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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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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二章 第一恶整定律(下)?
 
  “有一个问题,很简单的问题,”看着正在花海中陶醉得不知所以然的两个女孩,以及也为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创造的离奇世界而倾倒的米伯特、虚空和老酒鬼,对目前处境始终存在几分忧虑的倪剑难得地提起了责任心,对修伊问道,“老酒鬼应该算是高级魔法师吧,为什么你不叫他直接做个传送魔法阵把大家送到敌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呢?这不是更简单方便吗?”?
  “人笨连问题都蠢,我们能想到敌人就想不到吗?”修伊的回答倒是很实际,“所谓的传送魔法是一种以空间魔法元素粒子为媒介,将被传送者周围的空间和目的地所在位置进行置换的转移魔法,在没有具体目标物的前提下进行会产生定位不准确或者是传送失败的问题,虽然对老酒鬼这样的高级魔法师来说做到定位精确没有问题,但你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对魔法理论完全是一窍不通的翼人问道。?
  “传送魔法阵,这种一般水准的魔法师都会做的东西是会干扰我们进行传送的,只要敌人做上几个类似的魔法阵,就能非常有效地阻止我们用魔法逃走。”修伊解释道,“精确定位的传送魔法好用是好用,但比起相对有固定形式,还有法器和魔法师做支援的魔法阵来说还是差得多,万一在传送途中被魔法阵干扰,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会严重到什么地步?”?
  “好一点的情况是落到敌人所设计的魔法阵里面,然后被早已等待在魔法阵周围的敌人乱刀砍死,糟糕一点你就这么消失了,也许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才会再出现,这倒也是一个逃避风险的方法,只可惜成功率太低了。”?修伊的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听到它的人却一点都笑不起来,特别说这话的人又接着列出了实际的证据:“你应该看见过在魔法师公会的大厅中所设置的收费魔法阵吧,那个东西的魔法干扰本来也是很强的,但由于魔法师公会在它的上面贯注了强大的魔力领域,使它本身的强大干扰能力被封闭了起来,才没有造成较大的问题。也因为如此,一次魔法传送的费用才会到达那个令一般人为之咋舌的惊人数额——每次一万枚银币,还只能在有设这种魔法阵的地方用。不过安全和快捷倒是实实在在的,身娇肉贵的达官贵人们宁可花大价钱走魔法阵也不愿意相信佣兵能保护他们,为此佣兵公会还埋怨魔法师公会抢了他们的大主顾呢。”?
  “敌人要对付我们就没这么多顾忌了,”难得被修伊放出袋子的小七补充道,“我们用传送魔法正中他们下怀,只要在几个方向各建一个威力强大的传送魔法阵,我们不管用什么样的传送魔法都只有落到他们的陷阱之中。要知道,在魔法阵下面挖陷阱又诸如在它的上面叠加一层大网的类似行为,都不会影响到魔法阵功效的。”?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换了我是敌人也不会放弃这么方便的法子不用的。”倪剑泄气地踢了踢脚下的一块石头,“不过我还是有点疑惑,‘慈悲女神之泪’不管从政治意义上说,还是从本身的魔法物品价值上来说,花一万枚银币做远程传送都是值得的,而且目的地加努塞比特和被委托地华斯特皇城之间都有这类的魔法阵传送装置,为什么委托人不采用这种方法直接运送呢?”?
  “哦,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但是‘慈悲女神之泪’刚好就是魔法阵所无法传输的物品之一,它本身的水冰两系魔法能量太强了。”修伊笑了笑,“你不是魔法师不知道,使用传送魔法的确是什么都可以送,但有两个先决条件。”?
  “说来听听,虽然我不是魔法师,但也对这问题有点兴趣。”倪剑问道。?
  “不同魔法元素之存在元素属性的复合重叠问题,两种不同魔法元素的交集会产生不稳定的复合性质魔法元素,在同时两种元素本身的属性都被一定程度地淡化了,而且能量强度高的物品用魔法能量强度低的魔法阵所传送,结果除了会破坏被传送物品的魔法纯度外,还可能会使魔法阵本身产生不稳定的现象,从而影响传送的效果和安全性。”?修伊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把纯粹水系和冰系魔法元素属性的‘慈悲女神之泪’用低于它本身强度太多的空间魔法阵传送,不仅危险不说,传送之后还会被合成添加上空间魔法元素的属性,本身的水冰系魔法元素反而会因此产生一定的淡化,那样它的魔法物品价值就大幅度降低了。我认为委托人想把它运送到加努塞比特肯定也想保存住它的魔法价值,那用魔法阵自然不是他的首选了。”?
  “原来如此,”倪剑恍然大悟,也同时第一次对修伊的博学产生了敬意,“想不到你会知道这么多有关魔法的理论,我还以为你不会魔法就不懂魔法了呢。”?
  “我学的东西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而且一定是魔法师才会懂得魔法理论吗?”修伊懒懒地回答道,“我没兴趣学不等于我没兴趣知道,这是这,那是那,不要把事情搞混了。”?
  “那有关整人方面的事情呢?”倪剑有点惧怕地望了修伊一眼,问出了这个横亘心中已久的问题,“你是先了解还是先有兴趣的呢?”?
  “你说呢?”修伊怪笑道,“你认为我是哪一种情况呢?”?
  “我想……大概是先有兴趣吧。”看着他满面的坏笑,倪剑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对在恶整领域内有如此深厚功底的修伊来说,自然是兴趣比求知欲比例更大才会造就出现在的修伊·华斯特,三界中独一无二的整人专家。?
  “有问题,我的不安感很强烈,”就在修伊发出怪笑的同时,与尤莉在一座小山坡上一起目送着己方骑兵队从眼前经过的朱利安忽然浑身一震,“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我的预料之外发生。”?
  “会有什么问题?”尤莉的观点正好相反,“除了对方会自走绝路到‘花魂之谷’这件事情实在是很意外,其余的事情不都在预料之中吗?”?
  “出乎预料的事有时只要一件就足够了,”朱利安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声,“祢再仔细问问看,那个地方真的是只有一个出口吗?”?
  “已经确认过无数次了,那里只有一个出口,”尤莉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有人发现这个地方以来,如果有人进到深处超过一千米距离的洞穴区域,就没有一个人能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像被蒸发了一样,所以我这次特地准备了测量线,如果前进距离接近到这个数字我将提醒您有危险。”?
  “问题是对方,我们知道有危险但对方知不知道?”朱利安摇头不已,“难道我们到了那个距离就对他们说‘别走了,里面危险,还是跟我们打一场吧’?”?
  “这个……应该知道吧。”尤莉的口气也变得很不肯定,“华斯特的三大死亡之地都是进去出不来的有名地方,‘火焰空间’虽然是在新红帝国组建而且成员都不是华斯特人,但已经在华斯特游历了三个月的他们应该也对这三个地方的传闻略知一二吧。”?
  “耳闻不等于知道在哪里,虽然迷路的可能很低,但我还是想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走进去的。”朱利安无奈地叹气,“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行动是否会成为一次冒险。”?
  “您是说……”尤莉神色骇然地醒悟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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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设下伪装袭击商队的山贼来伏击我们?”倪剑的又一个问题出炉,却只得到了修伊的一个白眼,似乎他感到这个问题非常无聊。?
  “因为你们名声在外啊!本年度‘最佳见义勇为佣兵团体奖’的获得者,不就是你们‘火焰空间’吗?”虚空的话从耳旁传来,“修伊殿下今年从人界收集回来的情报之一,就是你们因为被一百二十一支商队和三十九个佣兵团的拔刀相助而被大家联合提名,进而成为唯一一个也同时获得‘最佳佣兵道德风尚奖’的佣兵团,这可是在当时很轰动的新闻呢。”?
  “过奖过奖,不过这和我们被伏击有什么关系?”被表面上的夸赞迷惑得有些洋洋自得的翼人还没有意识到虚空带着讽刺意味的口吻。?这一次连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的修伊都有点忍不住要佩服某个人的愚蠢境界了。?
  “如果你是故意装傻,那这表演也太过于真实了,只可惜你不是在表演。”修伊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对方哪怕是耳聋眼瞎的白痴,只要到佣兵公会去调查一下你们的资料,就知道你们这几个人都是典型的热血正义派傻瓜,然后设陷阱的时候也就简单了,随便在你们大概会在的地方找一支商队来袭击,又故意拖延不下手,再把声响弄大一些,就可以把你们当成吃饵的鱼儿一般地钓出来,接着要煮要炒都随他们的意思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疯狂的见义勇为者?”?
  “见义勇为又不是错……”总算明白漏子是出在哪里的倪剑差点没找个地洞钻下去——这样白痴的关联性问题居然还想不通,难怪修伊要对他翻白眼,不过嘴巴还是在硬撑,“只不过是被敌人利用了而已。”?
  “还而已?存在被敌人利用的致命弱点这还不够吗?”修伊又开始大摇头起来,“看来你们这组建半年的佣兵团虽然个人实力不俗,但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真正凶悍的对手,我又得再说一次了,这简直是奇迹般的运气啊!”?
  “自从碰上你,好像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倪剑不由地小声嘟哝道,“难道是你的晦气把我们给传染了?”?
  “人能靠运气活一辈子吗?你还真是一只傻鸟啊!”修伊大叫了起来,“等到发现原本就是靠运气吃饭的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殿下说得对,在事情没有变得不可挽回之前发现到薄弱的地方,还来得及亡羊补牢。”虚空也附和道,“在这点上,我同意殿下的想法。”?
  “我们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时间差不多了,”修伊抬头望望正在慢慢向天空核心移动的太阳,神秘地对虚空笑了笑,“那些‘眼睛’还跟着我们吗?”?
  “还跟着,虽然由于高度原因看不清楚,但以我的视力还可以看到它的飞行轨迹。”虚空会心地一笑,伸手指向头顶的某片区域,“现在它的飞行语言是‘目标原地不动’,殿下是想让它传达些信息给敌人吗?”?
  “眼睛?”倪剑骇然往天上望去,这才发现在大家的头顶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阳光的阴影中盘旋,“那是什么东西?”?
  “长翅膀的扁毛畜牲,被敌人训练的猎鹰,或者说是翼人族被创世神创作时所借鉴的物种原形,对我们来说现在是飞在头顶的侦察兵。”一口气说出四个专有名词的修伊笑道,“你都没有察觉到吗?”?
  “没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对被监视一无所知的倪剑茫然摇头。?
  “从甩掉敌人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我不认为对方会笨到只用步兵来追踪我们的地步。”修伊冷笑了一声,“从昨晚到现在,一共派出了三拨猎鹰监视,每次的时间只有大约三个小时,大概是想避免我们产生疑心吧。不过在我来看实在是欲盖弥彰,哪有不去寻找食物,却老跟着我们穿越过整整三种不存在鹰类动物觅食条件地形的鹰呢?”?
  “你故意带我们走密林,穿小溪,又爬荒芜的山头,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吗?”翼人再次骇然地望向一直把这一切埋在心底的魔族,“为什么不早说,只是这点高度还没问题,我可以把它射下来啊!”?
  “恶整第一定律第三条:‘有整人的机会就一定要善加利用,不然就是对不起自己’。”修伊的神情中充满了恶意的微笑,“如果把它给射下来,我们不就没有整他们的机会了吗?”
  “这也太夸张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倪剑叫了起来,“万一你的把戏不灵,把大家的命都赔进去怎么办?”?
  “我不玩把戏,你以为我们就可以保住性命吗?”修伊的不正经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的含义,“对方是势在必得,我不认为甩掉他们就能让他们死心。”?
  “那你准备怎么办?只是整一整也不能让他们死心吧,”倪剑问道,“而且你不是说敌人至少有万人的规模吗?要一口气整这么多人,难度应该不小,我看还不如……”?
  “七十万暗黑龙骑兵照样被我整得半死,还只是因为我不想杀他们而已,”修伊令人心寒的微笑不知为什么在此刻带给倪剑的却是无比的安心感,“但现在完全不同,我面对的是敌人。敌人、朋友与部下之间的区别我很清楚,想让敌人死心的方法我同样很清楚必须是什么性质。”?
  略微停顿了一下,面上忽地浮现出冰冷神情的修伊把自己所说的话做了一个无情到极点的补充,其中虽然也有些自信过剩的意味,但虚空和倪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在夸大其辞。
  “我并不想这么快就死在这里,我死亡的方式只能由我自己选择,所以我不会让想决定我们死亡方式的敌人得逞的。只有一点我要声明,那就是我所谓的‘整人’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并不代表对敌人也是一样,就这么简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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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开始移动,”仰头读着猎鹰飞行轨迹所表达语言的尤莉突然面色大变,“方向是更深的区域?这、这怎么可能!”?
  “洞穴区域……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的死亡之地。”朱利安幽幽叹气道,“事情果然不对劲,就算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危险性,也没有理由放弃外面那片花团锦簇的美好天地而往黑漆漆的洞穴里面钻的,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的行动是故意的。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但对方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正在追踪他们,不然没有理由会自己走到那种地方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
  “故意找死?”尤莉的神色非常古怪,“这更不可思议了,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尤莉,把有关洞穴区域失踪事件部份的所有情报资料再给我念一遍,我想好好整理一下线索。”朱利安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事前没想到他们会到那里去,所以也没有多加注意,现在看来我们也有可能要到那个不归之地去,多听一些情报至少可以不用白白牺牲性命。”
  “牺牲性命……这、这太冒险了!”尤莉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惶惑”两个字来形容,
  “阁下,这次就算了吧,没必要为了别人的野心而牺牲自己,要救您的老师还有别的办法,也不急于一时啊!”?
  “我要尽力而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没关系,”朱利安的苦笑很无奈,“也许祢会说我太感情用事,太没有长远的眼光,但放弃这个机会我可能再没机会去救老师,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机会,首先无法认可这种想法的人就是我自己。我再说一遍,念资料,尤莉。”?
  “……是。”尤莉尽管还是很不情愿,但在朱利安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下她还是屈服了,“三年前,‘花魂之谷’被一名采药人在无意中发现,随后由于谷内环境特异且花卉品种众多而被命名,但由于和主要通行线路和城市距离过远而一直处于未开发状态,虽然景致绝美却很少有人去那里游玩,而且去的人也大多只在外层峡谷中欣赏花卉,并未进入峡谷的深处。”
  “这些无关紧要,说后面的失踪事件。”朱利安皱着眉头又追问了一句,“在那之前,真的没有人进入过更深的洞穴区域吗?”?
  “很难说,也许有,也可能没有,因为从没有人对去过那里的人进行过统计。”尤莉是这么解释的,“之前去那里游玩的人多半是单身的旅行者,一个人在那里失踪是不会有目击者和报告者的。”?
  “有道理,”想了想也只能得到相同结论的朱利安叹气道,“继续。”?
  “其后有一名华斯特的大商贾经朋友介绍,看中了这块地方的商业价值,打算开办一个以‘花魂之谷’常开不败的花卉为旅游项目核心的度假山庄,于是他就带着一批设计建筑专家来到这里实地勘测,”尤莉说道,“认为峡谷的前段地带应该作为景点长期保留的看法被确定后,这名叫雷诺的商人就把目光转向了从没有被人勘探过的峡谷深处,而事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以商人的眼光来说这么做倒没错,”朱利安叹了一口气,“只是他把地方选错了。”?
  “在他发现峡谷的后半段是布满大大小小洞穴的厚实山壁的时候,当时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建造度假山庄的地点已经敲定了,我想选错地方的概念在那个时候应该不会被人所接受吧。”尤莉摇了摇头。?“为了不使山壁受到破坏而降低‘花魂之谷’的特定地理条件,同时也为了充分利用洞穴内可能存在的巨大空间来节省从头制造一切的费用,他选择用人工的方式开凿山壁,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开始了。先是负责勘探的五名设计师进入一个在事前被认为相当大的山洞后再没有出来,随后就是第一批进入十五个指定的小洞穴凿出十五条施工通风管道的三百名工人也集体失踪,再没有从施工的区域内出来。?
  “一个都没有?”朱利安问道,“就算是野兽或者是怪物袭击,至少也有一两个能活着出来吧。”?
  “具体的情形没有人知道,但事实是一个都没有,连其后派进去的四批搜索队,一共是四百三十六人也全部失踪,自从进去以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尤莉面色凝重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终于产生了恐惧心理的雷诺联系了佣兵公会,以及其他三个相关公会组织里的最好人手组成了四个规模相当庞大的佣兵团进行搜寻。”?
  “结果我已经知道了,也是一去不返,所以我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朱利安问道,“当时具体各个职业的人员各有多少人?进入的地点是哪里?”?
  “魔法师五十六名,神官三十二名,盗贼六十四名,战士和弓箭手各一百二十名,剑士八十名,还有八名魔剑士和二十名对这次事件有兴趣的华斯特帝国军骑士,合计五百人。而他们所进入的区域是分别位于东面和东北面的两个最大的洞穴,也就是直接通向出事地点的主要通道。”?尤莉的神情显得很迷惑:“到这里我更不明白了,以这个完整职业的组合和如此众多的人手,就算是碰到暗黑龙至少也有一个两个能活着逃走,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出来呢?”?
  “暗黑龙的确可怕,但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有着高等智能的暗黑龙族很少做赶尽杀绝的事,这和没人性的怪物是两回事。”?朱利安又想了想,才接着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有没有从洞穴内传出激战的声音?”?
  “没有,确切的说是没有人听到。”尤莉回答道,“有一些人进入洞穴区域不远就转了回来,所以没有深入的他们并未失踪,但根据他们的描述,山洞内四通八达非常广阔,而且有很多地方似乎都是弯弯曲曲的。所以就算有大的响动,如果不是在靠近外围区域的近处产生,即使再激烈也很难传到外面的人耳朵里,再加上自从发生失踪事件后再没人有胆子靠近那里,结果就是……”?
  “先前几批的失踪者在失踪前有什么异常吗?”朱利安的问题开始向失踪者本身,“祢不是提到有五名勘探的设计师最早进去吗?这些人就是全部的设计师吗?有没有别的设计师还在?”?
  “关于这个问题很遗憾,那五个人就是全部的设计人员,除了他们外没人知道具体洞穴内的情况和设计方案,把整个设计蓝图都交给他们去做的雷诺很相信这几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合作者,完全没有过问他们的行动和方案。”?尤莉揉了揉有点发疼的太阳穴,继续说道:“后来有人想找类似图纸和设计记录那样的东西来找寻线索,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在出事当日他们刚好把所有的图纸都带了进去,说是要重新对洞穴的内部轮廓进行复核和修改,而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那他们的家人呢?有没有听到他们提到过有关整个工程的事情?”朱利安望着尤莉的俏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告诉我祢没有调查这些。”?
  “有调查,但是除了一名叫路修的设计师曾经对他的妻子说过一句有关的话外,什么线索都没有。”尤莉随即露出了很怪异的神色,也因为那句话本身就很古怪,“他说,‘没想到自然界竟能存在这么合理的建筑模式,只要能排除一些非人类的因素干扰,我们就能把那里改造成一个天堂’。”?
  “非人类的因素?”朱利安猛地浑身一震,“就是这个!就是这句话!毫无疑问,在那些洞穴里面存在着一些‘非人类的因素’,只有负责勘探的那些人所看到的这个就是整个事件的起因!他们一定看见了些很特殊的东西!”?
  “但看到的人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尤莉也叹了一口气,
  “对于您来说,得到这个结论并不存在任何意义。”?
  “不,有意义,这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朱利安的神情非常的淡漠,“如果他们的确是刻意把我们引到那里去的话,那这只证明,这个‘火焰空间’可能已经掌握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源头,并且是确信他们能依靠这种力量摆脱我们的纠缠。”?
  “这有可能吗?”尤莉似乎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那种足以让五百人的精锐佣兵团完全消失的力量真的是人类可以掌握的吗?”?
  “谁知道,也许对方也只是在利用那股力量,而非能直接掌控,但在我来说这倒不是问题,能让五百人消灭的力量我也有,势均力敌要做到并不难。”朱利安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敌人到底能把这种不知名的力量发挥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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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三章 杀人蜂
 
  “这就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涂抹那些奇怪药水的理由?”倪剑望着眼前的情景,总算是明白到修伊的主意到底有多可怕了,“果然是恶整……居然连蜜蜂都被你利用了。”?
  蜜蜂,准确的说是马蜂。?
  不情不愿地被修伊拖着离开峡谷前部的众人在经历了大约一个小时的磕磕碰碰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某人带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之中。?借着从洞顶处射下来的微弱光线,他们才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座由大约上千万个蜂巢所组成的巨大蜂窝山,而在这些蜂窝之旁环绕飞舞的无数马蜂才是他们感到惊讶的重点。?
  “这里的空气真闷……”玛丽嘉捂住了被毛巾包得严严实实的鼻子,“虽然你已经先说要我们把口鼻捂住,但我还是没想到这里这么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塞在胸口一样。”?
  “那是当然的,这么多蜂类二十四小时不停地采集花粉和花蜜,这里的空气里面到处都是各类的杂质,祢感到难受很正常。”修伊一边说一边带着大家从蜂巢山旁经过,径直走向更深的地方,“看一看就够了,赶快离开这里,到更里面一点的地方空气就好多了。”?
  “难怪我刚才说要用光魔法来照明你不肯,是怕惊动了它们吗?”蕾娜斯非常小心地说着话,事前修伊叮咛众人不可发出太大声音的嘱咐,而现在谁都知道是为什么了,“你给我们喷熏的药水功效就是让它们无法察觉我们吗?”?
  “不错,那是从我从工蜂身上提取的特殊药剂,可以让它们以为我们也是他们的一员,不让祢照明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为了另一件关系重大的事。”?修伊的微笑在毛巾包裹之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他语气之中的得意:“我的这些盟友如何?任对方有千军万马,只要进了这里保证是去见死神报到。”?
  “被这么多叮上当然是不死才怪,”米伯特仔细看了看从身旁飞过的马蜂到底有多大之后,才低声叫了起来,“这里的马蜂一只有五六厘米长,尾巴上的刺居然占了长度的三分之一,被蛰上一口不死也去半条命。”?
  “错了,一口就足够要你的命。”修伊笑了起来,“这里的环境很特殊你们也知道,但真正特殊的才刚刚开始,要知道,这些马蜂可和平常的品种不太一样。”?
  “不一样……”倪剑当即有些恐惧地后退两步,“该不会是你养的吧?”?
  “别想像力过剩,我再有时间也不可能跑到人界来养蜜蜂,你当我吃饱撑了的啊!”修伊没好气地说道,“它们是这里的地理环境形成的特异变种,在各个方面都和普通的蜂类不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里的环境很潮湿而且又暗,一般的蜂类是不会在这里筑巢的。”蕾娜斯又看了在微弱光线下发出奇特红白相间色光芒的蜂巢一眼,才轻声说道,“而且我从没见过把这么多蜂巢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人类在盖房子一样的建筑方式,再加上这些蜂巢的颜色居然是血红色……的确很怪异。”?
  “那是用人类的肌肉、鲜血和骨骼搭建起来的,祢当然会觉得奇怪了。”修伊的话让所有的人立马开始头皮发麻,“这些马蜂分工不同,所以习性也不同,我们所涂抹的药水是采集花蜜供幼蜂成长的素食工蜂,而负责反击外来敌人的兵蜂可是肉食性的。”?
  “肉、肉食性?”每个人都是先失声叫出了前半截,然后又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讲出了后半段,“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何必编造这种话来骗你们,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并不适合开这种玩笑。”修伊的回答倒是很实在,“这种马蜂是自然界中罕见的变异种类,不仅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筑巢,还拥有分工非常明确的变种群体,负责采集和饲养工作的工蜂本身和外面的马蜂没什么差别,只是体积要大上许多,米伯特刚才看到的就是工蜂。”?
  “我的妈呀!那只是工蜂?”米伯特发出了低声的惊呼,“兵蜂比它更大吗?”?
  “正好相反,兵蜂的体积非常小,只有工蜂的十分之一左右,”修伊的口气很严肃。“但你是看不到兵蜂的,首先在外面根本没有兵蜂活动,它们只是为了保护蜂巢而存在的,所以没必要到外面去,而在这里你会因为环境的缘故看不到,因为它们体积太小了。”?
  “先别说体积问题,它们真的是肉食性的吗?”玛丽嘉有些畏惧地望了望周围四处飞舞的蜂群,颤抖着说话的她显然从未见过这么多恐怖的生物,特别是其中还有和狼虎豹这类生物是同种食性的一个种群存在,“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你的药水能维持多久?”?
  “我的药水涂抹后能维持十天的效力,即使祢跳进水里也洗不掉,再加上工蜂和兵蜂之间关系友好,不存在敌视的问题,所以我们在这里是很安全的,至少比在外面随时被敌人袭击要安全得多。”?修伊的回答充满了自信,不过其中还带着一丝奇特的挫败感:“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要是敌人能熟识这种气味用嗅觉敏锐的猎犬来追踪,我们肯定甩不掉它们……因为我的调制太成功了,居然成功到连自己也没办法洗掉的地步,一定要经过十天时间才能褪去。”?
  “你到底是天才还是蠢材?”倪剑恨恨地说道,“那你不能想个方便一点的办法解决敌人吗?难道除了到这里以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很遗憾,正是如此,以我们的处境而言,目前这里是唯一能一劳永逸解决敌人的最好地点。”修伊嘟哝道,“所谓的办法也有成效的差别,趁敌人还因为吃亏而学乖之前把他们清除干净,总比用不痛不痒的办法使他们变聪明来得好。”?
  “这里就是你认为能彻底清除敌人的地方吗?”蕾娜斯很疑惑地问了修伊一句,“我似乎觉得,这里虽然有点恐怖,但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危险,你确定这里能达成你的目标吗?”?
  “我能确定,”修伊阴森森地笑了,“因为比起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地点能比这儿更适合我的第一恶整定律第四条的内容了。”?
  “那这第四条是什么?”小七问道。?
  “第四条,也是我的第一恶整定律的最后一条内容就是,‘绝对不要给对手翻身的机会,能整多惨就要整多惨,越过份越好’。”修伊低沉的声线之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而如果这个对手换成敌人,那最凄惨也是最理想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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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蜂,这就是我给它们的简称,虽然名字没什么创意却很直观。”修伊对自己要加以利用的物种开始进行解说,而教室就是蜂巢山更深处大约五百米的一个小山洞内,学生为六个人和一条蛇,由于地点选得合适,光线问题也随着上方一个小洞内射进来的阳光而得到了解决,“它们是一种真正意义上把任何非本种族生物作为捕食对象的肉食性生物,生理上的完全进化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具体的表现是什么?有证据吗?”学生甲,也是最无知的翼人随即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当然有,你当我是对这种危险生物毫无了解就钻进来的白痴吗?”教师本身道德素养上的一些不足使他对该学生的求知心感到了愤怒,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彩色图纸和一只小小的盒子,“这是我解剖了一只采集到的兵蜂后所绘画出的放大结构图,盒子里是原形标本,看不清楚标本的就看图。”?
  “它是你的亲戚吗?怎么看起来都是青面獠牙的模样?”老酒鬼被图纸上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自觉中对修伊的冷嘲热讽习惯变成了实际的话脱口而出,让某个还得意于自己绘画技术的魔族立刻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我有这么可怕吗?”修伊的脸在此刻陡然变得狰狞异常,看起来的确和画面上的杀人蜂放大照差不多,“如果我是它的亲戚,那它就是你的祖宗!”?
  “蜂类也有长牙齿?真是不可思议……”玛丽嘉的目光落在了特别被修伊备注为“骨质结构”的蜂牙上,“你所说的进化就是指这个吗?”?
  “这只是一个方面,骨质的细碎牙齿像人类一样分为臼齿和切齿,有利于切割撕碎韧性较好的肌肉,研磨不容易被粉碎的骨骼,这是蜂类进化上的极特殊例子,但还不止这些。”修伊索性把图给挂了起来,用手指指点着它的结构说道,“特别是这个,进化成八对侧对称排列在腰侧的小翅膀,这才是肉食性最明显的衍化特征。”?
  “翅膀不就是拿来飞的吗?有什么特征?”米伯特问道。?
  “外行!分工不同翅膀的进化形态也是不一样的,我们翼人族的翅膀也是同类型的,”第一次间接赞同修伊看法的倪剑发表了自身种族的进化论,“负责远程侦察的部队一般选翅膀发育得较长较宽或者是羽毛比较厚实的人,这样的人做长距离的飞行比较节省力气又能飞得较高,而负责中距离对敌密集弓箭攻击的则选择翅膀发育得比较短小的人,因为那样可以增加小幅度跳跃中翅膀对空气的震动频率,从而达到灵活不被敌人击中的目的。”?
  “魔界的蝙蝠族作战部队也大致是按照这个标准选定的,事实上,除了天界军的天使部队因为种族并非完全是靠翅膀飞行不需要这么做外,所有有翅膀的生物都有类似的分工进化原则。”修伊解释道,“而杀人蜂的进化则与这些进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它进化成这个模样就是为了猎杀生物。”?
  “这种翅膀结构有什么好处吗?”蕾娜斯问道,“从表面上看,除了翼多了几对外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那是你没有亲身体会过它的威力,不过我可不想让你体会到。”修伊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体会的人好像都把命给送掉了,而‘花魂之谷’的恐怖传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将近死了一千三百人,还包括当时华斯特帝国境内的几乎所有最强佣兵……等等,”老酒鬼似乎对这件事情还有很深刻的记忆,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忽然间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些人都是被杀人蜂杀的吗?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有,有很多。”修伊转身指了指身后一个巨大的土堆,“虚空,把它挖开。”一铲子下去众人就很清楚地听到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随着虚空小心地用铲子扒拉开仅仅是虚掩着一层泥土的土堆,一摞摞锈迹斑斑的兵器就从中露了出来。?不仅数量极多而且什么种类都有,从普通大刀剑到长枪、弓箭、斧头和战矛,除了神官专用的魔法杖因为木制部份潮湿腐烂的原因只留下了金属的部份外,基本上所有的兵器都维持着相对完整的样子。?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部份当年遇难者留下的武器,为了避免在黑暗中磕磕碰碰我把它们都转移到了这里。当然,这并不是全部,仅仅是我从通往蜂巢山的通道中找到的部份。”
  修伊用脚尖踢了踢散落一地的兵器,“至于尸体和衣服,我想应该已经被杀人蜂撕碎吃掉,或者是拿去填塞蜂巢——那些血红色的蜂巢就是这么形成的,而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果苛求我把那些都拿回来,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吧?”?
