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着试管内不断涌出气泡的试剂,方雯绮轻叹一口气,将它倒进废液桶,托着脸,呆呆对头试验台出神。
又失败了!自李哲出逃后,她的实验就没成功过,虽然不住提醒不该如此心神不宁,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嘀嘀嘀嘀……”腕间的手表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频率不住震动。
有情况发生!感觉到邓承传来的示警讯号,方雯绮马上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悟过来,迅速跳起,冲出门外。身后,砰地一声,实验室的门被带上。
当她赶到约定地点时,邓承已经先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道:“什么事?”若非急事,他绝不会在大白天叫她出来。
邓承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李哲回来了!”
“什么?”方雯绮的心猛地一震,终于明白邓承刚才的眼色为何那么古怪。
“好不容易逃脱,你又回来干什么!”李哲逃脱后,警察部门出五十万悬赏捉拿他,现在回来不等同于自投罗网吗?她担忧不已,可是,一想到他这么不顾生死地为谢小玉报仇,心中又涌起几分恼怒与不满,“为了谢小玉,你连性命也不顾了吗?”
邓承的话在低头沉思的方雯绮耳边继续响起:“他被几个市民认出来,警察已经围上去了,组织要求我们过去支援,若有必要,就地正法!”
她的心又重重地颤栗一下。
载着方雯绮,邓承边开车边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
自知道李哲回来后,她就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她木然的脸,他心中暗叹。
李哲逃监不少人怀疑是她在暗中帮忙的结果,加上后来,李哲在逃亡过程中连杀三十多人,为此,就连“天剑”都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不得不派出得力人手前往缉拿,可是没想到,派出的人手不仅铩羽而归,且还身受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这种种事情加在一起,以至“天剑”内部都有了对方雯绮不满的声音,这次捉拿李哲应该算是对她的一个考验吧。
他相信,她该不难领悟到组织下达这个命令的意思。一边是数次救过她性命、愿意生死与共的朋友,一边绝不能违抗的组织严令,他能理解她此刻左右为难的心情。
要是李哲没有惹上许昂那该多好!这一刻,他甚至开始庆幸他自己不必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
还未达到目的地,刺耳的车笛响彻云霄,好几辆救护从前面的街道呼啸着驶出,与他们擦身而过。
邓承脸色骤变,油一猛踩,方向盘猛打,接连几个冲过几条街道,在好几名警察拉出的红线外刹住车。
跳下车,将封皮上印着“国家安全”四个字的暗黑小本在上前阻拦的警察面前一晃,不理对方一脸恭敬地行举手礼,同早已戴上宽大墨镜的方雯绮一起冲进警戒线内。
嘈杂的人声从前方不远处的小巷内传出,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一进巷子,他们呆在当场。面前,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鲜血溢满地表遍布散落的肢体,令人作呕的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充斥面前所有空间,压迫得让人无法喘息。好些煞白着脸的警察正将张张白布单盖在一个个躯体残缺不全的死者身上,那些人中有平民,有警察,但无一例外地都是脸孔扭曲表情恐怖,显然生前受过非人的惊吓与虐待。
看着几名蹲在墙角不住呕吐的警察,邓承亦觉胃内酸液上涌,赶紧别过头去。
一扭头,他发现方雯绮正脸色铁青地盯着巷内的墙壁。
顺着她的目光,他才发现,墙壁上用人血涂抹出斗大的四个字:“我回来了!”
鲜血淋漓,扑面而来的悲痛与愤怒中有股无可抵挡的杀气直冲云霄!
当天,李哲的悬赏金由聚升为五百万,在南盟历史中,这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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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右实,南盟一个普通的单身白领,当他晚上和朋友们喝得醉熏熏地回到租住的房子前时,脑袋上被某物重重一击,两眼一黑,不醒人事。
他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疑惑地皱起眉,他道:“我们见过面吗?”
“见过!”李哲微笑,笑容说不出地冰凉,“在二个月前的庭审上,你当时是南盟‘最神圣’的证人。”
“两人月前的庭审?证人?” 程右实皱眉苦思,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来,“你是……”
他终于彻底清醒,那表情就如见了鬼般,惊恐万分地欲往后退,才发现被绑在一张凳子上,动弹不得,惶恐万分地,他张嘴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李哲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记起来了吧,你觉得我该怎么‘感谢’呢!”
