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庆芬正欲开口,抬头却对上了海涛恶狠狠的眼神,心中一悸,噤口不敢答话做声。
郑学见自己的问话无人答理,感到场面很尴尬,涩涩干笑一下,道:不打搅你们!我那边去了!
说罢,他拉着雯丽的手,准备向前面的一张空桌走去。
雯丽低头低声道:我们走吧,去前面看看。
※※※
海涛依旧紧搂着我,他的眼看着我的眼,我的眼看着刚刚雯丽站着的地方。
兄弟,我知道你难受,可都这样子了,你这又何必?他直到他们走出等待饭庄才低声道。
总算知道了事情原委的邬庆芬歉声对我道:龙镔,我实在不知道,对不起!
石伟腾地站起来:镔!这种女人简直就是傻#B!妈·的,她瞎眼了,我们龙镔有哪点比不上这个鸟人!我操!
蚯蚓漫声的说:想开点,龙镔,不值得!
卫韵萍跟着男友说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学校的同学,比她还漂亮的!
他们说着他们的,我看着我看着的,我觉得一切都不在了,眼前的整个世界就只剩我的眼睛,我浑身神经末梢发回大脑的电流所产生的刺激,它们麻木却又敏感,停滞却又奔走,空虚却又充溢,一切的感觉一动不动却又争先恐后起来。
情感虽然只是生命长河里的一条支流,可这条支流有时却决定着情绪的失控与泛滥。在我的不觉之中一直都在纵容着的断链的情感,在我无从支配的情绪渲染下,我终于被彻底地挑动思潮。
※※※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怎么啦?
这情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她为什么离我远去?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努力如今似乎也是错误?
上苍既然让我拥有了我所决定要的花,却又为何给我开个这样无聊的玩笑?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荒谬的真实?
入骨的缠绵,凄怨的结局;早逝的父母,近丧的爷爷;艰难的少年,误解的大学;未来的恐怖,活着的悲伤。我是在怎样的日子里终于走到我的十五岁,可我又将会如何的经历下去我有限的那个十五年?
死亡现在已经如此的接近着我,在同样年龄的别人还是无忧无虑的活在父母家庭的羽翼下的时候,我却在孤身承受的苦累中走到了我人生可怕的半途,我的生命里程对别人已经是中年,我的生命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笔根本不多的财产,早已被强行放置在死神开设的银行。
老天!我对欢乐含义的领略难道竟是你吝啬得从指缝间滑落的水滴般的恩赐?
给我一个回答!告诉我,为什么一切会是这样!
生命到底是一团如何错综复杂如何永远无解的矛盾呢?
生活到底是一种如何艰难苦涩永远未知的酒呢?
人生到底是在以一种怎样的逻辑怎样的程序来进行我这莫名的演绎?
命运到底会以如何的方式来注解着我这悲哀的灵魂?
疑问之后的瞬时答案总让我自己以为突然明白了,其实在我还以为着的时候又不曾使我满足。
※※※
睁开我的眼,在迷蒙中映入我心的是这些紧张的望着我的脸。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原来在他们眼里是何等悲壮,何等惨然,他们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他们讶异我那无法想象的悲伤。他们关切的神情清晰的告诉我,他们是在如何的力图寻找合当的话语对我进行安慰,力图消弭我的痛苦。
来,喝酒吧,一个小插曲而已,我感到眼前似乎只有这烈辣刺喉的液体才可以冲谈我的心情,便自个拿过手雷,倒酒。
看着我干了一杯又喝一杯,海涛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阴谋。
老弟,这是酒,不是水!他夺过酒杯,你干啥?你已经是大人了,这点子挫折算个鸟!
他把酒向自己嘴里一倒,咽了下去。
想当初,我也是你这年纪,初中就开始……他猛地住嘴了,没往下说,也没有把眼睛看向对面的邬庆芬,却阴郁地对向了石伟。
事后我们评价石伟是个真正的人才。只见他迅速接口道:想当初,我初中就开始写小说,象你这种初恋故事,我写的多啦。
他挤吧挤吧眼睛又说道,对于这种故事情节在我的小说里最常使用,琼瑶在前不久给我写的信上就对我表示了感谢,说幸亏我给了她灵感。……用两句石伟理论总结的说,就是不谈几次感情就不知道女人的无情,不谈几次恋爱就不知道爱情的无奈女人的古怪!!呵呵,我说完了,海涛,还不鼓掌?
