~第十八章~
「李督察!游逸正……你!」黄欣桦失声尖叫了出来。
照理说,当游逸正对李秉强施展「愧疚咒」时,众人应该出面制止才对,不过除了黄欣桦发出怪声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游逸正究竟对李秉强做了什麽事。
因为陈良邦所展现出来的凶残可布和绝灭魔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经惊恐骇怕到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从後门走进,黝黑深邃的瞳孔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焦距落在何方。他将手上的碎肉残尸扔在地上,将饱含莹莹血渍的右手轻放在最後方一个男立委的肩膀,那个男立委还不知自己已被死神看上,犹不自觉的全身胡乱抖动著。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那应该算是闭眼吧),嘴角不屑地一撇:「像这样干这麽多坏事的民代,早就该死了!」
陈良邦望著我们,再将右手移放在那民代的头上,接著张开有如骷髅般的五指轻按他的头颅,脸上露出示威的微笑。
他轻轻将右手掌顺时钟方向一扭,就像旋转一颗摆在地上的篮球一样,那男立委的头竟然就360 度开始快速转起,转个几圈,头就硬生生的被扭了下来了!
「他的头被扭断了!」黄欣桦的声音充满著惶恐,就连眼神也是!
因外力扭曲的脖子,刚好将伤口纠缠锁住,血竟然喷不出去,当立委的头颅跌进他自己的双手中,他那臃肥的身躯也停止了颤抖。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夸张的杀人手法了!我瞥了一下身旁的石景城,他那大张的嘴、不解的瞳,似乎也说明了这在专业医学上的不合理和高难度。
「怎麽样,各位?我,很强吧?」
看著满嘴血汁,连开口都会喷出暗红血滴的陈良邦,众人只是心寒,谁也不敢接话。
他缓缓将双手自然垂下,手掌向前张开,放开大步,走向两旁都坐著立委的走道间,十指像弹奏华格纳激昂的乐曲「诸神的黄昏」般迅速舞动著,然後,轻柔、幽雅,不拖泥带水的洒脱,抚摸著每个立委的後脑勺。
就好像电视上拨放金氏世界纪录中,可以同时转好几个篮球在尖物上的高手一样,每个被他轻抚过脑後的立委,他们的头都开始迅速旋转,而他走过他们身旁时,头颅就像一个个熟透的椰子般,掉落到每个人的怀抱里。
身,首,异,处。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杰克。」石景城忽然冒出这一句。要是平常,我老早就笑了出来,但是,我没有。
我拼命思索自己脑海里所有见过的、学过的、听过的、记载的法术、仙咒,甚至是逃亡的路线,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求自保,其他的,我什麽也管不著了。
他走到会议室的中间,一路走来,两边加起来快二十位立委的头颅一一被他「旋」下,他深吸一口气,用快震破我们耳膜的力道声响咆哮著说:
「我,是不是最强的!」
「少来这套!」李英才将石景城手上的枪夺下,对准著他,双手两枪同时疯狂开火,就见他手上两把45手枪有如「英雄本色」中小马哥的狠劲一般狂喷烈焰,李英才知道对方实力已经强到今生未闻,因此每发都朝陈良邦的头、胸招呼过去,岂料……
所有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回射向我们!我见情况不对,急忙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符纸,管它上头画了什麽,先是漫天乱洒,使出《召集神兵收妖破邪开旗咒》:「唵嘛咪嘛咪轰!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就见每张灵符像热导向飞弹,一张、两张、三张地重重包围住一颗颗急射而至的弹头,子弹的高速旋转将飞符在空中扭曲後点燃,形成一团团炫丽的火球!也因为符法有效,将子弹的速度削弱,我们一行人才勉强左闪右躲地逃掉这凌厉的攻击。
