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逍遥津后不逍遥~
“皇上,前面就是逍遥津,那里是三国时候的战场,张辽大战逍遥津是历史上少有的以少胜多的战役,逍遥津不但使张辽一战成名还彻底改变了东吴的军事布局,传闻江南小儿啼哭只要提起张辽之名顿时噤若寒蝉……!”朱由榔乘马在弘光帝身旁为弘光帝讲述着逍遥津的典故。
张辽之名我并不陌生,三国里张辽堪称名将,没想到今天居然站在了张辽一战成名的地方,而主角也由张辽换成了我。刘良佐的七千多人在奔逃到逍遥津后被我带领的主力团团包围,我想就是张辽在世也无法改变眼前战场的局势。刘良佐注定难逃一死,能死在逍遥津这块风水宝地也算他的造化。
刘良佐的疲惫之师哪里能抵挡住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是他数倍的朝廷军队,稍做抵抗后部队便溃散奔逃,刘良佐在乱军之中被金声桓一矛刺死夺下首级。
我看着刘良佐血糊糊的人头知道闹腾近两个月的灾民起义终于落幕,原本这场杀戮可以避免,究其根由都是赈灾不利造成的。有了这个想法我没有班师回朝而是率军继续北上赶赴淮河流域,目的地是寿州凤阳淮安一带,听说那里洪水早就退去但灾情最严重我很有必要亲自查看一下。
在行军途中我看到了让我心灵震撼的一幕。那是离开逍遥津的第八天,我和朱由榔在嵇宪等百名近卫的保护下前去凤阳明皇陵祭拜,快要抵达皇陵的时候听见路旁传来啼哭之声,闻听使人肝肠寸断,我勒住马匹前去一看究竟。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身前放着一口黑锅似乎煮着什么东西,老妇脸上悲戚不已,一边哭一边往锅下加着柴禾,待我来到近前一看不由怒火横生,锅内居然是一个不满一岁的孩童,手按佩剑的我被随后赶来的朱由榔拦住。
“皇上息怒,史书有载大灾之年往往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待臣弟问问看!”朱由榔说着走到老妇身前探问情由。
我听着老妇的述说胃中越发酸楚越发的抽搐,老妇锅内煮食孩童竟然是她的亲孙子,孩子的父母早在月前就已双双饿死,祖孙二人难耐饥饿就把孩子的父母煮而食之,几天前孩子也没能逃过死劫,老妇抱着孙子痛哭几日后今天不得不把孙子煮食,其中的痛苦非外人所能理解。
我眼中饱含的热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握着佩剑的手颤抖不已,“阴士勋,路振飞该死!”我在灾区投入了大批银子粮食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幕不得不对阴士勋和路振飞起杀机,让嵇宪等人把随身携带的干粮留给老妇后我再也没有了祭拜皇陵的心思,回来的路上老妇那张凄然悲苦的面孔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了解了此地灾情以及赈灾情况后我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赵霆,粮草还够大军用多久?”回营后我找来负责后勤的赵霆询问军队的给养情况。
赵霆略一盘算,“回皇上,随军粮草还够半月之用,不过扬州武大有将军已经筹集了后继粮草很快就会运来。”
“郑森,高魁聪,你二人马上率军回朝,朕只携高狄所部前往淮安,节省下来的军粮交由赵霆在此赈灾,如有一人因饥饿而死朕砍你的脑袋。”
众将已经从嵇宪处了解到弘光帝为何如此震怒,深知弘光帝正在气头上的众将一个个不敢吱声,都知道主管赈灾的阴士勋和路振飞要倒霉,看弘光帝现在的模样二人能保住性命就算祖上积德啦!
