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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风谷三部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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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九章 燃烧的谜题
 
  受到冲萨河水的冲激,再加上海风由北而来的角度,刚好能让帆受到一些推力,现在的海灵号用很快的速度驶离柏德之门,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吐出了一条长长的白痕。
  “下午过了一半,我们就会到达宝剑海岸,”杜德蒙对崔斯特还有沃夫加说。“在抵达阿萨维海峡之前,我们会离岸边很远,无法看见陆地。然后我们向南绕过世界的边缘,再往东航向卡林港。”
  “卡林港,”他指着冉冉升上海灵号桅杆的一面全新的旗子继续说,上面的图案是金底配上蓝色的斜线。
  崔斯特狐疑地看着杜德蒙,他知道这并不是寻常的船会做的事情。
  “在柏德之门以北,我们挂的是深水城的旗子,”船长解释说。“深水城以南,则是挂卡林港的旗子。”
  “这是人们接受的惯例吗?”崔斯特问。
  “对于知道如此做有好处的人来说是如此。”杜德蒙笑着说。“深水城跟卡林港是敌人,而且他们的仇怨深到化不开。他们希望能跟对方贸易(这是他们获利的惟一方法),但是他们却不让挂着对方旗帜的船在自己的码头停泊。”
  “愚蠢的自大。”沃夫加下评语说,他想起了自己族人因为类似的原因在几年前做出的事情,觉得很心痛。
  “政治,”杜德蒙耸了耸肩说。“但是两座城的领主私底下都希望能交易,他们选了几十艘船负责联系,让贸易能够持续。海灵号有两个母港,每个人都从这样的安排上得到好处。”
  “杜德蒙船长的两个市场,”崔斯特意有所指地笑着评论说。“这蛮实际的。”
  “这对航海也有实质的帮助。”杜德蒙继续说,他的脸上还是展露着笑容。“柏德之门以北的海盗特别尊敬深水城的旗子,南方的这一带则会注意不要惹到卡林港的舰队。阿萨维海峡的海盗有很多商船可以选择,而他们几乎都会去抢劫一艘旗子没那么有份量的船。”
  “从来没有人抢过你吗?”沃夫加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的声音半信半疑且带着讽刺,就好像他还没对自己是否赞同这么做作出结论。
  “从来没有?”杜德蒙重复念了一遍。“不是‘从来没有’,只是不多。当真的有海盗来抢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张满帆前进。当海灵号的帆灌满了风的时候,是很少有船可以追上的。”
  “如果真的追上了呢?”沃夫加问。
  “这就是我们愿意让你们两个搭船的原因,”杜德蒙笑着说。“我猜你们带的武器,可以软化一个海盗掠夺的欲望,而不再追我们。”
  沃夫加将艾吉斯之牙举到前方。“我祈祷我已经熟悉船摆动的方式到能打仗的地一步,”他说。“我担心我锤子挥得太用力,会让自己掉到海里头!”
  “那就游到海盗船边,”崔斯特笑着说,“然后把它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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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柏德之门塔内的黑暗房间中,奥伯诺正看着海灵号出航。他更仔细地察看水晶球内部,看到了精灵跟巨大的野蛮人站在甲板上船长的身边。巫师知道他们不是从这一带来的。从衣着跟肤色来看,野蛮人更像是从远在路斯坎跟世界之脊以北的部落来到这里的,那块遗世独立的地方叫做冰风谷。他离家是多么的远,而在这一带海上看到这一类的人搭船,又是多么不寻常,
  “这两个人跟巴夏·普克寻回宝石这件事有关吗?”奥伯诺大声地质疑道,他真的很想知道。难道恩崔立一路跑到北方冻原去寻找半身人?这两个人是来追他的吗?
  但这不关巫师的事。奥伯诺很高兴恩崔立要他做这么简单的事,当作还他欠的人情。杀手几年前帮奥伯诺杀过人(还不只一次),即使思崔立每次来访时都没提这件事,然而巫师总是觉得杀手好像用一条沉重的锁链缠住他脖子一样。但就在这一夜,只要他送出一个简单的信号,一切债就都还清了。
  奥伯诺的好奇心让他多看了海灵号一会。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精灵身上,崔斯特·杜垩登,港务管理人佩尔曼是这样叫他的。从巫师经验老道的双眼看来,这精灵就是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并不是像野蛮人一样跟周道环境格格不入的不对劲。不如说是他的举止行动以及薰衣草色的独特双眼让人感觉事有蹊跷。
  那双眼睛似乎跟他整个人都不太搭调。
  也许是某种魔法,奥伯诺猜。某种法术的伪装。好奇的巫师希望他有更多情报能向巴夏·普克报告。他希望能把自己传送到甲板上作进一步的调查,然而他没有准备好施这类的魔法。此外,他又提醒了自己一次,这不关他的事。
  他也不想惹恼阿提密斯·恩崔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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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奥伯诺走出了他的塔,手中拿着法杖爬到了夜空之中。他在城市上空几百尺的高处放出了一连串的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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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哩以南,在名叫“恶魔舞者”的卡林港船舶甲板上,阿提密斯·恩崔立看到了这景象。“走海路。”他注意着火球爆发的信号喃喃说道。他转向站在他面前的半身人。
  “你的朋友们走海路追过来了,”他说,“距离我们不到一周的路程!他们干得很不错。”
  瑞吉斯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闪耀出希望的光芒。这一阵子日夜气候的变化都十分剧烈。他们已经把寒冬远远地抛在后头了,南地的热风吹得半身人的灵魂持续不安。他们将直接前往卡林港,中途不会停下来,也没有任何一艘船有希望能追上恶魔舞者,即使目前只距离一星期的路程。
  瑞吉斯内心在挣扎着,试着要接受自己跟以往的主子无可避免会见到面的事实。
  巴夏·普克不是个会原谅别人的人。瑞吉斯自己就看过普克对胆敢向同公会成员下手的盗贼所给予的惩罚。瑞吉斯做的事比那件事还严重得多;他偷的是公会首领本人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又是普克最重视的物品。瑞吉斯感到既挫折又绝望,所以低下了头,慢慢走回自己的舱房。
  半身人的忧郁并没有让恩崔立平静下来。普克会得到宝石跟半身人,恩崔立也会因为完成这件任务而得到高额报酬。但在杀手的心中,普克的金子并不是真正的奖赏。
  恩崔立要的是崔斯特·杜垩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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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斯特与沃夫加当晚也看到了柏德之门上空的火光。远在恶魔舞者号后方一百五十哩,他们能够猜想到的只是:这一幕是有意义的。
  “巫师弄的,”杜德蒙说,他走过来加入这两个人,“也许他在跟空中的某些怪兽大战,”船长说出了他的想法,试着要引出一些有趣的故事。“搞不好是龙或其他怪物!”
  崔斯特斜眼想要更靠近看看那些火光。他并没有看到黑影掠过火焰的前面,也看不出那些火球是对着某个特定目标发射的。但海灵号离那里实在太远了,所以他根本看不出细节。
  “那不是在作战,那是信号,”沃夫加脱口而出,他看出了那些一火光爆发的规律,“二下然后一下,三下然后一下。”
  “要送一个简单的信号,这么做太麻烦了,”沃夫加又补充说。“派个骑马的信差不是比较好?”
  “除非他是要送信号给某艘船。”杜德蒙说。
  崔斯特已经想到这句话很有可能是事实,他更开始怀疑发信者跟收信者各是谁。
  杜德蒙又观察了那幕景象一会。“也许真的是信号,”他承认说,他也看出了沃夫加说的规律,“每天都有非常多船进入及离开柏德之门。搞不好是巫师在耍噱头,用来跟朋友问好或道别。”
  “或者是传递情报,”崔斯特补充说,他瞄了沃夫加一眼。沃夫加并没有搞错黑暗精灵的言下之意;崔斯特从沃夫加的愁容看出他跟自己抱有相同的怀疑。
  “但对我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表演,”杜德蒙说,他对他们道了晚安,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这只是场有趣的娱乐。”
  崔斯特跟沃夫加面面相觑,他们很怀疑杜德蒙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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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提密斯·恩崔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普克大声问道。
  水晶球中的巫师奥伯诺耸了耸肩。“我从来没有假装过懂得阿提密斯·恩崔立做事的动机。”
  普克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在拉威尔的房间里开始踱一步。
  “但我猜这两人跟你的魔坠没什么关系。”奥伯诺说。
  “大概是恩崔立在路上跟人结下梁子。”普克同意说。
  “也许是半身人的朋友?”奥伯诺怀疑说。“那为什么恩崔立要领着他们走上正确的方向?”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只会带来麻烦!”坐在主人跟水晶球中间的拉威尔说。
  “也许恩崔立计划在中途袭击他们,”普克对奥伯诺建议说。“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需要你帮他打信号了。”
  “恩崔立吩咐港务管理人告诉那两个人,他在卡林港等他们。”奥伯诺提醒普克说。
  “他故意要摆脱他们,”拉威尔说。“也许只是要让他们相信在他们到达南方的大港之前不会遭遇事故。”
  “这不像恩崔立的作风,”奥伯诺说,普克也这么想。“我从没听说过这杀手会用如此明显的诡计在对抗中取得优势。当面迎战并击垮对手是恩崔立最大的乐趣。”
  两个巫师、以及靠着有能力能够解开这类难题而生存下来并兴旺的公会主子都多想了片刻。普克所关心的只是他的魔坠回来与否。有了这东西,他就能将权力扩张十倍,也许能由他自己统治卡林杉。
  “我不喜欢这样,”普克突然说,“我不希望半身人跟魔坠回来这件事情变得更复杂。”
  他停下来一会,思考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进行的程序,然后往前靠向拉威尔的背,让自己跟奥伯诺的影像离得更近一点。“你跟皮诺契还有联络吗?”他阴险地问巫师说。
  奥伯诺猜到了主子的意思。“那海盗没忘记过他的朋友,”他用平板的语气回答说,“皮诺契每次到柏德之门,都会来找我。他也有问候你,希望他的老友一切安好。”
  “他现在在岛上吗?”
  “冬季的商船正络绎不绝地从深水城南下,”奥伯诺笑着回答,“一个成功的海盗这时候还会在哪里?”
  “太好了。”普克喃喃地说。
  “我应该安排他好好欢迎追恩崔立的人吗?”奥伯诺渴望地问,他很竟口欢这样的情节,也很高兴有机会能伺候主子。
  “安排三艘船,不要留任何机会给他们,”普克说,“没有任何东西能中途阻扰半身人回到这里。他跟我有很多东西事情好好谈一谈!”
  奥伯诺想了想这件任务。“真可惜,”他评论说,“海灵号原本是条好船。”
  普克重复说了几个字来强调,清楚显示出他无法容忍任何失误。
  “原本是。”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章 君王斗篷的重量
 
  半身人的脚踝被绑着,头上脚下地悬吊着,底下是滚沸的大锅,里面的液体不是水,而是颜色更深的东西。好像带着一些红色调。
  也许是血。
  杠杆拉下时发出了唧唧的响声,半身人又往下多掉了一寸。他的脸扭曲了,嘴张得大大的,就好像在尖叫一样。但是没人能听到他的尖叫声。只有杠杆的呻吟以及看不见的施虐者幸灾乐祸的笑声。
  模糊的场景一转,杠杆进入了视野,被一只好像没有跟其他任何东西有所连接的手慢慢地拉着。
  他下降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那个邪恶的笑声又一次传了出来。手快速地一拉,让杠杆开始转动。
  尖叫回响着,非常地刺耳,那是痛苦的呐喊死亡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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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布鲁诺完全张开眼睛之前,汗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将脸上的水擦去,摇了摇头,试着要把可怕的景象从脑中甩去,并且调整自己对周遭环境的反应。
  他本来在长春藤馆里面,躺在舒适房间中舒适的床上。他点上的那些新蜡烛发出微光。然而蜡烛却没什么用;这一晚就像其他的夜晚一样:又是另一场梦魇。
  布鲁诺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每样东西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秘银锁甲跟金盾牌放在房间惟一的衣柜旁、一张椅子的另一边。他用来在灰矮人的巢穴杀出血路的战斧轻松地倚在墙上,就在崔斯特的弯刀旁,两顶头盔放在衣柜上面,一顶是伴随矮人度过这两世纪来的冒险,只剩一角的头盔,另一顶是以环形镶着一千颗发光宝石的秘银之厅王冠。
  但在布鲁诺的眼中,没有一样东西是放在应该在的地方。他试着看了看窗户及窗外的一片黑暗。哎,他所能看见的,只是窗上反射出充满烛光的室内景象,以及秘银厅之王的王冠与镗甲。
  这一周以来,布鲁诺十分不好受。每一天都充满了刺激,人们谈到从阿德巴堡与冰风谷来的军队将会收复秘银之厅。矮人的肩膀因为被哈贝尔家族跟其他访客拍过太多次,都已经弯了,每个人都庆祝他向夺回宝座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一步。
  但是布鲁诺这几天都只是心不在焉地晃来晃去,扮演一个他不太情愿扮演的角色。布鲁诺从两个世纪之前开始流亡时,就梦想着的冒险时刻到了,他现在应该好好准备。从他的祖父开始,一直向上追溯到战锤族诞生之时,他的祖先代代是秘银厅之王。布鲁诺的血统要求他率领军队收复秘银厅,然后坐在他生来就有权去坐的宝座上。
  但是就是在那个地方的房间中,布鲁诺·战锤知道了什么才是对他真正重要的事。在最近的十年里面,有四个很特别的伙伴来到了他的生命之中,而没有任何一个是矮人。这五个人熔铸出的友谊比矮人的王国更加珍贵,对布鲁诺而言,比全世界的秘银加在一起的价值都还要高。现在他体悟到,他梦想中的征服感,对他来说只是虚空而已。
  此刻,夜晚抓住了布鲁诺的心思跟意念。每次梦魇的内容都不同,但最后都以可怕的结局作结尾,这些梦魇并没有随白昼的光线一起消失。
  “又做恶梦了吗?”门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布鲁诺回头,看到凯蒂布莉儿探头进来望着他。
  布鲁诺知道他没有必要回答。他用一边手臂撑着头,揉了揉眼睛。
  “又是梦到瑞吉斯吗?”凯蒂布莉儿问,她走得更近了。布鲁诺听到门轻轻地关上了。
  “馋鬼。”布鲁诺轻轻地更正说,这是他为十年来最亲的半身人朋友取的绰号。
  布鲁诺把脚缩回床上。“我应该跟他在一起的,”他粗鲁地说,“不然至少也应该跟黑暗精灵还有沃夫加一起去找他!”
  “你的王国在等待着你,”凯蒂布莉儿提醒他,她是在消除他的罪恶感,而不是在改变他认为自己应该置身何处的想法,因为这个年轻女子本身的想法也跟他一样。“一个月之内,你在冰风谷的族人就会来到这里,两个月之内,阿德巴的军队也会到。”
  “嗯,但是在冬天结束之前,我们不能往秘银厅出发。”
  凯蒂布莉儿拼命在找方法来改变越来越令人沮丧的话题。“你很适合戴上这个。”她高兴地指着镶了宝石的王冠说。
  “哪一个?”布鲁诺反驳道,声音带着几分尖锐。
  凯蒂布莉儿看了看断角又布满创痕的头盔,可怜兮兮地放在耀眼夺目的王冠旁,她几乎要大声哼了出来。但是她在说话之前转向布鲁诺,矮人端详着那顶破头盔时,脸上坚定的表情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在那一刻,凯蒂布莉儿懂了,布鲁诺将那顶一角的头盔看得比他注定要戴上的王冠更加宝贵。
  “他们已经走了到卡林港路程的一半,”凯蒂布莉儿说,她对矮人的愿望感同身受。“也许走了更远。”
  “嗯,而且在这个冬季时期,没有什么船会从深水城出发。”布鲁诺阴郁地喃喃说道。他说的是在抵达长春藤馆的第二天早晨,凯蒂布莉儿跟他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说出了想要追随朋友们的想法。
