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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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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二十五章 支撑着天空的人
 
  第九章支撑着天空的人
  “在你们心中,修伊是一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吗?”从谈论修伊的尴尬中稍微回过神,已经被众人对某人的一致声讨弄得有些糊涂的亚兰-撒旦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问出了这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你们有看到他平时挥霍无度吗?”
  “没有,完全没有,他是一个小气鬼。”这一次的回答依然维持着整齐划一的标准,四个人不分男女一齐摇头,“平日都在营地的食堂和我们大家一起吃饭,抠门到极点的他只吃一些中下标准的伙食,在衣着服饰上也不注重打扮,更不购买任何奢侈品,也不明白他赚那么多钱想干什么?”
  听到这一席话,法狄和亚兰-撒旦不由得面面相觑,早就知道修伊把所有钱都花光的他们此刻内心所产生的感觉实在是很复杂。
  在外人看来日进斗金,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恶德皇子,怪点子层出不穷的吝啬鬼和整人大王,这所有的一切都居然只是一个虚假的表面形象。
  “请问陛下,您所问的和修伊大人的帐册有什么关系吗?”发觉到两人神色异常的克雷斯非常小心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轻轻地问道。
  “有关系,关系大了。”见亚兰一直沉着脸不肯说话,法狄就决定替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现在你们可以看那些帐册了,你们会从这些帐册中发现,你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修伊殿下……事实上,我们魔界这三百年来会知道修伊殿下真实面目的人,大概也只有和他一起离开魔界的那两个人类吧。”
  “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互相看了一眼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弯腰拣起一本帐册,只翻开每本的第一页他们就怔住了。
  克雷斯的那一页上是这么写的:“魔界历一一零七四年八月六日,以‘梅洛克-加斯特’的名义建立第三十四所魔界战争孤儿院,收容新进孤儿三百三十四名,并支付工程款和六年的开支生活费四千三百枚银币,从修伊-撒旦殿下的库存帐户中划出。
  魔界历一一零七四年八月十一日,以‘霍雷-杜斯普’的名义建造泽兰哈尔第三中学,免费招收穷苦新生八百六十一名,并支付六年基本教育经费、设施维护开支和工程款六千七百枚银币,从修伊-撒旦殿下的库存帐户划出。
  魔界历一一零七四年九月十三日,以‘卡布勒-加敏’的名义向军方捐助善款三十万枚银币,支持对战争中战死士兵的抚恤金发放,暂时缓解因战争而导致的拖欠问题,从修伊-撒旦殿下的库存帐户划出。
  ……………………………………………………”
  只看了这头三个名字,克雷斯的脸色就发白了。
  因为这三个名字在魔界所代表的含义和黑暗之神并没有什么两样,在某种意义上地位甚至还要超然得多。作为魔界三百年来最神秘的二十个慈善家中的第四、第六和第十二名人物,从没有露面的他们不仅对所有受苦的穷人而言是给予帮助和救济的救星,还是对战争中受害者加以抚恤的暗黑神之使者和推动魔界教育、经济、科技发展的先驱者。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二十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魔界这三百年的战争下来除了一片残垣断壁之下的废墟外,只有数不清的烂摊子和倒退至少百年的文明科技,在漫长战争中被高额军费物资开支折磨得焦头烂额的魔界上层根本没有闲暇和经济实力去管理这一切,所以在魔界人的心中,这些人就是现实之中的救世主。
  从克雷斯看到的这本帐册中,这个救世主的名字至少被一个隐蔽在影子之中的人占去了六分之一,而这个人就是他前一刻还在用血泪加以控诉的修伊-华斯特。
  另外三个人的面色也和他差不多,也许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和克雷斯相似的东西吧。
  然而事实却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只因为亚兰-撒旦下面说的这句话:“你们很吃惊吧,可惜这五本帐册只是一部分,只是这案台上一共一百二十四本帐册中的一个小部分,如果你们都能象我一样把这些都耐心地看完,你们应该就能了解到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那二十个人,都只是殿下的傀儡和影子,”法狄发出近乎呻吟叹息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难怪陛下要殿下去探察这二十个人真实身份的调查会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这根本是在骑着马找马啊!”
  “三百年,一个人,就仅仅是他一个人。”魔族之王的感叹充满了萧索和失落,“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在这三百年,用自己的双手支撑着整个魔界的天空啊!”
  “这、这么说,修、修伊大、大人他从我们身上所赚走的钱都、都……”平时说话伶牙俐齿的艾莉此刻说起话结结巴巴得象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不过和脚都有些发软的另外三个人相比,她能说出话来还算很不错了。
  “不错。”苦笑着的法狄说道,“整个魔界三百年来所有的慈善事业开支、教育设施建造、福利经费发放和捐赠,甚至包括作战部队武器的开发研制费用,都在这一百二十四本帐册中的后六十本中全部记载了下来,也全部由他一个人用前六十四本帐册中所挣到的钱以各种非自己的名义支付了,连他身为暗黑龙骑兵军团长和魔界情报总长三百年每年三万枚银币的薪水他也都投进了这个无底洞,几乎连一枚银币都没给自己留下……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他为什么要到营地的食堂去吃不用付钱的军队伙食了吧?”
  “全、全部都花到这些上面了?”克雷斯瞪大了眼睛,追问道,“难道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花过一分钱吗?”
  “有,只有三笔,总共是一千一百二十枚银币,这是他挣了这么多钱后只花在自己身上的总金额,”法狄望了眼中已经有些发潮的亚兰-撒旦一眼,转身拿起放在案台上标记着“一百二十四”的红色帐册,并借机偷偷擦去眼中蓄积了好一会、差点在众人面前滑落的感动眼泪,“订做一套吟游诗人服装,二十枚银币,在古董市场购买传说中的魔导乐器‘月神竖琴’‘冰尘之笛’,各为六百一十枚银币和五百枚银币。除了为自己离开魔界时所搭配的‘吟游诗人’职业买了这些之外,他没有多用一分钱在自己身上。”
  “当法狄查抄他家产的时候,所有的帐户余额因为这些巨大的开销而只剩下了不到五枚银币,他完全是身无分文地离开泽兰哈尔的。”亚兰-撒旦的声音似乎包含着就象是愤怒到极点的嘶吼,“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贡献给了他所深爱的国家和故乡,而魔界对他所存留的印象却只是一个好色无行浪子,再加上喜好恶整他人的贪婪者恶名……他哪里算是魔界的第一天才,简直是一个空前绝后的超级笨蛋加蠢材!”
  不知为什么,虽然他所骂的每一句话都是实在到极点的大实话,而且谴责的语气也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但是听到他这些话的人却只感到无比的伤心和悲哀。
  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亚兰-撒旦所愤怒、所憎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身为修伊父亲的自己。
  平心而论,在以前,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修伊的嬉皮笑脸样子和“伟大”和“崇高”这两个词语挂上钩,但现在则是另一回事了。
  尽管他们还是认为修伊配这两个词实在是别扭,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修伊问心无愧。
  即使他本人并不是这么看自己的。
  “我竟然把这样的修伊大人说成是一个混蛋……”前后对比和事实真相所造成的反差,让卡比安不由得失神地喃喃自语,“真正的混蛋是我才对啊!”
  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的艾莉慢慢低下头,两行晶莹的液体随之滑落到地上,一旁的苏也完全呆住了,充满震惊神情的脸上布满了因为愧疚而形成的无数泪痕。
  克雷斯没有流泪,他的神色比其他的三个人要镇定得太多,深深对着魔族之王鞠了一躬的他在带给法狄和亚兰-撒旦无比惊讶的刹那间,突然并起自己双手的指头狠狠地戳向自己的眼睛。
  大惊失色中,反应超人一等的亚兰-撒旦立即赶在克雷斯的动作完成之前掠到了他的面前,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克雷斯的双手并反剪向背后,总算是救回了他的一对眼睛:“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克雷斯?”
  “陛下,臣没有疯,只是因为它们已经没有用了而已。”即使抢救得及时,克雷斯的眼睛依然被那凶狠绝情到顶点的一戳伤得不轻,看起来现在就象在流着用鲜血构成眼泪的他是异常平静地回答亚兰-撒旦问题的,“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却不能看到修伊大人真实内心的这对眼睛,留在臣的身上还有什么用处?”
  “如果说不能看到修伊内心的眼睛就是无用之物,那么连朕都要成瞎子了!”亚兰-撒旦厉声呵斥道,“不许你自责过甚,难道你认为修伊把这些东西给朕看,就是为了让你自残双眼吗?”
  “但是我们以前都象是一群瞎子一样,居然对……”克雷斯的说辞被亚兰-撒旦粗暴地打断:“够了……这三百年来,他欺骗了所有的人,默默地用他自己的力量保护着魔界的社会结构不至于因为长期的战争而崩溃,以二十个不同的名字代替实际意义上的政府安抚着在战火之中呻吟的民众,维系着社会文明的脚步继续向前迈进,却直到这个时候才把他真实的心意袒露在我们面前,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们会对他感激涕零或者是对他产生尊敬……在他看来,这一切并非是因为自己身为魔族三皇子的自觉所导致,又或者是想做出什么政绩,而仅仅是因为他的心中装着整个魔界,装着整个魔界的一草一木和每一个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修伊殿下拥有恶魔一族所根本不可能拥有到如此程度的‘慈悲’和‘爱’,而且这些感情不仅如同最深邃的海洋一般广博深远,还象天空中的太阳一般放射着无比灿烂夺目的光辉,但是他把这所有的事物都掩藏到了自己刻意伪装出的浅薄外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进一步解释着亚兰-撒旦话语含义的法狄静静地说道,“他做这一切并不为了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为了让魔界维持下去而已,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要,更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你为了表示对他的歉意而伤害自己的身体,绝对不是殿下所希望看到的。”
  “可我们却不能原谅自己!”艾莉低声呢喃道,“在背地里,大家不知道说了修伊大人多少坏话,而我们身为前军团长大人的部下,不仅没有阻止大家对他的诟病,反而仅仅因为一些表面上的原因,暗中助长甚至是加入了这些诋毁他的群体之中……”
  “而修伊大人已经离开魔界了,我们也再没有机会向他好好地道歉,除了用自己的方法赎罪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紧接着艾莉话头说话的卡比安忽地拔出腰间的骑士剑,当即被眼疾手快的亚兰一脚踢在手背上,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闪着寒光的骑士剑已经旋转着飞了出去,“夺”地一声嵌进了一把用檀木制成的椅子椅背上,不停地摇晃着。
  “糊涂!自残身体就算是赎罪吗?”亚兰大声骂道,“你们刚才控诉他恶行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敢做敢当才是身为有自尊魔族的自觉,要赎罪就给我活着向他道歉,不要随便就用性命或者是肢体来开玩笑!”
  “可是修伊大人不是离开魔界了吗?”苏不由得问道,“我们暗黑龙骑兵军团的成员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是不能擅自离开魔界去追他的,又怎么能当面对他道歉呢?”
  “他的确是离开魔界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回来,”亚兰-撒旦的面部表情极其奇特,似乎是非常庆幸做了某件事情的样子,“还记得吗?我在宣布修伊被逐出魔族的时候,我也只是‘代理’暗黑龙骑兵军团指挥权而已,我可没有说我就是现任的军团长啊!”
  “陛下的意思是?”
  四个所属暗黑龙骑兵军团的魔族将领有些愣怔的表情,在下一刻就被亚兰充满诡秘语意的话彻底打破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持有暗黑龙骑兵军团长身份令牌的人并不是我。”
  “那个有令牌的人是谁?”
  四人一致到惊人地步的问话只换来了一个让人几乎集体晕倒的摸棱两可式答案:“那要你们自己去找答案了,反正那个东西在两天前就莫名其妙地丢掉了。”
  “两天前?”众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所有的疑心立即集中在了一个经常游手好闲在各处逛来逛去的人身上,又惊又喜的神色随即浮上了面庞,明显心有灵犀的人马上意识到了魔族之王的话里有话,“陛下,请问这块令牌丢掉以后还有效力吗?”
  “当然还有,只要是手握这块令牌的人,就是暗黑龙骑兵军团的军团长,”亚兰-撒旦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给我办好,把那个东西给我想办法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你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找不回来,那么臣等就带一个新的暗黑龙骑兵军团长回来!”四声瞬间就充满了生气的回答随即响起,就在魔族之王和法狄满意的对视微笑,以及四位首次对修伊充满敬意的暗黑龙骑兵军团将领的翘首期盼中,还身在人界的某人被彻底而完全的出卖了。
  至少对于此刻正在人界“玩”得非常开心的某人来说,的确是如此。
  理由也很简单,不管修伊-华斯特之前对魔界的贡献伟大到什么程度,不想再和魔界扯上一点关系确实是他目前的最大心愿。
  可惜他不是别人,偏偏就是那个在魔界闻名遐迩的修伊-撒旦的名字更换形态,所以就在他最讨厌麻烦的现在,已经有无数的麻烦正在悄悄地向他靠近。
  其中离他最近,也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个麻烦更将成为他眼下最头疼的问题。
  而这个麻烦就是他曾经的五皇弟,魔族之王亚兰-撒旦的第五个儿子,伊格斯-撒旦所亲自带领执行的远程追杀行动,目标正是这个总是没办法和各种各样问题绝缘的天生惹祸精修伊-华斯特。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9-01-08
没有个性,所以不用签名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二十六章 在长跑中哀号的人们
 
  第十章在长跑中哀号的人们
  人界和魔界交界线,华斯特帝国边境某处密林中。
  “你们倒是快一些,看看我都领先你们多少了?”一边听着在耳旁呼呼掠过的风声,一边连气也不喘的修伊微笑着调侃着落在后方大约二三十米远的几个人,那份面不改色的微笑让紧跟在他身后、正在以惊人速度在满是障碍物的树林中奔跑的众人不由得感到无比的愤怒,其中最愤怒的应该算是刚刚从昏迷中被强制叫醒,就必须要跟着大家一起在荒山野地象中箭的野狗一样赛跑的倪剑。
  就在三分钟前。
  “这么说玛丽嘉祭司是同意我的看法了?”昏迷不醒的倪剑首先听到了某个恶魔的声音,下意识的心灵逃避使他脆弱的内心得到了有效的保护,但装作“听不见”的鸵鸟能力也使他忽略了下面的一些关键对话。
  “你说得有道理,这样的锻炼还是必须的,不过有一个问题。”这是翼人心中代表“爱”和“美德”的玛丽嘉所发出的声音,不过在前一刻刚刚变质,“倪剑还在昏迷,他该怎么办?”
  “这个可以交给我试试,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对唤醒各种各样的人颇有心得,只可惜没有真正去考过医生执照。”恶魔的声音再度响起,倪剑的耳朵随即自动屏蔽了所有的内容。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还能听到有人在祈祷?
  “全知全能的创世神啊,请你保佑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吧,希望他在修伊的清醒方法实行后还能活下来……”虚空和老酒鬼几乎是同声念叨这句话的同时,感到鼻子被捏住的倪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一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舌头上。
  凉凉的,然后是咸咸的,接着是辣辣的。
  最后是足以把整个大脑和躯体都烧得滚烫的辣意直冲顶门,被这种极端到极点的清醒方法所虐待的倪剑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辣死我了!”就当即冲天而起,可以和光速传送魔法相媲美的飞行速度带动的强劲风声在原地刮起的旋风差点让玛丽嘉的神官袍被掀得春光尽露,不过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包括第一次看到就被修伊的狠辣手段惊呆了的蕾娜斯在内,所有的人都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从嘴巴中喷射出火焰的倪剑如同一根带着白烟的爆竹一般飞向漆黑的夜空,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之”字形。
  “想不到特制的超强浓缩辣椒水居然还附带类似火焰喷射的飞行效果,真是有价值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巨大望远镜对着空中观察着可怜翼人现状的修伊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在手中如变魔术一般变出来的小本子上记下了这么一笔记录,“浓缩程度八百倍,清醒速度零点三秒,附带火焰喷射效果,飞行状态附加,可能视种族而异。”
  “你拿他做实验?”目瞪口呆的玛丽嘉先是看了正在忙着给倪剑挖掘墓坑的老酒鬼和虚空一眼,才颤抖着问了修伊一声,“这种叫醒人的方法你以前没用过吗?”
  “当然是没用才要现试现改进嘛!”修伊文雅而温柔的微笑在此刻的玛丽嘉看来,简直与死神的狞笑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不是有人说过,为了科学的发展而牺牲少数人的幸福是必要的选择吗?身为一名孜孜不倦探索各种知识的学者,对医学领域的一些小小实验也是正常的必由之路啊!”
  “那么修伊老大,拜托你别用这种方法叫我起床,”已经看呆眼的米伯特几乎是两眼汪汪地看着玛丽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以前玛丽嘉祭司用刚烧开的热水来让我们恢复神志是多么慈悲的表现啊!”
  “不喜欢这种方法的话,我还有大概一百多种方法没试过,如果你自愿的话……”修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背上的背包,里面林林总总密密麻麻排列着的近千个装着不同颜色形态的液体和粉末的小瓶子让看到这幕情景的米伯特当即傻了眼,同时看到这些东西的玛丽嘉脑子中此刻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我能不能考虑退团?”
  和这个恶魔在一起,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折腾,这是还不了解修伊对别人特别“玩法”的他们唯一产生的即时想法,但居然和日后的遭遇有八成相似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不过想归想,这种想法说出口却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还来不及等他们把这种想法变成对某人尽量婉转的劝告,虚空冷静而沉着的声音就在暴雨刚刚停止后的林中响起:“看来药力已经过去了,目标开始下降。”
  应声对着空中望去的两人只来得及听到修伊同样近乎冷酷的一句“药力维持效果三十一秒,我记下了”,嘴巴上还带着丝丝白烟的倪剑就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进了空地旁冰冷的溪水之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倒插在小溪中央的倪剑在露出湿淋淋形态的那一瞬间颓然倒下,维持着四肢僵直且眼珠翻白的翼人随即被早就不知从什么时候找出鱼网和钓竿的老酒鬼和虚空联手从水里拉了出来,摆在了再次以权威人士身份出现在场的修伊面前。
  神色哀然的玛丽嘉和米伯特在心中暗暗为可怜的倪剑祈祷,连对倪剑只是初认识的蕾娜斯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不过他们的庄严祷告和对某人的慈悲随即被修伊的下一句话彻底转化成了瞠目结舌的吃惊心情:“弹道修正无误,从发射地点到坠落地点形成的抛物线完全符合物理学角度,而且连冲击力都在估计的大致范围内,相应造成的生理损害程度也和预计的相同,经过鉴定,他还活着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不过,我还是再下一点药物,让他提早清醒比较好……”
  “你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还有闲心思拿整我收集资料!”听到修伊继续实验宣言的倪剑忽然间从地面上跳了起来,由于刚才的遭遇对生死一线间的感觉有了深刻体会的某人终于难以忍受地开始暴怒,但是比较起被收集资料的愤怒,对修伊各种名目实验药品的恐惧才是倪剑迅速清醒的主要原因。
  一个暴怒的人的确很可怕,但是暴怒的倪剑例外,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可怕,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不具备能充分体现愤怒的面部条件。
  被冰冷溪水浸泡得瑟瑟发抖且湿得精透的瘦削身体,青紫相间带着无数伤痕的面颊,两片颜色火红、形状十分具有搞笑性质、就象两块发得有些过火的棱形发糕的肿胀嘴唇,再加上由于这一切而严重变形的面部表情,这时候的倪剑完全没有一点可以让人产生恐惧的基本外形条件。
  也正是因为这样,还没等他用掐死修伊的行动来彻底表示自己的愤怒,修伊对玛丽嘉和米伯特所分别下的指令就在两名已经被他的恶整行为吓得魂不附体的新伙伴身上产生了无比的效力。
  随着修伊打的一个眼色,早就有了某种觉悟的玛丽嘉拔腿就朝着树林外跑去,老酒鬼紧接在她后面第二个起跑,如狂风一般飞速冲了出去的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还没等倪剑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背后的翅膀忽然间一阵刺痛,回头望去的翼人就发现自己的一对翅膀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蹿到身后的米伯特用一大捆绳索绑了起来,由于盗贼本身所具备的精妙手艺,紧得可以和铁链媲美的绳索在五秒钟内至少打了两位数以上的死结。
  然而就算是这样,已大马金刀地跨上虚空的宽厚肩膀坐上了“最舒适位置”的修伊还是对米伯特的技术不太满意:“也就勉勉强强算过关吧,毕竟是临时的拉练,也不能对你过分苛求了……好,蕾娜斯、虚空,米伯特,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倪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眼前的几个人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他的视线范围,眨眼间空气只留下了修伊好整以暇的余音:“你还是先跟上来再说吧,如果你追不上我们,就要被我们甩掉了……除非你想从此和玛丽嘉不再见面,否则还是赶快追吧。”
  然后,带着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的他也被随即拉进了这场原因不明的超级长跑中,莫名其妙地以这种特别方式开始了他的新人生体验。
  ******
  同一时间,魔界边境线上。
  “伊格斯殿下,只要越过眼前的流美斯河,就是华斯特帝国的地盘了,如果一天前本区域另外一个巡逻队的报告没有错误的话,您要找的一行人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西方的那片密林中。”身处后方呈一字形跪下的一百名部下前方、负责该边境线巡查的秦格罗百夫长恭敬地半跪在地,对着面前的十二名龙骑兵中那最年轻的灰发青年报告着情况,“华斯特帝国有专门负责龙骑兵动向监测的游动斥候侦察分队,请您务必要小心一些。”
  “嗯。”灰发青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带头转身走向身后匍匐在地的十二条飞龙,顺便招呼了一下另外几个龙骑兵,“我们走。”
  飞龙振翅的呼啸声响起,一分钟后,地面上的巡逻队从漫天的飞沙走石中重新望见漆黑夜空的时候,由灰发青年所带领的龙骑兵小队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之中,留下的一百多号人互相你望我,我望你,半天才从愣怔中挤出话语的头两个人的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他就是第一个前去追杀修伊殿下的人?”
  “是的,他就是南部龙骑兵第一军团的高位龙骑士(注),伊格斯-撒旦殿下。”
  ******
  一列由七个人组成的长跑队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蜿蜒穿行,可能是由于职业上的不同特性导致,最先起跑的两个人很快被脚力相对较快、战士属性的蕾娜斯和虚空赶上,拥有最高灵活度的盗贼和弓箭手随后的追逐终于让整个队伍开始呈现在相对速度较平均的对话模式之中。
  “为什么我们要听从这个家伙的话跑步?谁能告诉我原因和理由?”速度很高,但是明显缺少体力的倪剑在大约十五分钟的奔跑后,终于遏制不住好奇心和愤怒感觉的双重爆发,在赶上众人的第一时间内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修伊大哥已经是我们佣兵团的一分子,而且他提了一个很好的锻炼建议,就这么简单。”一个大步越过倪剑的米伯特是这么解释的,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某个人在奔跑中的怒爆发。
  “谁说他可以加入我们的?我怎么不知道?”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的翼人的说话语气先是以愤怒为起源,但到一半时所包含的情绪还是变质成了恐惧,“玛丽嘉!你给我说清楚!”
  “我很想你清醒过来给我一个不让他加入理由的,可惜你却在最重要的时刻选择了逃避,”气喘吁吁外加香汗淋漓的玛丽嘉给了他一个充满幽怨神情的眼神,让倪剑心醉于第一次得到她这种眼神的同时也吃了一惊,“米伯特支持,我又没有理由反对,再加上蕾娜斯小姐的保证,他就加入了。”
  “米伯特!我不会放过你的!”怒吼着把愤怒矛头指向盗贼的倪剑忽然感到不大对头,在回味着玛丽嘉言语的同时他看见了队伍中的一个陌生身影,“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她?”
  “蕾娜斯-法琪利,曾经所属神族的战斗女神,她是在你昏迷后才出现并加入的,你不认识很正常。”一直用肩膀承受着队伍中唯一不用费力奔跑的人、只是把气力都花在前进上的虚空所做的简短解释只有一句,但却使倪剑几乎昏了过去。
  “神族?为什么骄傲的神族会加入一个人界的佣兵团?”神经开始再度错乱的倪剑难以置信地望着蕾娜斯身上带着神族印记的白色铠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噩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这好象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吧?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神族也和人族一样,是创世神所创造的平等生命形式,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骄傲高贵的东西,”第一次对倪剑打招呼的蕾娜斯显得有些忧郁地回答道,“我倒希望这类事情能比较经常发生,因为只有这样,我那些一向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同族才会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人族和神族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地位差别,甚至在某些方面神族还比不上他们所看不起的人族。”
  倪剑惊讶地望着在身前几步地方奔跑的蕾娜斯,和印象中差距大得有些出格的事实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对方作为一个神族战士的身份问题,但是除了铠甲外同样带着神圣神族光辉与标识的“制裁者”和尼贝伦法雷斯神斧都证实了蕾娜斯的原本身份,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不仅没有神族常见的趾高气扬神态、还稍微带着一些忧郁的银发女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族。
  也因为这个原因,随之对她产生的好感也使他随即接受了蕾娜斯入团的事实,也同时形成了对修伊入团那种强烈反感的鲜明对比。
  这种对比,可以从他的下一句话中清楚地看出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那就是身为神族的蕾娜斯小姐,为什么要为那个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辩护,从而令玛丽嘉同意他加入呢?”
