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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老的少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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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6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二章 血染素特
第三章 你推我让
 
  ??蓝达雅,冰雪幻梦。
  ??到了这个时候,巴蒂离蓝达雅的首都“冰雪幻梦”已经在咫尺之间了,只要他们的军队再奋进一段,他们就将直接面对“冰雪幻梦”。蓝达雅人纷纷传播着关于巴蒂的神勇和他的子弟兵的善战的种种传说。
  ??“知道蓝达雅为什么会输给埃南罗吗?因为蓝达雅缺少一个像巴蒂一样的统帅。”
  ??“听说巴蒂力大如牛,一顿饭能吃下十大碗,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大,手臂像树干一样粗壮有力,双脚踩在地上,再坚硬的地面也会留下三寸深的脚印。”
  ??“据说,有一次,埃南罗士兵攻城不果,巴蒂见状大怒,便走到城门边一吼,双手用力一推,那城门就倒在灰尘之中。然后,埃南罗军队像潮水一样涌入城门,其城遂破。”
  ??几乎所有的蓝达雅人都相信蓝达雅最终会落入埃南罗人的手中,他们制造出各种各样奇怪的言论。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巴蒂说得恐怖一点暴力一点,他们便可以自我安慰地认为自己的国家也不是很差,只不过是那个人太强,强到不像是人而已。
  ??谣言四起,越传越是离谱,越说越令蓝达雅人心惊胆颤。传播谣言的那些人大多根本就没见过巴蒂,他们把谣言传出去,最后,他们自己的谣言传了回来,不过又夸大了不少,但连他们自己也相信了那些谣言。
  ??对于这些,埃南罗方面自然是乐得不可开交,谣言传得越是厉害,对他们便越是有利。最少,可以起到震慑作用,因此,他们非但没有澄清谣言,反而适时地推波助澜,把巴蒂越来越吹得神乎其神。直到后来,就连埃南罗军中很多还没亲眼见过巴蒂的士兵都把巴蒂当神一样看待;已经见过的则在怀疑他们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他们看到巴蒂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个平常人而已啊!
  ??而此时,长老院的议事厅,蓝达雅四大军事巨头又再次会聚一堂,商议着所谓的“国事”。
  ??“情况万分紧急,埃南罗军队已经就快攻入‘冰雪幻梦’了,三位有什么看法?”像上一次集会一样,第一个发言的仍然是第一魔法军团团长库里克。
  ??“召集所有军队,跟他们拼了。”第四魔法军团团长费力说道。
  ??“不用这么夸张吧?当初你不是说埃南罗人攻不到这里来的吗?只有我们去攻打他们不可能是他们来攻打我们。”第三魔法军团团长亚里克还是不改冷嘲热讽地本色,说道。
  ??“大家都算是同僚了,说话不要这么冲动。”第二魔法军团团长洛奇格打圆场道。
  ??“上次好像不止我一个人说埃南罗人打不到这里吧。说别人的时候先检讨检讨自己为好,不然的话,很容易不知所以的。”费力虽然比较鲁莽,但也听出了亚里克言语之中的讽刺意味,他哪里忍受得了?立刻反唇相讥道。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库里克喝止道,“现在国难当头,还有心情争这些?”
  ??“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别老是指手画脚的。”亚里克很不耐烦地说道。
  ??“是,我也承认大家都平等,但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如何保卫‘冰雪幻梦’,保卫蓝达雅才是我们目前迫切需要做的。我希望可以把那些无聊的东西先放到一边去。”库里克说道。
  ??“你口里就说没有,但心里有。”亚里克有点无理取闹地说道。事实上,在这里,谁不想做最大的那个啊?库里克是想,但他亚里克甚至费力和洛奇格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大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害怕给人围攻,不敢说出来而已。
  ??“今天我们不说这个,当务之急是怎样救国,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蓝达雅从我们的手中被人抢过去吧?那样的话,我们死去之后有什么面目去见我们的列祖列宗呢?”库里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沉得住气,要换在平常,怕早就跟亚里克闹翻了。或许,他还是比较爱国一点。
  ??“库里克所言极是,亚里克你欺人太甚了。”费力第一个表示支持,心里却想:嘿嘿,叫我真正去对抗埃南罗,除非是大家都去,否则,不可能!
  ??“我看这会不开也罢,我今天要不是看在列祖列宗的面子上、看在自己也是蓝达雅人的分上,我压根儿就不会来。”要是费力不说那些话的话,亚里克或者还会赞同库里克,但是一听到费力的话,他火就直往上冒,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冷静,大家冷静点,有时好商量嘛!”洛奇格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商量?商量个屁,你就会装好人。”亚里克一边嚷一边对洛奇格打眼色。
  ??“亚里克,你……”洛奇格憋红了脸,一副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洛奇格一向保持中立,从来也没偏向谁,今天竟然遭了亚里克的一顿抢白,自然会愤愤不平。
  ??“别理他,疯狗一样。”费力也毫不客气地骂道,一边也是连抛眼色,“到处吠,见人就咬。”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亚里克一副气往上冲的样子,挽起双袖,就要起来挥拳打费力。
  ??“想打架是吧?老子他妈的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照常理推来,费力也是年少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所以立马就要和亚里克拼命。这也很正常,正常得不得了。
  ??“冷静点,冷静点!”这一次轮到库里克当和事老了,他可并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在搞什么鬼,一把将亚里克和费力拉开,两个人骂骂咧咧地重新坐了下去。
  ??“这会没法开了!”洛奇格气鼓鼓地说道,“这会他妈的没法子开了!”
  ??“洛奇格,你一向稳重,怎么也闹小孩子脾气了?”现场好像也只有库里克还保持冷静了,其他三个人都是一副互不相让、势不两立的架势。
  ??“你看看他,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洛奇格粗声粗气地说道。
  ??“大家都是为了蓝达雅好,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蓝达雅不落入他人手中。最终我们一定可以达成一致的啊!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闹腾呢?像什么样!”库里克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这种会开着开着会有人要打架,而且自己居然不得不调解他们。不过,他想不通的事情还多着呢。
  ??“灭国就灭国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容身,大不了我搬到别的地方去,反正,我又不会饿死。”亚里克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亚里克,大家都是蓝达雅人,何必呢?”库里克不厌其烦。
  ??“库里克,别理他了,这种人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死了算了。”费力涨红着脸。
  ??“不要这样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库里克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诧异非常,他真想拿块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是不是原来那张,这样的话会是自己说的吗?
  ??“哼!我看你们就是排斥我,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看来,亚里克又想像上一次那样子,中途走人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妈的,还会吟诗呢!”费力讽刺道。
  ??“费力,你就少说几句嘛!亚里克,今天你可不能中途撤退了。”库里克越来越不相信说话的人就是自己了,因为这样的话实在不是自己说的,末了,他只能理解成是自己过度爱国,所以宁愿委屈自己求得大家一致对外。
  ??“这会没法开了。”洛奇格嘟起嘴,重复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跟这种人在一起,这会没法开了,散伙吧!”
  ??“洛奇格,不要这样嘛!亚里克也是一时冲动而已,你又何必呢?”库里克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进入到和事佬的角色里面去了。
  ??“你嘴巴干净点,我他妈的什么时候冲动了?”亚里克看来是存心找茬,怒骂道。
  ??“好好好,你不冲动,你不冲动,我说错了,行了吧?”库里克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
  ??“都叫你别跟他讲道理了,这种人!”费力明显是在装腔作势。
  ??“大家坐下来好好谈。”库里克再次说道,“我们不要说这些事情了,还是商量商量怎么样对付埃南罗的军队吧!”
  ??“没得商量。”亚里克大声喝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烦都烦死了!”
  ??“亚里克!”库里克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大声嚷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我这也是为了蓝达雅好!不然的话,我才懒得理你!”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蓝达雅好,你倒是率兵去对抗埃南罗啊?怎么不去?要是你一早就去对抗他们,蓝达雅会落到这种程度吗?还好意思说呢!我可真为你感到脸红。”亚里克自然不甘示弱。
  ??“好!你不去是吧?不去你就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回到蓝达雅了,蓝达雅没有你这种人。”库里克大声说道。
  ??“走就走,还以为我希罕留在这里呢!”亚里克说着便作势欲走,但却又没有离开,假装弯下腰去系脚下的鞋带。
  ??“费力,洛奇格你们俩的意思如何?那只疯狗我们就不要理他了。”库里克问道。
  ??“库里克,我早就说过,如果不是全部都发动军队去的话,我坚决不去。”费力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我怕被人背后袭击。”
  ??“我也是这个意思。”洛奇格说着低下了头。
  ??“好!好!好!你们可真是蓝达雅的好子孙!”一瞬间,库里克好像什么也明白了,“你们不去,好,不去是吧,好!我去!我自己率军去对付他们,我自己去!”
  ??“库里克,那祝你好运了!我们也希望你能旗开得胜,打败巴蒂率领的埃南罗人。真是对不起!”费力、洛奇格如同背诵台词般,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鞋带可真难系,真他妈的难系。”亚里克则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还在系着鞋带,他一辈子系鞋带时间最久的恐怕就是这一次了。
  ??“我总算看透你们了,你们也别假惺惺的了,一群垃圾,蓝达雅培养出来的高级垃圾!”别过了头,走了几步之后,库里克还是忍不住回转过来,骂道,“我会赢的,我一定会赢的!”
  ??剩下的三个人看着库里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言不发。但等到库里克走远之后,便一起大笑道:“哈哈哈,这个傻冒。跟我们干上劲了呢!”
  ??※       ※       ※
  ??“库里克团长,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库里克一走进自己的府内,他的副将坎克特就问道。
  ??“别提了!别提了!”库里克恨得牙痒痒的。
  ??“他们几个惹你生气了?”坎克特小心翼翼地问道,“库里克团长,你生他们气干什么?担心气坏了自己。”
  ??“惹我生气我倒无所谓,但他们居然不发兵,都不发兵!”库里克咬牙切齿地,“还下了一个套子等我钻进去。”
  ??“他们不发兵?那……那怎么办?”坎克特神色紧张,他知道其他三个魔法军团都不发兵意味着“冰雪幻梦”的处境是什么。
  ??“他们不去,我们去!”库里克说道,“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库里克说到做到。”
  ??“库里克团长,那你就不怕他们在背后捅你一刀?”坎克特不无担忧。
  ??“他们敢!”库里克嚷道。实际他也担心着他们会在他和埃南罗交战的时候,突然发兵攻打他,那到时就会形成夹攻之势,这样一来,第一魔法军团可就危险了!这并不是不可能的,那几个人既然能那样对待库里克的抗敌倡议,又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
  ??“库里克团长,属下认为还是慎重考虑为好。”坎克特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不用考虑了,我意已决,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像个人样!”库里克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库里克团长,你有什么抗敌的计划?”
  ??“硬拼。”库里克不假思索,“别忘记了,我们有魔法,挨南罗没有。而且,蓝达雅至今为止还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蓝达雅人民的爱国之情,调动他们抗敌的积极性,对付埃南罗人。”
  ??“噢!”坎克特若有所悟,却又有点忧虑,“但是,蓝达雅人现在对巴蒂可是惊若鬼神,属下担心到时会不战自乱。”
  ??“不管如何,我都决定这样做了。”库里克说道,“具体事宜你就看着办吧,我对你一百个放心!”
  ??“遵命。”坎克特崇敬地看了看库里克,他自小便和库里克生活在一起,库里克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两个人的感情也非常深厚。坎克特对库里克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服从。从来不会抗拒半点。
  ??“佛都亲王的使者求见!”正在坎克特要走出去的时候,一个亲兵跑过来禀告道。
  ??“佛都?埃南罗的佛都?他来干什么呢?”坎克特不禁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道。
  ??“叫他进来。”库里克说道,“坎克特,你也先留在这里,听听那所谓的使者会说什么。”
  ??“遵命。”那亲兵应声而出。
  ??“是。”坎克特也躬身说道。虽然他们情谊甚为笃厚,但礼节同样少不了。
  ??“我估计佛都派人来是想议和的。”库里克沉吟道。
  ??“库里克团长所言极是,属下也有相同想法。”坎克特说道。
  ??“埃南罗使者比利参见蓝达雅库里克团长!”埃南罗使者走进来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库里克。
  ??“不必多礼,今天佛都是派你递交降书的吗?”库里克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准备先给埃南罗使者下马威。
  ??“库里克团长真会开玩笑,不是在下狂妄,现在埃南罗都大兵压境了,蓝达雅危在旦夕,要是递交降书也该是你们。”比利也是来者不善。
  ??“一天有我库里克在,蓝达雅便一天不会灭亡!”库里克昂着头说道,“不相信就尽管试试。”
  ??“在下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现在蓝达雅境内除了库里克团长你之外,还会有人想保卫蓝达雅吗?蓝达雅里面像库里克团长你一样爱国的人太少太少了。”比利说道,“我们佛都亲王说蓝达雅也就只有库里克团长你一人罢了,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蓝达雅人团结无比,不劳佛都费心了。”库里克说道。埃南罗使者的话虽然是在吹捧库里克,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十分不舒服,因为那使者的意思也有一层是在讥笑蓝达雅已经无人了。
  ??“库里克团长,这里有我佛都王子亲笔信一封,请过目。”比利见自己再说下去事态很可能会越发不可收拾,便转移话题说道。
  ??库里克接过信一看,内容不外是蓝达雅灭亡大势所趋,他一向看重库里克,让库里克要和埃南罗合作,以后互惠互利之类的话。
  ??“你们的佛都亲王也太小看库里克我了,我岂是那种卖国求荣之人?”库里克的口气依然很强硬,但却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他已经在佛都后面加上亲王两字,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直称佛都。看来,佛都的信还是有一点作用。
  ??“库里克团长可要三思而行,战争,则意味着生灵涂炭,而库里克团长你的军队也会受到损害。一旦开战,对埃南罗对你都没有好处。”比利还不死心。
  ??“不必多说了,总之,除非埃南罗撤兵,否则,一战难免。”
  ??“库里克团长,开战之后,你就不担心其他三个魔法军团趁虚而入吗?”比利笑了笑。
  ??“那是我们蓝达雅内部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库里克冷冷地说道,“来人,送客!”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战场上见了,可惜啊可惜!”比利说着走了下去。
  ??“我倒要看看埃南罗人怎样赢我!”库里克须发怒张。
  ??“听那埃南罗使者的语气,似乎埃南罗和其他三个魔法军团暗中有所勾结。而且,我怀疑,埃南罗军中也有魔法师。”埃南罗使者走后,坎克特忧心忡忡地说道。
  ??“魔法师?勾结也好,不勾结也好,我决定的事情,绝不更改!我已经让蓝达雅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了,今天,如果我再让步的话,有何面目去见蓝达雅人民去见蓝达雅祖宗们呢?”库里克严肃地说道。
  ??“是。库里克团长,属下也一定跟随着你,尽心尽力,报国尽忠!”坎克特凛然说道。
  ??“豪无疑问,这将会是一场硬仗,而且事关蓝达雅的生死存亡,我们只许胜不许败!”库里克说道,“你下去好好准备。”
  ??……
  ??当天,蓝达雅第二、三、四魔法军团分别在洛奇格、亚里克、费力的领导下,离开“冰雪幻梦”,而蓝达雅第一魔法军团则全军驻扎在“冰雪幻梦”,等待着与埃南罗军队一决雌雄。
  ??※       ※       ※
  ??圣历2109年7月2日,夜,一丝风也没有。此刻,就连最微小的草叶也静止不动。“冰雪幻梦”站岗的士兵在这种反常的天气之中,忍不住哈欠连连。但他们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强自撑着不断要垂下去的眼皮,用手不停地拧自己大腿的肉,或用冷水冲自己的脸,以使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他们的团长库里克在今天中午的大会上就已经告诉他们:“埃南罗即将有大行动,而且,时间就在这几天,如果大家还想活命的话,最好把眼睛放亮点。”
  ??库里克在会上还说了其他诸如誓死保卫蓝达雅的话,但考虑到现在是夏天,大家精神都不好。所以,他的发言还是很简短的,三句两句就说完了。不过,发言有没有力量,能不能打动人,通常不在于长或短,而在于能否抓住士兵们的心。库里克明显是成功了,士兵们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一个个被激起了强烈的爱国之情,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和埃南罗决一死战。
  ??在这个时候,站岗的士兵是想睡但不允许睡觉。而在军营里睡觉的士兵们却由于营帐毫不通风透气,过于燥热,加上白天时受了库里克的煽动,一个个心情非常激动,大都翻来覆去的,无法成眠。
  ??护城河的水在潺潺流动着,它们是那样的宁静,假如兵营里的士兵们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大概他们此刻也应该沉入梦中。
  ??一只猫发出“喵喵喵”的声音,轻脚轻手地在城墙上追逐着一只老鼠。城墙对于猫和老鼠来说,跟普通人家的墙也没有什么区别。
  ??1点03分,站岗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轻微的马蹄声和行军的嘈杂声。他们虽然在事先已经做了必要的准备,并且也宣誓过要为蓝达雅献出自己的一切。但是,此刻他们的眼睛仍不自禁地流露出惊诧。
  ??很快,库里克和坎克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们脸上的神色无疑是传递着一个讯息:他们俩也很紧张。他们手下的士兵疏于战阵,而且本来是魔法军团,要在长老们的调控之下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虽然士兵们之中也有一部分是战士。但是这些士兵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能否顶住埃南罗的猛烈进攻,是很让他们担心的问题。
  ??一会过后,士兵们都集结在城墙上,等待着对方的到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惊诧已经烟消雾散,现在他们只剩下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欲望了。
  ??库里克站在城头上无声地巡视着,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说话。现在,无疑是该沉默的时候。坎克特则声嘶力竭地命令着士兵站好各自的位置,守住城墙上的每一个可能被攻破的缺口。
  ??※       ※       ※
  ??1点45分,埃南罗的军队像黑夜中的幽灵一样出现在城下。当他们看到城上一片明亮后,一个个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巴蒂则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本以为可以趁夜偷袭对方,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兵力便可将“冰雪幻梦”拿下,但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蓝达雅人有所准备,巴蒂元帅,我们是否应该考虑撤退呢?”副官说了一句。
  ??“攻城!”巴蒂手一挥。
  ??副官点了点头。埃南罗人呐喊着向着城头不停射箭,箭在空中四处飞舞,如同夏天的暴雨一样。十二轮箭过后,城头还是没有一点反攻的迹象。
  ??“看来库里克是留了一手,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便会给我们以致命的一击。”副官看着巴蒂。
  ??巴蒂眉头深锁,“想必是吧!蓝达雅士兵疏于训练,象我们士兵一样远程射箭的话,明显是不可能的。因此,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现在也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我们的轮番攻击了。”
  ??“只不过,巴蒂元帅,箭矢再多,也会有完的时候。”副官说道,“我们难免要冲上前去,进入他们的射程之内。”
  ??“那是必然的。”巴蒂点了点头。
  ??※       ※       ※
  ??“杀啊!”酣畅淋漓的呐喊声如同山崩地裂般地响彻整个“冰雪幻梦”的周遭,埃南罗的士兵们整齐的步伐声在深夜回响着。被遗留在后方的马匹仿佛是由于没能加入战团而不耐烦地踢着土地。
  ??“放箭!”坎克特望了望库里克,大声命令道,“发动魔法攻击!”
  ??城头上的士兵等待已久,他们以稍显生涩的手法拉开弓,用尽全力射了下去。他们对自己能否射中敌人,以及士兵会不会就此撤退都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们仅仅是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罢了,射完第一轮之后,他们怯生生地看着城下的埃南罗士兵,看着那些被宣传成神话人物般的士兵。
  ??与射箭相比,魔法攻击的效果显然要好得多,一团团的火焰向着埃南罗军队烧去。
  ??“啊!”
  ??前进中的埃南罗士兵发出一阵阵惨叫,在强弓硬弩和魔法面前,即使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也难以逃过一动劫。
  ??“他们也是人,也会疼,也会叫!”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士兵士气大振,埃南罗的士兵原来也不过如此!
  ??“继续!”月光之下,坎克特的盔甲发出柔和的光芒,挥舞着手中的令旗。
  ??有了第一轮的经验之后,城头射箭的士兵已经放得很开了,这一次,他们的箭更加有力,像一把把尖刀一样插向埃南罗的士兵。施放魔法的士兵自然也是驾轻就熟,他们发出一团团的烈火,仿佛要把对方烧干净一样。
  ??“我们被骗了,被骗了!”尽管许多人手中有盾牌可以挡住箭,但还是有不少的埃南罗士兵中箭倒地,或者被对方的魔法烈焰烧到——虽然这种魔法烈焰由于蓝达雅士兵的魔法力有限而只能对他们造成不太严重的伤害,但对他们心理上的打击却是巨大的。
  ??但是,只要巴蒂没有下令撤退,他们便不会后撤。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们依旧一往无前。
  ??“埃南罗万岁,万岁!万岁!埃南罗!”埃南罗士兵高喊着口号,奋不顾身地向着城墙冲去。
  ??转眼之间,城头的箭矢已经射过了十轮,而魔法也在不停地攻击着。埃南罗士兵在付出了血的代价之后,终于有人把云梯搭上墙,并开始向上攀登了。而城门处也有埃南罗士兵平举着攻城木在“砰砰砰”地撞击着城门。
  ??“大门!大门!保护大门!”坎克特紧张地嚷道。无论是哪个将军都知道,城门被攻破意味着什么。
  ??城头上浇下了各种为杀人而运来的东西:滚油、石灰、大石头,当然也少不了利用魔法催风点火。云梯上的士兵不断地惨叫着跌下护城河,而城门那边的埃南罗士兵也经受不住对方的攻击,暂时后撤。
  ??巴蒂的脸色越来越是阴沉,这种情况他并非没有预料到,但对方士兵的顽强抵抗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冲啊!冲啊!”受到对方猛烈反击的埃南罗士兵们大声嚷道。作为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军人,他们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们在强敌面前退缩!
  ??“这些亡命之徒!”一直默默关注着战局的发展的库里克突然冷冷地说道。眼光游离不定,也不知道是在想他们不过是来送死,还是在羡慕埃南罗有这样勇敢的士兵。
  ??“砰砰砰!”城门又连续遭受了三下重击。
  ??“混蛋!”坎克特亲手提了一大桶还在不停发出“咕噜”声的滚油,朝着城下浇了下去。
  ??埃南罗军进攻城门的行动再一次受阻,被浇中的不用说,自然是疼叫连连,幸免于难的也只能拖着受伤的同伴,暂时撤退。
  ??而此时,城墙上也爬满了埃南罗的士兵,他们像不要命一样冲了上去。滚油、大石头、还在发出热气的石灰水落在他们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火焰又烧过来,但却没有人退缩,前面的埃南罗士兵受伤跌落下去,后面的继续上,仿佛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巴蒂皱着眉头观望着战局,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从城头上跌落下来,发出一声声惨叫,他心里自然是非常不好受。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在蓝达雅四处流传的关于自己的传说是真的,他可以凭一已之力一下子把城门撞破。
  ??“只要把城门攻破,对方便不足为虑,论肉搏对方士兵完全不是己方士兵的对手。而且,对方的魔法看来也没有多大的威力,只是借着油才能有这样的功效。”巴蒂脑子里始终有这个念头。
  ??一群接着一群的埃南罗士兵奋不顾身地顺着云梯攀爬而上,而在转瞬之后,一群接着一群的埃南罗士兵又都摔了下去。他们仿佛是在完成一种循环的过程,上去,下来,上去,下来,上去,下来……直至城被攻破,或者已方撤兵。
 
 
 