  “横海之枪、流星飞旋斧……当年的‘云海双影’也抵挡不住杀人蜂的毒牙吗?”轻轻拾起一支还沾满泥土的长枪,老酒鬼把它和地上另外两把还闪着寒光的银色小战斧做着比较,悲叹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枪在人在,枪失人亡……居然一语成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了。”?
  “你认识他们?”小七问道。?
  “认识,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每个人界的佣兵都认识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有人还记得。”老酒鬼望了望露出同意神色的米伯特和玛丽嘉,缓缓说道,“他们是神魔战争后最新一代佣兵之中最具备战斗才能的人之一,两人的枪斧联手在人界纵横无敌,至少在他们出事之前的一年零四个月内,他们在三百九十四场战斗中都是全身而退,从来没有受伤过一次,从这里就可见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所以现在我也有点奇怪了,因为我记得他们都是以细腻功夫见长的高手,即使是在黑暗的环境下他们的战斗能力也远高过常人。”虚空皱着眉头说道,“我曾听过一个传闻,现任的华斯特王曾经去参观过佣兵公会,当时这两人曾被公会的会长拜托进行表演,他们在黑暗的环境中单单依靠听声辨位,就能把一百二十把飞刀全部用武器打落,而且每把飞刀都是从中间被他们的武器削成了两截,无论怎么说,连有这等功夫的他们也会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也太……”?
  “这你也做得到,而且能比他们更好,可这有什么用?”修伊摇头不已,“杀人蜂的翅膀和环境有关,只要是在这个环境中,无论多高明的人都不可能凭借耳力感觉到杀人蜂的存在,因为它们的飞行是完全无声的。”?
  “完全……无声?”这下子大家都呆住了,“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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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进入洞穴区域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尤莉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阁下,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泄气,但他们可能已经……”?
  “即使他们已经死了,‘慈悲女神之泪’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带回去,所以我们是非进去不可,如果他们是在设陷阱让我们钻,我们也非钻不可,所以我更担心他们没有死。”朱利安沉重地叹气道,“更何况我还有种很奇怪的直觉,对方并没有死,他们只是在等着我而已。”
  “等着……您?”尤莉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就想到……”?
  “肯定想到了,如果我在里面遇到活着的他们的话,不过那时候可能已经晚了。”朱利安苦笑道,“我倒是很想看到他们的尸体,但事实恐怕正好相反。”?
  “就算是这样您还坚持要去?”尤莉的眼中闪过一分不安,“您可以把人手集中到这里来,分批派人进去,而且也没必要您第一个打头阵。”?
  “我一向能得到部下的爱戴,是因为我总是身先士卒,如果坐在这里看部下进去冒险,那这样的我连自己都不太认识了。”朱利安的微笑淡漠而坚定,“这是我个人的风格,刻意去改变它不应该选在这种非常时刻,所以我是一定要亲自进去的。”?
  “那么,就请恕属下对不起您了!”尤莉的语调忽然间变得异常凄凉。?惊愕于她语气变化的朱利安刚扭头向她望去,背部就陡地一麻,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麻痹感迅速蔓延到全身,在望见尤莉充满歉意神色的面庞的时刻,朱利安的舌头已经完全发麻,四肢也不听使唤地开始僵硬,头脑中还勉强维持着的意志仅仅分辨出了一件事就陷入了休眠的状态之中:“亚罗特麻药,高效医用型……”?
  “扑通”一声,颓然倒在尤莉怀抱中的朱利安重重地随着尤莉的身体跪在了地上,丢下手中麻药针管的尤莉轻叹一声:“你太固执了……要知道,有些人的生命是比其他人的生命要重要许多的,只要您能活着,我们即使死去也能把梦想寄托给您完成,虽然这样可能对您很残忍,但这是我们唯一能表达对您无比信任的方法。来人!”?
  “属下在!”随着尤莉的呼唤,四名所属朱利安部下的亲兵应声走上前,将她怀抱中的朱利安接了过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整件事情发生的他们显然是得到了尤莉的事先通知,连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我们会好好照顾朱利安大人的,请尤莉大人放手去做吧。”
  “好,那么等把朱利安大人安顿好,你们就把西特给我找来。”尤莉的眼神非常认真,“只要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运作,他就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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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你们刚才有人感觉到杀人蜂的存在吗?”修伊非常认真地说道,“普通工蜂的声音不算,你们中有人能感觉到杀人蜂的飞行声音吗?”?
  “那么多马蜂的声音混在一起,谁能分辨得出来啊?”倪剑指着标本盒中简直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杀人蜂叫道,“你说的没声音,大概是说会被别的声音所掩盖吧。”?
  “不,老大说的有道理,我的确没有听到普通工蜂以外的振翅声。”米伯特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道,“我们盗贼这个行业有出众听力的人才能成为佼佼者,而训练耳力的方法就是在一个房间内放进几种振翅声不同的小型昆虫进行锻练,能连续四次把昆虫的种类数准确说出来的人才能成功。”?
  “那你能猜出几次?”这次问的是玛丽嘉,“我们把你从盗贼公会雇佣来的时候,他们说你是特级盗贼,特级盗贼能连续猜出四次吗?”?
  米伯特还没开口,虚空就替他做了解释:“如果米伯特是特级盗贼的话,他的听力就是经过连续五十次测试完全无错误的最高等级,所以这也可以从侧面证明殿下的话完全正确。?
  “其实还是有声音的,”正当大家相信修伊所说话语的时刻,某个无聊的人忽然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不过理由居然还很充分,“但那是在这里以外的地方,在这里活动的杀人蜂是没有声音发出的。”?
  “你是在寻我们开心吗?”这回倪剑是不折不扣地发怒了,“说没声音的是你,说有声音的也是你,然后又说没声音,你想用文字游戏玩死我们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修伊的眼神很无辜,“这里是地下溶洞,空气之中的湿气非常重,而杀人蜂的翅膀就是为此准备的——只要在这个地方活动,杀人蜂就不会发出声音,因为它们翅膀所产生的空气振动将在空气中产生叠加效应,并被空气中饱含的水滴所吸收,从而达到完全无声的效果,而在外面干燥的地方就不同了,它们的振翅声还是可以听见的?
  “也不早说,害我们以为你又在开大家的玩笑。”老酒鬼说道,“那一千多号人就是这么丧生的吗?”?
  “蜂类有刺,他们自然是死在蜂刺下的,光靠牙齿,杀人蜂也只能吞食受害者的尸体而已。”
  修伊回答道,“不过杀人蜂的蜂刺也和一般的蜂刺不一样,它们的蜂刺是软的,而且一碰就碎。”?
  “那怎么杀人?”蕾娜斯奇怪地问道,“一般的蜂类不是用尖硬的利刺扎人,从而达到使毒液渗透进受害者身体使之中毒效果的吗?如果刺一碰就碎,不仅不能伤人,光是自身的生命也不保啊!”?
  “正好相反,一般蜂类正是因为蜂刺很尖硬,扎人的时候往往拔不出来,只能连带着与蜂刺相连的内脏一起放弃,所以扎人的蜂类反而活不长,杀人蜂则完全不同。”修伊解释道,“杀人蜂的蜂刺严格意义上说只能算是身体内脏的可再生外延器官,柔软而易碎,但是却可以在一天之内再生出来,并不影响本体的生存。可是这种外延器官本身却带着剧烈的腐蚀性和毒性。”?
  “腐蚀性?”玛丽嘉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是像强酸那样的东西吗?”?
  “不,在到达人体肌肤之前,那只表现为渗透性,钢铁的铠甲不能被渗透,但没被铠甲遮住的部份可就不成了。”修伊看了下意识地在身上到处摸索的玛丽嘉一眼,不禁笑了起来,“祢放心,在这洞穴中的蜂类是特别的品种,都像蝙蝠一样拥有超声波探测能力,平时为了避免发生冲撞,在工蜂确认有敌人入侵前,杀人蜂是不会出动的,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祢都不用担心有杀人蜂误撞到祢身上,让祢中毒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好,不过那些死去的人难道对中毒没感觉吗?”倪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按照你的说法,碰到人类的皮肤就应该有腐蚀性了吧。”?
  “大概是有点粘粘的感觉,那玩意就像是蜂蜡,一碰到就会沾在身上,不过对中毒的人来说,在死之前的确没有中毒感。”修伊叹气道,“我没用蜂毒做过人体实验,但从用动物做的实验情况看,受害者在感觉到皮肤剧烈烧灼感的刹那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这种剧毒似乎首先破坏的就是生物的发声器官,然后就是四肢的中枢神经,所以受害者的死亡虽然很痛苦,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想用动作表达也将发现身体无法行动。”?
  “太可怕了……”小七也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它不管是作为暗黑龙还是眼镜蛇都应该没有这种反应,“那些人就是这么死的吗?”?
  “杀人蜂对光很敏感,所以第一个倒霉的大概就是用照明魔法给大家开路的魔法师。由于杀人蜂体积很小,所以他们最多只能看见什么东西一闪,然后没注意到已被杀人蜂攻击的魔法师在大约五分钟后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丧命也只用了大约相若的时间,只留下惶惑不安的人在黑暗的洞穴中继续摸索。”修伊耸了耸肩膀,开始给众人描绘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接着就是一个个同伴同样莫名其妙地在周围倒下,死状痛苦但是却无人知道是为什么,等到一些比较敏感的人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最后就全部在迷路和逃跑中把性命留在了这里,我想大致的过程就是如此。”?
  “别继续往下说了,我现在已经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了……”倪剑已经开始呕吐,“我知道你下面要讲什么,拜托别再把杀人蜂吃人分尸的事也……呕!”?
  “弱肉强食,那些杀人蜂也不过是在进食罢了,有什么好恶心成这样子的。”修伊大不以为然地说道,“人类不也是一样,整天都在吃各类动物和植物的尸体,你就没想过这些吗?”?
  “我的天……”这次露出想呕吐表情的人可不止倪剑一个,连蕾娜斯都有些吃不消了,“我没想过,原来我们一直都在……”?
  “想开一些,自然界中的万物都是如此,没必要自责更没必要去谴责谁,这只是自然规律罢了。”修伊笑了起来,“你们也真是神经过敏,别把自己和杀人蜂做比较就可以了,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本来就不会完全相同,整天拿这个那个互相作比较难道就不觉得很累吗?”?
  “人要验证自身的价值,都是拿来和别人做比较才会有成就感,像殿下这样丝毫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我想应该不多吧。”虚空苦着脸说道,“我和老酒鬼也是跟随殿下几年才慢慢学会这种人生观的,但要像您一样做到连‘吃尸体’这种形容词语都能忍受,我想我们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超出我们的寿命极限。”?
  “没那么久,只要在饿得快死的时候吃东西,然后再强迫自己念上十句‘我现在在吃尸体’,我想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不在乎了。”修伊还是很轻松的口气,但听到他话的人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训练自己的吗?”小七感到天旋地转,“照你这个方法来锻练,就算是脑袋正常的人也会成疯子的!”?
  “这个世界上正常人和疯子之间的区别也只在于谁比较清醒而已,有的时候最清醒的人一般都被人称为‘疯子’,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比所谓的‘正常人’多知道一些事情而已。”修伊冷静地说道,“而且在饥荒的时候,人类在同类之间的互相残杀和吞食也并不罕见,我这么做,也只是避免万一到了那种地步时产生良心冲突的非常手段。”?
  沉默。?
  听到修伊这些话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面对修伊理性到残忍地步的发言,他们实在是无话可说。?的确,修伊的所作所为在常人眼里是离经叛道到极点的事情,在一般的情况下被人说是“变态”也毫不奇怪,但如果深究起来,这种行为其实是对残酷现实的一种准备,只不过是准备的方法有些过于古怪罢了。?
  “那我们现在就要用杀人蜂来对付我们的敌人吗?”米伯特低声道,“你不觉得有些太残忍了吗?”?
  “残忍?那你对敌人说去,他们对我们可没有留情的意思。”修伊冷笑着站了起来,顺手把一众对大家进行讲解的道具也都收了起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现在应该在洞外集结,准备进来找我们的尸体呢。所以我们也要马上行动了。”?
  “行动?去哪里?”倪剑问道,“去偷袭他们吗?”?
  “偷袭他们有杀人蜂代劳,我们要做的只是想办法‘救’他们而已。”修伊的脸上再次挂满神秘的笑容,“只是我的‘营救方法’有些特别,他们大概会在被‘救’的同时一并把命也送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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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是三千名剑士,两千五百名弓箭手,五百名魔法师,还有主兵器为长枪和战斧的战士两千名,这八千人就是第一批进入洞穴的部队,由我负责带队。”满面胡须的西特沉声向尤莉报告着兵力配置,“为了防备可能的偷袭,他们是清一色的重铠甲部队,还配备了特制的盾牌。”?
  “也不知道顶不顶用……”尤莉黛眉紧锁,“也罢,你们就进去吧,切记一定要小心,虽然我不认为有这么多人进去也会出事,但前车之鉴也是确实存在的,万一碰到不可抗力因素或者是不明情况无法反抗的攻击,一定要设法突围把情况告诉外面的人,你明白了吗?”?
  “是。”简短地应了一声,表情中还带着少许不在意神色的西特就转身走向身后整齐排列的队伍,“出发!”?
  望着排列整齐的八千名战士缓缓走向那个敌人所进入的洞穴,尤莉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为己方的庞大阵容而有所缓解。?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随时待机的大约两万名将士,她忽然间也有了和朱利安相同的感觉。?
  “一比四千的战斗的确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但那是在正面的交锋中……”尤莉喃喃自语道,“谁知道呢?说不准在这里,我们所出动的二万八千人也并非是占尽优势的一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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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湿漉漉的地面,凹凸不平的山壁之间闪动着无数有如鬼火一般的惨碧色光芒,近看又什么都没有,远看又好似随时在身边萦绕,再加上四周奇形怪状的石头在昏暗光线之中显现的嶙峋轮廓,胆子再大的人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寒意。?
  但更可怕的是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战友身上铠甲互相碰撞时产生的金属声响和沙沙的脚步声外,就只剩下了人喘气的声音,似乎这个地方从来也不存在过活物一样。?
  对进入洞穴的八千名战士来说,这就是此刻大家的统一感觉。?即使是在事前对“花魂之谷”失踪事件毫不在意的西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阴森可怕,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他在不好承认自己也有点担心的前提下,对自己先前在尤莉面前吹牛能手到擒来的事情产生了少许悔意。?
  “也许那些人的确是死在这里的……地形复杂而且光线很糟糕,迷路走岔导致饿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因为这里就像是一座地下迷宫。”西特感到头皮有点发麻,不过没来由的自我安慰很快占据了上风,“但他们可能是准备不够充分吧,我们的准备这么充分,人又这么多,应该没事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地注意了一下几名负责探路士兵的动作。?在确认他们有好好按照计划在每个岔路和拐弯处的山壁上划下带着磷光的记号之后,他随即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每个他们所划下的记号在在他们离开后所发生的特殊变化。?就在众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大约一分钟后,这些刻意划下的记号就像被火焰碰到的蜡烛一般缓缓地在山壁上开始变形,接着就扩散熔化成了无数微小的磷光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事实上,只要有一个人能走走回头路从而看到这个景象,随后发生的一切大可以避免,至少不会以死亡八千人来作为终结。?
  可是这只是“如果”,一个相对于当事人来说较好的可能性,并不代表残酷的现实。?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缺乏承认错误的勇气和尝试其他道路的求知心,所以很多人即使发现走上了一条不正确的道路,也没有打算走回头路。?与其说是顽固不化,倒不如说是死不认错,仅仅为了保存那份无聊的自尊心而定格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在某种程度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走完自己的一生的,没有认识到这种错误的人还会说出类似“此生无悔”的话,甚至有的时候连这个世界都会肯定这种人的人生,用历史学家的笔触为这类人中某些出类拔萃的分子留下所谓“伟大”、“光荣”这样的事迹。?
  然而他们真的不后悔吗??
  没有人知道,至少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中所真正渴望去做的事情是否做成了,大多数人所知道的只是这些人做成了一些比较困难的事情,仅仅如此而已。?
  因此,这八千人在踏足洞穴之中的时候就已经犯下了这样的错误,但最可悲的却是当他们感到后悔的时候却没有选择遵从自己的意愿离开,而是进一步迈向了使自己感到害怕的黑暗之中。?
  所以他们的结局在一早就决定了,而且和以前犯下相同错误的人一样,他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一切和四年之前发生惨剧之时的情形一样,都是从一个人的惊叫声开始的。?
  “哎呀!”一声惊呼从队伍的最前端传来,一直竖着耳朵监听周围动静的西特马上反应了过来,第一个赶到发出声音地方的人就是他。?
  “出什么事情了?”尽量低声发出问题的他先是做出警戒态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慢慢地接近了已被众人围成一圈的当事人,“是被攻击了吗?”?
  “不是,只是吓了一跳。”发出声音的是一名年轻的魔法师,此刻他正在猛烈抖动着衣袖,想把一块褐黄色污迹从宽大的魔法师袍上甩落,“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一下子撞在照明的魔法光球上,还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弄到了我的衣服上,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大概是小型的飞虫吧。”?
  “你吓一跳,大家却快要吓死了,只是这么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平常的训练都上哪里去了?”西特没好气地训斥道,“以前在战斗中十天半月也不洗衣服都不奇怪,现在这么点算什么?别掸了,赶快走路吧!”?
  “我只是担心会臭……”?年轻魔法师的话只说到一半,身旁同伴的哄笑声就响了起来:“我说米沙啊,你该不是新婚没几天就染上了洁癖,还没回家就想着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去哄老婆吧?”?
  “说什么哪?这和那没关系!”米沙顿时满面通红,显然被说中了心事,“我是魔法师,身体的洁净程度会影响施法时的心情,想干净一点有什么不对?”?
  面对着掩饰含义明显到极点的强辩,忍俊不禁的人立刻开始大笑。?如山洪爆发般的连环大笑随即响彻了整个洞穴,在山壁之间不停地回响,方才因为环境因素而形成的紧张气氛不由地有所缓解。?
  “你们这帮不正经的兔崽子,都给我住口,有什么好笑的?”西特也笑了起来,但身为队长的职责还是让他立即呵斥道,“赶快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乱开玩笑也不是这个时候……只有想待在这里一生一世的例外!”?
  “队长,你的玩笑真没风度。”虽然心知他恐吓的意味居多,但生怕他一时兴起让大家真的在这里待上几日几夜的众人还是纷纷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没有风度是以完成任务为基准的,没完成任务连面子都没有,哪来的风度?”西特尽量板起面孔说道,“赶快把事情做完才是正道,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小心,但不要把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归进紧张的范围内,知道了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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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蛮有一手,这个敌人的指挥官。”修伊把一直贴在一处石缝中的耳朵移开,复杂的表情透露出了内心的矛盾和无奈,“只可惜这样的人却是我们的敌人。”?
  “有什么办法,聪明的敌人和愚蠢的敌人都是想杀我们的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分别。”同样从一处石缝处抬起头的虚空是这么回答的,“不过很快他们就是死人了,殿下没必要为将死的人感到难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回头了。”?
  “那个魔法师说的‘奇怪东西’是什么?”倪剑从虚空旁边的石缝中陡地冒出一声,“该不会那就是杀人蜂的……”?
  “不是杀人蜂是什么?”修伊回答道,“在我们动身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异常了。”?
  “什么异常?”米伯特问道,“是和那时我听到的蜂群飞动变化有关吗?”?
  “是的,一般在上午到下午的时分,是‘花魂之谷’中鲜花花香最浓郁的时候,大部份的工蜂都从各个洞穴通往山谷的小通道中离开蜂巢,采集花蜜去了,所以我们在到达蜂巢山的时候所见到的工蜂数字并不多。”修伊耸了耸肩膀,“一个中型蜂巢的工蜂数字有大约五万到八万,蜂巢山至少由一百万以上个蜂巢组成,而我们当时看到的工蜂只有大约五千万左右,最多只有总数量的千分之一。”?
  “这么说来,当你要我们走的时候,蜂群的声音的确是大了一些,”蕾娜斯问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工蜂当发现有人入侵蜂巢所在洞穴的时候,会分流出相当大数目的同伴回巢进行通知,所以声音变大就证明有人进到洞穴里面来了,这时不走什么时候走?”修伊说道,“你们该不会想在杀人蜂即将倾巢出动的时候待在那个地方吧?”?
  “当然不想。”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和一致的点头动作充分体现了内心对杀人蜂的恐惧,下一个问题的一致性也因此继续落在了修伊的预料之中,“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嗯……我说是看风景,你们相信吗?”修伊的不正经行为再次开始出现,“你们看,这个地方的风景多好啊!光线充足又有足够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花魂之谷’,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风非常的凉爽,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扑通扑通”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随着他的每一字每一句以极其认真表情所做的发言而逐渐陷入石化状态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最后倒下的是已经石化成一根硬梆梆棍棒形状的小七。要是你碰到这种死也不肯正经,偏偏又居心叵测的人,你能怎么办?咬他一口??
  尤其是修伊·华斯特这个表面上吊儿郎当的男人,当他把一切的临时发疯都归功于“诗人情怀大爆发”的时候,所有暂时性的不正常举动都可以被他那张颠倒黑白的嘴巴形容成合情合理到极点的行为。?
  “这里果然是看风景的好地方,特别是等一会有趣的事情彻底上演的时候更是头排座位,”修伊眯着眼睛从一块巨石的罅隙中望了望下方,那整齐排列在“花魂之谷”狭长峡道中央的近两万名山贼后,口气终于有了一些认真的倾向,“言归正传,是时候准备看戏的道具了。”?
  “道具?”石化瞬间被这句特殊的咒语解除,所有的人同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什么道具?”?
  “我没告诉你们吗?杀人蜂也只是这场戏的一半部份,真正的结局还是要由我们的手来完结才行,身为演员的我们怎么能偷懒呢?”?修伊的话中充满了轻松的意味,但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却感到空气似乎在瞬间跌到了冰点以下。?
  因为他的话有杀气,而且是前所未有,充满着血腥味和无情含义的杀气。?
  “这些石缝就是道具之一,花了我五天时间用强酸腐蚀而成的这些石缝,是我们满足听觉效果的第一步。”修伊的微笑显得异常残忍,“不要说你们不愿意听,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光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想法——学会冷酷地对待敌人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至少可以避免自己不被敌人残忍地对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听着,听听这些敌人是如何在恐怖和绝望之中死去的。”?
  “这……好像有点变态啊。”玛丽嘉小心地注视着修伊有些恐怖的面庞,轻声说道。?
  “杀人的人哪一个没听过类似的声音?只是你们没有刻意去注意罢了。”修伊很认真地问道,“难道你们在杀人的时候从没有听过被害者的惨叫吗?这不过是你们的意识作祟的结果,也许是为了刻意逃避这些声音,也许是处于生死之间的环境使你们的注意力分散到了无法辨识这些声音的地步,但你们总不能否认从来也没有过这种声音吧。”?
  “好像有印象,但是很模糊。”蕾娜斯的想法比较单纯,就事论事的她想了一会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我只杀过不死族和没有理智的鬼怪,但是它们在被杀的时候也是会发出惨叫的。”?
  “所以,趁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处于闲置的状态,就让我们好好倾听一下这些我们平时忽略的东西吧!”?修伊的微笑不含任何恶意,但是却使人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这也是战斗生活所必经的一个过程,如果不想在日后的梦魇中被这些想像之中的哀号变成疯子,就得学会在现实中接受它,这虽然痛苦,却是必须的。”?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石缝可以感知到洞穴中的声音的?”老酒鬼似乎明白了修伊的想法,随即把话题引导向了别的方面,“就算是用强酸腐蚀,也要找到符合条件的洞穴啊。”?
  “我完成这个工程用了五天,事前的勘测却用了一年。”修伊说道,“还记得吗?三年前,我曾经在整整一年中的每天晚上都失踪,那就是我到这里来了。通往这个山顶的道路也是用同样方法找到的——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倒是在四年前,但当时的我就发现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根本无法深入洞穴的深处,即使有工蜂的气味药水也一样。”
  “结果就是,您为了锻练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方位和方向的能力,在魔界整整锻练了一年。”虚空的苦笑非常明显,“现在我才知道,那时您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蒙着眼睛做除了看书批阅公文外的事,这种毅力真非常人可比。”?
  “常人只要有恒心,成为超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修伊笑了笑,“这个锻练没白费,我刚才带你们走的时候连一步都没有踏错,,即使只是为了这短暂的一次成功,我也认为一年的时间没有浪费。”?
  众人无语,因为他们实在对修伊的毅力无话可说。?
  “找到山顶的通路后,有关今天这种局面的应对方法就已经在我脑海中有了一个雏形,但当时为了把几个金属制造的声音分辨装置运到山顶上,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修伊指了指立在几个石缝旁,早已生满铁锈的奇怪装置说道:“通过它们,我在底下的洞穴中放置的另几个自动微声发生装置所产生的声音在这里找到了最合适进行声响传递的几条石缝,下面要做的反而简单了,只是把效果变得更好而已。”?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一想到如此庞大的工作量,米伯特对修伊的佩服就又多了几分,“老大,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肯干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浪费时间可是我的人生大忌,”修伊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很奇特,似乎是联想起了什么相关的事情,但这种表情一闪即逝,“所以你们也要学学我,别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好好听听下面将要在那些敌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而也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同时听到了一声充满惊疑语气的喊叫从几条石缝之中飘了出来:“米沙?你又搞什么鬼?为什么把照明魔法给中止了?就算是报复我们取笑你也不用让大家在黑暗中捉迷藏啊?喂!喂!你倒是回答我啊!”?
  “米沙……是刚才那个最先发现异常的魔法师吗?”虚空悄声问道,“他难道已经……?
  “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而恐慌才刚刚开始。”修伊面容平静地说道,“你接着听下去就明白了,人性之中所潜藏的不安和恐惧最终将演化成一场灾难,这也只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
  “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倪剑听着洞穴中不断传出的惊恐叫声,非常严肃地问道,“应该不会只是你表面上所说的理由那么简单吧?”?
  “听下去,这就是我的回答。”修伊微微一笑,面色依然平静得就像在欣赏美妙音乐的他只说了这句话。?
  而与此同时,洞穴之外的“花魂之谷”中。?
  “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人传递消息出来?西特到底在做什么?”从部队进洞起就在花海之间不停来回踱步的尤莉忽然感到异常烦躁,似乎有什么很可怕的预感陡地侵入到了心中一般。?
  “也许是洞穴的结构复杂,西特大人暂时还没能找到正确的入口吧。”身旁整齐排列的近三十名队长级别人物中级别最高的拉罗望着尤莉的焦躁模样,不由得出言安慰道,“大人也知道,西特大人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平时行军也常走弯路,不过要完成任务倒绝对没问题。如果大人觉得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带我的部下进去找……”?
  “不,现在这样就好。”拉罗还没说完,尤莉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不稳定,面上瞬时掠过一丝惊讶神色的她随即否定了拉罗的提议,“在没得到西特的报告前,这里的两万后援必须随时处于警戒状态,弓上弦刀剑离鞘,绝不能有一分一毫的松懈!”?
  “如果西特大人始终没有传回消息呢?”拉罗问道,“我也只是说万一……万一一两个小时后甚至更久之后还没有任何动静,我们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呢?”?
  “再半个小时,再等半个小时就好了。”尤莉稍微犹豫了一会才下定了决心,“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消息,大家就一起进去吧!”?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四章 爆发与升腾?
 
  除了几名在山顶用收听方式关注洞穴中情形的免费听众外,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的一众演员基本上倒是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之中,暂时还没有产生任何相关的联想和过于激烈的举动,但这也仅仅是因为这数千名当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而当他们意识到这片黑暗本身所附带的危险性的时候,无数惊恐的叫声就随着内心不安情绪的过度压抑而爆发,随之演变而成的就是难以遏制的混乱和惊慌。?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魔法师都死到哪里去了?”一个人的高声叫骂首先成为所有混乱的起源。?
  “哎哟!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跤?怎么软绵绵的就像是个口袋,而且还有些热气……我的妈呀!”另外一个像公鸭嗓的声音先是很不满地埋怨自己的失足,而随后的惨叫则将气氛推到了最高点,“是、是、是死人!有敌人袭击!”?
  无数金属刀剑摩擦的声响在下一秒充斥了所有人的耳膜,显然是全员进入戒备状态的众人都迅速屏息静气下来,用自己所有的感官来感受着周围的动静。?毫无疑问,如果这里真的有敌人,在他发出攻击的那一刻,被数百把武器贯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将成为必然的命运?
  然而,这只是针对类人生物才可能存在的结果,并不适用于其他的非人类敌手。?
  所以,当这般死寂的静谧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后,所有处于戒备状态的人同时察觉到的声响仍然不是他们所希望听到的响动。?
  一连串的物体扑地声响起,然后就是一些人发出的恐怖呼喊。?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敌人攻击也有人死了?”?
  “克林!你还活着吗?别吓我,快从地上爬起来啊!”?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干嘛要趴在地上?贝特?”?
  “你为什么要倒在我身上,里尔?喂!你怎么了?”?
  对于这些突然间发现身旁同伴失去回应能力的人来说,未知的状况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对黑暗的恐惧,还有对整个事件判断能力的迅速丧失,因此产生的心理不安定因素也把整个场面推向了混乱的极致。?
  “我们掉进陷阱里了!敌人在哪里?他们在哪儿?”前期发作的歇斯底里症状大致都是用这个语句做区分,“他们有多少人?到底是怎么攻击的?谁能告诉我吗?”注定得不到任何答案的问题发出后不到一分钟,无情的现实接踵而至,没有给他们一分钟喘息机会的敌人异常精确地执行了新一轮的攻击。?再次同时响起的五百具人体落地声在宣告入洞者人数已经按照每一波五百人的标准递减到六千五百人的同一刻,也把死亡的恐惧散播到了处于心灵和视力双重黑暗中的即将被害者身上。?
  于是,骚动开始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片黑暗,接着就是一个疯狂得让人颤抖的声音在早已充满恐惧的空间之中回荡:“我不想死!别靠近我,别过来,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你们接近我是想杀死我是吧?那好,想杀我的人过来吧!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你们一起去!”?
  “菲格,冷静点,你周围都是一起战斗的伙伴啊!”一个声音似乎是想劝说这位神志开始崩溃的战士,“把武器放下,这里没有人……啊!”?