  听到“如同恶魔”这句话,蕾娜斯不由得粲然一笑,望了其他几个面带古怪神色的人一眼后,她所给出的答案让正处于一段难得平路上的翼人几乎一跤跌倒:“你还不知道吗?他本来就是一个魔族,原名是修伊-撒旦的人你应该认识吧,他大概是魔界中最古怪的一个异类,而现在我会在这里,也多少是拜他所赐吧。”
  “修伊-撒旦?三界三百年来魔族最具天分的发明专家?”以恐怖目光望向修伊的倪剑马上得到了他完全不希望得到的回答--还骑在身材魁梧的虚空肩膀上的修伊给了他一个极其友善但是令他随即陷入半死状态的回答:“啊呀!那是三界的各位历史学家给在下的雅号,我还以为自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外号了呢。”
  “你?!”几乎立即再次口吐白沫的倪剑楞是用修伊的魔鬼手段做自我警告,强忍着想晕倒以逃避现实的冲动硬是挺了过来,防止因为第二次晕倒而导致某人对他的第二次非人道实验。
  不过,就为了防止这种只要是翼人族的成员就会因为听到“修伊-撒旦”这个名字而气绝的现象出现,倪剑耗费了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大限度的勇气。
  正是因为他听说过翼人族世代相传的传说,更特别被各位族中的长老警告过关于最近三百年出现、叫这个名字男人的“惊人”、“伟大”传说,才会因为描述本身所具备的活灵活现从而产生了与语言生动性成同比的恐惧感。
  在翼人族的传说中,这个名字是带给任何人耻辱的象征。
  虽然与此相关的一切并没有被记录在正式的人界历史上,人界的史学家们和天界的史学家们一样,总是缺乏魔界史学家们所独具的勇敢和执着,不是按照实际的历史记述下真实的历史事件,而是按照统治者的意志把这些听起来耻辱的事情完全湮没在了笔下,原因可能仅仅是为了一个拥有薪俸的公职或者是被武力稍微地恐吓了一下。
  而真正的历史却不会因为这样而被完全消灭,虽然并没有见诸于笔端之下所书写出的任何历史文献,但在翼人族的种族历史上,却记载下了有关于这三百年间在修伊-撒旦这个人手下所承受的一切耻辱。
  三百年间发生的两次神魔战争,修伊-撒旦没有统率部队加入任何战斗,但是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却间接影响了战争的过程,特别对于翼人族更是如此。
  每一次的神魔战争,虽然以神族和魔族的战斗为主,却也有人界的各个种族参加,当然在各种利益和野心的不同前提下,很少有一个种族或国家总是在各次战争中都站在某一边。
  翼人族是那少见例外种族中的一个,和不知什么原因只与魔族结仇作战的华斯特帝国所不同的是,它之所以总是加入神族联军一方作战,只因为它种族本身和同样有羽翼的神族比较合得来,而且同样高机动能力的作战天分也是它总能跟得上天界军步调的一个主要原因。
  曾几何时,翼人族的战士在人界是高人一等的,几乎可以和神族的战士相媲美。可是这三百年中一个人的出现使一切都改变了,那就是修伊-撒旦。
  首先是他为专门对付飞行部队而发明的“酸雾流星炮”,那种可以逐渐腐蚀翼人族翅膀而使这个种族逐渐失去飞行能力的可怕威力,令翼人族在首次遭遇这种力量的同时就退出了战争的舞台,在三百年来第一次迎接的神魔战争中就铩羽而归。
  一百二十年后,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开始了,以为能重现昨日辉煌的翼人族为了对付先前吃了大亏的这类兵器,特别为所有战士的翅膀设计了一种对应的气属性防护魔法以抗御腐蚀。
  可是他们又一次错了。
  他们过于低估了某个人的智商水平。
  只是稍稍动了一点脑筋的修伊在收到前线的第一阵失利战报后,只说了一句“哪来这么多麻烦事,说来说去还是不让他们有机会能飞就行了嘛!”,其后他就用了半天完成了开玩笑恶搞成分占了大半、专门对应气属性的魔法武器“气元素加压器”,使用了这种防护魔法的翼人族战士身边的气魔法元素在这种兵器的作用下,纷纷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比翼人族战士本身重量还要沉重的庞大压力,最终压垮了依靠翅膀飞行的整个翼人族联军。
  一百多年辛苦研究的结果,就以阵前坠落事件不断的翼人族再次因为某人的某一项发明含羞退出战争而告终。但是,翼人族中却没有任何人对修伊有任何的憎恨,早在这类对单个人所产生的最大程度负面情绪产生前,对修伊能兵不血刃地给任何敌人带来非致命性打击的敬畏和恐惧,已经超越了一切情感被深植在了族群的每个人心中,然后再添加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热血青年潜入魔界企图刺杀他的计划遭到完全失败的验证过程,随着“修伊-撒旦的家和暗黑龙渊一样可怕”这个传说的展开,整个翼人族都对叫这个名字的男人怕到了极点。
  修伊并不知道,他在翼人族的传说中就是一个身高八丈,青面獠牙外加用敌人的鲜血来漱口、用敌人的骨头做椅子和床的超级恶魔,如果是身体不大好的翼人族少女或者是孩子,忽然听到他的名字还会当即吓昏过去。
  所以倪剑产生对他的恐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以总寿命为约五百岁的翼人族来说,现年一百岁整的他虽然在相对年龄段上和修伊相同,但是被族内的教育方针耳濡目染了一百年的他对这个名字也是怕到了极点,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先前会对某人抱持着敌意的翼人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对自己的晕倒行为感到一阵释然的轻松。
  不过释然归释然,真正考验他过人勇气的事情却才是刚刚开始,从此刻起必须和这个传说中的恶魔朝夕相处的事实要他接受可能还有点实行上的难度,所以下一刻倪剑的过激行为也可以理解,首次对他所最爱女祭司的破口大骂足以证明他的神智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玛丽嘉,你脑子生锈了吗?明知道他是三界中翼人族的第一天敌修伊-撒旦,你还让他加入?就算是为了避免我叫你‘老婆’,使这种极端手段也太过分了吧!”
  “对女士无礼,胡乱转嫁责任,生气不分对象,印象分各倒扣十分,如果原来玛丽嘉对你的印象只有刚够及格线的六十分的话,你被彻底踢出她心中的时间恐怕要提前了,”依然凉凉地在虚空肩膀上看热闹的修伊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倪剑持续不断的埋怨,“反正我成为佣兵团一员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在某位女士心中的形象比较好,否则别说是‘老婆’,日后你叫她‘祖宗’时她不理睬你的概率系数,恐怕要比现在大几倍都不止了啊。”
  乖乖收口的某人当即汗出如浆,长时间的说话加奔跑是生理上的主因,对反对不成还有可能赔上个玛丽嘉的未来所产生的恐惧则是心理上的主因,但闷气还是需要发泄,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把话题转移到了眼前的长跑锻炼行为上:“那我不说这个事情,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必须要跟在你们后面跑步?而且是在这种并不适合进行长跑的地方?”
  “这完全是为了本团未来着想的基本锻炼模式,你对此有什么不满吗?”回答他话的人依然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还没有用自己的腿跑路的某个魔族,“具体的理由你可以询问其他人,我不想再浪费第二次口舌。”
  “修伊大哥说,原先的佣兵团由于人数比较少且成立只有半年,基本没有接过什么棘手的任务或者是惹下大的麻烦,所有遭遇的敌人也都不是很强的货色,所以又加上团内人员的个人实力都比较强悍,再混合一些运气就获得了人界最小但最强佣兵团的称号,可现在不同了。”米伯特装出修伊说这些话时的严肃表情,有样学样地开始原话转述,“这半年来人界各国之间由于边界状况相对平静,产生了新一轮的商业贸易热潮,因为保镖行业而应运而生的佣兵团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前来争夺这个华而不实名号的人可能会很快出现,所以要未雨绸缪地先计划一下才可以。”
  “那这计划和跑步有什么关系?”对这个精辟得无懈可击的原由无话可说的倪剑抓住一点死不松口。
  “关系很大,按照修伊的说法,我们可能会遭遇到很强,甚至是强得我们无法抵挡的敌人。”玛丽嘉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似乎是强忍着笑意才把话接了下去,“于是修伊建议我们大家先做一些基本的练习以防不测,而其中首先要练的就是……就是……就是逃跑!”
  “你是白痴吗?身为最强佣兵团的一分子,哪有在敌人面前逃跑的道理?”倪剑这回针对的对象是米伯特和有些羞愧的玛丽嘉,“他根本就毫无自尊心可言,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绝对不能临阵退缩,敌人强大又怎么样?我们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和勇气!”
  “说得好,说得好,果然是气势磅礴大义凛然,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一下,”修伊的鼓掌声伴随着赞叹响起,唯一有空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随即提出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死人有所谓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吗?”
  “!”倪剑立时语塞,一向只给弱小敌人带来毁灭和死亡的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是站在弱者的角度上去思考面子和性命之间的关联问题。
  “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虽然说起来很残忍,但是应该承认,超越这种法则而获得胜利的例子只属于少数,对一个失去生命的人来说,什么荣誉感和自尊心都比不上生存下去重要。”修伊的语气头一次在倪剑的耳中显得认真起来,“说实话,你们三个人组成的佣兵团能延续到现在,实在要说是一个奇迹。在佣兵界常用的人海战术到现在还没有光顾到你们身上,应该是那些较大且有一定历史和名气的佣兵团怕沾染上‘以众凌寡’的恶名所导致,又或者是想找你们茬子的没有闲功夫为了争一个名字花力气来找你们麻烦。但在那些新组建、尚无名气可言的佣兵团中,只为了出名而不顾他人看法的恐怕不在少数,万一由于这个原因被找到,凭你们三头六臂硬拼一百倍以上的敌人也只有力竭战死的收场。”
  “这点我同意修伊的看法,在魔界边境时我曾经和一个百人的魔界军巡逻队遭遇,虽然最后把他们都消灭了,但是我却也被拖进了敌军援兵加入的延时战斗中,”蕾娜斯略微有些娇喘地说道,“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数量上到达一定规模时才能产生公平的交战条件。”
  “所谓的无敌战将,也要有士兵和他配合才能取胜。象路西法-撒旦那样能用一把卡雷格斯横扫天界军无敌手的人,卡雷格斯的威力是一个方面,路西法-撒旦本身那空前绝后的强悍力量也是一个常人所无法达到的水准。除非你们有他的那种实力,否则遵循战场的规则来说,除了他以外,从来也不曾存在过一个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消灭所有敌人的超级高手。”修伊悠悠说道,“你们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自己的力量水平吗?”
  “废话,要是我们能做到,早就称王称霸征战天下了,还用得着做一个佣兵?”
  倪剑的话才骂出口,就马上被修伊接了下去:“所以啊,打不过就跑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只要人活着,这种名声上的东西要取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面对着强大对手而逃跑根本不算是耻辱,别人知道也不会说我们什么,要拼命等到逃不掉再说,还可以撤退的时候就把命搭在没必要的为名誉而战上,你要泡遍三界美女的人生目标还怎么实现?”
  可能是最后一句话正中倪剑心怀的缘故,某个翼人不自觉地点头同意了修伊的看法,但下一刻又察觉到自己有被他的思想污染的倾向,随即对着骑在虚空肩膀上的人提出了一个主要是心理不平衡导致的问题:“就算你说得有理,那要锻炼大家一起锻炼,你为什么不跑?”
  问题出口,就看见蕾娜斯苦笑,老酒鬼哭笑不得,虚空重重地叹气,玛丽嘉和米伯特则是一副似乎被某人辩驳得无话可说的无奈表情,还有一直在修伊口袋中的小七直到现在才喊出的怒号:“说得对,该死的修伊,有种你就把我放出来还原回暗黑龙的形态,大家一起跑!”
  “你的训练科目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跑,你则是适应高速奔跑产生颠簸的强化课程。”修伊的反驳有力到让眼镜蛇立马晕了过去,“把你恢复原形?别说笑了!暗黑龙有翅膀会飞不说,还原的庞大身躯一迈步就是六十米以上,这可是严重犯规的不平等行为,建议驳回!”
  “那你就平等不犯规了吗?”看着悠然自得的修伊居然还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茶壶和一个小茶杯,硬是四平八稳地在虚空的高速运动中喝起了茶,开始有点落后的倪剑紧赶几步,高声叫骂道,“你还敢在这个时候喝茶?太龌龊无耻了!”
  “这叫品位,身为总训练计划教练的我不参加锻炼计划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正在细细品茗茶香的修伊不急不缓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每一个理由都让心理受到重创的倪剑象被利箭穿心一般,深深地体会到彼此语言能力之间的巨大差距,“首先,我要负责监督,监督的人也跑得气喘吁吁,将对每个人的锻炼情况无法做出公正公平的分析和判断,也将影响随之为每个人度身定做的训练计划,这对未来的各项设想转变为现实将造成较大的影响。”
  “第二,各人的职业特色决定了我不必参加训练,要是和敌人正面冲突,受攻击较多的人身法必须比受攻击少的人更为灵活,对于我这种完全不具备攻击能力的吟游诗人职业而言,敌人是不会以我作为第一攻击主力的,所以我的练习只要控制在常见的范围内就足够了。”
  “最后一点,大家的分工不同。我是动脑筋的人,只要想着如何不让大家落到必须连我也要跑路的地步就足够了,把体力浪费在这种锻炼中对我个人的实力增长有害无益,以上。”
  倪剑的脸每听一个理由就黯淡了一分,到全部听完的时候他已经是面如死灰,认知到和某个魔族完全不可能处于相等对话水准状态中的他只有望向早已经露出无奈神色的玛丽嘉和米伯特,苦涩到极点的笑容充分表达出了心中无法发泄的郁闷。
  完全无法反驳,这就是原“火焰空间”成员现在的心声。
  所以,他们只有老老实实地按照修伊的想法往下跑,直跑到修伊满意为止。
  在心中暗存着“今天可能会被修伊玩死”想法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场由修伊刻意发起的长跑活动在主要反对者辩论失败的五分钟后就被一个突发事件中止了。
  一个非常巨大的意外。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狂暴飓风忽然从天空中袭向正在地上成一字形运动的新“火焰空间”,以及数声响亮的龙之嘶吼,躲避暴风而散开的众人在烟尘尽数消失的同时就看到了十二条飞龙。
  还有骑在上面威风凛凛的十二名魔族龙骑兵。
  而位于这支龙骑兵部队正前方,骑着一条明显与别不同的红色飞龙、手中所持的居然是高位龙骑士才拥有的银白色龙骑士枪的灰发青年,正是修伊曾经的五皇弟,伊格斯-撒旦。
  附注:龙骑兵在三界中都有分布,并不是只有魔界有,只是在人界和天界魔兽较少的原因,龙骑兵的数量并不多,但是所有的龙骑兵都有统一而森严的等级制度,最低一个级别是龙骑兵,往上依次是龙骑士和龙骑将。龙骑将是龙骑兵中最高的等级,在魔界历史上最多曾经出现过四十三个龙骑将,在现有魔界的七个龙骑兵军团将近五百万人编制中,也仅有十二个龙骑将。被三界敬畏地称为“十二魔龙将”的这些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不依靠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杀死超过一千名四翼天使级别的天界军战士,或者是一万名普通的人类士兵,龙骑将的恐怖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在历史上能用对等的武力手段打败或杀死龙骑将的人,只有天界军的天使长和同为龙骑将的人,还有一个非常例外的特殊人类--十四年前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时期的人界三大高手之一,凭借一人之力连续消灭了九名魔界军龙骑将、现任新红帝国禁卫团团长的“星之剑圣”蓝提斯-杰尔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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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二十七章 兄弟情深
 
  反插在黑色骑士甲腰侧的两把银灰色中型号骑士剑,长达两米、带着血红色狼牙标记的高位龙骑士枪挟在肋下前指,带着碧绿色磷光的锋利枪尖在黑沉沉的天色中闪耀,再加上伊格斯阴沉无比的脸色和背后伸展出的巨大翅膀,以及那些杀气腾腾的龙骑兵,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的阵形怎么都不象是来找修伊叙旧喝茶的样子。
  不过事情的当事人之一对于这种气氛倒不怎么在意,从虚空肩膀上慢慢爬下来的他只是惋惜地对着地面上的一堆茶杯碎片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刚才的狂风中失手摔碎的这个茶杯才是最重要的,颇具戏剧性的发言让在场除了伊格斯和修伊外的人几乎当即处于气绝状态:“……这可是人界最伟大的工匠哈芬-瑞朗所制造的七套镏金细瓷茶具中最珍贵的一套啊……可惜了啊!”
  “殿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被这句看起来象是典型吝啬鬼发言吓倒、哭笑不得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虚空先是望了也在努力从脑筋脱线状态中挣脱出来的十一名魔族龙骑兵一眼,随即拔出了身后的巨型骑士剑对准了面前的敌人,“请您先退后,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凭什么我们要卷进这种是非,还是和魔族有关的?”不情不愿嘟囔着的倪剑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拔弓上弦的速度并不比虚空、老酒鬼和蕾娜斯的动作慢上多少,第四个做好战斗准备的他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至少和嘴皮子上的强硬态度相比实在是口不对心。
  “虚空说的这个‘我们’只有两个人,那就是我和他。”老酒鬼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的木制魔杖尖端光芒四射,高度凝聚的魔法能量瞬时在紧张的空气中弥漫,“这也是你们见证我们力量的机会,不然修伊殿下让我们也加入的说法未免缺乏实力上的事实依据。”
  “你还叫他殿下?老酒鬼,虽然不知什么原因陛下对你一向都很宽容,不仅允许你以人类的身份滞留在魔界,还让你可以在魔界随意行动。不过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包庇被魔界追杀令所通缉的修伊-华斯特,身为他同党的你只有死路一条。”在这个龙骑兵小队中,显然地位仅次于伊格斯的一名龙骑兵讥笑道,“我克多早就对你和虚空看不顺眼了,凭什么你们能以卑微人类的身份在我们魔界中存在,只配作为我们魔界军魔兽饲料的人类哪里有值得关注的价值?”
  “所以你自动请命来追杀我们?”虚空冷然一笑,“还真是巧合啊,另外的那十个也都是从以前开始就对人类看不惯的魔族至上主义者哪!”
  “那是当然,我们魔族是君临天下之王者,岂能容许你们这些玷污了暗黑魔族声誉的小小飞蛾继续猖狂下去?”位于克多右侧的一名龙骑兵冷冷地微笑道,“修伊-华斯特,你还是认命吧,别说是武艺超群的伊格斯殿下,就算只有我们这十一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靠那个半吊子的剑士和魔法师也不可能打败,还是让和你勾结的那名神族与这些人类一齐上吧,这样我们一起解决也方便些。”
  “这些魔族怎么和你不一样?竟然完全忽视我们的存在吗?”倪剑盯着修伊问道,“你说自己是一个异类就是这个原因吗?”
  “大概吧,”从地面上拣起茶杯碎片的修伊似乎有些落寞,“我和蕾娜斯都算是异类,因为我们并不认为自己是高于任何种族的存在……按照魔族和神族对自身地位的坚持,这种表现本身就是没有荣誉感和自豪感的懦弱心理吧。”
  看了也被修伊的话触动心弦的蕾娜斯一眼,玛丽嘉接着望向魔族龙骑兵的目光中转瞬充满了憎恶,但在转向修伊的那一刻又回复成了柔和温暖的视线:“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异类的话,即使你不希望我们被卷进这场纠纷也迟了……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个人之间的问题,还是关系到人族尊严的问题。在我看来,期望所有人都得到平等尊重的你们才是真正值得骄傲和自豪的神族和魔族!”