  “我们有一百万项准备工作要做,”凯蒂布莉儿故意顽固地保持她快乐的语气说。“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我们可以在崔斯特、沃夫加跟瑞吉斯回来之时抵达秘银厅。”
  布鲁诺严峻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他的眼睛盯着破头盔,但是他的心已经飞出视野之外,回到格伦峡谷命运性的一幕。他至少在朋友们离开之前跟瑞吉斯和解了……
  布鲁诺回忆的情景突然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瞪了凯蒂布莉儿一眼。“你认为他们可以及时赶回来参加秘银厅的战斗吗?”
  凯蒂布莉儿耸耸肩。“如果他们即刻动身回来的话。”她回答,她对这个疑问感到很好奇,因为她知道布鲁诺心中想的,是跟崔斯特与沃夫加在秘银厅并肩作战之外的事。“在南方,他们可以赶许多哩的路,即使是在冬天。”
  布鲁诺从床上跳起来往门的方向冲,顺手抄起了只剩一角的头盔戴了起来。
  “半夜出去做什么?”凯蒂布莉儿在他身后大喊。她也跳起来,跟着他跑向大厅。
  布鲁诺一点也没有慢下来。他直接跑向哈寇·哈贝尔的门前,用大到足以吵醒房子这一侧所有人的声音敲门。“哈寇!”他大吼道。
  凯蒂布莉儿知道最好不要阻止他。她只能带着歉意,对每一个从房间里伸到大厅中好奇窥探的脑袋耸耸肩而已。
  终于!哈寇穿着睡衣跟上面附着一个球的帽子,拿着一根蜡烛打开了门。
  布鲁诺拖着凯蒂布莉儿挤进房间中。“你能帮我弄辆马车吗?”矮人要求道。
  “弄什么?”哈寇大喊,试着要将睡意擦去,却徒劳无功。“马车?”
  “对,马车!”布鲁诺大喊。“火马车。就像艾拉斯卓做出的那辆一样。”
  “这个嘛,”哈寇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来没有。”
  “你能弄一台出来吗?”布鲁诺咆哮着问,他现在完全没有耐心听人胡扯。
  “是的,……呃,是的,”哈寇用最大的自信宣称说。“事实上,这个魔法是艾拉斯卓的专利。这里没有别人能……”他感受到布鲁诺失望的眼球瞪着他,于是停了下来。矮人双腿直直地站着,一边光脚的脚跟摩擦着地板,长了许多瘤的手臂抱在胸前,一只手粗短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另一只上臂的肌肉。
  “我早上会跟她谈谈的!”哈寇向他约定说。“我保证——”
  “艾拉斯卓还在这里?”布鲁诺打断了他。
  “怎么了,对啊,”哈寇回答。“她额外留下来几——”
  “她在哪里?”
  “大厅走到底。”
  “哪个房间?”
  “早上我会带你去。”哈寇开始说。
  布鲁诺一把抓住巫师睡衣的前缘,把他往下拉,将他的头顶拉到矮人眼睛的高度。布鲁诺证明了他连鼻子都比哈寇硬,因为他又长又尖的鼻子把哈寇的鼻子挤扁到一边去了。布鲁诺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他把问题的每个字都讲得很慢而且清清楚楚,希望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哪个房间?”
  “绿色的门,就在栏杆的旁边。”哈寇吞着口水说。
  布鲁诺好心地向巫师眨了一下眼,把他放走了。矮人马上转身越过了凯蒂布莉儿,对她的微笑回以一个坚定的摇首。他冲进了大厅。
  “哦,他不应该在这种时间去打扰艾拉斯卓女士!”
  凯蒂布莉儿只能无奈地笑。“那你自己去阻止他啊!”
  哈寇听着矮人沉重的脚一步声在大厅里回荡着;布鲁诺的赤脚踏在木头地板上发出了石头弹跳般的声音。“不,”哈寇回答了她的建议,他也开始跟她一样微笑,“我想还是算了。”
  虽然在半夜突然被吵醒,但是艾拉斯卓依然不减她的美丽,她的银发跟夜间的微光有些神秘的关连。布鲁诺看到她的时候,他先让自己镇静下来,他还记得她的地位,以及自己应有的礼貌。
  “啊,请您见谅。”他结结巴巴地说,突然被自己的行为弄得很窘。
  “现在很晚了,布鲁诺王,”艾拉斯卓很有风度地说,当她看到矮人只穿着睡衣、带着破头盔的时候,她脸上泛起了感到有趣的微笑。“是什么事情在这种时刻把你带到我的门前?”
  “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不知道你还在长鞍镇。”布鲁诺解释说。
  “我要走之前会去见你一面的,”艾拉斯卓回答,她的语气很诚恳。“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耽误你的睡眠还有我的。”
  “我不是来道别的,”布鲁诺说。“我请求你的帮忙。”
  “事情很急吗?”
  布鲁诺强调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就应该请求你了。”
  艾拉斯卓把他领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她看出布鲁诺要说的事情之重要性。
  “我需要另一辆火马车,”布鲁诺说。“我要去南方。”
  “你想要追上你的朋友们,然后跟他们一起去找半身人!”艾拉斯卓推论说。
  “嗯,我终于知道我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了。”
  “但我不能陪你去,”艾拉斯卓说。“我有一个国家要治理;我不能没有宣告就径自进入他国的领土。”
  “我也不会请你陪我去的。”布鲁诺回答说。
  “那要由谁来驾马车呢?你毫无驾驭这种魔法的经验。”
  布鲁诺沉思了片刻。“让哈寇带我去吧!”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当艾拉斯卓想到发生事故的机率时,她隐藏不住自己脸上的微笑。哈寇就像许多哈贝尔的族人一样,常常在施魔法的时候伤到自己。她知道她没办法让矮人改变心意,但是她认为告诉他这个计划的缺点是她的责任。
  “卡林港离这里非常远,”她对他说。“马车飞行的速度很快,但回来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秘银之厅的正统国王不应该在夺回王座的战争中领导联合军吗?”
  “他会的,”布鲁诺回答说,“的确必须如此。但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是我的朋友身边。我至少还欠他们这件事!”
  “你冒的风险太大了。”
  “还比不上他们为我冒的风险——是我这么做的好几十倍。”
  艾拉斯卓打开了门。“很好,”她说。“我很尊敬你的决定。你真的是一个尊贵的君王,布鲁诺·战锤。”
  矮人一辈子也没几次有这样的反应他脸红了。
  “现在回去休息吧,”艾拉斯卓说。“今晚我会试试看能调查到些什么。明天早上日出以前,我们在哈贝尔丘的南坡见面。”
  布鲁诺焦急地点了点头,开始向自己的房间走。从他来到长鞍镇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睡得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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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清晨日出之前的微光底下,布鲁诺跟哈寇在指定的地点遇见了艾拉斯车。哈寇焦急地答应了要加入这次旅程;他从很久以前就想要试试驾驶艾拉斯卓著名的火马车。他穿着的法师袍塞到他直达臀部的长靴里面,再加上旁边附着白色绒毛、还有沉重面甲盖住他眼睛的奇怪银盔,站在身经百战的矮人身边,似乎有点不太相称。
  那一晚其余的时间,艾拉斯卓并没有休息。她忙着看哈贝尔家族借给她的水晶球,透过遥远的异界要查出布鲁诺的朋友们所在的位实。她在很短的时间中就找到了,并且还透过已死亡多时、现在在灵界的法师莫凯获得了进一步的情报。
  她所得知的东西大大困扰着她。
  她现在站着,手上是一些魔法用的器材,她静静地面向东方等待着黎明。当第一道晨光越过地平线,她挥动着手上的东西像是捕捉住阳光,开始施魔法。几分钟之后,一辆火焰的马车跟两匹火马就出现在山丘边上了,它们因法力而悬在空中,离地一寸。它的火力让沾湿了露水的草地冒出了许多细小的白烟。
  “向卡林港出发!”哈寇大声说,然后冲向魔法马车。
  “不是的。”艾拉斯卓更正说。布鲁诺回头,困惑地看着她。
  “你的朋友们还没进入沙漠帝国的境内,”她解释说。“他们在海上,今天将会遭遇到危险。你们要往西南方飞,到了海边之后,再沿着海岸向南飞。”她将一个心形的小盒子抛给了布鲁诺。矮人摸索着把它打开,发现里面有着崔斯特·杜垩登的画像。
  “当你们接近载着你朋友们的船时,这个小盒子会发热,”艾拉斯卓说,“我好几个星期前做了这个,所以我才会知道你们一行人从秘银之厅回来,进入了银月城管辖的境内。”她避开了布鲁诺追根究底的眼光,她知道矮人心中会浮出无限个疑问。她悄悄地,几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会把这个还给我。”
  布鲁诺把他心里的想法压着不说。他知道艾拉斯卓跟崔斯特之间的牵绊是越来越强,这件事是一天比一天更清楚。“你会拿回这东西的。”他向她保证说。他一把抓起了小盒子,然后走到哈寇那里。
  “别耽误时间了,”艾拉斯卓对他说,“他们今天很迫切需要你们!”
  “等一下!”从山丘上传来了一个喊声。三个人都转身,看到了凯蒂布莉儿,全身挂满了各样旅行用的装备,她从秘银厅废墟中找到的雅娜瑞儿之弓陶玛里,正轻松地挂在她的肩上。她跑到马车后面,“你打算把我丢在这里吗?”她问布鲁诺说。
  布鲁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确想要对养女不告而别。“去!”他咆哮说。“你一定会阻止我去的!”
  “怎么可能!”凯蒂布莉儿向他吼回去。“我认为你做的是对的。但是如果你站过去一点,留一个位子给我,那就更对了!”
  布鲁诺执意摇了摇头。
  “我跟你有相同的权利做这件事!”凯蒂布莉儿抗议说。
  “去!”布鲁诺又一次咆哮了。“崔斯特跟馋鬼是我最真心的朋友!”
  “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沃夫加就像是我亲生的孩子!”布鲁诺回嘴道,认为自己赢了这一回合。
  “也许对我而言,他的意义更重大一些些,”凯蒂布莉儿反驳回去,“如果他从南方回来的话!”凯蒂布莉儿不需要提醒布鲁诺是她让崔斯特与他认识的。她已经驳倒了矮人所有的论点。“站过去一点,布鲁诺·战锤,给我一点空间!这件事与我的关系并不比你少,而且我已经决定要去!”
  “那谁要负责处理军队的事?”布鲁诺问。
  “哈贝尔家族会把他们安置妥当的。我们回来之前,或者至少春天来临前,他们不会自己出兵的。”
  “但是如果你们两个都走了,又不回来,”哈寇插嘴说,他停顿一下子让他们两人好好想想,“你们是惟一知道路的人。”
  布鲁诺看了看凯蒂布莉儿沮丧的眼神,他了解到她有多想参与这次的任务。他也知道她来到这里是对的,因为追到南方去的确也关她的事。他想了片刻,突然在辩论中转为站到她的那一边。“艾拉斯卓知道路。”他指着银月城领主说。
  艾拉斯卓点点头。“我知道,”她回答,“我也很乐意告诉军队到那里的路。但是马车只能载两个人。”
  布鲁诺的叹息声跟凯蒂布莉儿的几乎是一样大。他对养女无助地耸了耸肩。“你留下来比较好,”他轻声地说,“我会把他们带回到你身边的。”
  凯蒂布莉儿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当战斗开始的时候,”她说,“你们一定会发生战斗的。那时你希望是哈寇在你身边用魔法,还是我在你身边射箭?”布鲁诺不经意地瞥了哈寇一眼,马上听懂了这个年轻女子要表达的想法。巫师在马车上握着缰绳,试着要找出一个方法能让他的面甲不要遮住眼睛。哈寇终于放弃了,只好把头向后倾,才能透过面甲底下的缝看见外面。
  “喂,你弄掉了一样雩件,”布鲁诺对他说,“所以面甲才无法固定在上面!”
  哈寇转身,看到布鲁诺指着马车后方的地面。他转身弯腰,想要看看布鲁诺刚才指的地方。
  当哈寇在看的时候,他银盔的重量(这银盔其实是从他一个身材高大的表亲那里拿来的)让他整个人跌了下去,脸朝下、呈大字形摔在草地上。此刻,布鲁诺赶紧把凯蒂布莉儿拉上车。
  “哦,该死!”哈寇抱怨说,“我很想去!”
  “艾拉斯卓会帮你弄出另一辆的。”布鲁诺安慰他说。哈寇看了看艾拉斯卓。
  “明天早上,”艾拉斯卓同意说,她觉得这一幕非常有趣。然后他问布鲁诺:“你能驾驶这辆马车吗?”
  “至少不会比哈寇差吧,我猜,”矮人宣称说,然后抓起了火缰绳,“抓紧了,女孩。我们要横越半个世界!”他拉了一下缰绳,马车开始飞进清晨的空中,在黎明灰蓝的薄雾中划出了一道火光。
  他们向西直飞,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马车疯狂地上下翻滚。布鲁诺拼命地想要控制住马车;凯蒂布莉儿则是拼命地想要稳住不掉下去。车左右两侧不停摇晃,车尾也上下震荡,有一次他们甚至垂直滚翻了整整一圈,然而很幸运地,他们翻转得太快了,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往下掉,
  几分钟之后,前方发出了一声如雷的声响。布鲁诺看到了它,凯蒂布莉儿也喊出了一声警告,但是矮人还没能熟悉驾驭方法的细节,所以没办法转向。他们穿过了一片黑暗,在他们所经之处的后方留下了一条发出嘶嘶声的蒸汽尾巴,然后从云端冲了出来。
  之后脸上闪着水滴光芒的布鲁诺稍微学会了如何操控缰绳。他让马车飞得高一些,让升起的太阳在他的右后方。凯蒂布莉儿也能够站稳了,然而她的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一边的栏杆,另一手抓着矮人厚重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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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龙懒懒地向后翻了一圈,用它的四只脚乘着清早的风飞行,惺忪的睡眼还半阖着。这头龙喜欢在晨间滑翔,将尘世的烦嚣抛在下面远处,在云层的上方享受阳光的直射。
  但是当龙看到一道火光从东方向它飞来,它惊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它认为这些火焰是一头邪恶的红龙吐出的火,所以飞到高处的云端上,准备来个袭击。可是他一发现到那是辆奇怪的火马车,上面有一个戴着独角盔甲的矮人,后面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发丝在肩上飞扬,它眼中的怒火就消失了。
  银龙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快速飞了过去。很少有东西会激起这高龄生物的好奇心,它活了这么多年,但是这次它真的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一阵冷风吹来,将银龙心中所有的想法吹去。“人类啊……”它喃喃说道,然后又向后翻了一圈,因无法置信而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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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蒂布莉儿与布鲁诺根本就没看到这头龙。他们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大海已经出现在西方的地平线上,罩着一层浓厚的晨雾。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看到深水城的高塔在北边,他们飞离了宝剑海岸,来到水面的上方。布鲁诺对操纵缰绳的感觉越来越熟练,他将马车转向南方,然后将高度降低。
  降得太低了。
  他们飞进了灰色的浓雾,听见海浪的轻拍声就在脚下,还有海水喷到马车时化作蒸汽发出的嘶嘶声。
  “飞高一点!”凯蒂布莉儿喊着说。“你飞太低了!”
  “我必须飞这么低!”布鲁诺叹气说,他还在拼命试图掌控缰绳。他试着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他完全清楚他们的确离水太近了。他用尽所有能力挣扎,总算让马车往上飞了几尺,然后平稳地飞行。“嗯,”他夸口说,“先直直地飞,然后再低飞。”
  他回头看了凯蒂布莉儿一眼。“我必须飞这么低。”他再次对她困惑的表情解释说。“我们必须能看到船,才能找到它!”
  凯蒂布莉儿只是摇了摇头。
  但是他们真的看到了一艘船。不是他们要找的船,但也是艘船,正在三十码前方的雾中若隐若现。
  凯蒂布莉儿发出尖叫声(布鲁诺也是)接着矮人拉着缰绳向后一倒,迫使马车尽可能以垂直的角度向上飞。船的甲板好像在他们底下翻滚一样。
  而主桅杆还在他们的上方!
  就好像每个死在海中水手的鬼魂,都从他们的葬身之处跑出来找这艘船报复一样,了望员的脸上显出了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恐惧。他赶紧从他的岗位向下一跳(更像是因为太恐惧而摔了下去)就在马车穿过他的了望台,把主桅顶撞断之前的一秒钟,他没有落在甲板上,而是安全地落入海里。
  凯蒂布莉儿跟布鲁诺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头看见船的桅杆顶在灰雾中像根蜡烛一样地燃烧。
  “你飞得太低了。”凯蒂布莉儿又重复了一遍。
 