归霖竞看这招有效,还在一旁拍手叫好:「好啊!无厘头!打倒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痞子吧!」
事实上,我已经使不出力,昨晚中了赵文智在魇镇旁毒针的道,才从医院出来,刚刚又在议室堂被游逸正、陈良邦前後的法力打到七窍生烟;这回又将漫天神佛全部请下来救命破邪……现在的我连举手都困难,更何况面对的又是前所未见的「地狱使者」,该怎麽打这场仗我都毫无头绪了,更遑论要反败为胜。
人到了危急时,还是会有无穷潜力。我再掏出藏在牛仔裤後袋的《保命符》:「琉璃净光咒」。让自己先沐浴在净光下,再集自身少量的气洗涤、治愈伤口,顺便利用咒法里的功德回向减轻失魂和恐惧,当伤势减轻後,我将手指重重咬破,速画籙文焚烧金纸,展开我预谋的第二波攻势:
「魇制灭鬼法」。
众人就见我将用鲜血画好的魇鬼符拿在手上,用白手帕把符包起来,扎成一个人形,写上「陈良邦」三个字,口中不住念咒:「天上红光遍地覆。地上黄光照水路。一切光景归恍惚。前後渺茫已无路。唯有白布灵轴在。倏忽前行为一住。变为尘寰无人事。魂魄俱随天地覆。嗡奉九天律令摄!」
念完咒後,拿起白布人,往地上的金纸炽烈焰火里一丢,这种杀鬼法,特别对付凶残的厉鬼,整个厉鬼的形神都会被此咒毁灭掉,其实,像我这种修行人根本不适合用如此恶毒的咒法,因为会有因果牵缠,但情势所逼,我只好赔上我多年修炼的道行赌上一赌了!
正在缓步前进的陈良邦忽然被什麽东西缠上身一样,遏然停止,他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腕,一道道莫名其妙的粗黑疤痕从他血红的皮肤上浮现,从四肢开始窜流漫延,当法咒线汇集到心脏,也就是他被打回「无间地狱」的时候了。
我信心满满的看著陈良邦发生的异状,然後招呼众人:「快!要走要快!这咒法应该是可以先制住这个妖怪了!」
可惜的是,世事难料。面对这麽强大的敌人,我实在不应该掉以轻心。
就见陈良邦全身不停颤抖,而疤痕也开始往他的心脏集中……那又如何呢?他只是咳了两三声,吐了口秽气在地上,彷佛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喂…吴先生,麻烦你看一下好不好?」
我正蹲在地上检看四肢痉挛、翻著白眼的李秉强,听到石景城这麽说,我马上抬头,面对露出狞笑、毫发未伤的陈良邦,我也只能叹口气:「看来,我们都得命丧在此了……」
「未必!」原先无意识的李秉强,此时忽然转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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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惊讶地看著李秉强,他依旧两眼翻白,但是已不如适才那般痉挛抽搐。他站直了身,竟然在这危急时刻,他还优雅地整理领带,盯著前方无人能敌的陈良邦,他将手伸向杨主信,低声喊著:「主信!我的十字架!」
此时握在杨主信手中不停抖动的十字架,忽然泛起阵阵白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杨主信整个人拉了起来,在摇晃颠簸中,杨主信来到众人和陈良邦中间,用尽力量才将挂在脖上的十字架取下,交到李秉强的手里。
李秉强一边接过十字架,一边口里喃喃自语的念著:「掌管七灾的七天使,从圣殿中出来,他们的行动是神的差遣。穿上洁白光明的细麻衣,胸间束著金带……」
「这……这不是《圣经》里的『启示录』吗…」杨主信听了之後先是一呆,忽然失声叫了出来。
黄欣桦连忙追问:「什麽『启示录』?」