  “我本来也想不管的,但就象那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龙骑兵老兄说的那样,现在不同了,”米伯特一直背在背后的双手一翻,八把带着银色光芒的飞刀就出现在了十指间,“身为你们视如蝼蚁的人类中一员的我,似乎很想领教一下几位口出狂言仁兄所谓的‘尊严’到底所代表的实力有多少呢。”
  倪剑生硬地冷哼了一声,对修伊的恶感虽然依然存在,但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缓解,与这种缓解相对的另一方面,新增加对那些魔族的不满所带给他的,就是他拉紧弓弦的手指上又多了几分力道,瞄向魔族龙骑兵的箭矢也随之转到了最狂傲的克多身上,左右不断变更的目标点似乎体现了倪剑急于在对方身上开出一个洞眼的迫切愿望。
  孰可忍,孰不可忍,在每个人的心底都一个标准,对于一个期望得到他人尊重的智慧生命来说,这种被轻视所产生的愤怒简直是无法遏止的,不管是谁都一样。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异变忽起。
  从降落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的伊格斯-撒旦忽然行动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一拉套住飞龙头部的缰绳,瞬时挺直了龙骑士枪朝着修伊冲来的伊格斯用他的行动直接表示了他的决心。
  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说明,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废话,想做就做的人总是用最简单的行动来证明一切,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发难的众人陡然失色。
  只除了三个人以外。
  依然笑容满面的修伊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是早就预计到一样地缓缓直起了腰,犀利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伊格斯充满杀意和愤怒的视线,好象对方对自己的威胁几近于零一般毫不着急,而与他从容不迫的行为相比,与伊格斯的行动完全同步的老酒鬼和虚空则是另外一种情形。
  横剑直冲的虚空神色严肃地向前迈出了几个大步,紧握双手之间、长达两米的巨剑微微弯向右侧,在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后就发出了一股尖锐呼啸的破空声响,向着正清醒过来跟在伊格斯身后开始攻击的八名龙骑兵扫去,不论是截击角度还是攻击速度都完美无暇,只有一点不大对劲--他根本没有理睬正带着另外三名龙骑兵对修伊发动攻击的伊格斯,就这么放着他从自己的一旁掠了过去。
  惊讶于虚空硬碰硬打法的八名龙骑兵几乎在同一刻发出了对他不自量力行为的嘲笑,除了三名依然速度不减冲向剑士的龙骑兵外,剩下的五人不约而同地微微调整了飞龙的方向,分成了左三右二两路人马绕过了虚空的巨剑攻击范围,继续朝着伊格斯追去。
  但他们忘记了一件事。
  正在等待这个机会而积蓄魔力的老酒鬼在他们兵分两路的同一时刻,随即把手中还带着魔法光芒的魔杖掷向了左侧敌军中的一人,而腾空出来的双手在不到一秒内就多出了两枚米粒大小、燃烧着红色光芒的魔法火焰弹,笔直地飞向另两个因为他高速的魔法凝聚能力而有些讶异的龙骑兵。
  仅仅五秒钟,只用了短短的五秒,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伊格斯的突然进攻下,演变成了双方必须分出生死胜败的战斗。
  虚空对三名正在进行高速冲击的龙骑兵,老酒鬼则用一把带着魔法元素的魔法杖和两个匆匆凝聚起来的小型火焰弹对付另外三个,还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过来去阻拦的两个龙骑兵正在绕过他们的截击,试图与带着剩下三个人攻击修伊的伊格斯会合,争取一击就能消灭目标。
  而冲在最前方的伊格斯,他手中泛着寒光的骑士枪枪尖离根本没办法躲避的修伊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最多只需要半秒,这枝足以穿透任何重甲的长枪就能把某个曾经是魔族王子的人钉在它的上面,并同时带走他所具有的生命。
  根本不具备近战能力的玛丽嘉,由于狂风原因被隔到了相当远的距离内、对修伊抢救不及的蕾娜斯,还有因为情况突变而楞了一下的倪剑和米伯特同时大叫不好,但他们都来不及帮修伊的忙了。
  发出飞刀或者是射出箭矢都需要到达目标的一点时间,然而即使现在动手也绝对来不及在伊格斯的骑士枪穿过修伊身体之前给对手造成任何威胁,鞭长莫及的无力感无情地揭示出了糟糕到极点的现状--纵使是曾经被称为三界第一强者的路西法-撒旦再世,也绝对来不及去拯救被拥有绝对力量优势的龙骑兵小队所包围攻击的这三个人了。
  至少在下一刻的第二次突发事件发生之前,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惨叫声首先从虚空那一侧的战团中响起,不是一声而是三声齐发,由于发出的步调近乎完全一致而就象是一声,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三名包围着虚空的魔界军龙骑兵象被镰刀割到的稻草一般连人带龙被虚空横扫而出的巨剑拦腰斩成了血淋淋的六块肉团。常被魔界军官兵引以为自豪、足以抵挡三十石以下强弩千米内直击的厚重龙骑兵铠,在虚空闪着寒光高速回旋的巨型骑士剑下就如同纸片一样脆弱,飞龙重达四百公斤的体重再配合上将近百公里的时速所造成的庞大冲击,在剑士看似柔弱的手腕所使出的毁灭性斩击力下简直如同被狂风吹卷的树叶,两股劲道的正面相撞只给先发动攻击的龙骑兵一方带来了死亡的噩梦,随着四处喷溅着鲜血的尸块带着被重重抽了一下的猛烈反弹力量飞向他们所前冲方向的反面,一股奇怪的肉体烧焦味也开始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如果说看到虚空轻松一挥剑就消灭了三名战斗力强悍的龙骑兵,给众人带来的感觉是震撼和血腥的话,那闻到这股焦糊味道而望向老酒鬼对阵那一方的人则只留下了恶心和残忍的感觉。
  此刻和老酒鬼交手的人中,也已经和虚空一样没有任何一个还活着,或者说,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不象是一个“人”的形状了。
  被那枝看起来不具有任何危险性的魔杖所打中的那个龙骑兵,在刚用手中的骑兵枪去格开它的那一刻,就骇然失色地发现到,在魔杖尖端所凝集的魔法元素能量竟然在瞬间顺着接触到它的枪尖渗透到了自己的身体内,而这股充满毁灭本质的魔法能量在被侵入者反应过来之前,就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爆发释放了所有的威力。
  寸寸碎裂的肌肉和骨骼象被烈火炙烤过一样地纷纷滑落到地面上,在由内部迸发出的烈炎中逐渐分解的绝望声响中,这名倒霉的龙骑兵连同身下的飞龙一起被无坚不摧的魔法能量烧成了在风中飘散的无数灰烬,而他的两名同伴也不见得比他幸运多少,同时丧生的他们也是在由极度恐惧和痛苦构成的感官知觉下死去的。
  米粒大小的火焰弹对于抗火能力极高的龙骑兵来说的确是小儿科,但从老酒鬼手中弹出的这两粒火焰弹有些不一样,只是不到二十厘米的一小段距离,米粒大小的东西就在最先还满不在乎的龙骑兵面前扩大到了原来的近千倍体积,不断从中心向外高速扩展的深蓝色火焰迅速体现了这两枚火焰弹的真正价值。
  物体燃烧的火焰一般以不完全形态的红色开始,当到达万度高温以上的时候,火焰的颜色就会随着温度的升高而逐渐变成越来越深的蓝色,这种代表着完全燃烧形态的火焰只有技术极其高超的魔法师才能发出,而就在这两个运气差到极点的人面前,就有这么两个在到达身体的时候足有五十厘米半径的超高温蓝色火焰弹。
  只来得及用在高温中瞬间蒸发的龙骑兵枪象征性地抵挡了一下,被火焰弹融化烧透的四具残缺不全的人类躯体和飞龙躯体,就以碳化骨骼组图的形态永远了“印”在了地面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的这两名龙骑兵在死前的那一刹那所体验的地狱感觉,相信是任何人想起都会为之汗颜的痛苦经验吧。
  也正因为如此,在看到六名同伴瞬时惨死的同时,正试图绕过这两个实力远超过事前想象的人类的两名龙骑兵几乎是马上转入了高度戒备的态势,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到为什么亚兰-撒旦会让这两个“微不足道”人类留在魔界。
  很显然,早就清楚了解这两个人实力远超出表面现象的亚兰-撒旦宁可用无数金钱收买他们留在身边什么都不做,也比把他们赶回人界要聪明得多。
  单凭物理攻击能一剑杀死三个龙骑兵的剑士,在人界只有一个称号,那就是仅次于最高级别“剑圣”之下的高级称号“剑师”,而且再加上一个能一次发放出两个魔法咒语和两个高级魔法师才能达到的高温火焰弹的老酒鬼,修伊身旁这两个随从人类的实力简直是恐怖到了极点。
  但对于正对着伊格斯枪尖的修伊来说,虚空和老酒鬼的得手并不代表他自身有脱险的能力,眼见着伊格斯气势汹汹冲向自己的劲头,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闭上了双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下面的结果。
  而结果也和他所料想的完全相同。
  一枪搠向修伊的伊格斯忽地轻轻一拉飞龙的缰绳,在修伊身前人立而起的硕大飞龙陡地仰天长啸,几乎是擦着修伊的鼻尖冲上了他头顶的那一片天空,随着在这一刹那间从飞龙身上跳下的伊格斯一个漂亮的甩手动作,早已蓄势待发的龙骑士枪脱手飞出。
  完全无懈可击的一连串攻击动作,完全符合伊格斯的高位龙骑士身份和先前这几个龙骑兵对他“武艺超群”的形容,只有一点不对。
  投掷骑士枪的方向似乎反了,至少和他表面上的来意完全背道而驰--他所投骑士枪的目标不是修伊,而是正跟在他背后冲来的三名魔族龙骑兵之中、冲在最前方的克多。
  惨叫声和飞龙的哀号声同时响起,被带着强大劲力的龙骑士枪连人带龙刺穿成一串的克多以异常凄惨的姿势终止了威风凛凛的冲刺动作,带着一蓬笼罩了半边天空的尘土重重地摔倒在了密林间的山道上,还来不及问伊格斯一句“为什么”就剧烈抽搐着断了气,歪到下巴处的嘴角瞬时涌出的血沫再配上到死都难以置信的恶毒眼神,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寒噤。
  还没等众人从这忽然降临的突变中回过神来,反身抽出腰间两把银色骑士剑的伊格斯已经翩然落地,脚尖轻点地面之后,倏地冲到两名神色惊讶但却已刹不住冲势的龙骑兵面前的伊格斯冷然一笑,灰色头发掩藏下的眼神中杀机一动,两道由骑士剑所爆发剑芒组成的绚丽彩虹随之在众人的视野中闪现。
  血光四射,银白色的光芒伴随着漫天飞射的艳丽红色在漆黑的夜空下绽放,形成鲜明对比的三种颜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编织出了一幅诡异而血腥的画面--就在凝神而立的伊格斯那漂亮潇洒的动作中,两名龙骑兵和两头飞龙被同时撕裂成了无数细小的血块,随着锋刃破空轻吟而坠落的它们击打着地面的“噗噗”声响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泛起了一阵来自胃部的冲动。
  “……不好了!伊格斯殿下疯了!”除了呕吐感外还多了一种莫名恐惧的两名龙骑兵幸存者只在脑海中跳过了这么一个简化到极点的念头,就在把想法转化为语言的同时齐齐策动飞龙向空中飞去。现在的他们再不存在任何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唯一剩下的只有对眼前这一幕的极度惊骇和害怕,下意识中警告自己离开这片地方的冲动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逃跑”这个非常不名誉的字眼。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能等到思考出解释这一切答案的那一刻。
  才飞上天空不到十米,用半秒时间就完成了平日一秒才能完成的起飞动作的两人还来不及欣喜自己成绩的突飞猛进,就分别被一把带着毁灭威力的巨型骑士剑和一道划破天空的蓝色魔法火焰结束了人生的历程。
  望着如石头般坠落到地上的龙骑兵尸体上还闪耀着寒光的骑士剑,以及自天幕上缓缓飘落的暗红色人体残骸,不约而同出手的老酒鬼和虚空同时吁出一口长气,额而对视一笑。
  充满无比轻松意味的笑容,但眼见这一切在不到二十秒内就完结的其他人却笑不出来。事实上,除了此次事件的几个直接当事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人能及时从这一连串的惊人事件中反应过来。
  一个在三界之中也只有八十六个人有资格被封号的剑师,一个魔法攻击速度达到近乎无敌的高级魔法师,还有一个忽然反戈对同伴大肆杀戮的魔族高位龙骑士,在任何场合和事件中只要出现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足以震撼三界的头条新闻,而刚才就在他们的眼前,这三种可以在瞬间独立制造出任何载入史册事件的人同时出现了,还是以联手形式在不到二十秒内不费吹灰之力歼灭了一个龙骑兵小队。
  这所有的事情只能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惊天动地”。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一个漂亮的交叉收剑动作之后,迅速收起沾满鲜血骑士剑的伊格斯就对着修伊粲然一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很久不见了,三皇兄。”
  “的确是这样,严格算来差不多有八年了,伊格斯。”修伊打量着眼前和尤格拉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是此刻面容阴霾尽去,只留下了憨厚和真诚神情的灰发青年,慢慢地笑了一笑,“到南部边境历练几年,看来的确对你有好处,现在的你比过去要成熟多了。”
  “不管我成熟到什么地步,在我心目中,三皇兄永远是我的三哥,这一点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伊格斯的笑容爽朗而直率,先前带给人的阴沉印象几乎是一扫而空,“你我之间的兄弟感情也是同样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三哥成为生死相拼的敌人。”
  “……我也是这么相信的。”修伊对伊格斯的说法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面容中悲伤的神色一闪即逝,“所以我没有躲闪你的攻击,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对我下杀手的……但是你有必要杀他们吗?”
  “所罗奥大人告诉我,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区域是绝对不容许他人侵犯的,而我的这块区域只为三哥而保留,所以早在他们自告奋勇要和我一起追杀你之前,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伊格斯冷冷说道,“他们想杀三哥,这点就足够他们死上一千回了。”
  “……这么说我总感觉怪怪的……”修伊尴尬地笑笑,“你到这里来没有引起别人的疑心吗?”
  “表面上我是以追杀三哥的名义离开魔界的,除了大皇兄、二皇兄、父皇和两位母后外,即使有疑心的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敢质问我吧。”伊格斯淡淡地笑道,“更何况,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这件事情,所以在我来说就算被看穿也没关系。”
  “你真是孩子气,过于冲动对你目前的处境不好,”修伊叹气道,“看来所罗奥那个家伙还没能把你的天真性格完全纠正过来,虽然你的天性纯真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对特殊身份的你而言却得区别看待。”
  “我如何并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想问三哥一个问题,”伊格斯把盘旋在心中的疑问,也是他此行而来的主要目的迫不及待地说了出来,“为什么您不为自己作任何辩解就甘心接受惩罚?离开魔界真的这么重要吗?而且就算是要走,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非要放弃一切才行吗?”
  “你是第三个问这些问题的人,第一个是陛下,第二个是法狄大人。”修伊的微笑充满了神秘的意味,“对陛下我不忍说,对法狄大人我不能说,但对你和安蕾莉雅却是例外,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原因,如果安蕾莉雅日后问你,你就按照这个答案回答她。”
  伊格斯迟疑地望了修伊一眼,嗫嚅道:“……是大哥、二哥还有两位母后的原因吗?”
  “是所罗奥告诉你的吧。”修伊的微笑中多了一分古怪的含义,“你什么时候脑筋也变这么好了?”
  “的确是他告诉我的。”伊格斯不由得露出迷惑的神情,表情中除了不解还是不解,“但是三哥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在如此不利的状况下故意陷身死地呢?”
  修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在八年前对你说过的话吗?伊格斯。”
  “当然记得,正是因为三哥的那句话,我才决定离开泽兰哈尔到南部边境去的。”伊格斯眼中透出缅怀的神色,“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去找三哥请教一些战略上问题,你却忽然问了我一句话:‘你认为生在帝王之家幸福吗?’当时我的回答是‘幸福’,可三哥却长叹了一声,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答案:‘你错了,如果可能,生生世世都不要生在帝王家最好。’”
  “不错,我是这么说的。”修伊轻描淡写地说道,“生在帝王家的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和‘帝王’这个日后会引发兄弟相残悲剧的可怕词语挂上钩,不管你是否有问鼎天下的野心都一样。你的心性善良刚直,有帝王之风却无帝王之智,迟早会被比你更心狠手辣的尤格拉,或者是更深沉多谋的克罗迪把皇位夺走。如果是尤格拉成为魔族之王还好,心狠手辣的他毕竟和你都是你母后雷莎亲生,要对你下毒手他大概还做不到这个地步,可万一是二皇兄登上皇位,除了和克罗迪有亲生兄妹关系的安蕾莉雅可以幸免于难外,你一定会被牵连。”
  “所以我才听从三哥的建议远走南方,一边避开两位皇兄的继承权之争,一边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以应付未来可能发生的杀身之祸。”伊格斯急道,“可是三哥您这么聪明,为什么不想法自己当皇位继承人呢?要知道,如果是您继承父皇的位置,这些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不适合做魔族之王,因为我有人族血统。”修伊眼中蒙上了一层迷茫的雾气,“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病故、被陛下追认为第一皇妃的母亲是人类,在维持魔族纯正血统的前提下,我是没有机会的。”
  “所以您选择了离开?”伊格斯叫道,“人族血统又怎么样?魔族之王是给整个魔界带来未来的人,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是纯正的魔族吧?”
  “的确没有这样的规定,但魔族本身约定俗成的规矩,以及不逊色于神族的对外排斥感都决定了我要走上那条帝王的道路,就一定要用无数同族的生命和鲜血作为这条路的基石,而这是我做不到的,”修伊凄然一笑,“铁石心肠要做到并不难,我也不是那种性格过于懦弱的人,可在我所知道的错误历史被修正之前,要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办不到。”
  “修正错误的历史?三哥你想做的是这件事情吗?”伊格斯显得非常意外,“难道现在的世界是由错误的过去造成的吗?”
  “我不知道,”修伊的回答非常干脆,“我只知道,这个现存世界的某些地方不正常,历史的轨迹出现了一些轻微的偏差,而证据我却无法在现在拿出来给你,因为概念过于模糊了。”
  “就只是为了这个模糊的概念,你就放弃了可以掌握整个魔界最高顶点权力的皇位,甚至连魔族的身份都舍弃了?”伊格斯的神情很奇特,“你对这些难道连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实话说,的确是这样,”修伊淡淡地笑道,“我并不是故做清高,只是我对这些常人会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完全没有一点想要的意思,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是什么话?”这回问问题的不仅仅是伊格斯,连蕾娜斯和虚空他们都加入了问话者的行列。
  谁不想知道这个怪胎在想什么,又有什么会比这世间给人带来最大诱惑的权势更重要。
  “权势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修伊微笑着说道,“在我来说,这些东西只要用心去做,随时都唾手可得,又何必在这上面过于执着呢?”
  “那么三哥所执着的是什么呢?”伊格斯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物是三哥所最看重的呢?难道这件事物就是你离开魔界的真正原因?”
  “你要是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无法否认。”修伊有如海洋般深邃的深蓝色瞳孔中除了寂寞之外只剩下了萧索,“很遗憾的是现在还不是时机,我还不能立刻告诉你这件东西是什么,以及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对它如此执着的,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保证到那个时候,你会完全明白我现在离开魔界的真正想法的,可这需要一点点时间的等待。”
  凝视着修伊似乎蕴涵着无限神秘的眼睛,伊格斯再没有坚持向他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修伊叹气,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伊格斯的请求:“这件事情是不是一定要我再回到魔界?”
  “是,因为魔界不能没有三哥,”伊格斯的回答中似乎还包含着别的意思,“特别是未来的魔界,在某个时刻来临,魔界将需要一个新的历史谱写者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重新回到魔界的。”修伊会意地探手入怀,从贴身的一个口袋中轻轻掏出了一封信,“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做一回信使,把这封信转交给安蕾莉雅。”
  伸手接过薄薄的信封,伊格斯珍而重之地把它收在了腰间,回望修伊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我一定会把它带给她的,但是三哥再没有什么需要对我和安蕾莉雅皇姐说的了吗?”
  “我要说的在那封信上都有,安蕾莉雅会把我的意思告诉你的,”修伊的微笑在此刻显得异常轻松,但一旁的几个人却在这份轻松之中看到了一丝被掩饰得几乎天衣无缝的伤感,“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离别才有再见的机会,看开一点,所有的一切都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伊格斯的眼角微微泛起一丝泪光,下一刻转向虚空说话的他几乎是费了最大的勇气才避免自己去接触修伊略带着悲伤的笑容:“虚空先生,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虚空的回答非常干脆:“请伊格斯殿下尽管吩咐。”
  “那么请你砍我一剑。”
  这一回,包括修伊在内的所有人一齐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只有当事人的伊格斯和虚空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从容,然后只听到一声脆响,还插在龙骑兵尸体上的巨型骑士剑象有生命的生物一样离开了已经死亡的肉体,朝着虚空伸出的右手倒飞回来,接着就是一道倏地划破夜色的闪亮剑光。
  鲜血四溅,捂着肩膀上足有二十厘米长度且深可见骨伤口的伊格斯刹时面色苍白地连退了三步,但令其他见到这一场景的人真正吃惊的是,被虚空一剑伤在肩膀上的他不仅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愤怒,反而异常彬彬有礼地对着虚空鞠了一躬:“好剑法!”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面容上瞬时露出比自己受伤还要深的痛苦表情的修伊迅速冲前一步,似乎想察看他伤势的举动在下一刻就被伊格斯的一个动作止住了。
  轻轻地对修伊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的伊格斯面容上的微笑越发灿烂,似乎充满了喜悦和释然的意味:“我为什么这么做,三哥应该明白,不过最让我高兴的,还是三哥你对我的关切依然和八年前一样,没有分毫的改变。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因为这证明三哥还和八年前一样,对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爱护有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三哥会遵守诺言,再次回到魔界和我与安蕾莉雅皇姐相见的。”
  “那也没必要用这样的代价来证明啊!”修伊惋惜的口吻中还多了一分自责的感情,“难道你就没有更好的借口可以这么做了吗?”
  “我没有三哥那么聪明,总能兵不血刃达成目的只是三哥一个人可以做到而已,”伊格斯强忍疼痛说道,“我只有这个办法可想,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给父皇一个追杀无功而返的理由。”
  修伊的面孔在抽搐,似乎伤在伊格斯肩膀上的那一剑正刺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一样,伊格斯的微笑越灿烂,他心中的某块如坚冰的角落就崩裂得越快。
  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特别是在他早就知道了某些事情一定会发生的前提下。
  撮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从交战不久起就一直在空中飞翔的红色飞龙当即降了下来,缓缓地落在了伊格斯的身前,盯着伊格斯伤口的好奇目光中充满了迷惑,只可惜身为低级龙族的它是一个天生的哑巴,不能把疑问转成语言的形式表达出来。
  向着已经温顺地伏在地上的飞龙走了两步,顺手从一旁克多的尸体上拔下骑士枪的伊格斯忽然停步转身,凌厉的眼神倏地落在了蕾娜斯的身上:“你就是蕾娜斯-法琪利小姐吗?”
  “是的,我就是蕾娜斯-法琪利。”第一次与修伊和安蕾莉雅之外的魔族直接对话,对伊格斯还有些陌生的蕾娜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出于对伊格斯充满兄弟情谊举动的尊重,她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了问题。
  眼皮一眨也不眨地盯了蕾娜斯好一会儿之后,伊格斯冷厉的神色忽地变了,变得充满神秘意味,语气中也透出了说不出的促狭之意:“希望下一次我再看见你的时候,你的名字是蕾娜斯-华斯特,而且还能让我象安蕾莉雅皇姐那样叫你一声姐姐。”
  蕾娜斯的脸上瞬时掠过一丝绯红,金黄色的瞳孔也被羞涩完全填满,在心理上依然有点难以接受这种说法的她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声:“谁要改名字……就算真的要改,什么名字也好,也不会改成某个口花花的人的姓。”
  “那就要看名闻魔界的‘无情贵公子’的手段如何了,在我看来,这可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抬腿跨上飞龙的伊格斯对着因为听到蕾娜斯的话而苦笑的修伊笑道,“让我看到蕾娜斯姐姐乖乖叫三哥‘亲爱的’这件历史性任务,恐怕要麻烦三哥你亲自完成了……请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了,修伊三哥!”
  一声长啸响起,高高扬起双翼的飞龙在矮身下蹲的那一刻有力地拍动翅膀,随着卷起冲天烟尘的那股强劲风力迅速升起载着伊格斯的身躯,转眼之间就冲到了高处,变成了一个和夜空的颜色溶为一体的小小黑点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天空之中。
  “等、等一下!臭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从来没有想到伊格斯会开这种恶劣玩笑的修伊满面都是吃瘪的表情,气急败坏的说话中透出了几分近乎暴怒的感觉,“什么叫历史性的任务?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把所罗奥那个笨蛋的恶毒发言给学会了!给我回来!让我好好地纠正你这不良的坏习惯!”
  “你以为自己的咒骂能追得过龙骑兵的飞龙吗?”老酒鬼丢给虚空一个戏谑的眼色,对着修伊挤眉弄眼道,“历史性的任务,伊格斯那个小子倒是说了一个很有趣的名词,不是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给我闭上那张臭如水沟的大嘴!”望了显然非常害羞的蕾娜斯一眼,修伊随即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回敬他道,“难道你也想接受由我亲自加以指导的人格素养培训班吗?”
  “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无福消受,”一听到修伊把矛头指向自己,还有进一步实际行动的趋向,老酒鬼脸都白了,“你还是多培养这几个年轻人比较好。”
  “该死的老酒鬼,这个时候你又认老,先前总是说自己有一颗年轻的心的人又是谁?”虚空的面色忽青忽紫,面临修伊怒火转嫁危机的他再也顾不及维持稳重的形象,立即跳起来反驳道,“别一竿子把大家全都打下水,要死你自己去死。”
  “就是就是,惹火上身你就要自己承担责任,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多点慈悲为怀的精神吧。”因为想起修伊惊人手段而立刻清醒过来的米伯特连忙附和虚空的说法,还把问题的一个层面分别推给了玛丽嘉和倪剑,“玛丽嘉,倪剑,你们说呢?”
  “同意,”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的玛丽嘉对某人惨状的亲眼见识还记忆犹新,不想领教同等或类似感觉的她还顺便掐了倪剑一把,“倪剑,别呆呆的不说话啊!”
  “我是想说话,可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倪剑苦笑,从见到修伊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的苦笑充分表达了他内心对某个恶魔的无力感和失败感,有感觉从此将堕入万劫不复地狱的他只有这么苦笑着回答玛丽嘉的问题,“对于某个人来说,只要他高兴,爱整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条件的,光是辩驳就能躲得过去吗?”
  “说得对,看来你已经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了,这证明你对未来的磨练有必死的觉悟了。”正和老酒鬼大眼瞪小眼的虚空忽然觉得肩膀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了下来,一抬眼他才发现修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上了自己的肩膀,懒洋洋地给正恐惧某件事情发生的众人下了一道死命令,“我刚刚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每天的跑步练习里程增加一半,从二十公里加到三十公里……所以,从刚才跑到现在的十公里扣掉,今晚的任务还有二十公里,虚空,出发!”
  “呼!”的一声,虚空在听到修伊命令的刹那拔腿就走,紧跟其后的老酒鬼动作也不慢,接着是米伯特和玛丽嘉,只有蕾娜斯和气哼哼的倪剑没有任何想走的打算,不过为此大骂的倪剑只叫了一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就被修伊随之而来的回答吓得马上追了上去。
  从风中送来的这句话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一个主要内容:“不跟来的,再碰面的时候罚喝一瓶特制超浓缩千倍威力辣椒水。”
  而众人离去良久之后,从刚才起一直显得非常羞涩、似乎是沉浸在某种绯色幻想中的蕾娜斯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神一扫所有的迷茫,娇艳面容上慢慢荡漾出一分冷笑的她那带着少许叹息的回答在已空无一人的密林间回荡,只可惜她所想说这句话的对象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蕾娜斯-华斯特,听起来真是不错的建议……但是,曾身为神族、完全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的我,除了对亵渎神的邪恶者所进行的净化工作外、不存在任何人生意义的我,以及完全不了解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的我,真的能接受这种平凡人类的幸福吗?……感情这东西,对我来说太过于奢侈了啊!……而且这对你不是也一样吗?修伊……”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二十八章 侧重点
 
  魔界,克罗迪-撒旦的机密会客室。
  “伊格斯去追杀修伊?”听到这个消息的克罗迪先是怔了一下,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听错?”
  “千真万确的事情没有必要捏造,这件事更是如此。”奥利斯轻轻说道,“根据我们安插在皇宫内苑的几个近卫军士兵的证言,八个小时前伊格斯殿下忽然从南部边境的驻地回到了泽兰哈尔。在没有和陛下见面的情况下,他撕下了今天刚刚公开、对修伊-华斯特的悬赏告示,随后他就怒气冲天地离开了这里。”
  “就一个人去?难道他发疯了吗?孤身进入和魔界军有极大敌意的华斯特帝国边境,简直是一种有勇无谋的变相自杀行为啊!”克罗迪摇头不已,“我想他应该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为了演戏来掩饰一些什么其他目的,这种手法也过于不真实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去的,随行的还有十一名龙骑兵,而且这十一个人都是我们和尤格拉殿下安插在他身旁的监视人员。”如此回答的奥利斯也显得很疑惑,“您也知道,我们在当初伊格斯殿下提出去南部边境历练的时候,和尤格拉殿下不约而同地在他所在的部队中事先安插了好几名间谍,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经过这几年的渗透和潜伏,其中有我方的六人和尤格拉一方的五人很快打入了在伊格斯殿下身旁的五十名心腹之中并随着他此行回到了泽兰哈尔,但很奇怪,这一次他去追杀修伊却恰好选择了他最不利于他做个人事情的这十一个人。”
  “果然奇怪,按以往伊格斯和修伊的个人交情来看,他们的关系相当好,先不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么短时间内恶化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可思议,光是性格不喜欢杀戮的伊格斯居然会主动请缨去杀他就足以让人觉得其中有问题了,若是要我来猜测的话,伊格斯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反常,作戏掩盖真实想法的成分相当大,”克罗迪皱着眉头说道,“更何况,他还刻意选择了最方便我们监视他的这些人手,其中的含义实在是让人玩味。”
  “这里应该更正一下,他并没有刻意选人。”奥利斯的神情非常奇特,“听说是拿银币来投掷,掷到反面的人就跟他去,最难以置信的也就在这里,偏偏是所有属于我方和尤格拉派系的间谍都掷到了银币的反面。”
  “这怎么可能?全部的人都这么刚好吗?”克罗迪也露出骇然的神色,一股不祥的感觉隐隐涌上心头,从焦急追问的口气中就可见一斑,“有没有派人跟着他们?”