 
 


 
只看该作者 66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一章 热 风
 
  海灵号轻松地航行在碧蓝的天空下,巡游在南国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暖意之中。强风吹满了帆,他们离开柏德之门才六天,西方泰斯尔半岛就已经映入了眼帘,平常要花一个星期才能来到这里。
  但是巫师的讯息传得更快。
  杜德蒙船长将海灵号驶到阿萨维海峡的中央,尽可能离半岛那些能避风的湾岸远些(那些湾岸通常停泊着等待商船过去的海盗船),同时也让船身跟西方的群岛保持安全的距离;那是尼兰德群岛,恶名昭彰的海盗群岛。船长在这拥挤的水域中感觉很安全,因为船上挂的是卡林港的旗帜,在海灵号前方与后方的海平线上,都能看到其他商船的几点船帆。
  杜德蒙使出了商船常用的一招,就是紧跟着另一艘船走。对方的机动性与速度都逊于海灵号,并且挂着宝剑海岸上一个小城穆兰的旗子,对这一带的任何海盗来说,那艘船都是更好的目标。
  水面上方八十尺之处,沃夫加正在了望台上轮值,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前面船上甲板的状况。由于他的力量和敏捷度,这个野蛮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水手,渴望跟其他船员并肩做每一份工作。他最喜欢的岗位就是站在了望台上,然而这个地方对他的身材而言有点窄小。他在暖风跟孤独中享受宁静。他靠在桅杆上休息,用一只手挡住阳光,仔细地观察前面那艘船上船员的动静。
  他听到前头船上的了望员往下喊了一些话,然而他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看到那些船员疯狂地跑来跑去,大部分跑向船头去望着海平线。沃夫加马上站直往前面靠,强迫自己的眼睛望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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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被我们尾随着,到底会有什么感觉?”崔斯特站在船桥上,问站在身旁的船长杜德蒙这个问题。当沃夫加跟船员们和睦地一起工作之时,崔斯特则跟船长建立了坚固的友谊。杜德蒙很清楚这个精灵提出这意见的价值,所以很乐于与崔斯特分享自己工作上与在海上经历过的事情。“他们知道自己被我们当作饵吗?”
  “他们知道我们紧跟的目的,他们的船长如果经验够老道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如果我们所处的地位相反的话。”杜德蒙回答说。“然而我们也增加了他们的安全性。光是有一艘卡林港的船在附近,就足以帮他们挡掉不少海盗了。”
  “也许他们认为发生冲突时,我们可以帮上他们的忙?”崔斯特很快就问了出口。
  杜登蒙知道崔斯特很想了解海灵号到底会不会去帮忙别的船。他很清楚崔斯特有很强的荣誉感,因为船长也有相同的道德感,所以才特别欣赏他。但是杜德蒙身为船长的责任,让他在这种假设的状况中有些为难。“也许吧。”他回答。
  崔斯特让一连串的疑问到此结束,他很高兴杜德蒙在责任跟道德感之间维持了适当的平衡。
  “南方出现了船帆!”沃夫加从上面往下喊,使得许多海灵号的船员都跑到船头的栏杆边。
  杜德蒙的视线移向海平线,然后移向沃夫加。“有几艘?”
  “两艘!”沃夫加喊着回答。“正在平行地往北航行,中间隔得很开!”
  “左舷跟右舷都有?”杜德蒙问。
  沃夫加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证实了船长怀疑的事情。“我们会从中间开过去!”
  “海盗?”崔斯特问,然而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应该是。”船长回答。远处的船帆已经进入甲板上人们的视界了。
  “我没看到旗子。”其中一个船桥附近的水手对船长大喊。
  崔斯特指着指着前面的商船。“目标是他们吗?”
  “应该是。”他又说了一次。
  “那我们追上去吧,”黑暗精灵说,“二对二比较公平。”
  杜德蒙望着崔斯特淡紫色的眼睛,几乎被里面突然燃烧起的火光吓呆了。这个船长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尊贵的战士了解他们在这一幕场景中的位置?海灵号挂着卡林港的旗子,另一艘船挂的则是穆兰的。这两艘船是很难合作的。
  “不见得会打起来,”他对崔斯特说,“穆兰的船也许够聪明,会直接投降。”
  崔斯特看出了这背后的思路。“船上飘着卡林港的旗帜,不但有利益,也有责任吧?”
  杜德蒙无奈地耸耸肩。“想想看城市里那些你知道的盗贼公会,”他解释说,“海盗也差不多,他们虽然讨厌,却也是无可避免的。如果我们开过去跟他们打,我们也许会打破海盗们加在自己身上的限制,很可能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我们必须注意每一艘挂着卡林港旗帜进入海峡的船。”崔斯特补充说,他不再看着船长,而是望着眼前即将发生的景象。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杜德蒙由于崔斯特坚守的原则而受到激励(这原则不接受任何与盗贼的妥协),他将一只手放到崔斯特的肩膀上。“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船长说,他又把崔斯特的眼光引回到自己身上,“海灵号将会参与战斗。”
  崔斯特回头望着海平线,拍了拍杜德蒙的手。当杜德蒙命令船员作战斗的准备时,饥渴的火焰又回到他的眼中。
  船长真的不想打仗。他看过好几十次这样的场面,通常当海盗比目标数目多的时候,掠夺都会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完成。但是杜德蒙拥有这么多年的海上经验,很快就了解到这一次有些事情不对劲。海盗船继续离得很远、平行前进,已经走过头,拦不住那艘穆兰的船了。一开始,杜德蒙认为那些海盗要从远距离攻击那艘船,先将对方的船破坏到动弹不得(其中一艘海盗船的后甲板上载有一具弩炮),虽然这样的行动似乎不必要。
  然后船长就弄懂是怎么回事了。海盗船对穆兰的船没兴趣。他们的目标是海灵号。
  沃夫加在高处也看出了领头的海盗船向前直开。“准备好武器!”他对船员大喊,“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你想要打,而现在真的非打不可了,”杜德蒙对崔斯特说,“这一次似乎卡林港的旗子也不能保护我们了。”
  对崔斯特适合夜视的双眼来说,远处的船只不过是闪亮海面上的一些小黑点,但是黑暗精灵也大致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无法理解海盗为何选择他们,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自己跟沃夫加可能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为什么找我们?”他问杜德蒙说。
  杜德蒙耸耸肩。“也许他们听到谣传说,卡林港的船装满了有价值的货物。”
  崔斯特的脑海中闪过柏德之门上方的夜空中爆出火球的一幕。那是信号吗?他又开始怀疑了。他还没办法将事情的全貌拼凑出来,但是他的疑心再次引致了他与沃夫加跟海盗的选择有关的这个想法。
  “我们要打吗?”他问杜德蒙,然后他看见船长已经在拟定作战计划了。
  “右舷!”杜德蒙对舵手喊着说。“往西航向海盗群岛。让我们看看这些狗怎么样应付暗礁!”他叫另一个人上了望台,希望沃夫加的力量能够在甲板上担任更重要的任务。
  海灵号冲进波涛之中,由于急速右转向使得右边船身压得很低。东边的那艘海盗船现在离他们比较远了,跟着也改变角度追了过来,而另一艘更大的海盗船则继续往前直驶,每一秒钟都让海灵号离它弩炮的射程范围更近了一步。
  杜德蒙指着西方几个小岛当中最大的,对舵手说:“向那边靠过去!但是小心单独在那里的礁石。现在退潮,礁石应该看得见。”
  沃夫加下来到了船长旁边。
  “抓起那根绳子,”杜德蒙命令他,“主桅杆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叫你拉,你就马上用尽所有力气去拉!我们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沃夫加带着决心拿起了那根绳子,将它紧紧地缠在自己的腰上与手上。
  “空中有火!”其中一个船员指着背后的南方,就是大海盗船的方向大叫。一个火焰球高高地飞进空中,无害地落入海面,只是周围发出了嘶嘶的抗议声,离海灵号还有好几码。
  “这一发是用来测试的,”杜德蒙解释说,“测试他们跟我们之间的距离。”
  杜德蒙估计了一下距离,然后算出在海灵号航行进群岛中间之前,海盗还可以跟他们拉近多少。
  “如果我们能到达礁石跟岛中间的水道,就可以摆脱掉他们了。”他告诉崔斯特说,然后点头暗示他认为事情应该会这样发展。
  但就在黑暗精灵与船长开始用可以逃走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之时,西方却出现了第三艘船的桅杆,就是从他们想进入的水道里面往外开出来。那艘船的帆已经卷起,准备要接战了。
  杜德蒙的下颚一下子掉了下来。“他们在那里埋伏等我们,”他对崔斯特说。他无奈地转向精灵,“他们在那里埋伏等我们。”
  “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货物,”船长继续说,他试着要理出这个不寻常事件背后的道理,“海盗为什么会出动三艘船来对付我们这仅有的一艘?”
  崔斯特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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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对布鲁诺跟凯蒂布莉儿来说,驾驭火马车轻松多了。矮人舒适地握着缰绳,早晨的薄雾已经被蒸散了。他们沿着宝剑海岸飞,他们看到他们经过的每艘船上每个偶然望天的水手露出惊讶的表情,觉得很有趣。
  不久之后,他们越过了冲萨河口,通向柏德之门的大门。布鲁诺停下动作田心考了片刻,然后将马车转向,背对着海岸飞。
  “艾拉斯卓要我们一直沿着海岸前进。”凯蒂布莉儿一发现他们改变路径就说。
  布鲁诺抓起了挂在他颈上的魔法小盒,然后耸了耸肩。“它对我不是这么说的。”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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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发火球击中了水面,这一次离海灵号已经很近了,非常危险。
  “我们可以从那艘船旁边钻过去。”崔斯特对杜德蒙说,因为第三艘船没有张帆。
  经验老到的船长知道这个方法的缺陷。那艘船从岛上开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挡住水道的入口。海灵号也许真的可以通过那艘船,但是这样的话杜德蒙将必须将船驶近危险的礁石旁,再回到开阔的海面上。但是到了那时候,他们就在弩炮的射程范围内了。
  杜德蒙回头一看。最后的那一艘在东方最远处的海盗船张满了帆,前进得比海灵号更快。只要一个火球就射中了目标,只要海灵号的船帆受了任何损伤,那么它就会马上被追上。
  然后第二个问题又戏剧性地抓住了船长的注意。一道闪电射过了海灵号的甲板,斩断了一些绳子,也从主桅上劈下了几块木片。全张开的好几面帆的拉力一下子把桅杆都拉弯了过去。沃夫加站稳了脚一步,然后用尽全力一拉。
  “撑住!”杜德蒙在后面帮他加油。“让我们都能够坚持下去!”
  “他们有一个巫师。”崔斯特说,他看出了魔法闪电是从他们前面的那一艘船射来的。
  “我也是这样担心。”杜德蒙满脸沮丧地回答说。
  崔斯特眼中沸腾的火焰告诉杜德蒙,他已经决定了在战斗中要做的第一件事。即使处在明显的不利情势当中,船长还是对那个巫师感到了一些些的怜悯。
  杜德蒙看着崔斯特,让他决定出一个拼命的计划,他脸上浮现了带着一丝狡猾的笑容。“我们开到那艘船的左舷去,”他对舵手说,“近到可以在他们身上吐口水!”
  “但是,船长,”水手抗议说,“这样我们会进到礁石的附近!”
  “这就是那些狗所希望的,”杜德蒙回答说,“让他们以为我们不清楚这一带海面的状况;让他们以为那些石头会替他们完成他们要做的事!”
  崔斯特因船长的语气带来的安全感而觉得很舒服。足智多谋的老船长心里面着实有些计策。
  “撑得住吗?”杜德蒙对沃夫加喊着说。
  野蛮人点点头。
  “当我对你喊的时候,请用力拉,就当作你的性命是取决在这件事情上!”杜德蒙对他说。
  在船长身边的崔斯特悄悄地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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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那艘前进如飞的海盗船船桥上,海盗皮诺契正专心看着海灵号的反应。他很清楚杜德蒙的名声,知道他不会笨到在白昼退潮之时让自己的船撞向礁石。杜德蒙想要跟他打一仗。
  皮诺契看了看最大的那艘船,估计出了跟海灵号之间的角度。在目标船穿过他们挡在水道中的船旁之前,他们的弩炮还可以发射两发,也许三发。皮诺契自己的座船要开到冲突现场还要好几分钟,这个船长很担心在他亲自赶去帮忙之前,杜德蒙能够加多少伤害在他的友船身上。
  但是皮诺契很快就把与这次任务所要花的代价有关的想法全抛到脑后去了。他是私下在为整个卡林港的盗贼中势力最大的公会主帮忙。不管代价多大,巴夏·普克的赏赐一定会远超过这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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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蒂布莉儿焦急地注视每一艘映入眼帘的船,但是布鲁诺相信那个魔法盒正带领着他前去寻找黑暗精灵,所以一点也不在意那些船。矮人扯了一下缰绳,试着要让火马前进得更快。不知怎么的(也许是魔法盒的另一个功能)布鲁诺感觉到崔斯特有麻烦了,所以他现在的速度也不算多快了。
  接着矮人弹了一下粗短的手指,指着前面。“那里!”当海灵号一进入视野,他就喊了出来。
  凯蒂布莉儿并没有怀疑。她很快地打量了一下下方戏剧性的景象。
  又一个火球飞进空中,要落入水中之时扫到海灵号的船尾,还好碰到船身的地方不够多,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凯蒂布莉儿跟布鲁诺看到弩炮被往后拉,准备要再射击一发;他们看到了水道中船上残忍的船员们拔剑在手,等待海灵号的到来;他们看到了第三艘海盗船从后面赶上来,要形成包围圈。
  布鲁诺将马车急转向南,朝着最大的那艘船前进。“先解决弩炮!”矮人在愤怒中喊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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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诺契跟后面两艘船上大部分的船员都望见火马车从北方的天际扫过来,但是海灵号和另一艘船的船长跟船员都专注于眼前就要拼命的情势,没精神担心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崔斯特看了马车第二眼,看到了火焰上方露出的一个独角破头盔反射出的光芒,以及一个发丝飘扬的人,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但崔斯特觉得也许这只是因为自己不死心的盼望而造成的幻影。马车飞走了,只剩下一团模糊的火焰,崔斯特也就不再管它,他没有时间继续想这件事。
  海灵号的船员排在前甲板上,不断用十字弓对准海盗船发射,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让那个巫师没机会再用魔法攻击他们。
  第二道闪电咆哮着射了过来,但是打在礁岩上,打在船身上破碎的浪花使得海灵号剧烈地摇摆,而巫师施的魔法只在主桅上射出了一个小洞。
  杜德蒙充满希望地看着紧张地待命的沃夫加。
  他们到了海盗船旁边,互相只隔了十五码,他们很明显地就要撞上礁石了。
  “快拉!”杜德蒙喊着说。沃夫加拉起绳子,他巨大躯体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因为瞬间充血而发红。
  主桅呻吟抗议着,木柱发出了叽嘎声与劈啪声,当沃夫加将手臂环成圈,仅仅将绳子抱在他肩上,拼命往前走时,吹满风的帆向后抵抗着。海灵号真的在水中转动了,船的前端翘了起来,越过了一道海浪,并且一下子往海盗船那边侧了过去。杜德蒙的船员虽然在冲萨河就见识过沃夫加的神力,但是这次他们一面拼命地抓着栏杆让自己稳住,一面满怀敬畏。
  那些呆住的海盗从来没想过一只张满帆的船居然可以转出角度这么大的弯,所以完全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当海灵号的船头直接撞向他们的左舷,使得两艘船作死亡的拥抱时,他们在惊讶中脑里一片茫然。
  “把家伙丢过去!”杜德蒙大喊。四爪锚飞进了空中,更加确保了海灵号的平稳,然后船员们放下了登船板,在适当位置上绑好。
  沃夫加爬了起来,从背后举起了艾吉斯之牙。崔斯特拔出了双刀,但是没有马上行动,反而侦察起敌人的甲板来。他很快就把焦点集中到某个人身上,那个人并没有穿巫师的装束,但是在崔斯特可辨认的范围之内,就只有他手上没有武器。
  那个人又做出了一些动作,就好像在施法一样,接着魔法使得他四周的空气中的灰尘上发出了闪光。
  但是崔斯特比他更快。黑暗精灵用他种族的本能,让那个巫师的身上着起了无害的紫色火焰。那个隐形魔法生效了,巫师的身体消失在众人眼前。
  然而紫色的轮廓仍然存在。
  “巫师,沃夫加!”崔斯特大喊。
  野蛮人冲到了船边,看了看海盗船,很轻松地就看见了那个魔法所描绘的轮廓。
  巫师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马上躲到一些桶子后面去了。
  沃夫加毫不迟疑。他抛出了艾吉斯之牙,在空中不断旋转。这把威力强大的战锤打破了那些桶子,使得木头跟水都喷向四方的空中,然后击中了躲在另一边的目标。
  战锤打碎了巫师的身体(到了此刻还是只看得见黑暗精灵的妖火轮廓)飞溅到空中,越过了海盗船另一边栏杆的上空。
  崔斯特与沃夫加互相点头,得到了心痛中的满足。
  杜德蒙用一只手拍了拍他无法置信的眼睛。
  也许他们真的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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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两艘船上的海盗停下手边的工作,开始想火马飞车的事。布鲁诺从后方逼近弩炮之时,凯蒂布莉儿拉满了陶玛里的弓弦。
  “想想我们的朋友。”布鲁诺看见了她的迟疑,安慰她说。就在几周之前,凯蒂布莉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人类,这件事让她很不好过。现在,他们从上方接近那艘船,她可以对那些没有掩蔽的水手降下死亡之雨。
  她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瞄准了一个站在那里目瞪口呆,还不知道自己死定了的水手。
  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凯蒂布莉儿的眼角瞄到了一个更好的目标。她将弓对准船尾,向下射出了一道银箭。它在弩炮一边的支臂里爆开,使木头碎裂,魔法箭的能量在银色的箭杆整个穿过去之时烧出了一个大洞。
  “尝尝我的火焰!”布鲁诺大喊,然后火马车向下俯冲。疯狂的矮人驾着他的火马直接穿过了主桅,帆被穿透了一个大洞。
  凯蒂布莉儿的目标很完美;银箭一次又一次地射进了弩炮。当火马车第二次冲过船上方的时候,船上的炮手试着要用火球来对付他们,但是弩炮的支臂已经受到太严重的创伤,失去了力量,火球没有飞多高,就无力地落在附近。
  那地方是他们自己船的甲板上!
  “再飞过他们头上一次!”布鲁诺回头看着桅杆跟甲板上烧起的火焰,他咆哮着说。
  但是凯蒂布莉儿的视线看着前方海灵号刚撞上另一艘船之处,另外有一艘海盗船很快就会加入那里的战局。“没时间了!”她大喊,“他们在前面很需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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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灵号的船员跟海盗开始肉搏,发出了刀剑相碰的声音。有一个盗贼看到沃夫加抛出了战锤,于是跑到了海灵号上没武器的野蛮人身边,他认为这是个可以轻松解决的猎物。他冲过来,拿剑往前直戳。
  沃夫加向旁边一踏,轻易地躲过了这一剑,然后他抓住了海盗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这人的胯下。沃夫加只是稍稍改变了海盗前进的方向,没有用力去抵销对方前进的力道,随手就把这个人举了起来,然后向后抛到海灵号的栏杆之外。另外两个一开始对手无寸铁的野蛮人有相同想法的海盗,看到了战友不幸的一幕,还是赶快掉转方向去找有武器但没那么危险的对手。
  接着艾吉斯之牙自动地回到了沃夫加等待着的手上,现在轮到他往前冲了。
  杜德蒙的三个水手想要过到另一艘船上去,但是在中央的厚版上被人砍倒了,海盗们一拥而上,跑向海灵号的甲板。
  崔斯特·杜垩登挡住了蜂拥而至的敌人。精灵双刀在手,闪光发出愤怒的蓝色光辉,轻巧地跳上了连接两艘船的厚板。
  这一大群海盗看到惟一一个纤瘦的敌人挡在路上,认为他们可以直接穿越过去。
  然而当他们看见第一排的三个人在舞成一团模糊的刀刃前倒下,分别握着自己被割开的喉咙跟肚子之时,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赶去支援崔斯特的杜德蒙跟舵手跑得不那么快了,他们望着这一幕景象。闪光眼它的伙伴,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跟致命的精准度上下舞动着。另一个海盗倒了下来,又一个的武器被打落,所以他赶紧跳进海中躲避这个可怕的精灵战士。
  剩下的五个海盗好像麻痹了一样动也不动,他们的嘴因发恐惧发不出尖叫声而大张。
  杜德蒙跟舵手也在惊讶跟困惑中向后跳了回去,当崔斯特正在专心地战斗之时,魔法面具却开了他一个玩笑。它从黑暗精灵的脸上滑了下来,将他的黑暗血统显露给周遭所有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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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你把帆都点着,那艘船还是会开过去。”凯蒂布莉儿观察说,她注意到了剩下的一小段距离,跟水道入口那两艘纠结在一起的船已经相距不远了。
  “只烧帆?”布鲁诺笑着说,“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呢!”
  凯蒂布莉儿向后跨了一步,她听出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疯了啊!”当布鲁诺将马车降到甲板的高度时,她大叫说。
  “去!我会阻止那些贱狗的!抓紧了,女孩!”
  “我才不要呢!”凯蒂布莉儿反驳回去。她拍了拍布鲁诺的头,实行了一个替代方案,她从马车后面跳进了水中。
  “聪明的女孩。”布鲁诺看着她安全地溅起了海面的水花时笑着说。船后面的船员之前都看见他来了,并且趴下躲开,使得他的路上完全没有障碍物。在船头的皮诺契回头看这一阵预料之外的骚乱时,布鲁诺正向他冲来。
  “莫拉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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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人的战呼传到了海灵号跟第三艘海盗船的甲板上,虽然在战斗的喧哗声中仍显得很清楚。在交战船上的海盗们跟水手们回头看到皮诺契的旗舰爆开,皮诺契的船员们用恐惧的呼声回答了布鲁诺的战呼。
  沃夫加听到了这一声矮人向神的恳求,他停了下来,想起一个很亲近的朋友以前常常对敌人喊着类似的名字。
  崔斯特只是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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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马车撞上甲板,布鲁诺向后一滚,而艾拉斯卓施的魔法也到此为止了,马车变为一个毁灭的火球。火焰横扫了甲板,触摸着桅柱,并且点着了帆底。
  布鲁诺站了起来,一只手拿着他的秘银斧,另一只手用皮条绑着他闪耀的金盾。在那一刻,没有人胆敢跟他挑战。逃过了火焰毁灭的海盗们只是了心想着如何逃跑。
  布鲁诺对他们吐口水,耸了耸肩。然后让少数几个看到他的人很惊讶的是,这疯狂的矮人竟然直接走进火焰中,前去寻找有没有海盗要跟他玩玩。
  皮诺契马上知道这艘船已经完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在命令自己副官放下小艇的同时,也拼命地安慰自己。当皮诺契到达那里之前,他的另外两个船员早就有了相同的念头,正在解开小艇。
  而在这场灾难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皮诺契用刀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背,把另外一个人赶走。
  布鲁诺出现了,他丝毫不受火焰的影响,找到了几乎已经被弃守的船头。当他看到小艇跟坐在上面的海盗船长正要下到水面之时,他高兴地露齿而笑。另一个海盗正弯腰靠在栏杆上,解开最后的几条绳子。
  当这个海盗将一条腿跨到栏杆外面时,布鲁诺帮了他一把,他用靴子踢了那人的屁股一脚,让他飞出了栏杆,甚至飞到小艇的另一边去了。
  “喂,你转过身来吧!”布鲁诺重重地跳进小艇的时候对海盗船长喃喃地说。“我有一个女孩要去救!”
  皮诺契极度小心谨慎地从鞘里抽出了剑,偷偷向背后窥视。
  “你转不转啊?”布鲁诺又问了一闪。
  皮诺契一转身,狠狠地向下劈了矮人一剑。
  “你本来可以只说不要的。”布鲁诺嘲笑他说,他用盾挡下了这一剑,然后向这个人的膝盖回砍了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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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天所有降临在海盗们身上的灾难当中,没有一件事比疯狂攻击的沃夫加那么今人恐惧的。他根本不需要用板子走到另一艘船上,这个武勇的野蛮人直接跳过了船与船之间的间隙。他冲进一排排的海盗当中,用他战锤威力强大的攻击打散了这些盗贼。
  在中央的木板上,崔斯特望着这个景象。黑暗精灵还没注意到他的面旦一滑下来了,其实他也不会有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他急着到朋友那里去,于是冲过了木板上剩下的五个盗贼身边。他们自愿分开让出一条路来,宁愿落入水中也不要被一个黑暗精灵夺命的刀刃砍到。
  然后这两个英雄,两个好友会合了,像割草一样扫遍了海盗船的甲板。杜登蒙跟他的船员也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很快就解决掉了海灵号上的海盗,并且在每一块连结船的木板上获胜。他们知道胜利在望,所以在海盗船的栏杆边等,并且押送越来越多自愿成为俘虏的海盗到海灵号上,而此时崔斯特与沃夫加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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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定了,长胡须的狗!”皮诺契用他的剑乱挥之时咆哮着说。
  布鲁诺试着让他的双脚在摇动的小艇上站稳,所以任由那个人持续攻击,而留待最好的时机反击。
  布鲁诺没料到他踢下船的那个海盗,追上了这艘漂流着的小艇。布鲁诺用眼角看到这个人来了。
  他抓住了小艇的边上,要把自己撑起来,却刚好给布鲁诺的秘银斧砍在他头顶。
  海盗落回了水中,小艇旁的水变得通红。
  “他是你的朋友吗?”布鲁诺嘲讽说。
  皮诺契的攻势更猛烈了,就如布鲁诺所希望的一样。他挥出了疯狂的一击,然后失去平衡倒向布鲁诺的右边。矮人拉了皮诺契一把,移动自己的重心让船稍微倾向一边,然后用盾敲在这个海盗船长的背上。
  “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当皮诺契在几码以外的水中上下浮沉之时,布鲁诺对他大喊,“还是把你的武器丢掉吧!”矮人看出了这个人的重要性,他也希望有人来帮他划船,所以没想杀他。
  皮诺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照做了,然后游回小艇边。布鲁诺拉他上船,把他丢到两桨之间。“转过身来,”矮人吼着说,“然后给我用力地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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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掉了,”当他们的事情办完之后,沃夫加悄悄地对崔斯特说。黑暗精灵溜到一根桅杆后面,然后重新戴上了面具。
  “你觉得他们看到了吗?”崔斯特回到沃夫加身边的时候问。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他注意到海灵号的船员排成一排面对着海盗船的甲板,正在狐疑地望着他,武器也已经拿在手中了。
  “他们看到了。”沃夫加说,“来吧,”他吩咐崔斯特,然后开始往厚木板的方向走回去,“他们会接受你的!”
  崔斯特并不是那么肯定。他还记得有许多次他救了一些人,但最后在那些人看到他斗篷帽下的肤色时,却都反过来攻击他。
  但这是他选择抛弃自己族人,来到地表世界必须付出的代价。
  崔斯特抓住了沃夫加的肩膀,跨到他前面,他决定要带头走回海灵号。他回头看了看年轻的朋友,然后眨了眨眼,将面具从脸上摘下。他将弯刀插入鞘中,迎向那些船员。
  “让他们认识崔斯特·杜垩登吧。”沃夫加在他身后轻轻地喊,给了崔斯特他所需的一切力量。
 
 
 