杨主信好奇地观察著李秉强举著十字架,大声朗诵著「启示录」上的经文,不经意地回答:「『启示录』的经文,是记载著七位天使降灾到巴比伦的故事,因为那时的巴比伦是万恶的渊薮……」
话还没说完,游逸正扶著肩膀伤口,搀扶著讲台,也前摇後晃的站起了身:「其实,是上帝派了七位天使,来毁灭撒旦的仆人……我们这儿有八个人,其中有七人,刚好是七天使,而另一人就是四活物吗!…呵呵呵,我想我知道该怎麽做了。」
「是的,游检察官,看来,您的良知未泯,不愧是『矫正』,的确有资格成为神的祭物。」李秉强对著他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游逸正和李秉强的对答,在我的心中,隐约浮现了一个诡异的预感…一个不可思议的问号。
「你们在聊什麽?」陈良邦足不点地的「滑行」到我们面前:「能不能也让我知道可以消灭我的方法?」
这混蛋!竟然嚣张成这个样子!石景城死不暝目,坚持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咬著牙问:「陈良邦,那些攻坚队员呢?你把他们怎麽样了?」
陈良邦拍了拍肚子,还露出他的血盆大口:「都在这里了,你想和他们打招呼吗?」
这话让每个人都不禁震惊骇然,李英才忍不住冲上前去,将换好弹匣的手枪再度对准陈良邦:「你这可恶的杀人狂,死了这麽多人,难道不愧疚吗?」
「愧疚!我为什麽要愧疚?难道我杀的人都不该死吗?就算是攻坚的队员们,只要他们挡我的路,他们也该死!我就让他们待在地狱里无法超生。」陈良邦又露出得意狂傲的奸笑,用他那对黑不见底的双瞳对著我们:「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把游逸正交出来,我就留你们一个全尸!」
「开枪打我吧!看这个死记者还能救你们几次!」
「好!不用再说了!我就成全你,反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游逸正豪气干云的向前跨了一步,对著身後的李秉强小声的说:「神父,我要走了,剩下的事就拜托您了。」
「我要用自己的血,来洗涤世人的罪。」
李秉强点了点头:「为了生灵万物,为了黎民百姓,检察官,谢谢您了。」
「你要干什麽?」李英才伸手挡住了游逸正:「我不准你去送死!我还要将你逮捕归案!」
游逸正脸上露出苦笑:「李组长,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如果你不想再看到尸横遍野……就请你让开。」
忽地一股强大的力道,将李英才整个人往後抛离五公尺远!归霖竞连忙上前接住,两人跌成一团,陈良邦将挡在两人前的「障碍」赶走,一手指著游逸正,向上一举,他整个人便被抬离地面近三十公分,他的双手遭强力拉向外张,整个人就像悬挂在十字架上一样!陈良邦怒吼著说:「你这麽玩弄我,想怎麽死?」
游逸正被拎起来,肩上的伤口痛到让他连点声音也发不出,他在空中只象徵的挣扎了一会,鼓足了全力才挤出几个字:
「给我个痛快吧……」
就在此时,李秉强向後招了招手,示意石景城、黄欣桦、李英才、归霖竞、杨主信和我等六人,集合到他的身旁:「我现在叫你们做的事,你们只要做就好了,不要问任何问题。」
每个人都露出狐疑的神色,就听见李秉强说:「从现在开始,我奉神的旨意,指派你们七人,代表七个天使,归警员,你最近刚谈恋爱,所以你代表的是『魅力天使』:哈尼雅;石景城法医,因为你在医学方面的成就,所以你代表的是『学术天使』拉斐尔;黄欣桦检察官,因为你的温柔纯洁,所以你代表的是『奇迹天使』:加百列;李英才组长,你每每身先士卒、尽忠职守,所以你代表的是『能量天使』:查德西尔;主信,你是神的子民,防范著恶魔与恶灵侵害人间,所以你是『防御天使』:卡玛尔。而…呃,我,李秉强,则是『定律天使』尤利耶。最後,我们中最强的战士,有著凡人没有的勇气与无可比拟的法力…就是你,『战斗天使』:米凯尔!」最後那句话,他是冲著我说的。
「你怎麽…怎麽知道我在谈恋爱?」这时候只有归霖竞才有心情大声抗议。