  “他们是清一色的龙骑兵啊,克罗迪殿下。”奥利斯无奈地苦笑,“您也知道,要在速度上能和龙骑兵相媲美,只有四种人能做到--同为龙骑兵部队的人、天界军四翼天使以上级别的战士、翼人族和龙族,要在没有任何事物遮挡的天空中跟踪视野范围广到五十公里的龙骑兵还不能被他们发现,我想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在魔界军中还没有。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理由跟踪他们,执行追踪任务的伊格斯殿下更可以用‘缩小被发现几率以保证安全’的理由拒绝我们派遣人员跟踪。还有,一旦被发现反而会让伊格斯殿下察觉到我们的意图,这不正是我们现在在极力避免的吗?”
  “这倒是,在没到达临机触发的那一刻,这一切都要尽力保持在水面之下,越隐蔽越好。”警觉地环视四周一遍,确认周遭没有第三者在场的克罗迪仍然把声音压到了最低的限度,“只是我对伊格斯的举动不太放心,你说他的这个奇怪行为和我们一直在担心的那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
  “应该有所联系,殿下还记得吗?八年前,他也是在毫无先兆的情形下忽然离开魔界政治中枢泽兰哈尔的。当时我就觉得有问题,而到现在我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提起这件当时让他和克罗迪都暗中颜面无光的事情,总感到浑身不对劲的奥利斯喃喃道,“简直和那个时候一样的巧合到极点,我们才安排好在第二天的暗黑神祭典上刺杀他,他居然在当天的晚上就求见陛下请求到南部边境去戍边。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南部第三军团军团长、那个没事干就喜欢找女人说谎吹牛的所罗奥居然破天荒地直接要求陛下给他追加三名有龙骑士资格的副将,这不是过于巧合了吗?”
  “我当然记得,精心准备了五年、用花费了无数金钱的收买和代价巨大的药物实验所结合的铲除异己行动,就因为仅仅两个小时内的谈话和一封从南部边境而来的加急军情报告全部付之流水,那种痛心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听着奥利斯的分析,克罗迪也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简直是一种人力所无法抗拒的灾难。”
  “事实上,我更担心这不是巧合,”似乎是经过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奥利斯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如果这是有人刻意指点伊格斯殿下去做的,那么这个人恐怕比所谓的天灾更加可怕。”
  “你是说……?!”克罗迪的骇然神色一闪即逝,因为下一刻在会客室门外响起的轻轻扣击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把这句话说完。
  “是什么人在外面?我不是吩咐过,在我自己出来之前,谁也不许来打扰我和奥利斯老师的谈话吗?”克罗迪倏地拉开门,口吻凌厉得让人发抖,被人打断重要讨论的愤怒暂时压过了由此产生的恐惧之心。
  “小、小人不、不敢,只、只是从皇、皇宫来的人、人坚持要亲自、自向殿、殿下转达陛下、下的口谕……”吓得簌簌发抖的下人话才说一半,近卫军副统领凯恩斯那方方正正的黝黑面庞就出现在了克罗迪的视线中,彬彬有礼地对着他和奥利斯鞠了一躬:“一切都是下官的主意,是我逼他来打扰二殿下的,殿下要是因此生气就请降罪于我,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不过这要请殿下听了陛下的口谕后再定夺。”
  “原来是凯恩斯将军啊!”克罗迪的扑克脸马上变得缓和许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充满了火药味,“这是说哪里话,如果是父皇的口谕,哪怕将军深更半夜闯进我的卧室用冷水浇在我头上,我也是万万不敢怪罪将军的啊!”
  “那就好,陛下要我转达的口谕内容只有一句话:‘马上到皇宫来,伊格斯被人抬回来了’。”凯恩斯的话用辞造句都简化到了极点,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面都处变不惊的克罗迪和奥利斯在一瞬间完全变了脸色。
  在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的那一刻,除了面面相觑之外就只剩下灰暗无比脸色的克罗迪和奥利斯再说不出一句话,在眼神中互相传达着无言信息的他们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心里肯定和自己一样,只有两样东西留了下来。
  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同等巨大的感叹号。
  ※     ※     ※
  “伤口非常深,对方的这一剑毫不留情,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重伤之后和陛下说了太多话,所以才会因为精力耗尽而昏迷,很快就会再次清醒的。”从老婆的热被窝中被硬生生拖出来的御医抬起还有点睡眼惺忪的面庞,非常肯定地对亚兰-撒旦说道,“殿下的运气相当好,这个伤口只要再偏一厘米就会切到与颈部相连的主要血管,如果被伤到那里,恐怕殿下在赶回魔界之前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好运气?原来只是好运气吗?”亚兰-撒旦的面部表情非常奇特,充满反问之意的口吻中似乎对伊格斯的伤势毫不在意,反而对他能活着回来觉得十分惊奇。
  对着受伤的儿子,一个作父亲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露出这种感情的,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刻如此露骨地表露。
  “父皇!”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声,再次看到魔族之王露出古怪神情的御医一转头就望见了正大踏步走进皇宫正殿的克罗迪,“听说五弟被抬回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他不知天高地厚所犯的错误而已,”亚兰-撒旦的口气异常淡漠,轻易就把整件事情定性的他似乎完全不想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因此赔上了十一个龙骑兵就有点严重了。”
  说着说着,魔族之王轻轻地对着一旁呆立的御医摆了摆手,识情知趣的某人当即乖乖地退出了本来就只有四个人的正殿,把仍然昏迷着的伊格斯留给了“……十一个龙骑兵……赔上了?”克罗迪的表情很古怪,痛心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劲才遏制住自己想追问某件事情的欲望,“父皇请先告诉儿臣,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技不如人,再加上轻敌大意。”亚兰-撒旦凝视着从伊格斯被人发现抬进皇宫起,就一直从发现地点绵延到这里的斑斑点点血迹,缓缓说道,“在彻底解说一切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对一直在修伊身旁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类,那个叫虚空的人类和老酒鬼是怎么看的?”
  “怎么说……有点神秘,但是却没有什么特点和特长的人,就是这样的印象。”被忽然问到这个问题,有点惊讶的克罗迪把自己对这两个没有重点监视对象的看法都说了出来,但他的回答遭到了亚兰无情的反驳。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换了你去,结果和伊格斯相比最多是不会受伤而已。”亚兰-撒旦的口气异常冰冷,“能一剑杀死三名龙骑兵的剑师,还有一个能同时发射两个高温火焰弹魔法的高级魔法师,一瞬间就损失一半人手的伊格斯再碰上一个八翼炽天使蕾娜斯-法琪利和人界最强的佣兵团‘火焰空间’,能活着回来简直是奇迹。”
  “……剑师和高级魔法师,还有‘火焰空间’和八翼炽天使……”克罗迪的脸色都青了,他根本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就在短短的两天之内,那个他的心腹大患、魔界最聪明的恶整天才修伊-华斯特身边的护卫战力已经到达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要算是那两个出乎意料强大的人类和忽然出现神族战士这两件事情。
  所以他的问题随即变得异常直接,完全一扫刚才那种极力想掩藏内心活动的风格:“为什么神族会帮助修伊?”
  “因为修伊帮助过她,”亚兰-撒旦的答案仅仅是把克罗迪的问题颠倒了主宾关系,附带的一句说明则是启发式的反问,“你还记得修伊违反‘暗黑法则’的原因吗?”
  “是与神族结交……我的天啊!”立即以为又被修伊摆了一道的克罗迪此刻的心情要多窝囊有多窝囊,虽然他早就知道修伊帮助神族的事情绝不简单,可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类的原因--他只知道,他和奥利斯又一次被某人给算计了。
  “修伊的想法不会这么肤浅,如果只是要神族帮助他,没理由把自己的一切都搭进去做赌注的,”亚兰-撒旦似乎是看出了克罗迪的想法,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他,“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从不做无意义或低效率投资这个方面,他和你还是有共同想法的。”
  克罗迪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魔族之王如同利箭般锋锐的洞察力,让他感到自己就象是赤身裸体暴露在别人眼前一样难堪,还因为亚兰-撒旦似乎是在给自己某种提醒式的暗示,以一向都对修伊青眼有加的亚兰-撒旦来说,这简直是奇怪到顶点的现象。
  而这还只是开始,下一句他所听到、由亚兰-撒旦所给他下达的个人命令更是把他对“父亲偏心”的想法来了个天翻地覆式的大逆转。
  这个命令实在是太让人感觉到震撼了。
  “看来伊格斯是不成了,他没有胜过修伊的可能,所以,我把贯彻魔界追杀令的任务就全权交托给你了--克罗迪,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打败修伊的吧……当然,是依靠你自己的力量。”
  丢下这句让克罗迪立马失神的话后,在克罗迪和御医的眼里今天显得特别奇怪的魔族之王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皇宫的正殿,把无数的疑问和与此同时贯穿整个身心的成就感留给了随之喜出望外的克罗迪。
  但也就在同时,就在克罗迪因为亚兰的那句话而感到失神的那一瞬间,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伊格斯轻轻动了一下眼皮,唇角也随之弯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因为只有从刚才就一直装做昏迷的他大约知道,亚兰的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其中所包含的真实意义又是什么。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肯定父亲的想法,但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绝对不会猜错。
  ※     ※     ※
  阳光,沙滩,明媚美好的风景,还有……五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个苦笑的神族、一条正在大口呕吐的蛇以及一个得意洋洋的魔族。
  这就是进行了为期一周强化训练后的新“火焰空间”。
  总算知道修伊的训练方法有多变态的众人终于了解到,他所统率管理的暗黑龙骑兵军团为什么会是魔界军最精锐的部队,被他这类的超越极限恶整方案调教出来的人,在体力方面都绝对是万中无一的佼佼者,当然,这个前提是能活着从他的训练中出来。
  对于某个说话象放屁般朝令夕改的人来说,事前所答应任何人的训练计划随时变更内容和强度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顺带着美化为“随机应变”不过是口头上的一点小小补充:每天三十公里的跑步训练倒是没有变,不过从第一天训练完成后听倪剑抱怨了一句“这哪里是人做的”后,修伊就认为这种程度的训练看来有点落伍了,至少要训练到能让某个多舌的翼人再没有任何的多余力气说话才是最基本的程度,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每个跑步的人(他自己除外)都在背上多了一个装着二十公斤石块的背包,只有女性稍稍受了一点优待--玛丽嘉只用背五公斤,蕾娜斯则是以自己不能和别人差别对待为理由拒绝了修伊的提议,但修伊却偷偷地在夜间用一些碎木头换掉了大部分石块,没察觉到背包分量变轻的蕾娜斯只看到男性的背包和自己一样大,就稀里糊涂地和大家一起上路了。
  和每天都被高强度训练几乎耗尽体力的人相比,被一个夹子夹住七寸捆在袋子里面的小七更倒霉,遭受被修伊称为“抗震动颠簸性体质改造训练”的它每天都在随着坐在虚空肩膀上的修伊不停地摇晃颠簸,一辈子从没遭过这种活罪的暗黑龙只怀疑一件事,那就是某个魔族是否想逼它把蛇胆都呕吐出来卖钱。
  天生就是战士的蕾娜斯和虚空,以及在魔界的时日经常做健身长跑的老酒鬼还好些,虽然修伊的练法实在有些过分,他们倒也不觉得特别难以忍受,但原“火焰空间”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不知什么原因,自从修伊加入以后,整个佣兵团的领导核心就在无形中转移了,被他天才辩论能力所折服,或说是被慑服更恰当的众人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习惯服从他的命令,每天除了奔跑之外还是奔跑。
  以前曾做过神官修行的玛丽嘉看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地狱考验,三十公里的负重奔跑还要穿越密林,武装泅渡、攀登山峰以及玩高空飞索,比加里斯教国的圣骑士团锻炼还要严格的训练让她怀疑自己今后的职业方向是否该选神官战士比较合适。
  与玛丽嘉抱着相同转职想法的人还有米伯特,一向以轻灵身法游走于夜间的他开始考虑成为一个正规骑士的可能,只要修伊的训练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
  在最开头还持最激烈反对意见的倪剑在连续三天都肿着火辣辣的嘴唇度过之后也屈服了,连每天都被绑着翅膀参加拉练都没有任何抱怨的声音,不过真正考究起来,因为跑在最后一个而连续喝了三天的超浓缩辣椒水所导致的不舒适感应该是他屈服的主要原因(据修伊说绑翅膀是为了公平起见,防止他这个落后分子用翅膀飞来代步)。
  由此产生的训练恐惧症也显而易见,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倒头就睡得象一个死人的玛丽嘉和米伯特还比较安静,最经常在半夜大叫着“饶了我吧”诸如此类梦话的倪剑则遭到了众人众志成城的一致憎恶,可怜的翼人经常发现自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五花大绑加塞住嘴巴倒吊在树上的,而且更过分的是修伊的训练开始命令一出,立即神经紧张的大家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把他忘记在原地,只留下象蝙蝠般倒挂在树上的他无助地挣扎,直到某个故意装做记不起他的魔族笑眯眯地带着大家转回原地来找他为止。
  “恶魔!鬼!骨子里除了恶毒之外只有无聊的男人!”这么评价修伊的倪剑现在对某个人是怕到极点了,亲身体会到修伊到底是如何恐怖的感觉只让他暗自庆幸一件事,那就是翼人族并非是前魔族三皇子最讨厌的人,否则在想法出格到极点的修伊面前,无论哪个种族都有被灭族的可能。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更有些不大明白了。
  以这个男人本身的智慧和以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与权力,再加上魔界军的强大军力,为什么还没能使魔族一统三界呢?一直在魔界军的背后默默做着并不重要工作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为了修正他所确信的错误历史,才让这个人选择了隐藏自己真实实力的道路吗?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倪剑对这件事情所持的好奇心,才是他没有在经历了如此严苛磨难的同时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对修伊所说属于“创世神虚幻遗产”的“地狱镇魂歌”感兴趣,更对修伊所说的“真实的世界和历史”感到无比的好奇。
  至少在倪剑看来,除了有可能是报恩成分比较多的蕾娜斯之外,包括虚空和老酒鬼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更何况,这些说是训练其实象是变相体罚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坏事,经过一周的磨练之后,众人都对修伊的“逃跑至上”理论有了深刻的体会。
  他所说的逃跑为先,可能并不是象表面上的字眼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特殊的战术理论。
  逃跑在一般意义上是示弱的表现,对于敌人来说更是如此,但对于刻意做出这种行为的己方却并非如此,逃跑可以是一种把以为己方弱小的敌人吸引进陷阱的手段之一,只要加以毒辣的计策相配合,就再不能用“懦弱”这个词语来形容它了,而改变这个词语定义的毒辣计策,也刚好是某个拥有怪异理论的人所拥有的专长。
  虽然修伊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再重复“打不过就跑,跑死敌人没关系,跑死自己就是笑话”的歪理,但一周下来众人都猜修伊是在刻意训练大家在任何条件情况和地形下都能做到高速移动,心照不宣的大家在无形中对他的印象也随着训练目的的逐渐明朗化而改变,连对他依然恶感不减的倪剑都有点觉得,自己和修伊这个魔族的距离在无意中拉近了不少,尽管还是很讨厌害怕他,可排斥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少。
  也因为这样,现在大家之间的说话才能如此毫无顾忌,比如米伯特对修伊的这句抱怨:“我说修伊老大,这样练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啊?恐怕还不等值得我们这么玩命逃跑的敌人出现,我们就要在你越加分量越重的训练中全部挂掉了啊!”
  “学无止境才是求知的正确态度,总是想到什么地方才是头本身就错得离谱,”和众人满身大汗的狼狈情形相比实在是很具备绅士风度的修伊是这么回答他的,“等到值得我们玩命逃跑的敌人出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工夫不到家,连逃走都没办法,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你没听说过防患于未然吗?”
  “如果这种敌人一直不出现呢?”这回是罕有发言的蕾娜斯主动问了起来,体力明显高过瘫倒在一旁的玛丽嘉的她问道,“我认为,在现阶段提高个人的作战实力是比提高逃跑的速度更实用的计划,对此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考虑过,但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至少对于几个身为人界第一佣兵团成员的人来说,在战斗中自己感觉不足和缺陷才是他们真正成长的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蕾娜斯的问话,修伊的回答总是特别认真,可能这与他想改变自己在蕾娜斯心中的花花公子形象有关,“老酒鬼和虚空不用提高实力,因为他们的力量底线和缺点在什么地方自己都很清楚,所以他们的能力强化训练根本不用我插手,你们也看到了吧,以他们目前的强大力量,魔武兼差的我没有涉及他们个人领域的资格。”
  “那蕾娜斯小姐呢?”米伯特望了正在凝神思索修伊话意的蕾娜斯一眼,“她应该也不用练了吧,身为神族中属一属二等级战士的八翼炽天使,在战斗中应该是所向披靡才对。”
  “你是白痴吗?一个人的力量能顶什么事?八翼炽天使又怎么样,她自己不是也说过,在魔界碰到一个百人的精锐巡逻队就被缠得动弹不得,如果不是有天界军的增援,身陷数万魔界军的包围只有死路一条,”再吐掉一口苦水,小七恨恨地瞪了修伊一眼,“你还是问问这个所谓的训练专家他是怎么打算吧,不然你猜错的可能性绝对是百分百。”
  “我没有什么打算,蕾娜斯要提升力量必须依靠实际的战斗,而且是群体大规模的战斗。”修伊的回答非常干脆,“以她的个人实力,就算碰到魔界的十二龙骑将,只要是单打独斗就不至于会输得太多,所以她主要的问题还是应付群体战,这可是光说理论不顶用的事情。”
  “魔界的十二龙骑将这么厉害吗?”玛丽嘉那对美丽的眼睛瞪得溜圆,“要知道,在整个神族之中除了神族之王雪亚妮-米菲尔拥有十二只羽翼之外,再下来一个级数的最强战士就是蕾娜斯小姐所属的八翼炽天使啊!”
  “同一等级同一形态也有力量差距之分,身为八翼炽天使的蕾娜斯在力量上的控制和发挥上还差很多,至少和身经百战的十二魔界军龙骑将相比还存在很大的距离,所以我才说目前的蕾娜斯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交手也只能做到不惨败而已。”修伊带着歉意对蕾娜斯微微一笑,“象老酒鬼看到你所发出的乱射式深蓝色剑气,就是你对力量还无法加以完全控制的最显著证据,神格提升所带来的力量增幅你还不能完全掌握。”
  “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形,我发出了深蓝色剑气吗?”蕾娜斯有些惊讶地望着老酒鬼问道,“我在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在忽然陷入神志模糊状态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不能死’……”
  “那我总算明白了,只有在求生愿望极其强烈之下所产生的无秩序力量爆发,才会产生那样激烈而狂乱的剑气风暴,”老酒鬼和虚空望着修伊侃侃而谈的神态,眼睛里面到处可以看到“你早就想到了,现在在说瞎话”这类语句的直接表示,不过一旁正全神贯注倾听修伊发言的几个人倒没有注意到,“但因此产生的后遗症也非常明显,根据老酒鬼当时的分析,那股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深蓝色剑气风暴耗尽了你所有的体力和精力,如果没有随后赶来的天界军加以救援,失去一切抵抗能力的你只有任由宰割了。”
  “你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蕾娜斯深深地凝注修伊的眼睛,眼神中所包含的奇怪神情让被盯着的某人有点心虚,“一切不是都在你的计算和策划之中吗?‘平衡者’?”
  修伊吃惊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再次挂满了面庞:“是谁告诉你的?雪亚妮-米菲尔吗?”