 
第四章 一个时代的开始
 
  ??“如果要立纪念碑,把这些人的名字都刻上去的话,恐怕要刻很长一段时间了。”坎克特哈哈大笑道。埃南罗士兵在攻城时的表现让他产生一种埃南罗也不过如此的感觉,一时得意非常。
  ??“我早就说过,我们一定会赢的!”库里克眼中放射出炽热的光芒,却竭力用最冷静的语气说道,“不过得意可以,大意却是万万不能。”
  ??“属下知道。”坎克特敛住笑容,他当然也知道战争并没有结束,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而且,他心中更是明白,己方之所以到现在还占据着绝对优势,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地利罢了。要是易地而战的话,恐怕己方的士兵连城门也接近不了。
  ??……
  ??“预备队!上!”巴蒂冷冷地嚷道。
  ??“来得正好。”坎克特远远望见埃南罗又杀出了一支军队,冷冷地说道。那语气仿佛是已经将对方的生命捏在手心里了一样。
  ??“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之下,埃南罗士兵终于有不少人顺利地冲上城头,他们拥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一对一的话,城头的士兵自然不是对手。但是,城头的士兵根本不会跟他们以一对一,会魔法的就用魔法,能用武器杀人的便用武器,竭尽所能地攻击着对方。
  ??城头的士兵越杀越是信心大增,原来肉搏战就是如此!杀人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撤!”巴蒂咬了咬牙,终于说道。他身边现在除了几个军官和几十个贴身亲兵之外,再无其他士兵可供调用,局势又是如此,只能撤军另做打算了。
  ??城下号角齐鸣,埃南罗士兵一下子全都疯狂地后撤。最可怜的是那些已经爬上城头的士兵,后撤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选择杀得一个是一个,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方式了。
  ??半个时辰之后,能撤退的埃南罗士兵全部撤回原地。接着,在巴蒂的带领之下,仍然保持着极为整齐的阵形,有条不紊地后退。
  ??“打开城门,追!”坎克特看到对方虽败不乱,暗自也是惊叹不已,但还是大声喝令道。
  ??“对,如果不在对方吃败仗的时候乘胜追击的话,将来我们迟早会败在他们的手下。”库里克说道。
  ??顷刻之后,坎克特带领着十万兵马跟在巴蒂军队的后面,追了出去。
  ??※       ※       ※
  ??这时,天色已是一片光亮,太阳放射出万道金光,平原上草尖儿的露珠闪闪发亮。在这两群人马的蹂躏过后,大多数草都弯下了腰,紧贴着地面。
  ??马蹄声此起彼伏,喘息声四起,士兵们的脚步声交错响着,黎明完全被一片嘈杂声充塞着。
  ??巴蒂骑着马,走在前头,他对于暂时的失利并不感到气馁。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挽回的机会,佛都的兵马一到,“冰雪幻梦”便几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刚才他在城边之所以把自己所有的士兵都投入进去,只不过是想试试对方的真正实力罢了。而且,他心中也奢望着能以自己手头上的那点兵力攻进“冰雪幻梦”,创造奇迹。
  ??……
  ??坎克特带领着士兵一直追击过去。“只要追上他们,他们就完了,他们一定会完了!”马背上的坎克特被剿灭敌军的念头激励得兴奋莫名。
  ??而坎克特的士兵们也由于刚才进展得非常顺利而一个个精神抖擞,心里除了杀敌立功之外,几乎再无别的想法。
  ??“巴蒂元帅,敌军正在向我们靠拢,快要追上我们了。”听着通信营士兵穿梭不停的汇报,巴蒂脸上的神色非但没有阴沉下去,反而显得越来越喜气洋洋。通信营的士兵见状只是暗自诧异不已。
  ??下午二点零四分,疾行中的巴蒂勒住马匹,命令士兵们就地排阵,目的很明显,自然是要跟坎克特再决雌雄。
  ??下午二点二十五分,坎克特的军队也来到了。
  ??※       ※       ※
  ??没有任何前奏,两支军队再度厮杀。平原上的马蹄声、脚步声转眼间就被惨烈的叫喊声淹没了。
  ??虽然坎克特的士兵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他们在肉搏战的经验、技术各方面都远远落在埃南罗士兵之下。而他们那种魔法又不能对埃南罗士兵构成致命的伤害。所以,这样一来,他们并没有多大优势可言,反倒是在埃南罗士兵的集中冲击之下节节后退。
  ??战场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坎克特的士兵都还并不习惯这种气味,有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有些则甚至呕吐了起来。
  ??但,埃南罗的士兵却在这种气味之下,越战越勇,对身经百战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气味根本不能使他们感到一丝一毫的难受,甚至还能起着提神醒脑的作用。
  ??自始至终,巴蒂都带着微笑坐在马背上,“教训库里克士兵的时候到了。”
  ??“依维斯!”突然,巴蒂的心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一样,他一生之中真正的失败也就是败给依维斯那次而已。他一直在拼命地忘记,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再次记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依维斯已经死了。”巴蒂也为依维斯的死感到疼惜,一方面他确实很佩服依维斯,另一方面则是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机会报仇了。
  ??傍晚六点二十五分,夕阳懒懒地照射着地面,战场上遍布着尸体。坎克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有好几次,他想下令撤退,但一想到库里克那鼓励着自己要勇往直前,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的目光,他又犹豫了。虽然,他知道,这样打下去己方很难占到任何便宜。
  ??而巴蒂却和坎克特完全相反,自从半个小时以前,一个士兵走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之后,他便越来越是轻松。
  ??六点五十五分,一阵阵急促而宏大的马蹄声从巴蒂的身后传来,地面仿佛也被那些声音震动起来。激战中的双方士兵都感到自己的脚下在颤抖着。
  ??“对方有援军?”坎克特大惊失色。他不是一个不冷静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冷静的人也难以保持冷静。
  ??“撤退!”坎克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一马当先,向来路奔逸而去,他的士兵们也跟着撒开两腿,拼命逃跑。
  ??“追!”巴蒂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埃南罗万岁!万岁!”埃南罗的士兵高呼着,一个个高举着自己的武器,步步紧逼。
  ??坎克特的士兵都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大叫大喊着四处逃跑。他们不像埃南罗的军队一样训练有素,即使是逃跑也能保持着比较整齐的阵形。而坎克特对此只能是徒呼奈何,只好命令身边的士兵高高地举着将旗,期望他的士兵能在看到旗帜之后,变得比较有秩序一些。
  ??※       ※       ※
  ??库里克在城头,远远看见坎克特军队溃逃回来,耳边传来一阵阵叫嚷声,不禁心头一凉。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库里克急忙命令道。
  ??“开门,开门!”坎克特一路率军后退,一路和身边的士兵们高声嚷着。
  ??城头布满火把的“冰雪幻梦”在漆黑之中显得那么美丽夺目。奔逃中的坎克特抬头望见了那些火把,便像是望见自己的家一样,他突然发现,虽然一直身处“冰雪幻梦”,但是自己却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它。一种令人心颤的感觉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可思议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到了,终于到了!”马匹迈进“冰雪幻梦”城门,坎克特松了一大口气。
  ??在一阵阵“保持秩序,保持秩序”的喊声中,坎克特身后的士兵乱纷纷地冲了进来,一个个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面如土色。
  ??而巴蒂也率领着士兵追了过来,这样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放箭!放箭!魔法,魔法!”库里克用手指着紧随坎克特军队后面的巴蒂军队,命令道。
  ??城头的士兵现在也都惊慌未定,箭矢凌凌乱乱地射了过去,虽然也射伤了一小簇埃南罗士兵,但远远不能阻止埃南罗人的继续追击。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埃南罗士兵和正在往城门涌的坎克特士兵混合在一起,根本难以区分。
  ??“关上城门!快点关上城门!”等不及己方所有士兵冲进来,库里克便大声下令道。这种时候,他也只有当机立断了。
  ??“射!”库里克一刻也没有停留,更顾不得城外还有己方的士兵,立刻命令士兵发动了反攻。
  ??“停止进攻!”见一时也难以攻进“冰雪幻梦”,巴蒂无奈地下令停止进攻。
  ??※       ※       ※
  ??圣历2109年7月4日,佛都和巴蒂会师之后,亲率大兵再次攻打“冰雪幻梦”。“冰雪幻梦”之中,军民都是心神不定,谈埃南罗色变,城里一片风声鹤唳。
  ??“两位大师,请!”佛都鞠了一躬,说道。
  ??两个魔法师打扮的人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闪身而出,对视了一眼。接着,轻轻抬起双手,口中喃喃地念着复杂的咒语。
  ??“果然不错,对方阵中有十分高强的魔法师,怪不得如此肆无忌惮!”库里克和坎克特面面相觑,表情十分沉重。一看到对方的姿势,他们心中便都清楚对方的魔法比他们自己要强。
  ??那两股魔法力道急速地向城门冲过去,和空气摩擦着发出“咝咝咝”的声音,最终,它们汇合在一起,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夹杂着强大的风声,向城头卷去。
  ??城头的士兵也纷纷催动着自身的魔法力道,迎面而上,一团团火向着那两股合而为一的魔法力道飞去。而轻易不出手的库里克和坎克特也没有再犹豫,不约而同地发动自身的魔法,对抗着埃南罗阵中冲来的魔法力道。
  ??“砰!砰!”几百股微弱的魔法力道跟一大股强大的魔法力道一触碰,便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升腾到空中,即使是白天,看起来也十分壮丽可观。
  ??“啊!”城头的士兵惊叫着,他们发出的魔法力道在与对方接触之后,马上转头向他们自己烧去。城头的士兵们避之不及,有很多人被火烧得皮开肉绽,样子十分狼狈。他们一辈子都在玩魔法,想不到现在竟然反为魔法所伤,可真是绝妙的讽刺。
  ??库里克和坎克特见机得快,虽然救不了着火的士兵,却也还能自保。但饶是如此,他们也是脸色煞白,因为,这样一来,蓝达雅人就更加处在下风了。
  ??“士兵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着佛都一声大喊,埃南罗士兵对“冰雪幻梦”发动了攻击。
  ??※       ※       ※
  ??魔法师起到了震慑敌军的作用,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还是士兵。前进中的埃南罗士兵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紧咬着牙关。他们握住武器的手,青筋暴凸,刀枪剑戟在阳光之下熠熠发亮。灰尘一层层被卷得老高,旗帜在大风之中猎猎作响。
  ??城下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埃南罗人,城头的蓝达雅士兵们不禁心神摇晃,他们在武力上明显不及对方,现在又不敢随便驱动魔法,怕反而伤了自己,恐惧在他们心中滋生并蔓延起来。
  ??库里克和坎克特望了彼此一眼,他们心中都觉得再次击退埃南罗的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作为主帅,也只好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永不放弃!”库里克咬了咬下唇,以前所未有的坚决从口里蹦出了四个字。
  ??而坎克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前一天的失利曾使他感到非常失望,但现在,他没有可供失望的时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只能认真地准备应付城下这帮人。
  ??“射!”
  ??魔法不可以用,但箭矢总不可能也会一下子烟消雾散,或者反而伤了自己吧!随着坎克特的一声命令,城上的士兵搭弓而射。如同飞蝗般的箭矢划破空气,一排排地插进埃南罗军中,一声声中箭后的痛叫也随之响起。
  ??“冲啊!万岁,埃南罗万岁!”埃南罗士兵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虽然伤亡不少,但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借着庞大的声势,他们高举盾牌,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退缩,从来就与埃南罗士兵绝缘。
  ??在冲锋声中很多埃南罗士兵顺利地到达了城下。护城河已经完全被前一天留下的尸体堵塞,河中腥红一片。
  ??埃南罗士兵踩踏在尸体上面,大部分人不用攻城车便可以顺利地通过护城河。紧接着,他们把云梯斜靠在城墙上,一个个拼命地往上爬,滚油等各种东西从城上面浇灌下来,不过,他们仍然前赴后继,丝毫也没有迟疑和停顿的迹象。
  ??随着轮比一轮更加凶猛的攻击,不一会,城墙上就站满了埃南罗士兵。
  ??不过,虽然埃南罗士兵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但是蓝达雅人却占据着地利,而且,既然蓝达雅人已经和埃南罗士兵非常接近了,他们也就不用害怕魔法反噬了,一个个发挥着自己的魔法对付埃南罗士兵。一时之间,埃南罗士兵倒也无法更进一步。
  ??很多埃南罗士兵掉了下去,上面的人又紧随其后掉下去,重重地压在他们身上。经受如此大的压力,许多本来只是负伤的埃南罗士兵都死于非命。就这样,一批又一批,循环不休,护城河里的尸体越积越高,直至埃南罗士兵想爬上城墙竟然需要先爬上尸堆。
  ??※       ※       ※
  ??“库里克团长,滚油已经用完!”
  ??“库里克团长,箭矢宣告罄尽。”
  ??“库里克团长,石灰也没有了!”
  ??倾听着士兵们的报告,库里克眉头越皱越紧,物料一样样被消耗光了,而埃南罗士兵却越来越多,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一样,对此,库里克完全一筹莫展。
  ??此时,虽然库里克在事先已经告诉城里的居民不要出来,只管坐在家里等待消息。但还是有些居民挽起双袖,搬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到城头,拼命地往下扔,协助蓝达雅士兵保护“冰雪幻梦”。
  ??无人管束的小孩子们也撒开两腿,在人缝中挤来挤去。眼看着城下尸体成堆,血流成河,耳朵里听着凄厉的叫声,他们感到非常害怕。但是,另一方面,在这样的少见的场景之下穿来走去,他们又觉得非常好玩,十分刺激。
  ??“库里克团长,西门告急!”
  ??“顶住!”
  ??“库里克团长,东门告急!”
  ??“给我顶住!”
  ??“库里克团长,北门顶不住了!”
  ??“顶住,顶住!”
  ??四面八方都是埃南罗的士兵,而面对频频告急,库里克除了紧紧地握起双拳,在胸前挥舞着,粗着脖子嚷一句“顶住”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策略了。他所有的士兵,现在都站在城墙上对抗敌人,再没一个多余的士兵可供调遣。
  ??但埃南罗的攻势却丝毫也没有衰竭下去的迹象,按照佛都战前所说的话来说就是:绝不给蓝达雅人一点喘息的时间。
  ??进攻和防守在不停地重复着,埃南罗士兵仿佛大海里的浪涛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向着“冰雪幻梦”卷过去。越来越势单力薄的蓝达雅士兵则如同浮萍般在这浪涛中无助地挣扎着,即使是在坎克特不断地打气之中,恐惧和绝望还是在持续升温。
  ??“埃南罗人不计其数,简直不可能杀完。”尽管没有人说,但蓝达雅士兵的眼神都在互相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
  ??“下午五点之前结束战争。”佛都冷冷地看了“冰雪幻梦”一眼,对巴蒂说道。接着,自顾自策马离开了战场。
  ??“是!”巴蒂躬身答道。现在是中午一点,离五点还有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佛都要他在四个小时之内攻下“冰雪幻梦”。
  ??士兵如同野兽一样疯狂地砍杀着对方,城头上一面接着一面的旗帜倒了下去。蓝达雅士兵越来越绝望,他们颤抖的双手无疑折射出他们心中极度的紧张和畏惧之情。
  ??库里克不再发出一点声音,环顾四方,眼望着他的士兵一群群地受伤、死亡,然后,他又抬起头,向着远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层峦叠嶂,河山秀丽,白云横躺在半山腰。
  ??“苍天啊!难道这一片壮丽景色,真的要属他人所有了吗?”库里克心头不禁浮现出浓重的惆怅。
  ??冲上城头的埃南罗士兵渐渐多了起来,起先是一大群一大群的蓝达雅士兵围杀着他们,但现在城头已变成了埃南罗士兵的天下。蓝达雅士兵四处奔逃,前来帮忙的居民们也哭爹喊娘,抱着头逃窜。而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则被吓得手足酸软,坐在地上,大哭不已。
  ??“埃南罗人上来了,快逃,快逃啊!”蓝达雅人喊着。
  ??然而,想逃就能逃得过吗?偌大一个“冰雪幻梦”已被埃南罗人占领了。好不容易才冲上城头的埃南罗肆意地追杀着蓝达雅人,血肉横飞,一个个蓝达雅人死于非命,一幕幕惨剧在各处不停地上演着,就连孩子们也未能逃过杀戮,埃南罗士兵用残酷地杀害他们来发泄对蓝达雅人反抗的不满。
  ??在坎克特的大声命令只下,城头上的蓝达雅士兵紧紧地围在库里克和坎克特周围,企图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冰雪幻梦”。然而,在这样多的埃南罗士兵的群起攻击之下,想逃跑,谈何容易!
  ??※       ※       ※
  ??“库里克团长,你走吧!”坎克特大声嚷道。
  ??“不,要走大家一起走。”库里克毅然答道。
  ??“保护库里克团长!”坎克特知道库里克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高声嚷道。见到西门方向埃南罗士兵好像比较少,便领兵向那一边杀去。
  ??身旁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去,库里克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痛苦。他并没有后悔自己一意孤行对付埃南罗,但是他却对死去的士兵们还有居民们感到内疚。尽管,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库里克也不过是为了保卫蓝达雅国土罢了。
  ??四个城门此时都被撞破了,大门砰然倒下,埃南罗大军蜂拥而入,遇人即杀。就连站在路边举起双手投降的蓝达雅人也难逃一死。其余的蓝达雅人见状也都醒悟了,对方是要一个不留地铲除他们,他们放弃了不实际的幻想:投降以免一死。
  ??双方进行了激烈的巷战,蓝达雅人虽然对地势比较熟悉,无奈人数远远少于埃南罗人,而且,在实战技巧上也远逊。所以,渐渐的他们都无处藏身。杀得兴起的埃南罗人,在城里的房间里穿梭不休,四处寻找着蓝达雅人。
  ??※       ※       ※
  ??“给我杀!”巴蒂嘴唇颤了颤,声音沙哑地嚷道。蓝达雅人既然是全民皆兵,那么他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冰雪幻梦”自建立到现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整座城愁云惨雾,沐浴在一片血腥之气中,每条街道都浸满了血。土地承载着这些生长在这里,现在又死在这里的蓝达雅人的尸体,并吸吮着他们的血液。
  ??“坎克特,别浪费力气了。”库里克惨然一笑,说道,“就算逃出去又怎样?”
  ??“你常常对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库里克团长,我们一定能顺利逃脱,我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坎克特在砍死了一个埃南罗士兵的同时,喘着粗气,说道。
  ??“坎克特,你走吧!别理我,为我报仇!”库里克举起手中的大刀。
  ??“你们都休想从这里逃出去!”周围的埃南罗士兵一拨又一拨地围了上来,一边大声嚷道,“这里就是你们俩的葬身之地。”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杀我。”坎克特大笑道。
  ??“活捉库里克!”站在城头最高处,巴蒂高声嚷道。声音一下子传遍了全城。
  ??“我不会给任何人活捉!”库里克抿紧嘴唇,想道,“即使是死也不会给他们捉住!”
  ??激战无休无止,显然,埃南罗士兵占据着明显的优势,每个角落里都有他们的人。蓝达雅人躲无可躲。
  ??“库里克被抓了,库里克被俘虏了!你们投降吧!投降吧!”巴蒂命令埃南罗士兵四处嚷道。
  ??心惊胆颤的蓝达雅人一听越发不知所措,连库里克都被抓,他们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大都斗志尽失,连武器也握不住,更不用说和对方厮杀了。
  ??库里克也听到了这句话,不禁暗暗叫苦,他明明没有被抓,但在这种时候,他又能怎样澄清呢?
  ??“我没有被抓,没有!”即使心中知道很少有人会听见自己的话,但库里克还是嚷道。
  ??“库里克团长并没被抓,他依旧和大家站在一起,对付敌军。”坎克特也高声嚷道。
  ??“库里克团长,西门看来难以通过,我们去北门看看。”坎克特扭过头,看见西门附近有着不计其数的埃南罗士兵,便说道。
  ??于是,蓝达雅士兵又跟着库里克冲向北门。但冲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北门也像西门一样站着无数埃南罗士兵。他们又冲向东门,谁知道东门也如是。而库里克的贴身侍卫却已寥寥无几了。
  ??“罢,罢,罢。天意如此,我们不必再浪费力气了。”库里克仰天长叹道。
  ??“库里克团长,我们一定能冲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坎克特说道。
  ??“你觉得冲出去可能吗?认命吧,坎克特。是我连累了大家。”库里克望了望黑漆漆一大堆的埃南罗士兵,叹息道。
  ??“库里克团长!”坎克特低声呜咽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可是,他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活捉库里克!活捉库里克!活捉库里克!”城门边的埃南罗士兵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呐喊着逼上前来。
  ??蓝达雅士兵心胆欲裂,面色惨白,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一次是绝无幸免于难的机会了。他们的手和脚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绝望完全攫住了他们:反抗?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不能放弃!杀!”坎克特情知如果再这样默默地站着不动,等待埃南罗士兵冲杀过来的话,己方士兵一定会完全丧失斗志,束手就擒,便大喊着身先士卒地冲上前去。
  ??蓝达雅士兵在这一声怒吼之下,一个个心头一凛。眼见着坎克特冲了过去,也握住武器杀过去。他们已经无暇去问为何而战,只知道跟着坎克特投入战团。
  ??但,这些余下的蓝达雅士兵冲进埃南罗军队之后,便像大海里的一叶叶扁舟,迅速被海浪淹没。顷刻过后,坎克特连同蓝达雅士兵全都阵亡。
  ??库里克目光涣散,须发乱糟糟的,惨然笑着。而埃南罗士兵也并没有现再冲上前攻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死寂,几乎连一根针掉下去也可以听见声音。库里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光芒依然耀眼,血迹斑斑。
  ??“哈哈哈哈哈哈!”库里克仰天大笑了几声,突然,举起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声音回荡在“冰雪幻梦”,显得无比凄厉。
  ??“冰雪幻梦”成了尸体的王国,夕阳如血,仿佛也在为这些死去的人们而哭泣。埃南罗士兵整齐的步伐在尸体堆上响起。从此,“冰雪幻梦”改姓埃南罗,不再姓蓝达雅!
  ??※       ※       ※
  ??“冰雪幻梦”上空高高地飘扬着埃南罗的旗帜,堆积成山的尸体都已经被运到城外,一把火清除得一干二净了。城墙上只有模糊的血迹,隐约飘入鼻孔中的血腥味向人们显示着,这里曾经死过很多人。
  ??然而,这些东西也将逐渐消失,血迹、血腥味又怎么经受得起风吹雨打呢?原来是库里克居住的地方,现在已被装潢一新,变成了佛都亲王的临时住所。物以人为贵,大概,现在这个殿堂也升了一级吧!如果殿堂会思考的话,也不知道会高兴呢还是失落?
  ??“恭喜佛都王子,蓝达雅亡矣!”巴蒂垂首说道。
  ??“巴蒂元帅功不可没,赏一万钻石币。”佛都并不显得太高兴,淡然说道。
  ??“臣万万不敢接受。”巴蒂断然拒绝,“这一次要不是佛都王子你力排众议,我哪会有一展所长的机会?而且,也多亏了两位魔法大师。不然的话,臣哪里可能获得胜利呢?”
  ??“巴蒂元帅不必多言,这是你应得的。魔法师我也自有赏赐。”佛都说道,“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佛都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那我愿把赏银捐出,作为军费。”巴蒂说道,“佛都王子你也知道,钱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只愿佛都王子能早日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
  ??“巴蒂元帅不必再拒绝,赏银我已派人运往你的府上。”
  ??“佛都王子?”巴蒂倒没想到佛都行动会如此迅速,“佛都王子,我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整个天下,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蓝达雅又算得了什么呢?得到蓝达雅只不过是朝着目标迈进了一小步而已。更何况现在还有大量的蓝达雅兵力尚未清除。所以,微臣恳请佛都王子收回成命,等我彻底完成任务之事,再向佛都王子讨赏。”
  ??“巴蒂元帅,我佛都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不用多说了。”佛都说道,“你没有忘记我的伟业,我感到很满意。”
  ??“佛都王子,统一天下之事,我时刻不敢忘怀,我一定尽心尽力,报效国家。”巴蒂也不再推托,凛然答道。
  ??“好!”佛都踌躇满志地说道,“蓝达雅的其他兵力我自有对付的办法!”
  ??“根据我收到的最新消息,魔武已经后发先至,快要攻到阿尔斯山了,而坎亚也做好一切准备,要和他一决死战。不知道佛都王子对此有何看法?”
  ??“坎亚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就算他过得了魔武这一关,也斗不过后面那三支虎狼之师。”佛都说道。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巴蒂点了点头。
  ??……
  ??微风吹动旗帜,一些埃南罗的士兵在城头处闲逛,或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聊天。大战过后的宁静,对于士兵们来说,是十分可贵的。他们感叹着死在这里的士兵们,怀念着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只看该作者 97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七章 急功近利的后果
 
  圣历2109年7月5日下午,洛水城近郊。
  “格里高尔,有什么好建议?”魔武问道。
  “由于我们人数稀少,所以属下认为不能分散兵力。”难得魔武主动垂询于他,格里高尔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不能分散兵力?”魔武天生对战术这种东西缺少理解能力。
  “对方人数是我们的几十倍,又占据了很好的地理位置,战线越是拉长反倒越有利于守城的人发挥,魔武大人,我们可以选择攻其一点,直至实现目标。”格里高尔有板有眼地说道。
  “就照你说的办!”
  “遵命!”得到魔武的赞赏,格里高尔乐得眉开眼笑。
  ……
  风光还是无比美好,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群山像一张张起起伏伏的绿色毯子。只不过,此时,城下的魔武正集结军队准备向洛水城发动攻击,因此也没有人有空去注意所谓的风景了。一切的景致,在这群似人非人的怪物的出现之后,似乎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征战到这里的一路上,魔武麾下的黑暗斗士虽然在其他战役中也死伤了不少。但由于不断有其他的黑暗斗士加入,所以,军队的人数依然维持在万人左右。
  一万人,也就是相当于一支有五十万普通士兵的军队。而且行动速度快、机动性强,更容易集中。
  很多人都怀疑世界上是否有一支军队可以以一对五十。其实,就连魔武自己在刚开始时也对自己的手下是否具备这样的战斗能力感到怀疑,但是,当他带着军队打了几场仗之后,他完全确信了。而且,他甚至认为他手下的这支军队比一支五十万人的军队更强大。
  风吹着旗帜,战场上自然而然地激发起杀气,每一个人的的血液仿佛在随着这种节奏而流动着。他们的眼睛漆黑而透露出空明,在日光之下,仿佛是一颗颗黑色的明珠,透露出重重杀气。他们冷冷的脸庞正说明他们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准备的充分。
  城上的士兵们丝毫都不敢大意,聚精会神,瞪大着眼睛注视着城下的这一支黑沉沉的军队,对方人数并不多,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恐怖并联想到地狱的气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诡异,就算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也使人不寒而栗。
  城头上的士兵们一个个连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颤动,紧张非常,他们也深知此仗将很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还有赛亚国的存亡。
  换在前几天,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还会多么炎热,但是现在,阳光突然温和下去,仿佛是为了让即将开始战斗的人们享受清凉的气温,以便更好的作战。微风吹拂着战士们的身躯,战场上所有的战士都感到十分舒畅,浑身充满了力量。
  ※※※
  “魔武必然会急于攻城!”坎亚说道。
  “是,是!”莫芒连声道。
  “因此,我们便可以利用魔武的这种心理,以不变应万变。”坎亚又道。
  “以不变应万变?”该聪明的时候就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莫芒就会变得很“蠢”。
  “也就是说,固守!”坎亚斩钉截铁道。
  “固守?”莫芒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不到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绝不轻易出城。”坎亚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蠢?”
  “试问天下又有哪个人在陛下面前还能显得聪明的呢?”莫芒慷慨陈词。
  “试问天下又有谁拍马屁的功夫超过莫芒?”坎亚冷笑道。
  “属下该死。”莫芒看似诚惶诚恐地道,心中却知道坎亚一定很开心。
  ……
  城头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但是,在魔武的眼中,却只有一个,这个人当然就是坎亚。
  城上城下也就只有魔武和坎亚两个人有这么好的眼力,隔着好几里路,还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黑暗斗士们依旧一片宁静,而城上的骚乱也静止下来,他们仿佛感觉到两种阴冷无比的气流在对抗着,暂时,谁也无法分出胜负。
  黑暗斗士们继续前进,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他们都知道,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坎亚,是害死依维斯的人,是魔武念念不忘要报仇的人,也就是他们这一次行动的最终目标。而坎亚绝对比以前对阵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得多。
  “我恨死坎亚这个人了!”
  “是啊,本来我们是可以清闲无比地在龙天黑暗斗场附近整天游手好闲,这里兜兜,那里逛逛的。”
  “就因为坎亚,导致我们被迫受这行军之苦,哼!”
  黑暗斗士们眼睛里充满了恨意,轻语着。其实强迫他们的是魔武,而不是坎亚,只不过他们实在不够胆去恨魔武,只好恨起坎亚来了。
  城头的喧闹渐渐停止,渐渐的,整个战场随着黑暗斗士们的步履不停移动,而越来安静,如同一面镜子。黑暗斗士们仿佛是在刻意地制造一种慑人魂魄、一种令人丧失勇气束手就擒的气氛。
  城头上的士兵看着他们一步步地走过来,心头的阴影越来越重。就好像一层雾越来越浓地笼罩在他们身上一样,使他们连呼吸都感觉不怎么畅顺。
  坎亚脸上的神色也是十分凝重,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城墙,坚固的城墙竟被他抓得留下了指痕。
  莫芒在坎亚的身边颤抖着,连退了几步,心里想道:“要是坎亚国王突然发怒,一把抓碎了自己,可不是闹着玩的!”
  “擂鼓!擂鼓!”坎亚大声命令道。他觉得在这种时候,如果己方不打破这沉寂的气氛,而任由它继续下去,让黑暗斗士牵着己方的鼻子走,那么,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时之间,城头上锣鼓齐鸣,军号吹得震天价响,仿佛要把人们的耳膜都给刺破一样。刚刚平静下去的战场立刻又变成闹哄哄的一片,在这种声音之下,坎亚的士兵们一个个神色慢慢舒缓了不少。看来,坎亚这个想法还是对的,打破了那种不正常的沉寂,也就打破了黑暗斗士造成的那种足以摧毁己方士兵斗志的肃杀之气。
  魔武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没有理会那些锣鼓和军号,只是向城头投去了冷冷的一瞥。
  太阳如同一个从半空中跌落的圆球一样飞快地坠落,暮色越来越沉了。夕阳的红色照射着黑暗斗士,和他们身上的黑色融合成为一种如同鲜血一样的颜色。
  黑暗斗士们来到昨天夜晚格里高尔雇佣那些农民搬来的石头和木板边。石头和木板分门别类,一堆接着一堆,垒得高高的,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是一条连夜筑起的防线,而不是为了片刻之后的那个用途。
  黑暗斗士们都甚至连正眼也没有朝城上望一望,足见对城上人们的轻蔑之极。
  “抬石头。”魔武的手微微一张,口中说道。每个黑暗斗士立刻便用两手抱起石头,然后举上了头顶,依旧又平又直地往洛水城走去。
  “想用石头来填陷阱,哼!浪费力气。”坎亚自我安慰道,同时命令弓箭兵:“准备!随时准备发射!”
  在一阵阵命令声中,城上的弓箭都举了起来,蓄势待发,豆大的汗珠在士兵们的鼻尖滚动着、滴落下来。城头如同一片弓箭的森林,令人望而生畏。
  “砸!”格里高尔在魔武的示意之下,张开口,大声嚷道。
  黑暗斗士们闻言便把石头往前扔,然后又拾了起来,接着又把石头往前扔,如此循环下去。石头掷地有声,灰尘四起,纷纷扬扬,像冬天的雪花。很明显,他们是在探究前方的陷阱的确切位置。
  “还很聪明嘛!”坎亚嘴角出现一丝刻毒的微笑,“但是,打仗光靠这一点点小聪明是不够的。”
  “轰隆!轰隆!”随着一声声巨响,陷阱终于暴露了。有了前面的几个位置作为基准,其他的黑暗斗士也依样画葫芦,走到了附近,几乎毫不费力地把石头一块块地扔下去。
  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被填充了,坎亚站在城头上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陷阱逐渐被填,等于是他的希望被逐渐葬送。
  城头上的士兵只见城下灰尘滚滚,又没听到坎亚的命令,一个个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想问一句:“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早已举起弓箭的士兵们,大部分人手臂酸麻,几乎坚持不下去,但一望见站在较高处的坎亚,还是咬着牙忍住。
  而扔掉了手中的石头之后,黑暗斗士们又往回走,搬来石头,又继续扔下去。他们都知道现在做的事情跟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有很大关系,跟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有切身的关系,所以他们都做得严肃而认真。如此一来二往,层层推进,黑暗斗士越来越接近洛水城了。
  ※※※
  “放箭!放箭!”坎亚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上面,大声地吼道,“时候到了,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嗖!嗖!嗖!”得到命令的士兵们也没有犹豫,几乎连瞄准都没有,立刻发射。一排排箭乱纷纷地向着正在搬石头的黑暗斗士们射去。
  有些黑暗斗士把石头高举到头顶,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箭矢,箭矢落在石头上竟然火花四溅,可见用力之大。而已经扔下石头的黑暗斗士,则只能抽出刀舞出一团刀花,把射向自己的箭矢挡住。但是,也有不少黑暗斗士猝不及防,被射了个正着,惨叫声时有所闻。
  “快,快搬石头填陷阱,大家速度要快!”情形对黑暗斗士明显不利,格里高尔着急地嚷道。
  “悠着点。”魔武倒是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种情况,他早就料到了,对方不可能一直呆站在城头一动也不动,等待己方军队填好陷阱、铺好前进的路,然后再斯斯文文地对攻。
  但是,此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刚才中箭负伤的那些黑暗斗士本来并无大碍,但突然之间,很多人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倒了下去。一个个连声惨叫着,嘴唇发黑,脸色也渐渐黑了下去,紧接着,眼神开始涣散,不一会儿,中箭的那些人竟然大都气绝身亡。
  “那些箭有毒,那些箭有毒!大家小心。”黑暗斗士们高声呼叫道。以更快的速度忙碌起来。石头坠入陷阱的声音越来越大,灰尘也更见浓密。
  “箭有毒?”魔武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这个他倒是想也没想过。
  “哈哈哈,魔武,今天朕要叫你有来无回。”看到城下一下子死了至少上百个黑暗斗士,坎亚在城墙上高声笑道,“放箭,放箭,给我狠狠地射!绝对不能让他们再逼近半步!”
  “黑暗斗士也不过如此!”城上的士兵受到黑暗斗士之死的激励,大都兴奋莫名,射得越来越大力,也越来越密集。不过,现在,黑暗斗士们都有所防范了,伤亡倒是较之前第一轮箭少了很多。每一轮射下去顶多也就死十来个而已。
  “你们这群猪,到底会不会射箭的?”坎亚见状,暴跳如雷地嚷道。
  “陛下息怒,士兵们也都尽力了。”莫芒连忙安慰道。
  “尽力?朕才不管他们尽力与否,朕只想他们把这群黑炭头杀个一干二净。”坎亚怒气冲冲地说道,“射,给我狠狠地射。”
  然而,不管坎亚如何声嘶力竭,半个时辰过后,石头和木板都搬完,陷阱也还是被填充完毕。坎亚的第一个心血的结晶至此宣告消亡。
  ※※※
  “上!”魔武低吼道。声音透出一种沉重无比的杀气,好像要把飘上半空的灰尘也压低下去。
  在一片“为依维斯报仇”的呐喊声中,黑暗斗士们推着攻城车、云梯,手拿着套索等等攻城必须的工具,踏着他们刚刚铺下的石块,争先恐后地冲向洛水城。
  很快的,一部接着一部的攻城车被推进河里。由于河水流势湍急,几乎一下子就能把攻城车冲走。黑暗斗士们马上七手八脚地固定,然后,立刻有人跑了过去,把云梯往城墙上一靠,把套索朝上一扔,往上爬。
  “依维斯,依维斯,朕倒要看看依维斯在地狱里能不能爬起来救你们。”坎亚呲牙咧嘴恶狠狠地嚷道,“滚油,滚油!给朕狠狠地浇,浇死他们!”
  不一会儿,城上便洒下如瀑布般的滚油,城墙附近两米之内的地方都在笼罩的范围之中,贴着城墙流下的滚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由于非常密集,从城下往上爬的黑暗斗士们根本避无可避。以前,他们攻城,一般都不会被对方的滚油、石灰之类的东西浇到,那是因为那些城市里面这些物资都不是很足够,淋下的滚油缺少连续性。他们可以利用内力来改变滚油坠落的方向,但现在,他们的内力根本就跟不上对方滚油淋下的速度。碰到坎亚这种不计成本的浇灌方法,一向骁勇无比的黑暗斗士们也只好自认倒霉。
  “痛,痛死了,妈呀!”很多黑暗斗士被浇中之后,发出凄厉无比的叫声,然后从云梯上掉进河里。起先他们都还挣扎着从水面探出头,高举着双手,明显是在发出求救的讯号,但瞬息之后便被汹涌的河水吞没了,不见踪影。在滚油和汹涌的水流面前,再好的身手也没有用,而且这些黑暗斗士大多生长在冰寒之地,根本就不会游泳,一旦掉下去,也只好认命。
  “坎亚果真是诡计多端。”魔武脸色沉重,想道。他一向不讲究战术,以前碰到的那些将领也没有特别好的战术素养,而黑暗斗士们的作战能力又强,其他人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倒是没遇到什么障碍。但是现在,一碰到像坎亚这种人,魔武的弱点立刻就显现出来了,坐在马上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城头上的滚油一桶接着一通地浇了下来,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天才知道坎亚在洛水城里面存积了多少油呢!而黑暗斗士们的噩梦也随之一直继续着。
  “镇定,保持镇定,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格里高尔见魔武一言不发,只好嚷道。他跟魔武一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当前的局面。
  但是,就算是能保持镇定又有什么用呢?滚油连续向城下狂泼。有些黑暗斗士开始往后退了。他们也不是不想前进,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怎样前进呢?前进可就是等于送命。
  ※※※
  “魔武,现在你知道朕的厉害了吧!”坎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能以一当五十又如何,在朕的油阵下面还不是得乖乖地束手待毙?”
  魔武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从率军征战到现在,这次可谓是他遇到的最棘手遭遇也最惨痛的一次了。“怎么办?”他对自己说。
  “压上去,压上去!”格里高尔一边嚷着命令士兵们往上压,自己却一直情不自禁地在往后退。
  黑暗斗士们在格里高尔的催促声中,又鼓起勇气,爬上云梯。但是,他们的遭遇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城上的油实在是太多了。云梯也都被油淋得湿滑,爬起来特别不便,即使不是被滚油淋中,也很容易便会从梯子上滑倒下来,“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时间慢慢过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黑暗斗士能够爬上城头与对方正式交锋。看情形,如果油不会用光的话,黑暗斗士也就永远不可能爬得上去。
  魔武和格里高尔四目交接,依旧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城上的油越来越少了,到最后,只是偶尔一两桶倒了下来。城下的黑暗斗士看到了新的希望,又奋勇争先地爬上了云梯。
  “完了?!”魔武微微舒了舒眉头。
  “总算完了,总算完了!总算告一段落了!”魔武身旁的格里高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后退了十来米,便又催马走上前去。
  “陛下,滚油用完,请指示!”负责供应滚油的军官报告道。
  “石灰,石灰水,笨蛋,这还用问吗?”坎亚躁动得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嚷道。他刚才一直沉浸在看着黑暗斗士一个个掉下去的喜悦之中,不要说没注意到滚油罄尽,甚至还一直以为油永远也不会用完。
  “遵命!陛下。”
  ……
  “去死吧!”在城头一阵忙乱过后,石灰水倾倒下去。
  “石灰水!”城下的黑暗斗士正以为可以进攻了,冷不防又受到了石灰、石灰水的袭击。顿时,刚刚停顿下去的哭叫声又再次充塞了整个战场。
  在一天之内,黑暗斗士再次遭受重创,进攻再次受阻。而在城上的士兵准备石灰期间,有一些黑暗斗士已经爬上了城头,但最终都因为没有人支援而在杀死了几十个敌军之后,英勇牺牲。
  “坎亚,你不得好死!”不少黑暗斗士被石灰迷住了双眼,高叫着跌下护城河,更有很多被热气腾腾的石灰水当头一淋,身上起了无数个泡泡、皮肉模糊,哭嚷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像刚才面对滚油一样,魔武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魔武本来就不是善于指挥作战的人,又一心急着想将所有的赛亚人都杀光,难免会被坎亚制住。如果换成风杨、杰伦、星狂这几个人,还有可能想出点对策来,就算不行,至少他们会审时度势,而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一味地坚持进攻,引起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黑暗斗士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格里高尔一叠声地问道。
  魔武置若罔闻,他又怎么知道怎么办呢?
  “冲啊!冲啊!”格里高尔见魔武什么都没有回答,只好双手乱舞,高声嚷道。但究竟怎样冲,他自己也是茫然一片。
  “冲!”黑暗斗士们嚷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战争中失去生命,但是,他们更不愿意的是死在魔武的手下,也只好不计自身的生死,奋勇地爬上去。
  “杀得好!杀得太好了!”石灰、石灰水纷纷扬扬地洒落下去,坎亚听着那一声声属于别人的军队的叫声,心中无比畅快。而城头的士兵也都是眉头舒展得开开的,心情相当不错。
  ※※※
  坎亚和他的士兵们的高兴劲儿没有再维持多久,石灰、石灰水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更何况是城头上的士兵这样不加节制的胡乱倾洒呢?
  半个小时过后,随着城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兵的大叫:“石灰、石灰水都没有了!”坎亚的第二种对付魔武军队的物质也宣告用罄了。
  “这么快?你们这群猪,怎么用的,这么浪费!”坎亚气急败坏地嚷道。一旁的莫芒只是颤颤巍巍地望着最近一直很容易被激怒的坎亚,什么话也不敢说。
  “他们没有石灰水了!都用光了!”黑暗斗士们破天荒般露出欣喜的笑容,高声嚷道,“报仇!冲啊!”
  “上啊!上啊!”格里高尔大喜过望,魔武也是心头一动。
  报仇的时候到了!黑暗斗士们一个个又重新焕发起精神,无比凶猛地往上冲。城墙上几百架云梯都爬满了黑暗斗士,他们像是一头头饥饿已久的狼一样,眼露凶光,浑身散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杀气。
  不过,城头的士兵由于刚才接连赢了两阵,现在也都克服了对黑暗斗士的恐惧感。他们纷纷用力把靠在城墙上的梯子推开,妄图把附着在上面的黑暗斗士推下去。但是,黑暗斗士们的实力此刻终于显现出来了。无论城头的士兵怎样推都推不开梯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停地往上爬。
  “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黑暗斗士们高叫着登上了城头,和城头的士兵展开肉搏战。
  刚开始时,那些士兵都有一个错觉,以为黑暗斗士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令人恐惧,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的确低估了对手。
  ※※※
  “杀啊!”坎亚大喊道。刚才短暂的胜利也让他有了错误的认识,以为黑暗斗士很容易对付,但现在见到一个个的黑暗斗士都爬上了城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确保胜利的天平向己方倾斜,从此刻开始,战局又将呈现另一种模样。
  整个洛水城城头一片血肉横飞的景象。压抑已久,杀红了眼的黑暗斗士们在包围圈中总是游刃有余,把包围他们的士兵杀得连连后退。有时候,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黑暗斗士在“包围”一群城头的士兵一样。
  洛水城的防线经受着非常严峻的考验,愤怒的黑暗斗士们发动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越来越多的黑暗斗士冲上了城头,四处砍杀着洛水城的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城头的士兵毕竟占据着非常大的数量优势,黑暗斗士们虽然号称能以一对五十人。但是,黑暗斗士每杀了一个士兵,后面紧接着又会补上一个,在这样轮番的攻击之下,黑暗斗士们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于是,不时也有黑暗斗士被几十个士兵剁成肉酱。
  ……
  “黑暗斗士果然是非同凡响,怪不得我那些将军都一下子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看着这些人,坎亚暗自抽了一口冷气,想道。
  “杀,你们给朕杀,狠狠地杀!”紧接着,坎亚又挥舞着双拳,咆哮个不休不停。
  “陛下!”莫芒两腿颤颤,冷汗涔涔,要不是坎亚在他身旁,恐怕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噢?”坎亚瞪了莫芒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
  “没,没什么。”莫芒舌头直打结,勉强说道。
  正在此时,一条被砍断的胳膊向着莫芒飞了过来,莫芒躲避不及,脸被打中了,黏糊糊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脸。“啊!”一向胆子不大的莫芒忍不住惊叫着跳了起来。
  “镇定点!”坎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绢,替莫芒抹去了血迹,“没用的家伙!”
  “陛下,我自己来,自己来。”莫芒浑身颤抖。
  “都擦光了。”坎亚厌恶地说道。
  ……
  坎亚的士兵点起了火把,烛焰在凉风的吹拂之下,左右摇晃。至于黑暗斗士,他们无论在哪一种环境之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光反而更好,他们可以趁着对方还没看清楚自己的时候,就把对方送进地狱。
  武器在剧烈地碰撞,火星四溅,尸体渐渐累积成堆。双方踩踏在尸体上面,继续忘我的作战。断胳膊少腿的人也是不计其数,他们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鸣,最终,大部分这样的伤者都被不知道哪一方的人踩死,结束了他们痛苦的生命。
  空气好像也被这浓重的血气粘住了一样,一片潮湿。城头上,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借着火把的光线看过去,一个个面目狰狞,如同厉鬼。
  “上啊!上啊!杀啊!杀啊!”格里高尔在城下不停地嚷道。其实,虽然城头上有火光,但他还是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只是耳边听着一声声刺耳的痛叫声,让他憋得难受,他无法不大声叫几句,发泄一下。
  魔武看了看格里高尔,只是微微一笑,心想:格里高尔可真是一个怪人。殊不知,他自己在格里高尔眼中才更是怪人一个,格里高尔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从头至尾魔武都可以这样冷静,这样无动于衷的。
  “黑暗斗士王,现在情况如何了?”乱嚷了一通之后,格里高尔气喘吁吁地问道。
  “你不是也在看吗?”魔武不禁诧异地问道。他倒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心中便以为格里高尔也看得非常清楚呢。殊不知格里高尔的功力不及他百分之一,眼力也比他差了很多,怎么能看得那么远呢?
  “我,我看不大清楚。”格里高尔尴尬地说道。
  “你看不清楚?胜负难分。”魔武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八章 被大雨冲走的战争
 