大敌当前,没有人理他的儿女情长。李秉强盯著陈良邦的一举一动,一面小声的交代:「现在,你们必须记得刚刚我所分配到每个人的天使名称,然後听我的指示……」
说到这儿,就见陈良邦两眼一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个重要的决定,厉声狂叫:「不行!我要让你凌迟而死!」
没想到李秉强听到这句话,竟然喜出望外的说:「我们有希望了!」
此时,二楼会议室两旁的窗户,忽然被数道四面八方袭来的强风一一击破!「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於耳,碎裂玻璃像是一把把锋锐的利刃往室内飞来撞去,不少立委因此受伤清醒、倒地哀号,我们众人赶紧趴低在地上,藉由桌椅等现成障碍挡住这飞来横祸。
「滴…答…滴…答…」
大约过了三分钟,我听见头上传来一阵滴水声。从残破断败的玻璃碎砾里抬头一看,才明白不是屋里漏水,而是漏「血」。
飘盪半空的游逸正,全身上下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鲜血从一个个撕裂伤口飞溅而出,泼泻的整个会议厅里全是点点血渍。
「就是这个时候,吴澧童,快!用双手把他的血接起来!」李秉强在後方大叫著。
「接血!」
我只是迟疑了一会儿,马上双手伸出,将游逸正滴下来的血一一接住,我仰头看到游逸正,在他伤口血渍满布的脸上,似乎露出欣慰的微笑。
「……从殿中出来…从神那里出来的,他们的行动是神的差遣,神说:你们去把盛满了活到永永远远之神大怒的七个金碗的血,倒在那些有兽印记的人身上!生出恶毒的烂疮」李秉强继续念著「启示录」,一边下指示:「将血泼在陈良邦的身上!」
就见被洒上鲜血的陈良邦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全身开始扭动颤抖,好像被人泼洒硫酸一样!没多久,被洒上血滴的皮肤冒出一颗颗斗大的烂疮血泡,破开後还不停地重生!
「主信,换你了,接血、倒血!……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里、海就变成血、好像死人的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被洒上血的陈良邦除了长出烂疮之外,竟冒出丝丝轻烟,这时我似乎看到那些因「愧疚咒」而被绑困在他身上的冤魂,从他身上的疤痕中缓缓离开,每一次的魂飞魄散,缠在他身上的恶灵法力便一一消散。
「黄检察官…石法医…李组长…接血、倒血!」当三个人做完相同动作後,李秉强也跳上前去接住愈来愈少的鲜血,还一面回头叫著:「归霖竞,快来接!」
「好了吗?」「好了!」捧著满手的血,归霖竞正准备一个箭步倒在陈良邦的身上时,李秉强喊住了他:「别把血倒在他身上,洒在空中!……第七位天使把碗倒在空中、就有大声音从殿中的宝座上出来……又有闪电、声音、雷轰、大地震、自从地上有人以来、没有这样大这样利害的地震 ……」
话一说完,竟然真的听见晴空传来一阵霹雳!接著整个会议室就像被人掀翻一样左右晃盪!每个人都被震的东倒西歪!一道闪光,击中三楼顶的避雷针,直接窜流进电线里,在陈良邦的头上灯泡忽地爆开,强大猛烈的电击重重的插进陈良邦的头顶,就见他浑身颤抖,直到全身由黑转白,再由白转成焦黑恶臭。
七位天使负责降下最後七个大灾难。
「……没有人能以进殿──天使降七大灾时, 神的荣耀和能力充满著神的殿。当神的时间一到 , 绝对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拦阻神的最後审判……我们终於…打倒『反基督』了!」李秉强全身虚脱,倒坐在地上,随即不醒人事。
倒在地上的陈良邦,全身都冒著有如烤焦烂透後的浑浊白烟,没有一处完好,但他仍顽强说著:「我…不甘心…我不服气…我才是世上最强的!我是地狱使者…我…」声音到此,骤然断气。
看著躺在地上,逐渐恢复人形的陈良邦,我不免感到一阵惆怅,一个夺取这麽多性命的人魔,在死前竟还有如此沉重深厚的怨气,我不禁在他身边蹲下,轻抚著他的额头,和他尚未脱离殆尽的灵魂沟通。