他得意的感到自己今天的捷才实在应该受到海涛的热烈表扬,小眼眯成一条缝搞笑的看着海涛。
海涛做作的表示了一下掌声,却又回过头对我说:龙镔,今天是你的成人庆礼,老哥我早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了,我说得直,你听了可别见怪!
海涛个头大块头粗,整个一金刚猛男形象,微微连腮的胡子是石伟的梦想,石伟曾试图通过刮掉腮边的绒毛来为自己改造出类似海涛的雄性体征,在坚持了两天后,自感无望,垂然放弃,此后便增加了一个开心的笑柄。平日里,几乎没几天不见他俩不扯对角唱反调。
今天海涛可是第二次强调有一肚子话要跟我说。正在我努力的用努力平复的心情准备倾听海涛的让我别见怪的直话的时候,石伟不识好歹的又跳了出来。
石伟把他著名的瘦骨伶仃的“右爪”(他曾自嘲天生碌山之爪,尚未抓过乳房)向着海涛摇去:停停停!刚才鼓掌这么不热烈,不算不算!重来!重来!这么经典的讲演居然只有这么一点掌声!不行!
我说,石伟!你是不是非得要跟我作对?!你小子皮痒?安?见我说话你就起哄?我告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你别再给我添乱了!海涛两眼一瞪,凶巴巴的恨道。
石伟根本不把这个刚才欠了自己人情的“门板”(他给海涛安的外号)放在他表面积不足两平方厘米大小的眼里,借着一分酒劲他也同样一瞪:耶咳!俺——也告诉你,俺——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先说!
海涛火起来,正要厉喝,邬庆芬柔声道:海涛!你就让石伟先说你再说也不迟啊。
亲爱的宝贝芬(海涛情书称呼语,一次不慎,就被石伟到处流传)发话了,海涛忍了忍,大气地挥手道,好好!你先说你先说!我看你又说出个什么鸟来?!
石伟嘿嘿奸笑道:你们得老老实实的听我说完才可以发表意见,谁插嘴,我就对谁进行人身攻击,谁擅自发表意见,我就立马对我的提案采取法庭判决,强制执行!有没有意见?说着,把小眼在我们脸上一扫。
廖业凑头过来道:你要还这么罗嗦,我就叫海涛把这瓶酒从你的鼻孔里倒进去!
冯砚也开口说话了:行了,石伟!你要说什么就说嘛!别这么故弄玄虚了。
石伟嘿了一下,“啊,恩,恩”故意摆松了几下嗓子,道:今天当着我们全体室友三位小姐的面,我认为我们六位男士至今相处快一年了,今天龙镔成人了,是该到对我们的排序问题重新摆在桌面下个结论的时候了,有必要让一切已经不适应寝室关系正常规范发展的旧国家制度死亡,打破旧的僵硬社会关系,重新建立我们光辉的适应未来的寝室新秩序。我提议必须立即废除以前按个体质量的多寡作为标准进行排位的霸权主义强权政治,要充分顺应历史潮流,顺应人心背向,从现在起,要么按高矮要么按年龄对我们六君子进行排位,以后不许再叫我“石灰”,我也不叫你们“门板”“蚯蚓”“文选”和“尿液”等等丑化我们个人形象的外号,我们只能互相称呼“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没有反对的,不要举手。
※※※
其实我也知道石伟给我起的外号就叫“农民”,平时他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叫过,这家伙惊人的联想能力让人非常佩服。邱秦想了一下,马上开口表示赞成,因为“蚯蚓”外号实在有碍观瞻,总是让人联想到某个地方的大小,让那些懂事的女孩对自己产生误会;海涛想反正随你按高矮还是要按年龄横竖他都是第一,石伟这个坏小子的主张绝对动摇不到他的老大位置,而且如果能就此事正式形成决议的话,对自己等下要和我进行的谈话,也许这明确的地位会令他有长者的身份,这明显对谈话有利,对门板这个外号虽觉得不太雅,但这个称号毕竟破坏了他的形体美,因此也就表示赞成。
我一向沉默寡言的习惯,此刻也就只是个旁观者,我心里想着的就是等下海涛大哥会跟我说什么呢?这么郑重其事?
成文宣已经从这小子奸奸的眼神里发现了阴谋,他立时醒悟并判断到原来矛头对准的是他!