  “你认识她?”原本想吓修伊一跳逼他说实话的蕾娜斯反而被吓住了,从修伊的口气中她似乎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对拥有神族之王头衔的女孩很熟悉一般。
  “魔族的死敌,第十五代的神族之王,不认识她的魔族大概很难找,我只是估计你会碰到她,所以顺口猜猜。”修伊半开玩笑式的回答让除了蕾娜斯以外的所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不过和其他人所发出的“原来如此”感叹相比,虚空和老酒鬼所露出的表情明显是捏了一把汗。
  蕾娜斯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感到修伊和雪亚妮-米菲尔之间并非象表面那么简单,还因为她也刚好看见那两个人的神色有异。
  可她还是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因为从修伊的回答中她已经很清楚地感觉到,即使再追问下去,一用玩笑话轻描淡写带过重要问题的修伊也不会跟她说实话的。
  不管修伊是否知道,但经过一周的相处,蕾娜斯在惊异地发现修伊和自己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亲近感的同时,也察觉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开始了解他的心,她似乎感觉到,在这个男人表面所体现出的恶劣个性下,仿佛有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落寞潜藏在心灵的最深处。
  但这也仅仅是感觉而已,因为在掩藏内心真实情绪方面,修伊-华斯特显然是个大师级别的高手,最起码直到现在蕾娜斯还是无法确定他的真心到底在哪里,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嬉皮笑脸的浪子习性总是很好的充当了他自我个性的保护伞,再加上令别人烦恼不已的整人招数,基本上想探求他个性真实面的企图都会在这堵用几重外壳构成的墙壁前彻底粉碎。
  修伊-华斯特,是一个在他不愿意告诉你之前,你绝对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的男人。
  离开天界前,对安格雷天使长所问出问题得到的答案再一次浮现在蕾娜斯-法琪利的脑海中,一点都没有说错的评论只是让眼前的这个人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
  “要知道他的心就象要在浓雾之中寻找走出迷宫的道路一般,看来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啊!”在此刻的蕾娜斯心中,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那你自己又怎么说?自称魔法和武功都完全不行的你就没想过,该怎么样才能增强自己的力量吗?难道你就甘心做一个连自身安全都保护不了的吟游诗人吗?”倪剑对目前所有的话题都处于某人主导之下显得很不满,不失时机地用一个切入核心的问题打断了修伊的自说自话。
  “我是和平主义者,一向实行博爱主义的我完全不想去伤害别人,所以这些会危及他人的东西我不想学,”修伊的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的,看起来非常纯洁而天真,不过在看到这种神情的众人眼里看来,除了佩服他个人的伪装演技外再也找不出任何相信的意思,所以某个发现没人被他表情欺骗的魔族下一刻的发言才道出了真实的情况,“不过,我个人体质的原因也是一方面的因素,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一直想对我教育成功的两个失败者,对这方面的事情他们更清楚。”
  “体质因素?失败者?”大家的目光随着修伊的暧昧眼神转向在一旁苦笑的老酒鬼和虚空,被众人的目光望得有些发虚的二人不由得齐声长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就开始认命地对大家说出了一切的原委。
  首先开口的是曾经想把修伊练成一位剑士却被某个不肖弟子彻底粉碎这一梦想的虚空:“殿下的体质天生就不是当剑士的材料,从九年前我和他相遇开始我就试图教他剑士,可是让我大为吃惊的是,可能是魔族和人族本身寿命不同的原因,身体素质和肌肉纹理都存在巨大差异的两个种族所产生的混血儿,也就是修伊殿下这样的人在体质上都完全不适合成为战士,这类人全身各个关节处的骨骼和肌肉只有一种特点,就是非常脆弱,一般情况下的劳动和工作还没关系,但是一涉及到对肌肉延展性要求较大的高强度体育运动和武功学习,他们的身体就很容易在这些活动中受到完全不可弥补的损伤,所以修伊殿下是不能用一般的锻炼方法来增加力量的,有可能需要一些增强肌肉和骨骼强度的药物才可以。”
  所有的人一起恍然大悟,也在同时对修伊背着各种装着药物和粉末的一身奇怪装备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某人喜欢调配各种可怕药剂的恶习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正是对自身弱点的认识和探索的副产品,至少提出问题的倪剑以求知者和受害者的双重身份来说,都不得不同意修伊是在努力寻求增强力量的途径,但当事人却一口否认了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们的眼神这么奇怪?难道你们以为我是为了改善这样的体质才当一个业余药剂师的吗?”随即推翻众人想法的修伊只看了蕾娜斯的眼神,就立刻明白了她和其他人在想些什么,“我这么做,并不是想让自己学会舞刀弄剑,单纯是为了增进我自己的学识罢了,其实在我来说,这种体质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可能是发现大家的眼光开始变得奇怪和迷惑,所以修伊只好继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我并不因为自己的脆弱体质而憎恨我的父母,相反我还感谢他们,首先是这副脆弱但健康的身体并非他们刻意要这么做才产生的,而是他们超越种族之间爱情的结晶,所以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也很珍惜,更要感谢这副身体给了我一种全新看世界的角度和方法。”
  “由于总是爆发战争的原因,在三界之中出生的人只要是有条件就会设法成为一个战士、魔法师或者是神官,能魔武双修更是所有想成为最强者的人一生追逐的梦想,但我完全不同,在一开始就必须放弃这些道路的我反而因此找到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修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于在战士和魔法师的教育中成长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来说,战争和杀戮仿佛就象呼吸一般自然而现实,但对只能致力于研究各种稀奇古怪事物和现象的我而言,陶冶情操、增见博闻才是我所追求的梦想,就象现在做吟游诗人一样,花了一百年时间遍游整个魔界的我所体会的东西,可能是沉溺于战火之间的人所不能理解的浪漫和闲暇,可那却是绝对值得的。”
  略微顿了一顿,接着描绘着自己梦想蓝图的修伊说道:“不管是长河落日之间那份只属于自然的凄美和壮丽,还是夜空之下观望神秘星辰而产生的感叹,都是我人生之中一份难得的体验,即使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刻消灭也好,只要我在生一日,这种对生命抱着求知和探索的心情永远都不会改变,特别是在我无意间发现‘地狱镇魂歌’本身所蕴涵的真实意义、并准备用它来求证自己存在与否的那份真实的那一刻,我更是感到了无比的喜悦,为自身没有被世俗的一切所左右、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而走自己所确信的道路感到骄傲和自豪,也许我这么说你们并不明白,但是蕾娜斯,按照自己心愿和想法放弃神族身份而离开天界的你,应该能理解我这种感觉吧。”
  “听你这么一说,再回头想想,我不得不承认你所说的有道理。”蕾娜斯美目深深地望着修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并不是必须离开,更不用因为害怕法恩神族对我的仇恨而离开,而是我对那五十万无辜民众的真实心意以及雪亚妮陛下与我的谈话促使我下了决心,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所以我问心无愧,更如你所说的那样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和骄傲,就算没有任何人能了解我,我也绝对不后悔。”
  “说得好!好一个问心无愧!”老酒鬼在为蕾娜斯的回答大声喝彩的同时,也顺带损了一旁的修伊一句,“和某个在魔法上完全不用心的人相比,这种发言实在是完美到极点,而不象是一个借口。”
  “借口?你说什么哪?”修伊当即瞪起了眼睛,“你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学不好魔法又不是我不用心,只不过是和体质原因相类似的事实罢了,要怪,你也要怪魔族和人族的混血儿精神力异常的事实,进行魔法教育失败的主因又不是我的错。”
  “还不是你小子的错?谁叫你本身的存在就错得离谱呢?”老酒鬼气鼓鼓地说道,“一般的魔法咒语都有一定的长度和吟唱节奏,就是为了在实现魔法元素的召唤凝聚后,用强大的意念力或者说是以精神能力做基础的‘触媒’一举引发魔法元素的爆发效果,你这个小子偏偏是一个怪物,本身的精神能力只偏向于魔法元素的召唤凝聚,一旦要用强精神力做‘触媒’,也就是常说的魔法能量发动,你所产生的发动能量简直是弱到极点,足够完成一个火系魔法终极禁咒‘炎华轮舞’的魔法元素在你的引发下只能做成一个点烟火引线用的火花,这不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我都说过了,身为两个种族混血儿的我根本不适合学习魔法,你偏偏不信又自称要挑战这个理论上的难题,吃瘪就不要老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了。”修伊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界中异种族之间的结合本来就少,即使成功的也很少有健康长寿的后代,象我这样能活一千年、还仅仅是不能学习魔法和武术的就已经很少见了,想让我成为魔法师本来就只是你一相情愿的事情,我并没有配合你的理由。”
  “用先天因素做后天不努力的理由,这本身就是好逸恶劳的最佳证明。”老酒鬼撇撇嘴,“就凭这一点,你就没有给别人制定训练计划的资格。”
  “克服先天体质上的缺陷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中更是如此,”修伊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话语中似乎包含着什么其他的意思,“与其去超越被绝对的法则所限定的顶点,倒不如充分利用可以发挥到顶峰的特长更为实际,这就是我的理论。而且,我的训练方针和侧重点是我一个人的建议,是否接受我并不勉强,之所以我才只锻炼倪剑、玛丽嘉和米伯特的长距离移动能力,其他方面的发展要等他们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后再说。”
  “你是说蕾娜斯小姐可以不接受你的这些魔鬼训练方法吗?那真是太好了!”对修伊怀着满肚子怨气的小七当即对蕾娜斯建议道,“别听他的,这个人的脑子和身体一样也存在先天的缺陷,按照他的想法锻炼力量简直是自我虐待,还是以自己的体会和感悟来训练比较好。”
  “不,我想试试。”蕾娜斯的回答让修伊露出了非常奇特的微笑,但带给众人的冲击性震撼却是绝对的,“能把暗黑龙骑兵军团训练成魔界最强作战部队的人,就算是有一点个人性格的恶劣因素存在,他拥有能令强者更强的锻炼方法却是确凿不疑的事实,所以我决定接受他的建议,虽然目前我还不清楚我变得更强后会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但就为了保证某个要接受三年‘灭世试炼’的人不会在这段时间内死去,这么做还是值得的。”
  “对我的生死,你不必存在负有任何责任和义务的想法,因为我的生命轨迹只会按照我的意愿而行动,不论是生还是死都只是我个人的选择,只要我不想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绕过我的智慧取走我的生命,”修伊的微笑中除了绝对的自信外还有一分很怪异的黯然,“你选择变得更强只要为你自己的未来打算就足够了,多为自己着想一些,你才能走上只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自从以神族的战斗女神蕾娜斯-法琪利的身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别的人生道路可选了。”蕾娜斯的叹息哀伤而无奈,“为主神奥丁收集战魂,铲除邪恶的不死者,参与‘诸神的黄昏’,我存在的意义只为了迎接那最终之战……”
  “你错了,蕾娜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人生道路都是由他自己的意志和心所决定的,根本不存在一生中必须做什么事情的命运,向命运所屈服的人只是没有想过以更真实的自我去决定该走的道路而已,你就是这样。”修伊凝视着蕾娜斯缓缓说道,“在我看来,那个被命运所操纵的蕾娜斯-法琪利已经死了,死在那场注定要全部完结的‘诸神的黄昏’之中,现在活在这里的你只是一个名字和她相同的神族战士,所有的未来都只由你自己来掌握。”
  “你的想法很特别,难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会让你选择放弃了一切离开魔界吗?”蕾娜斯同样深深地凝视着修伊的眼神,“而救我只是一个离开魔界的借口吗?”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不想否认,但是我救你是因为你有活下去的义务,至少我认为,在‘诸神的黄昏’中生还下来的你并不是单纯由于运气而得救的。”修伊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似乎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原由促使他必须保密。
  “活下去的义务?!”蕾娜斯蓦地浑身一震,不由得低头望向左手中指上所戴着的尼培尔根戒指,戒指上那残缺不全的神族印记让她立刻想起了那场战斗,还有自己为什么能活着的原因。
  芙蕊和奥丁的面庞陡地划过脑海,先前因修伊的话而对生存意义产生怀疑的蕾娜斯终于明白了某个魔族所说的“义务”是指代什么了。
  她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而活,还必须背负着希望生存下去的那些人们对她的期望而活,尽管这也许很沉重,但却是未亡者必须对死者所尽的义务,至少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们绝对不希望还拥有活下去权利的人为了他们而抛弃生命。
  “或许……你是对的,”蕾娜斯的回答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沉重,但她还是肯定了修伊的说法,“不管你救我是为了什么,可是我能活下去的确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并不是就为了自己而活,还必须连死者所留存那一份对生存的眷恋一起活下去。”
  “你明白就好,那我们的个人指导训练也终于可以开始了,”一丝带着心痛的表情在修伊的脸上一闪即逝,下一刻随着他充满奇妙意味的视线投向远方的某一个焦点,重新变得玩世不恭的语气随之把大家带进了一次新事件之中,“看来老天爷还真是眷顾你,这么快就把打群体战的实战锻炼机会送来了呢。”
  顺着修伊的目光望去,所有看到远方的某处正在冒起一团滚滚浓烟的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道连这种事情,都处于修伊的预料范围之中吗?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二十九章 陷阱?
 
  “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浓烟上升?”一边气喘吁吁地跟在大家屁股后面狂奔,起步又因为反应问题慢了一步的倪剑一边问道,“你不是说那里有群体战的实战锻练吗?你应该知道出了什么事吧。”?
  “我也只能做几个假设,预料的东西是不能胡乱下定义的,不然吃亏的时候你又要怪我胡说了,”依然坐在虚空肩膀上悠哉无比的修伊笑了笑,“其一,那里有一个村庄,正在被强盗或者是山贼洗劫,抢劫和放火总是秤不离砣,喜欢占有别人财物的人总是附加着把带不走的东西统统烧掉的怪异心理,有烟自然也不奇怪。其二,这里的边境有商旅队经常过往,所以也经常有抢劫的事情发生,同样身为抢劫者的强盗和山贼要比洗劫村庄的同类要更高明一些,专门对付商队的这些人可能组织严密,拥有不亚于护卫佣兵团的庞大势力和规模,那些浓烟有可能是魔法师之间的火系魔法战斗造成的。”?
  “没有别的可能吗?”米伯特问道。?
  “当然还有,只是另外几个假设不存在任何实际意义罢了,”修伊的发言再次让大家往感到无比郁闷的方向发展,“真要听的话倒也无所谓,我说说是不费什么劲,不过万一真的应验了,你们也别怪我啊……其三,纵火或者是失火,其四,那里在搞大型野外烧烤大会,其五,这里有土著人在用烟传递讯号,其六,有人打扫垃圾后在集中焚烧,其七……”?
  “果然是毫无建设性的想法,不听也罢。”因为事起仓促而头一次不必在长跑中呆在袋子里面的小七显然是心情特别好,“但在我看来,如果是后几种情况说不定更好,那样就可以避免战斗了。”?
  “真奇怪,暗黑龙一族不是所属黑暗的种族吗?按照教义上的说法,天生就具备侵略性的黑暗生物应该不会讨厌战斗才对啊!”玛丽嘉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宗教法典,仔细确认之后才奇怪地问道,“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呢?”?
  “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说的也不一定正确,像修伊这样的超级变态就是一个超出一般理解范畴的例子,”小七的回答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意味,“我们暗黑龙一族更是如此,我们不仅不属于暗黑生物的分类,而且天**好和平,除了妄想侵入‘暗黑龙渊’的侵略者之外,我们对所有的生物都没有敌意。祢所相信的教义,只是那些在我们种族特有的‘绝对领域’魔法之下吃了大亏的贪婪人类刻意歪曲丑化的结果罢了,不相信也可以。”?
  “给点颜色你便当大红,最近你很得意是吗?居然敢骂我是超级变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将带来多大灾难的小七刚感觉到周围的众人神色有异,就被一个劈头盖脑罩下的袋子套个正着。?而在此后拿着袋子开始故意大力摇晃的修伊则开始考虑一些恐怖整“蛇”计划的可行性探讨:?“我听说蛇油可以防止烫伤,等一下要真的有火系魔法师出现,我是不是应该先让大家涂一点现从你身上烤出来的油脂再出击呢?”?
  冷汗滚滚而下,不过不是身为冷血动物的蛇身上流下来的,而是从听到修伊这番话的一众
  人类脸上冒出来的,连听惯修伊惊人言语的老酒鬼和虚空都有种心虚的感觉。“你这个该死的恶魔!又这样整我!再说一次!我是暗黑龙,不是眼镜蛇!”在袋子中只感到天旋地转的小七大声咒骂道,“大家别听他的,龙油可是没有任何附加防护效果的!”?
  “笨蛋,我本来就是恶魔,你骂我也要来点新鲜的,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点创意都没有。”修伊继续调侃道,“你是暗黑龙?笑话!只要你现在仍然是眼镜蛇的形态,从你身上烤出来的油脂自然还是以蛇类的成份为主,你以为我会把你还原成龙的形态再架一个架子烧些火来烤你吗?”?
  “这个可以以后再说,先想想真的碰上山贼团怎么办吧。”虚空适时的插话及时打住了修伊
  充满恫吓意味的话,“殿下有什么好建议吗?”“凡事碰上再想办法,未雨绸缪的事实在是太费脑筋了,碰到再说吧。”说这话的时候,修伊的眼神闪烁不定。?一看就知道这个脑子里装满鬼点子的人根本没说实话,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这么快暴露罢了。?
  “不都是一个佣兵团的伙伴吗?说出来听听吧,我知道你有计划的。”玛丽嘉显然比较单纯,看出修伊是在推托的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先前不也是你决定让我们练长跑,以防止打不过的敌人出现吗?你应该不会没想过跑不过的时候该怎么办吧。”?
  “我是想过,但是事前所做的基本准备和具体执行中的计划是两回事。”修伊悠然自得地用
  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反驳了玛丽嘉,“而且就算有计划,做事的‘人’和具体情况下的事’都是不可预测的因素,即使我都能预料得到,也需要先进行实际情况的结合才能得出最符合效率的方案,我所说的到时候再说也包含着这样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有到了火烧屁股的时候,他才会从那个除了整人之外没
  有半个正经办法的脑子里逼出个不三不四的计划。”对修伊的各种“主意”和“方案”深恶
  痛绝到极点的倪剑是这么毒辣评价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再次和修伊唱了对台戏,“你不否认吧?”?
  “我不否认,因为我的确不想否认。”修伊笑眯眯的回答中包含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不过
  倪剑还是没有听出他的真实意思,“因为在没揣摩到我们现任佣兵团团长的作战方针和作战
  指导思想之前,我无论想什么不三不四的办法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和实际的情况完全是两回
  事。”?
  “我的作战方针?”倪剑纳闷地挠了挠头,“我以前有用过这个东西吗?”?
  虚空和老酒鬼几乎同时打了一个趔趄,连蕾娜斯都有点吃不消他的白痴话。早就知道某人天生没有战术战略头脑的米伯特和玛丽嘉则是很悲哀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正是如此,他连不三不四的点子都想不出来,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都是以他的蛮干策略战斗到现在的。”?
  “不愧是人界最强的佣兵团,不仅实力强得足以摆平一般的敌人,还有着非同凡响的运气。”修伊不由得笑道,“就靠着这种硬拼模式的方法还能在危机四伏的佣兵界活到现在,你们的运气简直不能用一般的赞美词语来加以评价。”?
  “我们运气好你嫉妒吗?再说我们这样做到现在又没有输过,你有什么意见吗?”有点面子
  挂不住的倪剑叫了起来,“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谨慎地先计划再行动,拖拖拉拉的能做成多子
  事?”?
  “现在都是赢家不代表以后不会输,至于拖拉和谨慎那是两回事,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
  联系。”修伊平静地说道,“我没意见,因为在你的这种想法没碰到实际的困难前,我不认
  为我的说法能说服你,所以我想还是让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直到你承认我的观点有可取之处为止。”?
  “恐怕不可能,不信你就看着吧,我永远不会给你把这些乱七八糟思想灌输给我的机会“倪剑神秘地笑了笑,“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如果那个地方的确有山贼在做坏事,我们就用实际的结果来赌我和你的方案到底哪个效率比较高如何?”?
  “你的赌注是否就是佣兵团的指挥权呢?”修伊的笑容也很奇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
  不反对和你打这个赌,不过所谓的效率我认为并不是评定胜负的标准。”?
  “那你说要怎么算呢?”倪剑不耐烦地问道,“按我说,谁最快把事情解决谁就胜,这不是
  很简单吗?”?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修伊幽幽地叹气道,“把山贼击败并
  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我所指的并不是这种表面上的一两次胜利,而是把整件事情完全解决的
  最终方案,也就是以把敌人彻底铲除或者消灭作为胜利的总前提,你认为如何?”?
  “全部消灭?”倪剑先是犹豫了一下,俄而就开始叫好,“好!好!真是有趣的想法,把对
  方完全消灭,这个斩草除根的方案不愧是魔族的风格,不过对那些无恶不作的强盗倒也不必
  这么客气,这么做也合我的心意,刚好也可以让你看看我们原来的‘火焰空间’有多厉害,
  我和你赌了!”?
  淡然地笑了笑,修伊望着自信满满的倪剑缓缓说道:“那就由你先开始,用你的方式向我证明这一点吧。”
  ※     ※     ※
  ?
  浓烟是从几辆被焚烧的马车上升起的,不过点燃这些马车的并不是火系魔法的杰作,而是几个被投掷到这些装满布匹和绸缎马车上的火把。?这让事前还担心会遭遇到魔法师类敌人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但就新“火焰空间”的众位成员来说,翻过一座山峰之后所看到的这个场景并没有带给他们任何的喜悦感。?五百米开外的山脚下,一条被夹在山脚和密林之间的小路上,一支由大约二十多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正被五六十名佣兵打扮的人团团围绕着,而此刻杀声震天的情形毫无疑问和处于绝对包围态势的一百多名山贼服饰的人有关。反正即使以修伊的怀疑眼光看来,这些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的人完全不像是在演戏的样子。?
  “果然是山贼,人数还不少。”倪剑看起来有些热血沸腾,求战心切的目光随即转向了一旁
  的修伊,“这是你说的,由我先出手,你不下去可以,但是别打扰我做事的过程就好。”?
  “我不干涉你的行动,但是我要老酒鬼和蕾娜斯留下来,虚空可以陪你们三位一起去。”修
  伊一边仔细观察着山贼的一举一动,一边神秘地笑道,“这是我的预防措施,万一你的办法
  行不通我可以再临时补救。”?
  “随你的便,不过我看你是白担心。”倪剑示意米伯特解下他翅膀上用于在训练时束缚行动
  的绳索,讥笑道,“走,让那些家伙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随着倪剑急匆匆冲下去的玛丽嘉和米伯特都是一副充满自信的表情,望向修伊的眼神中除了“你这回恐怕要赌输了”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虚空似乎是意外地望了修伊一眼,好像想问些什么但却问不出口。?
  修伊知道他想问些什么,所以他根本没有给虚空太多疑虑的时间:“你只要专心保证他们几个不会被人暗算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想办法。”?
  “呛啷”一声,巨型骑士剑随即从剑鞘中脱出,本来就对修伊充满信任的虚空朝修伊微微点了点头,就跟在已跑出两百多米距离的原“火焰空间”之后追了上去,几个大步就赶上了他们的脚步,朝着正陷于苦战之中的佣兵们冲去。?
  “老酒鬼,给我准备一个四人份的水系魔法防护罩,还有蕾娜斯,祢该会用光系魔法中的‘
  煌罗光弹’吧。”?得到了蕾娜斯的点头肯定后,修伊接道:?“那祢马上凝聚魔法能量等我叫祢出手就立即引发它,还有记得把这种原本用于照明的魔法光亮度加强,越强越好。”?
  “增强亮度是没问题,但太强的话会让人什么都看不见的,而且现在是白天,用不着照明魔法”蕾娜斯不解地问道,“你要老酒鬼做随时准备好的魔法防护罩倒不奇怪,可是这个就有点……”?
  “因为这些山贼不简单,必须做一点以防万一的措施,‘火焰空间’内的这几个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很有塑造成长的价值,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栽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修伊的口气异
  常耐人寻味,“祢先照我说的做,等一下再跟祢解释原因,如果我的计算没错的话,他们跟
  山贼接触后不久恐怕就要祢和老酒鬼一起出手了。”?
  “明白了,不过等一下一定要告诉我原因。”望了正凝神汇聚蓝色水系魔法能量的老酒鬼一眼,蕾娜斯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按照修伊的说话凝聚光系魔法能量。?一团金黄色的光球很快在她合并的掌心之间开始形成,亮度也按照某人的要求逐渐增强。?
  “不用我告诉祢,只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证实就足够了。”继续观察着下方战斗情形的修伊回应蕾娜斯的口吻异常地平淡,“虚空与原‘火焰空间’组合,与山贼接触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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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如狼似虎”来形容四个忽然出现在山贼之中的人也许还不太合适,至少以流特商队此次保镖任务的承接佣兵团“红狮子”的眼光看来,这四个男女的出手只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先不说那个手持巨剑的战士一剑把五名山贼拦腰砍成十段的惊人威力,光是对方那三个在一般冒险团队中居于后方支援型职业的成员亲自上阵的阵形就够吓人的。?挥舞着两条长鞭,所到之处山贼像风筝一般到处乱飞的美丽神官,手中只要寒光闪过就会有对手栽倒在
  面前,就像一道无法捉摸的影子般的盗贼,以及一个同样身法如电,光靠挥动手中的金属长弓就可以扫倒三四个山贼的弓箭手,再加上先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剑士,四个人紧密结合所组
  成的战阵之完美直接表现成超乎想像的强大。?只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工夫,刚才还让“红
  狮子”的人头疼不已的山贼已经死伤过半。?
  “撤退!”随着一声暴喝,一名看起来像是山贼头领模样的人开始招呼同伴退却。?剩下的五十多名山贼也非常听话地退向先前对商队发起突然袭击的密林方向,摆出了一副全面逃跑的架势。?
  “别让他们跑了,我们可是答应过修伊要斩草除根的,”眼见着对方竟然要溜走,先前在修
  伊面前夸下海口要比赛谁手脚干净动作快的倪剑急了,“快追!”?
  “太不谨慎了。”虚空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的光芒。?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的他并没有让追击心理占情绪主导地位的几个人听到,而是转头对着修伊所在的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才朝着正跟着倪剑追杀山贼的玛丽嘉和米伯特赶去。?
  在虚空的心中,一丝微小的不安正在逐渐萌芽,而且以他以往跟随修伊的经验,他直觉地感到这一切并没有眼前所显示的那么简单,修伊大概就是看出了其中端倪才会选择静观其变的方针吧。?
  而事实上,他的想法并没有错,连一点偏差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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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笨翼人,穷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佣兵团团长?就算是为了和我打赌也没必要这么玩命吧?”看出某人愚蠢打算的修伊一边喃喃骂着倪剑的没大脑,一边把视线投向已经分别准备好了两个不同魔法的老酒鬼和蕾娜斯,“差不多是时候了,你们应该准备好了吧……等我一说‘动手’,你们就马上发放魔法!”?
  “我往哪里放?”蕾娜斯瞧了瞧手中的明亮光球,不由得问道,“防护魔法肯定是给倪剑他们用的,可我的这个强照明魔法该发放到谁的身上呢?”?
  “到时候山贼在什么方向,祢就往什么方向放,而且等祢看到我担心的问题出现的时候,也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修伊的笑容还是和以往一样神秘莫测,“放完魔法就是我们跑路的时候,祢可要准备好,下面才是考较这一周以来腿脚锻练成果的时候。”?
  “不用等他们吗?”蕾娜斯的疑问被修伊的一个笑容打断:“虚空不是和他们一起去了吗?在我的计划中,支援他们作战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反而是只有他才懂得我的想法,还有我所独有的信号传递方式。”?
  就在修伊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方的战场情势突然发生了急剧的大逆转,开始朝着一个很古怪的方向前进,至少对正忙着追杀山贼团的“火焰空间”是这样。?
  原本正在进行对前方冲刺运动的大约五十名山贼忽然整齐一致地转身一百八十度,手中的刀剑长枪齐齐地从手中脱出,笔直地朝着处于追击状态的四人飞来。?随后山贼们的动作更加奇怪,失去所有武器的他们竟然半跪到了地上,双手撑地,左脚前屈右脚偏后蹬地,摆出了一个下蹲起跑的标准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用手中的金属长弓连续拨掉了七八件迎面飞来的兵器之后,冲在追击队列最前方的倪剑也不由得缓下了脚步,“他们想干什么?是想向我们投降吗?”?
  “不知道……”玛丽嘉也有点手足无措,“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形,你问我我又要问谁啊?”?
  “我看要问敌人,或者是修伊殿下比较清楚。”虚空的神色凝重异常,显然是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而在他打算建议倪剑暂时撤退的时候,这个不祥的预感终于变成了活生生的事实。?
  机簧拨动的声音连珠般响起,意识到这可能是强力弓弩发射声音的倪剑面色大变。?可还未等他对几个同伴发出警告,近万根破空而至的黑色箭矢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眨眼之间已来到了躲闪不及的四个人面前。?与密集箭雨咫尺距离的他们甚至可以看见箭头尖端上闪动着的的黑色磷光,一时间所有的人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词语。?
  完了!?
  下一瞬间,他们的视线中除了忽然填满整个天地的耀眼白色光芒之外什么都不复存在,而耳鼓之中也充满了箭锋插进什么软软物体的“噗噗”声音。?
  对于在佣兵生涯中有过类似体验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一般只代表一件事情。?
  那就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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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了,动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副黑色镜片的眼镜戴上,才望见山贼们古怪姿势的修伊立时叫了起来,“就是现在!”?
  不假思索地将早已覆盖满蓝色魔法能量的手掌向前一推,老酒鬼的水系魔法防护罩就像一道蓝色的彩虹一般朝着四个正为敌人行动感到不解的人飞去。?而蕾娜斯可能是由于对修伊的想法还无法做到完全信任的原因,迟了一步才作出反应。?但就在她扬手掷出光系照明魔法光球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实在是应该多相信修伊一些的。?
