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菊花姐姐的铁裤衩~
这秃驴的耳朵不知是怎么长的,石头砸过是什么声音,屎克螂飞过是什么声音?难道都是嗡的一声么?一时我又觉得这尼姑怪可怜的,嘴里谈着出神入化的武功,背后有人暗算,却都不知道。催命的小鬼儿擦耳根子过去,她还以为是过路的屎克螂!让她说去吧,不值当为她说嘴就把人打死。但是她胖乎乎,傻呵呵,月光下一颗大秃头白森森、亮灼灼,让人看了一发忍不住要朝上面下手……算了,我还是跟她谈点儿别的吧,别让她生生把我气死。
“法师,我觉得在这荒郊野外的谈论这些什么打呀杀呀的问题不妥,咱们换个话题如何?”我提议道。
“好啊,”芙蓉尼很通情达理,立马赞同道,“老规矩,你开头,贫尼跟着你说。”
“这个……”我略一迟疑,直接说,“干脆咱们各自讲一段风流故事吧,也好轻松轻松。”
“那好,我正有一段风流故事憋在心里没人听呢,”芙蓉尼道,“好好听,听完了猜猜我与他是个什么关系。”
我随口说道:“可不许乱说的,须有真人其事,不然该我讲的时候也乱说一通。”
芙蓉尼把手在眼前一挥:“你就好好听吧,贫尼从来不乱说。”
这我就放心了,我是真让她给吹怕了,我催促道:“法师请开始。”
芙蓉尼拉我找了一块石板坐下,清清嗓子说道:“诗云:饥了吃饭,饱了舒坦,醉了便卧柳花眠。赤条条无羁绊,浑然是,天上星宿下凡。日走江湖,夜研美女,横竖在红尘人间。生性风流倜傥,直叫人,愁得肝肠寸断。这首小诗单说一个人物,此人姓张名凰,大号唤作张铁林,安徽凤阳人氏。大隋朝大业三年时,张凰二十有一。那时节,张凰青春年少,正是竹竿拔节已毕事段,生就一副挺拔腰身,更兼面皮白净舒眉朗目,且略略识得几行文字,惹得十里八村的男男女女爱也不得,恨也不得。这张凰年幼时曾跟随蜀中一游方僧人练过几路拳脚,粗略懂得些花拳绣腿,便时常在农闲之时邀约些乡村闲人切磋一番,就此结识了不少无赖泼皮江湖浪子,性情自然有些放荡不羁……”
且慢!为了让看官们看起来顺溜,下面我将以局外人的身份记述这段故事。
话说这年三月某天,张凰张铁林在村头闲极无聊,抄着两手正左瞪右瞟想要寻点儿事端解闷,忽见打村西池塘边摇摇晃晃走过一个人来。此人生得兔腿蛇腰,獐头鼠目,耸肩缩脖,五短身材,形象极为委琐,身背一副脏兮兮的褡裢,老远冲张凰打躬道:“这位兄长,在下向你打听一个人物,敢问兄长,此村可有个叫张铁林的人物?”
张凰心下一楞,这人找我做甚?还个礼道:“你找的正是在下。”
那人退后两步,纳头便拜:“小人吴头英见过兄长!”
张凰连忙将他拉起来,纳闷道:“仁兄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吴头英匍匐在地硬是不起,头磕得如同捣蒜。
见他如此,张凰愈加惶惑,俺从未见过此人,他如此行事,却是为何?忍不住性急起来,劈头揪住他的抓髻提将上来,厉声喝道:“你且说来,你找俺到底所为何事?不说便给俺磕头,哪个担当得起?快快说来!”
吴头英将脖子抻成了一只看家鹅,泪汪汪叫道:“俺要说的就一句话,兄长救人啊!”
张凰撒了手,一把将他拉到碾盘上坐好,急急问道:“怎么个救人法?”
吴头英放声哭道:“兄长啊,我家婆娘被痞狐子附身,三天三夜汤水未进,眼见得奄奄一息……”
当下便把来意叙说了一番。原来这吴头英三年前娶得一房浑家,开头时日子过得倒也汤汤水水,熨熨帖帖,懊恼的是,浑家一直没有生育。起先吴头英也没拿这个当回营生,心想,兴许还没到时候,这传宗接代大小也算是件精密活计,总不能跟种庄稼一样种收有致吧?夜里行事,便格外地勤恳起来,偶尔也有扒犁不顺手之时,浑家还安慰他道,细耕慢种,当心使坏了家什。浑家这么一说,吴头英倒是上心起来,于是对待此事更是小心翼翼,惟恐有半点儿闪失。谁知道自己胯下那话儿竟是个不识好歹的犟种,越发的娇惯起来,时不时还使点儿性子——撂挑子不干了。吴头英便真的成了没头的苍蝇,整日蔫头蔫脑,寻摸着如何整治。事既至此,那浑家开始不乐意起来,起初倒也没怎么发作,只是横鼻子竖眼,摔锅打灶,最多是蹴在黑暗处抹几把眼泪。开了春,那吴头英的浑家突然就性情大变,整日里千乌龟万王八的辱骂吴头英。吴头英自觉床榻上不济,夜里便想着力温存温存,岂知这般时候浑家已是死下心来,去铁匠铺里打造了一副铁裤衩穿在身上,除了自行方便的时候解开以外,吴头英连钥匙是个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张凰听得难受,开口问道:“你的浑家怎能这样?她是个什么来历?”
吴头英道:“姓陈,名菊花,街坊都管她叫菊花姐姐,先前喜欢跳个舞啥的,现在连舞都不跳了。”
张凰垂着头,想了一阵,闷声道:“你们夫妻既然到了这般时候,我如何解救得了?”
闻言,吴头英又抽搭起来:“兄长啊,你且听我细说,说完了便知。”
说到这里,芙蓉尼叹口气道:“唉,难啊,你说我这前夫为何就着了他的道儿了呢?”
原来那张凰是芙蓉尼的前夫,这我可得仔细听着,我说:“法师不必感叹,人生无常啊。”
芙蓉尼竟然抹起了眼泪:“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真的很聪明啊……坏就坏在陈菊花的身上啊。”
我让她哭得难受,索性不跟她纠缠了:“法师,你想不想说了?不想说可该我说了啊。”
芙蓉尼见我站了起来,连忙拉我坐下道:“相公真是性急,感叹一下都不行了?听我接着说。”
我重新坐下,催促道:“快说,我倒要听听这张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