  又是一声惨叫,正在试图靠近被劝说者的人似乎也遭了毒手,没法看见具体情况的众人也只听到了一些很奇特的动静。?比如液体如熔岩一般喷洒而出的沙沙声音,以及骨头被利刃所切割摩擦的吱吱嘎嘎响动——不过这也够了,每个在刀头舔血多年的人都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以随之产生的可怕结果也在情理之中——那个发出疯狂叫喊声的人刚刚再次沙哑地笑出声,起码二十把刀剑就同时迎了上去,在他发疯杀死更多人之前把一切都完结在了开始阶段,至少这些动手的人在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们错了。他们实在是低估了这片黑暗所蕴藏着的威力,惶恐不安的心态再加上浓重的血腥味刺激所产生的双重效果,终于使剩下的六千多人心中同时升起了想尽情杀戮和破坏的念头。?
  “大家冷静一点,我们不是在来的路上有留下回去的信标吗?”总算还没有被突发状况弄得完全失去理智的西特忽然开口道,“那些标记是用特殊的夜光笔划下的,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中也可以找到,大不了我们再从原路退回去。”?
  能让西特决定退回去,倒不是他个人野心暂时得到遏制的结果,其真实的原因恐怕还是他比较看重自己的性命,再加上尤莉曾说过一句“若敌人无法抵抗可以退回”的话……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决定还是明智的,只可惜迟了一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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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出去?这倒是个好办法,用夜光笔划的痕迹的确可以在黑暗中加以分辨。”虚空才说完,就察觉到了修伊充满惋惜意味的眼神,“殿下,您好像很惋惜似的……是因为敌人有逃脱的机会吗?”?
  “正好相反,他们走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逃脱了,我所惋惜的,只是这位敌人的领导者下命令的时机迟了一点而已。”修伊笑了一笑,“不过这一点的延迟就够了,已经完全足够把他所有的部下都带进死亡的国度里去了。”?
  “我不明白,哪里迟了?”倪剑问道。?
  “这个命令只要早上那么五分钟,他们至少还可以找到最后一个被写上的标记。然而在现在来说,一切都晚了,他们所信赖的夜光笔也不能救他们的命,因为那些标记已经不复存在了。”修伊摇了摇头,“他们如果早发现,也许还能把尸体留在外面供人收殓,但现在只能去喂杀人蜂的肚腹。”?
  “不存在了?”米伯特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因为我试过,”修伊淡淡说道,“不管在这些洞穴的什么地方留下任何气味型又或者是夜光磷光型的标记,都会在洞穴内特异的高密度水气循环环境中被迅速溶解,并随着四处循环的湿重水气在一分钟内完全消失。所有类型的标记方法我都试过了,结果都只有一个——你不去适应它,就会被它所淘汰,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没有选择去打破这道由自然造成的不可抗力屏障。”?
  “那也就是说……”玛丽嘉心有余悸地望了望石缝之中所显现的无尽黑暗,“他们死定了?”?
  “正是如此。”这回修伊的答案非常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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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特现在很后悔,特别是看到那些应该出现在黑暗之中的绿色标记没有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脚踩空进了万丈深渊一样,整个心都变得空空落落的。?
  他当然不会知道,为什么在最多七八分钟前亲眼见到一名士兵划在身后山壁上的记号会失去影踪,下意识中只以为是设陷阱的对手抹去的他只感到,一滴滴冷汗正从自己额头上朝着垂直方向的地面滑落。?
  “标记在哪里?”部下之间疑惑至极的互相询问声在黑暗之中响起。?只感到喉咙发干的西特唯一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个字——“逃”!?
  悄悄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蹑手蹑脚地从原来位置后退数步的西特刚做好逃脱的准备,一坨粘糊糊的东西就落在了他的颈项上,在此刻根本没在意这是什么的某人连擦拭的工夫都没有,就这么连滚带爬地摸黑离开了众人的感知范围。?
  但也只是走出五分钟,陡地感到脖颈传来火焰般烧灼感的西特就颓然跪倒在了地上,瞬时发现四肢完全失去活动能力的人想发出凄惨的叫喊来缓解那似乎要把他的身体都溶化一样的腐蚀性疼痛,但却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也脱离了控制的范围。?颤抖着的舌头在空气中进行着最后的努力,然而早已背叛肉体的声带却顽固地锁住了它的发声功能,甚至到这具躯体在黑暗中静静地失去一切生命迹象的时刻也未曾有任何的动摇。?
  第四批的死者也在同一时间内全部产生,和以前一样还是五百人,而其中就包括了他们的总指挥官西特。在通过触摸这类的手段认知到又有人在黑暗中奇怪地死去之后,一直没能得到标记任何存在证据的人们终于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恐惧,把对死亡的各种表现淋漓尽致地上演在了洞穴之中。?
  “我不干了,我要离开!”类似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想逃走的人至少占据了上风,“快找出口,我们离开这里,没有必要为别人送命啊!”?
  “我身后就是我们来时的路,因为我是走最后一个的……”?说话的人还来不及把句式完成,被人重重撞倒在地的声音就传遍了整片黑暗,紧接着的就是这个倒霉鬼被无数人的脚步从身上践踏过去时所发出的凄厉惨叫:“不……不要……救命啊!呀!”?
  利刃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惨叫声倏然而止,一阵低沉的叫骂声也跟着响起:“这下子耳根就清净多了,看你小子再叫……唔啊!”随着一声惨号,杀人者的躯体也分成两半滚落到被鲜血浸透了的地面上:“你小子敢杀他?难道你只想自己逃走,才打算把他杀了灭口好把出口的位置一人独吞吗?”?
  “谁能保证你不是也这么想呢?”二号杀人者刚恨恨地说完话,就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周围似乎多出了数条朦朦胧胧的黑影。?立即察觉到不妙的他刚想辩解,一支听声辨位的长箭便贯穿了他的喉头。?
  “既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那大家就一起死吧!”带着疯狂气息的喑哑嘶吼从弓箭手的口中发出,“这样不是最好吗?死人是没有想法的,大家一起死,这样不是最好吗?”?
  “你这个疯子!”处于弓箭手四周的几个人一起动手,神志崩溃的人就这样被害怕遭到误伤的同伴瞬间大卸八块,然而疯狂却由此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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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点到为止,继续听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把耳朵从石缝旁移开的修伊与其说是真的这么想,倒不如说是一旁蕾娜斯的痛苦表情让他觉得这类残忍教育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了,“大家可以停止了,再往下听就是野兽之间的互相厮杀了,曾经作为人类的一群野兽之间的搏杀是没有学习价值的。”?
  “难怪你说不用偷袭,原来是因为偷袭反而更危险。”老酒鬼皱了皱早就拧在一起的眉头,“你早就想到有这种可能了吗?”?
  “我只是设身处地的考虑过一下,具体的效果会这么好我也没想到。”修伊的脸色非常淡漠,“但没必要偷袭是我个人出于安全的考虑倒是真的。当人性中的恐惧被完全引发出来的时刻,这种没有理智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加上六千这个数字后果会更可怕。”?
  “六千人的大屠杀不是没有过,但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虚空的面色也不怎么好,但至少比一离开石缝就开始呕吐的另外四个人强,“还是互相残杀致死……没亲耳听到,我简直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存在。”?
  “战争就是屠杀,不过是被理智的行动模式所掩盖罢了,”修伊的口气还是淡淡的,毫不动容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而且战场比起这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些可见度和战士们对胜利的渴望。以我来说要营造这些气氛并不困难,但我只想让你们明白人性中的暴力面和残酷面,没必要如此优待作为演员的敌人。”?
  “太残忍了……”蕾娜斯捂着嘴跪倒在修伊身旁,大口喘气的她正在极力遏制胃部所产生的冲动,“你有必要把人性剖析到如此露骨的地步吗?”?
  “我还不算是露骨了,”修伊接下来的说话让好不容易维持着未呕吐形象的蕾娜斯当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早上吃的干粮立刻白花花地铺了一地,“在我看来,人性中最恶毒无耻的一面你们还没有注意到呢——那些人都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就算不是,在平时也是互相打打闹闹的好朋友,这从前面还未出事前的对话就可以看出来。而当事情发生之后,仅仅为了那份不安和恐惧,他们就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把一切无耻卑鄙的手段都正当化了……嗯,你们注意到了吗?杀人只要一个‘他疯了’就足够,为了那份莫名的焦躁就可以把找到出路的同伴杀死,理由居然也只是‘想耳根清净’……蕾娜斯,祢还需要我再剖析得更清楚一些吗?多么具有伟大意义的人性,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性本善理论在这里实在是得到了很好的诠释,难道各位不这么认为吗?”?
  “你……”玛丽嘉只说出了一个“你”就昏了过去。?一向在神学领域学得最虔诚的她除了实在受刺激太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无法辩驳修伊的论调直接导致气急攻心。?
  “你是想把玛丽嘉气成一个疯子吗?”没有她那么多心理负担的倪剑急忙心疼地把女神官从地上抱了起来,“她的信仰不可能接受你所说的一切啊!”?
  “然而这是事实,即使是信仰也不能掩盖的事实。”修伊深深地凝视着倪剑,“现在以敌人的角度给她这样的刺激,的确是很残忍,但这样的程度她还不至于会发疯。等她清醒过来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也仅仅是给了她一个和信仰理论相冲突的例子,具体的答案还需要她自己去找。”?
  “你真是个严格的老师,连答案都不想给学生,这就是你让我们寻找自我的方式吗?”米伯特擦了擦嘴角的污迹,苦笑着直起了腰,“难怪你只是简单用一句‘在迷路和逃跑中把性命留在了这里’就指代了最可怕的过程,原来就为了让我们在接受事实的时候更有受到冲击的震撼吗?”?
  “现在不接受震撼,将来受到震撼的时候你们将更痛苦。”修伊此刻的表情中满是怜悯,“说实在的,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从来没打算要为你们的未来着想,但我很看重你们,所以我不希望在未来能给我更大助力的伙伴仅仅因为这样的一点小冲击,就丧失应有的判断力和理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话说白了果然很无趣,老大你就不能婉转些吗?”米伯特苦笑意味更浓,而一旁的倪剑反而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婉转的话未必是实话,我这话是对想听实话的人说的。”修伊把目光转向倪剑,“你一直因为怀疑我别有目的而不相信我,而现在,你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吗?”?
  “得到了,虽然我还是不太信任你,但我将相信你的目的并非恶意。”倪剑的眼神第一次显得冷静而睿智,如果玛丽嘉看到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要利用别人的人是不需要死人和废物来办事的。”?
  “你明白就好。”修伊的笑容就像戴了一副面具,既看不出他的开心是否真实,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笑些什么,“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行动了,下一步至少在名称上你们会喜欢的,因为我们将要‘拯救’他们。”?
  “用什么救?那些你搭建的木架子吗?”好不容易把所有胃容物全部吐光的小七叫了起来,恶狠狠的眼神中除了对修伊的诅咒外没有别的东西,“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想救他们,我不相信像你这样的恶魔会瞬间转变成天使。”?
  “天使,恶魔,也不过是表象而已,生命的质量在于内涵而不是表象。”修伊淡淡说道,“也许我该修正一下我的话,我想拯救的并不是他们的肉体,只是灵魂而已。”?
  “灵魂……”蕾娜斯的面色忽然变得异常苍白,因为她马上想起的事情,正是在她作为收集战魂的战斗女神时,所谓的“拯救灵魂”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难道你要……”?
  “想起来了吗?神所谓的‘拯救灵魂’也不过是那样的东西罢了。”修伊的嘲笑简直是赤裸裸到了极点,“在祢而言,用‘制裁之剑’和‘尼贝伦法雷斯神斧’杀死所有不服从神、不遵从生死轮回规律的不死族,这种由神指派给祢、‘神圣’而‘崇高’的工作就是所谓的拯救!”?
  “……”蕾娜斯无言以对。?
  在之前执行这些任务时,她就对消灭被亵渎的灵魂就算是“拯救”感到了少许疑惑,虽然不死者亵渎了生命的神圣,但那种亵渎也是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望而产生的行为,在本质意义上还存在着对生命的无比憧憬和向往,而这种憧憬和向往本身并不是不纯洁的。?
  谁不想活下去?谁不希望能拥有永恒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去追寻自己所热爱的事物?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我这样做真的是拯救了这些人的灵魂吗?一直在灵魂深处扪心自问的蕾娜斯在听到修伊话语的那一刻,所有的疑问都转化成了现实之中的问号浮现在了脑海中。?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能告诉我吗?”缓缓抬起头,与其说是不敢,倒不如说是不愿自己发现答案的蕾娜斯这么问着修伊,“我也一直在疑惑着,你能给我一个真实答案吗?”?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心中,自己的答案也要自己相信才会出现。”修伊一眼就看穿了蕾娜斯的想法,所以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的答案对祢不存在任何意义,反而只能伤害祢,所以祢要得到答案,首先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心——如果祢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相信,不敢接受,无论怎么向别人追寻答案都是没有结果的。”?
  “那您也是相信自己是在拯救他们吗?”虚空沉声问道。?
  “我是这么相信的,而且以你们的角度也很好理解。”修伊指着正在发出无数兵刃交击声音和惨叫的石缝,缓缓说道,“难道让他们以这种形式全部死光,就是对他们的仁慈吗?”?
  “可是这样一来,杀人的不就只有你一个了吗?”老酒鬼急道,“你这么做不就等于……”“本来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我,已作下如此之多杀孽的我也不在乎多一宗罪吧?”修伊的笑容依旧,但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却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少许的敬佩,“而且我本来就是魔族,又生长在地狱魔界之中,再恶劣也不至于比原来的情况更糟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许玛丽嘉先听到你的这些话,就不会这么快晕过去了吧。”倪剑低头看看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玛丽嘉,苦笑道,“不过换了我,也不想让女孩子听到这些话,毕竟做男人的自尊心总是会让我们下意识地欺骗女性,特别是不想把自己喜欢的女性也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中。”
  “你错了,我没有所谓男人的自尊心,所以我没有把想法隐瞒着蕾娜斯。”修伊慢慢地走向那几个被小七称为是“木架子”的东西,非常熟练地把一幅幅早已准备就绪的宽大兽皮覆盖到了上面,并用牢固的绳索穿过兽皮上刻意钻好的洞眼牢牢地固定在了木架子上,“可能是我和你的人生起点和过程都不同的缘故吧,我所认为的‘真正的男人’并不是你所接受的观念那么简单,不过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什么长篇大论的发言,我所能说的只有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
  “别打岔,我问你这些木架子是做什么用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小七奇怪地望着覆盖上兽皮后显得更加奇怪的五个木头架子,满眼都是迷惑的神情,“和以往你所做的那些古怪东西相比,这个用数个三角形组成的结构更简单,但用途我却看不出来……另外,这些兽皮是做什么的?”?
  “从很早以前,我就想像着自己能像一只翱翔晴空的苍鹰一般长出一对翅膀,俯瞰着辽阔无垠的大地,而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就是现在。”修伊神秘地举起其中一个架子,把自己套在了一个三角形结构的装置之中,小心翼翼地用三条互相交缠扣在一个结上的绳索把自己固定在了架子上,“这叫做滑翔翼,是一种无须推动力就能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道具,你们有谁有兴趣和我一起试试?”?
  “我有翅膀,不陪你玩这种游戏。”倪剑连忙摇头表示拒绝,附带着把玛丽嘉搂紧了一点,“先不说玛丽嘉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能试,就算她醒着也不会愿意的……所以还是由我带着她吧。”?
  “完全自愿,也因为滑翔翼我也只做了五个。”望了已经把三角形的滑翔翼往身上套的老酒鬼和虚空一眼,修伊把目光投向了还有点犹豫的蕾娜斯和米伯特,“不想试也没关系,我不勉强你们。”?
  “经过检验没有?”米伯特问道,“该不会一飞上天就掉下来吧?”?
  “魔族的身体是比人类结实,但这不代表从高空往下掉不会死,我要是开玩笑,会连自己也一起折腾吗?”修伊笑道,“放心,只要上升的风力足够,想掉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解开固定身体的绳索往下跳。”?
  “这是类似风筝的原理,只是我们没有被线牵着跑而已,”老酒鬼笑呵呵地对米伯特打着包票,“我在魔界就和虚空一起试过,只要条件能达到修伊的要求就没问题,不过他自己倒是第一次尝试没错。”?
  “想说我拿你们当实验品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地骂我。”修伊冷冷地从怀中掏出五副厚手套,自己戴上其中的一副,另外的四副则扔给了虚空,“分给他们,高空的气温很低,万一抓不牢横杆掉下来可别怨我没事先说过。”?
  “也给我一副,我也想试试。”?
  面对着向他伸出纤纤玉手讨要手套的蕾娜斯,修伊呆住了:“祢、祢不是有翅膀吗?神族可伸可缩的羽翼应该可以……”?
  “老酒鬼会飞行魔法,可他却放弃使用魔法而想亲身体验的事物,你以为我会没有好奇心吗?”蕾娜斯向着他神秘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不由分说就从修伊手中抢过一副手套,接着走向身边放置的最后一架滑翔翼,“而且我更想知道,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是否和你所追寻的事物有着直接的联系……所以让我也来感受你所追寻的梦想吧。”?
  “说得好,我越来越欣赏祢了,蕾娜斯·法琪利,如果说这世界上的确存在能和修伊这种怪胎配成一对的女性,我相信只有祢了。”老酒鬼促狭地对修伊笑了笑,“你说呢?修伊小子?”?
  “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去?”修伊没好气地说道,“下面的‘花魂之谷’中还有大约两万敌人,弓箭手更是不缺少,我想他们会很欢迎来一场空中标靶射击的。”?
  “我对当刺猬没兴趣,不过你的这个想法也刚好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老酒鬼问道,“我们就这么冲出去吗?先不说那些弓箭手装备的强弓利箭射程足够威胁到我们,光是这里的风速就不够起飞的条件。要知道,在魔界符合你条件的起飞地点也只有林菲德山脉一处,这里不仅高度不足,连风向和上升气流都不足够,你打算怎么让我们飞起来呢?”?
  “那就要看你的火系魔法够不够强劲了。”背着笨重滑翔翼的修伊慢慢走过老酒鬼面前,在顺手把小七一把捞进口袋的同时弯下腰,瞬时从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地面上揭起了一个和地面相同颜色的盖子,露出了一个通往下方深处的黑黝黝洞穴,“准备一个高温的火焰弹,扔进去就可以准备飞了。”?
  “下面是什么地方?一个火焰弹的威力不足以产生足够的上升气流吧?”话虽是这么说,但老酒鬼手中的火系魔法能量已经开始凝聚。?
  “蜂巢山,唯一通往那个你们一直说透不过气来的地方的通道,我此次战斗最重要的歼灭性武器之一。”修伊阴恻恻的笑容终于在把他全部目的泄露的一刹那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你们应该还记得吧,那个地方之所以让人感到透不过气,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吧。”密度大得让人窒息的花粉和空气中过多的杂质……”虚空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忽然面色一变,“难道殿下想把那个实验在这里重现吗?”?
  “这里只要一个高温的火焰弹做诱因就足够了。”修伊冷冷地笑道,“这么高密度粉尘所存在的空间,刚好又只有两个可以发泄爆炸力量的出口,一个在我们脚下,还有一个直通往‘花魂之谷’,然后这个峡谷又刚好只有一个出口……”?
  这下连老酒鬼都骇然失色,手中正在凝结的魔法能量也有了不稳定的变化,清晰地体现出了魔法凝聚者内心正经历的震撼感觉。?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啊!”倪剑如坠云里地问道。“还记得一年前在新红帝国发生的‘利莫哈事件’吗?”虚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问了有些莫名其妙的众人一声。?
  “记得啊!”米伯特说道,“有‘新红之粮仓’的利莫哈在丰收的季节总是把无数收割来的小麦磨成面粉储存在仓库中,而就在正好一年前,新红帝国在利莫哈最大的一百个储存面粉的仓库发生了原因不明的连锁爆炸事件,不仅造成了超过三万五千人的骇人伤亡和近百万平方米面积的建筑破坏,最重要的是足足价值三十亿银币的面粉全部报销了,听说他们到现在还在悬赏追捕犯人呢。”?
  “犯人就是高密度的粉尘和引发爆炸的一点点火星。”老酒鬼叹道,“粉尘到达一定的浓度就会很容易因为一点火星而产生巨大的爆炸,这是一种自然界所存在的化学反应现象,而首先找出这个罪魁祸首的就是修伊,他做过一个类似的实验,那种爆炸的威力连最强的火焰魔法都达不到……而现在,位于我们正下方的蜂巢山正是第二个利莫哈粮仓,我们在做的就是和当时一样的事情。”?
  众人一齐变色。就算没亲眼见过利莫哈事件的惨状,但是能造成那么大面积毁坏和那么惨重伤亡的爆炸威力,哪怕连白痴都能想像得出来是什么样的情景,而且当这样的一个爆炸物就在自己脚下的时候,由此产生的震撼更是可想而知。?
  “最妙的是,洞穴内的环境非常潮湿,但蜂巢山的周围却干燥异常,这还要多亏蜂类喜欢把巢筑在干燥区域的习性。”修伊微微一笑,“除了蜂巢山周围一百米的那片地带外,别的区域都没有那么高的粉尘浓度,这样也确保了冒失的冒险者闯进洞穴时所携带的火把这类物品不会立即引爆它,而且最让我高兴的是,杀人蜂的存在也使得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到那片危险区域,连某些魔法师在临死前胡乱发射的火系魔法也没能对那里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然后,你就想出了这个空前绝后的大爆炸主意?”米伯特的面部表情很奇特,“而且偏偏又是这种只有两个倾泄爆炸威力出口的地形……”?
  “难道不好吗?上升气流、风力速度和峡谷内弓箭手的问题一并解决,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修伊笑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只是想作为你的敌人实在是很倒霉的一件事。”米伯特说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由得笑了起来,“而在你打算给别人上一两个课程来证明自己理论的时候,更是如此。”?
  “我不喜欢会给我造成麻烦的敌人,所以避免他们被我整过之后回来报复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修伊微微偏过头,朝着已经准备好发放魔法的老酒鬼努了努嘴,“你还等什么?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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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晕了有多久了?”朱利安在醒来的刹那间,一个问题就从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口中跳了出来,“还有这里是哪儿?”?
  “一个半小时,这里是‘花魂之谷’之外的临时营地。”小心翼翼的回答声传来,四名所属他麾下的亲卫兵都跪倒在了地上,“请大人不要怪罪尤莉大人,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着急。”朱利安叹气着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她连一向对我忠心耿耿的你们都能说服,理由当然是为了我好,但我却不能同意她的这种想法。”?
  “为什么?”四人你眼望我眼地面面相觑道,“大人只要能不亲身犯险,不管伤亡多少人都还是有机会的。”?
  “问题是这些伤亡是否值得。”朱利安说道,“就怕伤亡巨大也不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更何况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如果让尤莉因为它而受到伤害,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绝对不可能。”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就算情况再怎么糟糕,尤莉大人身边还有两万八千多名战士,总不会敌人有把他们都消灭的能力吧?”朱利安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但那份忧郁的眼神充分表现了他对尤莉的担心,所以他的下一句命令就是直接和这件事有关的:“什么都别说了,我要马上见尤莉,希望一切还不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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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我可不想被炸到天上去!”倪剑急忙伸手拉住老酒鬼的胳膊,“修伊,这个火焰弹落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洞穴大爆炸、蜂巢山变成齑粉、所有的杀人蜂和工蜂也成为陪葬、然后就是无数强劲的气流会从仅有的两个出口处冲出去,最后在‘花魂之谷’内的两万敌人,将迎接一场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的最可怕飓风。”修伊轻描淡写地说道,“按照我的估计,所产生的威力足以和蕾娜斯发出的剑气风暴相媲美——虽然过程可能有点痛苦,不过依我看来,能把性命葬送在无数纷飞的花瓣之中,这也是一种很唯美的死亡方式,作为敌人应该不会抱怨吧。”?
  “我不关心敌人的死法,我只想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倪剑问道,“我们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样迎接这样的风暴?”
  “这要看你自己愿意与否了。”修伊淡淡道,“我们脚下的岩层非常厚实,足以抵挡风暴的侵袭,所以除了开始的那一会有点乌烟瘴气之外,只要你不自己跳进这个洞口去体验一飞冲天的感觉,我想我们是不会受到风暴伤害的。”?
  “那你说的上升气流怎么办?”老酒鬼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我刚才已经……”?
  “火焰弹一放下去,大家立刻退后两米,背对着洞口并尽量牢牢抓住一块石头,从洞口中冲出的强风会在出口附近形成一股小型真空漩涡,它会把我们送上高空的。”修伊不慌不忙地说道,“按照臂力强弱的顺序,首先是我松手腾空,然后是老酒鬼,接着是米伯特,蕾娜斯第四,虚空垫底。每个人放手的时机就是前一个人飞起的五秒钟后,明白了吗?”?
  “那我和玛丽嘉怎么办?”倪剑忽然发现这个起飞顺序中不包括自己,随即产生了非常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让我单飞吧?”?
  “我说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连这个都猜到了啊!”修伊嘿嘿冷笑道,“这可不是我陷害你,而是你的翅膀和我们不同,在过强的气流中会折断受伤的,所以你只能带着玛丽嘉单飞,而且还要在火焰弹发射的那一刻就起飞。”?
  “带着玛丽嘉去闯对方的箭阵?”倪剑立时感到头皮发麻,“你不会这样考验我的飞行灵活能力吧?”?
  “灵活能力下次再说,这次只要考验升高能力就够了。”修伊半是认真半带调侃地说道,“尽量提升你的高度,等敌人混乱以后再和我们会合。”?
  “我能不能不做?”倪剑哭丧着脸问道,“我没什么信心啊!”?
  “不能,没信心也得做。”修伊的回答无情到了极点,“在做每件事情前都要有信心才做,你将一事无成,所以为了避免你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人,除了让你挑战自己的极限之外没有更行之有效的办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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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到了……”尤莉盯着手中用以计算时间的沙漏,头也不回地问道,“有没有西特的消息?”?
  “没有。”?
  尤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体整队,准备出发!”?
  “祢想出发去哪里?尤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本以为这个声音绝对不会在此时出现的尤莉立时怔住了。?
  “朱利安大人?”吃惊回头的灰发女孩连说话都结巴了,“您、您、您不是应该还、还……”?
  “很可惜,祢用的是亚罗特麻药,如果中的是别种类的麻#醉品我肯定还处于昏迷状态,但这个品种的麻药对我的效力只有对平常人的十分之一。”朱利安微笑道,“我曾经因为这类药物而中毒,那个时候比现在重上三十倍的药力虽然差点送掉了我的命,但也给了我抵抗这种麻药效力的能力。”?
  “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充满挫败感的叹息从尤莉口中发出,“我只是希望您不用以身犯险罢了,您为什么就是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呢?”?
  “因为只有在最前沿战线的指挥官,才能得到最正确的情报。”朱利安似乎也轻声叹了一口气,“祢的好意我心领,但是我不能接受。”?
  “可是……”尤莉的话才说出开头两个字,一声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炸裂爆响陡地从她背后远处的洞穴处产生,在天地间不停盘旋回荡的巨大声音似乎要把所有人的耳膜都撕裂一般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对此毫无事前准备的两万多人只在一个动作上达到了难得的一致——每个人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痛苦的表情清晰地呈现在了众人的脸上,包括朱利安和尤莉在内,所有的人都暂时失去了判断和思考的能力。?
  而就在同时,一道肋下挟着一名白衣人的灰色人影从众人斜上方的一片山崖处迅速冲天而起,在下方的人还没来得及对巨响作出正确的反应之前,在半空中倏地舒展开六支巨大灰色羽翼的人影就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了高处的浓密云层深处。?
  “那是……”强忍着耳膜遭受的震荡痛苦,朱利安总算是早所有人一步寻回了自己的意识,眼角的余光扫射到那条人影的他马上就想起了眼前情景所代表的含义,“拥有六只灰色羽翼的人,在整个‘火焰空间’之内只有一个人——翼人族的弓箭手兼佣兵团团长倪剑……不好!”?
  先判断出对方身份的朱利安这句“不好!”刚出口,让他感到更加不好的事情就紧接在他的话之后发生了。
  倪剑起飞处的那片山崖突然间烟尘大作,飞旋舞动的灰尘之中一条细长的漩涡状气流像一条白日飞升的巨龙般冲天而起。?就在气流出现的那一刹那,一个有着宽阔三角外形,看起来就像是表面上似乎有奇怪花纹的风筝似的的东西,也随着它从山崖之后忽地出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当一共五个这样的东西顺着漩涡状气流周围腾空而起的瞬间,朱利安就从吊在那些东西之下的人影随之想到了对方的计划,也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失败了。?
  “竟然在这里准备了这样的东西……从一开始他们就计划好了,不是吗?”朱利安充满自嘲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已经失败到这个地步,再用弓箭手把他们请下来就显得我们不够风度了……不对!那道气流是……?”?
  忽然想到那道气流代表什么含义的朱利安蓦地大惊失色,迅速把如此高强度气流与“花魂之谷”的地形做了相关联想的他终于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为什么对方会选择这里作为目的地,为什么对方不怕起飞的时候会遭到弓箭手的攻击。因为当他们起飞后不久,敌人将被他们所设计的陷阱彻底送进地狱,就算不会成为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的死人,至少也没办法再有任何空闲来算计他们了。但这个结论得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在空气中响起,明白到一切已无可挽回的朱利安随即扑向身旁还在发愣的尤莉,立刻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在他刻意的引导下迅速朝着一块巨石背面的阴影处滚动而去。只有在那里,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
  “啊……”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终于随着从洞穴之中喷薄而出的暴风在峡谷之中的肆虐而响彻云霄,滚得晕头转向的朱利安在扑到那片阴影之中的同时,就听到了自己心爱坐骑的哀鸣和几名亲卫兵的痛嚎。?
  “出什么……”为朱利安的突然举动和这些惨叫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尤莉刚要说话,就被朱利安的左手捂住了嘴巴,连眼睛都被他的右手遮得严严实实,感知器官中唯一残留的听觉只接受到了依然持续不断的惨叫哀号,如同暴风席卷大地一般的呼呼风声,以及某个人沉痛无比的宣告:“别看……一切都完了……”?
  的确是都完了。?
  和修伊所预计的一样,这股暴风的威力丝毫不亚于蕾娜斯在魔界边境所发出的剑气风暴,所有在“花魂之谷”中繁茂生长的花草都成为了杀戮的帮凶,被超过音速的狂风席卷而起的它们被切割成了无数细碎的部份,像无数把带着锋刃的刀剑一般射向根本没有防备的两万余名弓箭手。?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一场徒劳挣扎的人类与自然力量抗衡的屠杀”。?整个“花魂之谷”在这次事件之后完全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人间地狱,所有属于自然的花卉都从峡谷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两万人的血肉所编织出的死亡之毯,每一朵镶嵌在这块红毯之上的鲜花都是用一个人生命或是肉体的一部份构成的。?