  虽然在六百米距离内要准确地辨认出一支处于飞行状态的箭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由近万支长箭所组成的可怕箭雨却是连瞎子都能感觉到的危险事物。?亲眼目睹着四人被铺天盖地箭雨所彻底覆盖的蕾娜斯在看到这幕可怕情景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凝结了,以至于连自己的光魔法爆发所产生的强烈光线都忘记了躲避。?
  “好亮……”喃喃自语的蕾娜斯完全忘记了这个如此明亮的光系魔法就是她自己做的,心中只是在后悔为什么会迟了一步发放魔法,“如果我能早一步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
  “祢是呆子吗?居然连自己放的魔法都不会躲?”修伊的大叫声从耳旁传来,把还无法从强光刺激中恢复视力的蕾娜斯惊醒,“祢到底在想什么?我让祢使用魔法又不是希望祢用到自己身上,难道祢是第一次战斗的吗?”?
  “我……我只是忘记了……”蕾娜斯一下子脸红了,虽然她还只能看到修伊模模糊糊的轮廓,但从语气中她也听出了某个人的怒气。?不知不觉中她也学会了修伊的话题转移技巧,不过这个方法学得实在是笨拙,除了道歉外什么实质意义也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么不好呀?我不明白祢在说些什么……”修伊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瞬时把蕾娜斯从自我责备的漩涡中救了出来。?“祢不是做得很好吗?老酒鬼的防护罩强度只能够防住对方的第一波弩箭攻击,祢的光球刚好把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的敌人全部变成了暂时的瞎子,现在正是我们跑路的大好机会啊!”?
  “啊?”刚刚恢复视力的战斗女神顿时怔住了,“你早就料到我会迟一步出手?”?
  “那是当然,因为祢对我还不像老酒鬼和虚空那样信任。”撮起嘴唇发出了一个悠长而古怪的哨音之后,修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等到祢完全信任我以后,我会在行动之前把一切要做的事都告诉祢的,但对于还不是很相信我的人来说,如何利用这种心理所产生的反应时间差就是我个人的能力问题了,幸好这次和以往的几次一样,我都没有估计错误。好,等虚空他们撤回来我们就准备动身吧,这将是一次很漫长的拉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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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众人以为必将死在箭雨之下的那一刹那,虚空的反应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静。?与只能怔怔地等待死亡降临的另外三个人相比,他的动作就显得老练多了——转身屈背下伏,双手反抱在背后,将手掌和手肘尽量后伸以护住背心和颈项的要害。?以保存生命为主的他所做的选择简直像是在战场上久经战阵多年的老将一般,只可惜现在正盯着箭雨无暇分神他顾的其他人根本看不见。?
  也正因为这样,发觉到那道比箭雨更快一步无声无息覆盖到自己身上的人也只有转过身来的虚空,熟悉的水系魔法波动到达身体的一瞬间,虚空就已经明白了这个强大的魔法防护罩是谁制造的。?所以当他看到随之出现,由同一个方向飞来的光系魔法球的时候,修伊的打算他已经完全了解了。?
  闭上眼睛,感受着无数的箭锋击打在以柔性化消冲击力道的水系魔法防护罩,以及那份即使是眼皮遮盖也无法完全消去的辉煌光芒,虚空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某个人可能发给他的信号。?
  “见鬼!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和敌方只是单纯发出“看不见了!”这类简单词语完全不同的是,没有感觉到箭锋刺入肉体疼痛的倪剑在察觉到自己还没有死的时候,只说出了这句让敌人都为之倾倒的蠢话:“是哪个推销灯泡的家伙在卖弄自己的产品?要是让我抓到他,非到消费者权益公会去投诉他的商品亮度超标不可!”?
  “按照殿下的标准,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等于平安无事。”先是听到无数被防护罩化消了力道的箭枝落地的脆响,而后就被翼人的无聊发言弄得产生了一股莫名笑意的虚空忽然听到了一声怪里怪气的呼哨。?对这个早在某几个人之间练习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他立即知道了这个讯号的含义:?“殿下的想法就是这样吗?”?
  倏地睁开眼睛,唯一没有受到强光魔法所影响的虚空根本没打算跟原“火焰空间”的成员解释什么,一个前冲就把体形相对比较瘦小的玛丽嘉和米伯特抓住挟在了两肋下,转身就往来路飞奔。?至于算上翅膀体积相对庞大一些的倪剑,他索性用背上骑士剑的剑柄挑住他的腰带硬生生地把翼人给吊挂在头顶上。?
  “谁在跟我开玩笑?现在不是玩杂技的时候,快把我放下来!”倪剑一边捂住被高速跑动得快掉下来的腰带,一边大声叫道,“我要和那些暗箭伤人的小人决一死战!”?
  “如果没有老酒鬼的水系魔法防护罩,已经变成一个刺猬的你基本没有说这话的可能,难道你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情况吗?”?虚空首次用极其严厉的口吻对翼人发了火:“一个魔法防护罩要能防护住刚才那么密集的箭雨,需要凝聚多久时间的魔法能量你知道吗?相比起来,弓弩的装填发射速度远高过魔法凝聚速度,再强行进攻只能招致更猛烈的反击,到那时你还以为会有防护罩给你提供第二次生还的机会吗?”?
  “这么说我没死,太好了。”听到虚空的说话,神志还有点迷茫的米伯特首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息,察觉到呼出的热气之后马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同意虚空的话,要送死你自己去,可别带着大家一起享受地府的旅游待遇,我可不想去死神那里作客,即使是他请我去我也不去。”?
  “那刚才有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是谁造成的?也是老酒鬼吗?”玛丽嘉吃惊地问道,“他是怎么看出对方有弓箭手的?”?
  “要获得那么好的防御效果,我不认为他在凝聚如此强的水系魔法能量的同时还有空干这个,多半是会使用光系魔法的蕾娜斯小姐做的。”虚空一边加快脚步朝着修伊所在的山头跑去,一边说道,“至于看出对方有弓箭手,这大概和修伊殿下有关,不然也不会前后两个魔法的配合能那么好,在确保我们性命的下一刻就暂时封闭了对方的远程追击能力。”?
  “又是修伊!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们出丑的时候呢?”仔细想了一想,正在逐渐恢复视力的翼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某个人救了一次,但那种憋气的感觉怎么说都咽不下去,所以由此产生的灵光一闪也使倪剑的大脑头一次意识到了修伊的真实想法,“难道他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才会让我先出手吗?”?
  “聪明,该给你这天才儿童的智商评个八十分,这是你第一次比米伯特和玛丽嘉反应快一步,”就在倪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修伊阴恻恻的笑声在不远处缓缓响起,让几个听者立即有一种吐血的感觉从内心的深处涌出,“从另一方面也证明,在我特别为你订制的智力培育课程那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你的智力水平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你是想玩死我们吗?”还来不及想为什么修伊会忽然出现在身边,完全恢复视力的倪剑就被虚空从剑柄上一把甩到了地上,从刚才起一直在颠簸中承受自身极限考验的裤腰带终于“嘣”的一声断成了两截,使得爬起来的某人必须接受用手提着裤子才能维持健康形象的事实,“你就不能用温柔点的手段吗?”?
  “要用温柔手段,也必须要有先决条件才行,我不认为还处于敌人势力范围下的我们有这个条件,”虚空先回答了倪剑的不满牢骚,再轻轻地把玛丽嘉和米伯特放了下来,随后就把充满苦笑的面庞转向已经主动从山头上跑了下来的修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下面应该是我们再次跑步的时间了,是吗?”?
  “你和某人又不一样,智商满分的你当然不会猜错啦!”一个纵身就跳到虚空肩膀上的修伊笑道,“还等什么,大家马上出发,刚才的战斗应该让你们做足了热身运动了吧?”?
  “热、热身运动?”哭笑不得的众人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能把生死攸关的战斗看成一种特殊运动形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修伊以外还真的不多。?
  “不会吧?我腰带断了你也要我跑?”倪剑第一个叫了起来,“还有我们跑了那支商队怎么办?让他们被山贼消灭吗?”?
  “我又没绑你的腿,断了腰带就提着跑嘛!”修伊的话先是让翼人几乎立时气晕了过去,随后接上的话却与前句的不正经完全不同,除了一向维持的神秘意味外还多了一分诡异,“那些人不是山贼,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商队,所以你如果真是为商队好的话,就先看看那些人的行动再按照我的话跑吧。”?
  “啊?不会吧?”闻言把目光转向后方的倪剑随即看到了一幕让他吓了一大跳的景象。大约一千米外,也就是刚才他们遇到伏击的密林前,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近两千名山贼打扮的人正手持着各种武器冲来,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像是和他们结了八辈子的怨恨一般。?
  但这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整件事情就和修伊所说的一样,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在一旁被急转直下的局势弄得一头雾水的商队,而是直冲着整个“火焰空间”而来。?
  这一下,倪剑真的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会追着我们?”?
  “一千米距离短跑只花了一分钟,还挟着三个大活人,你的纪录越来越快了,”修伊根本不理睬某人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和虚空说话,“等一下可是超长距离拉力赛,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殿下应该知道在这里的人中我的耐力最好,”虚空看得出修伊根本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谈论有关那帮敌人的问题,非常聪明地接下了他的话头,“只要殿下一说出发,我肯定能跑个第一名给你看。”?
  “好极了,那么各位运动员可以出发了,比赛计时从现在开始,”修伊有模有样地下了起跑命令,“预备……跑!”?
  尘土飞扬,早已经准备接受必死磨练的米伯特和玛丽嘉首先抢跑,然后是略微迟了一点的虚空和蕾娜斯,只有同情地看了某个被留在原地人士的老酒鬼选择了最后一个离开。?
  “该死的修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疑问不被理睬的倪剑简直要当场抓狂了,对于某人对他的无视他简直要活活气疯了,但是比起不被尊重,眼前必须提着裤子跑步的狼狈和尴尬才是他面目无光的重点,“你们别急着跑啊!喂!至少等我把腰带结好再说吧!”?
  “你可以慢慢结,我是不在乎你暂时落后,不过你得先准备好接受被敌人追上的结果才行。”滚滚烟尘中,修伊总是促狭无比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不想变成后面那些热心助跑人士的鸟肉晚餐,我诚挚地建议你马上出发。”?
  “倒霉……为什么我总是被这个恶魔吃得死死的?”望了后方已经追到七百多米距离的两千多人,倪剑心不甘情不愿地以手提着裤子的古怪方式开始移动,速度居然不比平时的正常跑步姿势慢多少,只是这个样子实在是丢脸,“喂!你们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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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火焰空间’!我实在是有点小看你们了!”密林之间的一棵大树上,一名山贼打扮的英俊青年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自言自语道,“虽然样子实在是很难看,但你们今天总算是逃过去了,只是你们以为可以逃到几时?”?
  “军……不,朱利安大人,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追下去呢?”随着纤细的声音从树下的林荫处传来,一名年轻美丽的灰发女孩慢慢出现在了青年的视线之中,“按照他们的速度,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追上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追不上也要追,多消耗一些对方的体力也是好的,而且在哪里追丢都没关系,只要能确定他们的大概方位就够了。”被少女称为“朱利安”的青年捋了捋额头上垂下的一丝黑色头发,冷冷的语调透出了内心的不满,“这也是他们作战不力的惩罚,只是跑跑步还算太轻了,换了平时……哼!”?
  “属下知道了,但有一点连属下也想不通。”灰发女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惑,“您让他们假扮山贼打劫商队的戏演得非常成功,连我都有点相信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山贼了,对方是凭什么看出我们的真实意图的?”?
  “还不能确定对方是看出我们的真实想法,我更倾向于现在的‘火焰空间’学乖了,也知道强大的敌人不能硬碰。”朱利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祢的观点也有可取之处,对方能先机察觉到我们的弓箭攻击而发放魔法防护罩,能有这种眼光的人的确是一个先前没想到的变数,而且对方的人数忽然增加也很不正常,这需要多注意。”?
  “按照原先在佣兵公会得到的情报,‘火焰空间’只有三名成员,身为团长兼弓箭手的倪剑,身为神官的玛丽嘉·安德祭司,以及盗贼身份的冒险者米伯特·伊登,而不是我们所看到的七名。”女孩从怀中掏出一本像是笔记的东西念道。?“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三人都出现了,只有那名身手相当强悍的剑士没有任何资料,而那道使他们在箭雨中幸免于难的水系魔法防护罩,以及让密林中的我方部队几乎全部暂时失去视力的光系照明魔法球,则是另外三个身份未知成员中一人到两人的杰作。”?
  “单单就那名剑士的战斗力和两个魔法的效力来分析,新增加的这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恐怕我们的计划会稍微比原来困难一点。”朱利安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对他们来说再多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帮助,但是这种连国家都未必能时时招揽到的人才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火焰空间’吸纳的呢?”?
  “属下不知,但只有一点属下很清楚,那就是他们这回哪怕上天入地,也难逃您的掌心,”
  灰发女孩的回答异常简洁有力,“因为指挥这次行动的人是您。”?
  “我也这么想,”望着女孩有如雕塑般洁白而棱角分明的面庞,朱利安的笑容温柔中透着自信,“至少我不相信,一场四千比一的战斗会有第二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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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斯特帝国边境,某处树林中。?
  “嗯,到这里应该是暂时安全了,”修伊轻轻拍了拍虚空的肩膀,“临时的终点就设在这里,大家可以停下来了。”?
  “说起点也是你,说终点也是你,你把大家当玩具啊?”早已大汗淋漓的倪剑几乎是一停步就瘫倒在地上,不过嘴巴还是不饶人,“现在你总有时间说了吧,为什么我们离开那支商队反而会没事情。”?
  “因为他们只是一个诱饵,引你这只笨鸟带着整个‘火焰空间’去飞蛾投火的诱饵,”修伊的话也毒辣非常,“由于你的没大脑行动,致使他们的预定目标至少达成了一半,哪还有空去理睬原本就只是个附属品的商队?”?
  “他们是冲‘火焰空间’来的?”老酒鬼当即眉开眼笑,对着瘫倒在地上的翼人竖起了大拇指,“真看不出来,你们的惹祸闹事本领居然不比修伊差,一口气就能结仇两千人之多,我实在是小看你们了!”?
  “那两千人只是个小数字,并非敌人的全部实力。”修伊露出深思的神色,否定了老酒鬼的表面看法,“放箭的弓弩手并没有出现,以一次发射近万支箭都是弓弩的所为,按照三界中最好的弓弩能一次发射十支利箭来计算,光是射手就有千人之多,而能拥有千名射手的部队,整体规模至少有万人。”?
  “这不可能,我们哪里有得罪人?而且还这么多更不可能了!”玛丽嘉首先开始叫屈,“在整个佣兵界来说,我们能得到最强佣兵团的名号,并不是靠到处杀人或者是接高难度任务和别人作对得到的,而是因为我们经常见义勇为去帮助落难的人,又或者是……”?
  “那你们见义勇为去帮助人的时候,所对付的人是什么人呢?”修伊凉凉的话只要一句就足够堵住玛丽嘉的嘴巴,“应该不会都是野兽类型的敌人吧?”?
  “单纯因为对付山贼而结下数量如此之多的敌人,应该没有这个可能,”虚空望了密林外空空荡荡的道路一眼,确认刚才足有三个小时的狂奔没有任何敌人能跟得上来之后,才说道,”会不会是殿下先前所讲的那样,是有人为了争夺人界最强佣兵团的名号而假装成山贼设下这个陷阱呢?”?
  “假装是真的,争夺名号派这么多人手才是真的不可能,”修伊的笑容很古怪,“有这么强大实力的佣兵团可不是说笑的事情,我不认为军队实力足以和魔界军抗衡的华斯特帝国会允许这么大规模的一支部队存在于自己的境内。”?
  “殿下的意思是……”虚空的面色陡然一变,一个可怕到极点的假设就出现在了脑海中,“他们是华斯特帝国的军队?”?
  “八九不离十,训练有素的身手,整齐划一的战术规避动作,还有严密的布置,以及那些怎么装都不像是山贼的彪形大汉,在我看来他们的伪装实在是可笑。”?修伊的话倒是轻描淡写,但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的众人此刻对他除了佩服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山贼不是正规部队,所以要嘛因为混得糟糕而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要嘛因为太容易得手而缺乏锻练,直接导致成员胖瘦不一,哪会像刚才交手的那些人一样,各个体形差不多而且健美强壮,简直像专业模特队似的。最起码在我的印象中,除了精兵政策到达顶峰形态的华斯特帝国外,好像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会维持着这么高的单兵形象标准,就算是魔界军的暗黑龙骑兵军团,高矮胖瘦不一的情况也很常见。”?
  “你倒是看出了这么多破绽,为什么我们的眼睛都跟瞎了一样,完全看不到你所说的这些?”米伯特的笑容显得非常苦涩,“你身为魔族三皇子应该没做过佣兵,可看起来你比我们更像是常做这一行的老手。”?
  “那是因为天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天才,”修伊自我陶醉的发言再次把在众人心目中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英明形象彻底粉碎,“像我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更是如此。”?
  “与其有工夫吹牛,倒不如想想怎么把事情弄清楚比较好,”不知道为什么,蕾娜斯发现自己的心情发生了一些连自己都不大明白的变化,总之她似乎不喜欢看到修伊的不正经样子,所以由此产生的怨言也很快从她的口中吐出,其中所包含的埋怨之意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实在太像是撒娇了,“你这个人哪,难道就不能正经一点,好好地做些像个男人的事情吗?”?
  “哦,这么说我现在不像个男人吗?”修伊的脸上先是扬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反问之后紧接着就是对某个自称原“火焰空间”团长所发出的质问。?而这个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毛骨悚然的问题居然是用极其谄媚的语气说出来的,其肉麻的程度可以从翼人根根直竖的羽毛上看出来。?
  因为他的这句话是这么问的:“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惹上麻烦的原因,当然要问这位英明神武外加伟大勇敢和热血本色集于一身的仁兄,我们高贵尊敬的倪剑先生啦!”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章 名画之后
 
  “我、我怎么会知道整个事件的起因?”在修伊的刻意引导下所汇聚到倪剑身上的目光终于让某人大感吃不消,立即声明自己与此事无关的他大叫了起来,“为什么又是我?修伊·华斯特,别以为你分析事情有独到观点就可以胡乱诬赖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你却有我所需要的答案。”修伊的话显得异常莫测高深,“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足够了。”?
  “我有你需要的答案?”倪剑莫名其妙地搔了搔脑壳,望了同样对修伊似乎是前后矛盾的发言弄得有些奇怪的众人一眼,“那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就可以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我从加入‘火焰空间’后一直就想的一件事情,”修伊的问话从此开始,“你们没事不在人界执行佣兵任务,跑到魔界和人界交接的这片地方来干什么?”?
  “这也是任务之一,我们到这里就是为了执行任务。”倪剑说道,“执行一个运送特殊贵重物品的任务,委托人的目标地点是华斯特边境的第一大城市加努塞比特,而我们接下任务的地点是同样靠近边境地区的奥拉其,最短也最简便的路线就是沿着边境线走,就是这样。你可以问米伯特和玛丽嘉,他们也知道这个事情。”?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贵重物品,它有值得军队抢夺的价值吗?”望了点头表示同意翼人发言的两人一眼,修伊随即切入了问题的核心,“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接下了委托?”?
  “我再没大脑也有个限度,如果连运送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上路,我不成了白痴吗“倪剑冷哼一声,“再说,我们‘火焰空间’的名声可是来之不易,要是因为运了来路不明的东西甚至是赃物自毁名声那才叫不划算,对这个我可是很小心的。你放心好了,我们运送的东西在人界虽然也很有名,但是绝对来路正确,除了一些盗贼宵小会因为它自身的价值而蠢蠢欲动外,军队是没有理由为它而动心的。”?
  “名声能值几个钱?人活一生一世有个好名声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你这个笑话真是一点都不有趣。”修伊对倪剑的说法嗤之以鼻。?虽然在表达上可能有点问题,但他的特异想法却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思考兴趣,特别是有所感触的蕾娜斯反应最明显。?“在我来说,人最重要的是活得像自己,活得无怨无悔,能像一个真正曾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一样留下自己所存在的证据,这才是人生的最真实活法,追逐名利虽然可以风光一时,可那又有什么用?”?
  “留下曾经存在的证据……”蕾娜斯的樱唇喃喃念叨着修伊对人生的定义,美目中闪过深深追忆的眼神,“我曾经生存着的证据是什么呢?”?
  “祢不是还活着吗?这就够了,”修伊听到蕾娜斯的呓语,不由地翩然一笑,“即使过去的生命并没有留下值得成为永恒记忆的印记,只要从现在起去追寻、去创造就可以了,人的道路是由自己走出来的,不存在什么注定要做又或者是注定要接受的命运,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
  “可是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接受命运的安排,难道你想反抗命运吗?”玛丽嘉觉得有点无法接受修伊的论调,身为神职者的她不能接受这种唯心的想法,“更何况,除非你能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怎样的,否则你想反抗的想法也说不定这是你自身命运的一环,你只是在自我的意愿中走着自以为是自愿,实际上却仍然被命运轮盘所左右的道路,难道不是吗?”?
  “的确很有道理,不过我们似乎有点偏题了,现在应该说那个被委托运送的东西是什么才对。”修伊神秘地一笑,用一个很巧妙的藉口把话题转回了轨道。?他显然并不想在这方面做更深入的探讨,但其中的原委却没有人知道:“我说倪剑,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明军队不会想争夺那件委托物?”?
  “理由很充分,军队要一幅知名画家画的名画做什么用?就算它本身的价值足足有五十万枚银币,但为此动用一万人来追杀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倪剑小心地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用金边装裱,表面却只有巴掌大小的袖珍油画说道:“就是这幅,目前人界还在生的画家中作品身价最高的李杰卫斯·博尔特三年八???壳叭?缰凶钚∫沧罹呙栏械拿??堵湓瞥练恪贰!豹?
  “李杰卫斯·博尔特?”修伊的面色忽然变得非常古怪,虚空和老酒鬼的面色也立即不自然了起来。?与其说是古怪倒不如说是想笑,反倒是一直窝在修伊腰间的皮袋里闷声不响的小七用一句话解除了大家的疑惑,不过也令在场的人陷入了新一轮的惊奇之中:“死修伊,那不是你在人界用的七个笔名之中的画家名吗?”?
  “不会吧?”除了知情的三人一蛇外,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叫了起来,“你就是李杰卫斯·博尔特?”?
  “我很想不承认的,但在人界用了五年这个名字来作画出售的人只有我一个。”修伊的苦笑看起来实在很诡秘,“经手销售环节的是虚空,你们问他就知道了。”?
  众人一起把目光转向虚空,剑士看起来也显得非常遗憾,但这份遗憾显而易见是对眼中期望他否定修伊言语的倪剑而发的:“很抱歉,殿下所说的都是实话,他以这个名字一共作画二十四幅,三年前继这幅《落云沉枫》后的最后一幅作品《红云夕照》也是我经手的。”?
  “老大,你真是了不起,原来你的这只手值至少五十万银币啊!”米伯特五体投地的目光看起来有一点恶心,不过他的企图还是在下一句话中彻底暴露了,“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幅,即使是画那只被倒吊在树上的鸟人也成。”?
  “如果不签名就可以,”修伊故意不看倪剑再次开始发青的脸色,装出了极其认真的样子考虑道,“毕竟你要我画的东西实在太丑,有可能会影响这个名字的价值……”?
  “小七,你说修伊在人界一共用了七个笔名,”玛丽嘉更关心的还是别的事情,“那除了这个画家名字外,其他的几个名字是什么?”?
  “嗯……作家名是高司特·洛德,诗人名是亚路·丁格,还有一个叫佛奥的化学家名,在魔界古语中这个名字就是‘笨蛋’的意思嘛……喂!你们怎么了?”?才说出另外六个名字中的一半,小七就听到袋子外面接二连三响起“噗通、噗通”好像木头桩子倒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修伊的苦笑和另外两个知情者的叹气声。?
  事实上,此刻在袋子外面的树林中,还能维持站立姿势的人只剩下修伊、老酒鬼和虚空三个人。?才听到第一个名字就首先口吐白沫倒地的是米伯特,其次是刚要站起来又再次晕倒的倪剑,到第二个名字出口玛丽嘉就因为两脚极度发软而瘫倒在了一棵大树下,坚持最久的蕾娜斯也只听完第三个名字,就直挺挺地仰天翻倒。?
  对他们而言,这个刺激的确是太强了。在人界近二十年来的历史中,只有十个人作为在这期间对人界作出最大贡献的人而被永远铭刻在了史书上。?除了曾与魔界军势均力敌的三大人族高手属于战斗领域的范畴外,剩下的七个人都是在非战斗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伟大人物,也因此被人界中的人尊称为“七圣者”。?
  就在刚才,他们就从小七的话语中听到了其中四个人的名字,如果他们所猜测得没有错误的话,剩下的那三个名字大概也只会集中在一个魔族的身上。?