  攻城大战已经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了,面对着黑暗斗士们那种疯狂的杀人方式,城头的士兵统统寒了心。要不是坎亚一直在那里大喊大叫,盯住他们,恐怕他们之中的一大部分人早就放弃抵抗,举起武器投降了。
  “报告陛下,第一团伤亡惨重,所剩无几。”
  “报告陛下,第三团就快全军覆没了。”末了,报告的人还要加上一句很感情化的语言:“黑暗斗士简直不是人,他们是魔鬼!”
  “报告陛下,第二团已全军尽墨。”
  “就算是死,你们也都要给朕死在这里。”对于这些报告,坎亚都是暴跳如雷地这样回答道,“朕自己有眼睛,朕会看,适当的时候朕会再派士兵支援你们,我们有的是人。”
  ……
  战斗继续进行着,杀人无数的黑暗斗士们手中的刀已经卷刃、枪尖也都变钝,但是,他们的斗志却一点儿也没有消沉下去。鲜血激起了他们心中无限的激情,鲜血让他们仿佛得到了新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一个个敌军被他们用长枪串起来乱摔乱扔,还没有完全死去的敌军们哀鸣着,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的将是黑暗斗士冷酷的表情,他们在临死时所忍受着的是肉体上最大的痛苦。如果有来生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想再遇到这些黑暗斗士。
  “第五军团、第六军团,上!”坎亚朗声嚷道。心里不无怨恨地想道:四个军团啊!四个军团,我的四个军团就快被这群黑鬼们吞没了。哼!我就不相信黑暗斗士都是铁做的,战斗了这么久,还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哼!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杀光我几个军团的人马,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兵马多还是他们的刀枪利。
  坎亚的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看来,只要魔武的军队不后撤,坎亚也绝不可能会撤离洛水城。
  一排排刀刃在清幽的月光之下散发着冷冷的光辉,一支支枪尖向天直立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有光泽的薄膜。刚刚被坎亚召唤出来的赛亚人一个个精神抖擞,把武器举得高高的,眼睛里满是嗜杀的神色。
  “冲啊!为了赛亚国的荣誉!”坎亚再次发出一声呐喊,双手向着鏖战中的人堆指去。
  立刻,坎亚手下的两大军团迅速发动了冲锋。这两大军团经历过坎亚对普兰斯玻利亚的战争,也经历过坎亚在罗丝维特城与依维斯的决战,尽管结局都是惨败,但毕竟积累了不少的作战经验。每一个士兵都具有前面坎亚派出的那些士兵所无法比拟的战斗力,还有战斗经验。
  月亮仿佛也被这群士兵震动得微微摇动起来,护城河里面的水似乎也缓了一缓。远处的魔武也感受到了这种震动。格里高尔则是脸色微变,他还是看不清楚城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着那洪亮无匹的声音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坎亚的士兵们高呼着“赛亚国万岁,陛下万岁!”的口号,声音直上云霄。他们分成上百个小团体,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心,气势汹汹地加入战斗当中。尽管黑暗斗士都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一个个艺高胆大,但见到对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还是忍不住心神一凛。
  喊杀声震动天地,借着那股猛烈的冲击,坎亚的士兵们居然把本来已经占尽优势的黑暗斗士们冲得东歪西倒,黑暗斗士的气势一时之间竟弱了不少。就这么一小会儿,坎亚的军队又重新占了上风。
  ※※※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黑暗斗士王!”听着那一声声如雷的巨响,格里高尔不禁望着魔武连声问道。
  “没怎么样。坎亚又派援兵加入战斗之中。”魔武冷冷地说道。他对现在的形势并不感到担忧,他相信黑暗斗士们一定可以很快地从对方援军的冲击之中缓和过来。
  “啊?这么多人?”格里高尔颤声说道。从军至今,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有一方的人在和自己的一方——嗜杀成性的黑暗斗士们战斗了大约十个小时,还会有士兵可供调遣的。
  承受着这么多人的重量,城墙在剧烈地震动着,好像就要倒下去一样。黑暗斗士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在一场小骚乱过后,正如魔武所料,立刻又恢复过来,与对方杀得难解难分。
  “我不想死!”一个接着一个的赛亚人在城头的各个角落里倒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嚷出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谁又想死呢?”杀人的黑暗斗士冷冷接道。
  ……
  战争愈演愈烈,没有任何中止的迹象。
  毫无疑问,这个早晨将会是洛水城建立至今,血腥味最浓的一个早晨。
  一个个头颅在熹微的晨曦中飞出、跌落、在地上打滚,然后静止;一只只手、脚在空中四处飞舞。稳定了阵脚的黑暗斗士们冷静非常,在敌军的重重围困之下,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股悍然不惧之气。刀、枪、剑、戟在他们周围舞动着,却不能使他们的身体有伤分毫。他们知道每受一次伤,哪怕是非常小的伤口,也会使自己的战斗力受到影响。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对方不合常规的一阵阵乱劈,手中的武器却依旧不停地划过对方的身体,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或者干脆,让那些士兵一了百了。
  在这次战争中,黑暗斗士们何止是以一当五十!浑身都是鲜血,杀得兴起的他们,象一条条黑色的龙一样张牙舞爪冲进一队队的敌军当中,大肆杀戮。一个接着一个的敌军倒在地上,挣扎着、哀鸣着,然后死去。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都仿佛显露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会死?为什么?
  “我们来自地狱,地狱的最深处。”一个黑暗斗士在把一个敌军的喉结轻轻地割断之后,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说道。那个被杀的士兵只觉得自己的喉结一松,鲜血象山涧里的泉水一样汩汩流出,以致周围的人都被喷到了。最后,那士兵向后倒去,太阳刚好在此刻蹦了出来,仿佛是为了送这个士兵一程。那士兵眼睛张得大大的,比他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大,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瞳孔里被那温柔的太阳充满着。
  在鲜血和残酷无比的现实面前,坎亚的士兵开始一个个向后撤离。而在此之前,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把生死看得很开,不再象一个懦夫一样害怕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们不是人,不是!”人群里有人放声嚷道。在他嚷的时候,他也许没有想到类似的话已经被无数人重复过了。
  坎亚的士兵们渐渐丧失了斗志,阵型慢慢向后退,拥拥挤挤,被踩死踏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在死在黑暗斗士刀下的冤魂也越来越多。
  “谁后退,谁死!”坎亚脸色一沉,朗声说道。声音传遍了整个洛水城,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中,“弓箭手!谁后退,射谁!”
  一排排的弓箭凭空而起,气焰压人。后退之中的大部分士兵情知坎亚说得出做得到,眼见得毫无退路,与其屈辱地被自己人射死,倒不如英勇的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于是,重新鼓起勇气,向黑暗斗士压去。厮杀再度开始。
  当然,也有很多士兵继续逃窜,弓箭手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张弓而射。弓箭密密麻麻,中箭的人不仅仅是那些逃跑的士兵,很多已经转身对抗黑暗斗士也被不幸地被射中,趴倒在地上愤怒地咒骂着,最后箭上的毒药夺取了他们的性命。
  一时没有注意的黑暗斗士也有一些被射中了。他们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必死,却还奋力地把弓箭从自己的伤口里拔出,箭的倒钩钩出一层层的肉,因中毒而显得更加黑的鲜血喷涌而出,令人胆颤心惊。
  “黑暗斗士王,看来我们可以取得胜利了。”格里高尔兴奋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讨好地说道。现在已经是白天,他也不像夜里一样几乎看不见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噢!”魔武只是点了点头。在还未开战时,胜利便被魔武看成是必然的事情了,不胜利对于他来说才是怪事呢!
  阳光越来越猛烈了,照射着死者的尸体,仿佛要把尸体上的水分都晒干,把地面上的血液都晒得蒸发起来。
  一层层红色的雾气升腾而上,战场上所有的人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而他们的喉咙却很干渴。有些黑暗斗士甚至已经张开口啜饮着鲜血,神情十分陶醉。
  “魔鬼!”莫芒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但一看到坎亚,又强自慑定心绪,脸色极端苍白地望着战场上这一场他闻所未闻的战争。
  “杀,杀,杀!”坎亚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声音,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刚开始的两次小胜利之后,派上了自己两团的主力,仍然会换来这种结局。
  大群大群的坎亚士兵仓皇不堪地奔逃着,他们不敢向后逃跑,怕被坎亚下令射死。他们其实也不是不想和对方战斗,只不过,他们实在和对方相差太远太远了,可以说根本就耐不住对方的轻轻一击。
  黑暗斗士们毫不怜悯地追杀着他们,一转眼,又是黄昏了,夏天傍晚的微风夹带着遥远的花草香,吹拂过来,给这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战场带来些许清新之气。战争持续了一天一夜,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搦战中的人们好像没有了时间概念,也忘记了疲劳和饥渴,他们现在只知道杀和被杀,其他的都暂时被搁置不理了。
  “射!给朕射,统统射死了算!”坎亚面色通红,大声嚷道。后面还有更精锐的部队,可是,坎亚已经等不及了,反正这些士兵也不争气,一个个只顾着要逃命,干脆,让他们和黑暗斗士同归于尽。
  弓箭手们望着癫狂状态之中的坎亚,一个个拉开弓,再没有一丝一豪的踌躇,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前射去。如同密集的飞蝗,把半个天空都遮住了,逃跑中的士兵们都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一很多人便都中箭不起。
  “自己人也射?我们没有临阵脱逃!”士兵们大声哭喊着。他们是没有临阵脱逃,只是临阵畏敌罢了。
  始料不及的黑暗斗士也都纷纷倒下,在这样稠密的箭矢之下,就算他们身手再好,很大的一部分人也难保不被射中。黑暗斗士们再也难以前进半步,并且,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
  “坎亚!”魔武发出一声喊叫,声音尖利无比,仿佛就连死去的人们也被刺激得微微动了动,要重新醒过来一样。
  “黑暗斗士王!”格里高尔紧紧捂了捂耳朵,高声说道,“您要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武突然又是一阵长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彻底打败他,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乌云越来越是浓厚,天空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便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夏天的天气变换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战场上所有的人在这大雨的当头一淋之后,均是为之一醒。弓箭手依然在不停地发射着,黑暗斗士们从地上抓起一个个死尸挡在自己的前面,死尸被箭矢射中之后,发出一阵阵“扑扑扑”的声音。在死前,这些死尸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死后还会被人抓起来当挡箭牌,救了那群杀自己的人的命。
  “我们的国王居然连族人也照杀不误,他疯了!”
  “哼!我们居然为这样的人卖命!”
  坎亚的士兵乱嚷嚷,他们也效法着黑暗斗士,争先恐后地争夺着战场上的尸体挡住箭矢,现在,只要能活命,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而坎亚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莫芒撑着伞站在他后面,自己却在暴雨中瑟瑟发抖。整个战场,现在就只有坎亚一个人还保持着干爽。
  魔武胯下的马不停地打着喷嚏,而他自己则坐在马背上动也不动,雨水冲刷着他,仿佛是冲刷着一段木头。一旁的格里高尔则缩着肩头,嘴唇发黑,面色青紫,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一样。
  ※※※
  雨越下越大,干脆刮起狂风来,弓箭手们的箭越来越难射得准,越来越失去力道。
  天,仿佛是在阻止着这场战争开展下去。天色黑得像墨一样,虽然黑暗斗士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争之后,他们也都疲累非常。在追杀之中,他们步履不再轻盈如故,出手不再疾速准确。
  闪电四起,雷声动人魂魄,但仍然遮盖不住那些惨叫声。
  “啊?”魔武突然感到身下的座骑一倾,一个不小心,几乎摔了下去,好在魔武反应够快,立刻弹了起来。原来,他的坐骑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鼻孔里还在不停地哼着。
  “撤!撤兵!”魔武高声嚷道。马匹的体力透支,让他明白自己的士兵体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全凭着一股强烈的意志在支撑着罢了。
  一听此言,城上的黑暗斗士一个个精神为之一振,这句话,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长期的并肩作战,使他们即使在后退也能保持着秩序和阵型。他们边杀边退,一个接着一个,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所有的士兵,都上,追!”坎亚大喜过望,高声嚷道。
  城头不知道从那里又钻出了无数的军队,呼啦啦地冲了出来,刀枪铿锵作响,伴随着雨水冲刷的声音。这样的天气,火把自然点不着,他们只能借着城里的灯火的隐约微光,竭力地看着那些后退中的黑暗斗士,追杀着他们。
  “撤,快撤!”黑暗斗士们一惊之下,又是一阵小骚乱,被那群乱纷纷的士兵趁机杀掉了不少。也有不少黑暗斗士在爬云梯的过程之中掉进了护城河,口里拼命地嚷着,但在这样的大雨之中,哪里会有人听见?那些人当然便被活活淹死了。
  不过,好在光线不是很足,城头的士兵依靠的不过是往城下乱扔一阵东西的方法来攻击黑暗斗士。一会过后,虽然付出了严重的代价,黑暗斗士们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逃了下去。
  幸存的黑暗斗士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在留在城下还没有上去城头厮杀的黑暗斗士的掩护之下,逃到了魔武周围。
  “天啊!你为什么不助朕?”坎亚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嗟叹道。天色漆黑一片,坎亚的士兵视线都非常模糊,他也不敢下令追杀。否则的话,魔武的军队伤亡恐怕要更为严重。
  大雨滂沱,路上泥水四溅,沾满了黑暗斗士们的衣服,让他们狼狈不堪。
  就这样,黑暗斗士们一直退到了十五里之外,魔武才宣布停兵休息。格里高尔一点兵,发现在此次攻城中一共损失了五千名黑暗斗士。这个时候,暴雨也已经停止了,天色微明,又是一夜即将过去。
  “依维斯!魔武有愧于你,尚未能为你报仇!”听完格里高尔的报告之后,浑身还是湿淋淋的魔武仰天长叹道。
  史载:圣历2109年7月5日到7月6日,魔武军队和坎亚军队激战了一天一夜,结果魔武攻城未果,双方都损失惨重。史称:洛水城之战。
  ※※※
  在魔武军队尚在洛水城和坎亚军队激战的同时,也就是圣历2109年7月6日。蓝达雅,冰雪幻梦。
  “又是禀告佛都亲王,原蓝达雅某某魔法军团团长某某某说要时间考虑!”佛都明显不悦地对着巴蒂说道,“今天,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三个使者,没有一个办成了我交代的事情!埃南罗真的一个外交人才也没有吗?”
  “佛都王子请息怒。”
  “那三个魔法军团勾结一气。”佛都说道,“所谓的使者却又办事不力!本王失望之极!”
  “不如我们干脆消灭他们?”巴蒂鼓动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能再打仗!”佛都知道巴蒂是主战派。
  “这个属下也明白,只不过,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打仗要消耗很多兵力、物资,我们埃南罗经不起这种消耗!”
  “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解决方法的话,越拖得久,蓝达雅人心就越稳定,到时可就更难对付了。”巴蒂皱着眉头。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佛都沉吟道,“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跟那三个魔法军团交涉!”
  “佛都王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事太过危险。”巴蒂神情紧张地说道。
  “巴蒂元帅不必多虑,我自有主意。”
  “属下也相信王子必然能马到功成,但是,您以埃南罗亲王的身份深入对方腹地,毕竟太过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去遥遥万里,臣怕……”巴蒂仍是有些迟疑。
  “两位魔法师定能保证我的安全。”佛都说道。
  “不如让老臣去一趟?老臣也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干好,并愿意以人头做担保!”巴蒂见到佛都语气非常坚决,知道很难说得动他,让他改变主意,便准备拼了自己的老命。
  “巴蒂元帅,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一早就决定了。你是国家的栋梁,要是失去了你,埃南罗靠谁保家卫国呢?”佛都说道,“但失去了佛都我一人,埃南罗依然能够屹立不倒。你不能去!”
  “微臣各方面都远逊于王子,王子说这样的话,微臣羞愧万分。”
  “将军过谦了!埃南罗上下无不称赞将军神勇无敌,这又岂是佛都我能及的?我意已决!”佛都说道,“巴蒂元帅,你只要记得,时刻以埃南罗人民为重,以埃南罗为重,佛都即使一去不回又有何妨?”
  巴蒂仍不死心地继续道:“还望王子三思再三思!”
  “我佛都活着便是要为埃南罗做这些事情,便是为了埃南罗的前途,不然的话,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佛都说道,“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扣留我的机会。”
  “佛都王子?”巴蒂欲言又止,他明白佛都所说的“不会给他们扣留我的机会”的意思是什么。
  “等我的好消息吧!”佛都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傲然说道。
  “是!王子,您多多保重!”巴蒂只好说道。
  ※※※
  永久之谜。
只看该作者 98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五章 未雨绸缪
 