这笑容落在苏自立眼中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还恐怖万倍,他再度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尖叫,打心底后悔不该贪那几万块去做个假证!
笑容一敛,李哲冰冷地道:“收拾他!”
话音一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狞笑着走向拼命挣扎的程右实。
接下来,凄厉的惨叫划破漆黑的天幕。
第二天,程右实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城市中央的十字路口,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一直待到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在这个人流量的高峰期,猛地掀开外衣,现出内书大字的布幅,最上面是三个字:我有罪,下面则详细讲述了他为正当政的许副总统的儿子许昂做假证的经过。
然后,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他直直地跪倒在地,在一片瞠目结舌中,面如死灰地就这么跪爬着一步一步行走在东宁繁华的大街上。
片刻间,他的行动吸引了无数人躇足围观,每个人都一脸兴奋,他们拼命往程右实身边挤,争先恐后,有人在指指指点,有人大声颂读书写的内容,到最后,连车上的人都跑下来,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交通因而完全中断,这反过来使围观的人又增加许多。
当巡逻警察闻讯赶到时,这个地方已经挤满了的情绪激动的围观者,他们一边设法驱散众人,一边分出两人去处理“闹事者”。
那两人好说歹说,外加挤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才分开人群来到程右实身边。
其中一人明显政治头脑十足,看清程右实衣裳所书的内容,顿时脸色一变,猛地一把将那布幅扯了下来。
巨变就在此时发生。随着他的手往下扯,火光一闪,轰隆巨响,程右实的身体发生了猛烈地爆炸。
炸弹巨大的威力立即让程右实及身边的警察化为尘埃,力量亦波及不远处的围观者,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
强劲的音波尖锐地响起,它四面乱撞,以无孔不入之势席卷整个街道,所有的玻璃几乎同时破裂,骇人的声势让周围的人捂着头蹲了下来。
与此同时,庞大的冲击波向外扩散,十米之内无人幸存,靠里一点的人飞跌着撞出数十米外,靠外一点的人躯体不稳,连翻带滚地撞成一团,就连大街上的轿车也被掀翻好几辆。
血沫、土石及肢体漫天飞溅,喷撒着播散到人群之中。众人先是吓傻了眼,片刻后,竭斯底里地散开来,整个街道顿时开了锅,四下皆是疯狂大叫着乱窜的人群,他们你推我,我挤你,相互争抢、互相践踏,都想尽早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原本挤在此处的人群如升到顶点的浪头,眨眼退却无踪,片刻功夫,只留下足容近十人的大坑和倒满遍地的呻吟伤者。
几乎是同一刻,相同的事件在东宁市内八个最繁华的地段上演,由于缺乏必要的沟通,加上警察面对“标语”时的过度激动,无一例外地,所有人体炸弹全部爆炸。
整个事件中,炸死、相互践踏而死的共三百一十四人,重伤六百五十三人,轻伤不计其数,这是南盟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惨剧。
世界为之瞩目,世人为之震惊!各联盟在同时发表谴责声言的同时口头上向南盟表示了慰问——当然,暗底下幸灾乐祸是免不了的。
而李哲也由一个普通逃犯一跃成为当今世界的头号恐怖分子。
当东宁乱成一锅粥时,我们的罪魁祸首,李哲,却安然坐在东宁一家颇富盛名的咖啡厅内。
品着可口的咖啡,他倾听室外尖利的救护车、警车笛声来来去去,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说实话,他本来的打算只是暗杀许昂,但等他知道特雷斯那帮人的实力后,他改变了主意,许昂只是他最为痛恨的目标之一,那些做假证的,那些仗势期人的,尤其是那些插手此事的当权者,他对他们的仇恨并不少多少。
要干就干大的!就连特雷斯都如是说!虽不明白对方是否别有目的,但李哲认为,能达到报仇雪恨的目标就行。他要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他要他们尝尽寝食不安的滋味后再将他们逐一收拾。
今日的咖啡真味美!他又抿了一口。品尝咖啡就如痛饮仇人鲜血,入口不佳,回味绝对是痛快无穷!
“所有对付过我的人都给我等着!”端杯的姿势不变,他眼内的烈焰却以万倍灼热的态势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