  用什么“血光四射”又或者是“鲜血染红了视线”这样的词句来形容此时朱利安所眼见的情形,都是贫乏无力的,因为这些话只能折射出这片场景的一个角落。朱利安也只看到了这个场景的一部份,但这也够了。?
  血,血,还是血。除了鲜血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战场上,你也许会看到肠破肚穿、骨断皮焦、脑浆四溅的各种死法,但在这里,一切的死亡都被血染红了——所有生物的结构都被狂乱的风暴撕成了与血液类似的黏糊物质,随着受害者体内被大量抽离的鲜血在只会带来破灭与杀戮的空气中飘荡。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亲卫兵,就是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前一刻还好好坐在马匹上的四个人,在朱利安听到惨叫回头的时候就已经从马匹上飞了起来,在仿佛带着无数刀刃的风中一层层一块块地解体,然后这些被解体的部份又被再度切细,直到所有原本还算是个人形的部份都被血液的颜色所吞没。所以,在朱利安的眼中,一切都只剩下了血。
  但最起码,他不希望尤莉也看到这些。而对正在这片地狱上空盘旋的整个“火焰空间”来说,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被灰色烟尘所完全笼罩的峡谷,在那片尘埃之下所掩盖的杀戮和毁灭他们却一无所知。?
  或者说在修伊刻意的隐瞒下,他们所知道的并不太多。?
  他们现在正面临的问题可没有让他们思考多余事情的时间。?
  “老大!救救我!”米伯特所操纵的滑翔翼在空中不停地快速回旋,配合着他的连续惨叫显得异常滑稽,“为什么这个东西我控制不住?救命啊!”?
  “深深吸气,收起一切多余的动作,把身体挺直,双手牢牢抓紧,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的飞行方向很快会变成一条弧线。”修伊高声喊道,“然后微微以支撑身体重量的手腕为核心,把身体少许倾斜向你想转动的方向,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就行了。”?
  “想下降就收缩手腕的支撑角度,上升则是先收缩再扩大支撑角,昂头挺胸的角度不要太大。”望着正在逐渐控制飞行姿态的米伯特,正和修伊与虚空一起享受着滑翔快感的老酒鬼高声接道,“调整你身体的重心就是操纵的关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平衡身体的动作,连刚上手的蕾娜斯小姐都能做到,难道身为最重视灵活行动步法的盗贼的你还做不到吗?”?
  “这和职业的关系不大,个人的行动习惯才是重点。”修伊看了正在小心实践着老酒鬼教导的蕾娜斯一眼,微笑着说道,“蕾娜斯生性平和,不喜欢轻举妄动,作战动作也力求完美,不管初学什么东西都会谨慎小心地循序渐进,不像把滑翔翼当玩具的米伯特那样举动轻浮……在我看来,这大概才是米伯特飞得手忙脚乱的主要原因。”?
  “听到了吗?小偷专家,你这回可把我们‘火焰空间’的脸丢大了。”观察到米伯特的动作已经恢复正常,一直抱着玛丽嘉在远处观望的倪剑凑了过来,“亏你还夸耀平时身手敏捷,做这种最注重细微之处的事情居然还比不上魔法师和剑士灵活。想起以前让你去解除各种陷阱机关的事就让我冒出一声冷汗,这样还能得到特级盗贼的佣兵资格?”?
  “换你和玛丽嘉来试,一样是手忙脚乱洋相百出。”修伊懒懒的声音从倪剑和米伯特头顶处传来,“像我和蕾娜斯这样的天才并不多见,第一次飞的时候滑稽得像小丑的人还有两个人。”?
  “殿下(臭小子)!”虚空和老酒鬼带着少许无奈的叫声在远处响起。?蕾娜斯吃吃的娇笑声夹杂在叫声中显得格外清脆动听,两张变成红布一样的脸在倪剑把视线投向他们的时候齐齐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修伊所说“滑稽得像小丑”是指谁了。?
  “除了卷起这么大的尘土掩盖住他们的视线之外,你的这个爆风攻击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杀伤力嘛!”倪剑显然对刚才冲击式的起飞动作还心有余悸,轻轻爬升高度来到修伊身边的他随即把话题移到了这个方面上,“倒是把我们自己吓了一跳,这也是你整个行为的一部份吗?”?
  修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对倪剑多做解释:“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现在也没办法在这片风暴卷起的烟尘中找到任何证据给你。”?
  “证据?那些隐隐传来的惨叫难道不是……”耳朵明显要灵敏得多的米伯特刚开口,就被修伊严厉而冷酷的口吻给半路打断:?
  “没有惨叫,你一定是听错了,米伯特。除了风声以外什么也没有,明白吗?”?
  满腹狐疑的米伯特在接触到修伊那带着少许悲哀眼神的瞬间,就从他那对灰蓝色的眸子中清楚地读到了“住嘴”的信息,从开始就对修伊十分佩服的他于是乖乖地收起了想说话的冲动,身体微微左偏的同时滑翔翼顺着风行的方向偏移了一点角度,随着清风在空中自由翱翔的喜悦立时冲淡了他内心的种种疑问。?
  “呀呼!”一声高喊在空气中荡漾,在短短的刹那间掌握到操纵滑翔翼技巧的米伯特猛地仰起上身,随着大幅度动作而直接响应的滑翔翼马上开始高速爬升,一瞬间就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伴随着米伯特爽朗开心的笑声,修伊似乎也童心大起,倏地转头望向蕾娜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想不想学学米伯特发一发疯呢?”?
  “这个……没问题吗?”蕾娜斯有些迟疑,对自身技术的不太自信让她隐隐觉得修伊的提议很危险,“刚才老酒鬼不也说了吗?我只是个初学者……”?
  “不勤奋练习的人,无论飞多长时间永远都是初学者。”修伊的歪理又一套套地摆上台面,刻意把“练习”和“冒险”这两个词语的含义偷偷互换的他显得理直气壮,“跟我来吧,蕾娜斯。从现在开始才是我们尽情体验飞翔感觉的时刻,冲啊!”?
  先是重重地下压,然后是挺身上摆,比米伯特更懂得驾驭之道的修伊瞬时达到了比米伯特还要高的爬升速度,从众人中间瞬时消失的他在追往米伯特那个方向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
  一句让所有人立刻转入不得不高速飞行状态的话,虽然内容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不过意思倒是差不多:“今天的训练课程就是这个,谁要是最后一个到达……嘿嘿!不用我说了吧?”
  “你耍诈!你抢跑!”倪剑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高喊着追上去的他再次怒吼了起来,“不公平!我是靠翅膀飞还带着一个人,你依靠工具还要说风凉话,该死的修伊!你给我回来!”?
  “嗯……你的记性真差,我现在心情正好就不和你计较了。”修伊的结束性发言让听者几乎全部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因为他的话实在是毒辣到了极点,“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你不是说过吗?‘对于某个人来说,只要他高兴,爱整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条件的……’,而现在的我刚好就符合这样的条件,因为此刻我大概、应该、或者、也许、可能是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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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五章 催眠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尤莉望着眼前荡漾着血红颜色的“花魂之谷”,在心痛部下死亡的同时也对敌人的行事手法感到骇然和不解,“具有如此强大破坏力的风暴,除了大自然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用最强的风系禁断魔法‘风涡裂漩’达到与之相同的威力……难道‘那个人’就在‘火焰空间’中吗?”?
  “这绝对不可能,他们中要是有人界三大高手中的‘日之魔导士’高尔·多维尔坐镇,根本犯不着在我们面前逃跑演戏,他一个人就足够解决五十万最强的人类战士。”望着因为被粉碎的尸骸而抹上一层血红的山谷,朱利安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我认为,他们在洞穴之中安放了某些容易产生巨大爆炸威力的东西,然后在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点燃它们,所制造的强大爆炸气浪在狭窄洞穴不停回旋加速,在冲出洞口的时候就形成了这场把我们全部摧毁的暴风。”?
  “……‘火焰空间’有收集这种易燃易爆物品的时间吗?”尤莉的疑惑有增无减,“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应该没有这样的准备时间,而且这片地带都由无人的荒野和密林组成,就算他们想收集这些……”?
  “祢想的应该没错,他们没有这样的时间,那答案也呼之欲出了。”朱利安深深地叹气,“我们低估他们了——除了不可能想到这种主意的玛丽嘉,也许是倪剑,也许是米伯特,在之前就预想到了被强大敌人追杀的可能,并在我们所不知道的时间内设置了这样的陷阱,而我们则非常不幸地成为了他们的实验品。”?
  “好毒辣的手段,好绝情的主意!”尤莉恨恨地说道,“绝不能饶恕他们……我们一定要以牙还牙,把今天的耻辱百倍奉还回去。朱利安大人,你说对吗?”?
  “对?哪里对了?”朱利安无奈地苦笑,“祢想得太多了,尤莉。他们并没有错——从一开始,这就是我们与他们之间斗智斗勇的战争,作为敌人所想的自然是如何把对方置于死地,在这点上我们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他们也太过份了!居然用这样狡诈的手段……”?
  “在战场上任何手段都是正确的,只要能胜利,或者是活下来!”朱利安的冷喝打断了尤莉的话,“听我的,尤莉,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的怨恨,因为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想一想,换了不是身为追杀者的祢,而是以一个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这次战斗,祢会怎么想?……从第一次和他们发生冲突到现在,始终处于优势地位、对他们进行着无情追杀的人是我们,不问情由不依不饶地就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人也是我们,而换一个方面说,无论从战斗动机到最终战斗目的,我们的理由比起他们求生存的原因更是没有什可比较性。”?
  “可是……可是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我们就应该对他们置之不理吗?”尤莉急道。
  ?
  “那要看有没有对他们继续关注的价值。”朱利安轻轻说道,“我们对他们下手,也只是为了‘慈悲女神之泪’,而现在他们已经突出重围就意味着我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再集结人手所需要的往返时间,已足够让他们把东西送到目的地了,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通知‘那些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毕竟目的地所在的加努塞比特不是我的势力范围。”?
  “就算东西抢夺失败,但这些将士的血就白流了吗?”尤莉很不服气地说道,“两万多人的性命啊!死了这么多人,您要怎么向军务大臣阁下解释这么惊人的伤亡呢?朱利安·德尔特大人?”?
  如果“火焰空间”的人有幸还能留在这里听到尤莉对朱利安的全称,想必除了修伊之外的所有人都要马上把嘴巴扩容到有生以来的最大限界。
  ?朱利安·德尔特,驻守华斯特帝国对魔界三分之一边境地带的西方军团指挥官,下辖十四个军团超过一千五百万的最精锐作战部队,与另外四名同样驻守在边境地带的同级别指挥官被三界中的人合称为“华斯特五刃”。?而有着“寒冰之刃”称号的他在五个指挥官中被公认为作战方法最富有隐蔽性和欺骗性,同时他也最善于把战场形式按照自己的意愿切换成以众凌寡的态势,也就是说,不管在什么样的前提下作战,和他战斗的敌人最终都会发现自己在与占着绝对数量质量优势的对手作战,而且更古怪的是在这之前他的兵力很有可能反而弱于己方。?
  而就是这样的人,也败在了修伊的一个陷阱之下,由此就可以联想到修伊有多可怕。就算这仅仅是一个陷阱,是依据对科学现象和技术知识的差异进行的小计谋,但是能把这
  种优势发挥到如此地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事实上,恐怕也只有修伊能做到这一点。?
  “要解释并不难,只要在魔界军的入侵时刻加上一些伤亡数字就能填补过去了。”朱利安疲倦地摇了摇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魔界军总要对整片边境地带发动规模不等的入侵战,虽然近五十年以来规模明显小了很多,但还是每年都来,而且造成的伤亡都是以数十万计,光光分摊在我们头上的平均每年就有近十万人,要做点手脚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那就是此事到此为止的意思吗?”尤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朱利安,“您不是平日最爱护士兵的吗?今天您为什么不为死去的人想想,立下为他们复仇的决心呢?”?
  “复仇?”朱利安苦涩地笑了,“我是爱护我的部下,但为了不必要的仇恨去恨不应该恨的人,这就是他们所期望的吗?对方在设计这个陷阱的时候,有必要为掉进陷阱中的人着想吗?而且这次事件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不都应该和‘火焰空间’没有任何瓜葛吗?为了不必要的愤怒,招惹上能设计出这种陷阱的敌人,祢认为是明智的选择吗?”?
  “您害怕了?”尤莉非常惊讶地问道,“我有没有听错?在魔界军的千军万马之前毫不动容的朱利安大人,竟然在刚才说出不愿意和一个小小的佣兵团为敌的丧气话?”?
  “祢没听错,我是这么说的。”朱利安淡淡地笑了,“和魔界军为敌我毫不动容,那是因为我们的战斗是不管付出多少牺牲都只是为了保家卫国,是值得付出代价的。而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没有任何和‘火焰空间’为敌的必要,因为这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祢想想,就算我们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呢?我们能从中体验到胜利和成功的喜悦吗?当然是没有吧,除了复仇之后的空虚和失落外,我们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要为此付出更多优秀部下的生命……只要这么思考一下,祢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虽然我还是不情愿,但如果按照您所说的思路去追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未来的发展,我不得不承认您是正确的。”尤莉神色黯然地说道,“只是我觉得这两万八千多名兄弟死得太……”?
  “他们是由于我个人的意愿和想法而死的,所以该因此下地狱的人是我。”朱利安的语气比尤莉想像中要淡漠得多,“等我到那个世界去的时候,我会亲自向他们赔罪的,所以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以活下来的身份祭奠怀念他们。就这样,这不仅仅是作为生者应该尽的义务,也是为死者的身后事所负的责任。”?
  ※     ※     ※
  ?
  “如何?这种在风中享受风驰电掣快感的体验不错吧?”修伊的笑容在此刻显得特别灿烂,
  “我曾经说过,不依靠翅膀在空中飞翔也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祢觉得呢?”?
  “是很不错,在依依白云之间尽情徜徉,感受着微风掠过身旁的每一丝震颤,与飞鸟比肩的感觉的确是我以前从未认真去体会的,我想这会成为我一生也难忘的回忆吧。”蕾娜斯先是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而后就神色一黯,“不过,你就没想过降落的时候变成这样很煞风景吗?”?
  “啊……嘿嘿!嘿嘿!”修伊干笑着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傻样,“我觉得不会呀……祢不觉得,在高人一等的位置看夕阳落山的风景,其中的诗情画意别有风味吗?”?
  “那么这类高人一等的位置,就以现在的情形最理想吗?”蕾娜斯不由得叹气道,“我好象觉得,以这种狼狈的姿势挂在树梢上欣赏美丽的风景,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感到郁闷的事情。”?
  事实也是如此。?
  茂密的树林中,折射着落日光芒的无数树叶之间,三个带着兽皮花纹的滑翔翼七零八落地挂在三株高耸云霄的参天大树上,而被困在滑翔翼之中的修伊、蕾娜斯和米伯特则很无奈地面面相觑。?
  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两名初学者与这项运动的发明者一起“享受”着由于降落姿势不规范所带来的特别待遇,而成功降落的四个人中除了还在昏迷的玛丽嘉外,要算翼人族的某人最悠闲。?
  “起飞八十分,降落却只有三十分。”倪剑嘲笑着被树枝和滑翔翼夹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修伊,“难道这也是你第一次操纵这个东西吗?”?
  “说得没错,以往只是收集老酒鬼和虚空起飞降落的数据而已,今天是第一次实践。”修伊面不改色的回答让刚才还以为难得看见他出丑的翼人当即脚底一滑,直挺挺地从站立的树梢上落到了正下方的空地上,以标准的面朝地姿势来了个狗啃泥。?
  “第一次实践就用到这种千钧一发的状况中?”满面灰土的倪剑一爬起来就叫道,“你是疯子还是傻瓜?万一数据和实际掌握的情况不同怎么办?像刚才那样的情形,只要有一点差错你就会把命送掉,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失败会有什么结果吗?”?
  “想过,但我也没想到麻烦会来得这么快,连练习的时间都没有就得赶鸭子上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修伊坦然答道,“而且我鼓励你去尝试做可能做不到的事,总不能我自己不做表率榜样吧?”?
  “这算什么回答?”和修伊处境相似、只是夹住的姿势稍微好看一些的蕾娜斯哭笑不得地说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种理由就够了吗?”?
  “对某个爱恶整的魔族来说,拿性命开玩笑也不是第一次了。”和虚空成功降落到空地中央的老酒鬼三下五除二爬上了蕾娜斯所挂住的树枝,身手的灵活程度完全和外表年龄成反比,
  “记得在魔界他进行化学实验时,光是因为混合物不对而产生的大小爆炸就平均每三天一次,在魔界最不吸取玩命教训的人只有他一个。”?
  “而且还不接受劝告一意孤行,这就是殿下最让我头疼的问题之一。”虚空也爬上了修伊被挂住的树冠部份,一边拔出骑士剑划开繁茂的枝叶一边苦叹道,“不过如果不是殿下的这个性格特点,相信今天的修伊殿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头脑吧。”?
  “偏执者不是疯子,就是天才,又或者两者兼备,不存在这三种可能之外的结果。”修伊感到夹住自己肢体的树枝出现了少许松动,略微摇摆了一下就从中挣脱出来,修长的身影随之飘然落在了地面上,“在我看来,疯子正因为思路不同于常人,才会产生出与众不同的想法和设计,所以这句话很有道理。”?
  “不清醒的真疯子还好,至少他们在妄想实施的时候缺乏有条理性的行动,所以像你这样的半疯子最可怕。”倪剑咕哝道,“实现胡思乱想的头脑和手段都有,而且又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简直是一架活动的麻烦制造机。”?
  “我是个带来麻烦的人,这我也承认,但哪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没带着麻烦在世界上生存的?”修伊笑眯眯地说道,“首先是金钱,大多数人纠缠一生的烦恼都源于它,无论是太少或是太多都有麻烦。其次是爱情,没有感情烦恼的人我似乎还没听说过。最后就是权势,至少表面上不愁金钱和爱情的人一般都和它有点关系……这三点烦恼都没有的人,应该只有在不懂事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的婴儿吧?”?
  “我真有点不明白,倪剑!”身手比所有人都要灵活的米伯特也被挂在了树上,但他是靠灵活的身手自己解脱出来的,“你明知道在辩论方面不是修伊老大的对手,又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辩论呢?”?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喜欢找麻烦的人。”修伊悠悠的一句话立刻使倪剑的脸胀红到了和西红柿差不多的地步,“像这次所承接的‘慈悲女神之泪’运送任务,这种会劳驾近三万军队伪装成山贼进行追杀,连我都未必敢接在手里的超级委托,他不是就轻轻松松地接下来了?而且更绝妙的是,当被四千倍于我们的敌人追击的时候,谦虚的团长大人还一直坚持说自己是在进行‘艺术品’的运输,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地方……你说说,如此把巨大麻烦不当一回事的强者,怎么会讨厌麻烦来找他呢?”?
  “……你说够了没有?都算我的错还不够吗?”被羞辱得几乎想打个地洞钻下去的某人终于恼羞成怒,索性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有眼无珠,我办事不经过大脑,我蠢,我笨,我是不折不扣的傻瓜,这够了吗?”?
  “哎呀呀,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我只是以较文雅的方式间接赞颂了你的勇敢精神而已呀!”
  修伊满面委屈的神色,看起来被欺负的倒是他一般,“平心而论,你的个人素质还没到你所形容的那种程度,但本人承认我也不好说太多了……”?
  “行了行了,别耍贫嘴了,还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慈悲女神之泪’这个问题毕竟有点棘手啊!”对倪剑一阵青一阵红尴尬脸色实在看不下去的蕾娜斯也学会打圆场了,“你给倪剑拿个主意吧,这件事情总是越快解决越好,手里有这样的烫手山芋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上身的。”?
  “这有什么难办的……”修伊懒洋洋地说出了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的建议,“只要装做不知道的模样,把东西送到它本来的目的地去,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好办法!”老酒鬼拍掌喝彩道,“只要我们不知情,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只是单纯的佣兵任务,受到山贼袭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怎么在把已经从图画赝品中拆分出来的东西直接交给雇主的同时,还能巧妙地宣告我们并不知道运的是什么吗?”?
  “这的确是一个破绽,万一对方派来接收物品的人对任务的内情并不清楚,只知道要接收的是一幅画,那我们就麻烦了。”虚空说道,“而且即使对方知情,也有可能畏惧于‘慈悲女神之泪’的本身价值而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拒收,那时我们才叫两面不是人,又坏了佣兵团的声誉还让人知道这个东西在我们的手中……”?
  “你们真是杞人忧天,拜托别想这么多好吗?把事情想得太深只会使它复杂化,从来都是把事情分解成几个简单的步骤,就是我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以后怎么样我才不去动脑筋。”
  修伊不耐烦地把头转向米伯特,“那个装宝石的木质衬底呢?把它拿出来!”?
  “在这里,我已经按照原形尽量复原,保证滴水不漏,除非对方也是搞机关消息的高手而且比我更高明,否则想看出被动过的痕迹完全不可能。”米伯特变魔术一般地从手中变出的油画衬底,正是先前那幅赝品用来藏匿“慈悲女神之泪”的原件,“但有一个小问题,画布再装裱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画已经被老大用水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我说你真是骑马找马的典型,这幅画是摹仿谁的作品你忘了吗?”修伊朝着恍然大悟的虚空和老酒鬼一点头,两人当即开始在自己的行囊之中翻找了起来,不多时三把不同尺寸大小的画笔和一只满满装着三四十种颜色的颜料盒就摆在了修伊的面前。?
  “不会吧?老大!这是你的真迹啊!难道你准备当成赝品交给那些人吗?”米伯特几乎是立时拉住了修伊正准备下笔的手,“先不说这幅画的本价就有数十万银币,只要想想看它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够可惜了——那些人要得到衬底中的宝石,就要像老大一样把画彻底毁掉,这不是太……”?
  “艺术品的价值只有两种人重视。第一自然是懂得欣赏的人,然后一种就是爱惜它经济价值的人,而对这两者都不在乎的人来说,再好的艺术品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丢弃的东西罢了。之所以我现在不觉得它被损毁有什么可惜,只是因为我创作它并非为了这两类人,就这么简单。”修伊轻轻挣脱了米伯特的手臂,无所谓的口吻显而易见。
  ?“对刻意临摹它的人而言,真正的《落云沉枫》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幅,这刚好和我的意见一致——现在我要动手的这幅画也不是真正的《落云沉枫》,只是原作者临摹它的一幅复制品,所以我不认为它有什么艺术价值,它仅仅是一幅相像的画,你明白了吗?”?
  “好,说得好,不愧是拥有艺术家气质和自尊的才子,我现在是不得不佩服你了。”这次发出淡淡喝彩声的是蕾娜斯,“单纯为了相像而创造的复制品,是不能和为艺术激情而创作的作品相提并论的,在这点上我同意修伊的看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现在要画的作品都比没原作的价值高。”?
  “而且,用五十万银币就能保住整个佣兵团的名誉,并附带着把麻烦的事情推回到始作俑者的手中,这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轻轻地在画布上勾勒出第一道轮廓,凝视着天边夕阳,任橘红色的余辉洒遍全身的修伊悠然舞动着手中的画笔,异常平淡地补充道,“钱是买不到生命的,有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     ※     ※
  ?
  五天之后,华斯特帝国边境城市加努塞比特。?
  加努塞比特,在华斯特古语中是“雷神庇佑之圣地”,终年不断的阴雨天气和时常划破长空的电光和霹雳就是这个城市的特色,倒是和古语中的城市含义不谋而合。
  不过,对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的“火焰空间”众成员来说,初到这个城市的感觉实在不很好。淅淅沥沥的连绵雨天还是其次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那次高空滑翔事件之后,也不知道是季节的缘故还是修伊的残忍学习计划给大家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到了目的地后原“火焰空间”的三个人先后都病倒了,先是才刚清醒过来的玛丽嘉发高烧,接着是米伯特严重伤风,然后就是倪剑身为翼人种族所特有的禽类寄生虫瘙痒症发作,偏偏死也不肯喝修伊配出的“特效药方”的他虽然因此避免了最快速痊愈可能产生的“后遗症”,但对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和前两个人一起在佣兵公会的小旅店中闭门休息,静等身体康复。?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整个“火焰空间”的所有事务都落在了一个满面奸诈微笑的魔族手中,从找医生抓药,到和佣兵公会联系雇主交付任务事宜,一切都暂时由修伊代理了下来。蕾娜斯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临时助手,老酒鬼和虚空则被指派为照顾生病三人组的兼职护士,恶趣味的某人还逼着五大三粗的剑士和七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白色的女护士服进行这项被形容为“圣洁、高贵”的工作,理由居然还是“给病人一个良好的印象和统一服装的精神风貌”。?
  当然,由此产生的一系列搞笑结果也在某设计者的整人预计之中——米伯特的伤风因为过度失笑而加重,玛丽嘉除了高烧外多了大笑型的胡话综合症,倪剑则是连续数日一吃药就呕吐,必须继续留医观察……这个症状比较特别,但却也是修伊刻意要求的效果。?
  至少他认为,要求吃药时“护士”必须在场,还要唱“外婆给我吃年糕”这类不符合现场情势的歌谣是心理康复治疗的第一步,不过病人因此产生的不适应情况却被主治者推诿成了“抗拒治疗心理作祟”。?
  反正不论怎样,被完全处于不正常状态的“火焰空间”住过整整一个月的佣兵公会旅店,居然因为在这一个月内所发生的连续怪异事件最终被改造成了旅游景点,的确是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此后以鬼屋冒险一日游而大发其财的这个地方,据说最大的特色就是在某几个人曾经养病的房间内,会不时传来“老大,饶了我吧!”、“哈哈哈哈!好有趣的护士!”以及剧烈呕吐有如厕所抽水马桶般的混音效果,给人造成听觉方面的超一流冲击实在是心惊肉跳到极点,以致于这里还负责批零销售心脏病类药物。?
  但当这几个人当时还住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每天旅店都有至少一位旅店员工或是住客被送去就医的惊人纪录却一直在修伊的眼皮下持续刷新,在某种程度上对某人的恶整行为产生了极大的激励作用,也因此使这类事件在最后的那几天达到了最高峰,以至于连按照约定前来和该佣兵团交接委托运送物的委托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严格来说,这次事件究竟是无意中被吓到的当事人心里有鬼,还是修伊演出戏剧的天分实在太过于逼真,已经是无从考究了。不过在当时连续几天从前几位被加害者的口中发出各种怪叫和惨叫的前提状况下,周边环境的临场恐怖气氛毫无疑问是整个事件的开始。?
  先前修伊和公会内部的接洽基本算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正常过程,但当两名不幸的委托人怀着喜悦的心情来到被雇佣者所下榻的地点时,无名的恐惧感就开始慢慢地渗透进了他们的心中——连日的阴雨本来在加努塞比特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由于先前连续的鬼叫事件,整条旅店所在街道上的人已经有大半进入医疗所就医心血管类疾病,所以呈现在两名有不祥预感的冒险家面前的,正是一条死气沉沉、灯火昏暗、还被笼罩在一片靡靡细雨之中的灰色街道。
  耳旁早已听惯的雷声在此刻简直像是敲击心房的大锤,天上常见的闪电也在无形中为每栋楼房增添了几分阴森,特别当他们看到目的地所在的旅店呈现在眼前的时刻,这种无形中被衬托营造出的恐怖气氛简直到达了顶点。?
  死寂。
  没有任何应有的灯火,也没有任何旅店所应有的喧嚣和热闹,此刻出现在两位来访者面前的旅店不仅毫无生气可言,在阴雨之中像一座坟墓般沉默矗立着的建筑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让心底已经开始发毛的两个冒险家马上产生了拔腿就逃的想法。?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宁谧的黑暗之中响起,陡然洞开的大门之后除了虚无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门页上圆环在风中不停摇摆碰撞的金属声响在耳膜中回荡,更给诡谲的现场加上一道浓浓的怪异调味料。?
  “情况有点异常……我们有走错地方吗?”冒险家甲声音中带着颤抖,“我怎么觉得这里就像是殡仪馆?”?
  “哥特罗大道四百四十四号,没错,就是这里。”冒险家乙也打了个寒噤,“好不吉利的数字,连续三个数字都是四……”?
  “数字吉不吉利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认为这里会有活人在吗?”吞了一口口水,向同伴提出问题的人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下掉,“还有,我们要进去吗?”?
  “……不知道。”回答问题的人也在打摆子,虽然他没有生病,“我只知道,公会的人告诉我地址的时候,并没有附加对方是死人的注解性说明。”?
  “说、说得是呢!”略微结巴的人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那我们就进去吧,只要不是死人就没关系吧。”?
  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位于旅店最顶部一个小房间的窗帘几乎是难以察觉地微微一动,一对充满着神秘意味的眼神随即消失在了房间的黑暗之中。木门开关的轻微声音响起,修伊的低沉声音随之在满布黑暗的长廊中回荡:“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全部就绪——旅店的人我都用各种原因暂时打发出去,米伯特、玛丽嘉和倪剑的状况也没什么异常,老酒鬼和虚空也已做好了随时让他们配合行动的各项准备,只是没看见小七……”蕾娜斯的声音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吧?对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认为有些不道德吗?”?
  “道德?这种东西值几个钱一斤?在危急时刻下,人为了保命连廉耻都不顾的情况比比皆是,谁在那个时候还想到道德这回事?”修伊的冷笑声在黑暗中分外刺耳,“不是我说祢,蕾娜斯,祢对人性未免想得太美好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到那样危急的时刻啊!”女孩的辩解听起来有点无力,“虽然前一次的情况的确是很危险,但是……”?
  “我可不想再发生第二次那样的事情,因为我找不到第二个‘花魂之谷’来进行这种消耗战了。”修伊很无奈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睡得安稳些,祢就暂时忍忍吧。”?
  “我知道了。”微微的叹气声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而去,只留下了一串余音在修伊的身旁环绕。?
  “总算是暂时说服她了,看来要让她放下作为神族的善良想法还真不容易呢。”修伊似乎是有所感叹的喃喃自语缓缓从口中发出,但在下一秒就直接转变成了充满戏谑和调侃的口气,“不过,这个游戏也从此开始,两位接委托而来的先生,真对不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原谅我赠送给你们的一点小小消遣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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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到旅店大堂的距离也仅仅是十几步的路程,但以标准小偷式猫步进到旅店的人却觉得,走这十几步的时间简直就像是几个世纪。?