  洛水城是“永久中立之地”北部距离阿尔斯山最近的一个军事重镇,也即是阿尔斯山北部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越过洛水城,就将直接面对阿尔斯山。
  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洛水城都具备一切军事堡垒的要素:三面环水,高耸入云的城墙,一律由大理石筑成;护城河十分宽阔,河水滔滔奔涌着。据说,曾经有人把一匹活生生的马从上面扔下来,马在水里拼命挣扎,但不到片刻,便被汹涌的河水冲得无影无踪。
  坎亚命令北部所有的城市都放弃防守,让魔武长驱直入。但是,洛水城由于它非同寻常的地理位置及其他城市所没有的优势,坎亚非但没有下令让此城士兵撤至阿尔斯山,反而调增了大量的人马囤积在里面。
  坎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此城歼灭魔武军队,让战火在离阿尔斯山较远的地方结束。而坎亚本人现在也暂时搬到了洛水城,自任总指挥,在这里等待着魔武率军到来。
  圣历2109年7月4日,也就是埃南罗军队攻下蓝达雅“冰雪幻梦”的同时,本来就人心浮动的洛水城,正在准备面临一场大战:魔武的军队就在离这里不足四十里之外,时刻有可能挥兵直取洛水城。
  在坎亚来到洛水城的这段日子里,本来就很高不可摧的城墙被加厚加固了,而护城河的也比原先更阔了。城门外到处挖满了陷阱,陷阱里面自然少不了安置各种各样能置人死命的剑阵、刀阵。看来,坎亚是准备不出去迎战或者追击,而光等着魔武来进攻洛水城了。此外,坎亚还在城里囤积了至少足够所有的士兵们用三个月的粮草。
  在接到魔武来袭的消息之后,城头的军官们立刻开始准备,他们大声地叱喝着士兵,重复他们说过无数次的话,让士兵们再次演练他们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对每一个细节都做了严密而且细致的安排。
  而士兵们也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耐烦。国王就在这个城中,再加上魔武一路来的战绩都让他们知道事态到底有多么严重。不像魔武过去碰到的那些城市中的士兵,洛水城的士兵之中大部分人是纯正的赛亚国的子民。因此,即使不是为了稍一不慎,便很可能在这里送掉的性命,而是为祖国的荣誉,他们也觉得自己有责任倾尽全力。
  ※       ※       ※
  此时,他们的国王坎亚正紧紧地皱着眉头,坐在大殿之上,戴着头盔,穿着一身整齐的衣甲,倒也可算是英姿飒爽。在坎亚真正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候,他倒还能做到保持冷静。毫无疑问,他正在盘算着自己想过的跟魔武两军对阵时可能碰到的每一个细节,务求达到万无一失。
  这样的场合,当然少不了莫芒,他必恭必敬地坐在下面,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坎亚在思考的时候,他也一样在认真地思考着。只不过,莫芒思考的东西和坎亚有着明显的区别:坎亚在思量着对敌之策,他却在考虑着坎亚现在在想什么,坎亚想听到什么样的话,又不想听到什么样的话。
  “莫芒,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你是否有什么建议呢?”坎亚突然抬起头。
  “陛下,属下本非熟悉军事之人,对敌之事,虽然有心,却是无力。而且,属下相信陛下你已经有非常高明的对敌之策。”莫芒慌张地望了坎亚一眼,若是在以往,莫芒即使想不到什么好计策,倒也敢胡乱吹弹一番,但是现在,鉴于坎亚喜怒无常的表现,莫芒生怕弄巧成拙,实在不敢造次。
  “饭桶,都是饭桶!朕当然有御敌之计,但是,朕问你话并不是要听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让你告诉朕朕已经有策略了,而是想听你的意见!”
  “是,属下知罪,属下是饭桶。”
  “朽木不可雕也!魔武军队来了没有?”坎亚语气又平缓下去。
  “属下时时刻刻都跟着陛下,陛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属下也不可能事先知道。”莫芒战战兢兢地答道。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连天,刚刚逃过了一关,现在又有一道障碍。
  “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那还跟着朕干什么?”坎亚怒形于色,“朕要你跟着朕便是要你随时向朕汇报消息,要不要你干什么?”
  “属下不敢!属下愚钝,除了服侍好陛下你之外,对于其他事情都一窍不通,陛下责骂得对,属下该死,该死!”莫芒说着竟然自己打起自己的巴掌来。
  “算了,念你服侍有功,这次朕就不责罚你了。”坎亚面色稍稍放松,“但是,以后,你要随时向朕汇报军情、国情,不能有丝毫懈怠,更不能出错。”
  “遵命,陛下!属下一定尽力而为。”莫芒暗自松了一口大气。
  “下去吧,帮我准备饭菜,朕肚子饿着呢!”坎亚说道。
  国王刚刚才吃过饭不超过一个小时,现在又饿了?真是匪夷所思,要是所有的士兵都像他一样的话,那赛亚国的国库亏空就指日可待了,莫问心想,口里说:“遵命,陛下!”
  ※       ※       ※
  当天中午,烈日无声地照射着洛水城,城头上的士兵默默地站立在城墙上,剑戟林立。汗水浸湿了士兵们的全身,他们的喉咙都在不停地吞着唾沫,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住远方,可以说,连一只麻雀飞过,他们一个个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护城河的水依旧奔腾不休,河水十分浑浊。
  远处,起先是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得得”传来,紧接着,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一层薄薄的灰尘飘了上来。然后,他们便都远远望见一片黑色的魔武军队。城墙上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身体。
  号角声、军鼓声响彻整个洛水城,刚才还一片静寂的城区,转瞬之间如同集市一样热闹起来。坎亚闻讯立刻从大殿里大踏步走向城头,他身后的莫芒高高地举着遮阳伞,帮坎亚挡住日光。
  十里……八里……六里,城头现在又恢复了平静,坎亚全军都在注视着前进中的魔武军队,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一群残酷的郐子手,许多人的手心里都在流汗,他们握住武器的地方留下一片片模糊的汗迹。
  魔武的军队越来越近,城头的人们也看得越来越清楚。坎亚一向以为魔武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对排兵布阵更是个外行,所以阵型一定会很凌乱。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现在他看到的是一支军容整齐的部队。前排是阵容严实的盾牌兵,第二排是杀气腾腾的持刀士兵,再后面则是长枪直指云霄的长枪兵。
  其实,刚开始时,魔武的军队的确是混乱不堪,那时,魔武的军队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出现那种情况,一方面是由于魔武经验不足,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黑暗斗士大都习惯单兵作战,性情又都比较孤僻散漫。
  不过,即使是傻子,经历过几场战争之后,也会吸收一些经验。魔武和他的士兵在不断的征战当中,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至少,他们现在都懂得战争不是一个人的战争,而是一个群体的战争,作为一个群体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精诚合作,才能赢得战争。而良好的阵型则是保证他们在战场上能够更好的合作的先决条件。因此,魔武的军队现在如此整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人数怎么会这么少?”虽然洛水城的人们大都听闻过魔武军队人数不多,但现在亲眼一看,还是惊讶不已。
  “就这么几个人便可以横扫整个‘永久中立之地’的北部?”士兵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魔武的军队在继续行进之中,而城头的士兵们都在等着对方进入射程,他们的神情十分坚定,脸色也显得很平静,但粗重的鼻息还是暴露了他们极度紧张的事实。
  但是,在大约离洛水城五里之处,魔武的军队让人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止下来,开始扎营。
  坎亚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如同行军一样,黑暗斗士们扎营也和别的军队的吵吵嚷嚷迥然不同。他们动作敏捷非常,一直都保持着静寂,那种静寂让在城头观看着的士兵们感到一阵阵压抑。
  瞬息之间,营帐便都搭好了,象他们身上的衣服一样,他们的帐篷的颜色也是黑色的。整个兵营,除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是黑的、肤色不是黑的、马匹不是黑的之外,其他的好像再也找不出什么不是黑色的了。
  看来,长年累月的生活在黑暗斗场的漆黑之中,并没有使黑暗斗士们厌倦黑色,反倒使他们更加热衷黑色。黑色,永远是黑暗斗士的至爱,永远是黑暗斗士的标志。
  这个时候,十几个黑暗斗士从营帐里探出头来,然后,各自找了一匹马,分开向着洛水城前进。坎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分明是想打探前方的虚实,以暴躁著称的魔武竟然会变得如此精明!
  坎亚却不知道魔武自从上次在素特拉城吃了陷阱之亏,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对于心机更深的坎亚,魔武又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不能让他们靠近洛水城。”坎亚想道,“一靠近我的计谋就全部暴露了,他们一定会探测出城门附近半里全都是陷阱的。”
  “准备放箭!”坎亚自己也拿出一副弓箭,瞄准着从那边出来的黑暗斗士,说道。不过,即使黑暗斗士到了半里之外,但对于弓箭的射程来说,仍然过于遥远。除非每一个人都有像坎亚一样的臂力,否则,他们又怎么能对黑暗斗士构成伤害呢?
  城头的士兵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黑暗斗士们。汗水滴落在城墙上,而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城墙一下子便把它们蒸发得一干二净。
  黑暗斗士突然停住了脚步,打着手语,仿佛是在商量着什么,紧接着,他们掉转马头,转回魔武军营。
  “连朕也敢戏弄!”坎亚也不计得失,用尽全力向着后撤的黑暗斗士射出一箭,箭势无比急速,带着呼呼的风声,破空而去。结果,自然是没有射中。
  过了一会,又有几个黑暗斗士步行着向洛水城走了过来,他们身上甚至没有带任何武器,就那样赤手空拳地走近。城头上的士兵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个睁大着眼睛望着他们。
  “准备放箭!”坎亚闷声喝道。声音显示出他比刚才暴躁多了。
  步行的黑暗斗士走到大概离城门一里之处,便在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远远地扔了过去。
  坎亚注射着那些石头,只见它们缓缓地飞过来,最后成抛物线跌落在地上,地面纹丝不动。“幸亏没有露出马脚!”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完成了投掷石头的动作之后,那些黑暗斗士又乱嚷了几句。由于距离过于遥远的,城头也没人听得清楚,不过看他们的动作,大概是在咒骂吧。接着,他们又像上一批黑暗斗士一样向原地折返回去。
  坎亚气得用拳头狠狠地在城墙上捶了几捶,那神情好像是要把那些黑暗斗士生吞活剥一样。
  又过了一会,几个黑暗斗士穿着闪亮的盔甲骑着马冲了过来,手上还挥舞着长枪。让人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如果是想要攻城,虽然他们能够以一当五十,但也未免太少人了;而如果是要像前两批黑暗斗士一样,来了又走,那么,他们又何必郑重其事地穿着盔甲还手持长枪呢?
  “瞄——准!”坎亚嘴巴里狠狠地蹦出两个字。
  但是,这一群黑暗斗士冲到前面两批黑暗斗士停步的地方,也勒住马匹,驻步不前,只是打着手势,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
  被对方连番逗弄,坎亚恨得牙痒痒的,心中只恨不得能冲出去和魔武一决生死。可惜,城门附近都已经布满了陷阱,想要冲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群黑暗斗士没有像前面那两拨一样立刻转了回去,他们挥起马鞭,让马匹在那条线边扬起四蹄,奔跑着,弄起一阵阵灰尘。
  城上的人们都大惑不解:这是在干什么啊?难道是在赛马啊?
  突然,一直让马匹在横向奔跑的黑暗斗士,拉动缰绳,箭一般向城边冲过去。然后,用尽所有的力量把长枪向着城附近掷去。紧接着,又马上拨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跑回。
  城上的人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前两拨人马既是在试探也是在麻 醉他们,给人造成一种他们到了那边界就不会继续前进的假象。最后,再出动这一批,达到刺探军情的目的。
  这个方法十分简单,简单得有点弱智,然而,却也产生了一定的效。被枪投掷到的土地有些“轰然”凹下了。毫无疑问,只要这群黑暗斗士回到营地,魔武便将会知道,城门附近设有陷阱。
  “射,快射!”坎亚红涨着脸,嚷道。坎亚怎么也没有想到魔武会如此诡计多端,而其实,魔武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些。虽然魔武也知道坎亚跟自己以前攻打过的那些城池的将军完全是两回事,而士兵的素质也迥然不同,应该万分小心。但他的小心只是在心里的小心,并不知道怎么样化之为行动。这个试探的计策完全应该归功于军务官格里高尔。
  事出仓促,而且黑暗斗士本来就都具有着超人一等的本领,哪有那么容易给他们射中呢?发出去的箭矢中,除了坎亚自己连续发射的三支箭总算争气,把三个黑暗斗士毙于马下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是白费劲。先别说他们的箭法是否精确,臂力根本就不够,发出去的箭去不到黑暗斗士的距离,中途便都悉数跌落在地上。
  “一群饭桶!”坎亚黑着脸,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走下城墙,自顾自回到大殿,他知道,魔武的军队现在绝无可能会发动攻击,最起码也要等到把陷阱填好再来攻城。莫芒自然也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很明显,坎亚并没有想到魔武可以移动土块来填充陷阱,因为他自己不能做到这点,所以造成了错觉,以为魔武也不能做到。而魔武没有亲自填充陷阱并发动进攻的原因却是因为不想消耗功力,要留着对付坎亚。不然的话,恐怕坎亚这一次便要大大地吃上一亏了。
  ※       ※       ※
  当天夜里,坎亚早早就上床了,只不过,他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虽然,他对怎样和魔武决战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但是,近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实在让他烦恼不已。
  “永久中立之地”一片风声鹤唳,许多人民越境逃亡自不用说,就连赛亚人也都一个个人心惶惶的。谁都知道,稳定民心是最重要的,但是,究竟如何才能使民心稳定,可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坎亚自己也是心神不定,实在想不出应该如何控制大局。
  而在此时,城头上站岗的士兵们打着火把,看见城下慢慢出现了一队接着一队的人。那些人低声地叫嚷着,仿佛是在推着什么东西,火把一路高高地亮着。
  “发生了什么事?对方要来攻城吗?白天并没有这么多人啊,难道又来了援兵?”城头的士兵满是疑问,他们都在犹豫着该不该去报告坎亚。如果报告之后,城下的人并没有来攻城,那一定会遭受到坎亚的无情责罚,但如果不去报告的话,敌军突然发动攻击,这个罪责他们也担当不起。他们就这样踌躇不决,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城下的人越来越接近,借着火光,城头的士兵也终于看清楚了。一队队走过来的人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持火把的大多是些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或者妇女和行动不便老人。而夹在他们中间的都是些青壮年,他们都推着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或者抬着一大叠一大叠的木板,汗流浃背,向着洛水城移动过来。看情形,他们大多是全家出动的。
  “他们要用石头来填陷阱!”城头的士兵恍然大悟,很快,就有人飞跑着去通知坎亚。
  一会过后,弓箭队的士兵都准备就绪,一个个盯住城下,只等着那群人一接近,就立刻施射。坎亚站在城头上,皱着眉头看着城下那群像蚂蚁一样多的人。心中奇怪着魔武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魔力,竟然能驱使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搬运石头、木板。而在以往,坎亚自己想建个宫殿也要用严刑重典来催逼那些人,才有人肯为他办事。
  “这些贱民!”坎亚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很快,那群绵延仿佛没有尽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到了距离洛水城大约一里之处,也就是白天时候那三拨黑暗斗士都停留过的地方。他们把石头、木板整齐地排在那里,然后又转身折返回去。看来,今晚,城头的弓箭队仍然没有机会发挥他们的箭法。
  石头和木板越堆越多,越堆越高。
  坎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真恨不得在以前就把周围所有的平民杀光,以免今日他们在别人的驱使之下来为害自己。最普通最笨的方法通常是最好的方法,只要把这些石头和木板都扔进陷阱,那么,陷阱也就全都不是陷阱,而变成平地了。也就是说,坎亚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化为乌有了。
  坎亚的眼睛呈现出一片空茫,本来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对方会有很多人掉落在陷阱里面,现在,除了消耗对方一些体力之外,陷阱已经没有其他的用途了。
  莫芒战战兢兢地看着坎亚的脸色变化不定,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他觉得现在的坎亚随时都可能发疯,也随时都可能会杀人,而他自己作为坎亚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危险的。出了什么事,坎亚肯定会第一个找他发泄。
  在这个时候,军务官格里高尔正眉飞色舞地向魔武和其他一些黑暗斗士讲述着他怎样找来这些人。
  “我和带去的士兵们到周围的村子一嚷,那些人就都跑了出来,”格里高尔兴高采烈地说道。
  “军务官,你们嚷什么啊?”一个黑暗斗士仰起头,问道。
  “当时,我们是这样嚷的。”格里高尔等着地正是这一句话,说着双手叉腰,“‘有钱赚了,有钱赚了’。”
  “哦!原来如此。”在座的黑暗斗士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是。”格里高尔把头微微一看,向天空望了一望,很明显是想提醒黑暗斗士要注意听,“他们一见到我们的打扮还有我们的样子,又害怕了,开始畏畏缩缩。”
  “那你是怎样解决的?”又一个黑暗斗士忍不住问道。
  “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他们便都围拢了上来,你们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话?”格里高尔故弄玄虚地说道。
  “什么?”在座的黑暗斗士同声问道。
  “我们是来为依维斯报仇的,要帮你们铲除罪大恶极的坎亚。”格里高尔讨好地望了望魔武。
  “原来如此!”黑暗斗士们说道。虽然他们心中都不大相信依维斯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但碍于魔武的面子,他们也不敢提出任何疑问。心里想着,要是真的如此,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嚷“依维斯、依维斯”,而嚷“有钱赚了,有钱赚了“呢?
  “然后,我便告诉他们,现在我们需要很多石头、木板之类的东西去填陷阱,以便通过那些陷阱区,和赛亚人直接交锋。他们便同意了,一个个携儿带女、推着车跟着我们来了。”格里高尔兴冲冲地说道。
  “他们不怕死吗?这里可危险得很。”
  “死?问话之前先用大脑想一想好不好?”格里高尔冷冷地撇了撇嘴,一副鄙视的样子,“我们只需要他们把物料搬到大约离城门一里之处,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啊!”
  “哦。”问话的人一脸黯然,觉得自己真是头脑简单,周围的人也都嘲弄地望着他。
  “那你给了他们多少钱?”一直沉默不语的魔武冷不防问道。魔武知道单凭依维斯的名字根本不可能驱使那些人为他们服务,依维斯一向都很低调,况且现在都死了,那些农夫有几个人会知道依维斯是谁呢?农夫们之所以会为他们卖力一方面是赛亚人的确对他们不好,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钱。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赚点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
  “每搬一块500斤的石头可以得到一个银币,每搬100斤木板也可以得到一个银币。由于木板重量较轻,比较难搬运,而且用途比较广,所以价钱相对来说也高一点点。”格里高尔立马垂着双手,弯着腰,答道。
  “啊!”在座的黑暗斗士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也合不上去。这些石头和木板堪称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了,早知道这么好赚,不如叫他们自己去搬好了,哪用得着雇这些人。
  他们却不知道魔武是出于需要他们保持气力对付坎亚的考虑的,如果劳师动众去搬这些东西的话,到时一个个都会累个半死,势必要休兵一两天用来恢复体力。而更重要的是,这会延误了魔武报仇的时机,更可能被坎亚趁机偷袭,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那也够他们用一阵了。”魔武只是淡淡地说道。钱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又不讲究吃又不讲究穿的,要钱来干什么用?此时的魔武一心只想替依维斯报仇,其他的暂时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
  圣历2109年7月4日上午,风杨挥军攻破比里城,不出意外的话,距离阿尔斯山仅仅只有六天行程了。
  圣历2109年7月4日中午,星狂击破牛利城,尽歼敌军3万余人,横在他面前也只有两座小城池了。
  圣历2109年7月4日晚上,杰伦大展神威,连下两城,距离阿尔斯山不过两百里左右。
 
 
 
 
第六章 无边的思念
 
  原蓝达雅第二魔法军团洛奇格兵营。
  “想不到,几千年的基业就在二十天左右毁于一旦,真是可嗟可叹!”洛奇格的幕僚亚特斯说道。
  “蓝达雅灭亡与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完好无损,就连一根寒毛也没有伤到。”洛奇格笑了一笑,“亏你还是幕僚,我还渴望着你能给我出个一谋两策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啊!”
  “洛奇格团长,毕竟我们是蓝达雅的国民啊!”亚特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库里克被埃南罗除掉了,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埃南罗人可是比库里克更厉害更狼子野心,佛都这个人也非良善之徒,他一向以称霸天下为己任,如果他不把我们全部纳入他的版图,接受他的管束,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呢?”
  “其实,我和其他两位团长一向都有铲除库里克的决心。”
  “可惜,洛奇格团长和那两位团长虽然表面上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但却也互相猜疑。”
  “因此,库里克才会一直丝毫无损,刚好埃南罗出兵了,帮我们扫平了障碍。不然的话,我们三个还真不知道如何摆脱他的影响呢。”洛奇格微笑着,看得出来,由于收到库里克兵败的消息,他现在的心情相当愉快。
  “洛奇格团长,那你们三个有没商议过怎样对付埃南罗军队?他们迟早会来对付我们的。”亚特斯问道。
  “这点倒是鲜有论及。”洛奇格沉吟道,“下一次我再去找他们,就这件事情认真地商量一番。”
  “噢!属下认为事不宜迟,应该尽快找其他两位团长商议并敲定作战方案,我估计,佛都很快就会向我们开刀了。”亚特斯说道,“留下我们三大魔法军团对佛都来说会始终是个大心病呢!他不可能容许我们在这里威胁着他们的安全。”
  “言之有理。”洛奇格赞许地说道。
  “属下见过洛奇格团长,见过亚特斯大人,门外有一个埃南罗使者自称凌离求见?”
  “埃南罗使者凌离?”洛奇格皱了皱眉头,“请他进来。”
  “如果属下估计得没错,佛都是派使者想来收买我们,就是万想不到会这么快!”亚特斯说道。
  洛奇格看了亚特斯一眼,“兵贵神速嘛!我正想要听听埃南罗使者会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埃南罗使者凌离在洛奇格士兵的引导之下,走了进来。凌离抬头望了望洛奇格的殿堂,只见一片富丽堂皇,各处的摆设也奢华之极,不禁暗自高兴:国难当前,尚且如此奢靡,看来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了。
  “埃南罗使者凌离见过洛奇格团长,久闻洛奇格团长非一般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埃南罗使者虽然在打心眼里就看不起眼前这个贪图享受的家伙,口中却没露出半丝自己的情绪。
  “免礼,你千里迢迢而来,我作为主人,却有失远迎,心里实在内疚之极。还望凌离使者不要见怪!”洛奇格也注意到了凌离脸上一闪而过的鄙视神色,心中暗自不满。
  “洛奇格团长真是礼贤下士,在下受宠若惊。”凌离口里这样说,身体却一下子挺得笔直,而洛奇格又刚好是个驼背的,对比起来,倒好像凌离是主人,而洛奇格是客人一样。
  “不知道凌离使者前来敝处,有何贵干呢?”洛奇格实在不耐烦再这样跟凌离谦让下去了,率先问道。
  “不瞒洛奇格团长说,这次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想必是你们埃南罗自己的好消息吧,对我来说,现在这个时候,国破家亡的,已经没什么好消息可言了。”洛奇格说道,“当然,如果你们埃南罗人撤出蓝达雅,倒真是一个好消息。”
  “洛奇格团长真会开玩笑。我们埃南罗佛都亲王素来就有凌云大志,今天派我来此主要是想跟洛奇格团长商议大家联合起来,将来一起称霸世界,共享天下的。”
  “佛都亲王也太看得起洛奇格了,但洛奇格我向来胸无大志,更从来没想过要称霸天下,只是想偏安一隅,百年之后能在蓝达雅境内有一尺埋身之所罢了。所以,万万当不起佛都亲王的厚爱。”洛奇格答道。
  “洛奇格团长可真是谦虚,放眼蓝达雅,除了洛奇格团长,还有谁有资格和佛都亲王并驾齐驱的?”凌离微微一笑,心想:看来,洛奇格也不是易与之辈,刚才自己太低估他了。
  “洛奇格在蓝达雅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已,又有何德何能敢与伟大的佛都亲王相提并论呢?”洛奇格说道。
  “洛奇格团长过谦了!”洛奇格的话很明显饱含着讽刺意味,凌离碰了一鼻子灰。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凌离使者还有别的事情吗?”很明显,洛奇格是在下逐客令。
  “洛奇格团长,这里有我们佛都亲王亲笔信一封,请过目!”凌离说道。
  “噢!”洛奇格故作惊讶状,“我可真是荣幸得很,能得到佛都亲王的亲笔信呢!”
  一听此语,凌离使者脸色越发难看了。
  洛奇格展开信一看,只见里面写着:
  洛奇格团长:
  您好!
  在下虽与团长素未谋面,但一向听闻洛奇格团长的大名,神往已久。今天,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一叙景仰之情,幸甚!幸甚!
  恕在下直言,蓝达雅国已成过去,在下出兵,也是情非得以。以蓝达雅目前的形式,即使埃南罗不出兵,也会有其他国家窥测蓝达雅国土。而埃南罗出兵进攻蓝达雅,虽然有违双方盟约,但从长远看来,其实也未尝不是蓝达雅人民之福。蓝达雅举国一片涣散,埃南罗出兵正有利于统一蓝达雅,使蓝达雅重新团结起来,使蓝达雅人民过上和平美满的生活!而洛奇格团长你也可以继续保有目前的地位。
  洛奇格团长,在下素闻你是一个识大体之人,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和埃南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话长纸短,改日佛都一定亲往拜访,就此搁笔!
  埃南罗 佛都
  圣历2109年7月3日
  “佛都亲王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洛奇格哈哈大笑,“请凌离使者回佛都亲王的话,佛都亲王所说之事,在下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只愿和佛都亲王相安无事,双方和平共处。”
  “洛奇格团长。”亚特斯说道。他刚才一直在向洛奇格打眼色,怎奈洛奇格沉浸在与凌离的交谈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于是亚特斯逼之无奈,只好出声说道。
  “什么事?”洛奇格问道。接着,抬头向亚特斯望了望,只见他似乎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亚特斯仍保持沉默,很明显是因为凌离在场,有所顾忌。
  “来人,带埃南罗使者去客厅休息,好生招待。”洛奇格见状便说道。
  “既然如此,洛奇格团长,在下就此告退了。”凌离自然也知道洛奇格和亚特斯要商议刚才他所说的事情,心中不禁暗喜,觉得很可能洛奇格会改变初衷,归顺埃南罗。
  “请!一会过后,我再去看望!”洛奇格说道。
  “洛奇格团长,属下认为,归顺埃南罗之事可千万要慎之又慎,在所有的事情尚未明朗之时,可不能断然拒绝。”凌离被送出之后,亚特斯说道。
  “归顺他们是不可能的。当初,我退出‘冰雪幻梦’只不过是为了除掉库里克这个眼中钉。”洛奇格说道。
  “所以,现在,如果再次忍让并归顺埃南罗的话,团长你怕真如同库里克生前所说,成了蓝达雅的千古罪人?”
  “正是如此!”
  “洛奇格团长,佛都既然派了使者来到我们这里,也一定会派使者到亚里克团长和费力团长两处。在亚里克团长、费力团长态度尚未明确的时候,我们切忌轻下决定,否则,恕属下无礼地说一句,库里克的下场就将会是我们的下场啊!”亚特斯说道,“所以,洛奇格团长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就算我们不想归顺他们,也不妨拖他一拖。”
  “拖?”洛奇格犹豫不决,“有这个必要吗?”
  “有,当然有了!洛奇格团长你试想想,佛都既然这么有恃无恐,又打败了库里克,其中必有蹊跷。需知道库里克可也是一个精通魔法的人,而依照我们的了解,埃南罗人并不懂得魔法。因此,属下认为,埃南罗很可能是从某个地方请来了高段的魔法师来对付我们。”亚特斯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亚特斯,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洛奇格一拍额头,说道,“我差一点就铸成了无可挽回的大错!不过,你现在所说的话,可是跟你开始时的立场有所不同呢,刚才你不是在为蓝达雅的灭亡而叹息吗?”
  “洛奇格团长,属下首先是你的幕僚,然后才是蓝达雅的国民,事有缓急先后,这点属下自问还是分得清楚的。”亚特斯说道。
  “哈哈哈,我洛奇格,得你一人足矣!”
  ……
  “洛奇格待客疏慢,请勿见怪。”洛奇格说道。
  “那里,那里!洛奇格团长真是太客气了,在下在这里可是享受这神仙般的待遇,几乎不忍心离开了呢。”埃南罗使者一见洛奇格的神色,情知事情有了转机。
  “埃南罗使者,大家都是快人快语豪爽之辈,我也就不再多费口舌了。请回话给佛都亲王,告诉他,事关重大,我需要有一点时间来考虑清楚,再作答复。”洛奇格说道。
  “好,在下一定尽快回话给佛都亲王,事情紧急,在下这就告辞了。”埃南罗使者显然有些失望。
  “好,好,好,那就恕洛奇格不远送了。此外,既然使者喜欢这里的环境,有空可以多来玩玩,我随时欢迎!”洛奇格客客气气地说道。
  埃南罗使者拱了拱手,告别了洛奇格,立刻去向佛都回话了。
  ※ ※ ※
  在这个时候,原蓝达雅第三魔法军团团长亚里克也正在接待另一位来自埃南罗的使者卜立奇。
  “依照佛都亲王的意思,如果我归顺之后,将保持原职位不变,并可以受到埃南罗的庇护?”亚里克望了望堂下的埃南罗使者,说道。
  “正是如此。”卜立奇点了点头,“此外,如果以后埃南罗国土有更大的发展,亚里克团长您的辖区也将获得相应的扩展,甚至可以自动提升职位。”
  “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享受这样的优待?”亚里克睁大着眼睛,一副不相信埃南罗使者说的话是真的的样子。
  “是的,只要团长您接受我们埃南罗的封号,让蓝达雅重新恢复和平安定,以后便可以享受很多权益。”卜立奇说道,“当然,交易都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我们埃南罗自然也不是什么利益都没有获得。您和我们达成协议之后,我们便不用发动军队来与您作战,从而节省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其实,就连在这一点上,也不仅仅是对埃南罗有利,对亚里克团长你也同样有莫大的利益!”
  “这个我当然知道。”亚里克说道,“不过,事出仓促,我还需要考虑考虑!请使者先行回去,待在下把整件事情理出个头绪来再说。”
  “好!那在下就先行告退,回去等待团长的好消息了。”
  “亚里克团长,刚才为何不给那埃南罗使者一个明确的答复呢?依属下看来,他提出的条件可是很优厚的!”卜立奇一走,亚里克身边一个副官便问道。
  “你真以为佛都会给我们这么大的便宜吗?天下可没有免费的晚餐。”亚里克说道,“一旦我们宣称归顺埃南罗,那么,我们就注定要失去蓝达雅大部分民众的支持,而我们的军权很可能会被佛都夺去。到那个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后悔也来不及了。”
  “埃南罗使者刚才不是说保持原职位不变吗?”那副官诧异道。
  “他说的是原职位不变,可没有说不夺取我们的兵力。如果失去了兵力,我们就徒具虚名,只能任人摆布。”亚里克紧皱着眉头。
  “原来如此!”那个副官恍然大悟。
  “哎,年轻人,你的确还需要多点历练,连政治家这些最简单的把戏都没能看穿。”亚里克叹了一口气,说道。同时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就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哎!
  “是!属下愚钝。”那个副官满面愧色,“那如果埃南罗使者刚才说的是不会夺取我们的兵权,只是在表面上归顺他们,内里我们还是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我们是否就要答应他们了?”
  “也不行,万一他们变卦了怎么办?”亚里克说道,“除非是有十足的诚意,并且有足够分量的保证。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他们。当然,为了避免和他们撕破脸皮,我们也要留有余地,暂时还不能彻底地拒绝他们。”
  “属下受教了!”那副官说道。
  很正常不过的,埃南罗使者也免不了要去造访原蓝达雅第四魔法军团团长费力。而费力的答复跟上面两位魔法团长也如出一辙。
  蓝达雅三个魔法军团团长心中的想法其实都一样,他们都同样害怕其他两个魔法军团会率先投靠埃南罗,更害怕投靠埃南罗之后,埃南罗违背承诺,失信于他们。
  ※ ※ ※
  星狂营帐。
  “团长,你可真是用兵如神,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攻破了牛利城,并歼灭敌军三万多人,属下钦佩万分!万分钦佩!”维拉口沫横飞,说道。
  “是啊!团长英勇无敌,敌军闻风丧胆,相信接下来的两座城也很快就会被攻破。然后,我们便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阿尔斯山,将坎亚生吞活剥,为依维斯总统领报仇!”菲雅克挥舞着双手,说道。
  维拉和菲雅克已经和解了,以前,他们虽然都在拍星狂的马屁,但却总是针锋相对。而现在,这两个马屁大王配合得越来越好了。
  “还早着呢!”星狂依旧没有一丝的笑容,沉声说道。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听这些顺耳的话,换在以往,他必定已经是捋着胡须得意洋洋地大笑不休呢!但是,自从得知依维斯的死讯之后,他实在无法再高兴起来。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的父母死了,他也不过是流了几滴眼泪,过了一个星期就完全没事了啊!难道说依维斯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他的父母还要高吗?
  其实,也不是如此,星狂的父母是因为年纪老而死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的现象,悲痛之情也会因此而减弱不少;而依维斯则是少年早夭,星狂又受过他的不少恩惠,而且十分崇拜他,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悲痛。
  “团长真是谦虚得很呢!”菲雅克说道,“换成是我,一路攻克了这么多城池,早就尾巴翘上天啦!”
  贬低自己,而抬高别人,人一低声下气起来可真是能达到令人意想不到的程度。
  “我也深有同感!论打仗,团长真是一把好手呢!为人又谦虚,真是难得,太难得了!跟着您,真是属下的荣幸。”维拉说道。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说这些话时,脸一点儿也不红的。
  “你们两个就不能找点正经的事情做做吗?”星狂皱着眉头,说道。
  “是,团长,属下知错了!属下以后一定时时刻刻谨记团长的教诲,少说话,多做事!”维拉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说道。不过虽然他口号是喊得响亮,只是真要他去做事时,就比较难了。
  “星狂团长,今日一言,令我茅塞顿开,获益无穷。真可谓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愧是普兰斯王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宫廷教育,菲雅克连拍马屁也显得文采奕奕。
  “哎!”星狂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在竭力地讨好他,想使他开心,星狂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们总是如此,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话,令星狂也不免感到相当腻烦。
  “团长,你没事吧?无缘无故叹什么气?”维拉问道。
  “真是愚蠢!团长自然是为了依维斯总统领的仇还没报而叹气了。”菲雅克自作聪明地说道。
  “噢,瞧我这笨脑袋,就是转不过来。”维拉说着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团长,依维斯总统领人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你也要节哀顺变,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依维斯总统领在天之灵如若有知,也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的。”菲雅克补充道。
  星狂什么也没回答,只是背负起双手,自顾自地走出了营帐,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连责怪他们俩的力气也不想花。而菲雅克和维拉只是面面相觑,见到星狂脸色不善,也就没有跟着出去了。
  ※ ※ ※
  星狂走出帐篷,一阵阵微风带着花草香迎面而来,芬芳扑鼻。整个营帐沐浴在一片亮光之中,几个士兵正在一旁嬉闹着,他们的表情无比轻松,时不时还爆发出一声声大笑。
  “再攻下两座城,结果了坎亚,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天知道那时我们还能不能活下来呢!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自从当兵之后,我就养成了不去想太遥远的事情的习惯了。”
  星狂的耳边传来这样的话,紧接着,他便看见那些士兵们便抱成一团,扭打在一起,在土地上滚来滚去,简直就像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一样。
  星狂听着他们肆意的笑声,看着他们的举动,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过去。很久很久以前,当星狂还在埃南罗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的时候,他也曾和他的同伴如此畅快地玩乐过。可惜,虽然回忆依然清晰,但那种日子已经太遥远太遥远了,遥远得不可能追回。
  而自从当上了团长之后,星狂觉得,既有收获,也有失去。收获的是得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不敢想望的权力和因打胜仗而获得的名声;失去的也不少,比如,不管如何,他也不能像以往当士兵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当一个团长和当一个士兵的最大区别就是:照顾一个兵营和照顾自己一个人。
  “依维斯总统领,如果您没有死,现在‘前进军’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呢?也许,当初我便不会被玻利亚困住那么久了,说不定,在援军的协助下,还能把他打败呢!”星狂心想。很明显,他还是一直对输给玻利亚的那一仗耿耿于怀。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不是那么急功近利,轻率冒进的话,不管依维斯存亡与否,我都不会那么容易就给玻利亚困住了。”星狂又想道,“说起来都怪我自己!哎!”
  “哎!世界上那会有那么多如果呢?如果可以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的话,我倒宁愿依维斯总统领没有死便足够了,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即使我会被玻利亚杀死也一样觉得一点也无所谓。”星狂继续想道。
  “可惜啊可惜,哎!天意弄人啊!就连依维斯总统领这样的人也会死,也居然会死。”星狂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感叹,学会了忧郁,“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你是活着的,那么生动的一个人,我甚至还记得起你的每一个表情,怎么可能那样就没了呢?而我,却连您最后一眼也没有看到。”
  “最可怜的还是西龙大人,他们自小就生活在一起,亲如兄弟。现在依维斯总统领死了,西龙大人怎么可以承受得起这样重的打击呢?”星狂想道。忧愁和悲痛使他也学会了推己及人,学会了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天空越来越黑了,太阳已经沉下山去,凉爽的风吹拂着星狂没有戴头盔的头,他的头发随之飘摇不定。而他脸上的神色也好像随着夜幕的降临,而越来越阴郁了。
  “星狂!”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星狂背后响起。
  “西龙大人。”星狂下意识地转过身,夜色之中,西龙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色显得十分沉郁。
  “白木又收到消息了,魔武那边进军的速度加快,但目前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们还不是十分清楚。不过,魔武说不定会和我们一齐到达阿尔斯山!”西龙说道。
  “这样的话,就万无一失了!”星狂握了握拳头,他话中的“万无一失”自然是指杀死坎亚,因为他一直都在担心到时无人能够制服坎亚。至于坎亚手下的兵马,他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自己这一路军队不能歼灭他们,等杰伦、风杨的军队都凑上去也一定可以顺利地击溃他们。
  “风杨、杰伦那边也很顺利,估计到达阿尔斯山的时间将和我们差不了一天两天吧。”
  “哦!”星狂淡淡地应了一声。
  “另外,蓝达雅已经落入埃南罗的手中。”西龙若无其事的样子。
  “蓝达雅落入埃南罗手中?这么快?”本来情绪非常低落的星狂一下子几乎弹了起来,十分惊讶地问道。虽然他一早就估计到蓝达雅七大长老被莫问悉数杀死之后,蓝达雅必会大乱,而且,也必定会有人乘机入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些天,他自己都还没杀到阿尔斯山,蓝达雅就已经属埃南罗所有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佛都有多厉害!而且,据说,蓝达雅原来的主要军队全部退到了距离‘冰雪幻梦’几百里外的地方,所以佛都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重大的障碍。”西龙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他曾经是佛都的属下,也亲身跟佛都接触过很多次,自然是非常了解佛都。
  “怪不得进军速度会这样快了,原来没有遇到对方的真正抵抗,哎!这人运气一好起来可真是没得说的。就好像我们一倒霉起来就是……哎,不说也罢!”
  “星狂,你最近情心好像不大好。”西龙说道,“老是唉声叹气的。”
  “西龙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形,我的心情能好起来吗?”星狂说道,“西龙大人,你也要多加保重才是。”
  “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之后,要干什么?”西龙苦笑了一声。
  “报完仇?我也不知道呢,报了再说吧!”星狂用手搔了搔后脑。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对星狂来说是有点勉为其难了。
  “哦!”西龙用手遮住张开的嘴巴,打了一个呵欠。
  两个人一阵静默。此刻,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依维斯。虽然依维斯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有所区别:西龙和依维斯的关系正如星狂所想,就好像兄弟一样;而星狂是依维斯的下属,而且把依维斯当偶像般看待。不过,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那就是:悲伤!
  “不如我们一起走走吧!”西龙对星狂提议道。
  “好!”星狂点了点头。
  山风吹得帐篷外的旗帜发出巨大的喧响,星狂和西龙默不作声,他们俩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因为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说更好。
  他们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了解对方,两个人就那样并排向前面的树林走了进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等、等!老是等!把人都给等烦了!到底依维斯什么时候才可以活过来?”莫问对修罗说道。莫问虽然以前长期和他的师父杨秋居住在渺无人烟的荒漠,已经习惯了寂寞,但那是在无所期待的日子中度过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现在则不同,等待依维斯的复活让他急不可耐。
  “太师父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耐心地等待吧!”修罗皱着眉头说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十分不解,但见到莫问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便还是安慰了一下,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的安慰对莫问没有什么意义。
  “太师父,太师父,哎!所谓高人就是喜欢卖弄玄虚,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简直就是吊人胃口。”莫问气恼地说道,“天机,天机不是迟早都要变成事实为人所知的吗?何不早点说呢?”
  “莫问,你可真是逗。”修罗不禁咧嘴一笑,居然会有人用这样的逻辑来想事情的。
  “逗?你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莫问一副想吵架的样子。
  “是,是,很有道理。”修罗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及莫问快,而且也没心情吵架,干脆示弱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请学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处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但没有听清楚在说什么。
  “在说我们的太师父什么时候帮我们解决难题。”修罗答道。莫问则一言不发,虽然他现在很想找人大吵一场,但他懒得把自己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太师父说的不会错的,我们就等待着好消息吧!相信我,依维斯还有机会活过来。”请学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我们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太师父也该照顾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另外,还有迫切希望依维斯重回人世的心情。”在请学面前,修罗倒是一点也不保留。
  “太师父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小辈的就不要乱猜的好。”请学平静地说。
  “算了。我去看依维斯。”说完,莫问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很快,莫问便来到了装着依维斯的水晶棺材前面,依维斯依旧是纤发毕现,栩栩如生,和莫问第一次见到他在棺材里的情形几乎可以说没有一点儿区别。
  莫问用指尖抚摸着水晶棺材,一阵阵冰凉直透进心底。有那么一刹那,莫问甚至怀疑是依维斯向自己投射过来冷冷的目光,而导致自己产生了那种感觉。
  “依维斯!”莫问喃喃自语道,“哎!这个世界上像我师父杨秋那样的人太少了,我师父他从不故意隐瞒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凡事直来直往的。真是弄不懂你的太师父在想什么!总是叫我们等,等!再这样等下去,我迟早会发疯!”
  屋里光线极好,再加上房屋是在森林之中,所以空气也十分新鲜,而山间的气候也非常宜人,丝毫没有一般屋子里那股子闷气。依维斯的棺材就在房间的正中央,光线照射在上面,显现出一丝丝美丽的光彩。
  “依维斯,魔武去为你报仇!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这种滋味真是很难受。你知道我一向耐性不足,在‘迷惘之雾’已经呆了那么长事情了,现在又来这里受‘监禁’,真是难以忍受!”莫问无奈地苦笑着。
  这一段时间,莫问每天除了随便练习一下武技,连自己也觉得非常罗嗦地去和修罗争论毫无结果的问题之外,便都呆在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这样?
  莫问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个可以真正聊天的人,修罗不是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们俩根本就是两种人。莫问冷漠而急性子,而修罗则是拘谨、小心翼翼,性格上的不同,还有生活环境的差异,使他们注定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魔武要是在这里也好!”莫问突然莫名其妙地怀念起魔武来,“依维斯,你听见了吗?我突然觉得就连魔武拍打鞋子的声音都可以使我得到安慰,情绪得到缓和。虽然,我和他也没什么话说,但至少,他让我感觉到人气。而这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是我觉得我距离他们好远。也许,是因为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魔武便已在你的身边,我已经习惯了看到他便想起你了。”
  莫问居然认为一向让人不寒而栗,鬼气沉沉的魔武使他感到“人气”,不知道熟悉魔武的人还有魔武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依维斯,以前我以为只要练好武技便可以横行天下。然而,你的倒下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不是武技就能解决的。哎!你离开我们的时候,是那么的有生气,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世事可真是变幻莫测。”莫问用手指摸着自己的鼻子,想道。
  “哎,我是不是很傻?有时看着你,便会想起深爱着你的璐娜,还有辜负了你的阿雅,而我从来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从小到大,身边也并没有一个红颜知己,这到底该说幸运呢还是倒霉。”莫问继续道。
  天色慢慢暗淡下去,风更冷了,偶有落叶飘了进来。然而,不管如何,莫问在圣历2109年7月6日的“永久之谜”度过了一个胡思乱想的下午,这个下午,莫问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第九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
 