 
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二章 战 友
 
  布鲁诺发现凯蒂布莉儿位在发生惨祸的皮诺契旗舰另一边的水上。然而皮诺契根本不注意这个年轻女子。在远处,他剩下的那一艘有弩炮的大船船员们已经控制住了火势,但是它也掉了头,全速驶离现场。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小艇靠近的时候,凯蒂布莉儿说。
  “你应该待在我身边的,”矮人笑她说。
  “我不像你,跟火好像是亲戚似的。”凯蒂布莉儿带着一些怀疑反驳说。
  布鲁诺耸耸肩。“从在秘银之厅时开始,我就是这样了,”他回答,“也许是我祖先传下来的盔甲保护了我。”
  凯蒂布莉儿抓住了小艇的边上,然后开始往上爬,他看到布鲁诺的背上绑着弯刀的时候,因为搞懂了怎么回事而突然停了下来。“你带着黑暗精灵的刀!”她说,她还记得崔斯特告诉她的那个火恶魔的故事。这把冰锻刀上的魔法在那一天救了崔斯特免于被焚身亡。“一定就是那把刀救了你!”
  “好刀,”布鲁诺喃喃地说,他回头看了一下刀柄,“精灵应该帮它取个名字!”
  “小艇载不了三个人的重量。”皮诺契打岔说。
  布鲁诺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他喊着说:“那你就用游的!”
  皮诺契的表情扭曲了,他威胁性地站了起来。
  布鲁诺发现他有点过度嘲笑这个骄傲的海盗了。在这个人站直之前,矮人就用他的额头撞向皮诺契的胸膛,把他撞落到小艇后方水中。矮人片刻也没迟疑,马上拉住了凯蒂布莉儿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射他一箭吧,女孩,”他故意大声地说,让又一次在水中上下浮沉的皮诺契也能听到。他把一条绳子的一端抛给了海盗。“如果他跟不上,就杀了他,”
  凯蒂布莉儿将一支银杆箭架在陶玛里的弦上,瞄准了皮诺契来威胁他,虽然她没有意思要真的杀了这个无助的人。“人们把我的弓叫做穿心弓,”她警告说,“你一定会明智地选择要用游的。”
  骄傲的海盗把绳索绕在身上,开始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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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精灵不准回到这艘船上!”杜德蒙的其中一个船员对崔斯特咆哮着说。
  因为讲了这句话,他的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接着杜德蒙走向连接船的木板,这个人就羞愧地退到一边去了。在船员们打量跟他们一起作伴了几星期的黑暗精灵时,船长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你要怎样处置他?”一个水手鼓起勇气问道。
  “我们还有人在海里,”船长回答说,他回避了眼前的问题,“把他们救起来擦干,并且把海盗们用锁链锁好。”他等待船员散开好一阵子,但是他们却维持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他们完全专注在黑暗精灵演出的这一幕戏里。
  “还有赶快把两艘船分开!”杜德蒙喊着说。
  他转身面向崔斯特与沃夫加,现在他离厚板只有几尺了。“我们一起到我的船长室休息一下,”他平静地说,“我们必须谈谈。”
  崔斯特与沃夫加都没有回答。他们静静地跟着船长走,承受了落在他们身上那些好奇、恐惧、以及愤怒的眼光。
  杜德蒙在甲板上半路停了下来,加入了一群望向南方皮诺契燃烧的船另一边的船员,他们在看的是一艘小船正努力往他们的方向划。
  “那个驾着火马车飞过天空的人。”其中一个船员解释说。
  “他解决掉了那整艘船!”另外一个人指着皮诺契不断摇晃,就快要沉了的旗舰残骸说,“又逼得另一艘船跑掉了,”
  “那他是我们的朋友!”船长回答说。
  “也是我们的朋友。”崔斯特补充说,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他。即使沃夫加也好奇地看着他的这个伙伴。他听见了喊莫拉丁的声音,但是他仍然不敢奢望是布鲁诺·战锤飞来帮忙他们。
  “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那是一个红胡子的矮人,”崔斯特继续说,“跟他一起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
  沃夫加的下颚大张。“布鲁诺?”他低声地说,“还有凯蒂布莉儿?”
  崔斯特耸耸肩。“我是猜的。”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杜德蒙向他们保证说。他要船员等到小艇上的乘客一上海灵号,就马上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舱房,然后就带着崔斯特与沃夫加离开,他知道如果黑暗精灵继续待在甲板上,将会使得他的船员无法做事。在此刻,他们的船也受到了很大的损伤,所以有许多重要的工作有待完成。“你想要怎么处置我们?”当杜德蒙关上船长室的门,沃夫加就如此质问说。“我们为了你们战——”
  杜德蒙用平静的笑容制止了他想说的激烈长篇大论。“你们的确为了我们而战,”他承认说。“我只希望我每一次向南航行的时候都有跟你们一样强的伙伴。那么只要海灵号出现在海平线上,海盗就一定会四处逃窜了!”
  沃夫加防御的姿态放松了下来。
  “我伪装不是为了要伤害别人,”崔斯特阴郁地说,“而且我瞒你们的只有我的外表。我必须到南方去救一个朋友——这些都是真的。”
  杜德蒙点点头,但是在他回答之前,敲门声传来,一个水手从门缝往里窥视。“对不起,打扰一下。”他开始说。
  “怎么回事?”杜德蒙问。
  “我们听从你的领导!船长,你知道的。”水手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们想让你知道我们对这个精灵的感觉。”
  杜德蒙考虑了水手跟崔斯特一阵子。他总是因为他的船员而感到自豪;这些人都跟了他许多年,但是他很严肃地怀疑对这个难题,船员们会下怎么样的结论。
  “继续讲吧。”他催促说,他顽固地坚持相信自己的人马。
  “嗯,我们知道他是个黑暗精灵!”水手开始说,“我们也知道这件事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停了下来,然后小心地衡量接下来要说的话。崔斯特屏住呼吸,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这两个人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水手一下子把心中的所有东西倾吐了出来,“没有他们,我们可能已经死了!”
  “所以你们希望让他们继续待在船上?”杜德蒙问,他的脸上浮现了微笑。他的船员又一次作出了应有的判断。
  “嗯!”水手诚恳地回答。“大家的意见都一样!有他们在船上,我们觉得很光荣!”
  另外一个水手,就是几分钟之前在厚板前面挑战崔斯特的那个人,把头探了进来。“我被吓到了,事情就只是这样。”他对崔斯特道了歉。
  之前很不安的崔斯特还喘不过气来。他点头接受了这份歉意。
  “那就在甲板上再见了。”第二个水手说,然后消失在门外。
  “我们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第一个水手对杜德蒙说,接着他也走了。
  “真是一群好船员。”门关上之后,杜德蒙对崔斯特与沃夫加说。
  “你本人怎么想呢?!”沃夫加不得不问。
  “我是用一个人,或者一个精灵的人格来判断他,不是用他的外表。”杜德蒙宣称说,“关于这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戴面具,崔斯特·杜垩登。你不戴的时候帅多了!”
  “很少有人会这样想。”崔斯特回答说。
  “但海灵号的船员跟一般人不一样!”船长喊着说,“现在,我们已经打赢了这一仗,但是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我猜船头有些工作需要你的力气,强壮的野蛮人。我们必须把船修好,并且在第三艘船的海盗带着更多盟友回来之前出发!”
  “还有你,”他带着鬼鬼祟祟的微笑对崔斯特说,“我想不出还有哪个人选比你更适合去看守俘虏。”
  崔斯特将他的面具拿了下来,放到背包里。“我这种肤色还是有好处的,”他承认说,然后将心结从他的白发上甩去。他跟沃夫加一起转身离开!但是门在他们面前突然打开了。
  “好刀,精灵!”布鲁诺·战锤说,他的脚下有一滩海水。他将那把魔法弯刀抛给崔斯特。“你会帮它取个名字吧?像这一类的刀一定要有个名字。很适合给烤猪的厨师用!”
  “也很适合给屠龙的矮人用。”崔斯特说。他恭敬地拿起弯刀,又想起他第一次在龙的宝藏堆里看到这把刀的时候。然后他将这把刀插在他原有的普通刀的鞘里,认为这把刀更有资格与闪光配成一对。
  布鲁诺走到他的黑暗精灵好友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当我看到你的双眼从峡谷那里看着我的时候,”矮人轻轻地说,他挣扎着对抗想哭泣的感觉,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我就知道我其他的朋友都平安无事了。”
  “但不是所有的朋友,”崔斯特回答说。“瑞吉斯还在致命的危机当中。”
  布鲁诺眨了眨眼。“我们会把他救回来的,精灵!馋鬼绝不会在恶心的杀手手底下丧命的!”他最后又紧握了黑暗精灵的手臂一次,然后转向沃夫加,这个战士因着他的谆谆教诲才从青涩少年转变为大人。
  沃夫加想要说话,但是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不像崔斯特,野蛮人根本没想过布鲁诺可能还活着,看到这一位他的恩师,如同他父亲一样的矮人从死地中生还,并且站在他的面前,他百感交集到无法自己的地一步。矮人正要开口,他抓住了布鲁诺的肩膀,把他举了起来,然后紧紧地拥抱他。
  布鲁诺花了好几秒摆动身子,让对方不要抱得太紧,才总算透过气来。“如果你当时这样挤死那头龙,”他咳嗽着说,“我就不用骑着它掉到峡谷里去了!”
  凯蒂布莉儿走进门内,全身湿透了,红发被在颈部跟肩上。皮诺契跟在后面,浑身是水并且卑躬屈膝。
  她的视线先与崔斯特相对,在这宁静的片刻中,让黑暗精灵感受到不只是一般友谊的情感。“很高兴看到你,”她低声地说,“能再次看到崔斯特·杜垩登真是太好了。我的心一直跟着你来到这里。”
  崔斯特对她报以一个不经意的微笑,然后将他淡紫色的眼神转开。“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一定会在这趟任务结束之前加人我们,”他说,“很高兴看到你,也欢迎你来到这里。”
  凯蒂布莉儿的视线从黑暗精灵身上转往沃夫加的方向。她跟这个人分开过两次,每当他们再度相会,她都又一次被提醒,自己是多么地爱着这个人。
  沃夫加也在看着她。海水滴在她脸上闪烁着光芒,但是跟她灿烂的笑靥比起来根本就是黯淡无光。眼光没离开过凯蒂布莉儿的巨人将布鲁诺放回了地板上。
  在崔斯特与布鲁诺的面前,青春之爱的羞涩让他们没有立即抱在一起。
  “杜德蒙船长,”崔斯特说,“我向你介绍我的好朋友,也是作战时的好盟友,布鲁诺·战锤与凯蒂布莉儿。”
  “我们带了一个礼物来给你。”布鲁诺嗤笑着说,“因为我们没钱付搭船的旅费。”布鲁诺走了过去,一把抓起皮诺契的袖子,把他拉到房间的正中央,“我猜他就是我烧掉那艘船的船长。”
  “欢迎你们二位,”杜德蒙回答说,“我向你们保证,你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抵过旅费还有余了。”船长走过去迎向皮诺契,他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
  “你们知道我是谁吧?”海盗有些愤愤不平地说,他认为现在他总算找到一个比脾气坏的矮人更理性的人来打交道了。
  “你是个海盗。”杜德蒙平静地说。
  皮诺契趾高气扬地打量着这个船长。他脸上浮现了一阵好笑,“你大概听过皮诺契吧?”
  当皮诺契一进入这个房间,杜德蒙就想过,并且担心他是皮诺契。海灵号的船长的确听过他,每一艘经过宝剑海岸的商船都听过他。
  “我要求你立刻释放我跟我的部下!”海盗咆哮说。
  “如果时候到了的话。”杜德蒙回答说。崔斯特、布鲁诺、沃夫加及凯蒂布莉儿因为不了解海盗影响力之大,所以都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杜德蒙。
  “我警告你,你的行动将会招致严重的后果!”皮诺契继续说,他在这场对话中突然占了上风,“我不是个会轻易原谅人的人,我的盟友们也不是。”
  其族人都为了权位而扭曲正义的崔斯特一下子就了解了船长的两难。“放他走吧,”他说。他的两把魔法弯刀都拿在手上。闪光发出危险的光芒。“给他一把刀,然后放他走。我也不是个轻易原谅人的人。”
  布鲁诺看到海盗看黑暗精灵时的恐惧眼神,也马上加入了话题。“嗯,船长,放这条狗走吧,”矮人咆哮说,“我把他的项上人头暂时寄放在他那里,只是想送你一个活的礼物。如果你不需要他……”布鲁诺从腰带里拿起了斧头,轻松地挥动。
  沃夫加也不愿错失机会。“我们空手上桅杆吧!”野蛮人拱起了肌肉到似乎快爆开的地一步,大喊着说。“我跟这海盗单挑!让赢者得到胜利的光荣。让输者摔下去丧命!”
  皮诺契看了看这些疯狂的战士。然后他几乎以恳求的态度回去找杜德蒙。
  “哎,你们这样玩都没什么乐趣。”凯蒂布莉儿笑着说,她不打算转移话题。“你们把他撕裂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把小艇给他,让他离开。”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然后她用邪恶的眼神瞪了一下皮诺契,“把小艇给他,”她又说了一遍,“然后让他试试看躲不躲得过我的银箭!”
  “很好,皮诺契船长,”杜德蒙开始说话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我不会去惹海盗们生气。你自由了,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皮诺契突然改变了态度,直接面对着杜德蒙。
  “要不然,”海灵号的船长继续说,“你跟你的船员们可以继续待在我的监管之下,以我个人的名义保护你们,直到抵达港口。”
  “你连自己的船员都管不住?”海盗不屑地说。
  “他们不是我的船员。”杜德蒙回答说。“并且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这四个人打算杀你,我不会做什么事来阻止他们。”
  “我们的族人绝不会让敌人留下活口!”崔斯特突然用一种狠毒的语气插嘴说,甚至他的好朋友们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然而我需要你,杜德蒙船长,还有你的船。”他用迅雷般的速度将两把刀插回鞘中,“我会让海盗活下去,以交换你让我们搭到终点。”
  “让我监管吗,皮诺契船长?”杜德蒙问,一面挥着手要两个船员进来护送这个海盗头子。
  皮诺契的视线瞪回了崔斯特身上。“如果你胆敢再次搭船来到这个海域……”顽固的海盗开始说一些威胁的话。
  布鲁诺踢了他屁股一脚。“你敢再给我摇一下舌头,贱狗,”矮人咆哮说,“我保证一定会把它割下来!”
  皮诺契静静地跟着杜德蒙的船员离开了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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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的稍晚,海灵号的船员们还在继续忙着修理的工作,这几个好不容易又相会的朋友们退到崔斯特与沃夫加的舱房,听布鲁诺诉说着他在秘银厅中的冒险故事。星辰开始在傍晚的天空闪烁,矮人还没讲完,他谈到他在那个古老又神圣的故乡所看见的财宝,他跟灰矮人巡逻队之间发生的许多次小战斗,还有他最终如何从那个地下城逃了出来。
  凯蒂布莉儿坐在布鲁诺的对面,隔着桌上惟一摇曳着的烛火看着矮人。她之前就听过这些故事了,但是布鲁诺非常会讲故事,她身体向前倾地坐在椅子上,又一次全心灌注在这些情节上头。沃夫加的长臂轻松地搭在她的肩上,他之前就把自己的椅子挪到她的后方。
  崔斯特站在窗边,看着梦幻般的天空。眼前这一幕是多么地熟悉,就好像他们把冰风谷的一角带到了这里。许多个夜晚,这些好友们都聚在一起互相分享自己以往的经历,或只是一起享受夜的宁静。当然那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他说的那些远方奇异的故事是最好听的。
  崔斯特看着他的朋友们,然后回头转向夜空,他边想边盼望着,有朝一日五个好友能够再共聚一堂。
  敲门声让桌前的三个人差点跳了起来,因为他们太专注于矮人所说的故事了,连布鲁诺自己也是。崔斯特打开了门,杜德蒙船长走了进来。
  “欢迎,”他很客气地说,“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我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们正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布鲁诺抱怨说,“但是卖个关子会显得更精彩。”
  “我眼皮诺契又谈了一次,”杜德蒙说,“他在这一带非常出名,他用三艘船来阻止我们不是件寻常的事。他是在追某样东西。”
  “我们。”崔斯特推论说。
  “他没有直接说出任何事,”杜德蒙回答说,“但是我相信是这样。请你们谅解,我不能逼他太甚。”
  “去他的!我一定能让那只狗吠出来!”布鲁诺气愤地说。
  “不需要,”崔斯特说,“那些海盗一定是在找我们。”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你们在这艘船上?”杜德蒙问。
  “柏德之门上空的火球。”沃夫加推论说。
  杜德蒙点了点头,他想起了那一幕。“你们好像吸引了一些强敌。”
  “我们在找的那个人知道我们会进柏德之门,”崔斯特说,“他甚至留了言给我们。像阿提密斯·恩崔立一样的人物要安排别人向他发出信号,告诉他我们离开的时间与方法并不是件难事。”
  “也许是他安排了这场袭击。”沃夫加满面愁容地说。
  “似乎是如此。”杜德蒙说。
  崔斯特没说话,但是他的想法跟这些人不同。恩崔立为什么大老远引他们到了这里,只是要让海盗杀了他们?崔斯特知道也许有其他的人涉入了这件事,他也只能猜那个人是巴夏·普克本人。
  “但还有其他事情我们得讨论一下,”杜德蒙说,“海灵号是艘好船,但我们受了严重的损害,我们俘获的海盗船也是。”
  “你打算要把两艘都开出去吗?”沃夫加问。
  “嗯,”船长回答说,“我们进港的时候,必须释放皮诺契跟他的部下。我们在那里要把船还给他。”
  “他们应该获得更严重的惩罚。”布鲁诺喃喃地说。
  “那些伤害会减缓我们旅程的进度吗?”崔斯特问,他关心的重点还是他们身负的任务。
  “会的,”杜德蒙回答说。“我希望我们能到达卡林杉王国的曼农,就在刚过泰斯尔边境的地方。我们的旗帜会让我们在那个沙漠国度得到帮助。我们可以停泊在那里修理。”
  “要多久?”
  杜德蒙耸耸肩。“一星期,也许更久。除非有人来评估一下我们受到的伤害,不然我们不可能知道确切的时间。在那之后,我们还要花一个星期才能绕过海角,抵达卡林港。”
  四个好友交换了气馁跟担心的眼神。瑞吉斯还有几天好活?半身人能承受这次延迟的代价吗?
  “但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杜德蒙对他们说,“从曼农坐船到卡林港,要绕过泰希堡到光耀海上去,走海路比陆路远得多。每天都有商队出发到卡林港去,虽然穿过卡林沙漠难走得多,但是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我们没什么钱可以付旅途的费用。”凯蒂布莉儿说。
  杜德蒙挥了挥手,要她别担心这个问题。“花不了多少钱,”他说,“商队有你们当保镖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会付你们足够的酬劳,让你们能够到达目的地。”他轻轻摇着绑在腰带上的一袋金子,“你们也可以选择留在海灵号上跟我们一起走。”
  “到曼农要多久?”崔斯特问。
  “这取决于我们的帆能受多少风,”杜德蒙回答,“大约五天;慢的话一星期。”
  “请你跟我们谈谈这个卡林沙漠,”沃夫加说,“沙漠是什么东西?”
  “是一块不毛之地,”杜德蒙忧心地回答说,他不希望将这个挑战轻描淡写,以致这些人做出错误的决定,“那是一块空旷的废地,吹着热风,风沙会打在人的身上。在那里,怪物压制人,很多不幸的旅客惨死在那里,被秃鹰吃个干净。”
  四个好友耸了耸肩,不在乎船长可怕的描述。除了温度不同以外,那里听来就像是他们的家乡。
 
 
 