  而那个魔族就是他们眼前所站着苦笑的男人,修伊·华斯特。?
  “古典派诗歌的创始人亚路·丁格,传奇文学的开拓者高司特·洛德,以壮美写实风格体现瑰丽自然风貌的画圣李杰卫斯·博尔特,还有发明魔法与化学手段结合技术的佛奥……”蕾娜斯的声音近乎呻吟,“这么多的人都是你一个人的化名?”?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并不代表个人的真实本体,现在祢该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了吧。”修伊苦笑着从地上的倪剑手中接过那幅《落云沉枫》,自我嘲讽的意味在有些郁闷的口气中表露无遗,“想不到算来算去,我居然是在一个为护送自己的画而奔忙的佣兵团里面……还真是绝大的讽刺啊!”?
  “不会吧,老大,”米伯特似乎是在垂死挣扎,“那‘七圣者’里剩下的三个人……”?
  “不用猜了,都是殿下。”虚空的回答无情地切断了几个人的疑问,把整个事件下了一个明确的结论,“他最喜欢玩变换名字和身份的把戏,除了魔界外深受荼毒的还有人界和天界,我也不清楚殿下到底还有多少个类似的身份。”?
  “哦,我的天啊!居然神学理论研究最透彻,曾被三次提名为教团总神官长的塞蓝多斯大人是一个魔族?”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总是推托这项任命的玛丽嘉终于晕了过去,对自身信仰的严重打击从没有达到今天这样的程度,“魔族竟比神的信仰者还要虔诚,天啊!”?
  “推行平民低成本医疗制度的维罗医生就是这个整天用瓶瓶罐罐的古怪药水整人的家伙?”倪剑觉得自己情绪的疯狂指数开始直线攀升,“我还以为他是神派下来拯救苍生的使者呢!”?
  “我要是告诉盗贼公会的同伴就是一个魔族创建了三界的所有合作性公会,肯定会被人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米伯特喃喃道,“这几天的离谱事情真是越来越多,我快吃不消了。”?
  而就在原“火焰空间”三人组和蕾娜斯震惊于修伊的新一层神秘面纱被揭开的时刻,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忽然盯着手上的画叫了一声:“不对,这不是我的画,这只是一幅仿冒品。”?
  “什么?”这一下,连虚空和老酒鬼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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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丢了?”大马金刀地坐在帐篷中的朱利安毫不意外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部下在眼前颤抖,冰冷的语气中充满了讥嘲之意,“你们每天二十公里的长跑都训练到哪里去了,居然连几个佣兵都追不过?”?
  “他们不是一般的佣兵啊!”哭丧着脸的倒霉鬼辩解道,“开头三公里我们还能维持着和对方恒定七百米的距离,但是五公里后他们忽然加快了脚步,随着那个骑在剑士脖子上的小子拿出一面小旗和一块秒表,说了一句‘冲刺阶段开始,要打破昨天的纪录啊,加油加油’,对方的几个人好像上了发条一样跑得比马还快,只不过三四分钟就把我们拉下了将近两公里,结果……”?
  “你是意思是我一开始就应该派出骑兵去追?”朱利安凌厉的声音陡然响起,“饭桶!我们本来是想把整个事件伪装成一般山贼和佣兵团之间的遭遇战而结束,哪里有派遣骑兵出战的道理?而且在华斯特帝国境内的一般山贼会有骑兵吗?如果落在那些商队的眼里,我们不是自露马脚吗?”?
  “大人请息怒,这次对方的实力远超出事前的估计也是事实,而且第一和第二大队长也尽全力了。”灰发少女的清脆声音在帐中如出谷黄莺般响起。?“以属下看来,当时如果派出骑兵也无不可,只是需要把那个原本作为见证者的商队杀光就行了,虽然收尾有点麻烦,但也有可行性。”?
  “祢的话有一定道理,但这两个人所带的一群笨蛋没有追上对方的能力才是主要的问题所在。”朱利安的口气依然冷冷的毫不留情,“就依祢所说,我不惩罚他们,但是此次事件结束后两个大队的日常训练量要增加一倍!”?
  “是!”在心底庆幸着不用受即时罪责的两个大队长心怀感激地对少女看了一眼,迈着还有些发软的脚步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帐篷。?
  “大人动气了,这不是好事,至少对您原本的身份来说,这是大忌。”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少女忽然开口说道,“就算是为了那件东西也不值得动气,毕竟它原本就不属于我们。”
  “说这话没有任何意义,对它的行动必须马上进行,上面的那些人是不会理解我们苦处的。”朱利安的面色依然维持着冰冷无情的样子,“虽然追丢了,但对方已经完全陷入我方的包围中。大致的前进方向我们也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能知道他们的确切方位,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有一个彻底的了结!”?
  “意外……”少女的眉间透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今天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说不定……”“不会再有意外了,绝对不会有。”朱利安的口吻肯定而执着,“他们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再不会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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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殿下的画?”虚空这一下的吃惊可不小,“赝品吗?”?
  “制造得很精致的赝品,按照一般的艺术眼光来看也值那么五六百银币,不过比起我的原画就差远了。”修伊笑得就像一只狐狸,“这幅画的仿造很成功,大概是以专人一笔一画临摹出来的,连细微之处都仿冒得很逼真,如果不是见过真画的人大概会被骗倒。”?
  “那它欠缺了什么呢?”蕾娜斯仔细端详着画,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也觉得它有点不对,但我就是找不出具体的原因。”?
  “神采、风格以及画中所包含的意境,这三点不像,对于曾看过我画的人应该都有这个感觉。”修伊笑了笑,“我记得在‘诸神的黄昏’发生前一年,我的一幅作品似乎被中间人转手卖到了奥丁神殿,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的话,三界现存的二十三幅作品之外应该只有那幅《海阁月影》在那场战斗中散失了。”?
  “大概在战火中被法恩神族的人焚毁了吧,”蕾娜斯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最喜欢那幅画的芙蕾雅经常拉着我去看被挂在神殿西侧的它,她说她很喜欢那种凄美的气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倪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陡地跳了起来,“如果是假的而且只值五六百银币,委托人为什么要花两千银币委托我们运送一幅假画?而且你说的只是感觉上的问题,要鉴定真假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吗?”?
  “鉴定真假的话,我就是魔界的第一字画鉴定大师,还有魔界消费者权益公会所颁发的最高级鉴定资格证书。”修伊的笑意越发明显,“如果你认为这个还不够的话,我还有一个证据,就是它所用的颜料和我用的不一样。”?
  “不一样?你原来用的是什么原料?”?
  众人一致的问题随即得到了某个最喜欢捉弄游戏人士的恶整式回答,其变态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有一早就知道答案的几个人没有产生类似呕吐和晕倒的附加反应。?“好像是魔界最毒的罗达毛毛虫磨碎压榨出的汁液,再加上史莱姆的液态脑与芭托拉食人花的根茎一起混合的粉末,就是这么多了。”?
  “你、你就是用这种特殊的原料所制造的颜料作画的?”极力压抑住胃部正在翻腾不休的反感情绪,蕾娜斯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眼神望向某个魔族,“你又在开玩笑了,对吧。”?
  “我很认真的,别忘了我化学知识的丰富可非浪得虚名。”修伊的态度看起来更像是在怜悯受刺激过大的神族女孩,“的确,这三种东西本身的味道很难闻而且具有让人恶心的腐蚀性效果,但化合到一起之后就会毒性互相克制,形成一种带着清香的颜料原质,只要和带着各种色素的基本原料相调配,就能制成一种具有特殊黏着力的颜料,不管经过多少风霜雨雪的洗礼都不会让画变色。”?
  说着说着,修伊随手抽出了虚空身边的水壶,从里面倒了一些水到掌心里面,在倪剑阻止之前就把整个掌心按到了那幅油画上:“如果是用这种颜料所画的作品,即使落到水中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掉色现象,但这幅画虽然仿制得很好,却没有用上这种颜料。”?
  “我的天啊!”在翼人惨不忍睹的叫声中,原本极其具有艺术感和美感的油画在修伊的掌下变成了一幅被五颜六色油彩所完全覆盖的垃圾作品,“该死的混蛋!你到底在干什么?就算是假画也好,你把它破坏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向委托人交代啊!”?
  “委托人不是傻瓜,他要你护送的这幅画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你只管接着看就行了。”面对倪剑的指责和心有同感的众人那责难的目光,修伊只是淡淡地一笑,竟然更进一步地伸指一划,把整幅已被水浸湿的画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而也就在这个时候,画皮背面的木制衬底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一枚碧绿的水滴型宝石从不大的洞穴中翩然落下。?对此心中早有准备的修伊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轻轻伸手接住了它,小心翼翼地把宝石展现在了大家面前:“我想现在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被追杀的人自己看吧。”?
  “慈悲女神之泪?”首先认出这枚宝石本身所代表含义的是身为神官职业的玛丽嘉。骇然失色的面色充分说明了她内心的震撼:“这不是发动传说中的超广范围复活魔法‘创世重生咒’所必须的三件法器之一吗?”?
  众人面色齐刷刷白了一片,不仅仅因为这个东西居然是所有魔法师所梦寐以求的超强水系魔法增幅器,更因为这件东西本身应该所属的国家并不是这里,而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加雷斯教国,与不相信神族和魔族的华斯特帝国抱持着敌意的宗教国家。?
  它的出现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那个自称有创世神庇护的国家中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连身为发动最大程度复活魔法的三件护国法器之一都丢失了,而且还辗转流落到了与其并不友好的异国他乡。?
  “嗯,不愧是曾经在加雷斯教国受过严格神官修行的神职人员,看过一眼的东西果然是不会忘记。”?修伊凝视着掌心中滚动的绿色宝石,略带幽暗的眼神经由宝石反射出的那种神秘光芒简直像是发自地狱最深处的磷火:“这就是三个月前在教国内发生的神殿失窃事件中所丢失的那一件护国法器,能使神官的恢复魔法达到最佳效果的魔力增幅道具,慈悲女神之泪。”?
  “也就是说,这是赃物?”倪剑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按照你的说法,这就是那些假扮军队来截杀我们的人最终的目的?”?
  “这的确是对方的目的,但说是赃物又不太正确,至少按正常的程序来说,同时负责管理国家治安和军事安全的军队有权利光明正大地来找我们,要求没收它。”?修伊的微笑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什么人一般:“可是军队却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把一切公开化的代价就是华斯特帝国必须返还这枚慈悲女神之泪,至少作为一个表面上还和加里斯教国建立着良好外交关系的国家它必须这么做。”?
  “难道这个东西对军队有用?”蕾娜斯显得有些疑惑,“它不是水系魔法的增幅道具吗?对军队来说,它只能最大发挥以辅助防御为主的水系魔法功效,这类的法器应该是没有什么进攻方面的用处才对。”?
  “水系魔法与冰系魔法拥有共通特性,能增幅水系魔法的法器在冰系魔法方面的功效也是相当惊人的,至于冰系魔法的杀伤效果祢应该很清楚,毕竟祢是在北国成长的战斗女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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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伊笑着解释道:“华斯特帝国的魔法兵团在三界中都是有名的强大,但是众所周知,这个魔法兵团最欠缺的就是冰系和暗系魔法的魔法师,前者的缺乏主要是由于冰系魔法的学习难度很高,再加上本身所消耗法力比火系要高出五到十倍的缘故,后者的稀少则完全是因为魔界军方面对这类魔法人才的网罗和这个系魔法师本身的整体属性所导致。而现在,把魔法兵团强化的好时机到了,只要拥有这个法器,即使只是三流的冰系魔法师也能使用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禁咒了。”?
  “军队能力的强化吗?”蕾娜斯对这个句式似乎没有什么好感,“就为了能杀更多的人而强化战力,这就是乱世中强国的生存之道吗?”?
  “强得能杀任何人总比弱得能被任何人杀好,在战乱的时代永远如此。”修伊的话意似乎非常深远,“走上无法回头道路的人只要想活着推行自己的理想,纵使再不愿意也必须走上霸者和王者之路,这并不是什么理想和抱负上的问题,而是环境使然。”?
  “环境……”蕾娜斯的思绪显然正处于混乱之中,似乎是她以往的经历使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在奥丁神麾下收集勇者战魂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些在战乱漩涡中还维持着正义感的人,多半都因为过于善良和执着而在各种利益冲突或者是阴谋中牺牲,进而成为了‘诸神的黄昏’之中的英勇战士,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循霸者和王者的道路行事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适合做某些事情的人,也有很多并不适合做某些事情的人,而后者就是所谓的‘平凡人’。”修伊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伤和无奈,“而在属于‘非凡者’的前者之中也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达到自己的梦想,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曾努力过,而是因为现实所致,祢所看到的那些人就是其中的一部份。”?
  “现实?”蕾娜斯的疑惑有增无减,“你所指的是什么?”?
  “并不是每个努力过的人都能使梦想成真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梦想’和‘认真’之外,还有一样东西是现实存在的,那就是‘时势’。”?修伊悠悠说道:“也就是适当的时机和成就梦想的形势所结合的环境整体,而这正是那些不幸的人所不具有的。这次的事件,或许也是现在的华斯特帝国制造‘时势’的举动之一,以这类罕见魔法道具而言,说不准在乱世之中体现自身最大价值的方法也只有这样了吧。”?
  “但这也需要有人推动才能进行吧,而我想知道的正是这个。”玛丽嘉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以她神职者的身份来说,她希望这件教国的法器能物归原主,“这是华斯特帝国皇室的想法,还是说这是一些军队方面人士的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政治的阴暗面在军队方面也有很多体现,帝国皇室的意思和军队的利益并没有冲突而言,很难判断具体的想法是从哪一方面诞生的,对祢来说这方面的事情也许不知道更好。”?修伊潇洒地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知道,现在我们的敌人很有可能是打算用强抢手段把它夺走的华斯特正规军,而祸乱的源头就是你们在无意中得到委托任务的这枚‘慈悲女神之泪’。”?
  “我们能和对方谈谈吗?”米伯特的想法可能比较直接,由此导致的幼稚也在所难免,“他们想要我们就给他们吧,这样不就免得大动干戈了吗?”?
  “真是好主意,谁去和对方谈判?你吗?”修伊笑了起来,“在认定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还打算对我们痛下杀手,要是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了解整个事情的内幕,你认为他们有让我们活下去的可能吗?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这点军人和政治家都知道,如果是两者都扯上,你说我们乖乖交出东西的结果是什么?”?
  “死无葬身之地。”老酒鬼在说出这个可怕结论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看起来仿佛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一样,“而且按照你的个性,绝对不会乖乖地俯首认输,是吧?”?
  “那是当然,想让我佩服的人必须先能被我整过之后还能活着才行,不管是敌人还是友军都一样。”?修伊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让众人为之战栗的诡异笑容:“既然他们想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就得接受我的恶整第一定律考验,希望他们有那份自觉才好。”?
  “恶整第一定律?”噤若寒蝉的大家此刻只在心中暗自为不知名的敌人祈祷。?光是听名字就能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这个名词再加上在整人技术上很少胡乱吹牛的修伊·华斯特,相信大多数人都会知道将产生怎样的一种混合功效。?
  而实际上,修伊·华斯特的举动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因为下一句由他之口发出的命令式话语中所表达的恶整意思着实让大家为之倾倒。?
  因为这个完全体现其理论第一条“欲整人,必先学会挨整”的话就只有一个意思。?
  从头到尾一百八十度的无关话题大转换和莫名其妙的怪异发言,这就是还不能完全了解他整体行动含义的众人在第一时间内对这句话所产生的直接印象。?
  “对,就是它,你们会很高兴了解它的确切内容的。”先是由修伊的一个怪笑做先导,然后让大家一起倒在地上的这句怪话才是重点,“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们去洗一个特别的热水澡吧!”?
  而就在同时,就在他们的敌手营地之中。?
  “找到他们了,”灰发少女的报告简明扼要,“是在十公里之外的一处树林中,目前处于停留状态,根据您的指示,没有派出人手进行侦察。”?
  “很好,比想像中要快,花五年时间培育的猎鹰没有白费我们的心血。”朱利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方的具体力量水准还不清楚,派人倒不如派动物比较保险,让对方以为安全最好,打草惊蛇才是真的不妙。”?
  “是,不过属下不明白,为什么您只派猎鹰进行三个小时的侦察,我们训练它们的时候应该专门锻练过耐力,三组猎鹰完全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侦察。”少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只进行三小时侦察,万一对方改变方位重新找起就麻烦了。”?
  “这是锻练它们记忆力的一种方式,过目不忘也是侦察的一种技能。”朱利安笑了笑,“而且祢不觉得,自己的头顶总是有一两只鹰飞来飞去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少女恍然大悟,但朱利安的说话还没完:“而且我认为,放任他们去做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必要的,因为我想看看,这个给我带来一个意外的‘火焰空间’,到底还会制造出多少出人意料的事。”?
  “挑战自己所未知的事物,预知一切不可能之可能,这是您头脑过人之处的最大成因,”少女的感叹似乎非常无奈,“但这大概也是您的弱点之一吧。”?
  “可是,我的这个弱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成为威胁我行动的存在,这一次也不例外。”朱利安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设定下一步的路线,为完成他们所谓的‘任务’而计划吧。”?
  他的确猜对了,而且是完全正确。?
  只有一点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中,那就是他的对手召开这个路线制定会议的地点和环境。而且产生这个小小意外的主要人物依然是那个他所不知道的修伊·华斯特,一个将给他带来更多“惊喜”和“震撼”的超级整人专家。?
  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整人专家这一次所想的,居然不仅仅是整人而已。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一章 恶整第一定律(上)
 
  诡谲,实在是诡谲。?
  虽然此刻氤氤氲氲的气氛实在是旖旎得使人遐思不已,但对于已经了解到被追杀处境的“火焰空间”而言,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泡热水澡实在是很古怪的一件事。?
  特别又是在一个野外的露天温泉里面大家一起泡,虽然男女之间只隔了一棵用巨型骑士剑斩断的大树,但另外一头被修伊强令“必须一起泡”的两位女士实在是很难理解某个奇怪男人的用意。?
  “老大,”米伯特似乎对叫修伊“老大”特别情有独钟,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成为他称呼修伊的专用语,“你是怎么知道在这里有一个温泉的?我记得在华斯特各个旅游团队的站点记录上都没有有关这个地方的记载啊!”?
  “别管那些三流旅行社的骗钱东西,我用魔界军的情报网收集回来的情报总比想骗钱的奸商要来得实在,而且这里和魔界边境那么近,要把这个温泉的实用价值转化为实在的收益,大概也只有军队有这种胆子,不过他们应该是没有闲暇为士兵福利着想开发这里吧。”修伊的话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有几分现实的依据,“凡事实惠就好,别追根究底。”?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你脑力过剩的直接产物?把魔界军宝贵的侦察能力用于这类非军事方面,也只有你这种为消磨时间而无聊到家的人才做得出来吧。”?老酒鬼怪笑道:“你只要想像一下就知道了,一个在魔界除了想如何整人以及如何防止被整之外什么都没得干的家伙,在三百年间每天的工作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全部完成的高效工作狂,最终打发时间的方法就转化成了在案台上堆满的各种古怪书籍和资料……你该知道这个世界说大也不算大,魔界军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再加上某人的无聊,想知道全世界所有的温泉位置对修伊来说简直是一碟小菜。”?
  “我是为了现在这个职业在做培训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无趣。”修伊反驳道,“所谓的吟游诗人,是这个世界上职业特性最复杂的一个角色,向导和导游的作用更是必修课之一。一句话,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完全是因为敬业,爱一行就要做得像一行,半吊子可不是我的工作态度。”?
  “学魔法和武术时又不见殿下那么用心,大概是殿下不喜欢的缘故吧,”可能是想起教修伊这两方面学问时鸡同鸭讲的苦状,虚空苦笑了起来,“为什么您偏偏对这两样不感兴趣呢?”?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经常会烦恼的主要原因。”修伊笑道,“人不是常说‘机不可失’吗?那在我还有选择权利的时候做些自己喜欢的事,难道也有错误吗?”?
  “没错误,可把个人的兴趣和喜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不是用‘错误’能形容的事情了……”倪剑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向后方移动,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已把他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的修伊注意到,连带着他不知是第几次企图偷看玛丽嘉洗澡的行动也一并受了影响。
  只见修伊向最靠近蕾娜斯和玛丽嘉那个方向的虚空和老酒鬼打了一个眼色,默契配合的两人当即开始了行动。?
  察觉到两人举动有异常倾向的翼人才往那个期待已久的方向“游”出两步,就重重地撞到了一堵用风系魔法所构成的透明障壁,然后一把闪着寒光的巨大骑士剑已经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后颈上。?与此同时,修伊的冷笑传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倪剑兄你这么着急想上哪里去啊?”?
  “没事,没事,只是坐久了有点手脚麻木,想活动一下而已。”?干笑两声后乖乖坐回原地的某人虽然确信虚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那把一瞬间把三个龙骑兵劈成无数碎片的骑士剑可不是说笑的东西,特别是在虚空手中才具备的那股震撼力也只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到。?而且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高级魔法师水平的老酒鬼所放出的风属性魔法,无论怎样倪剑都只有放弃溜走的念头了。?
  “那么请把活动范围缩小一点,不要把多余的眼光转到不该转的地方去,我在这里让你们洗澡可不是为了给你制造窥视女性身体的机会,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可以考虑给你安排专门的生理讲解课程,”修伊的话先是狠狠地讽刺了倪剑一把,然后才在另一头玛丽嘉和蕾娜斯发出的吃吃笑声中谈到了重点,“还记得我在大家下来之前所做的事情吗?”?
  “记得,一瓶不知是什么成份的药被你倒进了整个温泉,如果你自己不下来我宁可死也不愿意洗这个澡。”只感到无比郁闷的翼人哼哼道,“不要告诉我那瓶东西能强身健体,没理由能滋补身体的药还要连衣服和盔甲武器上都要喷洒的。”?
  “聪明,那瓶药是一种生物的体液激素,”修伊漫不经心的发言差点让泡在温泉里的人全部跳了起来,“我让你们喷洒它们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在我接下来的行动中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什么生物?”明知道修伊所做的事情一般没有什么道理和常规可讲,虚空还是有点头皮发麻地嗅了嗅自己的味道,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看来你还是没怎么学会我的恶整第一定律,不然除了第一条‘欲整人,必先学会挨整’的第二条你怎么会忘记了呢?”修伊摇头不已,似乎对跟随了他九年的某个人很不满意。“这个由四条规章所组成的伟大定律,它的第二条就是‘除非到了对方被整的一刻,绝不把想法告诉任何人’,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无可奉告!”?
  “那什么时候是对方被整的时刻呢?”米伯特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一个重要但是又不怎么和修伊的计划有所相关的问题,“这个说一说总不涉及到想法吧。”?
  修伊笑了笑,面容中所包含的神秘之意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使人心寒:“等我们到‘花魂之谷’的时候,就是对方付出代价的那一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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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
  远方的天边缓缓泛起一丝橘红色的光芒,火红的光球从地平线之下渐渐升起,只露出半个头的它把热力和光芒慷慨地投射往大地上的万物,也包括正沐浴在晨曦之中的湖泊。?
  而就在湖面的高空中,一头展翅的苍鹰徐徐地盘旋,在兜出三个巨大的圈子之后忽地向下俯冲,贴近水面的那一刹那,一只正在那片区域遨游的肥大鲫鱼便成为了利爪之下的牺牲品,徒劳地挣扎了数下之后就被高飞冲天的雄鹰带向了无尽的天际。?
  而就在这幕捕食行动发生的湖畔,腰佩长剑的朱利安坐在一堆早已熄灭的篝火之侧,出神地望着已经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飞鹰,似乎对刚才那场对常人来说很寻常的自然景象有所感悟。?
  “阁下,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的命令了。”灰发少女慢慢地走到朱利安身后,生怕打断他思路一般地轻声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您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有休息,难道在这儿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自然的法则就是我们值得时时发掘的宝藏,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都不会改变。”朱利安回首粲然一笑,“人也是自然的一个环节,所以学习自然的法则也是必要的,而学习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
  “但对正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自然生死法则的人来说,学习这些会影响您作为指挥者的素养的。”少女轻柔的语声中包含着少许的忧虑,“像您这样的人本不该接下这次任务,毕竟最不喜欢做无谓杀生的人就是您……”?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便是自然的规律,鹰和鱼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仇恨,只是为了生活所迫而已。”朱利安的深深叹气声响起,无奈而感伤的言语间有一分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人总是要做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早一些做和晚一些做并没有太多的分别,这次行动我也不喜欢,但这是交易,我不能拒绝的交易。”?
  “那些人也太过份了,居然用释放培育您长大的恩师作为交换条件!”少女的言谈间多了一丝蔑视,“其实您可以自己想办法的,只要……”?
  “尤莉,别说了……我不会这么做的。”朱利安第一次把少女的名字挂在了嘴上,略显激烈的口吻体现了内心的矛盾情绪,“我是华斯特人,我热爱这个国家,如果因为我个人的愿望和希冀而使国家遭受到分裂的危险,我宁愿牺牲我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在我的手中发生。那些人毕竟和这个国家的未来有关,和他们之间发生直接冲突并非我所愿。”?