郑森高魁聪率军走后半路上就能遇到武大有押运的后继粮草,这样在凤阳就能节余下够四万人食用近一个月的粮食,用于赈灾绰绰有余。
淮安地处京杭大运河河畔,物阜民丰交通发达,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重镇。水患过后淮安恢复的也最快。傍晚时分抵达淮安后两万大军驻于城外,我和高狄嵇宪以及近卫亲兵入城前去找阴士勋和路振飞算帐。繁华的街道一点都看不出这里曾经遭到过洪水的肆虐,眼前的歌舞升平和那个哭泣的老妇形成鲜明对比,我克制多日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阴士勋和路振飞这段时间也是焦头烂额,大把的银子大批的粮食从他们手中流出去却看不到显著成效,除淮安稍显安稳外其他受灾地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灾后重建根本无从下手,二人都感觉到满目疮痍的背后有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操纵,虽然有怀疑的对象却也无能为力,而办事不利的官员和贪赃枉法的官员已经杀了七八个,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让沿淮一路的官吏人人自危,众官吏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办理公务,赈灾成效大大降低。
阴士勋和路振飞正在府衙商议事情的时候听闻弘光帝驾到,二人吃惊的互相看看赶紧起身前去迎接,刚跪倒参礼就被弘光帝的近身侍卫绑缚于地。
我冷着脸看着被捆绑在地的阴士勋和路振飞,“来人,先将这两个废才杖击五十,以消朕心头之恨。”
“臣冤枉……臣何罪之有……啊……!”不容阴路二人辩解就被侍卫拖下去一顿胖揍,等再被提到弘光帝面前时二人脸色惨白已经无法站立。
“知道你二人所犯何罪吗?”我看着二人的惨相怒火稍解,“冤枉?何罪之有?如果再不明白那就再打五十,直到你二人明白为止。”
阴士勋疼的龇牙咧嘴,“皇上,臣赈灾不利确实该打,但臣有下情回禀。”阴士勋被打完了也想出了挨打的原因,弘光帝肯定是沿着受灾地区一路到达的淮安,淮安以外灾区的情形阴士勋也知道大概,这就不难猜出弘光帝为何责打他和路振飞了。
“讲!”打过了气稍微消了,冷静下来的我也知道自己过于急躁,阴士勋和路振飞肯定不会不想把赈灾事宜办理好,而今却弄成如此局面内里必定有原因。
阴士勋喘了几口粗气,“皇上,臣抵达淮安后时刻不忘皇上的嘱托,开粥场设医堂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臣敢担保每一粒粮食每一文钱都送到了百姓手中,前期的赈灾效果非常明显,待灾情稳定灾民情绪稳定后臣与路大人相商灾后重建事宜,事情就出在这个上面,臣把手里的银子粮食都撒出去了,原本以为一切会越来越好谁知道事与愿违,不但先前赢得的局面尽失,整个灾区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不论臣投入多少银子粮食都如泥牛入海不见成效,内里原因臣近日才有所了解,臣怀疑淮安等地数十位富商连通一气控制物价操纵市场,臣投放到灾民手中的粮食大多没等下锅就被这些人高价买走,待臣手中无粮后他们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如此几次,臣手中银粮枯竭再无能力与这些奸商抗衡,现今除淮安外每斗米费钱十余两,朝廷根本负担不起呀!”
阴士勋的一番话让我吃惊,我也基本能了解阴士勋和路振飞的处境,金融商业这方面不是有权力有人马就能解决好的,商人自古以来就是最难对付的一个阶层,小则倒买倒卖大则左右国势深为统治者所忌!要不古代为什么每朝每代都有对商人都极力打压不准商人入仕的事情,可见这不是毫无理由定下的规矩。按照阴士勋所说,数十位富商让他束手无策可见富商集团的财力非常雄厚富可敌国呀!这确实让人头疼。
阴士勋接着道:“臣也想过使用雷霆手段缉捕拘押那些奸商,可臣了解实际情况后便不敢采取行动了,这些富商少则家产十几万两多则家产上百万两,家中蓄养的家兵死士少则百余人多则上千人,一旦生变危害远不是流民暴动所能相比……!”