成文宣肥肥胖胖的身材,是他唯一可以在寝室里荣居第二的本钱,他没有年龄优势,没有身高特色,有的就只是质量。况且他对“文选”这个外号很满意,这个外号让他有点伟人的感觉,如果石伟的提案被通过的话,那么损失最大的就是他。现在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不行不行!我反对!绝对不行!他极力摇头反对,可是他笨嘴拙舌哪里可能是石伟的对手。
石伟立马阴阳怪气叫道:你这家伙!居然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个保守派!这么强烈阻挠思想解放!改革开放!龙镔都没说话,你就要当这跳梁小丑?!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自持自己有质量本钱嘛!我告诉你,龙镔已经一百四十多斤了,肉也比你这死胖子结实!
成文宣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对文宣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是他拉我一起称的。
石伟得势不饶人,又道:成文宣你这么强烈反对我的动议,是不是有什么准备分裂祖国的阴谋!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你还想不想好好过你的下半生?你还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你还想不想喝龙镔打的开水?你还想不想抽海涛的烟吃我的东西?
一记记重拳准确的打在成文宣的软肋,满桌人都知道他再也无力反抗,全都被他的表情搞笑了。
成文宣和我一样,不擅交际言辞,他有点子涨红了脸:我没说不行,不不,我是说……
立即抓住他的话辩,石伟接口道:你没说不行是吗?那么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你就是同意了,廖业呢,我看他跟没有理由反对,对吧,尿液?他特地加重“尿液”这两个的语气,明显让人听出了威胁。
廖业不觉得石伟的插科打诨有多少乐趣,自从自己无意中把石伟叫成了石灰以后,他就很少得到安宁,石伟在寝室里尿液尿液整天叫个不停,就连睡前小便后也要对他打招呼。便道:随你啦。
石伟见这四人没有反对了,暗暗高兴,他把眼睛看向了我道:至于龙镔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是吗?龙镔?
我是年龄最小的,而且很少和大家进行这么搞笑的活动,也很少和大家在一起聊过这么久,就是现在,我也是满脑子的在想一些问题,而且石伟平日里和我交道打的多些,他也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我也知道这急于粉碎旧社会的心态,我顿了顿道:石伟,你就接着说你的好了。
OK!好,现在全体代表一致通过,我们马上可以从组织上、人事上、形式上进行规范处理,形成法律文件了!为了反映公平原则,我们还是按照历史观点来进行排序,海涛是老大,廖业是老二,我是老三,邱秦老四,文宣老五,龙镔老六,石伟的手一个个从我们脸上指过,一边指一边说,没意见的话我们就邀请三位美丽可爱的小姐作为见证,让我们在公开公平公正的酒桌上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你们不知道,我是有多想多几个兄弟啊,老爹老妈就生了我一个,我唯一的表弟还是一个天上少地下无的绝顶傻瓜!龙镔知道的,他有多傻!他马上作哀苦状,企图博取大家更大的同情。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全体男生的共鸣,是啊,谁不想在这世上多几个兄弟,好汉一个桩,兄弟一个帮,况且自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在全国全面龙卷风般的推行起后,我们这一代大都是独生子女,除了农村出身的可能有两个外,但是在今天酒桌上的可全是家庭唯一的太阳,因为他们都是城市里出来的。
几个室友马上高举双手赞成,连一向有些阴郁的廖业也露出赞赏的色彩,海涛更是高兴的把手掌在桌子上猛的一拍:好!好!他娘的石伟!今天你的话让我贼痛快!爽!好!说的好!我敬你这杯!我干了!海涛激动的站起来,把酒杯向石伟一示,对全桌绕一圈,仰头饮尽!
石伟立时觉得世界多么可爱,就连这个小饭馆的装修也真他的别有韵致,就连今天的天气也贼他的凉快,这天上的月亮也他娘的又大又美又圆。
石伟霎时诗情万丈,也激动的端起酒杯高声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无以形容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他们几个拿出筷子更是在饭碗、桌上、勺子上一阵胡敲乱打。
※※※
不知如何融入这种欢乐这种痛快的我,心底里却是万丈狂澜:上苍!这就是歃血为盟、桃园结义、兄弟金兰吗?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在我头上吗?
难道古龙说的:男人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朋友,酒,最后才是女人这句话是真的吗?