  理由很简单。?
  太安静了,静得足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心肺机能健全的两个人只恨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听力偏偏在这时显得如此灵敏。?
  所以在下一刻,由一名男性发出的古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忘却了同性相斥的原理,以比情侣还要热情的方式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也的确是因为这个声音太恐怖了。?
  幽怨、凄惨还带着哀求的语气,由具有男低音素质的喉咙发出的低沉声线,配合上言语中所包含的不祥意味,无论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下陡然听到一句用以上方式发出的“饶了我吧,我已经受不了了”,都会立刻产生诸如此类的近似行为吧。但这还没完,下一秒钟让两名初始心态为害怕的人感到越发毛骨悚然的,却是一名声音清脆的女性所发出的疯狂大笑:“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谁发出笑声的两人同时从额头爆出了豆大的汗珠,互相对望的恐怖眼神中只写着一句话,充满疑问的一句话:“我们到底是在疯人院还是在鬼屋?”?
  “呕……”让两人在两种假设上新添加了“传染病院”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似乎是想把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的翻腾感,随着逼真到极点的模拟音效在两人的胃部迅速扩大,前一刻还在冒冷汗的人现在只觉得他们需要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痰盂。?
  而就在这时,一只痰盂出现了。?
  很普通的一只痰盂,口径不大也不小,而且无论从花纹上看还是从样式上来说都很正常,但有一点不对,它是凭空出现的。?
  既不是高空坠物,也没有任何人把它放到两人面前,更不是原本就在两人面前摆放的物件,而是在两人眼皮底下凭空“冒”出来,并轻飘飘地悬浮在两人面前的。?这还不算奇怪,更诡异的还在后面——原本不该有任何光泽的这种东西竟然在放射着光芒,还是那种类似鬼火颜色的绿幽幽光芒。?
  所以,两位胆子并不算大的男士所产生的反应也完全符合了逻辑上的推理——愣怔了三秒后,从两人的嗓门中发出的惨叫随即穿过厚厚的旅店大门,并响彻了整条长街。?
  然后,修伊出现了。?
  “嗯?有客人吗?”一身灰色长袍、手里拿着一座点着三根蜡烛的烛台、缓缓从黑暗长廊的尽头转出来的修伊似乎是很惊讶地问道,“两位是怎么了?看起来你们的脸色不太好呢。”
  “有、有、有鬼呀!”两位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男士以类似青蛙的动作迅速移动到了修伊的身边,铁青色的面庞中写满了惊慌和恐惧,“那、那、那、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修伊莫名其妙地举起烛台向他们所指的方向照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啊?咦?”两人的视线在扫射过刚才某件东西所在位置之后,惊讶还带着少许尴尬的语声同时从两人口中发出,“奇怪了,刚才还在那里的……”?
  “两位也许是看花眼了——在黑暗之中,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有被看错形状和轮廓的可能吧,因此产生类似‘鬼’这种东西的幻像也不奇怪。”修伊微笑道,“被风吹舞动的窗帘,还有蹿过天台的猫狗,都有可能被人看错,不过能把它们称作‘鬼’,大概是看到的人心里有鬼吧。”?
  “……嘿嘿嘿嘿!这位先生说笑了,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哪里会心中有鬼呢?”也不知道是掩饰得不像还是刚才的惊吓还残留着余响的缘故,回答者的神态明显不太自然,转移话题的方式也有些勉强,“先不说这个,我还没请教您的高姓大名呢。”?
  “高姓大名有些夸张了,我是修伊·华斯特,所属佣兵团‘火焰空间’的吟游诗人,在目前本团有三名成员生病期间暂时代理佣兵团的事务。”修伊漫不经心的回答让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顿时升起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感觉,“不知两位到这个地方来,又是想找谁呢?”?
  “我们就是来找你……不,是找贵佣兵团洽谈委托物交接事宜的。”个子略高,年纪也略大一些的中年人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唐突,随即又在自己的话后面加了一句注解,“我是本城画廊的业主斯特朗·奥兰,这是我的侄子托德·奥兰,此次委托运送的任务……”?
  “我明白了,等到上面的房间内再详谈吧。”修伊不失时机地打断了他的话,首先带头朝一边的楼梯缓缓走去,“主要是这次碰到了一点小麻烦,所以不得不谨慎,请您见谅。”?
  “……麻烦?”斯特朗的眼神陡地震颤了一下,先是看了正背向他们远去的修伊一眼,随即把充满征询意见光芒的视线投向托德,后者则用一个无声的摇头动作示意,意思大概是什么也别管。?
  “是啊!来的时候有些身份不明的盗贼拦路,数量略微超出预计了一些。”修伊似乎是毫无察觉地踏上了楼梯的第一级台阶,回头望着两人的眼神也非常自然,“两位,你们还在等什么?还在找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吗?”?
  “是、是啊!我们正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们错认为是鬼怪了呢?”从修伊的话中立即找到藉口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过也许是我们看错了吧。”?
  “看错也罢,没看错也罢,反正我是没看到,所以究竟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修伊淡淡地说道,“难道两位把鬼怪这类的东西看得这么重吗?”?
  “当然不是!”当即进行否认的斯特朗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声应道,“请您稍等,我们马上就跟上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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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伊的演技真是一流,不过和他相比之下这两个人就差多了。”蹲伏在旅店最高层天窗处的蕾娜斯凝视着正带着两人往楼上走来的魔族三皇子,微笑道,“我虽然对察言观色不太在行,但也看得出来他们是言不由衷。”?
  “所以这也证明殿下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对方这次派来的人居然真的是知情者,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了。”蕾娜斯身旁的虚空也叹道,“他刻意推迟向佣兵公会报到的日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让对方着急是让幕后人物出场的关键,这个小子的想法就是这样。”老酒鬼也从黑暗之中钻了出来,手上还提着用几条细细金属线所系住、还散发着淡淡惨碧色磷光的痰盂,“这个东西怎么办?让我对它连作两次瞬间转移魔法以后该怎么处理,修伊那个小子没告诉我。”
  “反正也只是纸折的道具,用火烧掉算了。”虚空笑道,“还多亏蕾娜斯小姐的巧手,我从没想过一张纸可以变化出这么多东西的。”?
  “以前在法哈罗的时候,芙蕊姐姐曾经教过我各种物件的折叠方法……不过拿来折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真亏他想得出来。”蕾娜斯先是因为想起已死的芙蕊而神情一黯,但表情瞬间又变得哭笑不得,“偏偏他的口才那么好,一句‘求知和发明的欲望是世界进步的动力,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使我不得不答应了他……”?
  “现在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老酒鬼皱着眉头问道,“非要用纸折叠的仿冒品来实行计划不可吗?用原形物品不是更有真实感吗?”?
  “你以为它是怎么悬空的?你身为魔法师应该知道,附加浮空魔法的物品因为与空间转移同属于空间魔法的范畴,是不能互相叠加使用的啊!”虚空的答案使疑惑满面的老酒鬼陡然间神色一震,骇然已极的视线转向一旁的蕾娜斯:“难道是祢……”?
  “是我。”蕾娜斯的神色很坦然,“用意念力控制物体浮空是神族的一项非魔法技能,但很可惜不能让太重的物体悬浮,而且原本在神族中实力并不强的我也没有特别去练习这项能力,所以修伊提出用纸制品来代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力量太弱才……”?
  “殿下并没有强求祢,有多少力量做多少事就是他的用人之道,蕾娜斯小姐不必太在意这些。”虚空横了老酒鬼一眼,显然是不满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愚笨问题,“我们只要相信他,让他在最大限度上活用我们的能力就够了。”?
  “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能力,才要借我们的来用。”老酒鬼小声地嘀咕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他自己了……他一个人能行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只需要相信他就够了,别想多余的事。”虚空没好气的回答给三人之间的谈话划下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但真正带给蕾娜斯和老酒鬼信心的话却是最后的补充,“只要不是武功和魔法,修伊殿下在任何领域中都是名副其实的佼佼者,我可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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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这样就可以了。”小心地掩上房门,修伊顺手脱去把整个人包得严实无比的灰色外袍,一身浅绿的吟游诗人服饰就出现在了两名来访者的眼前,尤其以挂在胸前的那个挂饰最为显眼。银色的菱形金属底座镶嵌着一方明亮的蓝水晶镜,再配上一颗在水晶镜面中央不停有节奏左右摇摆的红色圆形钻石,在常人眼里看来这样的装饰品的确很漂亮。?
  “好精致的挂饰,一看就知道是名家的手笔。”望着在灯火中摇曳反射出美丽光泽的挂饰,对珠宝饰品内行的斯特朗不由得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魔界蛇族著名工匠莉美拉的作品——但我又不太肯定,因为根据三界中对莉美拉所有作品的记录来看,这件挂饰并未留下任何相关的资料。”?
  “斯特朗阁下好眼力,这正是莉美拉的作品,只不过它原本的用途是不允许被展示在外界的,因为它并不是作为一件艺术品而打造的。”修伊很大方地把挂饰解下来递到斯特朗的手中,那股仿佛带着少许妖艳的美丽立刻把斯特朗和托德都吸引住了,“准确的说,这是一件用于蛇族献祭仪式的礼器,对最喜欢搞图腾膜拜仪式的蛇族来说,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器。”?
  “圣器?我看不出来哪里神圣……”被引起好奇心的斯特朗和托德暂时忘记了此来的目的,只是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挂饰,那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简直想把它一口吞下去般,而身为物主的修伊不仅对两人眼中放射出的贪婪视线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相反脸上还露出了异常神秘的微笑。?
  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最起码已经达到了一半。?
  “它之所以会成为圣器,其实和它本身的构造有关。”修伊缓缓地说道,“只要仔细地盯着那块钻石的运动轨迹,你们就会发现到一些很奇妙的事物,两位有兴趣自己试试吗?”
  斯特朗和托德抬头望了修伊一眼,下一刻两人就把自己的目光凝注在了那块正在有规律地左右摇摆的红色钻石上——一切就像修伊所预料的那般,他们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多余的顾虑。?
  下面发生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两人的眼神很快随着红色钻石的奇妙摇摆频率而涣散,瞳孔中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呆滞,看起来就像两具僵尸一样。?
  “比想像中还容易上当,人为财死的格言永远对商人有效,这也是一件很令人悲哀的事情呢。”仔细观察两人的神情之后,面上露出满意表情的修伊慢慢站起身,伸手从已经呆住的两人手中拾起挂饰,“你们都进来吧,已经没必要偷听了。”?
  门页转动声和脚步声同时响起,蕾娜斯、老酒鬼和虚空随即鱼贯而入,一进门蕾娜斯就问了修伊一个问题:“一切都没问题了吗?”?
  “蛇族的秘宝圣器‘美杜莎之眼’,本身就是一种效力极强的催眠魔法媒介,再加上贪婪之心和我的高级催眠术,想不中招都难。”修伊轻轻拍了拍斯特朗的面颊,“但是这方法只对没戒心的人有用,所以我才要你们先用恐吓手段削弱他们的精神强度,再由我以委托接洽人的身份出面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使他们在下意识中对我消去戒心——要十拿九稳不能只依靠实力,事先营造一定的有利条件也是成功的因素之一。”?
  “所以你做事很少不成功的,因为对方的反应和想法也都在你预计的一环中。”老酒鬼忍不住说道,“我真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预料不到的。”?
  “你已经知道了。”修伊苦笑着指指蕾娜斯,“她就是一个例子,因为我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她自己的想法——牺牲自己以换取更多人的幸福,我没想到她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那是因为她不是别人,而是蕾娜斯·法琪利。”虚空意味深长地话语中似乎包含着什么别的意思,“你说对吗?修伊殿下?”?
  “……我无话可说。”修伊充满苦涩意味的微笑看起来实在无奈,“闲话休提,那几个负责模拟鬼叫的人安静下来了吗?”?
  “除了倪剑不太老实是由虚空一个手刀劈晕外,其他的两个人倒没什么问题。”老酒鬼回答道,“生理上的异常反应可不是精神能够强行压制的,至于小七,我让它单独呆在屋顶上望风了,刚好它也说想在外面透透气。”?
  “已经做完的事,强调过程并不重要吧,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手了。”修伊笑道,“趁这两个人还处于被催眠状态,赶快把我们想知道的问出来吧。”?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六章 答案
 
  “谁来问?”第一个问题不是针对两名被问话者的,而是老酒鬼提出的关键性意见。?
  “谁都无所谓,就算你们想问他们的隐秘到极点的私人问题,他们也会老实招认的。”修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可以等你们问完了再问,因为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考较一下你们的语言能力。”?
  “我的笨嘴拙舌殿下早就知道了。”虚空明显有点心虚,说话的底气都不足,“所以我能不能不参加?”?
  “不能!”修伊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到虚空差点要喊救命了,“对你们各项能力的锻练也包括语言训练,我可不想带着一群只有功夫强的同伴到处行走——在某些情况下,基本的语言能力也是计划成功的不二法宝,三言两语就被人问穿帮的笨蛋我可不想要。”?
  “……你是指说谎骗人吗?”蕾娜斯的声音有点不高兴的意思,“我们行事光明磊落就够了,为什么要对别人说谎?”?
  “对敌人说谎是军事家常用的手段,虽然我们并不是军事家,但面对敌人的时候该说谎还是要说谎。”修伊摇头不已道,“蕾娜斯……听我说,我并不是要祢学说谎去骗所有的人,而是学会用谎言来保护自己和别人——也许祢认为谎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谎言是善意而必要的。”?
  “能举个例子吗?”蕾娜斯问道。?
  “祢想要例子?”修伊的笑容很悲伤,“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三百多年前,我在魔界军北部第六军团中曾有一个叫加罗的朋友,他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长,也是个有名的孝子,具体的认识过程我就不说了,但重点的是他的母亲……一名中风偏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一旦情绪激动生命就会有危险,所以身为他朋友的我很清楚,一旦他有什么不测,他的母亲除了死之外再无别的结果。也正因为这样,我一直想有足够的权力能使他远离战场。”?
  “你没能做到吗?”蕾娜斯望着修伊沉痛的神色,小心地问道。?
  “是的……只差一点就做到了。”修伊悲伤地笑了笑,“至少在当时,我的另一个朋友华比·扎兰克被任命为北部第六军团的新军团长时,我认为我能做到——华比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可是当他从北部军团接任的第二天就给我传回了噩耗……就在华比上任的前两天,在一次例行的边界巡逻中,他率领的巡逻队正面遭遇了一个天界军的千人队……”?
  众人神色一齐黯然下来,作战素质不是相差太多的天界军和魔界军相遇,十倍兵力的差距只意味着绝对的死亡。?
  “我当然不会怨恨那些杀死他的人,因为这就是战争,可是对他的母亲来说,这却无异于死刑的判决……我说过,没有他的存在,他母亲的生命是不可能延续太久的。”修伊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异常沙哑,“我能怎么办呢?作为他的朋友,把他的死讯带给日夜期盼着儿子回到身旁的母亲,就是我应该做的吗?”?
  “……”蕾娜斯先沉默了一会,而后才接着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做的呢?”?
  “一个横贯五年的时间,直到他母亲因病去世之时还在继续的谎言,还有我用心临摹仿制的一百五十四封信,以及相比起来微不足道的赡养费用,这就是我做的全部。”修伊淡淡道,
  “我是他的朋友,我知道他真正希望的是什么,那就是母亲能安宁地走完本来就所剩无几的人生旅途,所以我要替他把这个心愿完成,就必须以谎言来填补他离开所遗留的空缺,就这么简单。”?
  “那他的母亲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蕾娜斯欲言又止。?
  “是的,直到她病入膏肓不治的那一刻,她还一直相信她的儿子仍好好地活着,正身为魔界军的一员在保护着这个国家的安宁。”修伊语带苍凉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在临死前见上儿子最后一面,可这却是我唯一无法做到的——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学会使用幻觉魔法,更无法告诉她一切的真相……也许有人会说,我把真相一直隐瞒在心中是对死者的亵渎,是对生者的不负责任。但就算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我也绝不后悔我做过的这件事,因为我不认为让她带着安慰和满足的感觉离开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既然人都是平静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离开的时候也该以宁静的方式走,这就是我的观点。”?
  “……就由我第一个接受你的语言测试吧。”蕾娜斯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间接默许了修伊做法的她用这句话表示了自己的不再坚持。?
  “那么,请祢对他们提问吧。”修伊还是一副很淡漠的表情,但眉宇之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忧郁却因为重提往事而更加明显,“不用多说,只要问一句我就可以得到结论了。”?
  “那么,请问你们,是谁派你们来接受委托物的?”?
  “扑通”一声,刚才还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的修伊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立马一个后仰,极其狼狈地翻倒在了地板上。?
  “……你怎么啦?”对修伊的异常举动感到非常奇怪的蕾娜斯问道。?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修伊干笑着回答道,“我只是想不到而已。”?
  “想不到什么?”蕾娜斯有些不解,“我的这句话吗?”?
  “嗯,的确是这句话的问题。”修伊疑惑地挠了挠头皮,“虽然必须承认祢在问话技术上实在是个外行,但让我完全想不到的是,你的心思竟然如此单纯而直接,这倒是很让我感到意外。”?
  “……这话怎么说?”老酒鬼问道。?
  “第一,对被问讯者使用‘请’这样的敬语,在证明她很有礼貌的同时,也说明她即使是对敌人也很难产生敌意,接下来的话直接切入问题核心更是她个性不太成熟的表现。”修伊叹气道,“好像是在对朋友和同伴说话一样……不过祢却忘记了一点,被问的人并不是对祢信赖有加的朋友——看看被问者的反应吧。”?
  说到这里,蕾娜斯才记起从刚才就没有得到被问者的回答,回头一看她才真正吃了一惊。
  抗拒,还有复杂而矛盾的表情。?
  这就是被她问了这个问题的人的反应。?
  “被催眠者只是暂时失去了主体意识的记忆载体,并不代表意识在记忆中所残留下的强制性痕迹就会消失,特别对心志比较坚强的人更是如此。”修伊重新把“美杜莎之眼”掏出来在两个被询问者眼前晃了晃,被红色钻石折射出的美丽光线重新魅惑住心神的两人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呆滞,“在他们心中,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是属于需要极度保密的部份,在心底给自己加上了一道安全锁的他们,是不可能在对祢还不十分信赖的情况下给出祢答案的,所以我认为,祢语言之中的真诚是祢的致命伤,不过这样的缺陷还是可以补救的……下一个是谁?”?
  “我来试试!”老酒鬼也被引起了兴趣,“我也想知道我的语言缺陷在哪里,让我来!”?
  “问。”这回修伊只说了一个字。?
  “你今年几岁?”?
  “碰!”这次是蕾娜斯和虚空一起跌倒,修伊倒是老神仍在,只不过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斯特朗的回答很快:“四十一。”?
  “二十五。”托德也很干脆。?
  “问题是很有效,不过对你的结论也同时出来了。”老酒鬼洋洋得意的示威眼神随即得到了修伊的冷嘲热讽,“蕾娜斯是单纯,你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为什么我是白痴?”老酒鬼立刻暴跳如雷,“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跟你这小子没完!”?
  “还不够清楚吗?”修伊撇了撇嘴,“这种问题需要在催眠的情况下问吗?我看你是老顽童才对,活这么大岁数越活越回去了……你说说,再往下问你是不是要问他的生日和婚姻状况呢?”?
  老酒鬼顿时语塞。?
  “那你对他语言能力的意见呢?”虚空试探着问道,“有没有补救的方法?”?
  “没有必要培养,补救则完全不可能。”修伊下的结论十分残忍,“教白痴说谎和让白痴说实话是同等难度的事情,我不认为教他有实际的意义,因为想从语言不着边际的白痴口中得到情报,在理论和具体操作上都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青筋暴跳的老酒鬼差点要冲上前来一把掐死修伊,但却被见状不妙的虚空和蕾娜斯迅速拉住:“冷静一点,别冲动,有话可以慢慢说嘛。”?
  “该死的臭小子,凭什么说我是白痴?”老酒鬼破口大骂道,“就算我语言不着边际,又有哪里像白痴了?”?
  “就像醉酒的人总说自己没醉一样,白痴总不承认自己智商低,而你就是个例子。”修伊悠悠道,“说话没重点,这不也是个人智力水平低下的例证吗?”?
  “不是这个问题……”虚空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老酒鬼和修伊打口水战,“你们不觉得在此时此地吵架有点不太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但这可不是我愿意的,是有个羊癫风发作的白痴在找我的麻烦啊!”修伊一边继续调侃着正在蕾娜斯的劝阻下张牙舞爪的老酒鬼,一边丢给了虚空一个大大的白眼,“
  要我做正事可以,只要你和蕾娜斯把他的火气压下去就成。”?
  虚空当即喜上眉梢,试探性的词句随即证明他高兴不是没有理由的:“殿下打算自己来问
  ……这么说我不用接受测试了?”?
  “我不想再多一个疯子在屋里胡闹,让人以为我关了两只狗在房间里对咬。”修伊懒洋洋的样子丝毫不减话语的巨毒杀伤力,“还是让我亲自出马,好好给你们上一堂对话技巧课,也省得浪费时间。”?
  “那你不等于在说,我们从刚才起就在浪费时间了吗?”老酒鬼叫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一开始就你来问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
  “这个……你不觉得,有水平相对低下的参照物做对比,更能体现出我在语言能力方面的优势地位吗?”修伊漫不经心的一句解释让蕾娜斯马上脸红,而老酒鬼则是血压立刻上升到了眼球中央,从瞳孔到眼白全都红成了一片,看起来就跟斗牛场的斗牛似的。?
  “有道理,那就请殿下展示自己的才华给我们看看如何?”虚空一见老酒鬼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再次向着暴力倾向的思维发展,赶紧打圆场道,“如果是您,第一个问题您会问什么呢?”?
  “很简单、也很复杂的一个问题,你们大概也想得到的,只不过忽略过这个问题是大多数人所容易犯的错误吧。”修伊的目光渐渐变得认真起来,视线投在托德身上的下一刻,一个的确是很简单的问题随即问了出来,“你的名字,是什么?”?
  “该死的臭小子!你这个问题比我的还弱智!”老酒鬼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他的名字还用你问?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是告诉我了,但我并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望着托德的呆滞面庞,修伊露出了异常神秘的笑容,“告诉我答案,托德,你的真名叫什么?”?
  “米修拉·基斯罗。”这个答案让除了修伊之外的所有人齐齐吃了一惊,同时凝聚到修伊似笑非笑表情上的三双目光中只写满了一句话——“这个小子(这个人)(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说是叔侄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在外貌特征上存在这么多差异,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他们在说谎。”修伊对这个回答显然非常满意,没等三人问就把答案说了出来,“身为本地人,又有固定营业地址和固定店面名称的斯特朗相对说谎的可能性比较低,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侄子就不一样了,没人注意他的存在就是最佳的身份掩护,所以这样的人才最可疑。”?
  “外貌差异很多?”老酒鬼很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相貌不是很相像的亲戚也很常见,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那是外表上的差异,在两代之内的旁系血亲之间,总是存在固定的相貌相同点的,而这两个人名为叔侄却体现不出这一点。”修伊的手指在斯特朗的面庞上划出了一条无形的轮廓线,并索性用手边的一张白纸描绘下了大致的图样,“也许你们都没有注意过,一个人的面部除去肌肉之后的头骨形状是和他的遗传外貌息息相关的重要证据,身为旁系血亲的侄子至少在两代以内的遗传外貌中存在着或多或少的相似,而托德的头骨形状却存在着和斯特朗的巨大差异——你看,斯特朗的头骨轮廓在模拟化地除去一层层肌肉后,你就会发现他的头骨形状偏向扁圆,而且颧骨和下颚骨之间的接合也较疏松,但托德却是偏向瘦长的类型,刚才我说的两块骨骼明显接合得相对紧密一些,这在显示出这个人并不是经常进行面部肌肉活动的类型的同时,也证明了这两个人之间不存在任何的亲缘关系。”?
  “我从来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也许是因为我也是你说的那大多数人中的一个,只是习惯从表面的美丑上来分类人的模样吧。”望着修伊在纸上画下的两个头骨轮廓,蕾娜斯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现在仔细看看,这两个人的样子的确存在太多明显的差异——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连这种另类到极点,但却非常有效的方法都想得出来。”?
  “可是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脑子所想的东西根本就不属于正常人的思维范围。”老酒鬼虽然心服,但嘴巴还很硬,“除了他以外,有哪个男人会在看同性的时候死盯住不放,还看出了这么多东西来的?”?
  “我只对身份神秘的男人感兴趣,而且仅限于对方的目的和身份方面。”修伊笑了笑:?“
  你总不能说,把对方的脸看成一个骷髅的样子也是‘爱’又或者是‘喜欢’的一种吧?”?
  “接下来呢?”虚空皱着眉头说道,“光有一个真实的名字并不能解决问题吧?”?
  “那当然,所以下一个问题来了。”修伊笑道,“你在华斯特帝国军内身居何职?所属什么部门?”?
  “格利司顿公爵麾下,所属南方军团第五骑兵军,职位副统领……”喃喃说出口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不过吃惊的理由却大不相同,除了修伊外,其他的三个人单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吃惊。?
  而修伊却已经从这句话中找到了整个事件的最终答案,最起码他已经明白了大半的部份。
  “乖乖,这个家伙别看其貌不扬,居然还是军队内的高级军官啊!”老酒鬼有点奇怪地问了修伊一句,“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难道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吗?”?
  “其貌不扬的人才会办事,清秀俊俏图有其表的草包实在是太多了。”修伊是这么回答老酒鬼的,“先前和我们交手的不也是军队假扮的山贼吗?我只是想,能被派来参与这件事,又不能表露身份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军队有点关系……更何况只是问一问而已,不过居然能得到这样标准的答案却让我感到很意外。”?
  “意外?”蕾娜斯很惊讶地问道,“连你都会感到很意外……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感觉的?”
  ?
  “答案,我们所寻求的答案,就在他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大概找到一条比较清晰的事件线索了。”修伊说道,“只要再有一个问题能得到我想要的回答,整件事情的轮廓我就能完全勾勒出来了。”?
  “你已经都知道了?”这回不仅是蕾娜斯,连老酒鬼和虚空都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只要结合一点离开魔界前所得到的情报,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还是等我先把问题问完吧。”修伊暂时用话把三人稳住,转向托德……不!应该说是米修拉问了一句乍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格利司顿公爵是要你把画带到奇菲勒,亲手交到克鲁泽总理大臣手里的吗?”?
  “……是。”略微犹豫了一下,米修拉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而听到这个答案的修伊则是重重一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满面都是恍然大悟的神情:“果然是这样!看来我们的麻烦果然不小啊!”?
  “什么麻烦?”老酒鬼叫道,“别净说些我不明白的话,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倒是快说啊!”
  “等会再慢慢告诉你们,我想单独思考一会儿,你们能不能先出去呢?”修伊指着两个还处于催眠状态的人说道,“为了不留下会引起怀疑的破绽,对他们的催眠时间不宜太久,现在该是把他们叫醒交还那件东西的时候了。”?
  “你在吊我们胃口吗?”老酒鬼的骂声刚出口,就被眼中露出深思神色的虚空捂住了嘴,连拖带拽地拉出了房门:?“我们走吧,蕾娜斯小姐,修伊殿下愿意告诉我们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深深望了修伊一眼之后,还带着少许迷惑神情的蕾娜斯缓缓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也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间,脸上浮现出奇妙神色的修伊迅速回到两个被催眠者的面前坐下,轻柔而有节奏地拍了四下手掌。?
  斯特朗和米修拉那迷茫的神情陡地一震,本来空空荡荡如若无物的眼神也在同时恢复了清明,好像是大梦初醒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修伊一句:“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修伊的唇角随即浮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斯文而舒缓的语调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地平静:“正好相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难道两位忘了吗?我刚刚说了,由于路上遭遇到山贼袭击,我希望两位能重新考虑提高一下此次任务的佣金,就不知道两位考虑之后的意下如何?”?
  ※     ※     ※
  ?
  “为什么不让我问完?”另一个房间中的老酒鬼正在怒气冲冲地质问虚空,“万一那个小子到事后又推得一干二净装不知道怎么办?你应该知道,趁热打铁是对付他这种滑头的最好方法,给他单独思考的时间迟早又会让他蒙混过关的!”?
  “即使殿下不愿意说,那也是为了我们好,能让殿下认为值得隐瞒的事情,一定是他认为有这个必要才这么做的。”虚空的回答很模糊,但似乎有着什么别的含义,“你还记得吗?当殿下第一次跟我们说起他要寻找‘地狱镇魂歌’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当然记得,我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过的最奇怪开场白,想忘都忘不掉啊!”老酒鬼略微犹豫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蕾娜斯,“祢认为在这里说合适吗?”?
  “我离开一会。”善解人意的蕾娜斯马上知趣地走向房门,却被虚空的一句话留住了脚步:
  ?“请稍等,蕾娜斯小姐,我想先问祢一个问题。”?
  “请问。”?
  “祢对修伊殿下的真实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确切的说,我是想问祢到目前为止,对修伊殿下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虚空面色非常严肃地说道,“这关系到我下面将说的话,所以我希望祢能给我一个确实的答案,不必刻意去猜我是什么意思,只需要按照祢自己现在的感觉来回答就行了。”?
  “……又熟悉又陌生,还能带给我一种奇妙的安心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我想试着去相信他,但最起码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他的魔族身份了。”蕾娜斯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可是他却能用自己独到的方式消去我们对各种麻烦的担忧和恐惧,所以我觉得,他作为朋友和同伴都是值得信任的……不过我这么说可能不太会让你满意,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会这么想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个吧——你可以去问问玛丽嘉、米伯特和倪剑,他们可能嘴巴上不会承认,但把一切托付给修伊似乎已经成了我们最近行动的一贯标准呢。”?
  “这个答案我非常满意,满意到了极点。”虚空和老酒鬼迅速交换了一个惊异但却充满欣慰的眼神,回答蕾娜斯的语气瞬间变得异常恭敬,“不愧是修伊殿下所认定的人,我已经完全放心了……就算我违反和修伊殿下的约定把一些很特别的事情告诉祢,我也不认为我是做错了。”?
  “很特别的事情……是什么?”望着虚空和老酒鬼的严肃模样,蕾娜斯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意中开始慢慢接近到一些事情的核心了,“难道修伊不允许你们说吗?”?