  圣历2109年7月7日,洛水城。
  “恭喜陛下,初战告捷,把魔武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可真叫痛快,痛快啊!”莫芒高声嚷道。
  “我们并没有取胜。”话虽如此,坎亚却也是一副喜悦的样子。
  “陛下过谦了。连大名鼎鼎的魔武都给我们打跑了,足见陛下之能。”莫芒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从所谓的依维斯旧部向我们开战以来,这次我们是第一次能立于不败之地。”坎亚笑了笑,“形势从此要开始逆转了!朕要开始行好运了!”
  “这次战争,让属下们都明白了黑暗斗士并非是不可战胜的,陛下辉照万古,依维斯旧部何足道哉!”莫芒见坎亚面色喜悦,心中也非常高兴。
  坎亚最近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整天喜怒无常的,也难得有今天这样的好心情。
  “不管如何,魔武军队已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撤退了,我们暂时可保安全。只是士兵伤亡惨重,哎!”坎亚轻轻叹息道。其实,坎亚更害怕的是因为自己在战争中启用了弓箭手射杀己方后退的士兵,因而失去军心。
  “陛下不必多虑,那魔武也是伤亡不少,接下来的战争我们并不处于下风。”莫芒说道。
  坎亚不置可否,只是默默想道:“哎!另外三路人马,我又用哪些人马来对付呢?”
  “陛下。”正在此时,一个军官走进来禀告道,“城墙破损程度非常严重,修补起来难度非常之大。”
  “哦?”坎亚紧皱着眉头,说道。
  “由于前两天的战斗非常激烈,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力,把城墙的地基也给震坏了。”那军官怯生生地解释道。
  “这么严重?”坎亚问道。
  “而且那天还下了大雨,更是使城墙不堪重负。”那军官又补充道。
  “带朕去看看!”坎亚语气急促地说道。
  不一会儿,坎亚便在那军官的带领之下,四处察看着城墙受损的地方。
  城头上有许多士兵在走来走去,他们的神情落寞,完全看不到一丝得胜的喜悦,巨大的伤亡使他们郁闷不已。有一些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则是忧伤地望着自己的伤口,望着蓝蓝的天空,他们的脸色让人觉得他们心中一定是无限的失落。
  坎亚仔细地巡视着各个岗哨,看着士兵们一个个颓丧的样子,为自己心痛不已——呕心沥血建立的军队就这样被毁灭了一大半,难道统一天下的理想就真的那么难以实现吗?
  虽然昨天到今天凌晨下过一场大暴雨,但城墙上还是遗留着许多血迹。城墙有很多处已经断裂了,城墙上出现了不少缺口,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塌倒下去。
  坎亚脸色越来越凝重。失去了城墙,他还能拿什么来抵挡疯狂的黑暗斗士呢?就连他最骁勇的士兵在黑暗斗士们面前也根本不堪一击,如果是在平等的条件下,怎么样也难以抵挡黑暗斗士们的进攻啊!
  莫芒一言不发,他完全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莫芒,有什么看法?”坎亚随口问道。
  莫芒口里却忙不迭地说:“城墙受损非常严重。”
  “就算瞎子也知道。”坎亚说道,“别说废话!”
  “是,陛下。”莫芒惶然不安。当国王的好处就是自己说一,别人绝不敢说二。这段时间以来,坎亚时而和颜悦色,时而暴躁易怒。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莫芒体会得更为深刻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坎亚口里不说话,心里却想道。
  洛水城上碧空如洗,雨后的天气没有以往那样炎热。城下被黑暗斗士们践踏过的草地也好像已经恢复了生气,或苍翠或嫩绿,几乎看不出一丝被糟蹋过的迹象。
  “陛下,西面的城墙塌下了一大片。”又一个军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道。
  “此话当真?”坎亚脸色突变。
  “是……是。”军官抬头瞥了瞥坎亚,诚惶诚恐地说道。
  “大胆,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是一脸的笑容!”坎亚用手指着那军官,勃然大怒道。
  “小的……小的生来如此,生来就是一副笑脸,请……请陛下恕罪!”那军官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生来如此,分明是戏弄本王!现在是赛亚国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你居然还敢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明显是幸灾乐祸,一点爱国之情都没有,我们的国家就是给你这样的人败坏的。来人哪!把他拉下去砍了。”坎亚状极癫狂,大声嚷道。
  “陛下饶命!饶命啊!莫芒大人,救我啊,向陛下帮我说几句好话啊!”那军官怎样也不会想象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一时也不顾城头的士兵们投来惊讶的目光,大声哭喊道。
  莫芒平时跟那军官也有点私交,但此时见情势不对,只是扭过头去,对军官的话置若罔闻。
  “怎么?莫芒,你和他有所勾结?”坎亚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没,属下并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属下树大招风,他故意拖我下水。”莫芒一吓之下,冷汗直冒。
  “没有就好。拉下去,别让他继续吵闹。”坎亚目露凶光,冷冷地说道。
  “莫芒,你……”那军官又怕又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莫芒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变化,静静地看着那个军官,仿佛跟他素不相识一样。
  “快来人!你们都他妈的躲哪里去了?”等了好一会,仍然没有看到一个士兵走过来执行命令,坎亚大怒道。
  几个士兵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把浑身软绵绵的军官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拖了下去。片刻之后,那军官的头颅便被人呈给了坎亚。
  “居然还是一副笑脸,看来他没有骗我朕。很好,很好!给朕好好地厚葬他,我们赛亚国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让一个好人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坎亚左右上下地端详着那个头颅,摇了摇头,叹息道。
  把人砍了,然后再假惺惺地为他“平反”,那军官死得也可真是冤枉。
  “陛下英明!”莫芒低头说道。
  “以后,要是你发现朕判断错误,要记得提醒朕!”坎亚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是,是!”莫芒连声说道。心里却想:鬼才敢冒这个险呢!动不动就要砍人家脑袋,脑袋又不是树枝,折断了还可以再生长出来。
  “罢了,事到如今,朕也只好孤注一掷了!”坎亚长叹一声,面色苍白,抬头望了望天空,仿佛是在质问苍天为何要这样折磨他。
  莫芒内心也是一阵叹息: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坎亚已经具备了精神崩溃的种种迹象,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赛亚国很快就会被人灭掉了,而自己以后不知道能去哪里混了?
  “连依维斯都逃脱不了我的算计,朕还怕谁呢?”坎亚转念一想,咬了咬牙,重新鼓起了勇气。
  ※※※
  圣历2109年7月8日早晨,微风拂面,平原上的青草随之摇摆不定。附近的农田一派荒凉,之前,这些庄稼都被军队踩踏得稀巴烂。
  农田的主人们早就搬离了此地,虽然他们在搬家的时候对于放弃自己辛辛苦苦耕好种好的庄稼感到万分不舍,但是,毕竟庄稼没有了可以再种,命却只有一条,他们还没有到那种要庄稼不要命的程度。因此,现在,在这里方圆十数里之内,绝对不会见到一个农民。
  四周一片荒凉的景象,远处的村落里是一间间东倒西歪的房屋。几只乌鸦停留在屋檐上,阳光照射在上面,更加显得破落不堪。
  此刻,魔武的军队在休息了整整一天之后,正风风火火地朝着洛水城——他们的伤心之地奔去,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他们人数虽然比上一次少了一大半,但是阵型却依然呈现出一片杀气腾腾的景象,丝毫没有受首仗失利所影响。这也是黑暗斗士的最大特点之一,他们并不是没有挫折感,却在战败之后,能够马上调节好情绪,认真地投入到下一次战斗当中。既然做了黑暗斗士,就注定要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东西。
  马蹄在青草上踏过,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黑暗斗士们的脚步也无比轻快,脸色和眼神都一样的放松。夏天很难得才有像今天一样的好天气,和风吹拂着,阳光也格外地温柔。
  魔武则是一反常态地皱着眉头,前天的战况实在很难令他感到满意。他心中也对为依维斯报仇,并把所有赛亚人都杀光杀尽的计划感到有点不太自信。军务官格里高尔也没有说话,这种情形之下,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洛水城已经近了,黑暗斗士们都诧异地看着上面,城头上一个士兵也没有!只有几面破旧的标着赛亚国字样的旗帜在随风飞舞。
  那天晚上,黑暗斗士们逃离这里的时候,由于仓皇非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象。现在一看,城墙四处塌倒,残壁断垣,跟他们前几天第一次见到的洛水城简直有天渊之别。
  “怎么回事?”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疑问。他们本来都以为一来到这里就会见到像前天一样的景观:城头上站着无数的士兵,一支支枪直指云霄,一把把刀亮晃晃地反射着阳光。最终,一场恶战又会是在所难免。谁知道,今天一见,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除了护城河依旧在奔流不息,发出阵阵水声音,洛水城城门紧闭,静悄悄的,一片死寂。黑暗斗士们站在原地,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任凭他们是怎样的聪明绝顶,也难以想象洛水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何况,除了打仗比较厉害之外,在智力上,他们也并不比普通士兵高上多少。
  “格里高尔,派几个人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魔武吩咐道。魔武已经在战场上见识了坎亚的诡计多端,这个时候又怎么敢轻易便冲进城里呢?万一中了埋伏,那可就不得了了,现在的黑暗斗士再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不一会儿,就有十个黑暗斗士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从队伍里走了出去。带着一阵阵灰尘,他们的动作非常迅捷,很快在护城河上安置好攻城车,然后,搭起云梯,一个接着一个一步步爬了上去。
  看着那十个人鱼贯而上,在不远处观看着的黑暗斗士们都感到十分紧张,心好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他们都知道,要是此时城头上突然出现了敌军,居高临下,发动攻击,那十个人肯定就没有什么活命的机会了。
  而那十个在攀登的人更是的心更是狂跳,他们也都明白,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随时都可能丧失自己的生命。
  洛水城上下无比宁静,那十个黑暗斗士终于爬了上去,观看的人们心头都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魔武脸色也舒缓了不少。
  那十个人左右观望着,然后面对着面,摇了摇头。紧接着,有人爬去打开城门,有人则开始向城下的人挥动旗帜。示意军队前进。
  “怎么?没人?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格里高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嘀咕道。
  其他的黑暗斗士们也是大惑不解,怎么会有这等事情?
  魔武则是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坎亚居然撤离了洛水城,这样的举动实在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管有多么不敢置信,在大门被打开,放下了吊桥之后,黑暗斗士们在魔武的带领下,还是一群群地相继走了进去。
  “搜,仔细地搜!”进城之后,魔武马上发出了一个命令。
  迷惑的黑暗斗士们四处搜查着,把本来就乱成一团的洛水城搞得更加不成样子。这群杀人能力特强的人,在破坏城内建筑物方面上也有他们的独到之处。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间房屋,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报告黑暗斗士王,城里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没有任何发现。”
  “黑暗斗士王,城里几乎没有一个会动的生物,除了这个。”一个黑暗斗士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蚯蚓,向魔武扬了扬,说他们是挖地三尺,看来也并不为过。
  魔武的眉头越皱越紧,刚才他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墙四处倒塌,心中也知道坎亚一定已经从这里撤离了。但他还是不死心,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哪知道坎亚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原来,坎亚在见到城墙四处坍塌之后,觉得洛水城已经再无军事上的价值了,便立刻下令所有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撤回阿尔斯山,准备在那里再和魔武决一死战。至于其他三个方向,他也派出了一定数量的援军,务求使他们能坚持到自己打败魔武之后,再让风杨、星狂、杰伦等人通过,以免到时四面夹攻,自己一支军队难以顶住。
  虽然,坎亚心中也深知就算这四支军队不同时攻击自己,而是一支支的来的话,最终他也很可能会失败。而且,现在,他经常感到烦躁非常,情绪也变化不定,他自己也难以控制得住。毕竟,大兵压境的压力简直超乎想象。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些残存的希望,希望自己能顺利地过了这一关,然后,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美梦。
  “黑暗斗士王?”格里高尔见到魔武神色不大对劲,便问道。
  “哦!”魔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坎亚此人城府之深,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格里高尔叹道。
  魔武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击退了我们的军队,现在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了洛水城。”格里高尔又说道。
  魔武依然黑着脸,什么也没说。
  “虽说是因为城墙已经残破不堪才撤离的,但是,做出这种抉择的人气魄实在非同小可。”格里高尔继续着他的疾。
  “行了!”魔武冷冷一哼,瞪了瞪格里高尔,“就会纸上谈兵。”
  “啊!”顿时,格里高尔吓得脸如土色。
  “全军就地休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继续出发前往阿尔斯山!”魔武下令道。
  ※※※

 
只看该作者 99楼 发表于: 2009-01-11
  阿尔斯山。
  “赛亚国的子民们!”面对着一大片军队的海洋,坎亚高声说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我们赛亚国正遭遇上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考验。捱过了这一次,我们赛亚国便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屹立,但如果捱不过这一次,那么,朕不用说,大家也都应该猜到会是什么结果。我们的国家将会从此而一蹶不振,而我们,则带着耻辱去死,或者耻辱地继续活着。要是这样,我们有什么面目去见我们的先贤祖辈?我们有什么面目去面对我们的子子孙孙?
  “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去捍卫我们的尊严,怎样才能保证赛亚国的屹立不倒呢?很简单,就是拿起我们的武器,抵抗到底。以我们的热血、用我们的生命去实现我们的梦想,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保卫赛亚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没有任何退路,我们只能如此。敌人,已经把我们的生存空间压缩到如此小的地步,现在,我们要开始反击了,我们要将他们统统地赶出我们的国土,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我们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血的代价!”坎亚握着拳头,激动地喊道。
  “血的代价!血的代价!”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士兵们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
  “然而,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他们在战场上畏畏缩缩,遇到敌人就退缩,就恐惧,完全没有一点民族自尊心。我们的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我们之中没有胆小鬼,更不需要胆小鬼!所以,当有人在战场上退缩时,我们便不再当他们是我们的战友,他们只是懦夫,懦夫罢了!而朕,作为赛亚国的国王,有责任把这些人清除,把这些不良分子统统清除,这就是朕在洛水城命令士兵向他们射箭的原因。如果,大家认为朕做的不对,那么,请大家处罚朕,国王犯法,与平民同罪,我们的国家是一个平等的国家。
  “但是,朕坚信,大家都是有判断能力的,能够把事情分得一清二楚。朕自认为朕已为赛亚国付出了朕的一切,朕跟本来应该是朋友的人——依维斯反目成仇,因为,朕知道他会成为我们赛亚国称霸天下的最大障碍。甚至,也因为这个原因,朕失去了最挚爱的妻子——阿雅。但朕从来没有后悔,朕坚信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在洛水城一役之后,士兵们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私下里却有人在为坎亚下令射杀自己人而议论纷纷,为了平息军心,坎亚自然有必要说明一下。
  “赛亚国万岁,陛下万岁!”这些士兵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给坎亚随便一哄,再加上有人带头嚷,一下子就把原先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谢大家的支持,看到大家的样子,朕相信我们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赛亚国一定能称霸天下!另外,朕必须说明的是,这一次从洛水城撤军,并不代表我们输了。事实上,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赢了!我们这是一次战略性的撤退。
  “这里的各位,有不少人人都参加过上一次在洛水城的战争,在此,朕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朕为我们的国家有这样的勇士们而感到无比自豪。赛亚国万岁!”坎亚眼睛里充满了热泪,声嘶力竭地喊道。
  “万岁!万岁!万岁!”士兵们互相拥抱着,阿尔斯山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在坎亚的煽动之下,士兵们都完全失去了理智,更看不到自己的胜利究竟是怎样的胜利。付出了比对方多几十倍伤亡的战争竟然被称之为胜利!而且竟然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这确实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
  “陛下,埃南罗人据说已经趁机把蓝达雅吞并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些善后的工作。”莫芒捧着一封封书信——这些书信是赛亚人在各个地方的间谍所书写的。今天,莫芒看了很多书信,也就这一封让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坎亚。
  “佛都这个家伙,一直蠢蠢欲动。”坎亚并不显得过分意外,“他早就想吞并蓝达雅了,何况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对他构成威胁的军队几乎都投入到我们这场战争之中了。哎!想起来我们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他做的一样。杀依维斯对他甚至比对朕还更有利,之后又导致了蓝达雅七大长老被杀,为他攻打蓝达雅创造了条件,而现在我们和依维斯的旧部对攻则更使他得尽渔翁之利。”
  “他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坎亚补充道。其实,坎亚与其是在说佛都运气好,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运气如此之差感到愤愤不平。
  “是啊!要是我们有他那样的运气,早就称霸天下了。”正常状态下的坎亚,莫芒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最想听到什么话。
  “正是如此。”坎亚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不知道莫芒只是在顺着自己的口风说话,纯粹是溜须拍马,但他就是喜欢听这样的话,因为,这可让他得到一定的满足感。另一方面,阿雅死了之后,也只有莫芒才可以和他交谈。这两者就是坎亚一直把莫芒留在自己身边的主要原因。
  “陛下,属下越想越觉得你撤离洛水城这个决策实在是绝妙,太绝妙了!”现在坎亚看起来心情不错,莫芒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可以扩大“战果”的机会。
  “哦?你也懂这个吗?”坎亚故作惊讶。
  “陛下心胸博大,心思缜密,属下并不能窥其全豹,只能够见其一斑而已。”莫芒知道自己抓对了门路,兴冲冲地说道,“我们的军队之所以能在上一次抵挡住凶猛的黑暗斗士,一大原因就是因为洛水城够高,我们占据高处,消耗了黑暗斗士的很多兵力,并使他们的士气受到一定的影响。”
  “那其他原因呢?”坎亚问道。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们兵多将广,人数上有绝对优势。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陛下你指挥有力,调度得当。”莫芒咂了咂舌头,眉飞色舞地说道。最近以来,坎亚已经很少有耐性听莫芒这样长篇大论,也难怪莫芒那么得意洋洋了。
  “继续说下去。”坎亚说道。
  “而现在,洛水城已经东塌西倒,修建起来又颇费工夫,特别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不可能分出兵力去做这些事情。所以,干脆,陛下你就下了一个决心:放弃洛水城。”莫芒手舞足蹈地说道。
  “有长进了。”坎亚微微一笑。
  “而属下要说的是,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试想想,一座城,很辛苦很辛苦流了很多血才保住了它,现在却又立刻放弃它,这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了。换成属下——陛下恕我冒犯之罪,属下就算能想到,也一定不能做到。属下想,这也许就是陛下你是国王,而莫芒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的原因了。”莫芒时而兴高采烈,时而却又脸色阴郁,表情跟他自己所说的话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不过,朕早就对你说过了,那一仗我们并没有赢,充其量只是没有输而已。但是,我们最终从那里撤兵,其实已经是在说明我们已经输了。”坎亚脸色平和地说道。对于莫芒对他的赞美词,他倒没有反驳。但是,那些在坎亚命令之下被射死的士兵们恐怕都不会觉得坎亚指挥能力有那么突出。
  “是。不过,我们毕竟大大挫伤了黑暗斗士的士气。魔武现在大概还在奇怪我们为什么要撤离呢!还傻站在那里完全摸不着头脑呢!”莫芒眉毛往上扬了扬,完全是一副小丑的模样。
  “元气大伤,我们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说完之后,坎亚用牙齿咬了咬下唇。
  “属下只知道,如果没有陛下,赛亚人绝对不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而且,陛下的演讲极大地鼓舞起士兵们的士气,使他们树立了为国捐躯的决心。”莫芒见好就收,马上转移话题。
  “朕上台演讲也是迫不得已的。刚才那些话,朕也只对你一个人说,对别的士兵,朕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你当然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了。”坎亚正色道。
  “属下知道,陛下对我恩重如山,信赖有加,属下一定誓死效忠陛下。”莫芒一副慷慨激昂的姿态。
  此时,一阵阵尖锐的号角声响起,刚才还一片平静的阿尔斯山顿时变得如同一锅沸腾的滚水。刚从洛水城撤回到这里,现在正在休息的士兵们从睡梦中被惊醒,揉着眼睛,嘟嘟囔囔地站起来穿上衣服。一片片纷乱的脚步声,武器、衣甲碰撞的铿锵声,还有军官的大声呵斥,战马的嘶叫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魔武来了?居然这么快!”坎亚摇了摇头,“阴魂不散啊!”
  “报!”报告的人拖长着语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陛下,敌军来犯。”
  “知道了!就让他来吧!”坎亚平静地说道。
  ※※※
  站在山顶上,坎亚向魔武军队来的方向望去。虽然经历过上一次的挫败,人数也少了一大半,但那群黑暗斗士表面上看来并没有多大的不同。要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看起来更为神采奕奕,而幽黑的眼中更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失败根本没有在他们内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提醒了他们要以更加饱满的精神投入到战争当中,使他们警惕性更加高。现在,他们也都达成了共识:不是所有的普通士兵都毫无抵抗之力,即使自己是黑暗斗士,能以一当五十,在战场上仍然要小心,才不会丢了性命。
  长枪高高地指向天空,枪尖有一点光芒流转,刀、剑都并没有出鞘,但黑暗斗士们握着柄的双手青筋暴凸,他们的脸紧紧地绷着,每个人身体都挺得直直的,就好像一根根长枪。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在还没有看到黑暗斗士们之前,那些站岗的士兵一个个却都是皱着眉头,半敞着衣服,连诅咒天气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站岗的士兵都是些老弱残兵,坎亚之所以让他们而不是让那些精壮、活力充沛的士兵来站岗,当然是为了保存实力,使可以真正用来打仗的士兵得到更好的休息,以便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反正,站岗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只需要用眼睛去观察就可以了。
  如果说普通军队的行军是气势磅礴,那么,黑暗斗士的行军则是不动声色,如同无风的海面,但却随时有可能像海啸一样爆发,不可抵挡。
  坎亚不禁暗自对照了自己的士兵和黑暗斗士。一样是士兵,一样都穿戴整齐,手中的武器也差不多。甚至,他的士兵身上穿的衣甲比黑暗斗士们穿的看起来要名贵得多,但是他的士兵和黑暗斗士比较起来,就好像是一把劣剑和一把宝剑放在一起一样,高下立判。
  坎亚不敢继续比下去,这样的对比只会让他对自己的士兵失去信心,从而也对取得战争的胜利失去信心。
  “不管如何,我们已经击退过他们一次了。”末了,坎亚对自己说道。
  ※※※
  魔武抬起头,望着阿尔斯山。他离开时青翠、茂盛的树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接着一道用土垒砌的防线。半山顶上还留下许多树桩,显然,这些树木是坎亚为了更好的防守,命令士兵砍掉了的。
  山顶上有许多士兵,但魔武视而不见,他的眼睛里有着另外一番景象:依维斯、莫问和自己正走在山顶的小路上,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地从他们眼前飘落,三个人并没有交谈,但在无形之中却仿佛有一种默契。他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保持着一致。
  而在山的另一边——现在已经被坎亚的宫殿占据了——是依维斯的房间,他们也经常聚集在那里谈论着。至于谈论什么,魔武早已记不清楚,想得起的只有依维斯忧郁的笑容,还有莫问永远不变冷漠的表情。
  “依维斯!”魔武脸上忍不住出现了一丝丝悲戚的表情,那么生动的依维斯仿佛就在眼前浮动着,低低地笑着,却难以再接近。
  队伍继续在前进着,一刻也没有停留,魔武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竟然落下来。旧地重游,却是人物全非,魔武这一辈子很难有被感动的时候,但在这个时刻,他却忍不住了,难言的悲伤笼罩着他。
  坎亚的脸越来越清晰,魔武恨不得将这张脸庞,这张丑恶的脸撕碎,让它从此由这个世界消失。
  “依维斯,这一次,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魔武一字字地对自己说道,脸上有着无尽的哀伤和仇恨。
 
 
 