 
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三章 付出代价
 
  两边的码头都落在后头出了视野之外,上千面船帆布满了光耀海,点缀成一片白色。不管他们要从哪一个门进城,他们都还得走上好几小时。
  卡林港,在整个被遗忘的国度中最大的都市。一些简陋小屋夹杂在雄伟的神庙中,平原上的低矮木屋间耸立着高塔,这座城就是这些强烈对比的建筑所组成的聚合体。这里是南方海岸的中心,这个巨大的商业中心比深水城还要大好几倍。
  恩崔立逼着瑞吉斯离开了码头区,走进了城内。半身人没有抵抗;他被这里独特的气味、景象以及声音冲击,而变得很激动。即使是将要面对巴夏·普克的恐惧,也被回到自己生长的家乡而唤起的记忆所掩盖。
  他小时候是在这座城里流浪的孤儿,在街上偷东西吃,寒冷的夜晚他会就着烧垃圾的火取暖,蜷缩着睡在小巷里流浪汉的身边。但是瑞吉斯有一点不同于其他卡林港的流浪汉,他拥有公认的魅力及好运,让他每次在危机中都能化险为夷。当他被城里众多妓院中的一家带走时,之前一起混的那些肮脏家伙只能心照不宣地摇摇头。
  那些“仕女”们很亲切地对待瑞吉斯,让他做一些打扫跟煮饭的杂役,换取较高品质的生活,而以前的朋友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羡慕他。女郎们知道这个半身人在魅力上的潜力,她们甚至把瑞吉斯介绍给以后成为他的师父,并把他塑造成全城最棒小偷之一的人:巴夏·普克。
  瑞吉斯想到这个名字,就好像脸上突然给人打了一巴掌一样,提醒他自己所将面对的可怕现实。他曾经是普克最得力的小扒手,是公会主人的骄傲与喜悦,但是这些只会让瑞吉斯现在的处境更加不利。普克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背叛。
  之后当思崔立要他转身走向盗贼圆环之时,另一个更生动的记忆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另一端死巷底,面对着巷子的入口,伫立着一栋看来平凡的木造建筑,上面只有一扇不起眼的门。但是瑞吉斯知道在朴素的外表之中,里面是如何地金碧辉煌。
  以及让人恐惧。
  恩崔立一把抓起了他的颌子,拖着他往前走,脚步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现在,崔斯特,就是现在……”瑞吉斯轻声地说,他祈祷自己的朋友们就在附近,在最后一刻冒险将他救走。但是瑞吉斯知道他的祷告不会在这一刻应验。他陷在泥沼里太深了,不可能逃掉。
  很明显地,守卫们都认识杀手。其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避开,差点摔了一跤,而另一个则急急忙忙地跑去猛敲门。门上有个小洞打开了,守卫跟里面看门的人低声讲了一些话。一秒之后,门就敞开了。
  看见盗贼公会的内部,对半身人而言是太沉重了。一阵黑暗旋绕着他,他在杀手钢铁般强力的紧握中整个人昏了过去。恩崔立没有任何情绪或惊讶,一把将瑞吉斯举了起来倒放在肩上,就如同背一个背包一样,然后走进了公会,走下了门里面的一段楼梯。
  另外两个守卫前来引导他们,但是恩崔立直接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巴夏·普克派他去抓瑞吉斯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但如今杀手还记得路。他穿过了好几个房间,走下另一道阶梯,然后开始沿着螺旋的梯子不断向上爬。他很快就上到地面的高度,然而他还在继续往这栋建筑最高之处爬去。
  瑞吉斯在一片晕眩的模糊中恢复了意识。他绝望地看着四周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他又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恩崔立抓着他的脚踝,半身人的头在杀手背后晃来晃去,他的手离那把镶了宝石的匕首只有几寸。但是就算瑞吉斯动作快到能够拿到那把武器,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逃走,恩崔立抓着他,两个守卫在背后跟着,每扇门后好奇的眼光都望向他们。
  在公会中,耳语传递的速度比恩崔立走的速度更快。
  瑞吉斯将自己的下巴挂在恩崔立的身侧,往前方看了一眼。他们走到楼梯转角的平台,那里有另外四个守卫,连问都没问就让开了一条路,通道底是一扇铁箍的华丽大门。
  那是普克房间的门。
  黑暗又再一次环绕了瑞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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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思崔立进入了房间,他发现几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普克舒服地坐在宝座上,拉威尔在他身旁,公会主人最喜欢的豹在脚边,没有人因为这两个久没见面的公会成员到来而眨了一下眼。
  杀手跟公会首脑静静地望着对方好一阵子。恩崔立小心地观察这个人。他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如此正式地迎接他。
  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恩崔立把瑞吉斯从他的肩膀上抓了下来,并且伸直了手臂继续抓着他(还是头下脚上)就好像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样。恩崔立很确定这时半身人是不省人事的,于是放松了自己的掌握,让瑞吉斯重重地落在地板上。
  这个动作引得普克喀喀笑了出来。“这三年还真长。”公会主人说,他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压力。
  恩崔立点点头。“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这件任务要花时间。这个小贼跑到世界的角落去了。”
  “但还是没跑出你的手掌心,对吧?”普克带着一些讽刺说。“你像以往一样完美地达成了这次的任务,恩崔立高手。我会按照约定好的来奖赏你。”普克再次坐回他的宝座,恢复原先的态度,怀疑地看着恩崔立。
  恩崔立搞不清楚为何普克在隔了这么多年,看到他圆满完成任务之后,居然会如此无礼地对待他。在普克最终派出恩崔立去抓人之前,瑞吉斯脱离公会主的掌握已经十年了。先前就已经有过了这样的记录,恩崔立不认为多花三年会让主人等得如此不耐烦。
  杀手拒绝再继续玩这种猜谜游戏。“如果有什么问题,请直说。”他坦白说出内心的想法。
  “原本是有个问题。”普克神秘地回答,他故意强调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恩崔立向后退了一步,此刻完全茫然若失,这是他生命中仅有的几次之一。
  瑞吉斯在那时醒来,想要坐起,但是专注于对话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有人跟着你,”普克明白地说,他知道最好不要再对这个杀手玩嘲弄的游戏,“那些人是半身人的朋友吗?”
  瑞吉斯的耳朵竖了起来。
  恩崔立花了好一阵子来思考要如何回答。他知道普克对整个情况已经清楚到怎样的程度了,他也很轻易地就想出一定是奥伯诺在通知公会主人他跟瑞吉斯已经回来之时,又多嘴额外说了一些话。他心里暗暗记住,下一次他到柏德之门时,一定要好好教导奥伯诺:窥视别人应该要有界线,忠诚也是要有限度的。没有人曾经惹恼过阿提密斯·恩崔立两次。
  “这件事无关紧要,”普克没有等到答案,就这样说,“他们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瑞吉斯感觉很不舒服。这里是南地,巴夏·普克的家。如果普克知道他的朋友们追来,他一定有办法除掉那些人。
  恩崔立也了解这件事。他在内心的怒气上冲时,挣扎着要保持平静。“那是我个人的事情。”他对普克咆哮说,他的语气让公会主人更确信他在跟那些追逐者私下玩游戏。
  “那也是我的事!”普克吼回去,他在椅子前站了起来,“我不知道那个精灵与野蛮人与你有何关系,恩崔立,但是他们绝对不可以跟我的坠子沾上边,”他很快地平心静气,坐了回去,他知道这个冲突再进行下去会很危险。“我没办法冒这个风险。”
  恩崔立绷紧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并不想跟普克开战,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问。
  “海盗,”普克回答说,“皮诺契欠我一份人情。”
  “你确认过结果了吗?”
  “你为什么要在乎?”普克问,“你已经在这里了。半身人也在这里。我的魔坠——”他突然停了下来,想起自己还没看到红宝石魔坠。
  现在轮到该普克流着汗担心了。“你确认过结果了吗?”恩崔立又问了一次,红宝石魔坠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藏在衣服里,他还没打算要把它掏出来。
  “还没,”普克结结巴巳地说,“但是我派了三艘船去解决他们。没什么好怀疑的。”
  恩崔立笑了。他知道黑暗精灵与野蛮人有多强,除非亲眼看见尸体,不然就应该假设他们还活着。“三艘船?很值得怀疑。”在将红宝召魔坠拿出来抛向公会主人的同时,他低声喃喃道。
  普克用颤抖的手接住了它,他马上就从熟悉的光泽知道这是真品。他现在拥有了多么大的力量!手中抓着魔法宝石,而且阿提密斯·恩崔立回到了他身边,再加上瑞西塔的鼠人都听他号令,此时此刻没人能阻止他做任何事了!
  拉威尔将手放到主人的肩上,要他冷静一下。普克想到自己即将不断扩张的权力,径自看着他微笑。
  “我会按照约定好的来奖赏你。”当普克总算能够喘过气来,他马上再次对恩崔立说,“还会赏你更多!”
  恩崔立向他鞠躬。“很高兴又见到你,巴夏·普克,”他回答,“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关于精灵与野蛮人。”普克说,他突然又冒出对杀手不信任的想法。
  恩崔立伸出手掌,要他别说了。“让他们葬身海底或是卡林港的下水道是一样地好,”他说,“我们别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
  普克的微笑吞没了他的圆脸。“我同意,很高兴又见到你。”他笑着说,“特别是当我们眼前还有有趣的事情可做的时候。”他将邪恶心的眼神转向瑞吉斯,但是半身人还趴在恩崔立身旁的地板上,没注意到这件事。
  瑞吉斯正在试着整理有关他朋友们的讯息。在那一刻,他并不担心他们的死对自己的未来有何影响。他在乎的只是他们的死活。首先是布鲁诺在秘银之厅,接着是崔斯特与沃夫加,也许连凯蒂布莉儿都没能幸免。跟这个比起来,巴夏·普克的威胁似乎很渺小。普克要怎样做,才能带给他比这个消息更大的痛苦呢?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因为你加在我身上的挫折感而烦躁,”普克对瑞吉斯说,“更多个晚上,我都在想要如何报复你!”
  门打开了,打断了普克的思绪。公会主人没有抬头,就知道有谁胆敢没经过允许就进来。整个公会中只有一个人如此大胆。
  瑞西塔冲进房间,看到有陌生人时不舒服地转了一小圈。“你好,普克。”他随口说说,视线紧盯着杀手坚定的眼神。
  普克没说话,只是用手撑着头看好戏。他很久以前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场会面了。
  瑞西塔比恩崔立高了几乎一尺,这让鼠人更趾高气扬了。就像许多愚蠢的欺凌弱小者,瑞西塔常常将身材大小跟力量联想在一起,所以透过轻视这个卡林港街头巷尾传说中的人物(也是他的对手),让他认为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哦,你就是伟大的阿提密斯·恩崔立。”他说,语气中明显带着蔑视。
  恩崔立没有眨眼。他的眼神跟着还在绕圈子的瑞西塔跑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杀意。即使瑞吉斯也因为这个陌生人的无礼而目瞪口呆。没有人敢对恩崔立这么随便。
  “你好,”瑞西塔马上说,他对看到的结果表示很满意。他深深鞠了一躬,“我是瑞西塔,巴夏·普克最亲近的顾问,也是控制码头的人。”
  恩崔立还是没有回答。他的眼神望着普克要求解释。
  公会主人用毗牙咧嘴的笑回答了恩崔立好奇的眼神,然后举起手掌摆出无可奈何的手势。
  瑞西塔又将他们熟到可以随便对待的感觉更往前推进了一步。“你跟我,”他半耳语地对恩崔立说,“我们一起的话,就能够做大事。”他将一只手放到了恩崔立的肩上,但是恩崔立用冰冷的眼神回敬他,这致命的眼神甚至让傲慢的瑞西塔也开始了解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你将会发现我能帮到你很多忙,”瑞西塔说,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发现对方没有回答,又转向普克,“你希望我来处理这个小贼吗?”他笑着露出了黄色的牙齿问道。
  “他是我的,瑞西塔,”普克坚定地回答说,“你跟你的人不要用你们的毛手碰他!”
  恩崔立并没有漏听这句话。
  “当然,”瑞西塔回答说,“那我还有点事。我得走了。”他很快地鞠躬,然后转身离开,最后一次跟恩崔立四目相交。他的眼神没办法如同杀手的那样冰凉,那样绝对冷酷。
  瑞西塔经过恩崔立身边的时候,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确信对方的眼睛连眨都没眨。
  “你走了。我的魔坠也不见了。”当门再次关上之后,普克解释说,“瑞西塔帮助我保持,甚至增强公会的力量。”
  “他是个鼠人。”恩崔立批评说,好像这句话就能结束任何争论。
  “他是鼠人公会的首领,”普克回答说,“但是他们忠心耿耿,而且很容易控制。”他把红宝石魔坠拿高,“现在更容易控制了。”
  恩崔立没办法赞同这事,即使普克解释了也没用。他希望多一些时间来思考此处状况的新发展,他想在脑中整理出公会里有哪些事情改变了。“我的房间呢?”他问道。
  拉威尔不自在地抖动着身体,低头看普克。“那间现在是我在用,”巫师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有人正在帮我造新的房间。”他望向后宫闺房以及思崔立以往房间当中墙上挖出来的新门。“房间随时可以完成。几分钟之内,我就可以从你的房间搬出来。”
  “没有必要,”恩崔立回答说,他认为原来的安排比较好。他希望有一个离普克比较远的地方,这样他才能更精确地评估眼前的状况,并且计划他接下来的行动,“我会在底下找一个房间,我在那里才能更清楚了解公会新的运作方式。”
  拉威尔松了一口气,旁人都听见了。
  恩崔立拉住瑞吉斯的领子,把他举起来。“我应该怎样处理他?”
  普克双手抱胸,抬起了头。“根据你所犯的罪状轻重,我想了一百万种折磨你的方法。”他对瑞吉斯说,“我知道这太多了,因为其实我不清楚要怎样才能报复你对我做的一切。”他回头看了看恩崔立。“但是没关系。”他喀喀笑着说,“我会想到的。先把他关到九格因室去。”
  一听到这个恶心名昭彰的牢房,瑞吉斯又昏了过去。这是普克最喜欢用来关人的牢房,通常只会用来关杀了公会中其他成员的盗贼。看见半身人只听到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如此恐惧,恩崔立微笑了起来。他很轻松地将瑞吉斯从地上举起来,然后背着他出了房间。
  “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当恩崔立离开后,拉威尔说。
  “好得不得了!”普克不同意,“我从来没看过瑞西塔这么紧张,那一幕比我所想象的还有趣得多!”
  “如果他不小心,恩崔立会杀了他。”拉威尔严肃地观察说。
  普克似乎因为这个想法而感到很高兴。“那我们就应该查清楚谁会接替瑞西塔,”他抬头看拉威尔,“别害怕,我的朋友。瑞西塔能存活到现在,他一生都在街上打滚,知道何时要躲在安全的阴影中。他会学到自己面对恩崔立时该站什么位置,他也会对杀手作出某种程度的尊敬。”
  但是拉威尔并不是在考虑瑞西塔的安危,他自己也常常因为幻想摆脱恶心的鼠人而感到高兴。他担心的是公会中更深的不和睦。“如果瑞西塔用他盟友们的力量来对付恩崔立呢?”他用更严肃的语气问道。“街道巷战会弄得公会一分为二。”
  普克用手一挥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即使是瑞西塔,也没有那么笨。”他回答说,然后拿着红宝石魔坠在手上把玩。如果事态演变得不太好,他还有这个东西可以扭转。
  拉威尔放松了下来,他很满足于主人的保证,以及普克处理这类复杂状况的能力。拉威尔发现,就如同往常一样,普克是对的。恩崔立轻轻一瞪就把鼠人弄得焦躁不安,搞不好大家都因为这件事而得到好处。也许现在,瑞西塔能按照他在公会里的阶级更有礼貌地来行动。当恩崔立住进这一层之后,也许恶心的鼠人就不太会擅自闯进来了。
  是的,有恩崔立回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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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格囚室的得名,是因为一个大房间被隔成九间,横竖各三排。只有中间的那一隔间经常是空的;另外八间里面的是巴夏·普克最钟爱的搜集品:从被遗忘的国度天涯海角找来的大型猫科动物。
  恩崔立将瑞吉斯交给一个狱卒,那是一个戴着面罩的巨大男人,然后他自己就退到后面看好戏。狱卒拿一条很粗的绳子,一端缠住半身人,然后穿过一个房间中央天花板上的滑轮,再拉到旁边的一个杠杆上。
  “进去之后你自己解开,”狱卒嘲笑瑞吉斯说。他将瑞吉斯往前推,“自己小心选择你的路线。”
  瑞吉斯非常小心地治着外面隔间墙上的边缘走。隔间都是约十尺见方,旁边墙上挖有一些洞,让猫科动物们能够进去休息。但是此刻没有一只在休息,而且每只看来似乎都一样地饿。
  它们总是很饿。
  瑞吉斯正打算走过一头白狮子跟一只大老虎中间的厚木板,他认为这两只巨兽最不会在他前进时,攀爬二十尺的高墙来抓他的脚。他伸出一只脚,踏向隔间墙(墙只有四英寸宽)接着他怕得不得了,迟疑了一下。
  狱卒迅速地一拉绳索,差点害他滑落到狮子那里。
  他很不情愿地开始出发,专心地一次踏出一只脚,试着不理会下方的咆哮与利爪。他几乎已经要到达中心隔间时,老虎用全身的重量往墙上一撞,墙开始猛烈地摇动。瑞吉斯失去平衡,发出一声尖叫就掉了下去。
  狱卒拉住了杠杆,让他悬在半空中刚好不会被老虎抓到脚的高度。瑞吉斯荡过去撞到另一边的墙,撞得胸部都淤伤了,但是在这性命交关的时刻,他一点都没有感到疼痛。他爬到墙上,然后自由地摆荡,偶然停在中央隔间的上方,狱卒在那边将他放下。
  “把绳子解开!”狱卒命令道。瑞吉斯从那个人的语气里听出:如果不照做,就会遭受到无可言喻的痛苦。他解开了绳子。
  “祝你睡得好。”狱卒笑了,然后将绳子拉到半身人构不着的地方。这个带面具的人跟恩崔立一起离开,同时弄熄了房间中所有的火把,大声地关上牢门,将瑞吉斯留在黑暗中跟八只饥饿的猛兽作伴。
  将猛兽们隔开的墙很坚固,让那些野兽不会随便伤害对方,但是隔开中央隔间的却是铁条缝的宽度大到足够让野兽的爪子可以伸进去。而且这个用来折磨人的隔间是圆形的,给了另外八个房间中的动物均等的机会可以抓到中间的人。
  瑞吉斯一动也不敢动。绳子将他放在这个隔间的正中央,只有那个地点才不会被八只野兽抓到。他环视了一下那些大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都闪着邪恶的光芒。他听到了磨爪子的声音,甚至野兽想要挤过铁条来抓他时,空气中发出的沙沙声。
  每一次有巨大的爪子重重打在他身边的地板上,瑞吉斯就必须提醒自己不要往后跳,另一只猛兽在那里等着。
  五分钟对他而言就像一年,瑞吉斯战栗着开始思索普克到底会把他关在这里多久。也许自我了断会比较好,瑞吉斯想,这个想法有很多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曾经想过。
  然而半身人看着那些猛兽,否决了这么做的可能性。就算他确信虎爪下的摔死会比他未来可能的下场要更好,然而他还是提不起勇气自我了断。他活到了今天(他总是能度过每个危机而幸存),他也无法否认自己个性中不愿屈服的顽固面,无论前景多么黯淡。
  他现在站着,直得像座雕像,有意识地让脑中填满过去不在卡林港那十年的记忆。他在旅途中经历了许多冒险,也度过了许多危机。瑞吉斯的脑中不断一遍又一遍放映着那些战役与逃亡的影像,试着要重新捕捉当时经历的兴奋感觉,这是让他保持清醒的积极想法。
  这么做是因为如果疲倦压倒了他,使他倒在地板上,那么他身体的某一部份一定会被其中一只野兽抓到。
  不只一个囚犯曾经发生脚被爪子耙中,然后被拖到一边去撕裂的事。
  即使那些活着走出这牢房的人,也永远不会忘记十六只发光眼睛因为极度饥饿而发出的眼神。
 
 
 