  “不,他给了我们充分的自由,不能允许胡乱泄露这些事情而立下约定的人是我们自己。”
  老酒鬼轻声说道,“因为修伊告诉我们是因为信任,我们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从刚才祢的回答中,我找到了和修伊殿下对话时完全相同的感觉,那就是真诚和信任。”
  虚空接道,“我相信祢,就像相信修伊殿下一样——也许祢并不相信,但我认为,祢和修伊殿下是同样类型的人,都喜欢把责任和心事埋在自己的心底,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别人受到伤害,不到最紧要的关头或者是对自己最重视的人绝对不会把心事吐露……而这样的祢,和修伊殿下一样是值得信赖与依靠的人,这么说祢明白了吗?”?
  “如果这么重要,你们也可以不说,”蕾娜斯叹道,“我不认为什么事情都知道会是好事…
  …我不勉强你们。”?
  这句话刚出口,蕾娜斯就发现老酒鬼和虚空居然笑了,而且是会心而喜悦的微笑。?
  “虽然修伊这小子一会说自己和蕾娜斯小姐不是同一类人,一会又说魔族和神族怎么能同等进行比较,但我想他自己还是很清楚这件事的。”老酒鬼嘻嘻笑道,“现在证据更明显了,不是吗?”?
  “是啊,从不勉强任何人去做任何事,也从没想过去支配别人,这就是修伊殿下的个性。”
  虚空也笑道,“真想不到,蕾娜斯小姐的想法居然和他不谋而合。”?
  “你们不是修伊的部下吗?为什么说他从没有去支配别人呢?”蕾娜斯大为奇怪,“从你们以往对修伊的计划都言听计从的情形上来看,难道不是这样吗?”?
  “部下?”老酒鬼笑着摇了摇头,“祢没仔细听虚空刚才说的话吗?修伊是把我们当朋友看,而我们听他的意见做事仅仅因为我们相信他——祢不妨回忆一下,我们对他说话时的样子像是下级对上级说话的口气吗?”?
  “……完全不像。”想起面红脖子粗地和修伊对吵的老酒鬼,以及总是苦笑着做出各种建议、却没有对修伊显得敬畏的虚空,蕾娜斯不得不同意老酒鬼的说话。上下级关系的人之间,是绝对不会存在这种轻松而自由的对话气氛的。?
  “因为信任而言听计从与因为服从而唯唯诺诺,两者之间是存在本质差别的。”虚空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一贯的强硬作风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提出计划的时候总希望大家能给出相对正确的意见和补充,而对此进行说明和解释并不单单是增加我们的信心,也是他检验自己想法的一种手段,只不过他原本所制订的计划相对比较完美,所以使你们产生了殿下总是把意见强加给他人的印象,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没有殿下所提出的方案,你们能想出比他更好的主意吗?”?
  “……不能。”这一回,蕾娜斯不得不承认虚空所说的完全正确。?
  在想法和思考方式上有异于常人的修伊,总是在每件事情上都比他人高瞻远瞩得多,再平凡不过的事物在他的眼中也能看出比表面上更多更深刻的含义,人在下意识中总是不愿意承认别人更聪明的好胜心使众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毫不奇怪——老酒鬼和虚空也许曾经存在着这种好胜心,但是在经历了和修伊的长久相处之后,不知不觉中认同了修伊实力的他们却丢掉了这个想法,所以他们才会认为修伊并没有强人所难。?
  “事情的表象从来就不代表什么,真实只存在于看待事件的人心中,根据个人的判断和想法得到截然不同的结论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强求别人接受你的想法,也正因为这样,求同存异的想法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永远不应该忘却。”虚空悠然说道,“这些就是殿下曾对我们所说过的话,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接受了他寻找‘地狱镇魂歌’把这个世界彻底颠覆的理由。”?
  “颠覆世界?”蕾娜斯的眼睛瞬时瞪大了数倍:“为什么要这么做?”?
  “祢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古怪吗?”老酒鬼的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就拿整个世界的起源来说,一个身份和目的都不明确的‘创世神’就能创造出整个世界,还能建立出种类名目如此繁多的物种,祢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耐人寻味吗?”?
  蕾娜斯顿时花容失色,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可怕了。?
  创世神在三界的传说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位谜一般的人物创造了整个世界的构架和世界上的所有生命,连自视甚高的神族都异常恭敬地承认他的地位,更不用说人族和自称为创世神意志继承者的魔族了。?
  在三界中的人可以不信教,不相信正义与邪恶,也不相信任何感情和道德,但是没有人敢怀疑创世神的伟大存在——创造了世间万物的伟大生命,赋予所有人生存权利的神明,令三界的历史之轮因为有生命存在而转动的神秘存在,谁又会去怀疑这样的人呢??
  也正因为如此,老酒鬼的这番话才显得石破天惊——这些话本身包含了几个很重要的问题。?
  几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创世神创造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样做到的??
  按照一般人的观点,这些问题已经接触到了神所不能容许的“禁断领域”,是只属于神才有资格回答和讨论的绝对问题。?
  “请你不要再说下去……我不想再听了!”蕾娜斯断然拒绝听下去的神情与其说是感到理念被亵渎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对一些未知事物的害怕,或是对知道某些事情之后的情形所产生的恐惧——她有种预感,能使虚空和老酒鬼接受这种想法的修伊,他所追求的事物可能是足以把整个世界都颠覆的巨大存在。虽然还不清楚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修伊所说的“地狱镇魂歌”,但下意识中拒绝相信这一切的蕾娜斯还是选择了逃避。?
  “可怜的孩子……”虚空凝视着蕾娜斯带着骇然神色的面庞,不无怜悯地叹气道,“我们刚知道的时候也和祢一样,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但铁证如山之下一切都会被还原回原本的形态,现在的祢也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算了,我们当初接受不也用了好几个月吗?就别勉强她,她不愿意听就算了。”老酒鬼同情地拍了拍虚空的肩膀,“就到此为止吧,等她自己察觉到的时候,她会来向我们寻求答案的,这不也是修伊那小子不希望我们到处说这些事情的原因吗?”?
  “我同意,也许到那个时候由修伊殿下自己告诉她更合适……”虚空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叩门的响动打断。?修伊听起来像是很疲劳的声音随之缓缓响起:“我能进来吗?”?
  “请进。”一个箭步拉开门的虚空马上看到了神色和声音一样疲惫的修伊,“都结束了吗?”?
  “暂时如此,只要别再和这类的事情扯上关系就行了。”修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视线随即落到了一旁神色有点异常的蕾娜斯身上,“蕾娜斯也在吗?祢看起来表情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唔……啊!没什么!什么事情也没有!”蕾娜斯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略带勉强的笑容和惊慌失措的口吻都体现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也让她掩饰性的话语显得特别笨拙:?“他们没有产生疑心就被你打发走了吗?那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被‘美杜莎之眼’催眠的人,会把被催眠前的一切事情都忘掉,甚至连看到过它的记忆都会被洗消得一干二净,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记得,所谓的疑心自然也不会存在。”可能是因为使用催眠术过于疲劳的原因,修伊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蕾娜斯的异常神情,只是口气淡漠地说道,“我已经把那幅画交还给他们,还费了点口舌让对方多支付了一半的佣金,只要对被山贼追杀的幕后原因不做多余的猜测,这次的事件还是就此结束最好。”?
  “你又打算什么都不说吗?”老酒鬼把不满的怨气瞬间转到了虚空身上:“我就说嘛!他迟早要赖帐的,现在你看吧!”?
  “我只是说事件到此为止最好,并没有说不告诉你们。”修伊的话让还以为他不会公开事件真相的三人一起瞪大了眼睛:?“不过听过以后,你们最好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更不要对倪剑他们提起,毕竟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实在有点出乎我的预计,以我们目前正在遭受魔界追杀令的情况来说,这类的麻烦越少越好。”?
  “有多严重?”虚空问道,“殿下先前的预计又是什么?”?
  “整个华斯特帝国内部的军政派系斗争,以及三界各个国家内部的战略联盟计划,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能想到的牵涉事件。”修伊的话在三人的耳中简直像是天崩地裂一般,“我先前说过,本来我还以为此次事件只是军队内部对魔法军团战力强化的一个设想,但从刚才得到的答案来看,事情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我的天啊!”蕾娜斯望着早已瞠目结舌的虚空和老酒鬼,近乎呻吟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有,而且证据很充分。这个说法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是有我在魔界所收集的情报做依托的。”修伊神色凝重地说道,“先说天界军,天界军在近年来对魔界军的战斗中屡次都落在下风,这虽然和我作为‘平衡者’不无关系,但联合人界的所有国家结成反抗魔界的大联盟,却是天界军自从第六次神魔战争以神族失败告终的那唯一一次败北后一贯的制胜战略,到现在这个方法更是在近两次神魔战争中得到验证的最佳选择。”?
  “这我知道,在三十四年前开始、在十四年前结束的最后一次神魔战争就是这样。人界除了华斯特帝国军外的另外三个国家与天界军结盟,组成了史无前例的浩大人族军团与魔界军展开了激战,曾一度把前锋推进到了泽兰哈尔城外五十公里的地方。”老酒鬼的面上浮现出极其无奈的苦笑,显然是对那时的事情有着很深刻的记忆,“如果当时没有修伊这小子把‘龙炎修罗箭’的大批量生产计划完成,又或者是那九座最新完成的超大功率‘空牙炮’没能投入实战运用,也许魔界这个词语早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不是战况危急,两个生产计划的完成期我可以再拖上一百年。”修伊不无遗憾地说道,“但是当时的两族联军实在是太强大了,出此下策实在是迫不得已。”?
  “殿下的一个迫不得已,就报销了一千万两族联军,我对此是无话可说了。”虚空的苦笑看起来像是在哭,“三界视之为圣战的庞大战役,在你的眼中就像棋盘上的两军对阵,无数英雄豪杰拼死奋战也无法改变的战果,你大脑之中的一个想法就能彻底扭转……所以我说,三界中最可怕的人其实是殿下这位‘平衡者’才对。”?
  “最可怕的是战争,而不是想让人民安生的人。”修伊淡淡地说道,“战争中的抢掠和破坏是只属于胜利者的专利——而只要不存在完全的胜利者,人民也将尽量避免被战争波及。
  既不纯洁也不高尚,只是为了相对的平衡和安宁,这就是我成为‘平衡者’的动机。”?
  “但是,就算天界军有和人界各个国家联合的打算,也和我们现在的这件事没有关系吧?”蕾娜斯不由得问道。?
  “当然有关系,当时与天界军联手的三个国家就是新红帝国、法利玛帝国和加雷斯教国,现有人界的十四个人类国家中最强盛的四个国家如果去掉了华斯特帝国,就属他们三足鼎立。”修伊说道,“当然,他们会和天界军联手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正义又或者是除魔卫道——
  对一个国家来说,所谓的战争就是争取利益的一种手段,他们之所以参加战争的原因应该和战胜后的魔界土地划分有关系,只不过是被我的计划所粉碎罢了。”?
  “所以如果你做的事情被人知道,三界之中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人只有你一个,”老酒鬼喃喃道,“亏你还做得这么卖力,都没想过惹上麻烦的后果吗?”?
  “人要是想太多,很多事情都做不成、更不敢做了。”修伊答道,“而且就算被人知道,我现在的处境难道会变得更糟糕吗?”?
  “这倒也是,殿下被魔界追杀就够麻烦了——要知道,魔界军的综合素质比天界军差的原因主要在于占军队主力的大部份种族本身素质低,像猪族、蝙蝠族和不死族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兵种,但就是这样的魔界军反而能和素质极高的天界军战成平手,这就证明魔族内的高手还是很多的。”虚空说道,“别的不说,光是神魔战争后新补充的十二龙骑将就够头疼一阵了,还不算那些在军队之外独善其身的佣兵级高手……”?
  “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先把蕾娜斯的疑问解答完再说。”修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说到哪里了?哦,对,是我粉碎了他们的计划——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没在战争中受益,反而亏了本。于是他们对于神族的联合提议也开始不太感兴趣,转而在人界中寻找有共同野心的盟友……也就在这个时候,拥有和魔界军相对抗实力,并且在两次神魔战争中因为未参加联军而无损战力的华斯特帝国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华斯特帝国为什么不参加人界的联合军?”蕾娜斯问道,“难道是他们和魔界军有什么协议吗?”?
  “刚好相反,华斯特帝国和魔界军不共戴天,不参加联军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比起魔界军来说,华斯特帝国更讨厌的是天界军。”修伊的笑容中隐隐透出一丝悲伤的神色,“很抱歉
  ……由于一些个人的原因,这其中的原由我不想说,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华斯特帝国是绝对不会参加与天界、魔界有关系的集团的,他们要和谁战斗只依靠自己的力量。”?
  “单单依靠自己的力量?”蕾娜斯惊讶地追问道,“华斯特帝国有这么强大吗?”?
  “强大……蕾娜斯小姐,您是从来也不了解人界各个国家的军事概况的吗?”虚空叹气道,
  “华斯特帝国是人界中地域最庞大、人口最密集的超级大国,整个国家的领土面积占到了整个人界的四分之一,而人口也达到了三十亿这个惊人的数字——天界的总人口是五十亿,魔界大约是七十亿,而人界则是八十亿,华斯特帝国所占的人口比例之高简直是骇人听闻,所以拥有超过两亿国防军和四亿预备役军的华斯特帝国是名副其实的强大帝国。”?
  “六亿……”蕾娜斯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呆了,“天界军的全部战备力量也不过只有五亿啊!”?
  “不错,除了综合兵力数量为七亿六千万的魔界军外,天界军在数量上还比不上华斯特帝国,但总体战斗力还是以质量最高的天界军最强。”老酒鬼补充道,“但华斯特帝国习武成风,整个人界最强的十大骑士团和十二骑兵军华斯特帝国都占了七个名额,由此再加上六亿这个数字,这个国家简直就是可以一统天下的超级强者。”?
  “那他们为什么……”?蕾娜斯的问题随之而来。?
  “华斯特帝国是足以一统人界的强者,但是他们也有无法出兵的理由。”修伊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悲哀,“因为华斯特帝国的创始者比罗德·华斯特在临死之前,用自己全部的霸者之气和残余的生命力完成了一个带着最恶毒诅咒的超高速老化魔法,凡是继承他的血统、却不遵守这条定律的华斯特王都将无一例外死去。而这个诅咒的引发条件也很简单:‘凡天、魔两界未灭而敢妄图霸业者,受我永恒之咒,失却一切时间之常规,身化尘埃而灵魂不宁’。
  因为不相信这个诅咒而出兵的华斯特王到目前为止有四人,都是在正式决定出战的第二天就急剧衰老,并在不到一天之内身躯就腐朽干结化为惨不忍睹的枯骨,死状之惨和痛苦之烈简直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为什么比罗德·华斯特要下这个诅咒呢?”蕾娜斯的这个问题只换来了修伊的一个苦笑。
  带着深深叹息与哀伤的苦笑。?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七章 歌姬训练课程
 
  “……这又是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吗?”望着修伊的悲伤面庞,不知为什么会觉得产生了少许歉疚感的蕾娜斯嗫嚅道,“是我不好,不该……”?
  “祢不必道歉,因为这的确是我个人的心结,无心发问的人又有什么错呢?”修伊略带感伤地说道,“不过也幸好由于这个诅咒抑制了华斯特帝国的对外扩张倾向,才没有使人界所遭受的战乱进一步扩大——由此产生的复杂政治局势也是一个麻烦,但比起在战争中实际受害的人,这些处于表象之下的暗流倒是相对和平的斗争形式。”?
  “而这正是某人最拿手的把戏,所以能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件碎片组合成一幅完整的拼图,也只有他能做到。”老酒鬼说道,“你倒是说说,这个‘慈悲女神之泪’与其他国家想和华斯特联合的企图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个白痴,都忘记了‘慈悲女神之泪’是从哪里来的吗?”修伊没好气地说道,“加雷斯教国和华斯特帝国之间原本就不太友好,如果再因为‘慈悲女神之泪’在华斯特境内出现而导致外交关系进一步恶化,其他两个国家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
  “不对,既然本来关系就不好,作为竞争对手的说法不是有些勉强吗?”虚空首先找出了一处语病,“殿下应该只是在说别人的看法吧。”?
  “聪明,我对此当然和这类人云亦云的浅薄看法完全不同,我认为在前期‘慈悲女神之泪’被盗,被转运到华斯特境内的事件并非是政治意图作怪的结果,而是单纯偶然的盗窃销赃过程。使事情变复杂化的开端应该是从那位委托人得到它之后开始的。”修伊分析道,“你们想想,如果只是为了迎合一般人的思路,这种政治意味浓厚的行动应该不存在任何的破绽,在用非法手段得到它之后就应该立即行动,使它迅速曝光在各国的情报网络之中,从而达到使两国交恶的目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明白了,事情到这里才慢慢开始明朗化,就是前期没有明确政治目的的表现。”老酒鬼一拍大腿,“如果希望它的出现使加雷斯和华斯特断交,更没有理由把它托一个佣兵团以民事运送的方式送到这个边境城市来。”?
  “不,这应该是华斯特帝国内部派系斗争的结果,断交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说让两国断交已经不是任何一方的最终目的了。”修伊神色凝重地说道,“华斯特帝国单独与魔界、天界军作战的事情从华斯特建国起就延续了一千多年。这已经引起了一些华斯特帝国内主和派人士的不满,从未上过战场、认为国计民生与政治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认为,与魔界军和天界军的敌对并非绝对必要,而且与其他人界国家的交往也应该以政治手段的联合为主,在军事上应该避免大动干戈。”?
  “因为殿下的情报网络经常传递这样的讯息过来,所以我也略知一二。”虚空说道,“不过主战派的军队方面就态度很强硬了,他们认为自身战斗力的强化才是最重要的,与其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再加上年年要求增加军费开支的请求和主和派的生产经费需求常发生冲突,双方的矛盾十分激烈。但有一点要强调,那就是军人的好战性在近二十年内未得到满足也是他们态度强硬的主因——不管怎么说,自从有了人类联军以来,坚持靠自己力量作战的华斯特帝国在这段时间内就没和魔界军大规模交战过。慑于‘空牙炮’威力的华斯特帝国军没有主动出战,忙于对付联军的魔界军也无暇分身,这就是几个方面状况综合所产生的结果。”?
  “不过最近一段的消息显示,军队内部也有部份人开始转向主和派,主要原因是主和派也开始决定把军事手段上的联合加入政治联合的议题之内,所以部份喜欢打仗的好战分子就转移了注意力。”老酒鬼说道,“以我看来,这次负责委托任务的人应该属于主和派,毕竟也只有希望能联合所有人界国家的他们会做这样的举动。但同时也存在一点矛盾——此次来人所属的格利斯顿公爵好像是主战派的核心分子,最近并没有情报显示他也投向主和派了啊!”
  “格利斯顿公爵是主战派,并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也都主战,这次事情就证明主和派已经有人渗透到他的部下之中去了。”修伊答道,“我所担心的是和这件事有关系的另一个人,那位克鲁泽总理大臣。”?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老酒鬼追问道,“克鲁泽这个人一向很低调,目前的职位也多半只是负责接待外宾和一些庆祝仪式的举办,基本不过问国事的他为什么会卷进这次事件内呢?”?
  “他也是主和派,而且是隐藏得极深的主和派中坚分子。”修伊的话让所有的人惊讶得合不拢嘴,“我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份有关这个人动向的最机密报告,这是我对他的特别关照。因为他的地位实在是很特殊——虽然只负责外宾接待和礼仪事务,但和外国的使节联系时能最自然、最隐蔽地完成各类使命的人也只有他,再加上他的女儿,‘华斯特五刃’中唯一的女性战将,南方军团的指挥官‘凤凰之刃’雷莎妮娅·克鲁泽……你们可以想像他的地位有多特殊吧?”?
  “……这么说,难道雷莎妮娅也是……”老酒鬼和虚空一齐骇然变色。?
  “嗯,性情刚烈的雷莎妮娅被认为是主战派很自然,但我却认为她作为主和派更合适。因为第一个提出与其他国家军队实行联合作战的人就是她,虽然之后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想法遭到了否决,但我不认为她的作战思想会有什么质的转变。”修伊笑了笑,“或许她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像一个求战心切的主战派,但混合兵种的优秀思想却从来没有从她的部队演练中消失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她的想法还是维持着初衷,我不认为一个性格会固执到如此地步的人会那么轻易地屈服于主战派的独立战争思想。”?
  “这么说,这次的事情就是主和派和主战派之间的冲突了?”蕾娜斯也苦笑了起来,“我总算明白到你所说的麻烦是指什么了……果然是了不得的麻烦,对一个被夹在其中的佣兵团来说的确如此。”?
  “而且最近身为总理大臣的克鲁泽正在准备接待一批从国外来的外国使节,你能猜到这个使节团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吗?”修伊苦笑道,“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加雷斯教国……”虚空的眼睛陡地一亮,“难道他打算借这个机会把东西还回去吗?”?
  “东西被哪一方先发现,然后又是如何引起另外一方面的注意,具体的细节我们并不知道,但借这个机会和加雷斯教国的使者搭上关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修伊淡淡道,“两国之间的关系不佳,起因是加雷斯不承认华斯特国内所信奉的主要宗教‘光之使团’的地位。他们认为未经教国所批准的各类宗教都是非法的邪教,即使信徒和教规再正式也一样,不过如果华斯特方面会主动交还‘慈悲女神之泪’,他们的口气应该会大为松动吧。”?
  “主战派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要抢夺它吗?”蕾娜斯不由得愁眉紧锁,“政治上的险恶果然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啊!”?
  “前期因素可能比较单纯一些,但等主战派意识到‘慈悲女神之泪’本身的政治价值时,就不仅仅是为了强化魔法兵团战斗力那么简单了。”修伊说道,“所以我才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最好,不告诉倪剑他们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对这几个想法比较简单的人来说,先前被数千倍敌人追杀的事件已经是能承受的极限,再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恐怕有点……”?
  “先不说这个,你能确定当时袭击我们的人的身份吗?”老酒鬼问道,“能一下子动员将近三万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将领能做到的事情,应该能猜到是谁吧?”?
  “不好说,毕竟华斯特帝国的军队制度有异于别国,有百万人之多的单军团编制中能调动三万人的高级将领就可以找出将近二十个,但是要兵种齐全就只有军团长这个级别才有这样的能力,可是这样一来问题也出现了……”修伊苦恼地搔了搔后脑勺,“先不说在我们被伏击的区域附近有大约十个军团随时处于驻留防守的待机状态,光是军团长级别的人有百分之八十都属于主战派阵营这一点就很难把范围进一步缩小,具体是谁参与了这次行动这问题我也没法子回答。”?
  “反正已经交给他们,其他的事情应该不必想太多吧。”虚空劝慰道,“划清界线不正是殿下的脱身之计吗?”?
  “我们是脱身了,可一些相关事件的发生可能会给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修伊解释道,“我们的下一个行动目标是王都华斯特城,但是‘慈悲女神之泪’被交回的后果将很有可能成为加雷斯与华斯特之间的历史性外交事件——那就是加雷斯承认华斯特帝国的宗教合法权,继而两国正式缔结军事或政治盟约,而我们偏偏在这个时刻到风云变换不定、被各类的政治风暴所包围着的华斯特城去,是否有些不太谨慎呢?”?
  “只要不被发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都吧。”老酒鬼的话有点底气不足,看来他也没什么把握,“小心一点去不行吗?”?
  “我想问题的核心不仅仅是如何不被发现,还包括被发现会产生什么后果吧?”修伊无奈道,“暂且不论有关你们的‘那个问题’,作为魔族三皇子的我出现在华斯特帝国,还有身为八翼炽天使的蕾娜斯万一暴露了身份,引起轩然大波简直是必然的。”?
  “我现在已不再从属于神族的任何部队,这也会引起风波吗?”蕾娜斯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有你,不是已经被剥夺了魔族的身份了吗?这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修伊的身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脑子里面的东西。”老酒鬼伸手想去拍修伊的脑袋,却被某人的警告眼神吓得缩了回去,“别看这个脑袋大而无当,里面装的可是‘空牙炮’和‘龙炎修罗箭’的全部秘密啊!”?
  “你的吃饭家伙才大而无当,有本事你做出类似的东西给我看看。”修伊的反驳透着说不出的苦涩,“不过这两样发明的确是我引发麻烦的主因,而蕾娜斯祢的麻烦也与我类似——八翼炽天使在三界中就是顶级神族战士的代名词,就算祢现在的力量离这种传说的境界还有些距离,但拉拢已成为自由之身的祢成为一分子,这样的国家和个人应该都不少吧。”?
  “对力量的追求有这么重要吗?”蕾娜斯叹气道,“他们难道就不能把目光转移到对广大人民有益的地方去吗?”?
  “连生存力量都不具备的国家,是没空闲想到‘人民’这个群体所代表的利益的,这就是乱世中的现实。”修伊用一句话轻轻地解答了蕾娜斯的疑问,“所以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再是‘慈悲女神之泪’,而是如何躲避这股疯狂追求力量的风潮。”?
  “以殿下的口气,您已经有好主意了吗?”虚空问道。?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要委屈蕾娜斯一点了。”修伊有点心虚地避开了蕾娜斯的视线,动作也忽然变得有少许奇怪——先是在房间内小步地开始跳跃,然后是半蹲的侧压腿动作,让看到这些动作的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在加努塞比特这样时常有商旅出没的边塞城市,像蕾娜斯这种女战士职业的人并不少见,所以用一点小小的化妆手段掩盖蕾娜斯铠甲和兵器上的神族印记并不太困难,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佣兵活动频率相对较低的华斯特城就不太好说了,整个佣兵团被关注是必然的,而蕾娜斯被看出破绽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别忘了,华斯特城是整个华斯特帝国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能人才子云集的帝王之城,对神族战士有一定认识的人肯定也为数不少,万一……”?
  “只说蕾娜斯小姐,那你呢?”?
  老酒鬼的问题刚出现就得到了答案,一摊双手开始做胸部扩张运动的修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没那个必要,因为吟游诗人的职业已经是我最好的掩护了——平心而论,如果你们并不认识我本人,能从这种职业的打扮上看出我的真实身份吗?”?
  “要是有人认识你呢?”老酒鬼还在吹毛求疵。?
  “那不可能,殿下在魔界深居简出,除了在泽兰哈尔常住的人外,真正认识殿下模样的魔界居民根本没几个,在人界就更没有可能存在这样的人了。”替修伊回答的是虚空,“如果你指的人是在人界进行谍报活动的魔界军间谍,会认出殿下的人也只有曾回泽兰哈尔向他亲自报告情况的几个高级负责人员,而在华斯特城,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只要殿下不刻意去见他,被认出的机会根本等于零。”?
  “我明白了,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蕾娜斯明亮的眼神盯着修伊的眼睛,让其实在暗中作着坏心眼打算的某人有些心惊肉跳,心虚的感觉在言语中表露无遗,期期艾艾的回答更是让人察觉到了修伊难得一见的拙嘴笨舌:?“我想,能不以战士的身份出现是最佳的解决方案,所以我希望蕾娜斯能把职业暂时换一换……”?
  “换职业?”蕾娜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什么职业?”?
  眼光滴溜溜地朝周围转了转,干吞了口唾沫的修伊倏地收起所有的动作,一边悄悄挪动脚步并伸手朝着门口的门把摸去,一边小声地说道:?“同一个佣兵团内不宜出现两名相同职业的人,所以玛丽嘉的神官职业不行,而适合女性的职业我想就只剩下一个了……蕾娜斯,祢就暂时把刀剑放下,做一回歌姬吧。”?
  “你说什么?歌姬?”蕾娜斯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杏目圆瞪的她在理解到这个词语的含义后当即现场抓狂,“该死的修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人呢?”?
  就在忽然察觉到发话对象不复存在的刹那间,木门关上的声音重重地响起,早已预感到她会发飚的修伊在她音量增高的第一时间内就拉开门逃命去也。接着意识到他落跑事实的蕾娜斯随即怒气冲天地拔出了腰际的“制裁者”,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一副想把某个魔族砍成千万碎片的疯狂模样——修伊要是被现在处于狂乱状态的战斗女神捉住,可能会变成的样子他大概也估计到了,所以在她把行动付诸之前某人就已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自创的一套跑步热身准备活动总算也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
  “碰!”木门被重重开关的声音第二次响起,房间内只留下了还愣怔于“歌姬”这个职业名词的老酒鬼和虚空对视苦笑,充满被算计意味的对话随之响起。?
  虚空:“难怪殿下要我忽然去买歌姬的衣服,原来如此……”?
  老酒鬼:“更难怪他死皮赖脸地要我为他写歌唱演出宣传单,原来也因为如此……”?
  ※     ※     ※
  ?
  五天后。?
  “对不起,我走错门了……”玛丽嘉刚刚推开房间门就看到了一名披着轻纱的美丽少女,以为认错人的她忙不迭地退了出去,退到一半才感到奇怪,“不对呀?这里不是蕾娜斯的房间吗?”?
  “祢没走错门,是我。”蕾娜斯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祢很奇怪我现在的打扮吗?”?
  “祢?蕾娜斯?”看清楚眼前的银发少女确是蕾娜斯·法琪利之后,玛丽嘉的下巴马上落地,“我的天啊!我生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祢会变成这个样子?”?
  “病一好就来串门,祢和蕾娜斯的感情还真好啊!”修伊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回望他的玛丽嘉在看到某人的样子后,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般地颤声问道:“这、这、这……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这个嘛……应该说是蕾娜斯对我出色主意的奖赏吧。”面庞上横七竖八贴满橡皮膏药,眼眶处还有淤青的修伊很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伤痕累累依然不失清秀的脸上只有打哈哈的表情,“先不提这个,祢认为我们佣兵团的未来歌姬怎么样?”?
  “歌姬?”玛丽嘉惊讶的神色一览无余,“你是说蕾娜斯吗?”?
  “这里还有第二个穿得像歌姬的人吗?”修伊很认真地开始自我检讨,“难道是我个人的品位出了问题吗?我记得我交代给虚空的图样的确是歌姬的服装制式啊!”?
  “你的品位当然有问题,竟然要我做歌姬!”满面阴云的蕾娜斯气鼓鼓地骂道,“你是存心要看我出丑吗?”?
  “出丑?”修伊疑惑地问了玛丽嘉一句,“祢觉得她现在很丑吗?”?
  “当然不,而且正好相反,现在的蕾娜斯非常漂亮,要说是‘国色天香’又或者是‘丽质天生’都不算过份。”再看了蕾娜斯一眼后,再也无法移开自己视线的玛丽嘉是这么回答修伊的,“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嫉妒蕾娜斯,因为即使以我女性的角度看来,她也是足以倾国倾城的美人。”?