只看该作者 100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十章 敌友通杀
 
  傍晚六点,阿尔斯山周围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此时,山顶开始燃起了火把,辉映得整个阿尔斯山像着火一样。一阵阵猛烈的擂鼓声,尖锐而冗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寂静。
  “赛亚必胜!赛亚必胜!”
  无数赛亚国士兵发出翻江倒海般的呐喊,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雄壮、激越。然而,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却似乎能听到士兵们内心的恐惧。从黑暗斗士一踏进他们的视线,他们便都感觉到这一次的黑暗斗士比上一次似乎更厉害了,黑暗斗士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人绝望得简直想自行了断。
  ……
  “给陛下知道了,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军官们小声地叱骂着手里的火把被风吹灭的士兵。
  山的各个地方几乎都布满着士兵,可以说,除了把这些士兵杀死之外,黑暗斗士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通上山顶。
  山风突然一停,黑暗斗士终于发动第一波攻击了!他们的行动是那么的轻灵、迅捷。
  “杀!”
  石头、滚木、箭矢从山顶滚落下来,试图阻止黑暗斗士的进攻。
  “雕虫小技!”黑暗斗士轻叱着。用手中的武器轻松地御开了石头,削断了箭矢,用飘忽的脚步避过了滚木,一步步地往上攀登。
  “冷静!”魔武的声音传来,“就算是被杀,也要保持冷静!”
  “哇!”凄厉的惨叫声从山脚下传至山顶,也传到魔武驻足的地方。火光的明灭之中,是一张张痛苦绝伦的扭曲的脸庞,他们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一群群黑暗斗士往上冲,因为随时都要面对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他们背靠着背,挥动着武器,把企图攻击他们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送进了地狱。
  鲜血如同瀑布一样飞泻,厮杀无休无止。
  ※       ※       ※
  阿尔斯山每隔二十米,便是一道防线,每道防线都由一个军官负责。而每道防线又分为十五个小据点,每个小据点一百人,也分别由一个低等军官负责。阿尔斯山大约高一千五百米,照这样计算的话,坎亚在山上的士兵大约有一百一十多万。而黑暗斗士却只有五千人左右,以一比五十计算,也明显处于下风。
  然而,在战场上,有时候士兵的多少并不能决定最后的胜负,士气、天气、战斗策略,甚至运气也很重要。如果是一个个黑暗斗士被坎亚分配兵力包围起来,黑暗斗士自然会输,但是在这样的战场上却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个山再大也显得过于局促,道路虽然经过坎亚命令士兵修整,却依然崎岖不平。总之,这种地形更有利于单兵作战,而不是群而攻之。
  一层防线只能配置一千个士兵,多了就会碍手碍脚。而只要二十个黑暗斗士便能对付他们,但他们却有几千个人一起推进,虽然,魔武并没有一下子把所有的黑暗斗士全部推上前线,但仍然可想而知,结局会是怎样。
  负责督战的军官们狂嚷着:“杀!杀!给我狠狠地杀!不能让他们冲上来!”士兵们也不是不想杀死黑暗斗士,不过,他们却是有心无力。当他们举起武器想杀死黑暗斗士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生命在瞬间飞离了身躯。
  守卫的士兵们举起弓箭,一支、两支,通常在第三支还没有射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失去了生命,黑暗斗士们的每一步都像通过计算一样精确。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愿意投降!”一些守卫的士兵高声嚷着。不过,没有用,那些人对这些叫喊充耳不闻。
  黑暗斗士们心中只认准一个道理,留下这些人等于在自己背后安上一把利刃,随时有可能刺伤自己。而且,接受投降对他们来说太麻烦了点,他们喜欢直接,就好像他们杀人都喜欢把刀插进对方的心脏一样。
  士兵们仿佛是通往山顶的阶梯,他们被杀死,然后被毫不留情地踩踏,黑暗斗士们一刻也没有停留,耳边的惨呼声并不能使他们心慈手软,反而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倾听着这些叫声,他们好像是在听着一首让人迷醉的美妙乐曲。不过,黑暗斗士们却依然沉静如故,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他们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仍然能平稳航行的小舟一样。他们把手中的武器当成他们的通行证,而强大的武力则逼使别人承认这种通行证。
  ※       ※       ※
  坎亚在两种不同的情绪中摇摆着,一种是烦躁,一种却是失望——还没有绝望。他对黑暗斗士今天呈现出来的战斗力感到万分惊奇,他们比当天在洛水城好像强了很多。
  “射!射箭!”坎亚再也不顾得下层还有自己的士兵了,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弓箭手们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上一次,他们已经干过相同的事情了。不过,那一次是射那些临阵脱逃的士兵,还有点道理可言。但是,这一次,坎亚也做得太绝了。弓箭手们举起了弓箭,拉了拉,但没有人射出,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是会感到良心上的责备的人。下面那些人可是他们的兄弟,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大家都在努力地对付着共同的敌人——黑暗斗士。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叫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呢?
  “射,我叫你们射,这是为了我们的赛亚国,赛亚国!他们死去也会感激我们,他们是为赛亚国捐躯!”坎亚粗着脖子,涨红着脸,连声嚷道。
  弓箭手们举了举箭,作势欲射,但又缓缓地放了下去,他们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负责管理弓箭手的军官们也虚张声势地大声叱呵着,实际上,他们也并不希望接受这样的命令,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有一个军官用手臂捅了捅莫芒,希望他说句好话,使下面的士兵免于遭受这样的屠杀。但莫芒移动着自己的身躯离开那军官,装作不知道,一句话也不肯说,更不敢说。他完全知道坎亚的脾气,命令一经发出,坎亚便不可能再收回,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劝说他,简直是引火自焚,自寻死路。莫芒之所以能跟着坎亚这么久没有被砍头,还能节节攀升,靠的就是对坎亚的了解。
  “射!再不射朕把军官们的头都砍下来。”坎亚说着拔刀把不停给莫芒暗号,请求莫芒说好话的那个军官一刀砍死了。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那个军官,不过是一念之仁,竟然就断送了自己的生命,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
  “作为士兵,就要服从命令,如果不服从,他,就是榜样!”坎亚冷冷的语调令所有的人身上都不寒而栗。
  “谁要是敢不尽全力,杀无赦!”坎亚补充道。
  弓箭手们此时都不再犹豫了——他们还做不到因为怜悯别人而把自己的性命丢掉。刹那之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黑暗斗士,也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他们的自己人头上。
  就算是神仙,在这样密集的箭矢的笼罩之中,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是人呢?一部分躲避不及的黑暗斗士被射死——射伤也差不多等于射死,坎亚军队的箭矢都浸了毒。伤亡更为惨重的是那些不幸的赛亚人,他们背对着山顶,根本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射箭的命令,哪里会想到这么快,而且是朝着自己射过来的呢?
  中箭的人们无一例外地躺在地上打滚,高声地尖叫着,死亡越来越接近他们,他们也越来越痛苦。最后,他们在痛苦的最高峰死去,面目尽黑。
  “中毒死的那些恐怕到了地狱会娶不到老婆,那么丑。”莫芒身体打起了一阵阵寒战,口里却故作轻松地说道。
  然而,坎亚并没有说一句话,或者哪怕是点一下头。他只是紧紧地咬着下唇。他的眼睛透射出无穷无尽的怨毒,每看到一个黑暗斗士倒下去,他的嘴角的笑意便仿佛多了一分。
  “射死对方一个人,便等于是射死自己的士兵五十个,如此推算的话,这样射下去对我有百利无一害。”坎亚盘算道。
  弓箭手们眼中大都有泪光闪耀着,射死自己的战友,让他们觉得自己跟禽兽并无多大区别。
  “军令如山,军令如山啊!”他们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聊以自慰。
  虽然有火光照耀,但下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上面的弓箭手根本就难以看清楚,更别提什么瞄准。他们只是不停地射击,箭矢象一群群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刺进了土堆也刺进了人的身体。
  黑暗斗士们越往上走,便越会发现难度增加了不少,现在,他们不仅要对付来自对方士兵的刀劈枪刺,还要躲避对方的箭矢。不过,也有对他们有利的一方面,对方正在和他们正面交锋的士兵比他们更加害怕被箭矢射中。
  ※       ※       ※
  魔武虽然对自己的手下的生命也并不是十分在乎,他只是利用他们来为依维斯报仇罢了。然而,像坎亚这样极端的做法,魔武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而一旁的格里高尔却是目瞪口呆,上一次坎亚射杀后退的士兵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一次,借着光线,他看得比较清楚了,他被完完全全地震惊了!
  “这还是人吗?”格里高尔暗暗想着,“比我们黑暗斗士还狠,我们再残忍也不会杀害自己人!”
  不管坎亚如何狠毒,也不管山顶上射下来的箭矢有多密,一道接着一道的防线还是被黑暗斗士们摧毁了。以前,他们就居住在龙天黑暗斗场,四周也都是山地,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山地之中攀爬,在山地之中格斗。并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怎样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地形有了一种特殊的专长。今天,正好用在这里,可说是有了用武之地。
  尸体越来越多,淋漓的鲜血顺着山坡流了下去,象一道道潺缓的山泉一般,流到山脚下的时候,竟然汇合在一起,成为一条红色的小溪。
  前后受敌的守山士兵完全找不到方向。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看着山顶上面的箭矢,以防被射中,还是应该面对着疯魔般的黑暗斗士,和他们厮杀。
  有些守山的士兵索性倒在地上装死,要是他们遇到的不是凶残成性而且极端敏锐的黑暗斗士,也许,他们还真的能侥幸逃过一死。然而,他们很不幸,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黑暗斗士们对于死人和活人的气味分辨得很清楚,一个个诈死的士兵最终都变成了真死——黑暗斗士的武器不会放过他们。
  而黑暗斗士越往上爬,他们也越发觉对方的箭愈是密集、凶狠,而对方的士兵战斗力也越是强劲——虽然依旧不是黑暗斗士们的对手。现在,他们已经爬到半山腰了,照兵力分布来推算,他们大概已经消灭了坎亚的一半兵力。
  只不过,黑暗斗士们的感觉也没有错误,他们消灭的那一半兵力正是由坎亚最弱的那些士兵组成的,越往上士兵的战斗力就会越强,黑暗斗士们付出的代价也便会越大。
  “停止射箭!”坎亚双手高声嚷道。现在开始便是他的主力部队,是时候停止射箭了。
  弓箭手们如释重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仿佛虚脱般,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大气。在这一轮轮的射箭过程中,他们前所未有地体会着什么叫做内疚和罪恶感。
  黑暗斗士和半山腰的士兵们均是一愣,在这个时候,坎亚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大大地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但是,黑暗斗士们很快就清醒过来,没有了箭矢的阻碍,他们杀起来更是得心应手。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把那些还在发呆的士兵们又砍杀了很多。这一瞬间,对于那些被杀的士兵自然是噩梦,但对于黑暗斗士们来说却是无比珍贵。
  “跟他们拼了!”在一声声惊叫声中,守山的士兵们也都清醒过来了,他们也握着武器,毫不犹豫地反击。他们毕竟是坎亚的主力部队,比刚才山脚下的那些士兵有组织得多。在他们坚决的反击之下,黑暗斗士也略有伤亡。激烈无比的厮杀在进行着,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序幕而已。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大群守山士兵围着一个又一个黑暗斗士在厮。无数的武器在碰撞着,到处都是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守山士兵们咬牙切齿,而黑暗斗士却还是面无表情,冷静非常,除了不幸被杀时他们会发出一些声音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发出别的任何声音。
  魔武不声不响,望着那一个个倒下、死去的人,听着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他的思绪却好像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
  “依维斯,你回来了没有?你在看着这一切吗?”魔武抬头望了望天际。
  “黑暗斗士王?”格里高尔紧张得牙关直打颤,低声叫道。
  但是,魔武并没有答理他,格里高尔也便不再出声,继续非常紧张地看着厮杀的人群。
  ※       ※       ※
  守山的士兵占着巨大的数量优势,他们围着黑暗斗士,小心翼翼地攻击着,深怕自己的急功冒进会把命给丢了。有一个士兵砍死了一个黑暗斗士,他高兴得把刀扬起,举向半空,向所有的人炫耀着,大嚷着:“赛亚国万岁!万岁!”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再嚷第三个万岁,头颅便已经着地了,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涌出来,仿佛永远也不会衰竭,身体轰然倒地。刚刚被那士兵的声音吸引过来的其他人,看到了这种景象,不禁一个个噤若寒蝉。
  一排接着一排的守山士兵倒了下去,他们挣扎着,哀叫着。那些没有被杀的守山士兵在黑暗斗士这种强烈的攻势和狠毒的残杀面前,大都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无力。如若不是坎亚一直在大声嘶喊着,同样害怕的军官们出于责任不停地大吼着,恐怕很多人早就放下武器了。
  “把他们砍成肉酱,狗娘养的!”黑暗斗士们肆意地践踏、杀戮着守山士兵,他们杀性大发。到了现在,他们也不再顾及什么效率了,一旦心中的无尽杀气被激起,即使他们是黑暗斗士,即使他们如何冷静,也难以控制得住。
  凄厉的惨叫在阿尔斯山回响着。微凉而轻柔的风吹拂着山脚下的野草,也吹拂着一面面破烂的、东歪西倒的旗帜。风吹的声音隐约入耳,如同是奏着一首安魂曲。
  然而,黑暗斗士们的杀气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不可竭抑。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黑色的眸子里隐约透出绿光,他们便是一群觅食的狼,迷失在杀人的狂潮之中。此时,杀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魔武给他们的任务,而是他们内心的需要。
  尽管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低沉的呻吟声仍能透过空气,传入人们的耳中。这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动人心魄,仿佛能穿透所有人的灵魂。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了脸,阳光遍撒整个阿尔斯山,阴黑之气顿时被一扫而光,四周一片明亮。整整一个晚上的血战,坎亚损失惨重。
  ※       ※       ※
  “禀告陛下,第三十五道防线被突破。”
  “第三十八道防线被敌军摧毁,陛下。”
  “第四十三道防线无法维持。”
  士兵们语气急促的报告传进坎亚耳中。黑暗斗士攻势如潮,以致赛亚国通信营的士兵跑断了腿也不能及时汇报战况。第三十五道,然后是第三十八道,接着又变成了第四十三道,也就是说第三十六道,第三十七道完全来不及报告,只好直接汇报第三十八道。而在他们汇报的时候,又不知道被对方突破了多少道防线。
  坎亚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着,两种极端而又互不相同的感觉折磨着他。一种是如坠冰窟,一种则是如同被烈火焚烧,整个人就要跳了上去。一旁的莫芒把手指放在嘴巴里不停地咬着,整个人象中风般不断抽动。
  “魔武,狗杂种,你去哪里找来这群万恶的魔鬼?魔鬼!”坎亚咒骂着。
  ※       ※       ※
  正在对阵黑暗斗士的士兵人人自危,在人数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是他们的斗志却大都已经崩溃。对付这样的人,黑暗斗士即使是一对两百个也完全没有问题。士兵们颤抖着双手举着武器,也不知道往那里刺、往何处劈,他们甚至经常伤到了自己人。
  眼看,坎亚的军队将被摧毁,而魔武也将取得胜利了。格里高尔兴奋地轻踢着马腹,一向不苟言笑的魔武脸上也有了一丝微微的笑容,这个笑容既是对黑暗斗士的赞赏,也是对好友依维斯的一种祭奠。
  但是,正在这个时候,山顶上突然如同大海的怒涛般冲下了至少十万士兵!原先守在各条防线的士兵纷纷让路,正在搏杀中的守山士兵们则一个个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这正是坎亚最精锐的队伍中,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坎亚把他们派了下来。
  格里高尔由极度兴奋一下子变成了无比恐惧,这个小小的阿尔斯山竟然藏着这么多士兵,赛亚人好像从地下蹦出来的一样,源源不绝。
  那群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狂风暴雨般冲向鏖战中的黑暗斗士,仿佛是要把黑暗斗士们淹没在他们的人浪之中。坎亚冷冷地笑着。
  “报复的时候到了!赛亚的子民们!”
  ※       ※       ※
  黑暗斗士们镇定自若,他们并没有被这气势吓倒,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倒了下去,他们用敌人的鲜血来回答对方。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信自己是无敌的,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杀气甚至比他们手中的武器更加锋利,更令人不寒而栗。
  一排接着一排的守山士兵加入了战团,他们坚决地把刀劈向黑暗斗士,武器在不断地碰撞着,火星四起,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斧手、盾牌队、枪戟队配合严谨,移动着脚步,步步紧逼,把黑暗斗士们一个个地逼进狭小的空间。
  “不管他们配合是何等的严密,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黑暗斗士们咬紧牙关,舞动着手中的武器,护住全身,一边仔细地探寻着对方的破绽,耐心地等待对方出现漏洞。不过,在气势上,他们暂时完全被守山士兵压住了,毕竟,黑暗斗士的人数太少太少了。
  这群士兵的组合也非常严密,他们一样在等待着黑暗斗士出现破绽,在被围攻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永远保持着清醒、果断。只要黑暗斗士稍一不慎,他们的刀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劈向那个方向。
  现在,已经不像此前进行的战斗一样,只讲求武力和凶狠,他们更多的是在拼斗志、拼毅力、拼意志,这是更高层次的战争。
  坎亚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这支精英并没有让他失望。几千个黑暗斗士在一片片刀光剑影之中难觅身影,如同石沉大海。
  ……
  “时候到了!”魔武冷冷地说道,“全部,上!”
  聚集在山脚下整装待发的黑暗斗士们一听到命令,立刻像箭一般地冲了上去。看似凌乱,实际上却隐含着某种战斗中得来的最适合他们发挥的姿势。
  黑暗斗士们就好像一把把利刃般将直插入对方的心脏,他们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阴沉肃杀到了极点。他们行动的时候,一阵阵阴冷的轻风在他们身旁刮起。
  “杀!”魔武嘴角吐出一个字。
  从山脚下冲上来的黑暗斗士们迅速插入守山士兵之中,他们尽情地斩杀着敌军,本来坎亚的士兵和原来的黑暗斗士达成的均衡之势,一下子便被打破了,被他们围攻着的黑暗斗士也都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竭力地砍杀着敌军。
  各种战场上独有的杀人方式在各个角落里上演着。黑暗斗士们仿佛是一个个艺术家,而杀人便是他们的艺术,他们的身后还有脚下就是他们的成果——尸体或者是即将成为尸体的伤者。
  魔武的嘴巴在蠕动着,大概是在念着一些告慰依维斯的话。他的眉毛低垂着,眼睛微闭,现在,他已经不用再睁开眼睛,用耳朵就能听出是黑暗斗士占上方还是坎亚的军队占了上风。他能把黑暗斗士的叫声和守山士兵嘈杂的哭嚷声清楚地分辨出来。
  格里高尔一边看着山上的战况,一边瞄着魔武。有很多次他都想对魔武说些什么,但一见到魔武的脸孔,他又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黄昏又来临了,凉风吹起,一阵阵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战场。
  “妈呀!”莫芒累得坐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麻木了,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这么多残肢断尸。在这里,人的尊严被降低到最低点,就好像禽兽一样任人宰割,像禽兽一样无力地反抗着、挣扎着。
 
 
 
 
第十一章 血腥进行曲
 
  战斗又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东方的曙光又露了出来,双方的士兵都感到身心极端疲惫。很多黑暗斗士已经在一边奋力抵抗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干粮,胡乱地塞进自己的嘴巴。他们虽然有坚韧的斗志,并能忍受很多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但是,战斗进行了这么久,他们的体力消耗非常之大,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而他们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完全是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有他们与生俱来的杀人意识。
  一个团接着一个团的守山士兵在坎亚的驱赶之下,投入到战斗之中,投入到死亡的洪流当中。整座阿尔斯山几乎已经看不到一小块裸露出来的土地,它们被尸体重重覆盖、并被鲜血浸透了。
  “第六十八道防线被突破,陛下!”一个通信营士兵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来到坎亚脚下,颤声说道。
  坎亚重重地点了点头,“六十八道!离最终剩下的仅仅有七八道。”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头发散乱,面容憔悴。“这群人是如何做到激战几十个小时之后,还能继续往上冲的?”
  “去,下去指挥!”坎亚用脚踢了踢委顿在地上的莫芒,说道。
  “什么……是!”莫芒大梦初醒般揉着眼睛走了下去,他尽力地保持着笔直的势姿,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恐怖的黑暗斗士,他心中最大的念头是逃跑,因为面对那群人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他更知道,只要他稍微一转身,坎亚就绝对会让他身首异地。
  山顶上洒下滚油、石灰水、石灰之类的东西,一群接着一群的守山士兵都被灼伤。黑暗斗士则撑着守山士兵的尸体,如同撑着一面面盾牌,把自己的身体置身在这保护伞之下,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进。
  “杀,杀,杀死他们!”莫芒四手乱张,胡乱地挥着,活像一只受惊的大马猴。
  “快点淋,淋死他们!”莫芒不停地乱叫着,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觉得不叫就受不了。
  ……
  “哇!哎呦!”格里高尔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地惊叫着,紧接着,魔武便看见格里高尔跌了一个四脚朝天。
  “哎呦!这匹死马!”格里高尔一边摸着屁股,一边站起来。原来,他刚才一时激动,用力过度,把马踢得飞跑起来。紧接着,便发生了以上的这几幕。
  魔武平静无比地看了一眼格里高尔,然后,又继续喃喃自语起来。
  ……
  山上的战斗依旧在进行着,黑暗斗士们的杀气完全被激发起来。他们把一具具尸体当石头般往上面抛掷,有些守山士兵在刚好要把滚油浇淋下来的时候,受到尸体的碰撞,竟然把油朝自己身上倒。周围的士兵和他一样遭殃,被烫得浑身糜烂,倒在地上哭嚷着。
  黑暗斗士们一边抛掷尸体一边前进,上一次,他们已经吃了那些东西的亏,这一次,他们也学聪明了。
  “浇啊!浇啊!你们这些蠢驴!蠢驴!连滚油都不知道怎么浇!往那个方向啊!那个方向人多!妈的,这都要我教你们吗?”莫芒气急败坏地命令着。而同样慌张的士兵也只好任由他摆布,把滚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倒下去。
  滚油、石灰、石灰水很少会命中黑暗斗士,可怜的是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被人杀掉之后,尸体也不得安宁。
  黑暗斗士越来越接近莫芒所处的防线了,莫芒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在山顶的时候他只是隐约感到黑暗斗士们身上有一种死亡的气息。而现在,他亲身置身在那股浓烈的死亡氛围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冰冷的深渊,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你,给我看着。”莫芒上唇碰到下唇,语不成调,说道,“给我看着!我去向陛下汇报。”
  说完之后,莫芒呼啦啦地朝着坎亚跑了过去,现在,整座阿尔斯山,也只有在坎亚的身旁才能让他感到安全了。
  猛地扑倒在坎亚的脚下,莫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坎亚……陛下,第七……七十三条防线就要被对方摧毁。”
  “你居然敢临阵脱逃!”坎亚不知道从那里抓来一把刀,一下子就把莫芒的脑袋削掉了一半。
  “朕有叫你回来汇报吗?”坎亚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嗜杀之气。
  “全体士兵听令,杀!”坎亚举起手中血淋淋的刀,嘶哑着声音大嚷道。
  “赛亚国万岁!陛下万岁!”雄壮而悲怆的叫声响彻四周,地动山摇,风云也为之变色。所有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信念,冲向黑暗斗士。
  ※       ※       ※
  “来了!”魔武倏地张开眼睛,精光四射。
  “你们,要受到惩罚!最严酷的惩罚!”魔武吼道。
  魔武伸出双手,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望了望蜂拥而下的坎亚士兵,如同是在衡量着彼此的距离。
  “黑暗狂龙!去,去,去噬咬他们!”
  所有的黑暗斗士在听见这句话后,一个个都在准备着面对即将来临的黑暗,准备着在黑暗中看见那美妙的闪电,那极度凶残的九条狂龙,听见那轰隆隆的雷声。他们早就习惯了魔武的这一招了,他们内心都坚信着自己会看到这一切。
  然而,黑暗斗士们错了,他们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们以为会出现的一切。太阳依旧光辉夺目,天空明净无比,风儿柔柔地吹过,把黑暗斗士们的衣服吹起,淡淡的野草香扑入鼻孔里,远处,甚至有蝴蝶在花丛里上下盘旋着。
  黑暗斗士们一边在进行着杀戮,一边却诧异万分。“出了什么事?黑暗狂龙呢?”他们手中的武器并没有缓慢下来,但他们的脑子里却都充满了问号。
  “黑暗狂龙?黑暗狂龙哪里去了?”格里高尔也呆呆地看着魔武,而魔武则紧咬着嘴唇,看情形是在激发出全身所有的力量。
  “该不会是黑暗斗士王的魔法、武技全部丧失了?”有些黑暗斗士开始疑惑着想。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动作便不知不觉地缓和下去。但很快的,他们便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守山的士兵先是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寒冷,脚步缓了一缓。很快,他们就好像凝固一般,站立在地。
  坎亚在一愣之后,也回过神来,“杀!”坎亚双目赤红,闷雷般叫道。
  天空似乎更亮了,风骤然静止了,鏖战中的人们都不自觉地停止厮杀。因为他们似乎听见一种尖锐却又低回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这声音令极端的痛苦、极端的仇恨、极端的哀戚融合在一起,并从自己的心底深处泛出。
  有些人已经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哭泣,眼泪和着鲜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在这一刻,所有的塞亚国士兵完全被这种东西紧紧抓住了,他们想起自己一生中最温暖、最痛苦、最仇恨的时刻,他们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丝力气来反抗。
  黑暗斗士的意志力稍强,而且那股力量并不是对着他们而发的,所以对他们的伤害要轻微许多。但在这一刻,他们也软绵绵的,不再能拿起刀来杀人。
  黑暗的极端便是无尽的光明。没有人见到张牙舞爪的黑暗狂龙,守山的士兵们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某样东西轻轻地撕扯着。他们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们像一群哑巴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坎亚面目无比狰狞,大声吼叫着,但他的吼叫却并不能把那股足以摧毁世界的气驱散。他比战场上除了魔武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已经不会再烦躁了,正如极度黑暗便是极度光明,极度烦躁也等于极度冷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冷静,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烦躁。
  士兵们越来越感到难受了,他们浑身燥热,每一寸皮肤都如同被火烧灼着。
  紧接着,他们又好像是被一根根针刺入骨髓,痛苦游遍他们的整个身体,让他们感到生不如死。
  但立刻,又好像缓和了下来,一股舒服而温暖的感觉传遍了他们的身体每一个毛孔。士兵们仿佛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他们脸上的神情无比缓和,如同进入了极乐世界。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瞬间。马上,士兵们感到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块块通红的烙铁在烫熨着,全身如烧灼般痛苦。
  士兵们的身体开始膨胀了,鼻孔、嘴巴、耳朵都在渗出血来。天空中隐约有雷声在响着,那些怪异的阳光也幻化成一条条光亮无比的龙状物。
  一个个士兵落在地上,鲜血从他们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激射而出,这么一会儿之间,那些士兵全部变成了尸体。
  黑暗斗士们屏住呼吸,在这么一刹那,他们见到了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杀戮方式,这样的景象将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一辈子也无法消失。格里高尔颤抖着,再次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站也站不起来。
  ※       ※       ※
  而在这时,风杨却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风杨团长,我们已经快到阿尔斯山了!”报告的人一副通信营士兵打扮的模样。
  风杨脸上呈现出茫然的神色,“哦!”
  “属下还有一样东西要呈献给风杨团长。”那士兵跪在地上。
  风杨看了看士兵,“什么东西?”
  “属下可否进一步说话?”
  “在我们军中没有秘密可言,尽可以在这里说!”
  “属下来自埃南罗,曾经在风杨少爷的府中当过仆人。”那士兵东张西望,悄声说。
  风杨一愣,手靠向腰胯,又随之一笑,“来吧,你尽管来吧!”
  那士兵把手放进怀中,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加快速度,同时,手从怀中伸出,一道亮光闪过,匕首向着风杨挥去。
  索特大吃一惊,想抽刀抵挡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连声叫:“小心!”
  “哈哈哈。”风杨大笑几声,剑早已在手,随手一挥,那士兵在眨眼之间已被他劈成两段,分成两段的身体兀自在地下挣扎不休。
  风杨看了看那个即将死掉的士兵,“想不到坎亚连这种手段也使出来了!”
  “风杨团长,难道你早有察觉?”索特惊诧不已,在那士兵把匕首从怀中掏出之前,他并没有看出任何迹象。
  “我在埃南罗的家从来不会有人称呼我风杨少爷。”风杨笑了一笑,“而且,我们军中何时会有这种非要接近几步的做法呢?”
  “属下倒是没有留意到。”索特惭愧不已。
  “这也不怪你!”风杨轻松地笑着,突然,面色一变,“索特,你看!”
  索特看着那被砍死的士兵,脸色变了几变,地上赫然写着四个血字:“死不瞑目?!”而那些血自然是那士兵从自己被砍断的缺口用手指醮取,然后写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件事情需要的坚韧和毅力简直超出人的想像能力。
  “勇士也!好好厚葬!”风杨面容一正,他作为一个自小就接受正规军事训练的人,对于真正的勇士,无论是敌是友,都会抱着莫大的敬意。
  “是!”索特也是感佩不已。
  ※       ※       ※
  “杀!”魔武低吼一声,腾空而起,直向坎亚飞去。
  黑暗斗士们醒悟过来,持起武器继续砍杀着那群到现在还在目瞪口呆的敌军。他们把刀朝着敌军的扫去,将对手砍成两段,另一群黑暗斗士用长枪串着那些士兵,一枪过去就是五六个,直至没柄。
  叫嚷声此起彼落,守山士兵们斗志尽失,本来他们如果能稳住阵脚,由于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他们至少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惜,他们现在已经急急如丧家之犬,一个个只想逃之夭夭。在刚刚冲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的,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忍不住要逃跑。理想和现实毕竟不是同一回事。
  此时,坎亚已经在和魔武战斗,军官们也各自逃命,没有人再能约束士兵们了。他们完全失去了战意,四散奔逃。黑暗斗士们哪里肯放过他们,黑暗斗士们肆意地戏弄着他们,残杀着他们。
  ※       ※       ※
  “受死吧!”魔武面对着坎亚,冷冷地笑道。
  论武技,坎亚在魔武之下;论魔法,坎亚更远远不是魔武的对手。魔武本来可以在几招之内就取坎亚的命,但是,他却选择了折磨他,所以,这场本可以立刻结束的决斗被延长了。
  一股利刃般的气体向着坎亚而去,摩擦着空气,隐约有火星四处闪现。匆忙之中,坎亚弹起左脚,狼狈不堪地打了一个滚,在地上抓起一个士兵的尸体一挡,那尸体被戳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流涌而出。坎亚总算躲开了这一招。饶是如此,他的脚还是被余气所伤,又热又疼。
  魔武又长身而起,闪电般地攻出一掌,去势若无若有,若隐若现。
  坎亚大惊失色,刚才试探性的过招,他已经知道魔武的功力在自己之上,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以硬碰硬。但此时却又来不及躲避,只好狠狠地咬了咬牙,举起了双手,用尽全力地向前推去。
  “哇!”坎亚吐了一大口鲜血,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君临天下!”坎亚发了发狠,一掌击出。他身为“一流位”的高手,尽力施为之下也是非同小可,漫天弥漫着一片飞沙走石,地面上的杂物都被卷了起来,风声如同波浪般咆哮着,气势汹汹向着魔武袭去。
  魔武仿佛置身于风暴之中,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只是用右手向那风暴的中心击出一掌。顿时,一切烟消云散。但他并没有痛下杀手,他只想将坎亚慢慢折磨而死,就好像猫戏老鼠。
  “果然厉害!”坎亚很不自然地冷笑着,面色苍白。他已经抛弃了幻想,像魔武这样的人,自己绝对不可能胜过他。不过,他还没有到完全放弃的地步。
  这种情形魔武当然也看在眼里,“折磨才刚刚开始呢!”他冷冷地想着,默默地向着坎亚连发两掌,同时,用脚尖向着坎亚小腹踢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坎亚几乎无从分辨。
  “砰砰”,坎亚又接连中了两掌,胸口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若非坎亚咬着牙强自忍住,恐怕又会是鲜血狂喷。
  修习了这么多年武技,不单比起依维斯大为不如,在比依维斯要低上一级的魔武面前也仍然无还手之力。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从坎亚心头涌起,刹那之间,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妻子死了,国家也将灭亡,一切都将失去,奋斗了一生到头来却什么都不能得到。
  魔武冷笑着,蓄满劲道向坎亚攻去,坎亚只觉得胸口如被大石紧紧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无暇细想,竟然用自己的身体笔直地向着魔武的身体撞去,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想死?哼!没那么容易!”魔武冷冷地叱道。将力道即刻收回,把坎亚的身躯缠绕在自己的双手之间,用力转了几个圈,然后高高抛下。
  坎亚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稳稳地站在地上,又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魔武攻击。刚才魔武的一击让他受伤颇重,而他现在竟然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又继续攻击。“魔武有无数杀我的机会,但他没有杀我。”坎亚盘算着,“看来是不想我死得那么轻易,要将我折磨而死。好!我正好利用这一点来攻击他。”
  坎亚冷冷地笑着,完全不顾自己全身留下多少破绽,不要命地攻击着魔武。
  魔武不停地向后退着,他没料到坎亚会采取这种打法,但他的武技毕竟远较坎亚为强。只见他急速向后退去,身体仿佛在半空中飘浮着,坎亚那如潮的攻势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果然厉害!看这一招!”坎亚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企图利用那椎心的痛苦来激发自己的潜能。瞬时间,他整个身体好像被充了气一样,膨胀起来,他缓缓地一步步向着魔武走过去,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
  “这样的招数都使出来了。”魔武瞥着坎亚,表面依旧如同无风的湖面一样平静,内心却是翻腾不休,“的确非同小可。”
  此时,魔武也不敢再有丝毫的大意,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拳,运起十成功力,聚精会神地看着坎亚。他知道坎亚并不像自己一样,要慢慢折磨对方,他的目的只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已,甚至不惜任何代价。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又是黄昏了,残阳如血,投映在两个人的脸上,阿尔斯山仿佛消失不见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大地的中心。“轰!轰!”,两大高手尽力施为之下,发出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山头几乎被掌风激起的暴风荡平,土块、石头飞上半空,然后又劈里啪啦地洒落下来,把战斗中的双方士兵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的力道继续在蹿升着,阿尔斯山在颤动着,坎亚那华丽的宫殿也随之起舞,“轰隆!”宫殿轰然倒下,灰尘四起,豪华景象片刻之间便无影无踪。伴随着宫殿的倒塌,一声声惨叫从里面传出。
  坎亚继续紧咬着舌头,口鼻都有血在逐渐渗出,双脚在不停地深陷下去。“绝不放弃!绝不!”他不停地对自己说道。
  而魔武面色肃然,双手平举着,力道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周围一片静寂,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自己置身于何处,忘记了自己正在被追杀,或者是正在追杀敌人。他们像一尊尊石像般站立着,一动也不动,完全被这景象吸引住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受多久。”魔武的目光越来越澄澈,他心里清楚:照这样下去,坎亚非要力竭而亡不可。
  坎亚的身体已经被土埋到腋窝之下了,而他的脸色也颓丧绝望之极。他想不到魔武的功力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即使是自己竭尽全力也仍然难逃失败的命运。他已彻底绝望了。
  依维斯,你死了,但你依然阴魂不散地缠住我,缠住我。你带走了我的妻子,我的阿雅,现在,你还要把我也带走了。你太狠毒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了赛亚国,为了赛亚国的人民,我没有错,没有!阿雅,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这个贱人!我对你那么好,对你千依百顺,你居然离开了我!
  我的宫殿,我华丽的宫殿,就这样没了,魔武,魔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士兵们,死去的万万千千勇敢无畏的士兵们,你们死得好,死得其所!你们可以安息了,因为你们是为了祖国,为了我们的宏图伟业而付出生命。你们做得好!你们是赛亚国的好子民,我,赛亚国国王,至高无上的坎亚,以你们为荣。
  无数念头在坎亚的脑子里纷至沓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也许在大多数人身上适用,但显然并不包括坎亚,终其一生,坎亚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除了在阿雅死去的时候,他有过短暂的后悔之外——但他没有觉得自己是错的。其余时候他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丝的不安和后悔。
  “依维斯,我至今也不后悔杀了你!哈哈哈哈哈,魔武,你能杀我一人,灭我赛亚国,你还能灭了其他国家吗?灭了全世界吗?哈哈哈哈!”坎亚倏地垂下双手,放弃抵抗,模模糊糊地嚷道。接着,坎亚自断全身经脉,吐血而亡。
  魔武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奔流不息的河流般畅通无阻,一惊,想马上收回,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怎样也没想到坎亚会自动撤去掌力。
  强大的力道把坎亚身前的土地炸出一个深度足足有三十米的大坑,坎亚的尸体从地里面弹了出来,和着泥沙,高高地飞上去。
  “依维斯!仇,我已经报了!”魔武心有不甘地嚷着,他飞身而止,向着坎亚的尸体连连发掌,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魔武冷酷地分解着坎亚的尸体,每一个部位他都不愿意放过。他怪笑着,脸上喷满了鲜血,天才知道他从中得到了多大的愉悦——报仇的愉悦。所有的战士都被吓呆了,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已经是夜晚了,今夜的月亮出人意外的明亮,也许是为了让这群人看得更加清楚,让他们都得到教训。
  “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完了!哈哈哈哈!依维斯,我终于,终于为你报仇了!报仇!”魔武狂笑着,坎亚的尸体全部被分解了,散落在山顶。魔武站在被自己又荡平了一次的山顶,怔怔地望着以往依维斯房间所在的地方。明月高悬,流萤飞舞,一瞬间,许许多多的往事涌入脑海,很多本以为模糊的记忆此刻变得无比明晰,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依维斯淡淡的笑容,好像遍布在每一个角落里,每一处地方都充满着依维斯的身影,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飘动着,瘦削的背影仿佛就在面前走过。魔武忍不住潸然泪下。
  ※       ※       ※
  醒悟过来的黑暗斗士继续追杀着对手,附近居住的赛亚人民也成了他们杀戮的对象。又经过整整三个小时的追杀,阿尔斯山周围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赛亚人。士兵们、老人、小孩、怀孕的妇女、无辜的青壮年全都伏倒在血泊中。
  意犹未尽的黑暗斗士为了预防其中还有活人,又再次从头至尾把尸体一具接着一具地砍过一遍,他们把尸体堆翻转过来,把压在下面的尸体也胡乱地砍杀一通。他们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仿佛是在雕琢着一件件艺术品,而不是在进行着一桩桩无比血腥的行动。
  黑暗斗士们完全把魔武的仇恨当成自己的仇恨,他们发泄着魔武尚未完全发泄出来的怒火。他们的身体都是血红一片,仿佛刚从血液里捞出来一样,天上的月亮好像也被染红了,那红通通的光亮,令人望而生畏、触目惊心。
  阿尔斯山在颤抖在悲泣,这是历史上最悲惨的一幕。晚风仿佛是在长长地叹息着,为着这难以承受的哀痛,为着这群死去的人,不管他们是赛亚人,还是黑暗斗士。
 