  “可是这样的话,将被良心所谴责的,不是只有您一个人了吗?”尤莉急道,“您的恩师大概也不愿意看到为了他而发生这些事情吧?”?
  “无所谓,只要没人告诉他就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承担就好了。”朱利安的嘴角泛起了一个奇特的微笑,“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清楚,只要我自己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就已经足够了。我说过,这是一个我不喜欢的交易,但我已别无选择。”?
  尤莉一时无言以对,而朱利安的笑意也随着她的沉默而越发苦涩:“更何况,被良心谴责我也不是头一次了,自从我选择了遵循自己意志的道路以来,我做的这类事情还算少吗?”
  “可那是因为您……”?尤莉的话随即被朱利安自嘲式的话打断:“一个‘爱国’并不能洗去沾在我手上的血污,对被害者的亲人和朋友来说我除了凶手什么也不是,自我安慰并不是我的逃避方法。”?
  说到这里,朱利安对着再次无语的尤莉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的微笑虽然并不能掩去他的悲哀,却带给了她一分奇妙的安定感。?“不过,我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自杀,因为我还想知道我所做的这些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价值,所以即使不愿意我也会做下去的,像今天这件事也是一样。”?
  随着语调逐渐低沉下来,朱利安停留在湖面上的目光也似乎变得和湛蓝的湖水一般深邃:而且经过了这一夜之后,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到底谁将成为捕猎者,谁将成为被猎者,还是一件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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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十五公里之外的“花魂之谷”中。?
  “这里就是‘花魂之谷’吗?好美……”几乎是所有的人在同一刹那发出了惊讶和感动所互相交融的叹息。?因为对他们来说,眼前的这幅景象真是太美了。?
  永远停留在最美好春季时光之中的花之海洋,这就是他们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就在他们的面前,填充了所有视野范围的五彩缤纷花朵在和煦而温暖的阳光中含苞绽放,青翠的绿色叶片点缀在遍布天地的花海之间显得格外触目,整个峡谷之中除了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值得注意。?
  淡蓝色的马蹄莲、白色的百合花、粉红色的玫瑰、黑色的郁金香,还有金黄色的向日葵以及更多无法历数名目的花卉,几乎所有世间所存在甚至是不存在的花都在这个峡谷中以自己的方法展现着这份奇异的美丽。?植物自身的季节性和地域局限性在这里被完美地忽略了,无法用自然理论所解释的美丽足以使任何人忘却追究其本身的源头。?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当一缕微风轻轻吹拂过荡漾着无数色彩和艳丽的峡谷的时候,随风旋舞在峡谷每一处的细碎花瓣和花粉也随之构成了一道飘逸灵动的彩虹,交织在原本就被自然装点得绚丽无比的瑰丽景象之中显得格外协调,更给此刻的整个天地点缀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柔美。?而当峡谷中不定的风向所带动的彩虹波浪在某个风向聚集交汇的地方形成漩涡的时刻,这份美更是达到了极致。?打着漩涡在某个核心的引导下在空中不停转动的色彩仿若一个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在把所有自然能展现给人类的色彩汇聚成一幅无声的和谐画卷的同时,也完成了上天所赋予植物以种子和花粉传宗接代的使命。?
  最起码在现在这批亲眼目睹这份美丽景致的访客眼中,除了某个正饶有兴致观察着众人神情的魔族之外,所有的人都只恨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不能把这份惊心动魄的感动化为完整的记忆永远收藏在脑海之中。?
  “这里是天国吗?”蕾娜斯情不自禁地走前几步,在众人面前忽地转身,面上所蕴涵着的那份微笑足以让任何亲眼目睹她这个笑容的男人色授魂予。?在如雪片般漫天纷飞的五彩颜色所组成的翩翩花雨中,蕾娜斯那雪白的衣袂夹杂在威武的神族铠甲之间飘动,恍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面庞上写满了好奇和喜悦,在风中摇曳的银色发丝更衬托出了只属于女性所独有的妩媚。?“就算是在法哈罗,也没有这么多种的花,也从没有一起在同一时刻开放,难道这里是创世神所青睐的花之圣域吗?”蕾娜斯有感而发。?
  “臭小子,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蕾娜斯这个女孩子的确不错,差点连一把年纪的老头子我都要动凡心了。”沉浸在人与自然相结合的美景之中的老酒鬼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随即悄悄捅了修伊一把的他也开始有点同意修伊放弃一切去救她的理由了,“她的倾国倾城并非因为绝色动人,而是因为她个人的高贵气质,为她放弃那些无谓的东西还算是物有所值。”?
  修伊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有。?
  “你这个小子,不是自称不被世间美色所迷惑的吗?怎么现在……”还以为修伊也是被蕾娜斯的美态所震慑的老酒鬼的调侃话才出口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修伊现在的表情了。?
  悲伤,痛苦,还有追忆与怀念的眼神。?
  这就是老酒鬼所看到的修伊,在此刻呈现出完全不属于正常人反应的修伊。?
  “殿下,您又想起了那些事情吗?”也从蕾娜斯的美态中清醒过来的虚空随即看到了修伊的表情,和老酒鬼一起露出吃惊神色的他所表现出的反应却是对修伊的关心和提醒,“既然如此,殿下的想法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因为我所认识的那个人还没有醒来,在她没有真正找到属于自己、在过去和现在间彷徨的确实存在之前,一切都需要等待。”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感情,在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以前,修伊的神色马上恢复到了平常的玩世不恭,但是言语间的辛酸感觉仍然在听者的耳中久久挥之不去,“只是这句话实在太让我有所感触了,你们应该记得,在我心中留下最深刻痛苦烙印的话,就是它和……”?
  “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殿下能早一些从这种痛苦中解脱,”虚空的声音依然充满了沉痛的感觉,“当然,我希望能与殿下分担这份痛苦的是……”?
  “已经忍了四百年了,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修伊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开始有所变化,语调立时变得油腔滑调起来,“而且能多享受几天痛苦的感觉,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体验吧。”
  “你真是被虐待狂,”老酒鬼半是配合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常人是不会喜欢去尝试痛苦感觉的。”?
  “你怎么知道别人的想法?”修伊笑道,“我尝试这个感觉只是为了增加免疫力,这样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以平常心轻松面对,要是有空的话我可以帮你锻练锻练这种精神承受能力。”?
  “我想死会自己选择方法,没必要找你帮我想办法。”老酒鬼的面色好像见到真的鬼怪一样雪白,虽然他自己也是鬼的一种,“死在你的各种锻练下才是真正的下地狱,我还活得很好,暂时不想把残余的人生抛掷到你的陷阱里去。”?
  “这个地方就是被华斯特人说成是三大死亡之地的‘花魂之谷’吗?你有没有走错地方了,这分明就是一片乐土啊!”惊呆了的玛丽嘉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连修伊的回答都没有听到。?
  “所谓的乐土只是一个假象,死在这里面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而且我也没有走错路。”
  修伊的口气中似乎有着什么别的含义,“我先前不是说过吗?这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存在。”
  “这样和平安宁的地方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存在?你倒是说一两样给我听听啊!”倪剑在内心暗暗警告着自己还是最爱玛丽嘉的同时急忙转移话题,把修伊先前的话拿来和眼前完全超出预计的景象做比较毫无疑问最合适,“先前还费那么大劲把大家从头到脚都用你那个鬼药水泡过一遍,该不会又是你的整人把戏吧?”?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一起下水洗过澡了,难道我还会闲着没事整自己吗?而且那个药水没有任何副作用,味道也不难闻,身为女性的蕾娜斯和玛丽嘉都能接受,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修伊的答案依然是滴水不漏,“至于生物的问题……现在只是时间不到,等时间到你就知道了。”?
  “是敌人到达的时间吗?”同样被修伊强行用药水温泉泡过的小七显然是有点不大适应温泉的热效应,到现在还是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是软绵绵的,“到底还要过多长时间,你才肯把肚子里的鬼主意彻底抖出来呢?”?
  “鬼主意也只不过是一个计划而已,就像人一样,太早穿帮就一钱不值了。”修伊还是很幽默地回避了话题,“也不用太久,如果敌人是和我所想的那样富有效率和上进心的话,他们到达的时间将和我想整他们的时间完全同步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这回问的是从刚才开始一起没有开口的米伯特。?
  “这个问题你觉得需要我教你吗?”望了一眼早已迷失在无边无际花海之中、对美丽事物之外的一切再不关心的两个女孩子,修伊的笑容仿若充满了灿烂的阳光,“沉醉在这片美好的景致之中,难道不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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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魔界安蕾莉雅公主的府邸中。?
  “他就说了这么多吗?”手中拿着那封修伊委托转交信件的安蕾莉雅并没有马上拆开它,而是先问了面色还有些不健康苍白的伊格斯一个问题,“你确定没有听错任何一个字吗?”?
  “我的耳朵很好,四皇姐。”伊格斯有点不满地重复了自己的话,“而且是三哥的话,我更不可能听漏,他只说看了这封信皇姐就会懂的。”?
  “他什么也不曾对我说过,如果他所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的话,我就得考虑是否该拆开它了。”安蕾莉雅凝视着手中的信封,神色显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你该知道修伊哥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正因为他平时总是用不正经到极点的各种举止来做事,我才有些害怕现在会如此认真的他,更害怕这封他要你转交我的信里面所包含的内容,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来接受它。”?
  “安蕾莉雅姐姐的意思是说……”伊格斯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也想起了以前修伊做各种严肃事情时的夸张表现。?对一个在战争时期把紧急军情报告当纸牌来打,还用抛硬币看正反面的方法决定每天要不要从文件山中偷偷溜走去做各种化学实验的某人来说,当时对他说话口气之严肃似乎非常罕见。?“修伊三哥比我们想像中要……”?
  “他的心境比我们想像中更坚强,更深沉,这才是我最害怕他认真的原因。”安蕾莉雅的悠长叹息随之传进了伊格斯的耳膜,“能用最轻松的态度面对每一件困难复杂的事情,是他一贯的风格,他表面上给人的不正经印象只是掩盖他那份独一无二才华的假象。在整个魔界之中,除了修伊哥哥身边的老酒鬼和虚空之外,注意到他真实力量远不止那么简单的人也只有三个——我、父皇还有二皇兄,可就算我们平时已经很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却依然还没能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拥有多巨大的力量。所以当我明白到他想借着被‘灭世试练’放逐的机会离开魔界的刹那,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和平时的顽皮古怪完全不同表情的安蕾莉雅接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他的评价之高到底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我认为,在魔界历代的历史上,能在才华上超越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第一代的魔族之王路西法·撒旦,所以我才对他放弃一切离开魔界感到异常的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能使他这样的人都为之动心,甚至于在放弃未来魔族之王地位的时刻他还能做到如此超然和洒脱?如果他打算在这封信里告诉我这一切,那么我不认为我有足够的勇气能接受它的存在。”?
  “那祢准备怎么办?永远不看吗?”伊格斯虽然也有点同意安蕾莉雅的担心,但却也不无遗憾,“说实在的,就算很沉重,但应该承认这件事的真相实在很诱人。”?
  “逃避事实并不代表能使事情不发生,对一切的无知虽然是一种幸福,但却没有任何意义。”安蕾莉雅幽幽说道,“我会看的,可不是现在,而是当我确信必须要接受事实的真相来挽回某些事情的时候,所以我现在只能收下它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也不大明白,看起来祢似乎是在说祢需要时间来做看信的精神准备,”伊格斯不解地挠了挠头,“我不太懂得文字方面的游戏规则,还是安蕾莉雅姐姐和三哥在这方面比较有共通点,所以只要祢明白就好了,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了。”?
  “应该承认修伊说的有点道理,你有王者之风却无王者之才,”就算是满怀心事,察觉到伊格斯推托想法的安蕾莉雅也不由地被这个弟弟的不求甚解逗得笑了起来,“该用心求知的东西反而懒得动脑筋,该说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懒惰,还是说傻人有傻福呢?”?
  “聪明人有聪明人做事的领域,别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努力不等于就能成功,这可是所罗奥军团长教我的三大自在人生法则,这个时候我真是觉得有道理极了。”伊格斯的微笑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些许麻烦的事情,就交给聪明的三哥和四姐去做就成了,我只需要乖乖等待结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在所罗奥那个花心家伙身旁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歪理辩驳的本事,不过你用错对象了,这个方法对我可是无效的。”安蕾莉雅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所罗奥的这个技巧和你的三哥比起来差得远了,对在泽兰哈尔整天面对某人如排山倒海般弥天大谎的我来说,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我怎敢把自己的本事跟三哥比,连所罗奥军团长都说他的理论还是向三哥学的,严格来说我只算是他的徒孙吧。”伊格斯很惭愧地说道,“不过脸皮跟他学厚了倒是真的,不然在父皇面前胡说八道我还没那么大胆子。”?
  “有进步,不过你认为能瞒过父皇吗?”安蕾莉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是我打击你,但以你的水准,要做到修伊那种天衣无缝的境界还很困难,更何况父皇也不是傻瓜,他的目光比你想像中更锐利。”?
  “我知道瞒不过他,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骗过他和二皇兄的奢望,只要能骗到几个外人就够了。”伊格斯微笑着同意道,“相信父皇也能理解我的用意,所以表演得拙劣些也没关系,父亲大人会帮我弥补所有破绽的。”?
  “这也是所罗奥教你的吗?”安蕾莉雅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正我先前说过的话,这个花花公子总算教你些实际有用的东西了。”?
  “他也不是只有花心这个特点的……”伊格斯想起在临行前去见某人时看见他和三个女孩子共处一室的旖旎春色,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带去追杀三哥的人员内定名单是他偷偷给我的,就连做假用的双反面银币都是他事前就放在我口袋里的。”?
  “他除了好色之外就是好赌,这类的工具哪里会少,不过这次能派上用场也就算了,”安蕾莉雅也笑了起来,方才沉重的气氛无形间被冲淡了不少,“具体的事情我听说了,十一个人都是你下手的吗?”?
  “我只解决了三个,剩下的八个都是虚空和老酒鬼的功劳。”伊格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说实话,我事前还担心会出手不够快跑掉一两个漏网之鱼,但实际的情形让我都很惊讶,因为这两个人的手底实在是硬得让我吃惊,我从没想过他们俩会那么厉害的。”?
  “看得出来,只要听御医说有关你的伤势情况我就能想到。”安蕾莉雅的微笑淡漠而轻柔,但带给伊格斯的震撼感实在是无法以言语形容,“按照那个伤口的位置和深度来看,使剑的人手法非常高明,刚好让你受伤而又不会致命,甚至连伤口失血的速度和回到魔界的时间差都计算得恰到好处,至少能使你的说辞在看起来非常严重的伤势面前更加有力,能有这个技术和心思的人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伊格斯望着安蕾莉雅苦笑:“要是安蕾莉雅皇姐也是男儿身的话,我恐怕更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先是三哥,然后是二皇兄,接着是祢,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聪明到让人害怕地步的兄弟姐妹呢?”?
  “修伊哥哥说得对,身生皇家之内,注定就要在权谋和计策之间周旋终身,即使你能排除异己一统天下,想睡得平稳安心也是一件可望而不可求的事啊!”安蕾莉雅美目凝注着伊格斯,一个一个完全和她娇美天真容颜不匹配的可怕字眼从樱唇之中缓缓流泻而出,“除了完全对权力没有欲望的人和我这样无法成为帝王的女儿之身外,凡是有志气和野心的男人都拥有君临天下的梦想。伊格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在帝皇之家不存在所谓的兄弟情谊,你如果不想成为一具仅仅是冠着尊贵称号下葬的尸体,只能选择两条道路。”?
  “像三哥那样远走他方,或者像二皇兄那样立志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伊格斯的苦笑越发地苦涩,“看来我这样的人果然是不适合生存在这个时代啊!”?
  “那要看是否有人打算改变这一切了,”安蕾莉雅幽幽道,“如果那个已经离开我们的人是抱着这种想法走的,你的命运还有被改写的可能。”?
  “如果不是呢?”?
  伊格斯的反问只换来了一个无情而现实到极点的答案:“那样的话,等到他在二皇兄的期望中死去的那一刻,你的末日将开始摆上未来的第十七代魔族之王克罗迪·撒旦的议事日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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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对修伊·华斯特是怎么想的?”走进克罗迪府邸的奥利斯在见到魔族二皇子的第一时间内就提出了这个问题,“虽然我知道殿下可能是另有打算,但您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再提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了,恕老臣愚鲁,还请殿下明示。”?
  “在没有他确切的消息之前,一切都必须暂时搁置。”克罗迪把下巴搁在交叉支起的手腕上,面色非常凝重地回答道,“因为我一贯很小心,这次也不想例外,而且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层特殊的担心让我不得不暂时放弃对付他的想法。”?
  “担心?殿下还在担心什么?”奥利斯很奇怪地问道,“现在的泽兰哈尔已经在殿下的控制之下,尤格拉远走边疆,修伊被驱逐,受伤的伊格斯和身为女性的安蕾莉雅公主在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势力,殿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陛下不也授意殿下放手对付修伊了吗?”?
  “正是这个使我担心,父皇的话太反常了。”克罗迪叹气道,“就算他对修伊失望到极点,在我的印象中也绝对不会说出那样无情的话,你该了解,父皇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所谓的‘绝对’只不过是相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存在的事物,”无意间说出了和雪亚妮·米菲尔完全相同话语的奥利斯说道,“除非殿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一周前由陛下亲手签署的那份命令。”?
  “这两样我都相信,那份主旨是‘授权克罗迪·撒旦全权负责魔界追杀令贯彻事宜’的命令现在还在我的抽屉里呢,”克罗迪显然是很烦恼,“问题是他在默许我追杀修伊之后还说了一句话……‘当然,是用你自己的力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能使用班底人马以外的人手去追杀他,还是说要我用自己的智慧来打败他?如果是前者,那不就证明,父皇他已经注意到我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了吗?”?
  “谁没有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奥利斯对克罗迪的论调不以为然,“修伊在担任魔界情报总长和暗黑龙骑兵军团长的时候不也这么做了吗?”?
  “他没有,”克罗迪的嘴巴有些发苦,因为直到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才明白某人又在无形中将了自己一军,“父皇把魔界情报部门收归回他自己手里之后,任用了两个我们安插在部门中的人做临时代理,而在这时我才知道,修伊根本只是在用魔界的情报网为他提供情报而已,所有的人事任用和人员升迁都按照程序进行,他根本没有在情报网中培植任何自己的势力……暗黑龙骑兵军团也一样,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心腹,所有的人都被他一视同仁地对待,没有任何人例外。”?
  “这不可能!”奥利斯难以置信地问道,“三百年的时间内他难道都是在这种孤家寡人的情形下工作的吗?”?
  “当然不是,他也有心腹的人,但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克罗迪叹道,“虚空和老酒鬼,还有一条被他时常当玩具玩的黑色眼镜蛇,除了这两个人和一条蛇外,他没有任何势力。如果朋友和血缘关系也算的话,远在魔界南北边境的华比·扎兰克、科林·所罗奥和伊格斯,以及在泽兰哈尔的安蕾莉雅也勉强算一份。”?
  “两个人和一条蛇……”奥利斯的眼睛有些发直,“我记得他好像……”?
  “全部带走了,他们都是自愿跟他走的,”克罗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自由的人而不是奴隶,说是他的财产必须一并没收完全没有根据,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一句话,他一走,所有有关他的情报全断了。”?
  “他难道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吗?”奥利斯问道。?
  “你要是有胆子找父皇要线索,就自己去吧。”克罗迪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是我们负责查抄,法狄那个老家伙原本就和修伊有点交情,要他说实话还不如找个油锅自己往下跳容易。而且被查抄的东西归国库所有,调查和取证都必须先过父皇那一关,唯一能想办法的地方现在不正要你派人渗透进去吗?”?
  “把守他被查封府邸的人都是事前被特别挑选的近卫军,我能有什么办法?”奥利斯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而且还实行轮班查岗制,就算能把人调换进去,也没办法在十分钟的查岗间隙时间内调查到什么东西。派人偷偷进去更是找死,除了在天上巡逻的五百名龙骑兵外,三千把能连发十支飞箭的强力连弩可不是光给那些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当摆设的,要被发现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我更担心啊!”克罗迪把手指关节按得格格直响,“父皇要我追杀修伊,却又变相地封锁了我对他的情报了解渠道,这又该怎么解释?”?
  “陛下不是把魔界的情报网暗中交给殿下了吗?这或者就是他帮助您的另类手法吧。”奥利斯猜测道,“我想陛下可能想用这样的方法证明给其他人看,证明他在私下里不希望您追杀修伊。”?
  “那就越说越矛盾了,你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克罗迪懊恼地说道,“还有一个麻烦的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修伊那家伙现在在华斯特帝国境内……只要我不想公开对华斯特动武,对付他的行动就必须在暗地里进行,而且万一被华斯特的人发现就得马上放弃——你该知道,华斯特帝国对我们魔界的恨意有多深,除了修伊那个身份特殊的怪胎外,只要是魔界的人到那里去都是有死无生。”?
  “但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啊!”奥利斯的眼中浮现出狡狯的神色,“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以相对特殊的方法在华斯特境内公开他的身份,也是我们对付华斯特帝国的一个好方法。”?
  “有道理,我怎么会没想到。”克罗迪愁眉稍解,一丝会心的微笑也随之浮上心头,“他那个‘华斯特’的姓并不仅仅和华斯特帝国的国名是重复的巧合,他的母亲就是……”?
  “是的,对此我还曾经有所耳闻一些事情,也是有关于已故爱莉莎王妃的传闻,虽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但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华斯特帝国之所以和魔界有这么大的怨隙,又不愿意和天界联手进攻魔界都非是事出无因,”奥利斯的语气非常古怪,凑近到克罗迪耳旁的动作更显出了行迹的诡谲,“就是因为……”?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一向都维持着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克罗迪此刻简直是震惊到了极点,眼色中透出的难以置信神情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么说,修伊他……”?
  “应该没错,光从他魔法和武功都不会上就能看出来,我想他选择离开魔界大概也是因为不想白白浪费已经不多的时间,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奥利斯的口气中充满了嘲弄,“殿下其实不对付他也可以的,如果这个猜想没有错的话。”?
  “不论这个猜想有没有错,我们追杀他的方针都不会改变,”克罗迪的面色反而比刚才更加严肃,“你要知道,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而且在那样的前提之下我不认为他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事物。所以我认为,在他做出这些可能让我们后悔终生的事情之前,把他从精神到肉体都完全消灭绝对是最安全的方案。”?
  “殿下说得有道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奥利斯想起修伊天不怕地不怕的放荡性格,担心的表情也慢慢爬上了面庞,“难怪他从来不怕得罪任何人,也不培植自己的势力,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他都得不到。”?
  “那么所有事情又回到原点了,我们还是需要等待最好的机会。”克罗迪又开始唉声叹气,“要是他不在华斯特帝国就好了,可偏偏就是在这个麻烦的地方,唉!”?
  “我可以试试买动一些人类的杀手去杀他,但想渗透华斯特帝国的人去杀他并非易事,恐怕只有找那些非华斯特帝国的人才行,但为此殿下可能要花大价钱了。”奥利斯的提议才出口就被自己否决了,“这也不对,虚空那家伙是个剑师啊!要找到一个剑师等级以上的杀手几近于空想……这种人一般不是国家军队的高级将领,就是佣兵行业的高级高手,要他出手杀人恐怕很难行得通。”?
  “不,我认为可以试试,是人就有弱点,我不认为这世界上存在不能做到的事情。”克罗迪眼中波光流转,说不出的诡秘神色在那对黑色的瞳孔之中不停地回旋,看起来就像一个深无尽头的黑洞,“特别是感情丰富的人更是有太多的弱点,只有修伊是一个例外,因为他的感情可以说是过多过滥了,但也就是这样才反而能掩盖住真实的那份感情。”?
  “那殿下就是因为感情过少而不存在弱点的典型,”连奥利斯也不得不佩服克罗迪的人性本弱论调,“我立即去调查这些有资格人物的个人资料。”?
  “不,我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你不能感受到而已。”克罗迪的苦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地浮上了脸庞,“即使我伪装得再成功,修伊还是可以轻易看穿我想掩藏的弱点,这才是我最惧怕他的地方——在他的面前任何人都不存在秘密可言,而同时他自己的想法却从没有人知道,只有深深了解这一点的我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可怕……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存在也不是问题,”奥利斯缓缓笑了起来,“纵使他再出色,也不过是一颗流星,像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的人对还将继续存在下去的历史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只有拥有足够时间和力量的人能创造历史,而现在的他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深深地凝视着奥利斯,似乎是感触瞬时填满胸臆的克罗迪慢慢站了起来,望着门外星空之中所显现的那片深沉和广袤,轻轻说出了一句让奥利斯感到无言以对的话语。?“但对修伊·华斯特来说,在如流星般闪现的生命中焕发出最耀眼的光芒,他这一生就算是无悔无憾了。
  在此刻的我看来,像他般能如此尽情地燃烧激情与梦想,实现想达成的自我价值,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理想的生存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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