  玛丽嘉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大。?
  一副水红色的轻纱披肩,素白带淡青的窄袖长褛,以及浅蓝色的连身长裙和一双精工制作的鹿皮靴,如暗夜星辰般点缀在衣袖和腰间的金黄色流苏更衬出了蕾娜斯的优雅气质,用眉笔精心勾勒过的眼线把女性的婀娜风情表露无遗,流光溢转如秋水般明媚的眸子在涂上淡淡口红的两片樱唇映衬下,更显得妖娆动人。?
  如果说之前蕾娜斯的美是充满英气和动感的美,那么现在的美则是充满女性本色和静态的美,特别是看惯了她身着铠甲、手持战斧和长剑的英姿的人,对这种反差对比强烈到极点的变化更是感受深刻。?
  “我就说嘛!祢这么打扮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修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蕾娜斯愤怒掷来的枕头正面击中头部,然后被子、席子甚至是梳妆台的凳子都被怒气冲顶的女孩当成武器,投向了正在忙着躲避各类飞行物的某人。?
  “臭混蛋!死魔族!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还敢说风凉话?”看起来似乎受了很大委屈的蕾娜斯几乎是眼泪汪汪地开始控诉他的“恶行”,“先说什么‘改换形象也是改换心情的一种方法’,然后又讲‘适当的化妆也是体现美好心灵的形式’,结果你就把我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我说的有错吗?”手忙脚乱地把各类投掷性“凶器”收拢到一处,以防止被再次“利用”的修伊一边警惕地注视着蕾娜斯的行动,一边叫屈道,“先前虚空和老酒鬼看呆的时候祢还不相信,现在连玛丽嘉都说漂亮祢还不满意,祢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因为这样的我不像我自己啦!”蕾娜斯叫道,“我是身为神族战斗女神的蕾娜斯·法琪利,这个娇滴滴模样的人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
  “这还不好?这样的话,能认出祢的人就更少了啊!”修伊辩解道,“我们不是要掩饰身份吗?连祢都不承认像原来自己的模样,不正是原来身份的最佳掩护吗?”?
  “可是你叫我当歌姬,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吗?”蕾娜斯怒道,“而且我又不会唱歌,你叫我伪装成这个职业不是明摆着要我出丑吗?”?
  “当歌姬哪里是侮辱人格了?”这回怒吼起来的是修伊,一个大步冲前的他满脸都是无法遏制的怒气,这份忽然间出现在面庞之上的愤怒让原本理直气壮的蕾娜斯顿时呆住了。?
  “歌姬也是人,她们的职业有哪里卑微了?靠自己的双手和技艺挣钱生活,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修伊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蕾娜斯的指责,而是她语气中对“歌姬”这个职业的蔑视,“也许祢认为,在众人面前唱歌跳舞来获取金钱是一种很丢脸的事情,但祢知道她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心血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歌姬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分歌声都是她们对艺术的独特理解,是诠释她们内心对美丽事物向往的方式,带给观看者快乐,把每一分喜悦和感动传达到人们的心中,这样崇高的职业有哪里侮辱人格了?难道比起带给人们欢乐的歌姬,满手血腥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战士就高尚得多吗?”?
  蕾娜斯和玛丽嘉一齐呆住了,与其说是被修伊的说辞所折服,倒不如说她们是被他这股莫名而强烈的愤怒所震慑。就好似她们践踏到了修伊内心某一块他人所绝对禁止碰触的圣地一般。
  “也许在神族的心目中,以歌声来交换金钱的歌姬是一种卑下的职业,但我真的不希望祢也维持着这样的想法,蕾娜斯,至少我不希望如此。”修伊微微闭上眼,似乎想借着这个动作来平息在心中波涛汹涌的感情风暴,怒气也逐渐在语气中化于无形,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悲哀,“我的母亲,爱莉莎·华斯特,我父亲的第一皇妃……在她和我父亲相遇相爱之前,她就是一个歌姬,用自己的歌声换取生存权利的她,就是用这个看起来卑微的职业支撑着全家的生计,支撑着她体弱多病双亲的巨额医药支出,还有她唯一弟弟的学费……在我的角度来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她所从事的职业也因为她的高尚和坚忍而辉煌崇高,所以我不能接受那样的说法——绝对不能!”?
  “……对不起!”蕾娜斯再也说不出比这句更能表达她深深歉意的言语,美丽的眼神随着修伊每一句充满痛苦追忆的话逐分逐寸地黯淡,到她对修伊道歉的时刻,那对总是充满高傲神情的眼眸之中只留下了满溢的泪水——此刻的蕾娜斯只希望自己从来也不曾说过那些让修伊感到内心刺痛的话。?
  正像修伊和米伯特所说过的那样,高高在上自恃身份和尊严的人,有什么时候想过那些在社会的底层挣扎求存的人们到底是如何生活的?为了活下去或者是为了某些自己所无法割舍的事物而放弃尊严,坚强而痛苦地生存着又有什么错误??
  “在这个世界上,死亡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死却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责任和义务,这些东西用死可以解脱,却不能解决——被爱人抛弃却坚持把孩子生下来的母亲,有着贫弱亲人却无力为他们治病的孝子,还有承受着耻辱却不能为自己辩解的忠诚战士。这些人的痛苦是常人所不能想像的,只有死亡才能带给他们永恒的宁静,可是他们却选择了比死还要痛苦的生存。”修伊的声音完全平静了下来,但萦绕在言语之间的寂寞和失落却更加凝重。“他们不是不能死,也不是不想死,而是他们有必须要完成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他们必须要活下去——母亲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而活,孝子是为了延续哪怕多一秒亲人的生命而活,战士是为了把耻辱的真相昭示在真实的历史中而活,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有难以舍弃的羁绊,所以为了生存下去完成这些义务和责任而放弃所谓的尊严,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完全的正义和真理在这世间是不存在的,只有相对着美好事物而形成的对比标准,而且还根据评判者的立场和想法不断发生变化,最起码我认为,说歌姬这个职业侮辱人格没有一点依据,你们说呢?”修伊问道。?
  “我认为殿下说得有道理。”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一直站在门外的虚空缓缓走进了场面有些僵化的房间,紧盯着蕾娜斯的眼睛里写满了莫名的悲哀——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两个女孩明白到了这份悲伤的由来,“当我和老酒鬼第一次看见祢歌姬打扮的模样时,我们的惊讶不仅仅源于祢外表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更因为祢的这副打扮简直和殿下所画的爱莉莎皇妃一模一样……殿下是以自己心中最圣洁、最美丽的形象为基准来为祢打扮的,由此也可以证明,殿下一点侮辱祢的意思也没有。”?
  “……修伊,对不起,我不知道……”蕾娜斯低垂的螓首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一滴一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的泪珠把她内心的歉疚感表露无遗。?
  “祢能明白就好,我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修伊淡淡的哀伤依然挂在脸上,但口气已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原本蕴涵其中的落寞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祢的另一个问题,我给祢的答案只有一个——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唱歌的,祢的音质和音域都很有潜力,我要祢扮歌姬是有确实把握才这么做的。”?
  “你的意思是现学?”玛丽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也太勉强一点了吧?”?
  “勉强?每个人一开始做事不都是勉强出来的?”似乎已做好了心态调整的修伊故态复萌,反问式的口气让玛丽嘉当即丢盔卸甲地败下阵来,“祢就这么对我的教导方法没信心吗?”?
  “不敢……”想起修伊一套一套的变态教育方法,玛丽嘉只感到骨软筋麻,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某人的非常手段所培养出的非常人才的确是一等一的精英。这也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战斗中,玛丽嘉作为神官原本也只能进行辅助性的支援,根本没办法像倪剑和米伯特那样对敌人加以追击,而现在的她不仅在速度上到达了与战士相若的水准,连耐力与体力都足以和从事长跑型体育活动的专业人士相媲美。虽然修伊的变态奖惩办法与高强度的负荷训练是这一切结果的由来,但能把二者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倒也只有他一个。?
  所以如果单单从某些个例来看,修伊的教育方法还是很有成效的。?
  “我行吗?”蕾娜斯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问修伊了:?“我能做到吗?”?
  “为什么不行?”修伊的微笑显得很有自信:?“在一件事做过之前,无论是成与不成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玛丽嘉问道,“你打算首先教蕾娜斯什么?是发声技巧吗?”?
  “不,我要教她学会的第一件事是适应自己的歌姬身份,就这么简单。”修伊慢慢说道,“要唱歌最重要的第一点是不能怯场,蕾娜斯,我要祢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不管到什么地方又或者做什么事都要穿着这身行头,学会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就是我要祢做到的第一步。”
  ※     ※     ※
  ?
  几天后的某个时刻。?
  “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我。”正在餐桌上对修伊说话的蕾娜斯小声道:“是我的举止出了什么问题吗?”?
  “刚好相反,如果没人盯祢那才出了问题。”修伊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难道祢没发觉这两天旅店的住客明显多了起来吗?”?
  “……听说你劝说老板把旅店盘给你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这个吗?”蕾娜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用视线飞快地扫了扫周围正以火热眼神紧盯住她的几百号雄性动物,才千娇百媚地横了修伊一眼:?“告诉我,你把房价调高了几倍?”?
  “原本是一个银币一天,我调到了原来的五倍,但这样似乎解决不了问题,毕竟去华斯特的路费可不少。”修伊依然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现在是五十个银币一天,还有至少三倍的冤大头等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有人退房,不过我看他们是白等。”?
  “那能请你解释一下,从前天晚上开始起的那一连串事件是怎么回事吗?”蕾娜斯此刻娴雅文静的模样与她在桌子下狠狠扭着修伊大腿的举动完全不配,“先是玛丽嘉提醒我浴室可能会出现色狼,然后我就在浴室隔壁的房间内找到了二十八个带着各种偷窥器械的男人,同时我还发现这些器械都是由虚空和老酒鬼兜售的,而坐在那个房间门口卖十个银币一张门票的是米伯特,负责收取每人三银币‘望风费’的居然是倪剑……想来想去,在这里有能力组织这类行为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你说他是谁呢?修伊?”?
  “当然是我,而且叫玛丽嘉去警告祢的也是我。”修伊硬是把疼忍了下来,依然面带微笑地说道,“既然产生猥琐的想法不可避免,由人专门组织进行不是更好吗?这样总比让大家整天跟在祢身边防止祢被侵害好吧?”?
  “……收费服务的同时你再刻意破坏?”蕾娜斯紧扭住修伊腿肉的手指不由得松缓了少许,但质问的语气仍然在继续,“你到底是在利用我赚钱,还是真的为了训练我的不怯场能力?”?
  “两者都有。”修伊的回答倒是很老实,“能一起做的事情尽量一起做,这是我做事效率高的秘诀,有赚钱的条件又为什么故作清高呢?更何况我们的确是很缺钱……”?
  蕾娜斯松手。?
  虽然某人的手段实在无法恭维,但她只有承认修伊说得有理。?
  第一天训练的时候,她只是看到倪剑和米伯特流口水的样子就羞红了脸,整整在房间内躲了一天,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出来……这个成绩让某个魔族非常不满,而后果也很直接——第二天蕾娜斯吃早饭的时候,一大批流浪汉和穷人在一张“免费吃早饭”的告示诱惑下涌进了旅店,不过能把饭吃下去的倒是少数,大部份人是在流着口水的情形下度过整个免费招待时间的,无形间为某人的训练计划节省了一大笔经费。?
  但对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无法好好吃早饭的蕾娜斯而言,灾难才真正开始——当她看到佣兵团的其他成员在修伊的指挥下,环绕着她每天吃饭的位置设置了一圈类似戏剧院观众座位的椅子时,就意识到了魔族三皇子早上的行动只是一个宣传仪式,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蕾娜斯决定,午饭不吃了。?
  晚饭也在相同的情况下度过,饿得有些双脚发软的蕾娜斯在第二天早晨终于意识到,她的绝食计划并不能动摇修伊的决心,反而只能使自己的肚子受苦。?
  不过这样一来,修伊的训练目的倒无形中达到了——有了觉悟的蕾娜斯在随后的几天中迅速学会了在“狼窝”中生活的技能。在几百对色迷迷的视线中也能做到泰然处之地行动,不管一颦一笑都从最初的僵硬变成了现在的自然大方,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美态令众“狼”随时都处于一种神魂颠倒的状态之下,让趁机奉修伊的命令赚钱的几位具体行动者钻足了空子。?
  修伊的背水一战理论再次得到了现状的证实——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人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先前认为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做到。?
  可是能随心所意地创造出这样的条件和环境,却并非任何人都能轻易做到的。所以即使是对他的做法不抱好感的倪剑也不得不承认,修伊的法子或者不是最好或最合理的,却总是最有效、最适合具体情况的。?
  “你就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吗?”蕾娜斯叹道,“以你的能力,要想出更合理的方案应该不是很困难,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用正常人的思路想想问题呢?”?
  “合理也要结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适合具体情况的方法我是从来不用的。”修伊淡淡回答道,“要用别的方案也可以,但我们去华斯特的路费就要另想办法,同时祢的训练效率将比现在降低一半以上,祢如果有可以达到双重效果的更好办法,我倒是很乐意听听看。”?
  “……如果我能想得出来,我也该叫修伊·华斯特了。”蕾娜斯不由自主地叹气道,“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具体的唱功和演技呢?”?
  “演技?这个东西有必要吗?”修伊满面不解地反问道,“看看祢身边的这堆人就知道了……在我看来,祢现在的样子就足够了,刻意地教你去矫柔造作只会使祢的美丽减半,而且这也不是祢所希望的吧?”?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的训练已经达到你的标准了?”蕾娜斯立即抓住修伊话里面的漏洞穷追猛打,同时她的手指骨节开始嘎嘎作响,从另一方面表达了她的不满,“那你现在就单纯是为了赚钱才让我维持这个模样的吗?”?
  “当然不是,祢没看到店门口的告示牌吗?”修伊轻描淡写地一指那块写着“明日本店大扫除,休息停业一天”的木牌,“这项训练就到今天为止,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在这个城市里了。”?
  “不在这里了?”蕾娜斯再次吓了一大跳,那种小吃一惊的美态真是说多动人有多动人,而趁着这个机会饱览秀色的修伊却只是懒懒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意外到极点的答案:“不错,明天就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日子,是该到华斯特城去凑热闹的时候了。”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八章 死亡请求
 
  魔界。
  “殿下,有修伊,华斯特的消息了。”奥利斯古怪地说道,“根据密探报告,目前他正以一名吟游诗人的身份,加盟人界的第一佣兵团‘火焰空间’,并随该团体朝着华斯
  特城进发。”
  “修伊要去华斯特城?”克罗迪很惊讶地扬起了眉毛:“难道他终于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奥利斯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忘了吗?他是爱莉莎·华斯特的儿子。”克罗迪反问道,“而爱莉莎,华斯特是什么人你该很清楚。”
  奥利斯的嘴巴张得老大老大,显然是吃惊到了极点:“这么说,难道他想……”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一个可能性。”克罗迪的笑容诡谲无比,“不管他是否这样做,我都不会给他机会的。”
  “您是说……修伊会背叛魔界?”奥利斯的惊异感有增无减,“不会吧,他为魔界做了这么多贡献,再怎么说也……”
  克罗迪冷笑道:“首先背叛的是魔界,修伊已没有为魔界尽义务的必要,剥夺他一切的,不正是他一向忠心耿耿的魔界吗?抛开敌对立场不说,像他那种人才,哪怕犯一千次死罪,他为魔界创造的功勋也足以抵消,虽然推波助澜把他赶出魔界的人是我们,但为一个死规矩,而把一个功大于过的人放逐,这真愚蠢极了。他只是在利用自己的才能寻求生路。”
  “……那我们怎么办?”克罗迪的忿忿不平语气让奥利斯很意外,“殿下打算就此放过他吗?”
  “放过他?体地玩笑真不合时宜。”克罗迪地语气随即变得严厉无比,“同情归同情,不满归不满,修伊和我们敌对这点不管怎样都不会变,我绝不能放他生路——既然是敌人,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对付他的计划不会改,甚至还要提前。”
  “可在华斯特境内的我方人员多半以谍报性质为主,组成杀伤攻击部队恐怕不现实。”奥利斯愁眉紧锁,“如果派实战部队进入华斯特帝国无异宣战。为他一人消耗魔界军的战斗力并不合算……”
  “对华斯特宣战?谁把这种主意塞到体脑子里的?”克罗迪望着奥利斯一字一顿说道。“奥利斯老师,你不是曾说过一句话吗?怎么现在你倒把它给忘了呢?”
  “是什么话?”奥利斯问道。
  克罗迪冷冷道:“金钱和利益关系的驱动比任何武器都强,现在是应用这话的时候了。魔界军确是精锐部队,然而对身处华斯特境内地修伊来说。
  最可怕地不是魔界军,而是时刻环绕在他身旁的华斯特人……你明白了吗?”
  “是。”对这位学习帝王学已青出于蓝的弟子,奥利斯第一次感到莫测高深,还有一丝由衷的佩服,“我马上着手计划,殿下希望什么时候开始呢?”
  “越快越好,因为我忽然想尽快见到这位聪明的兄弟。”克罗迪的笑意越发明显,而蕴涵在其中的杀机也越发厚重,“不过我只想见他的脸而非整个人。”
  “定有人在诅咒我。”手拉着缰绳,正赶着载满“火焰空间”成员马车的修伊忽然感到一阵恶寒,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厌恶感使他不由得喃喃道,“像我这么善良而富有爱心的人,居然也有人想诅咒,看来这世界真的疯了。
  “善良而富有爱心?这样的圣人在哪里?”四肢大开倒在车厢里的倪剑有气无力道,“每天凌晨一点叫起来,接着每人八百个仰卧起坐外加三十公里长跑,弄得大家每天都疲劳欲死不说,连生活节奏都让你打乱了,这几天哪个人不是白天睡觉晚上练功的?如此折腾我们的人也算是善良,这世界有天理吗?”
  “现在锻炼你们是为让你们更好成长。”修伊的回答很认真,不过在倪剑的耳朵里更像是讽刺。
  “我看是满足作的个人欲望吧。”望着在自已身旁躺倒一片的同伴,倪剑反驳道,“看别人被折腾得狼狈不堪,能带给你这么强烈的满足感吗?”
  “受苦时也能获益,因此觉得满足不奇怪吧。”修伊的脸皮厚度让人吃惊到极点。
  “那我只能对这种进步的实际意义提出怀疑,”倪剑看了因为疲劳而酣睡的众人一眼,很无奈地叹气道,“而且什么人不找,偏偏拣我来叫醒,难道我和你就这么深化大恨,唯一留给我的白天休息时间都要剥夺吗?”
  “因为有事拜托你。”定定看了倪剑一会后,修伊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一件只有你才能完成、只有你才能知道的事情。”
  “怎么忽然对我如此推心置腹?你最信任的人不是虚空和老酒鬼吗?”
  倪剑眯着眼睛向道,“别忘了,无论是因为我所属种族曾在你手下吃过大亏,还是因为我常被你整,我对你的好感和信任度都不会处于安全范围内,你凭什么相信,我就一定会保守你的秘密?”
  “不能让最信任的人知道,这样的秘密当然对我不利。”修伊神秘地笑了笑,“让你知道正因为你对我没什么好感,这样才会答应我的条件,至于保密的事,等你听完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倪剑不禁对修伊所说的事情大感兴趣:“你说吧。”
  修伊接下来的话依然是用很淡漠的语气说出来的,不过却令倪剑的表情瞬时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可能很快会死。”
  “……你一定在开我的玩笑。”望了修伊严肃的面孔一会,倪剑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有点痉挛的迹象。
  修伊看了他一眼,淡淡接道:“三年之内我就会死,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三年后你想再看我时,毫无疑问只能看见一块墓碑。”
  “……为什么?”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倪剑问道。“先不说魔族的寿命普遍比人类长,就算你是人类,以现在样子看来,也至少可再活五十年吧?’’
  修伊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悲伤:“我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儿,体质存在巨大差异的种族由通婚产生的后代,一般都无法使用魔法和剑术。但这‘一般’对我并没有发生……你看!”
  说着,一个淡蓝色魔法光球随即出现在修伊竖起的:指尖上,令倪剑的眼睛陡然睁大到了原来的两倍:“……‘雾华蒙影’?水系地高级幻像魔法……你不是说自己完全不会任何魔法吗?好哇!你……”
  “会使用魔法只证明,我的本体与一般混血儿不同。”轻轻收起指头,魔法光球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修伊很淡漠地说道,“现在相信我没开玩笑了吗?”
  倪剑无语,他已被修伊如此异类的证明方式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而且无论开玩笑也好,说正经话也罢,能让眼前这个从不正经的男人这么严肃,他隐约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很不简单。
  修伊道:“我母亲是人族,而且体质很脆弱,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世。和我父亲的强壮一混合后,我的肉体就因此变得非常脆弱。具体的就不多说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身体只允许我活一千年。”’
  “那会使用魔法,反而是因为它吗?”倪剑忍不住问道。
  “不错,大概是出现了异变吧……我的魔法能力因此比这世上任何一个魔法师都强,但是这能力却是用生命换来的。”修伊异常洒脱地一笑,“我欺骗了所有人,可理由你也猜得出吧。”
  倪剑点头。
  魔族皇室内部的倾轧,以—及自己这种特例可能引起的风波,如果因此缩短五分之四寿命是真相的话,那隐瞒特异点也是隐瞒真相、不让人注意的好办法。
  “……那还能活三年是怎么回事?”倪剑问道。
  修伊的话还是平平淡淡,不过话意却一次比一次惊人:“为了活长一些,我给自己用了‘创世重生咒’,结果就是我还能多括三年……你记得吗?我认出‘慈悲女神之泪’时不费任何工夫,原因就是我曾用它做魔法媒介来发动过这咒语。”
  倪剑眼睛倏地瞪大:“什么?”
  修伊笑笑:“创世重生咒除了复活之外,还能延长将死者的生命三年,换算成魔族的生命就是十五年,我是在十二年前发动这咒语的,因此时间还有三年。”
  倪剑凝视了修伊好半晌,忽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到今年你正好一千岁,为什么不等到现在才用?”
  修伊摇了摇头:“十二年前我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开始弱化?那时不用根本撑不到现在。”
  倪剑疑惑地看看修伊后道:“多活三年有意义吗?”
  修伊的神色非常平静:“有,至少我现在碰到了蕾娜斯,而且正和她一起完成自己的事。”
  “……我佩服你。”倪剑定定地望了修伊一会之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换成我肯定不能做到像你般冷静。我曾以为,未知的危险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其实该是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活……”
  “如果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活,他的冷静将是任何人所不能想像的。”
  修伊淡淡地说道,“如何能使自己剩下的生命活得更有意义,就是我现在在做的,很简单吧。”
  倪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着简单,做到却难……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让虚空他们知道,却让我知道这件事呢?”
  修伊似乎是考虑了一小会才慢慢答道:“因为我只希望你来完成一件事,那就是用你的手把我的生命终结!”
  倪剑发出了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你疯了吗?刚才说要活下去的人是你,现在要自杀的也是你,而且还要找我下手……拉我垫背这么有趣吗?老酒鬼和虚空会把我劈成碎片的!”。
  修伊微微一笑:“我没疯,我只是希望死得体面些,至少不要像被吸干魔力和生命力的干尸那么狼狈。至于自杀嘛,身为受法者的我做不到。因为那样会被魔法施行的咒术强行禁止的。”
  倪剑依然拒绝道:“我下不了手。理由太不充分了。”
  修伊地眼中露出了少许笑意。对倪剑的反应他似乎很满意:“我是魔族,这理由吗?”
  倪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经过这段与你的相处,我觉得你的人情味甚至比某些人类还浓,若魔族都像你这样,神魔战争根本没有发动的理由。”
  “那这就算了……与其死在克罗迪手里,我宁可选择死在你手中。你就不能满足一个临死者地请求吗?”
  “我也想反问你一句。”倪剑地话出奇地比修伊更有力,“你没想过我的心情吗?要亲手杀害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你以为我能做到吗?”
  “想过,所以我才希望你帮我。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们。”
  “这话怎么说?”
  “创世重生咒在效力消失后,会产生极强的魔法能源爆发。”修伊地话又一次带给了倪剑冲击性的震撼,“我身上魔法彻底失效的一刹那,以我为中心一定区域内,会产生魔法能源的大爆炸,由于我的魔力水平惊人,威力更是可怕,若你们在我身边就都得死。”
  “……”倪剑无话可说,除了辨识魔法种类外,他在魔法领域是一窍不通,但从目前所听到部份来看,修伊所说的非常不合理。
  修依依然平缓而淡然道:“要阻止这次灾难也很简单,只要在魔法失效前的一小时内,用能消除该魔法效力的强力武器杀死我,这样就只会把破坏范围集中在受法者身上…”。”
  倪剑突然间问道:“……那你会怎么样?”
  “从自体到灵魂都彻底被粉碎,就是如此。”修伊很不情愿地说出了答案,淡然而冷漠的神情就像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似的,然而倪剑却感到,自己心中忽地产生了一阵无以名状的剧烈疼痛。
  倪剑忍不住叫喊起来:“你没想过自己将遭受的痛苦吗?”
  修伊淡淡一笑:“再痛苦也只是过程,最终结果不都一样吗?”
  “……你的强力武器在哪儿?”听过修伊的话,倪剑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把问题集中到这方面上,“要能破坏这种最高级禁断咒语,这类武器在这世上应该不多吧?’,
  “最强的魔法兵器是传说中的‘暗黑圣剑’卡雷格斯,但指望已失踪十万年的它……不过我们要找的这件武器也不差。”修伊轻轻说道,“它就是所肩华斯特王族的超级魔法兵器‘真理之纹匕’。”
  “你想得到它?”倪剑的面孔已变成了死灰色,“它可不仅仅是华斯特王室的象征,还是华斯特红影骑士团团长‘血之月神’、帝国第三公主菲莉丝·华斯特的武器,得到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
  “不可能——”修伊刻意拉长重复了这句话,“我吗?”
  “大概……吧。”想起修伊古怪离奇到极点的各类点子,倪剑自己先动摇了——换了普通人也许不可能办到,但对修伊却是另一回事。
  修伊潇洒地耸了耸肩膀:“你看着吧。”
  “是不是用偷、抢或是骗的方式……”倪剑的猜想才说出三个例子,就被修伊的一个白眼中止:“我何时用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那就好,我可不想被全华斯特帝国追杀。”倪剑松了一口气。
  修伊淡淡道:“你只要知道,‘真理之纹匕’足以破除失效一小时前的创世重生咒;这样的话,你把它插进我胸膛时才不会有任何犹豫。”
  倪剑急忙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我答应你了吗?”
  “你拒绝?”修伊反问道。倪剑则苦笑起来:“不得不承认,我无法拒绝,因为除了我之外,好像还没有别人能做这种事。”
  虚空、老酒鬼都不会对修伊出手,蕾娜斯又被修伊救过,小七和修伊有契约,不可能对契约者下手,剩下的玛丽嘉和米伯特,怎么说也不喜欢让他们去杀人。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但修伊和倪剑都清楚。
  修伊嘿嘿一笑:“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倪剑闷哼一声:“我只知道。我今天肯定是吃错了药,居然答应了你这种疯狂的请求,而且还没任何难以接受的感觉。”
  华斯特帝国,华斯特外城某个区域。
  一条灰灰暗暗地道路,不到三百米地街道两例却散布着上千名乞丐,鸠衣百结地他们伸出肮脏的双手,向周围经过的每一个人乞求着金钱或食物的施舍。
  现在是中午。骄阳似火再加上一大堆烦人的乞丐。一般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想从这里通过,而梅洛姆却偏偏在这时来到这个鬼地方,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和一个人见面,而那人指定了这个地点和时间。太阳很热。周围乞丐望着他地眼神也很奇怪,即便是他有相当不错地身手应付任何情况,对着两千多双充满贪婪的眼睛也有些心里发毛。
  “十二点正好,他该到了。”看着道路旁的计时钟,梅洛姆自言自语道,“中介人不是说他一向难时吗?”
  “我早到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倏地从他背后传来,让梅洛姆上刻吓了一大跳,随即转头朝四处张望。
  可除了满街乞丐外,梅洛姆什么人都没看见。
  “你在哪里?”仍在张望的梅洛姆问道。
  “这不重要,它和你来这里的目的没关系。”近在咫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但很奇怪,就是看不见人,甚至连人存在的气息都完全感觉不到。
  一丝寒意慢慢爬上梅洛姆心头,他一向因感觉敏锐而在克罗迪手下承担侦察任务,但此刻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对手的存在。
  “你不是答应和我见面吗?”梅洛姆冷笑道,“还是说,名震人界的第一号杀手‘夜魅’,本就是个藏头缩尾的懦夫呢?”
  “我答应见你,就是看看你,但这不代表我要让你看到。”“夜魅”的声音没有生气的成份包含在内,甚至连一丝最轻微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产生,“至于你说我是懦夫,这没错。我杀人却不想死,这本身就是懦弱的行为,再加上我想隐藏面孔多活几天,你用这个词语说我完全正确。”
  梅洛姆登时噎住了。
  这下他无话可说了,对方的用词造句完全无懈可击。
  “雇主只要我杀人的技术,并不注重长相。”“夜魅”的语调很淡漠,“你找我难道不为杀人?”
  “我总算明白了,你成为人界第一杀手并非没有原因的。”梅洛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除了金钱和杀人委托外,你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对吗?"
  “在别的方面浪费精力,杀人就不易专心。”“夜魅”的回答很简短,“你要我谁?”
  “修伊·华斯特。”
  听到这个名字,“夜魅”抗默了片刻:“他是谁?”
  “你没有必要知道。”梅洛姆语气很冷漠,“你不是承认对杀人和金钱外的事物不感兴趣吗?”
  “收集情报不在我的受委托范围内,”“夜魅”的回答也是冷冰冰的,“一个可更换的名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需要被杀者的资料,越详
  尽越好。”
  “但这次不一样,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因为我的主人这么希望。”梅洛姆沉思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提议,“你能告诉我,你所需要的最基本资料是什么吗?”