 
只看该作者 69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四章 舞动的蛇
 
  海灵号与被俘的海盗船都很幸运,因为海面风平浪静。绕过泰斯尔半岛的旅途冗长而沉闷,并且对这群焦急的朋友们来说太慢了,因为每当这两艘船似乎快要能顺利前进的时候,就会有其中一艘发生新的问题。
  在半岛南方,杜德蒙指挥船通过一条叫做竞速海峡的水道,这是因为此处常看到商船逃避海盗船的追捕而得名。然而并没有其他的海盗跑来骚扰杜德蒙及他的船员。即使是皮诺契的第三艘船也没有再显现过踪迹。
  “我们的旅途就要接近尾声了,”当第三天早上,紫丘陵映入眼帘的时候,杜德蒙对四个好友这样说,“到了丘陵的尽头,就进入卡林杉了。”
  崔斯特靠向栏杆,看着南方灰蓝的海面。他再次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及时救出瑞吉斯。
  “你的族人在此处很深的内陆当中有一块殖民地,”杜德蒙对他说,让他暂时放下了正在想的事,“那是在一片叫做米尔的幽暗森林当中。”船长无意间打了一个冷颤,“这一带的人很不喜欢黑暗精灵;我建议你最好戴上面具。”
  崔斯特想也不想地就把魔法面具戴了上去,外貌马上变成了地表精灵。这个动作对他三个朋友的冲击反而比对他自己来得大,他们无奈却又痛心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提醒自己,崔斯特做的只是他必须做的事,用从他抛弃自己族人那天开始就引导着他生命的坚毅,来继续忍耐下去。
  在沃夫加与凯蒂布莉儿看来,黑暗精灵的新外型并不适合他。布鲁诺对海面吐了口口水,想到整个世界居然因为一本书的外表而唾弃它的内在,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刚过了中午不久,南方的海平线上就出现了一百来张帆,沿着海边是排成长排的码头,后面则是不断延伸的低矮瓦房与亮色帐棚组成的城市。曼农的码头虽然壮观,但是渔船、商船与卡林杉不断增加的海军战船数目却更是庞大。海灵号与它所俘获的船被迫在外海下锚,等待有码头可以停泊,港务管理人很快就通知了杜德蒙,可能要等一个星期。
  “接下来是卡林杉的海军会来找我们,”当港务管理人的小船驶离之后,杜德蒙说,“他们会来检查海盗船,并且审问皮诺契。”
  “他们会解决掉那只狗吗?”布鲁诺问。
  杜德蒙摇了摇头。“大概不会。皮诺契跟他的人是我的俘虏,也是我的麻烦。卡林杉希望终结海盗活动,并且正努力往这个目标迈进,但是我怀疑他们是否胆敢跟像皮诺契一样有力的人纠缠不清。”
  “那要怎么处置他?”布鲁诺喃喃地抱怨说,他试着在这种没道理的政治现实中找回一些骨气。
  崔斯特很清楚杜德蒙所处的敏感地位,于是插嘴提出了一个理性的问题。“你能给我们多少时间?”
  “一个星期之内,皮诺契的船不能停进港,”船长说的时候狡猾地眨了一下眼,“而且我特意把它破坏到无法航海的程度。这至少可以多拖一个星期。当这个海盗再度能够驾驶他的船之时,你们应该已经跟恩崔立面对面谈过你们如何逃过一劫了。”
  沃夫加还是搞不懂。“那你得到了什么?”他问杜德蒙,“你击败了这些海盗,但是他们还是可以自由地将自己的船开走,准备下次回来报仇。你们下次出航的时候,他们会攻击海灵号。如果下一次战斗中是他们赢了,他们待你们会像你们待他们一样好吗?”
  “我们玩的是一种奇怪的游戏,”杜德蒙带着无奈的笑容同意说,“但是事实上,因为放走了皮诺契跟他的人马,我就提高了我在海上的声望。为了换取自由,海盗船长将会发誓永不报复。跟皮诺契有关的人不会再来骚扰海灵号,而那些人就包括了阿萨维海峡大部份的海盗!”
  “你居然相信那条狗的话?”布鲁诺反驳说。
  “他们很守信,”杜德蒙回答说,“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海盗们之间有一些条款存在;打破那些条款就代表着向南方的诸王国公开宣战。”
  布鲁诺再次向海里吐口水。在每座城市、每个王国以及海面上的规则都是相同的:在某个行为的极限之内,盗贼组织都是受到容忍的。布鲁诺的想法却很不一样。当年在秘银之厅的时候,他们的族人弄了一个橱柜,是专门设计用来置放因为伸进别人口袋而被罚斩断的手。
  “那就没问题了,”崔斯特下结论说,他认为该是转变话题的时候了,“我们海路上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杜德蒙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抛了一袋金币给他。“这是有智慧的选择,”船长说,“整整一个礼拜之后,在海灵号进这座港口之前,你们就会抵达卡林港了。但如果你们的任务结束了,请来找我们。我们会在北地的最后一些冬雪融化之前启程回深水城。依照我计算的结果,你们的酬劳还可以再坐一趟。”
  “早在那之前,我们就得出发了,”布鲁诺回答说,“但感谢你的好意!”
  沃夫加向前踏了一步,握住了船长的手腕。“跟你并肩工作与作战真是件愉快的事,”他说,“我期盼下次的相遇。”
  “我们也是。”崔斯特补充说。他高高举起了那袋金子,“我们会报答你的。”
  杜德蒙挥了挥手,要他别这样想,然后喃喃地说:“那只是一点微薄的酬劳。”他知道这群朋友们急着要走,于是吩咐两个船员帮他们放下小艇。
  “再会了!”当这群朋友们出发离开海灵号之时,他喊着说,“到卡林港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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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群伙伴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当中,在所有他们曾经穿越并战斗的地方当中,没有一个地方像卡林杉王国的曼农一样让他们感到陌生的。即使是从黑暗精灵的特异世界来到这里的崔斯特,也在穿过这都市宽阔的巷道与市集时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奇怪的音乐,尖锐又哀戚,有时就像痛苦的哭嚎,有时又很安详,不断环绕着他们,并引领着他们前进。
  每个地方都充满了人。大部份都穿着砂色的袍子,但其余的人则穿得很鲜艳,每个人都有盖头的东西,不是头巾就是附面纱的帽子。他们猜不出这座城的入口,因为好像永无止境,他们也怀疑有谁会没事干,无聊到去数算。但是崔斯特与他的伙伴都猜想,如果把宝剑海岸以北的人,包括深水城都算进去,可能就等于曼农的人口了。
  一种奇异的气味混合着漂浮在曼农燥热的空气中:就像一条臭水沟流经卖香水的市集,再加上刺鼻的汗味与永远拥挤之人潮的口臭。破烂的小屋到处乱盖,让人觉得曼农是没有经过规划设计的。没有被屋子占住的地方就是街道,然而这四个朋友很快就获致了一个结论——这些街道本身也是许多人的家。
  在整片喧扰中间的是商人。他们排列在每一条巷道上,贩卖武器、粮食、舶来的烟草,甚至奴隶,他们毫不觉羞耻地用各种可以吸引人群的方法展示他们的货品。在某个街角,可能购买的顾客对着一个装满活奴隶的箱子试射一把大十字弓。另外一处,一个女人显露出的皮肤面积远远大过于衣服的面积(而且所谓衣服也只不过是半透明的薄纱)扭动着身躯配合一条巨蛇一起共舞。她让这条巨大的爬虫缠住自己,然后再有些嘲讽地滑开。
  沃夫加的眼睛与嘴巴都张得大大的,突然停了下来,他被这奇异又有吸引力的舞蹈迷住了,引得凯蒂布莉儿往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另外两个朋友偷偷窃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家。”这个巨大的野蛮人叹息说,他完全被这种气氛压倒了。
  “这只不过是另一场冒险,没别的,”崔斯特提醒他,“你在跟家乡差异最大的地方,才能学到最多东西。”
  “你说得没错,”凯蒂布莉儿说,“但是在我眼里,这些人还真是让社会堕落。”
  “他们只是生活在不同的规范中而已,”崔斯特回答,“他们也许也会因为北地的习俗而觉得被冒犯。”
  其他人都没再回答,而觉得天下没有新鲜事,却还是常被人类生活方式弄得很讶异的布鲁诺也只是摇了摇他的红胡子。
  他们全身上下穿着冒险者的打扮,在这个贸易城市中根本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但是由于他们是外地人,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几乎赤裸,皮肤晒得全黑的孩童前来乞讨。商人们也瞄着这些冒险者(外地人通常带来财富),其中一个甚至用贪婪的眼睛紧紧盯住他们。
  “喂,喂?”畏缩的商人对他驼背的伙伴问道。
  “魔法,到处都是魔法,主人,”这个残废的小地精饥渴而口齿不清地说,他不断感应着法杖传给他的感觉。他将法杖放回腰带里,“最强的武器——精灵的两把剑,矮人的斧头,女孩的弓,尤其是大家伙的战锤!”他感受到法杖告诉他:那个精灵的脸有些问题,但是他决定不要让容易激动的主人过分紧张。
  “哈哈哈哈。”商人摇动着手指喀喀地笑着说。他决定出去拦截那些陌生人。
  在前面带头走的布鲁诺看到一个瘦长男子,穿着红黄条纹袍子,戴着前面附有一颗大钻石的头巾,于是突然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好!”这个人对他们装腔作势地说,他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嘴巴张得不能再开的笑容,显露出里面的牙齿是一颗金子一颗象牙如此交互排列下去的。“我是沙利·达利布,我就是,我就是!你们买,我卖。好交易,好交易!”他说得太快,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群朋友面面相觑,然后耸耸肩准备离开。
  “哈哈哈哈哈,”商人回身挤了过去,又挡住了他们的路,“你们需要的,沙利·达利布都有。有很多。度基,努基,布基。”
  “烟草,女人,各种文字的大部头书籍,”口齿不清的小地精翻译说,“我的主人是无所不卖的商人!”
  “最棒中的最棒!”沙利·达利布断言说,“你们需要的——”
  “沙利·达利布都有!”布鲁诺帮他说完。矮人看了看崔斯特,知道他们在想同一件事:他们越早离开曼农越好。一个怪商人也不会比普通商人差到哪里去。
  “马。”矮人对商人说。
  “我们想去卡林港。”崔斯特解释说。
  “马,马?哈哈哈哈哈,”沙利·达利布一拍不乱地回答,“走不远,不。太热,太干。你们要骆驼!”
  “骆驼……沙漠的马,”地精看到这些人愣住的表情,解释说。他指着一个穿着褐色袍子的人牵着的单峰驼,“要横度沙漠,这比马好用多了。”
  “那就要骆驼,”布鲁诺看着那头硕大的动物不确定地说,“或是任何可以让我们到达目的地的东西!”
  沙利·达利布饥渴地揉了揉手掌。“你们需要的——”
  布鲁诺伸出手阻止那个兴奋的商人。“我们知道,我们知道。”
  沙利·达利布私下跟助手吩咐了一些事,就派他到别的地方去了,然后带着这几个朋友快速穿越曼农的迷宫,然而他似乎从来不抬起腿,好像是用滑行的在前进一样。在整个过程中,商人都往前伸出手,手指在玩来玩去动来动去。但是他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危险性,这群朋友们只是觉得有趣,而不会担心。
  沙利·达利布停在城西端一座帐棚前面,就算用曼农贫民的标准来看,那里也是很差的地段。在帐棚背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骆驼!”他骄傲地宣称说。
  “四匹多少?”布鲁诺生气地说,他很急着要办完这桩交易,然后赶快上路。沙利·达利布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多少钱?”矮人问。
  “多少钱?”
  “他要我们开价。”凯蒂布莉儿看出来了。
  崔斯特也很清楚。在黑暗精灵的都市魔索布莱城,商人们也是用同样的技巧在交易。让购买者(特别是对那种货不太熟的买主)出价的话,搞不好可以多赚好几倍。如果对方喊价太低,商人还可以说出真正的市场价格。
  “五百金币。”崔斯特出价说,他猜想那些骆驼至少值两倍的价钱。
  沙利·达利布的手指再次开始敲打了,他灰白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崔斯特猜想他会说出长篇大论,然后再用奇怪的算法反驳,但是沙利·达利布突然镇静了下来,然后露出他金子跟象牙做的牙齿。
  “好!”他回答说。
  崔斯特一下子忍住自己本来要杀价的舌头,只发出了一些无异议的咕噜声。他好奇地看了这个商人一眼,然后转身去数杜德蒙给他那个袋子里的金币。
  “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一支前往卡林港的商队可跟,那我们再加五十个金币给你。”布鲁诺提议说。
  沙利·达利布摆出了沉思的姿势,手指敲打着脸上竖立着的黑色胡须。“现在就有一队要出发,”他回答说,“你们很轻松就可以赶上。但是你们应该去赶,这星期到卡林港的最后一队。”
  “向南方出发!”矮人兴奋地对同伴们大喊。
  “南方?哈哈哈哈哈!”沙利·达利布脱口而出,“不是往南方!往南方就进了盗贼的圈套!”
  “卡林港在南方,”布鲁诺怀疑地反驳说,“所以我猜路也是。”
  “去卡林港的路在南方,”沙利·达利布承认说,“但是聪明人走西边,最好的路。”
  崔斯特将一袋金子抛给商人。“我们要怎样才能赶上商队?”
  “走西边,”沙利·达利布回答说,他连看也不看就把那一小袋金子抛到一个大袋子里,“一个小时就可以赶上。跟着地平线上的路标。没问题。”
  “我们需要粮食。”凯蒂布莉儿说。
  “商队都有,”沙利·达利布说,“那是买食物最好的地方。现在走吧,在他们转向南方贸易道路前追上去吧!”他前去帮他们挑坐骑:他挑了特别大的一只单峰驼给沃夫加,一只双峰驼给崔斯特,然后给凯蒂布莉儿与布鲁诺一人一只小的。
  “记得,好朋友,”当他们爬上坐骑时商人对他们说,“你们需要的——”
  “沙利·达利布都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商人最后一次笑着露出他的金牙与象牙,然后闪身进了帐棚。
  “我还以为他会讨价还价个老半天,”当他们试着操纵这些难驾驭的骆驼走向第一个路标时,凯蒂布莉儿说,“他卖这些骆驼应该可以赚更多。”
  “这当然是赃物!”布鲁诺笑着说,他认为事情很明显就是这样。
  但崔斯特不那么确定。“一个像他这样的商人,应该会尽量用最好的价格来交易,即使卖的是赃物,”他回答说,“而且依我所知道的交易法则来看,他至少应该要数数金子。”
  “去!”布鲁诺生气地说,他挣扎着要让自己的坐骑往前走,“搞不好,你给他的已经超过这些东西所值的了!”
  “那怎么办?”凯蒂布莉儿问崔斯特,她同意他的推论。
  “要去哪里?”沃夫加同时既问又回答,“他派那个地精鬼鬼祟祟地去报信了。”
  “这是圈套。”凯蒂布莉儿说。
  崔斯特与沃夫加都点点头。“好像是这样,”野蛮人说。
  布鲁诺也考虑了这个可能性。“去!”他不接受这个想法,“他根本就笨到要不出这些把戏。”
  “你这样想,代表他更危险了。”崔斯特评论说,他又回头多望了曼农一眼。
  “要回去吗?”矮人问,他没办法那么快消除黑暗精灵的疑虑。
  “如果我们的猜想是错的,我们又没赶上商队……”沃夫加提醒他们最不好的情况。
  “瑞吉斯能等吗?”凯蒂布莉儿问。
  布鲁诺跟崔斯特互相对望了一眼。
  “继续前进,”崔斯特马上说,“让我们看看事情到底怎样发展。”
  “在跟家乡差异最大的地方,才能学到最多东西。”沃夫加重复说出崔斯特当天早上说过的话。
  当他们走过第一个路标之后,他们的疑心还是没有减少。一个巨大的板子指向他们要走的路,用二十种语音写着同样的一句话:“最棒的一条路”。这些朋友们又再一次考虑了他们的选择,也再一次发现自己迫于时间问题而不得不前进。他们决定要继续走一个小时。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发现商队,他们就要回去曼农跟沙利·达利布“商量”一下这件事。
  下一个路标上写的还是一样的东西,第三个也是。当他们通过第五个路标的时候,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城市也看不见了,消失在隆起的沙丘上满是尘沙的燠热之中。他们的坐骑也不往前走了。骆驼是很难缠的动物,特别是在骑乘者没经验的时候。尤其是沃夫加那一头对骑在上面的人很不满,因为骆驼喜欢走自己的路,而野蛮人有着强壮的双腿和手臂,不断强迫骆驼走他想走的路。骆驼有两次弯过头来对着沃夫加的脸吐口水。
  沃夫加每次都轻松地躲过了,但是他不只一次想要用战锤锤扁那只骆驼的驼峰。
  “停!”当他们来到两座沙丘中间的谷地时,崔斯特命令说。黑暗精灵伸长了他的一只手臂,引导大家惊奇的眼光望向天空,有几只秃鹰在那里懒洋洋地盘旋着。
  “这附近有腐尸。”布鲁诺说。
  “要不然就是快要有了。”崔斯特阴沉地回答。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围绕他们的沙丘轮廓突然从模糊的棕色热沙变形为骑士的侧影,他们举起的弯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圈套。”沃夫加平静地说。
  布鲁诺并没有很惊讶,他环视了一下,来计算敌我的比例。“五打一。”他低声对崔斯特说。
  “似乎总是这样,”崔斯特回答说。他慢慢地从肩上拿下弓,绑上弦。
  那些骑士维持同样的姿势好一阵子,在打量这些猎物。
  “你认为他们想跟我们谈谈吗?”布鲁诺问,他试着在这种极不利的状况下说笑。
  “不。”矮人回答了自己问的问题,因为其他三个人都没有笑。
  骑士的领袖一声令下,然后所有人就都雷霆万钧地冲了过来。
  “愿这该死的世界早点毁灭!”凯蒂布莉儿喃喃地说,然后在滑下坐骑的同时将肩上的陶玛里拿了下来,“居然每个人都想打仗!”
  “那就来啊,”她对着那些骑士大喊,“但是让这场仗打得公平一些!”她用魔法弓展开行动,银箭一枝接一枝射上沙丘的敌群中,让一个接一个的骑士从鞍上坠落。
  布鲁诺呆呆地看着他的养女,突然变了脸,想要大开杀戒。“她说得对!”他从骆驼上滑下来的同时大声说,“你们这些家伙,不准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打!”矮人的脚一碰到地面,他就抓起了背包,从里面一把抓出了两瓶油。
  沃夫加跟随这位师父的领导,将他的骆驼侧面当作掩护。但是野蛮人很快就发现他的坐骑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因为这头脾气坏的动物转身用它扁平的牙齿咬住了他的前臂。
  崔斯特的弓加人了陶玛里的致命旋律,但当那些骑士逼近,黑暗精灵决定要采取不同的行动模式。崔斯特知道自己的族人恶名昭彰,于是拿下了面具,将斗篷的帽子往后拉掉,然后跳到骆驼的上面,一只脚站在一个驼峰上。那些靠近崔斯特的敌人看到黑暗精灵出现,大为紧张,一下子就把马勒住了。
  然而另外三个人的战线一下子就崩溃了,因为毕竟对方人数远超于他们之上。
  沃夫加无法置信地瞪了骆驼一眼,然后一拳打进那只可恶牲畜的眼睛。晕眩的骆驼马上开始盲目地往前乱冲。
  沃夫加跟这头不听话牲畜的恩怨没完没了。他注意到有三个骑士要趁势压过来了,于是他决定用其中一边的敌人对付另一边。他跑到骆驼下方,然后将它完全举起离开地面,当他把这家伙举起来抛向冲过来的骑士们之时,他的肌肉强烈地鼓起。他成功地躲开了那一群跌倒的马、骑士、骆驼、以及尘沙。
  然后他手中握着艾吉斯之牙,跳进了那堆混乱之中,在强盗发现自己被攻击前就把他们锤扁。
  两个骑士发现没人骑的骆驼之间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向布鲁诺那里,但是先出手的却是孤身一人站着的崔斯特。他召唤出自己天生的魔法能力,在向前冲的强盗面前造出了一个黑暗结界。他们试图想要停下来,但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这就给了布鲁诺他所需要的时间。他打着了火花,点在他放进瓶口的碎布上,然后将火焰瓶丢进了那一片黑暗的球体。
  在崔斯特施法的范围内,即使是爆炸的火光也没人能看见,但是从里面传出的尖叫声听来,布鲁诺知道他已经投中了目标。
  “谢啦,精灵,”矮人大喊说,“很高兴能够又跟你一起作战!”
  崔斯特的回答是:“小心后面!”因为就在布鲁诺说话的时候,第三个骑士冲出了结界,奔向矮人。布鲁诺反射性地一缩身,开始在地上滚,他的金盾遮住了上方。
  马刚好踏在布鲁诺上面,然后就跌在软沙上,把它的主人甩了下来。
  顽强的矮人一跃站了起来,摇摇头把耳朵里的沙甩掉。当战斗中激发的激素散去之后,他一定会很痛,但是这一刻,布鲁诺所感受到的只有愤怒。他冲向那正要站起来的骑士,秘银斧高举在头上。
  就在布鲁诺到了他身前,准备要当头一劈的时候,一道银线从他肩旁闪过,将那个强盗射死了。矮人一下子停不下来,踏在那具倒卧的尸体上,然后脸朝地面重重摔了下去。
  “下次请你先告诉我,女孩!”布鲁诺对凯蒂布莉儿大喊,每说一个字都要吐出一些沙来。
  凯蒂布莉儿自己也遇上了麻烦。她在放箭的,同时听到一匹马朝她的后方奔驰过来,于是往下一蹲。弯刀的呼啸声从她的头旁扫过,削到了她的耳朵,那个骑士就这样骑了过去。
  凯蒂布莉儿想要从背后给那个人一箭,但是当她一弯腰,发现后面又来了一个强盗,这一个拿着尖锐的矛,沉重的盾牌挡在身前。
  凯蒂布莉儿跟陶玛里更快。在一瞬间,另一枝箭就架上了魔法弓弦,射了出去。它在那个强盗的盾上爆裂,穿过了盾,使那个无助的人向后摔落马背之下,进入死亡的国度。
  失去了主人的马开始自己快步乱走。凯蒂布莉儿上前抓住了它的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鞍,去追击刚才砍了她一刀的强盗。
  崔斯特还是站在骆驼上面,俯视着所有敌人,灵巧地躲过了冲过他身旁的骑士之攻击,不断挥动着两把魔法弯刀,犹如死亡之舞。一次又一次,强盗们认为站在上面的精灵是个很好的目标,但是到头来却发现到他们的刀枪只是在捕风,接着就突然发现闪光或另一把魔法宝刀在他们匆忙脱身之时利落地划过他们的喉咙。
  不久有两个人一起上来,一个从骆驼侧面,一个从崔斯特的后方。身手矫健的黑暗精灵不断跳跃,还是很轻松地继续保持站在骆驼上方。几秒钟之内,他就逼得这两个敌人改采守势。
  沃夫加解决掉了他弄倒的三个敌人中最后一个,然后从这片混乱中跳开,只发现他那匹顽固的骆驼再次站在他面前。他又攻击了这难缠的家伙一次,这次是用艾吉斯之牙,它立刻倒在强盗身旁的地上。
  这场小战斗暂告结束之后,野蛮人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崔斯特。他讶异于黑暗精灵双刀之舞的精妙,能够突然向下挡住敌人弯刀的攻击,或是让两个对手一直失去平衡。崔斯特几秒钟之内就能解决这两人。
  然后沃夫加看到黑暗精灵身后之处,那里有一个骑士悄悄地逼近,矛头对准崔斯特的背后。
  “崔斯特!”野蛮人拿艾吉斯之牙向朋友投出之时尖叫道,
  崔斯特听到这叫声,以为沃夫加有麻烦了,但是当他看到战锤正向着自己的双膝而来,他马上就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毫不迟疑地一跳,翻身越过了敌人的头上。
  往前冲的矛手根本没有时间为对手脱逃而叹气,因为战锤旋转着飞过骆驼双峰的上方,直接砸中他的脸。崔斯特的突然消失对他前方的战斗也有好处,因为那两个用剑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在他们迟疑的瞬间当中,黑暗精灵虽然仍头上脚下地在空中,然而仍努力地将双刀向下一砍。
  闪光深深地插进了其中一人的胸膛。第二把刀虽然被另一个强盗躲过了,但是他跟崔斯特之间已经近到让精灵可以用刀柄撞在那个人手臂的下方。那两个骑士都跟黑暗精灵一起下坠,然而只有崔斯特双脚安稳地落地了。他的刀划了两次十字,然后又往下挥,这一次结束了对方的挣扎。
  另一个骑士看到巨大的野蛮人没有武器,就从后面追了过来。沃夫加看到那个人来了,也准备搏命一击。当马冲到他身边的时候,野蛮人向右做了一个闪身的假动作。那是骑土的剑构不到的方向,也正如他的预期。然后沃夫加转了个方向,直接跑到马要走的路上。
  沃夫加承受住了马的冲力,将他的双臂环在马脖子上,双脚放在马前腿上,向后一翻滚,让马跌了下去。然后强壮的野蛮人全力一拉,让马跟骑士都跑到了他的上方。
  受惊的强盗没办法反应,然而当马把他甩到地上时,他还是尖叫出声。马最后滚开之后,强盗还留在那里,头下脚上地插在沙中,脚怪异地垂向一边。
  布鲁诺饥渴地想要找人打一场,靴子跟胡子都满是沙粒。之前这个身材五短的矮人曾经被好几个强盗围住,从高大的坐骑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而现在,这些敌人几乎都已经死了!
  布鲁诺从那些没人骑的骆驼之掩护底下跑了出来,将斧头砍在自己的盾上,来吸引敌人注意自己。他看到一个骑士转身从灾难的现场逃跑。
  “嘿!”布鲁诺对他大喊,“你妈是个亲吻半兽人的婊子!”
  强盗认为自己对付这个矮人时拥有一切的优势,所以无法放过报复这侮辱的机会。他冲向布鲁诺,剑往下一砍。
  布鲁诺举起金盾挡住了这一击,然后绕过了那匹马的前面。骑士改变方向要从另一边迎向矮人,但是布鲁诺却将他的矮小身高作为优势来运用。他没怎么弯腰就从马腹下钻了过去,然后转身回去,将斧头举过头顶向上一砍,刚好击中搞不清状况的骑士臀部。当那个强盗在疼痛中一侧身,布鲁诺拿着盾的那只手就向上举,他多瘤的手指抓住了对方的头巾跟头发,一把就将对方从马上扯了下来。矮人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一斧砍向那个强盗的脖子。
  “太简单了!”布鲁诺喃喃地说,他把那个人的尸体砍倒在地上。接着他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牺牲者,但是这场仗已经打完了。在那个沙谷中已经不剩任何强盗了,艾吉斯之牙回到了沃夫加的手中,崔斯特轻松地站着。
  “女孩在哪里?”布鲁诺大喊。
  崔斯特用眼神跟手指让他平静了下来。
  在旁边的一座沙丘顶上,凯蒂布莉儿正坐在她霸占的马匹身上。她向整片沙漠了望,双手拉紧了陶玛里。
  几个骑士以全速窜逃过沙漠,还有一个死了的倒在沙丘的另一边。凯蒂布莉儿将弓对准了其中一人,然后发现她后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够了。”她低声地说,将弓瞄准的地方向旁边移开了一寸,然后射出一枝箭,飞过逃亡强盗的肩头上方。
  今天的杀戮已经够多了,她想。
  凯蒂布莉儿看了看战场屠杀的景象,以及很有耐心地在头上盘旋的饥饿秃鹰。她将陶玛里放到身边,深锁的眉头也因而展开了。
 
 
 