「我要怎麽帮你?你的怨念这麽深,超度也没有用的。」
……其实,我只要一个人,一个将我陷入万劫不复地狱的人。
「谁?」
……赵文智。
「这…我不能帮你…我也帮不上忙…」
……我知道,我自己会去找他的,我只是要麻烦你跟赵董事长说一声:抱,歉,了……
石景城与黄欣桦将摔落在地的游逸正尸体扶起,好奇的问:「他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总算摆平了,现在,就是要处理这些神智不清的立委诸公了。」
此时李秉强忽然悠悠转醒,摸著自己的脑袋,两眼惺忪的问:「发生什麽事了?」
「长官,你摔晕过去啦?什麽都不记得了吗?」
「啊?什麽?这是…?陈良邦和游逸正都死了?」李秉强看著地上两具尸体,露出讶异的神情。
我转头看了看杨主信,却没想到他也正看著我。他将李秉强身旁的十字架捡起,自言自语的说:「是神父,神父救了我们。」
「什麽?神父!不管了!解决了就好!黄检察官,你明天上个报告,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下,现在,我来拯治这些立委吧。」
「怎麽治?」归霖竞强拉著一个猛力撞桌的立委:「他们中了『愧疚咒』,已经没得救了!」
「放心!」李秉强露出安心的微笑:「刚刚游检察官已经告诉我解除『愧疚咒』的方法……世上万物,相生必相克,除了『愧疚咒』外,印度的僧侣亦研发出另外一个『忏悔咒』,只要先让这些立委手结【阿弥陀佛定印】,念『忏悔咒』《嗡。别炸。沙妈耶。苏爹阿》一百零八遍,这致命的『愧疚咒法』就会从他们全身的毛细孔排出黑气,得大光明而解除了。」
黄欣桦以为李秉强摔晕头了,担忧的问:「李督察,你刚中了『愧疚咒』,有没有问题啊?」
经由李督察的简短解释,我们才知道,游逸正说,他在网路上学到解除「愧疚咒」的方法,要先「致死地而後生」,先被施下「愧疚咒」,如果不死,方能取得「忏悔咒」的符籙用法。问题是,谁敢尝试呢?说到这儿,大家不免为李秉强的莽撞捏一把冷汗,李英才打电话请员警进来收拾残局後,就好奇的问:「李长官,为什麽你…你不会死呢?」
「简单,因为我从来不做亏心事!」李秉强正气凛然的说:「我为人处事行得稳,坐得正,何必担心『愧疚致死』呢?」众人默然。
时间:星期二下午二点三十五分;地点:立法院议场外喷水池。
这一桩轰轰烈烈的疯狂凶杀惨案,到此终告结束。游逸正、陈良邦当场死亡,除了我们七人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死因。关礼娟在看到变身後的陈良邦走进来,老早吓晕过去,她和所有幸存的立法委员在事结束後,马上就被送往医院,半年後,她出了院,却又因「躁郁症」进了精神病院。
剩下不到一百位的立委,全都忘记当时所发生的事。或许是「愧疚咒」的法力无边吧,让他们在人生最危急的时候,脑海里反省的全是自己往昔的胡做非为。因此一个月後,几乎有一半以上的立委不是请辞,就是请长假,造成的政治上影响匪浅,在此就不再赘述。
当立法院所有人都被救出、移走之後,我发现找不到赵文智,这个人,就像蒸发一样消失无踪,在场的员警也没有人看到他从议场走出,我曾经想尽办法想找到他,向赵令玺交代,无奈人海茫茫,最後只得作罢。
自从「魇镇」被移除後,赵令玺复原的飞快,一个星期後,他便出了院,面对公司营运的危机,他不慌不忙,和任重道两人大刀阔斧,先将债务有问题的子公司或投资马上结束,然後在全省二十一个县市广徵经销商,并且将公司内所有库存商品低价推出。他还债的诚意,让所有厂商愿意再给他机会,不过半年的时间,债务虽未完全还清,不过已避掉被化整为零拍卖的危机。
至於为什麽媒体会得到有关「棠尧石化企业」的内部消息,包括之前发给媒体有关「愧疚咒」的来龙去脉、赵令玺病危的讯息,解秋玥事後坦承,都是由赵文智所发出的文稿给各单位,目的就在於打击「棠尧石化」在股市上的威信及商誉,