  “两件事。”“夜魅”平淡道,“第一,目标的相貌特点,有画像最好;第二,所在位置,或者是未来可能到的地点,时间越准确越好。”
  “若只是这两点,没问题厂梅洛姆随即松了一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这里面就有你要的资料。”
  “把它抛向背后,我自己拿”“夜魅”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转头,这笔买卖马上告吹,你的命也将同时被我取走——我说到做到。”
  “明白。”
  信封往后轻轻抛出,却没有传来落地声。
  梅洛姆有些奇怪,可他很听话,并没有转头去看。
  “这就对了。”信封被拆开的声音与“夜魅”的声音同时从背后传来,“我看看……这张画像画得很传神,那就只剩下钱的问题了。”。
  “知道,我听中介人说过。”梅洛姆说道,“不管对象是谁,一律先收一百万银币的标准金额,后面部份依照刺杀的难度和过程来计算,多还少补。”
  “那么钱呢?”“夜魅”问道。
  “我带着。”梅洛姆缓缓探手进怀中,一个小小的黑色皮袋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轻盈地落到了身后地面上,“这是只有魔界才出产的珍稀魔法钻石‘紫炎冰晶’,按照地下魔法物品黑市的行情,只要是三克以上的这种钻石,每校收购单价都在万枚银币以上,而这袋子里就有一百粒每枚重量都为五克的高纯度‘紫炎冰晶’,我想这些该够‘百万了吧。”
  “……的确是‘紫炎冰晶’,我收下了。”短暂确认袋内物品后,“夜魅”道,“具体资料回去再看,现在最后一个问题——任务完成后,确认生死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
  “要证实人的生死有很多方法,不过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你该知道吧?”梅洛姆反问了一句。
  “……明白了。”“夜魅”冷冷回应道,“完成后,我会把他身上最重要的部份带给你们。”
  “可以的话,请尽量保持完整干净,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最好。”梅洛姆的话不带一丝血腥味,但语气之残忍却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我的委托人希望能和他再见一面,所以会面时的形象是很重要的。”
  “会让你们满意的。”“夜魅”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因为你们付了钱。”。
  “你为什么如此喜欢钱呢?”梅洛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恕我多嘴,你难道不觉得,权势比金钱更重要吗?”
  “我很少回答委托外的问题,但这次可以破例,因为我的想法很简单。”“夜魅”的冷笑在梅洛姆的耳旁回荡,在我看来,‘权势’是随时可能消失的东西,而且看不见摸不着,要维持它更需要巨大的精力和投入,所以虽然它比金钱更有威力,却不是永恒的——只有金钱是永恒的,我坚信这点。”
  “拥有权势,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金钱,你不觉得它远比刀头舔血的杀手生涯更理想吗?”梅洛姆追问道。
  “……你是在招揽我吗?”这回“夜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是,因为你的身手很好,对于我的主人来说,你是难得的人才。”梅洛姆说的是实话,“在我主人的手下有很多人才,不是我自夸,我的身手在其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至少有人想接近我却不被我发现,这在遇到你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就在刚才,这件事发生了,所以我认为,你是值得招揽的人,特别对我那位有很多敌人的主人来说,你将成为很大的助力。”
  “我拒绝。”“夜魅”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杀手行业很危险,但它是我唯一信任的生存方式。”
  “唯一?”梅洛姆很疑惑地重复了这个形容词。
  “不错,我只相信金钱,而不相信主从身份。”“夜魅”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金钱远比权势要单纯得多,也安全得多。至少金钱不会出卖我,更不会命令我去做不愿意的事。”
  “算我什么都没说。”听到”夜魅”的这番话,梅洛姆已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他,“最后问一句相关的话,你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
  “你不用心急。”“夜魅”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于杀人者和被杀者来说,都不用太着急。”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三十九章 温泉少年
 
  马车在松软的路面上奔驰,眨眼就离开大道,转到了另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射在干燥平坦的路面上,映下了无数金黄色的斑点,空气中只有马蹄的清脆声在回荡,一切都显得那么清幽静谧。
  而此刻的修伊则意态悠闲地沐浴在这阳光中,低头端详着自己手中的一个蓝皮笔记本。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过好一段时间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修伊嘿嘿一笑:“温泉。”
  一个小时后。
  “古风温泉,目前七折优惠中。”
  一块牌子立在众人面前,让以为会被修伊陷害的人们目瞪口呆。
  “真是温泉……”瞥了神定气闲的修伊一眼,老酒鬼把目光转向在似笑非笑的倪剑,“我说倪剑,你怎么知道修伊这次要来温泉,先前不是说直接去华斯特城吗?”
  “他这么说的。”
  老头几乎当场岔气:“他说你就信?什么时候你也成他的应声虫了?”
  “我们休息时,你和修伊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们连说话的口气和模式都差不多了?”玛丽嘉问道,“告诉我原因!”
  “变得和修伊差不多,你就会迷上我了吗?”这次,倪剑连修伊的玩世不恭语气都学会了,“我记得,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和我搭话。”
  “迷上你……才有鬼!”玛丽嘉面红耳赤地叫道,“我只担心会被两个怪物一起陷害。”
  “老大,你教了他什么绝招吗?”米伯特把目光投向修伊,悄悄问道o
  “好像他对付女孩子的本事明显长进了。自从死缠烂打粘上玛丽嘉以来,我还没见过倪剑能做到这个程度。“等你有心仪女孩时,我教你,”修伊神秘笑笑,“保证绝不食言。”
  注意到修伊和米伯特的耳语,蕾娜斯陡地喝了一声:“修伊!该不会你又出鬼点子,打算教米伯特什么阴损招式吧?”
  “我是在帮他。”修伊显得很委屈,“不信你问。”
  蕾娜斯怀疑地看了米伯特一眼,盗贼立刻不住地点起头来:“他只答应我,以后会在一些事上给我帮助。”
  蕾娜斯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道:“好吧……修伊,我问你,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泡温泉?在去‘花魂之谷’前我们不是泡过一次吗?”
  “那次为防被杀人蜂叮咬,公式化程序也算?”修伊解释道,“首先是因为你自从扮歌姬以来总郁郁寡欢,加上米伯特、倪剑和玛丽嘉又大病初愈需要调养,,以及虚空、
  老酒鬼和小七也要调剂一下,所以我才提出这次调理计划,以保持大家的状态,这么想很怪吗?”
  “你会为别人着想?”老酒鬼惊呼道,“这世界有点奇怪了……喜欢整人的修伊会产生怜悯心?今天要下红雨吗?”
  修伊大呼冤枉:“我一切都为你们好,别看我以前总是磨练你、虚空和小七,可现在效果不也出采了?在现今有哪个魔法师有你这般体力和耐力,有哪个战土有虚空那样的魔法抗力,又有哪条蛇有如此经打的身体?”
  “别拿我和一般蛇做比较!”小七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我是暗黑龙!就算是蛇,锻炼得刀枪不入又有什么意义?”
  “封印体抗力增强,在回复为完全体时防御力将加倍,暗黑龙族长老没教你吗?”修伊道,“总靠种族特技也不是办法,你该知道‘领域制霸能力’并非无法攻破的,至少我就成功过。”
  “因为你阴险!”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个,小七的暴怒几乎到达顶点,“哪有人用那种法子取胜的?”
  听到这最后几句,众人齐吃一惊。
  令暗黑龙族自傲不已的最强种族特技,战无不胜,攻无不破,令魔界军和天界军都望洋兴叹的“领域制霸能力”,竟曾被修伊攻破过?
  “能赢就行,更何况光明正大地敌人很少。”修伊话锋突然一转;“这不等于帮你们一个忙吗?让非暗黑龙族敌人的我找到致命点,并加以完善修正,这总比让想置你们于死地的人知道好吧?”
  小七闷哼一声,不过没有反驳。
  “你攻破了暗黑龙族的‘领域制霸能力’?”怔忡半晌后,老酒鬼首先追问道,“好你个修伊,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听小七的语气,你该不是用常规手段做到的吧?”
  修伊简短答道:“那当然,我也只用了四种可行方法中的一种而已。”
  倪剑随之叹气:“连暗黑龙族你都能用不止一种手段解决,也许我该感谢你手下留情,没用最极端方法来对付翼人族,可惜‘谢谢’这两字我还是说不出口。”
  修伊向牌子一侧的大门走去,除倪剑外的所有人依次跟了上去,潜意识中跟修伊行动的习惯已在严格的“教导”下根深蒂固,即使不经大脑,众人也对他的举动产生了条件反射式反应:“我不指望你说这两个字,别恨我就够了。”
  由于距离逐渐拉远的关系,倪剑的低声回答并没有人听到,不过其中充满的讽刺与自我解嘲却明显到了极点:“……我会恨一个快死的人吗?”
  一进温泉,一幕奇特场景就展现在众人眼前——只和一位老板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这位四十几岁、看来和善可亲的中年人就恭敬无比地跪倒地上,在大家惊奇的注视下亲吻着修伊的靴子。
  接着,修伊发出了无言的苦笑。
  “他在这里是土皇帝?怎么一见面就行这种礼节?”倪剑嘟囔道。
  “连臣子见皇帝都没行这种礼节的,哪个国家都没有。”虚空怪怪地答道,“连对神最虔诚的信徒,都没对自己所景仰的神这么做过。”
  “修伊是神?”想起修伊头顶一个明亮光环的情景。众人同时摇头。
  “真荒谬!”
  “是你们说我荒谬吗?”修伊阴森森地回头问道。
  “不不不不……”五人一蛇非常一致地摇头,看来就像六个大小不一的拨浪鼓。
  “那就好,我正好有事,剩下大家自己处理。”莫名其妙的众人忽然就此被修伊丢给了老板,本人则立刻溜之大吉,一眨眼就不见了。
  “和他一起准没好事,,”老酒鬼忍不住发起牢骚,“我看他多半又在玩我们。”
  “我相信修伊先生。因为他做事不会没有理由。”老板第一次和大家对话就为修伊辩护,“恕我冒昧,你们是修伊先生的朋友吗?”
  “不!”所有人几乎同时大叫,强烈恐惧感和神秘感使他们同时否定了这个假设。
  太恐怖了。
  做那人的朋友几十条命都不够,光整天防着被他算计就可把人活活想死,“朋友”这称谓实在是却之不恭。
  “哦……是吗?我想也是,像修伊先生那样的人,够格成他朋友的人也该不多,那各位一定是修伊先生的客人。”老板很感慨地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不必客气,只要我罗德能做到,就一定尽力而为。”·
  “你和修伊老大认识?”米伯特问道。
  “认识,不过见面是第一次。”
  玛丽嘉眉头一皱:“认识却是第一次见面?这不奇怪吗?”
  罗德很沉静地答道:“不奇怪,从十五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他的真实模样的确是初次见到。”
  “那时发生了什么?”虚空和老酒鬼交换个惊讶的眼神,他们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比他们更早认识修伊。
  “十五年前,这里只有一个叫迪洛的城镇,每个在这里出生的人都是天生瞎子,最多活二十岁肌肉就开始萎缩,因此也从没人活过六十岁,而后我们就被这世界遗弃了。但就在这时,修伊先生来了。”罗德轻轻道,“他找到原因,净化了被污染的水源,还制作让我们复明的解毒药。接着,我们又在他指导下重新建立生活,虽然再成为人口茂盛的城镇还不够格,可在这里生活的人却越来越多,但在今天之前,每年他到我们这里的短暂几天中都戴
  着面具,所以我们只熟悉他的声音,今天他是首次用真面目面对我。”
  “每年都来这……是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老酒鬼问道。
  “开始的七年没固定规律,可从第八年开始差不多是每年四月第一周来,第二周走,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在这期间为我们做的事就和神没什么两样。”罗德再给了众人一次震撼,“他带来的书籍给予我们知识,带来的手艺给了我们谋生的方法,但最重要的是教会了我们魔法。”
  “魔法?”听到这词的几秒钟内,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正是身为修伊魔法老师的老酒鬼,他的叫喊愤怒到极点,“你说什么?他教你们魔法?”
  “冷静点,我知道你教不成他很丢面子,但他教别人不代表他自己也会。”虚空连忙抱住想找人拼命的老酒鬼,“你为什么不想想,每年四月第一周殿下都在哪里度过?”
  老酒鬼露出思索神情,而后就跳了起来:“书房,而且禁止任何人入内一周……好个修伊!我总觉得奇怪,他这家伙怎能把自己关在十平方米的斗室内一周,现在我知道了,他肯定在那偷偷挖了地道!”
  “谁叫你每年到那时都发疯,要考核他的魔法知识水准,还逼他‘专心温习’各类魔法书籍……啊!”虚空也跳了起来,“这么说,我也想起来,好像每年一到那时书房都会丢失各类书籍,害我要对所有书做一次登记核实,难道是……”
  蕾娜斯苦笑道:“除他外,还有谁会这样呢?”
  “臭小子!(殿下!)”老酒鬼和虚空先对视了一眼,而后一起大叫起来,“你(您)给我等一下!”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经如风般越过众人的视野,消失在修伊所离开的方向。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罗德莫名其妙地问道。“丢书、挖地道;这些事和修伊先生有什么关联吗?”
  玛丽嘉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先不说这些,您是否能告诉我们,修伊是怎么教魔法的吗?”
  罗德答道:“应该和外面的方法差不多。一般在修伊先生来的那几天才开课,专门给我们讲解各种魔法元素的应用分类和召唤方式,然后叫我们进行现场练习……”
  “这样你们就学会了?”玛丽嘉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他没有做亲身示范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修伊先生是没示范过。”罗德间接证实了修伊的魔法无能,至少表面上如此,但下句话又把众人着实吓了一跳,“魔法在修伊先生的讲解下很简单。虽然领悟力不同,学魔法也有很多不同,但至少每人都学会一两样魔法……比如我吧,我资质不高,学了十五年也只练合两种魔法,就是风刃和飞翔魔法,至少它们最实用,在我搬东西和砍柴时用起来实在方便。”
  “……用风刃魔法砍柴,用飞翔魔法搬运物件?”众人的喉咙都有点发干,深深地无力感开始笼罩在大家身上。
  这两种魔法是很普通,但作用却绝非如此。
  风刃是初级攻击性魔法,是拿来杀人用地,在战场上,经常可以看见被风刃切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和物件,但要把它和满地劈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联想到一起,对平常人还存在一定困难。
  飞翔魔法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为加快部队移动速度,或改变部队移动方式达成作战目的地辅助魔法,有时这甚至是一种奇袭必备的基础性魔法,可把它用在搬运一大堆桌子、椅子、箱子上,同样是一幕很让人感觉怪异的情景。
  但从罗德所说的看,其他大多用于军事的魔法,在这个地区的运用方式都该差不多,那问题就只出在修伊的身上了。
  “我想插一句,修伊是怎么告诉你们,风刃魔法和飞翔魔法用途的?”蕾娜斯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关键,“他没告诉你们,这些魔法的具体应用吗?”
  “当然告诉过我们,不过修伊先生说,具体用途要在实践中扩展,所以我们就自己想了很多法子。每隔几天,我们大家还会聚到一起讨论这些新研究出的方法呢。”罗德的话自己觉得很正常,但听到这些话的外来者却一个一个翻起了白眼,“比如他说风刃魔法是砍柴用的,但只要控制好,拿来切火腿、肉丝也没问题,减小风速与风元素密度的话,还可快速烘干衣服。至于飞翔魔法,他说用来登山是捷径,但搬运物件又或提升高度找丢失的猫狗
  也合适……咦?你们怎么都昏过去了?”
  当众人因听到如此荒谬理论而晕倒时,老酒鬼和虚空也找到了修伊,不过地点和情况却有点怪异。
  这里是厨房,所以有灶,有水,还有锅碗瓢盆,一只装满冷水的大铁锅四平八稳地摆在灶台上,看上去像是在准备烧水。
  虚空和老酒鬼看见修伊时,他正看着这一切摆设出神,接着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南瓜”,站在修伊身旁,看起来瘦瘦小小、只有十六八岁的少年掌心中就飞出了一个指头大的火焰弹,准确无比地投进那一大锅冷水中,热气腾升,无数气泡争先恐后地从水里冒出,只是一瞬间那锅冷水就变成了滚烫无比的开水。
  两人随即下巴落地。
  这、这是什么?居然有人用魔法来煮开水?而且魔法咒语还是……“南瓜”?
  “好,好,好!”背对着他们的修伊立即连叫三个“好”,看起来显得非常高兴,还极其亲热地拍拍那少年的肩膀,“凌锋,你的魔法用得越来越熟练了,这也可以看出,你的
  确经常练习。”
  “你跟我说过,有一天体会带我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那样我才不会成为修伊大哥的累赘。”少年很认真地说道,“现在的我有这种资格了吗?”
  “有。”修伊沉默片刻后,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我这次来就是履行这个约定,如果你愿意。在我离开时就跟我一起走。”
  “且慢!”老酒鬼缓过神来说道:“你想带这孩子一起走?”
  “我不是孩子!我今年已十八岁了!”少年立刻叫了起来,“还有,别用‘这个’‘那个’指代我,我有名字!我叫冷凌锋!”
  “那好,冷凌锋小弟,我更正我的话,你并不是一个孩子。”老酒鬼随即缓和了口气,“但我想说,你知道修伊要带你做什么吗?”
  “知道,是找‘地狱镇魂歌’用以开启‘最终解放之征程’,然后……”冷凌锋的话才说一半,虚空和老酒鬼就大惊失色地一左一右捂住了他的嘴巴:“够了!够了!我们已知道了!”
  对此修伊只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你们太多疑了,参与此次计划的人都知道内容。凌锋是最早参加这计划的人之一,甚至比你们还早几年。”
  “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人知情吗?·什么时候人又多出来了?”老酒鬼指着修伊的鼻子大叫道,“还有你在这里教别人学魔法,我和虚空也蒙在鼓里,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你没问,”修伊一句话就把老酒鬼气得有火发不出,“你们该清楚我非多嘴的人,没人问时更是如此。”
  “我知道,可殿下至少告诉我们一声,参与计划的还有其他人吧?”虚空在辩论上不是修伊的对手,只好放缓了口气,“现在除我们和冷凌锋兄弟外,还有几人知道殿下的计划?另外,殿下是否打算把计划和盘托出,让蕾娜斯小姐和倪剑他们也知道呢?”
  “我不想他们介入,所以在他们接触到核心前,我会想法使他们和我们分开。”修伊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显得有点落寞,“至于还有几人参加行动,这个目前还是秘密,就这样吧。”
  “不找齐所有人你就行动?”老酒鬼奇道,“现在不是已经……”
  “我找凌锋是履行约定,和最终方案发动前的总动员是两回事。”修伊微笑道,“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算了,你不想说谁也没法逼你,我就只问这里的事吧。”老酒鬼很颓丧地叹了口气,“你帮这里的人是好事,可也没必要瞒我们这么久……难道我们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隐瞒你们,是因为这里发生的事不是善事,而是一桩交易。”修伊冷冷答道,“我救这里的人并非全无条件。”
  “殿下说笑吧,……”虚空面色微变,“凌锋,他说的都是真话吗?”
  “是,修伊大哥拯救我们有条件。”冷凌锋给了虚空一个完全违背希望的答案,“条件很简单,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把被他救的这条命还他,仅此而已。”
  老酒鬼死死地盯着修伊,却一字一句地问着冷凌锋:“冷凌锋,你可知道这约定意味着什么吗?”
  修伊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似乎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打算,为他说话的依然是冷凌锋:“修伊大哥没强迫我们,他当时所提要求只是‘如果可以回报,我希望能得到一些报偿,何时偿还又或者有多少实际价值不重要,我只希望自己做的事不会白费’。可那时我们什么也没有,除生命外,我们没有可以回报他的东西,所以我们自己决定了这个内容,他也没反对,于是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望着冷凌锋年轻,却因这些沉重话语显得沧桑的面庞,虚空和老酒鬼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世俗的对错标准显然并不适用于它。
  “在修伊大哥帮我们前,这地方活着的人只是还活着而已,连自杀的念头都没有,一切早已心灰意冷到极点。”冷凌锋的语调平稳而舒缓,但陈述的事实却因为这份淡漠而更惨痛,“把一切归还我们的修伊大哥,他为什么没资格接受这种条件呢?”。
  于是,虚空苦笑:“我早知道殿下什么都是对的,可为什么每次不经解释,我都不能理解他所做事情的意义呢?”
  “因为他是修伊·华斯特。”老酒鬼用一个更苦涩的微笑回敬虚空,“我也早知每次都会被说服,可我一样不理解他。”。
  修伊淡淡微笑道:“遵从自己感觉来做事是我的行动模式。”
  “听你这么一说是不怎么难,”老酒鬼不禁无奈地一笑。“可是修伊·华斯特只有一个。我们不管怎么想怎么理解。都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修伊·华斯特的。”
  “他们去那么久,修伊老大该能活着回来吧?”望着虚空和老酒鬼消失的方向,米伯特忧心仲忡地说道,“老酒鬼的魔法攻击可不是吃素的,以他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看,老大有可能会被他烤成焦炭。”
  “别替那拥有世上最强武器的男人担心。他的舌头是我见过最可怕的武器。我才不信老酒鬼的魔法能比得上修伊的辩才。”倪剑语带讥讽地笑道,“更何况,老酒鬼又非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只有答案不满意时才会诉诸武力。而你该知道,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修伊都能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你倒对我很了解,突然开窍了?”正当翼人如此评价修伊时,某魔族的声音悠悠地从背后响起,“原因是我对你的特别指导吗?”
  “在唇枪舌剑下吃的亏难道不够多吗?怎么说都该学乖了。”倪剑毫不意外地转身,对着完全没有任何损伤的修伊笑道,“这回又编了什么理由?”
  “我没编,”修伊淡淡地把倪剑的词锋卸到了一旁,“凌锋用事实替我解释了一切,不信你问问。”
  “凌锋?是谁?”有点疑惑的问话之后,一名个子很瘦小的少年从修伊的身后闪了出来:“我的名字是冷凌锋,替修伊大哥说话的人就是我。”。
  “你们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毕竟以后就是同伴了。”修伊丢下一句有如重磅炸弹的话后,把脸转向罗德,“带他走这件事,你该不反对吧,罗德?”
  “和修伊先生一起旅行是凌锋的梦想,所以您不该问我,能决定自己去向的人只有他自己。”罗德随即浮现出欣慰的表情,“而且凌锋和我的关系只是名义上的,我……”冷凌锋的眼中随之泛起一丝激动的泪光:“我不关心亲生父母是谁,我只知道,是修伊大哥把奄奄一息的我拣回来,但把我养育到现在的人就是你,爸爸。”
  “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德,血缘关系无法抹杀你作为他父亲的资格。”不知为什么,修伊说这句话时有意无意背转过去,只把背影留给众人,“所以我才问你这问题……现在我只再问一次,我想把凌锋带走,作为他父亲,你能同意我这么做吗?”
  “……谢谢。”望着正以期待目光看着自己的冷凌锋,再瞧瞧面庞都泛起一丝感动神色的众人,罗德有些哽咽地回答道,“我同意把我的……我的儿子冷凌锋托付给修伊先生。”
  “很好,那么走时可以带你离开。”修伊轻咳一声,“大
  家自我介绍。”
  “虚空,剑士。”虚空显然不喜欢给自己加什么修饰词。
  “没名字,叫老酒鬼就成,职业是魔法师,”老酒鬼想起方才冷凌锋用火焰弹煮开水的情景,不禁又加了这么一句“你该也是吧?”
  “我不是魔法师。”冷凌锋的回答很平淡,“我是亡灵法师。”
  “噼哩啪啦”一阵连响,除了修伊和早知道冷凌锋职业属性的罗德外,所有听到“亡灵法师”这名词的人全倒在地上,男性基本是口歪唇斜的面孔严重变形,女性稍微
  好一些,不过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但这种反应很正常,甚至可以说,修伊和罗德的反应才是极其严重的不正常。
  亡灵法师,是一种在第一次神魔战争时期就绝迹的禁断魔法职业,是以对魔法元素的“灵媒接触能力”作为魔法应用手段的高级魔法师。亡灵法师的魔法元素凝聚方式很特别,是采取与元素相融合的做法进行,所以不管是魔力释放的效果,还是魔力凝聚的速度,亡灵法师都是普通魔法师和魔导土的数倍,使用起各种需要魔力极高的禁断魔法来,也远比其他魔法师要容易,是一种拥有极强作战能力的魔法职业。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一个普通的亡灵法师比现在的魔导师要强上几十到几百倍。可这也造就了该职业的悲剧结局。
  天生就比同种职业的魔法师更强大,天生就可以学会魔法师不易学会的各种禁断魔法,天生就可以比魔法师更轻巧地使用各种魔法,这天才的资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特别是在这种资质本身就很罕见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大多数魔法师是平凡的,也是这平凡的人建立了魔法师的世界。但亡灵法师却很少从凡人中出现,因此它的存在破坏了魔法世界的平衡,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遭到魔法师界的排挤和压制,亡灵法师想获得魔法师界所承认的资格,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很多亡灵法师被排挤出魔法师的阵营,他们中的很多人索性把灵魂卖给了黑暗与邪恶,成为了死灵法师或是亡灵术士。被排挤的苦闷和痛苦,在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腐朽尸骨中逐渐扭曲,最终演变成了对生者深切的痛恨与嫉妒,于是“亡灵法师”与邪恶挂上了钩,一切都被充满嫉妒的魔法师们,又或者是心灵被污染的亡灵法师转移到了错误的轨道上。
  但更致命的是,亡灵法师的能力是天生的,在人群中出现一名亡灵法师的几率还不到十亿分之一,而且亡灵法师所独具的“灵媒接触能力”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引发,在引发这种能力前,拥有这类资质的人完全和平常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能感应到这类资质的高级魔法师和魔导师外,一般人是无法察觉到一个未觉醒着的特异之处。
  而这种“碰巧”撞上高级魔法师与魔导师的几率,也并不比出现亡灵法师的自然几率高多少。
  大多数拥有这种资质的人,都在机缘错过下没有觉醒,偶尔几个能修习这职业的人,更因为魔法师队伍本身原因而遭排挤,所以除那名在第一次神魔战争时期大放异彩的“血瞳法师”可洛特·奥罗外,在之后的岁月中各个种族的历史上再没有出现过一个像样的亡灵法师。当然不可否认,同行之间互相嫉妒所导致的暗杀行为,也是这种职业逐步消失的一个主因。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冷凌锋,正是一个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老实交代!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老酒鬼额头青筋暴跳,这次他根本没打算说理,一个箭步冲到修伊面前,六十几岁的老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揪住修伊的衣领,直接就把魔族三皇子提到仍不断抽搐的面孔前叫道。
  修伊的话先抑后扬,让在场的听众几乎同时吐血:“严格的说,他是我用一张鱼网打到的。”
  这次连玛丽嘉都无法忍受修伊的胡言乱语,“光之常仪”的优雅风范瞬间荡然无存:“亡灵法师是能用鱼网捞出来的吗?”
  冷凌锋的语气和实际生理年龄完全不成比例,眉宇。间也比这年龄的普通少年多了几分忧郁和落寞:“的确是他用鱼网捞到我的,十五年前的我只有三岁,那时我被父母或别的什么人绑到一块木板上,放在一条相对比较平缓的河流中漂流,原因是我有先天心脏疾病,如果那天没有在河面上捕鱼的修伊大哥,十五年前我就葬身在河流尽头的瀑布中了。”
  众人的怀疑目光很快被修伊察觉到,修伊只有赶紧澄清自己并非闲极无聊,但解释出的理由实在很牵强,在他带着几分夸张成份的语气下,说服力更是欠缺了许多:“这个嘛……我记得,当时我已把水源净化,让居民进行自救生产是一种必要措施。接着我选了离污染地较远的一条河流,对这里的渔业生产进行实地指导,接着凌锋就漂过来,我也顺手练习了一下自己的布网技术……”
  “……我很想知道,除魔法和武术之外,到目前为止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在以怪异目光盯着修伊好一阵之后,眼中写满不可思议神情的倪剑终于问道,“药物调配、武器机关设计、设谋布阵、音乐演奏、绘画诗歌、宗教哲学,还有催眠术、理财术和谈判技巧,这些别人穷一生之力都研究不透的东西,你居然样样都会,样样都精通,而后现在连捕鱼撒网你也会——曾经身为魔族皇子的你到底学了多少东西?你还有什么是没学会的呢?”
  “除去你说的那些后只有一样,”修伊满不在乎说了这么一句,但听到这话的人可没法做到毫不在意,“生孩、子!”
  换别人说这些话,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吹牛放大话,但如果说话的人是修伊就完全不同了,以他目前所展现出的能力和技巧看,夸大其词这话似乎对修伊并不适用。
  米伯特的脸色看起来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不仅布满皱褶还扭成了一团,“老大,如果这种事也只算‘仅此而已’,这世上的人恐怕要因为惭愧自己不学无术而去自杀了。”修伊大笑:“人哪那么容易想不开,‘死’这种事想想简单,下决心不容易啊!”
  听到“死”这个字眼,倪剑面部的肌肉忽地产生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抽搐,望着修伊的眼神也变得有点怪异。但当他忍不住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他表情的修伊立即丢给他一个淡淡的眼色,使翼人把某些话重新塞回了心底。”
  “你们眉来眼去干什么?”发现两人交换眼色的小七叫道,“倪剑,你果然和修伊有了秘密协议,不然被修伊迫害最深的你,现在怎么会和他打起眼色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该不会他给你什么好处了吧?”
  “好处?你以为我会给谁好处吗?”修伊的贼笑让众人顿时毛骨悚然,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倪剑神情的变化,“我说小七啊!你这么怀疑,是不是也想我给你相等的‘好处’呢?”
  “鬼、鬼才要你、你的‘好处’!”小七立刻口吃起来,“敬谢不敏,免了!”
  “你不妨试试嘛!”修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街头的新产品推销员,而小七则成了被“热情”推销的对象,“大家是兄弟,就别这么客气了!”
  “第一,我不是你兄弟,你的兄弟是克罗迪、伊格斯、安蕾莉雅和尤格拉;第二,我认为对你还是客气点好,保持距离对我有生命上的安全保障。”小七非常认真地阐述着自己的立场,不过牙关间的颤音、微微发抖的蛇皮,以及到处乱转向周边众人发射求救信号的眼睛都透露出了眼镜蛇内心的恐惧,“我坚决、彻底、完全、必须要推辞你的‘好意’。”
  “是吗?那真可惜……”修伊目光陡地转向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眼中所流露出的戏谑神色让众人不寒而栗,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中规中矩,“我不勉强你,大家还是先泡温泉吧,很多事在松弛神经后会更易解决吧……你们说呢?”
  “还是这句话最舒心。”老酒鬼重重松了一口气,“不过从进来开始我就发现,这里和一般温泉不太一样。因为我刚才没有见到一丝温泉该有的热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修伊笑了,不仅眼神很怪异,连笑容都有点诡谲的意味:“你猜得果然没错,这里根本没有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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