 
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五章 向 导
 
  “想想这东西将会带来的乐趣。”公会主人嘲弄地说,他的手搔摸着房间中小桌上一块木头上面突出的长钉,尾端是个倒钩。
  瑞吉斯故意弯曲嘴唇傻笑,假装去思考普克的话背后很明显的涵义。
  “把你的手放上去吧,”普克哄他说,“然后你就会享受到那份乐趣,并且再次成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
  瑞吉斯在找一条路从这个陷阱中脱身。他之前曾用过这个计谋,就是谎言中的谎言,假装被魔坠的魅力所催眠了。他那时表演得很完美,让邪恶的巫师相信他的忠诚,然后在关键性的时刻转而帮助朋友们对付那个人。
  这一次,瑞吉斯让自己也感到非常讶异,他居然一点也没受到红宝石魔坠的催眠。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露出马脚了:一个真的被宝石迷住的人应该会很乐意地让手被钉子刺穿。
  瑞吉斯将手举过头顶,闭上了眼睛,试着要让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来完成这场戏。他将手臂向下一挥,想要照普克的命令去做。
  在最后一刻,他的手改变了方向拍到桌上,一点也没受伤。
  普克在愤怒中咆哮,他看出瑞吉斯不知用什么方法,其实一直都没被催眠。他抓着半身人的小手,直接刺过了钉子,在过程中还不断摇动着。当普克将半身人的手拔出来的同时,瑞吉斯的尖叫声比原先大了十倍。
  然后普克放开瑞吉斯,在瑞吉斯抓着受伤的手放在胸前之时,赏了他一巴掌。
  “你这演戏的狗!”公会主人叫嚣着说,他生气的不是瑞吉斯骗他,而是宝石居然失效了。他本来想要再打对方一巴掌,但是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要扭曲半身人顽固的意志来对付瑞吉斯自己。
  “其可怜,”他嘲弄说,“如果魔坠让你再度乖乖听话,那我可能会再找一个公会里的位子给你。当然你犯的罪应该受死,小贼,但是我还没忘记你以前对我是很有价值的。你是卡林港最厉害的小偷,我本来可以再给你一个职位的。”
  “不要因为宝石无效而觉得可惜,”瑞吉斯居然胆敢反驳,他已经猜到普克是在玩嘲讽的游戏,“因为没有任何痛苦比当巴夏·普克的跟班更让我难过!”
  普克的回答是重重一击,将瑞吉斯从椅子上打落到地板上。半身人蜷缩着,想要同时止住鼻子跟手掌的血。
  普克向后靠回椅背,用手托着自己的头。他看着放在面前桌上的魔坠,这东西之前只让他失望过一次,那时他拿它来对付很可能不被影响的坚强意志。很幸运地,阿提密斯·恩崔立那天没看出他的意图,普克也够聪明,不会拿魔坠对杀手试用第二次。
  普克将眼光转移到刚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的瑞吉斯身上。他不得不敬佩这个小半身人。就算瑞吉斯因为对魔坠很熟悉,所以拥有某部分的优势,但是只有铁一般的意志才能抵抗这诱人的吸引力。
  “但是这帮不了你什么的。”普克低声地对这个不省人事的形体说。他再次靠回椅背上,闭上了双眼,试着要想出另一种方式来折磨瑞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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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棕色袍子的人将手臂伸过帐棚的布帘,它抓住昏迷的红胡子矮人的脚踝,把他头下脚上地倒吊着。沙利·达利布的手指开始了惯常的玩弄,露出金牙与象牙的笑容大到嘴都要裂开了似的。他的小地精助手在身边跳上跳下,尖叫着“魔法,魔法,魔法!”
  布鲁诺张开了一只眼睛,抬起一只手臂将他的长胡子从脸上挪开。“你喜欢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吗?”他带些邪恶地问道。
  沙利·达利布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指全都纠缠在一起。
  抓着布鲁诺的那个人(穿上强盗袍子的沃夫加)走进了帐棚。凯蒂布莉儿也跟了进来。
  “所以就是你安排了强盗袭击我们。”年轻的女子怒喝说。
  沙利·达利布吓到只讲得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这狡猾的商人开始转身想逃……却发现帐棚后面被利落地削出一个洞,崔斯特·杜垩登就站在那外面,一把弯刀指着前方,另一把则轻松地在他肩上休息。为了增加商人的恐惧,崔斯特已经再次把面具拿了下来。
  “呃……呃,最棒的路?”商人结结巴巴地说。
  “没错,对你们这一伙人而言最棒了!”布鲁诺咆哮道。
  “他们是这样想的。”凯蒂布莉儿很快就插上嘴。
  沙利·达利布羞耻地缩起了笑容,想到自己之前就碰过同样危险的情况上百次,每次也都要奸计逃过一劫。他举起了双掌,好像要说:“你们逮到我了”,然后从他袍子的许多口袋之一拿出许多陶制的小球。他把那些东西用力摔在脚边的地上。小球爆开了,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并在所经之处放出了障眼的浓烟,商人趁这个机会冲向帐棚的另一边。
  沃夫加直觉地放下了布鲁诺,然后向前一跃,却扑了个空。矮人的头砰一声撞在地板上,然后一个翻滚坐了起来,独角的头盔歪到了头的侧边。当烟雾散去,尴尬的野蛮人回头看矮人,他只是无法置信地摇头并喃喃说道:“这一定是很长的一段冒险。”
  只有永远机警的崔斯特在那一刻仍没有松懈。黑暗精灵遮住了眼睛,没被刺眼的光照到,然后他看到商人的轮廓在烟雾中冲向左边。崔斯特本来可以在他冲出帐棚的秘密门帘之前抓到他,但是沙利·达利布的助手却倒在黑暗精灵的路上。崔斯特几乎没因此慢下来,就拿闪光的刀柄打在地精的额头上,把它打昏了,然后将面具戴好,跳进曼农的大街上。
  凯蒂布莉儿冲过去跟着崔斯特跑,而布鲁诺也一跃站了起来。“跟上去,男孩!”矮人对沃夫加大喊。他们一个接一个追了过去。
  崔斯特看见商人一下子就混进街道上的人群中。即使是沙利·达利布穿着很鲜明的袍子,进入了城市无数的色彩当中也会让人找不到,所以崔斯特就自己帮他做记号。就像他之前对海盗船甲板上的法师所做的一样,崔斯特让商人身躯外面燃起了一圈紫色的火焰轮廓。
  崔斯特狂奔追了过去,不断闪身穿过步调轻松到令人讶异的人们,望着前方急速远离的紫色线条前进。
  布鲁诺就没那么优雅了。矮人挤到凯蒂布莉儿前面,一头钻入了人群中,重重地踏在地上,并且用盾牌将挡路的人撞开。沃夫加在他正后方,他划开了一条更宽的通道,凯蒂布莉儿很轻松地就能跟在他们后面而不至走失。
  他们穿过了十几条小巷子,进到一处市集广场,沃夫加不小心撞翻了一辆满载着黄色甜瓜的马车。他们经过的时候,抗议的喊声在后方此起彼落,但是他们的眼睛还是紧盯着前方,每个人都跟着自己前面的人,试着不要迷失在喧闹的人潮中。
  沙利·达利布马上就发现自己太显眼了,不可能在大街上逃离这些人的追捕。让他更不利的是,每当他一转弯,都有上百个旁观者朝着他指指点点,简直就是帮后面追的人指出他的位置。他抓住了面前惟一的机会,走入了一条巷子,并爬进一座巨大石造建筑的门里面。
  崔斯特转身确定朋友们还有跟上,然后也冲进了门里面,发现那是一家公共澡堂,他在被蒸汽弄得湿润的大理石地板上滑了一阵子才停下来。两个巨大的阉人过来要挡住还穿着衣服的精灵,但商人已经进去了,于是敏捷的崔斯特马上又开始移动,快到那些人挡不住。他滑过了短短的门廊,进入了这栋建筑最主要的房间,那是一间很大的浴室,弥漫着浓浓蒸汽以及汗水跟香皂混合的味道。每走一步,都有一些裸体挡住他的去路,崔斯特在经过的时候必须很小心地注意自己的手是否碰到别人的某些部位。
  布鲁诺进入这个滑不溜丢的房间时,差点摔了一跤,那些阉巨人已经摆好了姿势,挡在他的前面。
  “穿衣服者禁止进入!”其中一个巨人命令说,但是布鲁诺没时间跟他们争论这些。他重重地踏在那个巨人的赤脚上,然后在精细估算过之后又踏了另一只脚。接着沃夫加也进来了,他把另一个阉巨人甩到另一边去。
  野蛮人为了加速而身体向前倾,在滑溜的地板上根本没机会停下来或转向,当布鲁诺沿着浴池周围跑的时候,沃夫加撞了上去,两人都摔倒在地板上并往前滑行,根本无法刹住。
  他们撞到浴池边缘弹了起来,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沃夫加在两个肉感而喀喀笑的裸体女人中间站起身,水深及腰。
  野蛮人结结巴巴地道歉,发现自己的舌头在嘴里打了结。后脑勺上的一巴掌让他回过神来。
  “你现在在追商人,你还记得吧?”凯蒂布莉儿提醒他。
  “我在找啊!”沃夫加向她保证。
  “那就去找有紫色轮廓的人!”凯蒂布莉儿反驳回去。
  沃夫加冒着自己再挨一下打的险到处观看,注意到了独角的头盔在他身边探出了水面。他疯狂地将手往下捞,抓到了布鲁诺的后颈,把他从浴池底捞了上来。不是很高兴的矮人双手抱胸,又一次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头。
  崔斯特从澡堂的后门跑了出去,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空巷道之中。那是他进了曼农以后所看到第一处没有人挤人的地方。黑暗精灵想要得到更多的优势,于是爬上了澡堂侧边的墙上,然后开始在屋顶上跑。
  沙利·达利布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认为自己已经逃过了这些人的追捕。黑暗精灵加在他身上的紫色火焰消失了,更增加了这个商人的安全。他沿着城中蜿蜒的迷宫小巷跑。那些靠在墙上的酒鬼也不会让追捕者得知他的去向。他绕来绕去,跑了一百码,两百码,最后转进了一个会通到曼农最大市集的小巷子,在那里要找到某个特定的人简直是不可能。
  然而当沙利·达利布跑到那条巷子的尽头之时,一个精灵的身影却挡在他前面,两把出鞘的弯刀把商人吓呆了。刀交叉着架上了他的锁骨,在他脖子的两侧各压出一条线来。
  当四个好友带着俘虏回到他的帐棚时,他们发现了地精还躺在崔斯特把它弄昏的地方,于是都松了一口气。布鲁诺粗鲁地把这个不幸的家伙拉起,让它跟沙利·达利布背对背贴着绑了起来。沃夫加走过去帮忙,不小心把绳子缠上了布鲁诺的前臂。矮人把手甩脱,然后将野蛮人推开。
  “我应该留在秘银之厅的!”布鲁诺喃喃地说,“跟那些灰矮人在一起,比被你还有女孩跟在后面要安全得多了!”
  沃夫加与凯蒂布莉儿看了看崔斯特请求支援,但是黑暗精灵只是笑了笑,就走到帐棚另一边去了。
  “哈哈哈哈哈,”沙利·达利布紧张地喀喀笑着,“没问题。我们交易?我很有钱。你们需要的——”
  “给我闭上你的嘴!”布鲁诺对他大叫。矮人对崔斯特眨了一下眼睛,暗示说他要在这场游戏中扮黑脸。
  “我才不想跟欺骗我的人要钱,”布鲁诺咆哮说,“我要的是报复!”他环视了一下朋友们。“他以为我已经死了的那时候,你们都看到他的表情了。一定是他安排好强盗偷袭我们。”
  “沙利·达利布从来没有。”商人结结巴巴地说。
  “我说过了,给我闭上你的嘴!”布鲁诺对着他的脸直喊,把他吓个半死。矮人拿起了斧头,放到肩上准备。
  商人看了看崔斯特,他有些困惑,因为黑暗精灵又戴上了面具,外表再次变为一个地表精灵。沙利·达利布猜到了崔斯特的真实身份,觉得黑皮肤跟他比较配,所以他也没想到要跟崔斯特求情。
  “等一下,”凯蒂布莉儿抓住了布鲁诺的斧柄突然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条狗保住项上人头。”
  “去!我们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布鲁诺反驳说,他对凯蒂布莉儿眨了眨眼,表示她演得很完美。
  “他会带我们去卡林港,”凯蒂布莉儿回答说。她狠狠地瞪了沙利·达利布一眼,警告他她不是随便开恩的。“这一次他真的会让我们走上最棒的一条路。”
  “是的,是的,哈哈哈哈哈,”沙利·达利布脱口而出,“沙利·达利布会告诉你们路!”
  “告诉?”沃夫加也没有闷不吭声,他吼了回去。“你要带我们一路走到卡林港去。”
  “那很远耶,”商人抱怨说,“至少要五天。我不可能——”
  布鲁诺举起了斧头。
  “是的,是的,当然,”商人连忙说,“沙利·达利布带你们去。带你们到城门……进城门,”他很快地更正说,“沙利·达利布帮你们找水。我们要跟上商队。”
  “不跟商队,”崔斯特打岔了,甚至朋友们也吃了一惊,“我们自己走。”
  “危险。”沙利·达利布回答说,“非常,非常。卡林沙漠充满怪兽,龙还有强盗。”
  “不跟商队。”崔斯特又说了一次,他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不敢质疑,“把他们解开,让他们准备上路所需的东西。”
  布鲁诺点了点头,然后将脸伸到离沙利·达利布只有一寸的地方。“我自己来盯着他们,”他对崔斯特说,然而他这话是讲给沙利·达利布与小地精说的,“他们要是敢要诈,我马上把他们劈成两半!”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五匹骆驼就离开了南曼农,走进了卡林沙漠,两边挂着许多陶壶的水。崔斯特与布鲁诺领头,跟着贸易路的标示走。黑暗精灵戴上了面具,但还是尽可能地拉上了斗篷帽子,因为白沙反射的阳光烧灼着他比较适应地底完全黑暗的眼睛。
  沙利·达利布跟坐他前面的助手同骑一匹骆驼,走在中间,沃夫加与凯蒂布莉儿殿后。凯蒂布莉儿一直把陶玛里放在膝上,银箭不断提醒着那个狡猾的商人。
  那一天到了后来,炎热的程度是这群朋友从来没经验过的,除了曾经住在地底的崔斯特。天上没有一片云来遮住酷烈的阳光,也没有任何一点风吹来消暑。习于炎热的沙利·达利布知道没风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因为沙漠中的风会吹来既伤人又让人无法看见路的尘沙,那是卡林沙漠最危险的杀手。
  夜晚就好多了,因为气温适度地下降,一轮满月让无尽的沙丘变为银样的梦幻景色,就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这群好友们扎营休息了好几个小时,每个人轮流看守这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导。
  过了午夜之后,凯蒂布莉儿突然醒来。她坐起来伸懒腰,认为该是她值班的时候了。她看到崔斯特站在火光边,望着满天的星斗。
  崔斯特不是排第一个吗?她觉得很奇怪。
  凯蒂布莉儿仔细观察了一下月亮的位置,来确定时间。没什么好怀疑的;夜晚变长了。
  “有麻烦吗?”她走到崔斯特的身边轻轻地问。布鲁诺巨大的鼾声代替崔斯特回答了这个问题。
  “让我来代替你,如何?”她问道,“即使是黑暗精灵也需要睡眠的。”
  “我可以在斗篷帽底下休息,”崔斯特转身,用他淡紫色的双眼面对她关怀的眼神时回答说,“等到太阳正高的时候。”
  “那我跟你一起守,怎么样?”凯蒂布莉儿问,“这一定是个很奇妙的夜晚。”
  崔斯特微笑了一下,然后把视线转回天际,他用心中一种神秘的渴望注视着夜空深邃的诱惑力,这是所有地表精灵都曾感受过的。
  凯蒂布莉儿将纤细的手指握上了他的手,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不希望打扰到他着迷的状态。她跟她最亲密的好友此刻分享的是言语以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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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气温更高了,第三天又更糟,但是骆驼仍继续心不在焉地缓慢前进着,这四个一起度过许多难关的好友也接受了这酷暑的道路,当作只是他们必须完成的旅程中另一样要克服的障碍而已。
  他们没看到任何生命迹象,觉得这是件幸运的事,因为在这个孤立的区域生活着的所有生物都会带有敌意。光是炎热就足以成为大敌了,他们觉得自己的皮肤几乎快要枯干碎裂了。
  每当他们不想再走下去,觉得自己无法再承受无情的太阳、灼热的风沙以及高温时,他们就会想到瑞吉斯。
  这个半身人在他原先的主人手里,到底正受着怎样可怕的折磨?
  尾 声
  恩崔立从门廊的阴影中望着巴夏·普克走上通向公会出口的阶梯。普克拿回红宝石魔坠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准备要把它拿出去用了。恩崔立必须要给公会主人面子;当晚餐铃响起,他从未迟到过。
  杀手等待普克完全离开了房子,然后悄悄地回到最高层。最后一道门外的守卫不敢做出阻止他的动作,然而恩崔立不记得当年还在这里的时候,自己曾见过这些人。普克一定很小心地对他们嘱咐了关于恩崔立在公会中的地位一事,让他保有当年所有的一切特权。
  当晚餐铃响起,他从未迟到过。
  恩崔立走向他以前房间的门,现在是拉威尔住在里面。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
  “请进,请进。”巫师欢迎他说,他并没有因为杀手回来而惊讶。
  “回来真好。”恩崔立说。
  “你回来真好。”巫师诚恳地回答,“你走了以后,一切的状况都变了,特别是这几个月变得很糟。”
  恩崔立了解巫师想要说什么:“瑞西塔?”
  拉威尔变了脸色:“当那家伙在附近的时候,最好把你的背贴在墙上,”他打了一个寒颤,但很快又让自己镇静了下来,“但既然你已经回到普克身边,瑞西塔很快就会学到,哪里才是自己该站的位置。”
  “也许吧,”恩崔立回答说,“然而我不确定普克是不是很高兴见到我。”
  “你了解他吧,”拉威尔轻笑着说,“他总是以一个公会主人的身份在想事情!他很希望在你见他时摆摆架子,来强调他的权威。但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恩崔立的眼神给了巫师一个印象:他不是很确定这件事。
  “普克会忘记这件事的。”拉威尔向他保证。
  “有人在后面追我这件事,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遗忘的。”恩崔立回答说。
  “普克要皮诺契去解决这件事,”拉威尔说,“那个海盗从未搞砸过。”
  “那个海盗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强的敌人,”恩崔立回答说。他看了看桌子跟拉威尔的水晶球,“我们一定要确认才行。”
  拉威尔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同意。反正他本来就打算用水晶球窥探一些东西。“看着这个球,”他吩咐恩崔立说,“我会试试看能否叫出皮诺契的影像。”
  水晶球维持漆黑好一阵子,然后突然里面布满了烟。拉威尔跟皮诺契的交往不是那么密切,但是他们熟悉的程度已经足够让他找到对方了。几秒钟之后,他们看到了一艘船的甲板不是海盗船,而是商船。恩崔立马上就觉得事有蹊跷。然后水晶球往更深处窥探,穿越了船身,证实了杀手的猜测,因为骄傲的海盗居然被锁在一个角落里,手肘贴着膝盖,头埋在手掌中,手铐脚镣连着墙壁。
  拉威尔愣住了,看了看恩崔立,但是杀手太专注地看着这景象,以至于没有开口解释。恩崔立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笑容。
  拉威尔对水晶球施了个法术。“皮诺契,”他轻轻地喊着。
  海盗抬起头四处张望。
  “你在哪?”拉威尔问。
  “奥伯诺?”皮诺契问,“是你吗,巫师?”
  “不,我是拉威尔,普克在卡林港的法师。你在哪里?”
  “曼农,”海盗回答说,“你能把我救出去吗?”
  “精灵跟野蛮人呢?”恩崔立问拉威尔,但是皮诺契直接听到了这个问题。
  “我本来已经抓到他们了!”海盗气愤地说,“我把他们围在一条没有出路的狭窄水道里面。但是后来出现了一个矮人,驾着火焰车飞了过来,上面还有一个女的弓箭手神准无比。”他停顿了一下,挣扎着抛开他想起这些事时的恨意。
  “结果呢?”拉威尔急着问,他很讶异于事情居然如此发展。
  “一艘船着火了,另一艘船我的船沉了,第三艘被俘了。”皮诺契难过地说。他一下子摆出狰狞的表情,然后再次更大声地问道:“你们能救我出去吗?”拉威尔无奈地看了看恩崔立,他已经高高站在水晶球上方,专心地听每一个字。“他们在哪里?”杀手咆哮说,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
  “跑掉了,”皮诺契回答说,“跟女孩与矮人进了曼农。”
  “多久了?”
  “三天了。”
  恩崔立对拉威尔做出手势,表示他已经听够了。
  “我会马上要巴夏·普克派人送口信到曼农去,”拉威尔向海盗保证说,“你一定会被释放。”
  皮诺契恢复了原来的沮丧姿势。他当然会被释放;这件事已经安排好了。他希望的是拉威尔用某种法术让他逃出海灵号,这样当杜德蒙放他走的时候,他就可以不用被迫交出抵押品。
  “三天,”水晶球暗下来的同时,拉威尔对恩崔立说,“他们大约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恩崔立听了似乎很高兴。“巴夏·普克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他突然说。
  拉威尔瘫回他的椅子上。“必须要向他报告。”
  “不要!”恩崔立大声说,“这不关他的事。”
  “公会可能会陷入危机。”拉威尔回答说。
  “你不相信我能处理这件事吗?”恩崔立用低沉阴狠的语气回答。拉威尔感觉杀手冷酷的眼睛正看着他,就好像他本身变成了另一个必须解决的障碍物一样。
  但是恩崔立软化了下来,并且露齿笑了。“你知道巴夏·普克的弱点就是喜欢猎豹,”他一面翻找身上的小袋子里头一面说,“把这个给他。告诉他是你帮他弄到的。”他将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抛过了桌子,抛到巫师那里。
  拉威尔接住了,他一看出那是什么东西,眼睛就睁得大大的。
  那是关海法。
  ?     ?     ?
  在远处的异界中,这头豹感觉到巫师碰触了塑像,它在想是不是主人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要召唤它到身边去了。
  但是片刻之后,那个感觉就消失了,豹又放下了头开始休息。
  已经过了这么久。
  ?     ?     ?
  “它有实体。”巫师惊叹道,他感受到了这个小玛瑙雕像的力量。
  “而且是很强的实体,”恩崔立向他保证,“当你学会控制它,你就等于让公会增加了一个盟友。”
  “我该如何谢——”拉威尔开始说,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出得到这头豹要付的代价,“何必拿那些跟普克无关的小事来烦他呢?”巫师一面将布盖在水晶球上一面笑。
  恩崔立向门走去的时候拍了拍拉威尔的肩膀。三年的时间并没有减少这两人对彼此的了解。
  但是在崔斯特一行人逼近的此刻,恩崔立还有更紧迫的事要做。他必须到九格囚室去探望一下瑞吉斯。
  杀手需要另一样礼物。
 
 
 