我的生命里真的可以插入这些色彩吗?我从没有听齐爷爷讲过我可以有结拜兄弟啊!
在我的对先祖有限的了解中,好象我们龙家从来就是孤傲的生活着的,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的啊!孤独的印记是伴随着我们一生的啊!
在小时侯,爷爷也不让我和别的小孩多玩耍,小孩的父母也常找借口把他的小孩叫开,上学以后,除了别人找我问问题,我可是不喜欢和他们打闹的啊!就是雯丽也是在我的英雄救美下整天有事没事缠着我问题目,我才会注意她喜欢上她的呀。
……不行不行,我不能答应他们!和我们龙家人走的太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个道理是很得我们老家个别人深信的!况且齐爷爷不就是因为这样没后代还死了吗?那些好心的人们对我的关心爱护也大都是远远的啊,只有我的老师们才根本把它视为无稽之谈。
在这种舆论阴影下生活的我从来就是默默的孤独的走着自己的路,过着自己的生活的。
今天难道我就得在这张桌子上和这直面吗?
我真的得让他们进入我的生活,走进我的人生?
那我这一年来对语言的沉默、对热情的逃避、对交往的封闭不就成了白费?
就连同样是考在武汉大学的另外两个老乡我都不打交道,就连石伟我都只是在他的好心威胁下我才不得已告诉了一点我的故事,可我依旧是对交往逃避的啊!
打工老板那我也是除了做事就是沉默,家教那里我更是除了上课不发多言,要不然这两个学生也不会这么怕我,并告诉他们父母说我令他们从心底里敬畏,讲的课自己也很纳闷的明白的快。可是今天,因为石伟的这番话,我就要来面对吗?
我要怎样面对?
从没有听说过我龙家可以有结拜兄弟,这会不会给他们这些完全不知道我的秘密的,将要成为我的结拜兄弟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的连累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呢?
上苍啊,为了面对你的诅咒,我情愿忍受一切痛苦误解,但是现在,我在你的高深莫测下,从不知道恐惧的我终于恐惧了!!
见我忧心忡忡双眼迷离满脸茫然的样子,邬庆芬和卫韵萍对望了一眼,关心的问道:龙镔。你怎么啦?
海涛正端起酒杯准备和大家一起狂灌,见到我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喝道:老六!不就一个女人吗?!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不中用!告诉你!大哥我绝对看好你!我从来没有这样欣赏一个人,更何况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人!
你才多大?十五岁!他娘的!十五岁!什么鸡巴吴雯丽算他娘什么东西!
告诉你,我绝对相信你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叱诧风云、万人之上!
妈的,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到处都是!
火气大盛的海涛骂骂咧咧道,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三个女孩面面相嘘,又不敢反驳,无疑,海涛嘴里的三条腿指的是男人,两条腿指的是女人,只是谁也料不到堂堂武大生竟然会这么粗野!
石伟破天荒的没有打插,满桌都充斥着海涛的火气。隔壁桌的吃客看了过来,不知发生什么事。
海涛可能感觉到了,过会故作哈哈道:老六,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亦路人。我们五湖四海的走到一起,成为同学,成为室友,甚至今天成为兄弟!这叫啥子?这就是缘分!兄弟的缘分!
他把眼睛向其他人一望,试图得到一些反应,石伟他们迅速领会过来,齐声道:是啊是啊!兄弟缘分!兄弟缘分!缘分!还互相点点头,以表他们的看法观点完全一致。
我静静的看着,无语。
※※※
海涛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明显受到很多鼓舞,他接着道:老六,今天我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了,我说的话你听了可能会难受,老大知道,他们也知道,可是大家找不到机会跟你说,又怕如果这么突然的和你说,你受不了,我们反反复复的琢磨,还不和你说的话就真的晚了,迟了,再不说就是害了你!兄弟们商量着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场所,就安排了这个你的成人礼。又怕你不答应来,就由石伟死缠着你。但是怎么对你说呢?说句实在话,真怕一言不慎对你的自闭情绪有更大打击,对你未成年的心理造成更大伤害。没办法,酒能壮胆消愁,所以就逼着你喝酒。不过真他妈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这个狗日的郑学!也好,打开窗子说亮话,索性就什么都不管了,干脆,把事情,把所有兄弟要对你说的话全都撩了!来个痛快!喝酒,来!