我点点头,阴士勋的担心是对的,这些富商有钱有人,朝廷要是采取过激行动难保他们不抵抗,凭他们那数百万两的财富完全能招兵买马据地称雄。可又不能放任他们榨取财富大发国难财,如何解决还真难办。
我叹了口气让侍卫把阴路二人搀扶起来,“朕错怪二位卿家了,但是二位卿家也不是全无过错,未能事先预计可能发生的事情未能洞察先机才酿成今日之局面,使朝廷陷入两难境地二位卿家之过也。”
高狄在一旁闻听阴士勋之言不以为然,“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奸商焉能留之荼毒百姓危害朝廷,末将愿领兵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一一灭族,就算他们再有势力也不会比左良玉父子以及刘良佐还厉害吧!望皇上恩准。“高狄打仗已经打出了瘾头,再说他自信即使这些奸商举家反抗也不是他的对手。
阴士勋和路振飞这才知道弘光帝大破左梦庚和刘良佐,心中不免兴奋,但处理奸商可不同于两军作战,一旦兵戎相见危害的是朝廷的根基,要知道这些富商所缴纳的赋税远比普通百姓要多的多,即便把淮安一带的奸商剿杀干净后遗症也很大,天下商人都是互通气息,江淮商人更是团结难免兔死狐悲,一旦这个最重要的财源出现问题朝廷的财政会非常困难。
我还真想让高狄出兵把这些商人通通干掉,可可能发生的暴动让我知道这是下策,最好能在威胁下和和气气的把这些商人说服,自古以来商人都是逐利的,想让这些奸商把吞到肚子里的肥肉吐出来难度很大,但不可不试,“阴爱卿,这些商人都是做什么生意的?应该有人牵头吧?”
阴士勋点头称是,“这些奸商大多是米商和绸缎庄的老板,还有几个开设钱庄,其中有两个人可以说是这些奸商的头领,分别是米商陈万清和钱庄老板梅寿祖,众商之中也属这二人家财丰厚值有百万家产,传闻陈万清家中囤积的粮食多达十万余石,堪比国仓。”
“阴士勋,用朕的名义发请贴请这些人前来府衙赴宴,朕要好好的款待款待他们。”我倒要看看敢黑我银粮的人奸到何种程度。
陈万清和梅寿祖此时正在饮酒作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捞取了数十万两银子二人焉能不乐,梅寿祖也知道朝廷早晚会察觉其中的内幕,可他一点都不担心,朝廷想要动他们还得掂量掂量,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家资巨富哪一个不是世家望族,尤其梅寿祖腰板更硬,前些年为了提防流寇他出资组建民团人数多达两千人,不但装备精良且有不俗的战斗力,朝廷真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倒要看看谁吃亏。
“老爷,淮安巡抚路振飞路大人派人送来请柬,请老爷过目。”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把请柬送到梅寿祖身前。
梅寿祖撇撇嘴把怀里的美人推到一旁,拿过请柬冲陈万清一晃,“陈兄看到没有,估计这个路振飞是没辙了来求我们的……!”
陈万清哈哈一笑,“只怕他还不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拆他的台呢……!”陈万清话未说完发现梅寿祖脸色异常难看,手中的请柬也从手中滑落下来,纳闷的他拣起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和梅寿祖一般模样,二人如何也想不到请他们的会是当今皇上弘光皇帝。
“梅兄,这恐怕是鸿门宴啊!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淮安,不是说正在湖广打仗吗?”商人的信息确实灵通,在弘光帝御驾亲征离开当涂后他们就从商道得到了这个消息。
梅寿祖眼珠乱转,“鸿门宴?鸿门宴也是要去地,你我一介布衣能蒙当今皇上相请,可以说荣耀无比呀!哈哈……!”
陈万清等梅寿祖笑完了,“只怕是宴无好宴!”说着他用手掌比量了一下脖子,“去得回不来呀!”
梅寿祖冷哼一声,“无妨,我让士信将民团的人集中起来,万一遭遇不测也好搭救你我等人……!”
梅寿祖话音未落他儿子梅士信快步跑进来,“爹,城外来了大批官军,看样子有两三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