 
 
 
只看该作者 101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一章 四顾茫然
 
  在魔武和坎亚正在战斗的同时,蓝达雅三大魔法军团团长正在接待着他们的埃南罗客人——佛都。
  “久闻埃南罗佛都亲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第二魔法军团团长洛奇格和第三魔法军团团长亚里克齐声说道。
  “佛都亲王胆子可真大,竟然带了两个侍卫就敢直闯来见我们,在下钦佩万分!”费力不冷不热地说道。
  “多谢三位团长的厚爱,三位团长才真是器宇不凡呢!”佛都说道,“其实不是我胆子大,我来的时候我的属下也曾劝我不要来,怕我会有危险。但是,我想三位乃是当世豪杰,绝无可能加害于我,于是也就无所顾忌了。”
  “佛都亲王是稀客、贵客,我们好好招待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反而去加害于你呢?佛都亲王不必多虑。”三大魔法军团团长一齐说道。
  “佛都我也正是这样想,相信三位也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佛都说道,“上一次我派使者过来,几位团长都说要考虑清楚,不知道现在考虑得怎样了?”
  “实不相瞒,事关重大,我们还没有完全商议好呢!”洛奇格望了望其他两个团长。
  “佛都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对大家说,我们埃南罗绝对不仅仅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我们是有诚意的。我不知道各位对我提出的意见有什么异议,或者是有什么顾虑?”
  “就我们本人来说,我们绝对不会怀疑佛都亲王的诚意。但是,我们要令我们管辖下的士兵、百姓也相信才行,否则的话,民怨载道,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们去收拾呢?”亚里克说道。
  “我在这里说一句,只要我们携手合作,世界便将是我们的。三位团长都是当世英雄,自然也希望能有一番作为,而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摆在大家的面前,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我们的前程将无可限量。而且,我们会让蓝达雅所有人都过得比以前好。而几位团长也将肯定会有所获益。如果三位团长对我的话有所怀疑,大可以把我扣住,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佛都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三份协议书,分别递给了三位魔法军团团长。
  “……每一个团长将得到军费十万钻石币,及与身份相当的权力……”亚里克两眼发光,特别是读到十万钻石币的时候,脸色更是立刻红润起来。其余两位团长也都面露喜色,他们虽然贵为团长,但蓝达雅向来比较封闭,赚的钱也不多,何曾见到十万钻石币这么大的数目啊!
  “只要大家同意的话,我们立刻便可把这份和约签了,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佛都察言观色。
  “可是,佛都亲王,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么大一件事情,就用一张纸来决定,好像也太儿戏了一点。”洛奇格忧心忡忡,他很想要钱,可是,他还不想日后失去兵权、掉脑袋。
  “洛奇格团长请放心,不瞒大家说,佛都我志在天下,如果连这点诚信都做不到,又以什么来让天下人追随于我呢?”佛都说道。
  “我们也愿意相信佛都亲王是个讲信用的人,只不过军中大事,非同小可……”亚里克也是面现忧色。费力则一言不发。
  “埃南罗他日如果违背了和约,佛都当如此桌!”佛都说着猛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他身体前面的桌子劈成两半,刀声铿然回响,不绝于耳。
  “好!佛都亲王是个爽快人,既然大家都有志于天下,也不应该再互相怀疑,我们同意了!”费力望了望洛奇格、亚里克,说道。
  洛奇格和亚里克本来就心动不已,如今见到佛都如此表态,而费力也已经表示同意,也就不再诸多推搪了。就这样,佛都轻而易举地控制了整个蓝达雅。
  ※       ※       ※
  散会之后,费力将佛都送了出去。
  “费力团长,多谢了,你那额外的十万钻石币,我一定如期送到。”佛都低声对费力说道。
  “多谢佛都亲王抬举!日后如有用着费力的地方,费力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费力拍着胸膛,说道。
  “好说,好说。”佛都说道,“费力团长,这一次要不是你的鼎力相助,埃南罗要想兵不血刃地使原蓝达雅第二、第三魔法军团归顺,可以说绝无可能!”
  “佛都亲王雄才大略,费力不及您万分之一,如果费力不帮助您,也自然会有其他人帮助你。埃南罗乃是天命所归!”费力说的倒是好听,如果佛都没有给他加多了十万钻石币,他会否做这样的事情,还真难说呢。
  “费力团长过谦了。”佛都笑道,“到此为止吧!费力团长你已经送了这么长一段路程,我也不敢再劳你驾了。”
  “那好,佛都亲王,就此别过!”
  “蓝达雅,这个所谓高度文明的民主国家在长老们走的走,死的死之后,几乎和一盘散沙完全没有区别。这就是长老会一直实行愚民政策的下场。结果长老会灭亡,蓝达雅也就随之灭亡了!实在应引以为戒!”佛都暗自想道。
  ※       ※       ※
  死神之渴望。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在烈日毒辣的烤照之下,就连生命力一向异常坚韧的仙人掌也显得毫无生气。远处,有一队骆驼商队在行走着,骆驼还有骑在骆驼上面的人都耷拉着头,看得出来,他们也被这种天气折磨得完全丧失了活力。不过,愿意顶着这样的日头出门,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些商人对金钱的欲望。也许,如果没有金钱做保证,性命在他们眼中并不太重要吧!
  不过,也幸亏有这些商人,不然的话,居住在沙漠两头的人们就无法互相交流了。
  璐娜赤着脚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但马上又退了回去,沙子实在是烫得厉害,几乎让她的脚底的皮都脱了一层。
  “鞋呢?鞋呢?”璐娜搜寻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种极端眩晕的状态之中,东西在她眼前掠过,但她视而不见。长期孤独、半禁闭、思念依维斯的三重煎熬已经使她有点精神恍惚了。
  “鞋呢?鞋子在哪?”璐娜气喘吁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叫着,仿佛只要这样一叫,鞋子就会自动跑出来一样。她跌跌撞撞地在屋子里行走着,各种物品纷纷被撞落在地,屋子里一片狼藉。
  “璐娜,璐娜,你怎么啦?”正在此时,杨秋跑了进来,放下手中的猎物,冲过去把情绪失控的璐娜抱在怀里。
  “傻孩子,真是一个傻孩子!”杨秋叹息不已。
  “我,我的鞋子,鞋子!”璐娜说道。
  “在这呢!”杨秋说着把鞋子套上了璐娜的脚。
  “我走了,我要出去,我要去把水晶盒挖出来。”璐娜从杨秋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等等我。”杨秋也跟着出去。
  璐娜置若罔闻,蹒跚着脚步,向着前面走去,一边还喃喃自语道:“依维斯,依维斯,你还好吗?昨晚,昨晚,我又梦见了你。依维斯,我想你,想你!我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我要回到你身边,不管你怎样对我,不管你是否爱我,我都永远也不离开你,永远!”
  泪水从璐娜的脸庞滑落,珍珠一样,跌落在沙子上,转瞬便被干渴的沙吸干了。
  杨秋亦步亦趋地跟随在璐娜的身后,终于,璐娜在一株仙人掌下停下了脚步,这是附近沙漠里最为高大的仙人掌。
  璐娜扑倒在仙人掌下,疯狂地用手向下挖着,尖锐的沙子划破了她柔嫩的肌肤,一点点血渗漏出来。可她却恍然不觉。
  “你在挖什么啊?璐娜,让我来吧!”杨秋说道。
  “不!我要自己挖!”璐娜头也不回,语气坚决地说道。
  无数次,璐娜走到了这里,在四周徘徊着,但就是下不了决心去挖它出来。她怕一旦挖出来自己就会忍不住立刻离开这里,去找依维斯,她告诫自己,不能挖,不能挖!但她一晚接着一晚地梦见依维斯,她无法让自己不去想念依维斯,依维斯的身影占据了她的整个思想,她想压制,但无可奈何,她对自己的感情完全无能为力。而今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挖出来看一看。
  一个精致的水晶盒子显露了出来,璐娜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用手扫、用嘴吹去了上面的沙尘。然后,她迫不及待打开了它,一颗通红的水晶显露在璐娜的眼前。
  “水晶变红了,它变红了!依维斯想念我,依维斯想念我啦!”璐娜摸着那颗水晶,眼里泪水狂涌出来,欣喜若狂地高声嚷道。
  “哎!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容易冲动,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也可以搞得风风火火的!感情而已嘛,一晃就过去了。”杨秋口里不说,心里却想道。要是璐娜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恐怕非呕血不可。
  “依维斯,我要去见你,我要马上去见你!我要去阿尔斯山见你。”璐娜语无伦次地说着,像疯子一样吻着那颗水晶。
  “我带你去吧!”杨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更不是热心肠的人,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带璐娜出去,首先,璐娜爱的是依维斯,而依维斯是故友的儿子,是自己亲手交托给达修的,又是自己得意弟子的朋友;其次,璐娜再这样在这里呆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发疯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璐娜是自己带进来的,自己有责任把她带出去,而且送走她,自己就可以过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了。
  “谢谢,谢谢!”璐娜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对着杨秋的脸上就是一亲,“依维斯,我可以见到你了。叮当,我也可以见到你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哎!”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亲,杨秋不禁有点面红耳赤。
  但璐娜可不管那么多,她蹦蹦跳跳地顺着来路跑了回去,心里不停地想象着重见依维斯的景象,同时一遍接着一遍地想着:依维斯会对我说他喜欢我吗?我要怎样才能让他彻底地爱上我呢?依维斯,我终于可以重新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吗?你在想念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了!所以我要马上去见你,马上!
  恋爱,使每一个聪明人都变成傻子,如果璐娜知道她去阿尔斯山将面对什么样的景象,她大概宁可自己从没到过那里吧。
  ※       ※       ※
  圣历2109年7月12日。
  西龙皱了皱眉头,抬头望过去,阿尔斯山早就映入眼中了,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臭味,。军队在行进着,马蹄“得得嗒嗒”地踩踏着地面,风吹拂着高高举起的军旗,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整,星狂的军队阵容鼎盛,甚至跟以前的顶峰时期相比也犹有过之。
  “我猜想,一定是我们最先抵达阿尔斯山,依维斯总统领的大仇最终要由我们来报!”维拉说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菲雅克应和道。
  星狂脸色凝重,“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等了这么久,为依维斯总统领报仇的时候终于到了!”
  “所有的士兵注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星狂高声嚷道。长久的压抑和悲痛使他一想到即将就可以报仇了,便兴奋得热血上涌。
  “阿尔斯山就在眼前了!”西龙望了过去,一种难言的悲伤攫住了他。阿尔斯还在这里,往事历历在目,依维斯却已经不见了,这叫人情何以堪!
  白木、那兰罗也都是怅然若失,坐在马背上呆呆地仰望着阿尔斯山。
  随着队伍的前进,那腐臭也越来越浓。星狂派出去的侦探兵还没有回来报告任何消息。
  “好臭啊!”维拉开腔道。
  士兵们也都屏住呼吸,默默地行进着。从星狂的脸色中还有周围的气氛,他们也都感觉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么多天的征战就为了今天,他们将要在这个神圣的日子为依维斯报仇雪恨。
  天空瞬息万变,柔软的风吹拂着这支队伍,仿佛是在抚慰着这支因仇恨而躁动的军队。他们至今都不知道阿尔斯山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与此同时,杰伦和风杨也率军向着阿尔斯山方向前进,他们和星狂的军队一样都自以为是最先到达阿尔斯山的。
  ……
  “阿尔斯山已经被魔武大人占领了!坎亚业已殒命!”三支前进中的军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所有的士兵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欢呼一片,军队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士兵们举起武器,高声唱着歌曲,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音,飞奔着向阿尔斯山前进。
  分别在三处地方的西龙、星狂、杰伦、风杨等人则像被雷击中一样,久久也说不出话来。他们事先都一直在考虑着怎样攻打坎亚,考虑着每一个细节,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依维斯的大仇已经报了!依维斯的大仇已经报了!”那四个人脑子里都盘旋着这个念头。胯下的战马也很听话地慢慢走着,阳光照射着他们没有表情的脸庞。
  ※       ※       ※
  下午5点半,三支军队同时来到了阿尔斯山。
  “西龙。”魔武眼睛里有泪珠儿在打转。
  “魔武!没有想到却是你为依维斯报仇。”西龙激动地说道。他的视线从星狂、风杨、杰伦身上扫过,星狂、风杨和杰伦嘴唇动了动,但都没有说一句话。士兵们欢腾的笑声在他们耳际回响着,但他们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站着,互相对视着,好像整个世界已经静止了一样。
  太阳挣扎着,挣扎着,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落下。月亮升起来了,整个阿尔斯山沐浴在它的清辉之中,一种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萤火虫四处飞着,停留在这五个人的头上、肩膀上、手背上,可他们就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依维斯死了,报仇与否在这个时刻好像也显得不太重要了。露水打湿了他们的头,他们裸露在衣衫外面的手。风轻轻地吹着,把他们眉毛上的水珠儿吹了下去,跌落在地面上。
  “哎!”站了许久之后,西龙叹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四周。以往风景秀丽、树木浓郁的阿尔斯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及一具具赛亚人的尸体。白天时在路上闻到的浓重的臭味,无疑就是从这些尸体上发出的。
  “这么多无辜的人的死,都是坎亚一手造成的。”西龙幽幽地说道,“依维斯,他们像你一样无辜。”
  “路是他们自己挑的,他们罪有应得,我不觉得这里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惜,可惜我不能亲自为依维斯总统领报仇!”星狂的愤怒和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的确无辜。”风杨也是一脸痛苦的神色。
  浮云遮住了月亮,天色暗了下去。这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仍然痛苦的,仍然是不眠的。
  ……
  圣历2109年7月13日,在西龙和风杨的指挥下,十万个士兵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总算把原先暴晒在日光下的赛亚人尸体全部埋葬了,但阿尔斯山周围的臭气却经久不息。
  至此,“坎亚之乱”结束,原“前进军”四路大军汇聚一堂,“永久中立之地”再次落入原“前进军”的手里。然而,大仇得报的四路大军也失去了目标。阿尔斯山的每一个人头上仿佛都笼罩着层层浓雾,不知道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或许,一时的迷茫,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新的变化。
  ※       ※       ※
  圣历2109年7月15日。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杨秋一直携着璐娜在空中飞行,他们从半空中往下望,一切景物都匆匆而过,不停往后退去。一路上看到的人大多都赤着膀子,或者干脆只穿一条裤子,戴着一顶竹笠就在路上走着。
  偶尔,还会看见几个官差四处抢掠,弄得鸡飞狗跳。看到这样的事情,璐娜有很多次忍不住想冲下去帮他们忙,但都被杨秋阻止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天天都有人被抢,天天都有人抢人,我们何必管那么多呢?给大家更多自由的空间不是更好?”
  “可是,他们这么可怜。”璐娜侧过脸对着杨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每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杨秋淡淡说了一句。
  璐娜想想也是,现在下去帮那些被抢的人,如果杀了官差,官府肯定会找上门去,这样就会给被抢的人添麻烦,但如果不杀那些官差,他们俩一走,官差又会回来了,也许还更加变本加厉。璐娜便也只好作罢了,而且,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沉浸在即将见到依维斯的狂喜之中,这些事情一会过后也就都置诸脑后了。
  对于璐娜的想法,杨秋自然心中有数。
  “真写意啊!”过了一会,璐娜情不自禁地说道。
  “当然好了,如果有人拖着我飞,我也会觉得很写意!”杨秋一改以往冷漠的姿态,开着玩笑。他本来想说的是,快要见到依维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觉得写意的了,但话到嘴边,却神差鬼遣地改了口。
  “麻烦你了。”璐娜娇笑着连连,“要是我会飞的话,我一定会拖着你飞的哦!”
  “那倒不用。”杨秋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心情大为舒畅,“我们都在半空中飞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说完之后,璐娜望了望杨秋,见他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来,便又立刻改口说道:“呃……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也不累,一点都不累。”杨秋接触到了璐娜的视线,心中立刻知道璐娜是怕他太累,所以才会说要休息的,自尊心超强的他,又哪里会承认自己累了——更何况他一点都不累。
  飞了这么久,就算自己想见依维斯的心情多么迫切,也应该顾及一下他人吧!璐娜想了想便故意打了一个呵欠,“还是休息一会吧!杨秋前辈,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困了。”
  “那好吧。”杨秋点头说道。
  他们停下来,走进了一间小饭店,一进门便看见几个赤膊的农民,蹲在凳子上面,吆三喝四的,也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杨秋皱了皱眉头,他自小生长在名门望族,虽然后来吃了不少苦头,但整齐和清洁却是他一向以来的原则。就是说,可以吃得很普通,但万万不能不整齐和清洁。璐娜倒是无所谓,她当过奴婢,后来又开过酒店,还有什么苦差事没有干过,什么人没有见过呢?对这些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怎么了啊?”璐娜瞥见杨秋脸色有异。
  “没,没怎么。”杨秋回过神来,自顾自走到一个靠窗边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位置,用衣袖拂了拂凳子,装作很随便地坐了下去。
  “哦。”璐娜说着便坐在杨秋的对面。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吵闹了,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失去了理智,大声喊着粗言秽语,有很多人甚至睁大着眼睛贼溜溜地看着璐娜。
  “好凉爽的天气。”璐娜感叹道。
  “凉爽?不是吧?”隔壁的人听到了不禁怀疑地看了看璐娜,觉得她简直是个疯子,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说凉爽。其实,璐娜刚从沙漠里出来不久,从极端炎热的地方出来之后,再闷热的天气在她感觉起来也都会是凉爽的。
  “喂,你们看到没有,隔壁那个小妞很漂亮啊!”一个醉汉大着舌头说道。
  “是啊!不如我们过去跟她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第二个醉汉乜斜着眼睛。
  “哈哈,以我今天的地位,什么样的女孩不是呼之即来,直接叫她过来就行了。”第一醉汉大声说道。
  “那是,那是。”第一个醉汉明显是这群人中最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旁边的人纷纷赞同道。
  “小妞,过来陪几位大爷玩玩。”那醉汉朝着璐娜嚷道。
  杨秋脸色显得非常沉静,璐娜则当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喝她的茶。她以前当酒店老板的时候,类似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心中知道这些人大多也是因为吃饱了撑着,无聊罢了,不理他们也就算了。
  “小妞,听到没有,过来陪我们玩玩。”那个醉汉见到璐娜并没有听他的使唤,在那么多人面前,脸上有点挂不住,便又扯起喉咙喊道。
  但杨秋和璐娜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只不过璐娜感觉到杨秋身上好像透露出一股异乎寻常的东西,至于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璐娜一时却又说不清楚。
  “这小妞样子挺标致的,想不到还这么矜持呢,好好好,老子亲自过去抱你。”那醉汉说着便蹒跚着脚步朝着璐娜走过去。
  “玩笑归玩笑,有些事情不做可比做了要好。”杨秋看也不看那个醉汉,冷冷地说道。
  杨秋此话一出,气温好像骤然下降了几度一样,众人皆是一片沉寂。
  “妈的,你是那条道上的?也不打听老子是什么人,我是吓大的啊?”顿了一顿,那醉汉继续朝着璐娜左一下右一下走去。
  “哎!”杨秋望了望自己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虽然在沙漠中生长了这么多年,年纪也有了一大把了,手背上的皮肤却依然紧绷而有弹性。
  只听铿然一声,白光一闪而过。
  “能够死在我的手下也算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吧!”杨秋看也不看,定定地说道。
  “你?”那醉汉用手指指了指杨秋,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洞,鲜血汩汩流出,紧接着,便仆倒在地,气绝身亡。
  “啊?”璐娜惊叫着跳了起来,她没想到身边这个向来慈眉善目的老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就是要人性命。
  “无名小卒,我本不想杀他,他不配,可惜他得罪了你。”杨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刚才仅仅是把一根柴砍成两半,而不是杀死了一个人。
  “杨秋前辈?”璐娜张口结舌,倒不是因为她胆子小,而是杨秋的举动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一时难以接受。
  “你是谁?竟然敢杀我们的头领?”余下的醉汉在一阵目瞪口呆之后,仗着人多,呐喊着冲了过来。
  “哎!”杨秋又叹了一口气。
  “杨秋前辈……”璐娜高声嚷道。
  璐娜想叫杨秋手下留情,但,已经太晚了,璐娜下半截话还没有说出来,那几个人就已经躺到在地上,连抽搐都没有抽搐一下,就一动也不动了。璐娜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瞪大着美丽的眼睛惊讶万分地看着这一切。
  “这把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吮吸过鲜血,接受鲜血的滋润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在这里出了鞘!”杨秋看着茶杯中微微荡漾的茶水,像是在湖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被吓傻了眼。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样,四周被一种令人恐怖的气氛笼罩着。
  “杨秋前辈,这些人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何必下此重手呢?”璐娜叹息一声。
  “不杀他们的话,他们以后还会继续为非作歹。”杨秋辩解道,“况且,杀人需要理由吗?”
  “杨秋前辈……”璐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无奈道,“我们还是走吧。”
  璐娜心中十分害怕在这里停多一会,这里的人都会给杨秋杀光了。
  “好!”杨秋说着拖着璐娜径自从门走了出去,然后飞上天空。
  饭店里那些人等目送着杨秋和璐娜走了之后,才都醒悟过来。店主人咒骂连连,大呼倒霉,这么多人死在他店里,首先就要应付官府的盘问,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后还有谁敢来他饭店吃饭呢?
  ……
  璐娜被杨秋拖在半空飞行着,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完全被惊呆了,怎样也无法将刚才的杨秋跟以前自己认识的杨秋联系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杨秋很陌生,很陌生,陌生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对对方的认识几乎完全是错误的,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他们在天空在飞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璐娜需要时间来习惯这个“完全不同于以前”的杨秋,杨秋则是不想说话,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少主动说话的人,相对于高谈阔论,他更乐意于沉默。
  杨秋非常平静,每次杀人之后他都会感觉到自己进入一种极端宁静的境界,鲜血对他来说有一种抚慰灵魂的作用。他俯视着地面,所有的景色稍纵即过,他没多在意,但他还是发现越是接近阿尔斯山,就越是显得荒凉。凭着他自己的丰富阅历,杨秋隐隐觉得一定是有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章 绝望后的希望
 