大伙儿一起干了,我也举杯,每个人都和我碰杯,重重的碰着杯。
酒意升腾,在肚子里热流四窜,蒸烤着我的肚子,灸烫着我的心,我的眼睛明显不堪酒气火辣的刺激,有些湿润。
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二,六月初的武汉已经有些热,就连晚上也不见清凉,此刻,我就是觉得太热,胸膛里一团大火拼命的试图烘烤出我五脏六腑里的人油。
我本能的感觉到海涛将要说的正是我心里在想的,海涛他们所要我面对的正是我所企图逃避的,海涛他们所要打开的就是我刻意封闭的。这火辣辣的酒,这火辣辣的话,彻底的在今晚辣透了、醉倒了、解放了我的心!
※※※
我是一个孤独的苦行客,荒野独涉。我在对被诅咒的命运觉醒后成了苦行客。
我背着甚至没有食物和水的包裹,走在这片黑暗与白天交际的土地上。我所要的其实很简单,我所做的其实只是抗争命运。可是,别人无法给予。
在我起程的那个时辰,眼见我行影茕茕渐渐远去的我的那些人们,我在他们最后的张望和祝福中已经告辞的背影,继续下去我的生活。
我的命运丢失了,在这喧嚣拥闹的尘世,在这上苍无情的诅咒里,我的心也丢失了,我要去寻找。
在迷茫中我淡忘掉为了寻找而付出的艰辛,在疲惫之时等待着未来那无从得知的日子。
我是有一个不从忘却的梦想,我孩童时的诗里多么渴望生命长久的幸福!
如果不是这次酒醉狂欢的断想,我至今还不会知道我把我的生活丢失了,在这喧嚣拥闹的尘世。在这尘世的喧嚣遮掩下,在这对上苍诅咒的恐惧里,我竟然把生命的悲哀当成生活的悲哀。
心语悠扬,提醒我,我那深藏的梦想,我应该如何理解生活。
昨日黄花已谢,所有的烟云都已化为雨虹,所有的历史我应视之为尘土,所有的诅咒我应该当成迷信的谵语,我应该重新对自己进行架构。
当神圣的破晓终于将第一缕阳光送到,纠结在生命里的思想也就终于远别黑暗并将感动点燃。
※※※
海涛无比真诚无比诚实的对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无法逃离。我感觉自己曾经久不昔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冰山在一股来自太阳的暖流的温情抚摩下融化了,我感到我那千里寸草不生的撒哈拉沙漠竟在长空万朵雨云的轻柔滋润下重新为生命写意的绿洲,我仿佛听到了熊山飞鸟的歌唱小狗豹子的叫嚷还有爷爷深沉的祝福!
海涛努力吞咽了一口空气,低沉的嗓音在空气里烁烁发亮。
老六!今天我要说的可是这所有兄弟的心声。你就给我好好的听着,听完后,再回答我。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就不怎么看得起乡下人。
我家在山东日照市,我老子是干海鲜的,怎么说呢,在我们老家他还算比较牛B吧!可就是因为如此,那些乡下什么亲戚整天川流不息的到我家叫穷叫苦,不是借钱就是要是要我老子我老妈给他们帮忙。
一次两次倒好,可他们就好象粘上你了,到家又不讲卫生,不脱鞋子到处吐痰丢烟灰又不洗澡满身怪味,吃饭样子象头猪,喝起酒来好比牛,夹菜又不用公筷,搞得我家满身不舒服,到处不爽,不胜其烦。又不能得罪,一句话不好,一个眼神不对,他就和你谈起祖宗八代他家对你家是如何的有恩,搞得你尴尬不堪。
因此,我从来都忒烦,忒瞧不起这些乡下人,和同学们聊起,发现大家观感一致,因此我就对乡下人形成一个定式:就是乡下人没素质没文化,整个一无耻下流产物,一卑鄙不知羞的讨钱要饭乞丐。
讲句良心话,第一眼我看见你我就厌恶,怎么他妈的这么倒霉,又遇上个穷鬼,还这么小!我不得烦死了?!当初我还准备换寝室的,但看到石伟他们几个都是城市人,也就算了,想想大不了老子就在你找我借钱时随便给你一点。
※※※
他停了停,泯一口酒。四周静寂得可怕,石伟他们还有这些女孩子紧张的看着海涛和我龙镔生怕我在受不了时做出什么举动,毕竟海涛的话已经超出他们的事先研究草案内容。
他们极其担心海涛的话对我是种侮辱。我没有动,没有说话,没有做声,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依旧这么平静的看着海涛,我回思着他的内容,等待着他下面的语句。
最初,我发现你能吃也好节省,一顿饭只吃一块钱,当你连吴雯丽的剩饭剩菜都吃时,我很奇怪,这家伙不会是小色鬼吧,这么变着法子吃女人的口水?