送医急救的安倍晴明,受的只是皮外伤,所幸「包扎」的快,到医院时已没有大碍。这件事发生约一个月後,他就回日本去了,离去前,我与他相约在东京碰头,顺便也请他帮我买SMAP的演唱会门票,我也是木村拓哉迷呢。
「吴桑,贵国的骚灵现象还没有结束,你得多注意。还有你的警察朋友,归霖竞,他的小女朋友…很麻烦呢。」安倍晴明临行前再三交代。
事情结束後隔几天,李秉强大约晚上十点多打了通电话给我,说有事要找我谈谈。
两人坐在咖啡厅里,李秉强先是点了根烟(我以为他根本不抽烟的),这才缓缓的说:「吴澧童,我是个从FBI受过专业训练回国的人,凡是与科学相抵触的事,我都不愿相信。不过这一、两次特殊的案子,让我开了眼界了。」
我没有说话,有许多事情,真的要自己亲身经历後,才能有所体认吧。
「我知道,那天在立法院,潘唐中神父附身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还以为你……」
「坦白说,是我答应他的。」
「啊?李督察…你…?」
「当我中了『愧疚咒』後,在浑沌蒙胧间,我的眼前突然大光明,前方出现了二十一个人……」李秉强深吸一口,烟尾的红点再次耀出灼灼光芒:「你知道,这二十一个人竟然是…是…」他咽了口水,说:
「无量寿佛、胜光佛、妙光佛、阿 佛、功德善光佛、狮子光明佛、日光明佛、网光明佛、宝相佛、宝焰佛、焰明佛、焰盛光明佛、吉祥上王佛、微妙声佛、妙庄严佛、法幢佛、上胜身佛、可爱色身佛、光明遍照佛、梵净王佛、上性佛。」
「啊!」
「游检察官说,要奉请这二十一佛来做为忏悔证明。你能体会我的感觉吗?二十一佛!说句难听的,FBI哪有教过这个啊?」
「二十一佛显现後,从这些神明的毛细孔里竟放出百千种光明,光明中又交织成千百种颜色,衪们告诉我,这二十一佛光明,一照秽国化为佛国。二照众生,使众生的业障消除得到解脱。三照行者,让自己恶业消除,一切福慧具足。」
什麽跟什麽?坦白说,要不是我认识这个人,早就离席了。这种「天方夜谭」,就算我有天眼通也不相信。
「当我在众佛的指引下取得『忏悔咒』的咒法时,我又遇上了一个人,潘唐中神父,他说,他有消灭『反基督』的方法,不过,要借用我的身体来执行。也不知怎麽著,我竟就答应他了。」李秉强浑然不知香烟已然烧烬,眺望著窗外的过往迎来,他只是一个劲的说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只是想跟一个人讲这件事,一个可以谈这件事的人。」说完,也不理我,烟一捻熄,人就走了。
看著他离去的身影,我的心头浮起了阵阵惆怅。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於等待,生命中最无奈的事,无非是等死。
发生立院大屠杀的那天,赵文智逃了出来,在一片混乱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谁也不敢联络,一个人就往南部跑,在省道上找了间汽车旅馆,就住了下来。他又冷又饿又困又酸又怕又累,躺在床上没几秒钟,就昏昏睡去了。
忽然间,一股寒意袭来,让他整个人惊醒,这时的他,置身在办公室里,他就坐在他那经理的位置上,他转动著他的经理座,似乎一切都只是恶梦一场。就在他庆幸自己回到从前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陈良邦。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静静地走到赵文智的前面,将公文放在他桌上。
「这是什麽?」
「这是…跟你有关的东西。」
「什麽东西?」
「属於你的…『愧疚咒』。」
「你说…你说什麽?」
「我终於…」陈良邦抬起头,用他那对黝黑深邃的眼眸看著惊慌骇怕的赵文智:「等到你一个人了…」
(《暗黑社會之愧疚咒事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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