 
只看该作者 71楼 发表于: 2009-01-10
第十六章 不能再糟的地方
 
  这件事就像是看着镜子里用相反的色调漆成的世界:黑发对白发;白皮肤对黑皮肤,明亮的双眼对深色的双眼。这面镜子太神秘了,用皱眉取代了微笑,用常年的怒目取代了友善的表情。
  这就是我看阿提密斯·恩崔立的方式,这个战士能用相同的精确和优雅做出与我相同的动作,除了一件事情之外,我都必须承认他跟我不分高下。
  在秘银之厅的深处,要我为了活下去而跟他并肩作战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奇怪地,在那样的情形下战斗时,最让我感到不安的并不是什么道德上的诫命。那并不是恩崔立应该死,必须死的信念,或者如果我不是懦夫,就应该当场杀了他,即使会赔上自己性命之类的想法。不,不是那一类的东西。
  对我而言最困难的是:看着这个人类杀手,然后毫不怀疑地清楚知道,我也许在看的是自己。
  如果我早年没在魔索布莱城遇见札克纳梵,我是不是也会变成跟他一样的人?如果我没碰到一个人证实我的信念,就是黑暗精灵的生活方式不管在道德上或实际上都是错误的,那我是不是也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呢?如果当初训练我的不是比较仁慈的姐姐维尔娜,而是凶恶的布里莎,我也会变成那样冷血的嗜杀者?
  我所害怕的是,不管我的内心深处如何相信,我还是可能被周遭的环境所压倒,终究屈服而成为几乎没有同情心与正义感的人。我可能会变成一个杀手,顽固地禀持着自己的伦理教条,但那些教条都是扭曲的,以至于我再也不能了解自己行动的真相,以至于把这些行动全部用极端玩世不恭的心态加以合理化。
  当我望着恩崔立时,我看到了这一切的事情,而深深地感谢梅莉凯让我在生命中遇见了那些人,遇见了札克纳梵、贝尔瓦·迪森格以及蒙特里,这些人帮助我走上了正途。如果我看见了自己变成恩崔立的可能性,那我也必须承认恩崔立也有可能变成我,他会懂得怜悯与群体关系,会认识朋友,也会懂得爱。
  在我思考关于他的许多事的同时,无疑他也在思考我的事。他是不断想着这些是出于骄傲,是出于想要在战斗中赢过我的挑战心,而我是出于好奇,是透过观察我可能变成的那个人之所作所为来寻求答案。
  我恨他吗?
  很奇怪地,我不恨他。我不恨他不是因为我对他武艺高强的敬意,因为这种敬意只限于战场上。不,我不恨阿提密斯·恩崔、工是因为我可怜他,是因为发生在他身上,引他误入歧途的那些事情。他内心很有力量,他也很有可能,或者说曾经很有可能,为这个需要英雄的世界做许多事。虽然我不能赞同他的行为,但是我了解恩崔立做事情是很有原则的。在他扭曲的世界观当中,我相信恩崔立打从心底觉得他没错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他抓了凯蒂布莉儿,但是没有侵犯她。
  关于他对瑞吉斯所做的一切……嗯,瑞吉斯事实上是个贼,他从另外一个贼那里偷了东西并不能作为免罪的借口。在路斯坎,就像在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城市中一样,小偷们受到砍手或更严重的惩罚,如果有人派赏金猎人去拿回一样被偷的东西,在一般人接受的法理上,这个猎人可以杀掉偷东西的人,或是任何阻碍他完成任务的人。
  在卡林港,阿提密斯·恩崔立在文明的边缘跟盗贼和恶棍周旋。在这种立场上,他可以说跟札克纳梵在魔索布莱城的巷道内所做的一样,是跟死亡打交道的人。这两个人当然有很大的不同,我也不是要帮恩崔立的罪行辩解。我也不认为他像厄图一样,只是个单纯的杀人怪物。
  不,我知道一定还有其他的可能性,然而我害怕他走上错误的路已经太远,因为当我看着阿提密斯·恩崔立,我就看到了自己,我就看到了能够去爱的可能性,也看到丧失这一切变得冷血的可能性。
  完全的冷血。
  也许我们会再次相遇并且好好打一场,如果我杀了他,我不会为他而流泪。至少不会为了现在的他流泪,但很有可能的是,我会为了这个厉害透顶的战士有机会变成的那个人而哭泣。
  如果我杀了他,我会为自己而哭泣。
  ——崔斯特·杜垩登
  恩崔立如同傍晚猫头鹰飞翔过林间一般,安静地穿过了卡林港杂乱区域的阴影。这是他的家,他最熟悉的地方,城里街上的所有人都会注意阿提密斯·恩崔立再次走在他们身边(或身后)的这一天。
  他走过之处的后方响起耳语声,他不禁微笑了起来——那是有经验的盗贼在告诉生手说,他们的王已经回来了。恩崔立从没有让他名声的传说蒙蔽了让他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活到今天的机警,不管他赢得的名气有多大。在街上,一个人很有能力的名声,通常只会让他成为第二流的野心家伙用来增加自己名声的挑战目标。
  所以恩崔立在这座城中的第一项任务,并不是去执行巴夏·普克交付的责任,而是重建起情报与关系的组织网,来继续保持自己的地位。在崔斯特与伙伴们不断逼近的此刻,他已经有一样重要工作准备要交代给他们其中一个人办了,他也知道应该给谁办最合适。
  恩崔立弯腰走进某人的住处,这个人非常矮小,看来就像是某个还未进入青春期的人类小男孩。“我听说你已经回来了,”那个人说,“我猜大部分人都听说了。”
  恩崔立点头接受这份恭维。“有哪些东西变了呢,我的半身人朋友?”
  “很少,”顿顿回答说。“也很多。”他走向放在这个小房间最阴暗角落的一张桌子,这里是一家叫做盘蛇的廉价旅社中,靠巷子的其中一间房间。“街上的游戏规则都没变,但是玩的人都换了。”顿顿隔着桌上没点燃的油灯看着恩崔立的眼神。
  “毕竟阿提密斯·恩崔立不在了。”半身人解释说,希望让恩崔立完全了解他前一句话的意思,“王家套房空出了一个位子。”
  恩崔立点头同意,这让半身人轻松了下来,他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普克仍然控制着商人与码头。”恩崔立说,“街上由谁控制?”
  “还是普克,”顿顿回答,“至少在名义上是这样。他找了一个人来代替你。不,应该说是一整群人。”顿顿停下来思考片刻。他又一次必须在说出每个字之前小心地衡量。“也许更精确地说,巴夏·普克不再亲自去控制街道了,但他还是让街道被控制得好好的。”
  恩崔立不用问就知道小半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瑞西塔,”他皱着眉说。
  “关于那家伙跟他的手下,有很多事可讲。”顿顿在重新开始努力点灯的同时笑着说。
  “普克放松了对那些鼠人的管制,所以街上的流氓都小心不要挡到他们公会的路。”恩崔立推论说。
  “瑞西塔跟他们族人都很拼命。”
  “他们会把命拼掉。”
  恩崔立冷冷的语气逼得顿顿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到油灯上。半身人第一次认出了以前的恩崔立,那个混迹街头,一次占领一条巷子,建造起阴影帝国的人类战士。顿顿无心地打了一个寒颤,全身不自主在地开始扭动。
  恩崔立看到了他这句话的效果,很快就转变了话题。“别再提这些了,”他说,“不要在乎这些事,小东西。我有一件更能让你发挥天分的工作要给你。”顿顿终于点起了灯芯,他拉出一把椅子,急着要取悦自己的旧上司。
  他们谈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油灯孤独地对抗着夜的黑暗为时止。然后恩崔立动身离开,穿过窗户进入巷子。他不相信瑞西塔会愚蠢到还没对杀手完整评估就出手攻击,鼠人甚至还不了解这个敌手的水准是到哪里。
  恩崔立在智能的水平上又一次给瑞西塔不高的评价。
  然而也许是恩崔立没有真正了解他的敌人,或是不了解在过去三年来,瑞西塔跟他恶心的喽 们对此城街道的控制到达了多完整的地步,恩崔立离开不到五分钟,顿顿的房门就再次被打开了。
  瑞西塔走了进来。
  “他想要什么?”摆架子的战土问道,他舒服地一屁股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顿顿不安地走开,他注意到了瑞西塔的两个贴身侍卫守在大厅里头。在过了一年多之后,半身人在瑞西塔身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来,快过来,”瑞西塔催促他说。他又问了一次,这次的语气更凶恶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顿顿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被夹在鼠人与杀手之间两面为难,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回答瑞西塔。如果恩崔立知道他两面讨好,那他的生涯就会马上结束。
  但是如果他不对瑞西塔吐实,他也一样死定了,而且不会死得很痛快。
  他因为无从选择而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瑞西塔。
  瑞西塔并没有命令他不执行思崔立的吩咐。他希望让顿顿演出思崔立计划中的角色。很明显地,鼠人认为他能够把这件事情转化为自己的优势。他静静地坐了好一阵子,一面摸着自己光滑无毛的下巴,一面享受将要轻松胜利的预想,他断了的牙齿在火光中显得更黄了。
  “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们走?”他很满意于杀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于是问半身人说,“今晚的月光会很明亮。”他捏了顿顿如孩童般的脸颊一把,“皮会很厚的,呃?”
  顿顿挣脱了他的手。“不要今晚。”他有些严厉地回答说。
  瑞西塔抬起了头,好奇地观察着顿顿。他总是认为这个半身人对新的职位不满意。他胆敢违抗的举动,跟旧上司的归来有没有关系?瑞西塔很想知道。“你嘲弄他的话,就得死。”顿顿回答说,他吸引了鼠人更好奇的目光。
  “你还没开始了解你所面对的这个人,”顿顿毫不动摇地继续说,“阿提密斯·恩崔立是玩弄不得的——至少聪明人不会这么做。他知道每件事。如果被人看见你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半身人高的老鼠,那么我就死定了,你的计划也毁了。”他不管自己觉得这个人很恶心,还是往前跨了一步,在离瑞西塔鼻子一寸的地方摆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死定了,”他又重复了一遍,“那还是最好的情况。”
  瑞西塔转身离开,把椅子僮飞到房间另一边。他在一天之中听到太多阿提密斯、恩崔立的事了。他每到一个地方,人们都用颤抖的嘴唇说出那个杀手的名字。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他愤怒地走向房门之时再次努力地压抑自己。他们该怕的是瑞西塔!
  他感觉到自己下巴开始在痒,然后蔓延的兴奋感开始遍布全身。顿顿转过身去不看,他每次看这个景象都很不舒服。
  瑞西塔将自己的靴子踢飞,解开上衣与裤子。现在一丛丛稀疏的毛从他的皮肤上急速长出,变长的同时高声尖叫,然而阵痛的波动这一次(也许是第一千次)跟他第一次变形的时候相比,一点都没有减少。
  然后他又像个人一样用两条腿站在顿顿的面前,但是长出了老鼠胡须跟皮毛,有一条粉红色的长尾巴从他一边的裤管伸了出来。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啮齿类动物。
  “要不要加入我们?”他问半身人说。
  顿顿拼命隐藏他恶心的感觉,马上就断然拒绝了。半身人看着这个鼠人,他不相信自己曾经答应让瑞西塔咬他,将如此的梦魇传染给他。“我会带给你力量!”瑞西塔当时向他保证。
  但是这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顿顿想。像一只老鼠一样看东西、闻东西?这并不是祝福,却是一种病态。
  瑞西塔猜到了半身人很憎恶这件事,他卷起老鼠鼻子威胁性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向房门。
  在出房间之前,他回过头向顿顿说话。“别搞鬼!”他警告半身人说,“照我吩咐你的做,然后躲起来!”
  “我当然会。”当门关上之后,顿顿低声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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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林港的气氛让许多卡林杉人有家的感觉,但却让北地来的陌生人感觉很糟。崔斯特、沃夫加、布鲁诺及凯蒂布莉儿在五天的旅程结束之后,对卡林沙漠已经很厌倦了,但是俯瞰卡林港让他们想要立刻转身回到沙漠当中。
  那是把恶心的曼农城放大了好几倍的地方,有些区域明显地很富庶,甚至极端地误导了这个朋友对卡林港的感觉。精巧的房屋暗示着超乎他们想象的富裕,夹杂在街景当中。然而就在那些豪宅的附近,却充满了许多满是破烂小屋的巷道。这群朋友们猜不出有多少人在这里漫游——但铁定比深水城跟曼农加起来还多!他们马上就知道在卡林港跟在曼农一样,没人会无聊到去数!头。
  沙利·达利布下了马,要其他人也照做,然后带着他们下了最后一座山,进入了这个没有城墙的城市。这群朋友们发现卡林港近看也不见得比远看好。没衣服穿的小孩肚子因为饥饿而肿胀了起来,他们在地上爬,当满载奴隶的镀金马车奔驰过街市时被碾压过去。更糟的是这些大道一两旁大部份是水沟,因为贫民窟没有完善的下水道。赤贫者的尸体被抛在里头,那些人悲惨的生结束之时就倒在路边。
  “当馋鬼提起家乡的时候,从来都没说过这些景象。”布鲁诺喃喃地说,然后把斗篷拉起来蒙住脸,以免闻到难闻的气味,“他怎么会怀念这个地方?”
  “这真是世上最棒的城市了!”沙利·达利布举起手来强调,装腔作势地说。
  沃夫加、布鲁诺与凯蒂布莉儿都对他投以一个无法置信的眼神。他们一点都不觉得乞讨的饥饿人群有什么棒的。但崔斯特没在注意这个商人。他正忙着拿卡林港跟他曾经身处的另一个城市——魔索布莱城——作比较。这两座城的确有相似之处。而死亡在魔索布莱城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但是卡林港在某种层面上却好像比黑暗精灵的城市更糟。即使是最弱的黑暗精灵也有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因为他们家族之内,人与人的关系都很强韧,并且他们也拥有与生俱来的能力。然而卡林港可怜的农人们,更有甚者是他们的孩子,却是完全无助,也毫无未来可言的。
  在魔索布莱城,那些在权力阶层上最弱势的人,会为了较高的地位而努力奋战。然而对卡林港的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只能永远贫穷下去,日复一日地生活在污秽中,直到被堆在水沟里给秃鹰啄食的那一天为止。
  “带我们到巴夏·普克的公会建筑那里,”崔斯特讲出了重点,希望能够马上结束在卡林港的任务。“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沙利·达利布听见这个请求,脸都白了。“巴夏·普布?”他喃喃地说,“这个人是谁?”
  “去你的!”布鲁诺咆哮说,他威胁性地走向商人,“他一定知道。”
  “他当然知道,”凯蒂布莉儿说,“还很怕他。”
  “沙利·达利布不——”商人开始辩解。
  闪光出了鞘,停在商人的下巴底下,马上就让他住了口。崔斯特将面具拉下来一点点,提醒沙利·达利布他的黑暗精灵血统。他突如其来的严厉态度又一次让朋友们也感到不安。“我正在想我们朋友的事,”崔斯特用平静而低沉的声调说,他淡紫色的眼睛心不在焉地望向城中,“我们耽搁的每一刻,他都在受折磨。”
  他的怒容转向了沙利·达利布。“就在你耽搁我们的时候!你会带我们到巴夏·普克的公会去的,”他更坚持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我们才会放你走。”“普克?哦,普克,”商人微笑着说。“沙利·达利布知道他,是的,是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的,是的,我带你们去,然后我可以走。”
  崔斯特将面具戴了回去,但还是保持冷酷的表情。“如果你跟你的小同伴胆敢逃跑,”他非常平静地向他们保证,以至于商人跟助手都怀疑了他的话片刻,“我绝对会追上去杀了你们。”
  黑暗精灵的三个朋友互相困惑地耸肩,交换了关注的眼神。他们相信自己了解崔斯特的灵魂,但是他的语调如此阴狠,所以他们也开始怀疑他威胁性的保证到底是不是个幌子。
  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在卡林港的小巷子里面绕,本来只想要快点离开大街远离恶臭,但是现在他们却很失望。后来他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沙利·达利布终于绕过了最后一个弯,到达了盗贼圆环,指着路底一栋不起眼的木造建筑:巴夏·普克的公会。
  “普克就在那,”沙利·达利布说,“现在我可以带骆驼回曼农了。”
  然而这群朋友们不会这么快把狡猾的商人放走。“我猜你沙利·达利布会马上赶去向普克报告关于四个人来到这里的事情。”布鲁诺咆哮着说。
  “好,我们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凯蒂布莉儿说。他对崔斯特眨了一下眼,然后走向好奇而恐惧的商人,在前进的过程中开始在背包里摸索。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狠到她的手摸上沙利·达利布的额头时,他赶紧缩了回去。“不许动!”凯蒂布莉儿粗鲁地对他说,他在她的语气之前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她的背包里有一种像是面粉一样的东西。她喃喃念诵了一些类似于咒语的话,同时用那些粉在沙利·达利布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弧。商人想要抗议,但是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该你了,小东西。”凯蒂布莉儿说,然后转向沙利·达利布的地精助手。地精开始吱吱叫,想要逃跑!但是沃夫加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把他定在凯蒂布莉儿前面!抓得越来越紧以致它停止了挣扎。
  凯蒂布莉儿又进行了一次相同的仪式,然后转向崔斯特。“现在他们已经跟你的灵魂有所联系了,”她说,“你能感觉到他们了吗?”
  崔斯特了解她在装腔作势,所以严肃地点点头,慢慢拔出了他的两把弯刀。
  沙利·达利布脸都白了,差点跌在地上,但是靠过来看他养女玩什么把戏的布鲁诺很快就扶住了这个人。
  “那放他们走吧,我施的巫术已经有效了,”凯蒂布莉儿告诉沃夫加及布鲁诺,“现在黑暗精灵可以察觉你们的位置了。”她对沙利·达利布与地精轻蔑地说。“他会感受到你们是不是在附近。如果你们继续待在这座城中,如果你们想去找普克,黑暗精灵都会知道,他会根据感觉找到你们然后杀了你们。”她暂停片刻,等待这两个家伙完全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是多恐怖的事。
  “他会慢慢宰了你们。”
  “骑上你们凹凸不平的马,然后给我滚!”布鲁诺吼道,“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恶心的脸,黑暗精灵一定会来把你们砍成好几段!”
  矮人还没来得及说完,沙利·达利布跟地精就抓好骆驼离开了,他们出了盗贼圆环,走向城市的北端。
  “他们两个往沙漠出发了,”他们走了之后,布鲁诺笑着说。“好计谋,女孩。”
  崔斯特指着巷子中间一家旅店的招牌,上面写着“吐口水的骆驼”。“你们先去租几间房间。”他对朋友们说,“我要跟着他们,直到确定他们已经出了城。”
  “浪费时间,”布鲁诺在他身后喊着说,“女孩已经把他们吓跑了,要不然我就是长胡须的侏儒!”
  然而崔斯特已经踏着轻巧的脚步走进卡林港迷宫般的巷道中了。
  沃夫加被凯蒂布莉儿演出的诡计搞迷糊了,还是搞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很小心地看着她。布鲁诺也没漏看他不安的眼神。
  “小心啊,男孩,”矮人嘲讽说,“女孩是在耍诡计,你绝对不会希望她把这些诡计用在你身上!”
  凯蒂布莉儿为了让布鲁诺觉得有趣,于是眯起眼睛望着巨大的野蛮人,使得沃夫加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巫术啊,”她呵呵笑着说,“会告诉我什么时候,你眼里充满了其他女人的影像!”她慢慢地转身,然而她的视线并没有放过他,直到她往崔斯特要他们去的旅店走了三步之后。
  布鲁诺跟过去时将手向上伸直,拍了拍沃夫加的背。“可爱的少女,”他对沃夫加说,“别逼得她疯狂起来!”
  沃夫加摇了摇头,把脑中的困惑甩掉,然后大声笑了出来,提醒自己凯蒂布莉儿的“巫术”只是用来欺骗恐吓商人用的。
  但是凯蒂布莉儿骗人时的眼神,以及她紧张时所发挥的力量,在他走向盗贼圆环时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他打了个寒颤的同时,也感受到心中一股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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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崔斯特回到盗贼圆环之时,太阳有一半已经西沉到地平线之下。他跟着沙利·达利布以及地精助手进了卡林沙漠,从商人狂乱的步调看来他应该没有任何意思要回卡林港。崔斯特只是无法冒任何风险;他们离瑞吉斯跟恩崔立都太近了。
  崔斯特戴上了化身为精灵的面具——他开始了解这伪装对他而言是多么容易做到的一件事——然后走进了“吐口水的骆驼”,到了柜台前面。迎接他的是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背永远贴在墙上,头紧张地朝着许多个方向转来转去。
  “我找一行三个人,”崔斯特粗鲁地说,“矮人,女人,跟金发的巨人。”
  “在楼上,”这个人告诉他说,“左边。你要过夜的话,两个金币。”他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
  “矮人已经付过你钱了。”崔斯特狰狞地说,然后准备走开。
  “那是他自己,女孩,跟那个大家伙的……”旅店主人一把抓住了崔斯特的肩膀。然而看见崔斯特淡紫的色眼睛使他停了下来。
  “他付过了。”这个害怕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起来了。他付过了。”
  崔斯特没再说一个字,就走开了。
  他找到了建筑物另一端走道两边相对的房间。他本来打算直接去找沃夫加及布鲁诺,稍事休息之后,在夜幕完全低垂之时到街上去,那时恩崔立应该就在附近。然而他发现凯蒂布莉儿站在门口,明显是在等他。她要他进到她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把门关上。
  崔斯特坐在房间中央两张椅子之一的边缘上,他的脚踱着地板。
  凯蒂布莉儿绕了过去,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时仔细观察了他。她认识崔斯特许多年了,但从未看过他这么激动。
  “你一副想把自己撕成好几半的样子。”她说。
  崔斯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凯蒂布莉儿笑着让这件事过去。“你难道要打我吗?”
  这句话让崔斯特靠回了椅背上。
  “你别再戴那个愚蠢的面具了。”凯蒂布莉儿责备说。
  崔斯特伸手去摸面具,但是他迟疑了。
  “拿下来!”凯蒂布莉儿命令他,黑暗精灵在有时间重新思考之前就照她的话做了。
  “你跟我们分开之前,在街上那时!有一点太过凶狠了。”凯蒂布莉儿说,她的声音会让人软化下来。
  “我们必须要确定不会有人向普克通风报信,”崔斯特冷冷地回答,“我不相信沙利·达利布。”
  “我也不相信,”凯蒂布莉儿同意说,“但就我所看到的来说,你还是太凶狠了。”
  “你是会巫术的人,”崔斯特反驳说,他的声调像是在辩护,“接下来凶狠的就是凯蒂布莉儿了。”
  她耸了耸肩。“我必须这么做!”她说,“当商人走掉之后,我就放松了。但是你,”她伸出一只安慰的手放到崔斯特的膝盖上,意有所指地说,“你根本就准备要跟他们打一场。”
  崔斯特开始缩起身子,但是他知道凯蒂布莉儿所说的是对的,所以强迫自己在她友善的安抚下放松。他把头别过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软化自己严酷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凯蒂布莉儿轻声地说。
  崔斯特回头看她,然后想起了在冰风谷之时两人曾经共同分享的时光。在她此刻诚恳的关怀中,崔斯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当时这个女孩(当时她真的只是个小女孩)的笑容给了这个身处异乡,在地表居民当中灰心丧志的黑暗精灵崭新的希望。
  凯蒂布莉儿是所有人当中最了解他的,知道哪些东西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也让他能够坚忍地活下去。只有她能看出他藏在黑皮肤底下的恐惧,以及被他精妙刀法所掩盖的不安全感。
  “恩崔立。”他轻轻地说。
  “你决定要杀了他吗?”
  “我必须这么做。”
  凯蒂布莉儿坐了回去,来重新思考他所说的话。“如果你杀恩崔立是为了救瑞吉斯,”她很快又开始说,“或是阻止他再继续伤害别人,我的内心会认为这是件好事。”她再度往前倾,脸跟崔斯特的脸离得很近,“但如果你杀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者否定他,那我的心会为此而哭泣。”
  如果她打崔斯特一巴掌,也会造成相同的效果。他坐直身子,抬起头,表情因为愤怒地否认而扭曲。他让凯蒂布莉儿继续说,因为他没办法不顾这个敏锐的女人所洞察之事的重要性。
  “当然这世界是不公平的,我的好友。当然你被许多人误解。但是你追这个杀手,是因为自己的愤怒吗?杀了恩崔立能改变这些错误的事实吗?”
  崔斯特没有回答,但他又再次目露凶光。
  “看看镜子吧,崔斯特·杜垩登,”凯蒂布莉儿说,“别戴面具。杀掉恩崔立并不会改变他的肤色也不会改变你的。”
  崔斯特等于又被打了一巴掌,然而这句话却是他无法否认的真相。他跌回椅子上,抬头望着凯蒂布莉儿,就像他从未望过她一样。布鲁诺的小女孩到哪去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美丽并且敏锐,几句话就能够使他的灵魂坦露出来。他们曾经分享过很多内心话,这的确是事实,但是她怎么可能这么了解他?她又为什么要花这些时间呢?
  “你拥有一些你不知道的真心朋友,”凯蒂布莉儿说,“而且不是因为你挥刀的方式交到的。还有一些人,只要你自己张开双臂,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你的朋友。问题你要学会如何去分辨。”
  崔斯特思考着这些话。他记得海灵号的杜德蒙船长与船员,当他们知道他自己的血统时还愿意支持他。
  “只要你学会了如何去爱,”凯蒂布莉儿继续说,她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了,“你一定会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崔斯特·杜垩登。”
  崔斯特专注地观察她,仔细打量她深色眼里的光芒。他试着去看出她要指出什么,她到底要传达什么私人讯息给他。
  门突然打开了,沃夫加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灰蓝的眼中洋溢着渴盼冒险的光芒。“你回来了真好,”他对崔斯特说。他走到凯蒂布莉儿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已经是晚上了,明亮的月从东方探出头来。该是出猎的时候了!”
  凯蒂布莉儿把手放到了崔斯特的手上,然后给沃夫加一个赞赏的微笑。他们将会在祝福和愉悦的生活中共同成长、养育出北地所有人都羡慕的孩子。凯蒂布莉儿回头看了看崔斯特。“问题只是你的想法,我的朋友。”她轻轻地、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被世界对你的看法,或是你自认为世界对你的看法所困住了呢?”
  崔斯特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如果凯蒂布莉儿所说的是对的,他也许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
  “该是出猎的时候了!”凯蒂布莉儿喊着说,她很满意于有把重点讲出来。她起身到沃夫加身旁,然后朝房门走去,但是她又回头看了崔斯特最后一眼,眼神告诉他也许当初在冰风谷,沃夫加还没进入她生命之前,就该多问她一些的。
  当他们离开房间之后,崔斯特叹了口气,直觉地去摸他的魔法面具。
  是直觉吗?他很怀疑。
  崔斯特突然把那个东西拿了下来,然后跌回椅子上,双手放在脑后沉思。他环顾了一下,但是这个房间没有他想要找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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