到不久后,石伟告诉我们说你因为吴雯丽在你眼前把一个咬了一口馒头丢掉,被你骂了一顿,两人吵了架的时候,我感到你这家伙太做作了,一个馒头,才几毛钱!用的着这么夸张?!
没几天你拿着稿费大吃,结果泻肚子,让我好一阵笑!妈的,这不饿死鬼投胎?!
到后来,你竟然只吃五毛钱的菜!
我完全纳闷于你怎么在自己长身体的时候要饿着自己的肚子,真的有这么穷吗?
你居然天天翘课!居然被老师、学生会逮住,居然你在被逮住时奋勇反抗,与权威做斗争!我他妈的突然有点佩服你!厉害!有性格!怪不得独特到十四岁就考上武大!
直到我们兄弟们看着你长高长大,象吃了什么激素弄了什么化肥一样的飞长!
我们就无比纳闷,这小子到底是什么玩意?
怎么他妈的全是谜?被学校处分你还是不怕,照样敢翘课几天,几天后你才在石伟的劝阻下没继续翘课,你简直就不把这学校当回事!佩服!
你平时上课经常傻呆呆的,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有点什么诸如神经官能症、精神有问题。
别看你整天一副仇深似海苦大怨重的样子,可你的才艺就是棒,你每天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哪里和专业挂上钩?
可你的成绩照样好!我们就觉得,妈的,这小子真他妈的聪明!
但是我们一直奇怪,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和大家打交道,不参加学校的一些协会、活动?
我们就分析,并且从学生处那里问到你的资料,你居然是个孤儿!
你肯定因为自己步入社会太早,现在又失了恋,我们感觉你可能有了过分成长忧郁症,思想自闭症,以至自己抗拒一切事物,辅导员想找你谈话,你能拖就拖能逃就逃,找到了你也是把老师当成了个屁,随他在放个不停。
我们迫切的希望你开口,好让我们来帮助你,以我们兄弟的情分来帮你解决生活难题,帮你找回你自己,不要再这样下去,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不就是钱吗?兄弟我有!
不就是女人吗?到处都是!
看到你和石伟交道多点,我们就逼问石伟,终于在前不久把情况逼出来了。
海涛长舒一口气,觉得终于把憋在心里纠结在脑子里的这么多怀疑、这么多问题、这么多不爽说了出来,痛快的很!端起早就有人倒满的酒杯,一口搞尽。
爽!他大声道,真他妈的!爽!爽!
※※※
接着石伟又开始了他柔情的轰炸,这场轰炸后来就成了我的传说:老六,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能吃苦了!也太傻了!
学校的助学贷款你不要,特困救济你不理,衣服不买,零食不吃,抽烟喝酒你不沾,网吧游戏你不玩,漂亮MM你不追,聊天打牌你不爱。
我们一天用几十,你一天才三五块,我们玩,你打工,我们打的你骑破车。
怕影响我们休息,你去路灯下看书;怕影响我们玩耍,你就一个人呆想。
凡是我们好奇的你都把它看成不是玩意,凡是我们需要的你都毫不在意。
我们非常想帮助你,支援你,甚至让我们来负责你的生活开支,可是没人敢提,为什么?你太冷了!
你的沉默你的忧郁就象一桶凉水,随时令我们担忧它会倒在我们热情的头上,你的性格你的想法你的思想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恐怖,哪里出产的这么酷这么怪的品种?!
接着他的语言离题了,想必是有所感慨,思想境界已经得到升华。
啊,老六!啊——龙镔!你孤傲的身影象深山里的幽兰,你清高的气质象极品的云烟芙蓉王大中华,你倔强的性格象世间最厉害的辣椒,象海涛嘴里的大蒜,那么美丽,那么英俊,那么不凡,那么有中国特色,那么有山东气息,还那么令人遐想!啊1龙镔!老六!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简直就是我的太阳!……我要追求你!
我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