  阿尔斯山。
  “西龙大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风杨愁容满面地说道。
  “哎!魔武和星狂他们在干什么?”西龙长长叹了一口气,在为依维斯复仇的征途上,由于有精神寄托,他还并没有觉得多难受。但复了仇之后,失去挚友的悲伤又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他们俩啊?还是像过去几天一样,一直在喝闷酒,喝着喝着又大哭大闹地嚷着依维斯总统领的名字。不过杰伦倒是比较‘冷静’,他一直在后山,据他的贴身侍卫说是在面壁思过,他说以前曾经一度背叛了依维斯总统领,现在愧疚万分。”风杨仔仔细细地汇报道。
  “哦?想不到星狂和魔武倒成了好朋友。”西龙苦笑着,“杰伦的本性并不坏,在那种环境下,为了报家仇,迫之无奈,每个人都会那么做的,其实也要怪我们没及时派兵援助他,不能怪他!”
  西龙说的自然是杰伦当时被他的仇人基欧王子沃尔根围困,然后和蓝达雅合作的事情。
  “西龙大人,现在我们很需要一个能够统筹大局的人。”风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你不从失去总统领的悲伤中摆脱出来的话,大家可就都失去方向了。”
  “我自己也非常迷茫,我也找不到方向,哪里能告诉大家方向在什么地方呢?你这么清醒,那你告诉我,方向在哪里?”西龙说道。
  “西龙大人,我也不知道。”说完之后,风杨沉默着低下了头。其实他心中的悲痛绝对不会比阿尔斯山上任何一个人轻,只是他不像其他人,他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是一个理智的军人,知道越是在艰难的情况之下,越要保持足够的清醒。
  “风杨,这几天多亏了你,把这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西龙说道。
  “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哎!”西龙抬头望了望门外,仿佛是在搜寻着什么。
  山上的房屋已经在黑暗斗士攻山的时候毁坏了,现在他们只能够住在帐篷里。西龙的帐篷之外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以前西龙和依维斯就经常一起在这条小路上散步,现在虽然经过了战火的摧残,两边的树木已经不见了,却还差不多维持原状。一看到这些,西龙当然是感慨万分了。
  “风杨……”西龙犹豫地叫道。
  “什么事情?”风杨看了看西龙。
  “哎!”西龙再没说什么,只是长长一叹。
  风杨也默默地往门外看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知道西龙是想说以前依维斯和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但是又怕勾起大家伤感的回忆。
  ※       ※       ※
  “到了!阿尔斯山到了!”一直发呆的璐娜突然兴奋起来,嚷道。
  “是啊!到了。”杨秋露出了笑容,他和璐娜一样感到兴奋,不过他的兴奋却是因为终于可以摆脱璐娜这个包袱了,自己又可以回去“死神之渴望”,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从半空中落下去之后,璐娜站在地上,望了望四周。久违的阿尔斯山一片凌乱,房屋不见了,以往的浓密绿荫也无迹可寻,而且还隐隐散发出尸臭味。阿尔斯山仿佛从来就是今天这个样子,以前的一切都被抹杀了。
  山风吹拂着,军队的旗帜是崭新的,山顶上人声鼎沸,但却有一种难以遮掩的荒凉之感。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好像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璐娜忧心忡忡地说道。
  “很明显,是!”杨秋点了点头。
  “依维斯、叮当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了?”璐娜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往常只要一站立在阿尔斯山上,远远也会听到叮当调皮的吵闹声。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站岗的士兵们见到有两个人从天而降,立刻持着兵器围了上来,发问道。
  “我呀?我找依维斯。”璐娜笑着,从她脸上灿烂如春天的花朵般的笑容可以看出,她已经把杨秋杀人带给她的震惊也给遗忘了,也暂时把瞬间之前的不祥之兆抛之脑后。对她来说,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能比依维斯重要呢?
  “璐娜小姐?你是璐娜小姐?”其中有一个士兵以前见过璐娜,诧异地叫道。
  “是啊,就是我!”璐娜笑着说道,“你们的依维斯总统领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这个……那个……”士兵们都是一脸的沉郁,支支吾吾地互相对望着,谁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璐娜脸色一沉。
  “璐娜小姐,我先带你去见西龙大人吧!”刚才那个士兵灵机一动,提议道。毫无疑问,璐娜想知道的这些问题,西龙是最佳的解答者。
  “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依维斯?”璐娜脸色越来越凝重,说道,“难道……难道他受伤了?我的弟弟叮当呢?”
  “璐娜小姐,见到西龙大人,他自然会告诉璐娜小姐你事情的经过的,请跟我来。”那士兵躲避着璐娜的眼光,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吧!你带我去。”顿了一顿,璐娜颤抖着声音,说道。
  杨秋也是一脸的沉重,双眉紧锁。
  ……
  “西龙,依维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璐娜也不等那士兵进去通报,急匆匆跑进西龙的帐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璐娜?是你!”西龙仿佛如梦初醒地叫道。
  “快点告诉我,依维斯怎么了?他在哪里?”璐娜冲过去摇着西龙的肩膀。
  “依维斯,他……”西龙犹豫着,不敢看璐娜的眼睛。
  “快告诉我啊!”璐娜泪水奔涌而出,“依维斯到底怎么了?他受伤了?西龙,快点说啊!”
  西龙眼中也充满了泪水,他还是不忍心告诉璐娜那样一个不幸的消息,他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璐娜回来该怎么对她说。为此,西龙以前想过很多种表达方式,并自以为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表达方法,但现在璐娜终于出现了,他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对她说,不知道用哪一种方法会使璐娜更好受点,他怕她会受不了,会发疯。
  “风杨,依维斯到底怎么了?西龙为什么会这样子?”璐娜哭着转向风杨。
  “璐娜小姐,依维斯总统领他……”风杨泣不成声。
  “好,既然迟说早说都是要说,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西龙咬了咬牙,强自忍住眼泪,“璐娜,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要尽量地冷静,尽量冷静。”
  “好!”璐娜咬了咬牙,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依维斯死了,给坎亚设计害死了。”说完之后,西龙悲难自禁,泪如雨下。
  “哇!”璐娜吐出一口鲜血,溅在西龙的身上,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长久的相思,却换来这个结局,让她怎能不伤心呢?
  “什么?”杨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璐娜,厉声喝道,“依维斯死了?”
  “是的。”西龙呜咽着点了点头,他现在脑里一片混乱,也顾不上问璐娜身边这个陌生的老头是何方神圣了。
  “坎亚?坎亚在哪里?”杨秋眼里露出肃杀之光,一边运气使璐娜苏醒过来,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死了,被魔武杀死了。”西龙说道。
  “哦!”杨秋表情复杂、呆呆地说道。当初他答应把依维斯的父亲洛河,要尽自己的一切努力照顾依维斯,想不到依维斯现在却已经死了,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没有遵守诺言的愧疚感。
  “依维斯,依维斯真的死了吗?依维斯……”璐娜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地说道。语气中隐含着无尽的哀怨,令人不忍耳闻。
  “璐娜……”西龙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一向口齿伶俐的他,此时却一句也讲不出,只是呆呆地望着满面泪痕、鬓发散乱的璐娜。
  “璐娜小姐,节哀顺变吧!依维斯总统领已经去了,但他一定希望你过得好好的。”还是风杨比较冷静,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安慰不了璐娜,但为了舒缓一下气氛,还是开口道。
  “西龙,你是骗我的,对吗?你是骗我的,一定是你们的恶作剧。”璐娜突然从杨秋怀里站了起来,尖声嚷道。
  “璐娜,你不要这样。”西龙强自镇定。
  “依维斯,依维斯你怎么那么狠心,就这样离我而去。依维斯!”璐娜哭道,“西龙,告诉我,告诉我依维斯是怎么死的,整个过程,整个!”
  西龙于是一边流泪一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告诉了璐娜,说完之后,西龙顿时好像老了几岁一样,疲惫非常。而璐娜在听的过程更是有好几次几乎又晕倒了,哭得泪人似的。
  “叮当呢?我的弟弟叮当呢?他怎么不出来见我?”璐娜突然想起在西龙讲的整个过程,包括他们几个人一起去不言山,准备在那里归隐的时候,都没有说到小叮当,而自己当初在离开阿尔斯山时曾留信拜托依维斯照顾小叮当,以依维斯的性格,他没可能不把小叮当时刻带在身边的。
  “小叮当他……”西龙望了望璐娜憔悴无比的面容,迟疑道。
  自从依维斯死去之后,他一直沉浸在悲伤还有为依维斯复仇的念头当中,虽然以前想过怎样对璐娜说她离开之后发生的情况,但刚才却已经把小叮当给忘记了,此时,一经璐娜提起,才想起了小叮当。一时之间,他更不知道怎样对璐娜说。
  “叮当怎么了?他在哪里?难道我的弟弟,惟一的亲人也死了?”璐娜看着西龙沮丧的表情,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嚷道。
  西龙不发一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璐娜怎样能经受得了这样的双重打击。
  “叮当,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当初不应该抛下你,叮当……”璐娜悲伤欲绝,喃喃自语,“依维斯,依维斯,你们俩都太狠心,就这样抛下我一个人,这样活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呢?”
  “璐娜……”西龙拍了拍璐娜的肩,希望能使她镇定下来。
  “死了好,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好,死了干净,死了干净,一了百了,太好了,一了百了。”璐娜时哭时笑,状极疯狂。
  “璐娜,你要坚强,依维斯和小叮当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子的。”西龙忍住了眼泪,他知道要安慰别人,先要让自己坚强起来。
  但是,一个是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最爱的爱人,设身处地,西龙知道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未必能经受得住。所以,他觉得璐娜此刻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西龙,告诉我,叮当是怎么死的?”璐娜突然又好像镇定了下来一样,问道。
  西龙又再一次充当了陈述者的角色,尽量详细地把事情的整个经过告诉了璐娜。
  “小叮当葬在这里?在哪里?带我去,带我去看!”在大悲大痛的煎熬之下,璐娜好像真的冷静了下来一样,只不过这种冷静让人更觉得可怕。
  “好!”西龙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于是,杨秋搀扶着璐娜,在西龙、风杨的带领之下,向着小叮当的坟墓走去。
  ※       ※       ※
  “魔武?星狂?你们怎么睡在这里?”风杨远远便望见两个人躺在小叮当坟墓旁边,开始时心中还想哪个士兵这么大胆,大白天的居然敢睡在那里,走近一看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酒,好酒,一醉解千愁,解……解千愁。”星狂结结巴巴地道。
  “你们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喝酒!”杨秋冷哼一声。
  “你是谁啊?管老子的闲事,老子心情不爽,就爱喝酒,关你屁事?”星狂酒气冲天地嚷道。
  “换在三十年前……”杨秋就此打住,眼光投向自己的剑。众人心中均是一凛。
  “前辈你是?”魔武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非同小可,肃然问道。
  “你是魔武?”杨秋正眼也不朝魔武看一下。
  “是的,前辈!”魔武恭恭敬敬地说道。
  “莫问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杨秋像在盘问一个犯人一样。
  “恕晚辈多嘴,前辈你是莫问的什么人?”魔武问道。
  “杨秋,莫问的师父。”杨秋冷冷道。
  星狂一听酒意顿消,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璐娜已经趴在小叮当的墓前,哀哀地哭泣着。小叮当的坟墓在经历过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之后,居然几乎完好无损,真可算是一大奇迹。
  “杨秋前辈,你好!”魔武马上以晚辈的姿势规规矩矩地向杨秋行了一个礼。
  “晚辈一时糊涂,我师父达修经常提起前辈你,语气之中饱含着敬佩之情,今日一见,前辈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西龙这才醒悟起自己一直没有问杨秋的来历,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平凡的老人竟然是曾经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杨秋,也肃然地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杨秋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不太在意,“莫问呢?”
  “我们从‘冰雪幻梦’出来之后,知道了依维斯被坎亚害死的消息,莫问说也许去‘永久之谜’会有救活他的办法,我们便分道扬镳了。”一向狂妄的魔武在杨秋面前却是恭恭敬敬,“有消息称,他把蓝达雅七大长老全部杀掉之后,便扛着装着依维斯遗体的棺材去‘永久之谜’找青华前辈。至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杨秋恍然大悟道。
  “死去的人也可以救活?”西龙眼中闪现出一缕希望之光。
  “有可能。”杨秋说道。
  “魔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西龙问道。
  “你们没问。”魔武漠然地说道。
  “这么说,依维斯还有一线希望?依维斯还有救?”一直昏昏沉沉的璐娜一听到这个消息,暂时也清醒了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带着哭腔插了一句。
  “青华医术跟武技都是天下第一,如果他救不了依维斯,那么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能救依维斯了。”杨秋解释道。
  “依维斯?我要去‘永久之谜’见依维斯!”璐娜一边趴在叮当的墓上哭泣,一边大声说道。希望,即使是一点点,也比完全绝望好。
  “我也要去!”星狂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嚷道。
  “我们都想去,杨秋前辈,但我们都不知道‘永久之谜’在那个地方,你能带我们去吗?”西龙也燃起了一线希望。
  青华也算是他的太师父,不过他虽然经常听师父达修提起,但西龙与这个青华太师父却是素未谋面,更从来没有涉足过什么“永久之谜”。
  “你们?你们替依维斯报完仇了吗?”杨秋突然冷冷地问道。
  “报了!报了!坎亚已经被魔武大人挫骨扬灰,连一根汗毛都没有留下来。”星狂用手指了指魔武,恭恭敬敬地说道。星狂见到自己最害怕的人——魔武,在杨秋面前都是谦恭有礼,自然也不敢造次。
  “错。害依维斯的又不仅仅是一个人,你们把那些有关的人杀完了再去也不迟。”杨秋说道。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大概没有想到因为他这一句话死的人将会比他这么多年来用剑杀的人还要多!
  “我想起来了,坎亚临死时还说过什么你杀得了我,你还能杀得了天下人之类的话。我们的确有其他敌人。”魔武若有所悟,目露凶光。
  “没错,他们肯定是一个团体,试想想,坎亚如果没有同党,没跟别人联盟的话,他敢于那样肆无忌惮吗?这些道理几乎是三岁小孩都想得到的,但我们居然直到现在才想到,可真是糊涂之极。”西龙道。
  “正是如此。”此时,杰伦也闻讯赶过来了,“当初正是蓝达雅引诱我的,他们的盟国里面就有埃南罗、海罗。”
  所有的人,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清醒过来。
  “根据最新消息,蓝达雅已经彻底被埃南罗灭掉了。”风杨一直处理各种事物,自然是最先知道各地状况的。
  “算它好运,亡得快!不然的话,哼哼!”虽然事先也得到了一些风声,但此时的星狂还是又是惋惜又是恶狠狠地说道,“埃南罗、海罗、普兰斯,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报仇免不了又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果我们要去报仇的话,阿尔斯山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何必呢?依维斯在天之灵,如若有知,也一定不希望我们那样做。”西龙想起了刚刚攻来到这里看到的景象,十分后悔自己刚才说坎亚有同党的那一番话。
  “我赞同西龙大人的意见。”风杨说道,“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帮凶就算了,他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们还敢自认为是依维斯的朋友吗?”杨秋一脸的不屑,他眼中才没有什么人民,只知道有仇不报非君子。
  “杨秋前辈,累及无辜毕竟于事无补。”西龙说道。虽然他很尊敬杨秋,但对于原则上的问题,尤其是当这个原则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生命上的时候,他还是敢于据理力争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无辜的。亏你还敢自称是依维斯的师兄呢!”杨秋冷冷地说完,便别过头去,不再理睬西龙。
  “我同意出军。”星狂看了看西龙,跃跃欲试,“我要去攻打普兰斯。”
  “我也同意。”杰伦傲然地说道。
  “我早就答应莫问,不会让每一个害依维斯的人好过。”一提到复仇,魔武两只眼睛便都是亮晶晶的。
  “这样才像是血性男儿,依维斯没有白交你们这几个朋友。”杨秋说道。那语气明显是一边在赞扬星狂、杰伦,一边又在贬责西龙和风杨。
  “星狂、杰伦、魔武,我希望你们三个考虑清楚,这种事情事关重大,绝非儿戏,我不希望看到悲剧重演。而且,我也不怕你们嫌我罗嗦,愿意再重复一次,我跟依维斯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知道他是个极度善良的人,他绝对不会希望看到平民百姓因为我们的仇恨而受苦受难。否则的话,当初他也不会组建什么‘前进军’,立志拯救世界,更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结局。他大可什么都不管,只过他的逍遥日子的。”西龙说道。
  “依维斯总统领就是一念之仁,才会遭遇不幸,我们既然想为他报仇,就不能诸多顾忌。”星狂说道。
  “是的,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不希望我再错第二次。”杰伦紧绷着脸。
  “杀!”魔武看到星狂、杰伦都在望着他,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现在我们元气大伤,士兵们经过连月征战,大都精疲力竭,而且粮草储备也不够,如果擅自出兵、深入敌后的话,恐怕凶多吉少。”风杨说道,“我同意西龙大人的意见,希望三位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了,为依维斯总统领复仇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星狂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郁闷了这么些日子,又喝了好几天的酒,使他一旦被激励起来,反应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热烈。
  “小伙子,好样的!”杨秋赞许地看了看星狂。
  “谢谢前辈!”星狂肃然说道。能被莫问的师父、魔武敬畏的人赞扬,这种荣誉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我们何不一起去‘永久之谜’看看依维斯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然后再做定夺呢?”西龙见用害怕生灵涂炭的借口,来说服那三个从来不当人命是人命的人是不可能的,便转换角度说道,“如果依维斯活过来了,我们便依照他的意思去做;万一,很不幸,他回不来的话,我们也还可以复仇啊!而且,我们的士兵在这段时间也可以得到充足的休养,粮草更可以得到补充。”
  “是的,西龙大人言之有理,这个意见不错。”悲天悯人的风杨,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这三个人出动的话,这个世界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多少人要死于非命。
  “那不是要等很久?如果依维斯总统领能够腥过来,我们可以给他惊喜,用敌人的鲜血来欢迎他。”杰伦说道。如果他是一个有耐性的人的话,当初也不会在没有接到总部同意之前,就发兵攻打基欧了。现在,他同样觉得难以等待,这几天已经使他的耐性全部耗光了。
  “等?还等什么?等他们来攻打我们吗?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向普兰斯复仇!粮草没有了我们可以去抢,敌人的粮仓就是我们的粮仓,只要有强悍的兵马还用怕这些的?”星狂语气激昂。
  “对,不能再等下去了!”魔武也表态道。
  “哎!既然如此,我反对也没什么意义了。”西龙见他们三个意志坚决,又有嗜杀如命的杨秋一直在旁煽风点火,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认同了。
  “多谢西龙大人!”虽然就算西龙反对他们也照样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此时,星狂和杰伦还是显得非常开心,因为万众一心毕竟比单打独斗、擅做主张要好得多。
  魔武则只是点了点头,脸色严峻,没有说什么。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回去部署一番才行。”西龙沉吟道。
  风杨默默地点了点头,看了看西龙。虽然他对出兵仍然不抱赞成的主张,但是,看到西龙毕竟从失去依维斯的悲痛中摆脱出来,冷静下来,心中也是欣慰万分。
  “好!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杨秋说道。
  哎,魔武他们的“一路顺风”也不知道要多少人陪葬呢。
  杨秋背对着人群,额头紧紧地皱着。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想上战场杀敌,只不过,他知道把璐娜带到“永久之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并且,也隐约觉得璐娜很可能是依维斯能否重新活过来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璐娜则趴在叮当的墓上,大哭不已,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这一天以来,她先是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冲击。
  ※       ※       ※
  阿尔斯山。临时搭起的议事大厅。
  一切都简陋非常:几张凳子,一张粗木板做的长台,而且由于是夏天,连帐篷也只是在上面盖了一些草料,其余则四面来风,如果遇上刮风下雨的日子,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呆在这里面。要是跟初来乍到的人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前进军”的议事厅,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就开门见山吧!要说报仇,我比谁都更想为依维斯报仇,但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太冲动。”西龙说道,他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西龙大人,不消灭他们,何以树立‘前进军’的威望?”杰伦淡淡地说道。
  “是的。”星狂立刻表示同意。一旁的魔武则只是点了点头。
  “哎!既然大家报仇心切,我也不再阻拦。我跟风杨已经商量过了,这一次由于兵力有限,我们只能先去攻打海罗和埃南罗。至于普兰斯,暂时无法兼顾,只好留待以后了。”无可奈何,星狂只好开始商讨战争问题了。
  “为什么不先攻打普兰斯?虽然根据杰伦的说法,普兰斯人并没有和海罗、蓝达雅、埃南罗达成协议,但依维斯总统领的死,普兰斯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们拖住了我的军队,导致我们不能立刻回援,坎亚肯定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而我们也不会弄成今天这种局面。”星狂滔滔不绝地说道。如果是埃南罗人曾经打败了他,恐怕他就会找些非攻打埃南罗不可的理由了。
  “这种事情你们不用问我,我只负责打仗,哪个地方需要我,我就去哪个地方。”魔武看到大家都朝自己这边望,似乎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便说道。
  “但普兰斯毕竟没有参与到里面去。”西龙说道,“我们现在不宜得罪太多的国家,先把主要的敌人解决了也不迟。”
  “普兰斯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却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做帮凶,实在是非攻打不可。而且,我们攻下普兰斯之后,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和杰伦的军队合二为一,一起去攻打埃南罗。而埃南罗现在征服了蓝达雅,兵力更见强大,留在最后去进攻是最合适的。”星狂坚持说道。来到阿尔斯山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普兰斯找玻利亚报仇,现在怎么肯放弃。
  “这些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不过我还是认为与其攻打普兰斯还不如攻打埃南罗。”西龙沉吟道。他心中也是顾虑重重,对星狂能否战胜玻利亚,他实在没有太大把握。
  “当初,攻打普兰斯的命令是依维斯总统领下的,我们现在如果能攻下普兰斯,也算了结了总统领的心愿。”星狂迫不得已,只好把依维斯抬了出来,“况且,佛都也绝对不会比玻利亚容易对付。”
  “那好吧!”连依维斯都被摆了出来,杨秋又在旁边看着,而且最后再合攻埃南罗也算是可行之计,西龙便只好无奈地答道,“普兰斯地大物博,又有玻利亚这种兵学奇才,绝对不能轻视。星狂有和他交手的经验,但他一人率军前去则又未免势单力薄了一些,就由魔武和他一起带兵去攻打。至于海罗,当然是由杰伦你去了。而我和风杨、那兰罗、白木等人则留守在这里,负责调度一切。”
  “行。”杰伦也点了点头。
  “好。西龙大人,你尽管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赢,报昔日的一箭之仇。”星狂兴奋地说道,仿佛玻利亚已经输定了一样。
  “那就这样吧。”西龙向风杨示意,“风杨,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祝大家一路顺利,兵不血刃,连连得胜。”风杨黯然地说道。他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幅幅惨绝人寰的景象。
  “谢谢!”星狂踌躇满志地说道。既可以为依维斯报仇,又可以发泄私愤,实在太合他心意了。
  “好的。”杰伦淡淡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大概谁也无法想象,在这么一个破棚里,居然定下来一个将再次使世界大乱的决策。
  聚会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圣历2109年7月17日,星狂和魔武率军前往普兰斯,杰伦则前往海罗。至于璐娜,本来杨秋见到她心情沮丧、身心俱疲,想让她多休息几天的,但璐娜迫切想去“永久之谜”见依维斯,杨秋怕横生事端,而且他自己也是个急性子,便应允了。
  ※       ※       ※
  自从把星狂赶出普兰斯之后,原十王子波拉密斯在玻利亚的拥立之下,登基成为普兰斯国王。大王子可约和九王子提兰——现在他们是大亲王和九亲王了,兵力不足,敢怒而不敢言,也只好屈服。而玻利亚虽然很想除掉他们,但碍着两个人的身份,害怕会对初登基的波拉密斯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因此也不敢做进一步的行动。双方表面上倒是相安无事。
  普兰斯在波拉密斯的治理之下,又渐渐恢复了元气,而负责军务的玻利亚也非平常之辈,军队的实力也大为加强。总之,普兰斯举国上下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国王波拉密斯的英明决策,也赞扬着他们的玻利亚元帅的丰功伟业。似乎,很少人会看到,在这种和平的景象底下,隐藏着怎样的危机。人,都是很容易都被眼前的事物蒙蔽的。
  而作为普兰斯的领导者们,他们的眼光自然是要长远一点。此刻,普兰斯最重要的两个人正在谈论着攸关普兰斯未来的事。
  ……
  “陛下,就连臣也没有想到依维斯旧部的推进速度竟然如此惊人,不可一世的塞亚国瞬间便灰飞烟灭。”玻利亚唏嘘不已。
  “是啊!的确是很快!只是生灵涂炭,又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场战争中命丧黄泉啊!”波拉密斯面色略显苍白,叹着气。
  “不过,请陛下放心”玻利亚说道,“我们普兰斯暂时应该不会被战火殃及。”
  “照坎亚元帅你这么说,他们进攻我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波拉密斯皱着眉头。
  “是的,现在的‘前进军’就好像一群无头苍蝇,四处乱转,迟早会找到我们头上。”玻利亚说道,“但现在还没到时候,埃南罗、海罗才是‘前进军’最大的敌人。”
  “哎,烽烟四起啊!”波拉密斯感叹道。
  “但是,星狂他们能否过得了埃南罗那一关还很难说呢。”玻利亚说道,“如果是埃南罗人赢了,野心勃勃的埃南罗人同样也不会放弃侵略我们的机会。当然,星狂这人年少轻狂、睚眦必报,也不能排除他会先进攻我们的可能。”
  “那怎么办?”波拉密斯面色凝重。
  “陛下请宽心,臣虽然年岁也已不小,但自信还应付得来。”玻利亚平静地说道。
  “我不是对玻利亚元帅的战斗能力有所怀疑。”波拉密斯说道。
  “陛下,您是担心人民又会陷入战火与灾难之中?”玻利亚问道。
  波拉密斯闻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虽然这是无法避免的,但陛下请放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定能挺过去。陛下,这御敌的任务就交给臣,臣一定会不辱使命。”玻利亚说道。
  “噢!”波拉密斯望了望玻利亚的眼睛,略有些伤感地低下头去。
 
 
 
 
只看该作者 102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三章 义无反顾
 
  圣历2109年7月19日。“永久之谜”。
  一眨眼,莫问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月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莫问也越来越感到不耐烦,他总是忍不住去找青华,想让他解释个清楚。可是,每一次,青华都是笑而不答,把莫问撩拨得怒火上升。甚至有一次,莫问非常生气,也不管青华是老前辈,怒气冲冲地和青华吵了起来。
  “要不是你们让依维斯去统一什么天下,拯救什么苍生,他现在也不用躺在里面,哼!”莫问大嚷道。
  “这确实是个沉重的担子。”那时,青华不愠不火地回答道,“不过,依维斯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走这条路的,这是天意。”
  “天意?依我看是你们强加在他身上的才对。”莫问略带嘲讽地说道,“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们利用他的善良,把他推向无尽的深渊。对于他的死,你们要负上很大的责任,你们简直是杀人凶手!依维斯就是你们害死的。”
  “年轻人,你是带着情绪在说话,不过,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青华淡淡地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这只不过是依维斯的命数罢了。”
  “哈哈哈哈,你是在推卸责任。”莫问说道,“敢问前辈,你能根据你所说的命数推断出我下一步是出那一只脚吗?右脚还是左脚?”
  “你心里有太多的魔障。”青华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只是想你告诉我依维斯到底有没有救,我们应该怎么救他,青华前辈,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你总应该给我点提示吧!”莫问见青华一点都不受激,无可奈何地说道。
  “快了,快了。”青华若有所思。
  “你……”莫问哼了一声,冷笑着离开了青华,又跑去停放依维斯的房间里,看着木偶般的依维斯,自说自话。
  而今天,莫问一大早起床之后,隐约觉得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照着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绕着整个森林慢慢地走着。“永久之谜”的生活实在单调,这是他用以消耗时间的一种方法。等待的日子实在过于漫长而无聊。
  清晨的“永久之谜”弥漫着层层白雾,树叶上、野花上都沾满了露珠,远远看起来,亦真亦幻,如同仙境一般。一身白衣的莫问穿行在里面,仿若仙人一般。不过,神仙大概不会像莫问一样有如此多的心事吧!
  “哎!”走在林间的落叶上,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莫问虽然大概也猜到青华是在等着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的出现,但对青华到底在等什么却一无所知。
  “依维斯的师父还有那些师兄们也不催催那个青华的,哎!”莫问越来越觉得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达修、修罗、请学他们无疑也都是非常疼爱依维斯的,但他们对依维斯能否被救活这件事情却都表现得并不热衷,至少,他们不会像自己一样经常去催问青华,难道他们不该紧张一点吗?
  同时,莫问也发现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到的,“即使是青华前辈,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莫问想道,“当一个人把一切都看透了之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
  由于长期在浓密的树叶的笼罩之下,缺少光线,这里的草叶显得很纤细。即使现在是夏天,是一年之中植物最能展现勃勃生机的时节,那些草叶儿仍然看起来缺少生气。
  “一直躺在水晶棺材里,依维斯会不会也像这些小草一样,缺少养分呢?”莫问突然想道。
  此时,雾气之中幻化出一条条美丽的光线,雾气化为轻烟逐渐散了开去。
  “又回到这里了。”莫问叹息道。他对这座木屋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一种抗拒感,一方面是因为他和里面的人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则是木屋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莫问!”
  莫问抬起了手正准备叩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下来。
  “师父!”抬眼望去,莫问惊喜交集,“璐娜,你也来了。”
  “我们从阿尔斯山过来的。”杨秋说道。
  “阿尔斯山?坎亚死了没有?”莫问迫不及待地问道。
  “死了。现在魔武他们已经率军去攻打海罗和普兰斯,继续为依维斯报仇!”杨秋答道。
  “好,好,坎亚死得好,像他这种人,早就该死了。”莫问欣喜万分地说道,“魔武他们做得对,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真不愧是两师徒,连想法都一样。
  “青华在里面吗?”杨秋问道,虽然按辈分来说,杨秋和达修是同辈,至少应该称青华一声前辈,但他一向不拘小节,更从来不讲究这些世俗的繁文缛节。
  “是的。师父,跟我进来。”莫问说道。
  “好像走迷宫一样。”转了几个弯之后,杨秋突然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世外高人均是如此,喜欢卖弄玄虚。”莫问笑了笑,心想:很久不见,师父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其实,这间房子是傍着树干建造而成的,这些树是野生的,自然是毫无规律。所以,房屋里面曲曲折折根本就怪不了青华。
  “莫问,我想先去看看依维斯。”昏昏欲睡的璐娜突然睁开眼睛。
  “好,我带你去。”莫问望了杨秋一眼,见他并没有表示反对。
  “依维斯!”璐娜呆呆地看着好像是睡着了一般的依维斯,轻声唤道。
  莫问和杨秋看了也是倍添伤感。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璐娜在低低地饮泣,给人一种无限凄凉的感觉。
  “依维斯!”过了一会儿,璐娜突然大嚷一声,像发疯一样扑在水晶棺材上,用手拍打着棺材。
  “依维斯,你还活着,是吗?依维斯,你怎么连再见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悄悄地走了!”璐娜语气含混不清地叫道,泪水滴落在水晶棺材上面。
  棺材里的依维斯容貌依旧,一丝凄然的笑容还若隐若现地凝固在嘴角。璐娜想起以往的种种,更是柔肠寸断。
  “依维斯,我不该离开你们,不该离开你和小叮当。”璐娜嘶哑着嗓子,这几天她终日以泪洗面,把嗓子也给哭坏了。
  “璐娜,冷静点。”一向铁石心肠的杨秋此时也几乎忍不住了,拍着璐娜的肩膀说道。
  “杨秋前辈,你能救救依维斯吗?”
  “救人?我无能为力。”杨秋摇了摇头,杀人,他倒是十分在行,跟他说救人,那简直是开玩笑。
  “那依维斯还有救吗?”璐娜抱着杨秋的手臂,抬起头充满渴望地望着杨秋。
  “有的,一定有的。青华一定会有办法。”杨秋平静地说道,但内心却是一片翻滚,对于医术,他所知不多,又怎么可能知道依维斯有没有救呢?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大概是青华前辈他们。”莫问见到杨秋一脸询问的神色,便说道。
  “哦!”杨秋点了点头。看来,决定依维斯能否活命的时候到了。
  “各位,这是晚辈的师父杨秋。”莫问看着一行人鱼贯而入,便指了指杨秋。
  青华、达修、修罗、请学、罗素、天行,岛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看来,事情将在今天会有个结果。
  杨秋扬了扬头,向四周望了望,当是打了招呼。
  “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青华微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天行之外,其他人都是大为诧异。青华一大早就把他们叫到大厅,说是今天会有重要事情宣布,等了一会之后,听见了璐娜的哭声,他们就一起走来这里,没料到青华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青华前辈,你一直在等我师父?难道我师父可以把依维斯救活?”莫问疑惑地问道。
  “这位小姑娘想必是璐娜吧?”青华没有搭理莫问,反而问道。
  “见过青华前辈,小女子正是璐娜,青华前辈,求求你救救依维斯!求求你了!”璐娜向着青华行了一礼。
  “确切地说,我是在等璐娜,但是,没有你的师父杨秋,璐娜也到不了这里。”青华向璐娜点了点头,转向莫问说道。
  “难道璐娜能把依维斯给救活?”莫问现在凡事都只往救依维斯的方向去想。
  “正是如此,璐娜对于依维斯的生死有着决定性的作用。”说这话的时候,青华一脸的轻松,“我叫你们耐心等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没有璐娜,没有人可以救活依维斯,着急也没有用,这就是我所说的天意。”
  “璐娜?她怎么可能救得了依维斯?”杨秋望了望靠在自己臂弯的璐娜,虽然知道青华医术高深,但还是有些怀疑。
  “真的,我真能救依维斯,我该怎么做?”听到青华的话,璐娜迫不及待地道。
  “小姑娘,你要先养好身体,才有可能救依维斯。”青华说道,“达修,喂她吃一颗九转大还丹,助她恢复元气。”
  “是,青华师父。”达修说着走过来扶着璐娜坐在凳子上,然后把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放进璐娜的嘴巴里。
  那药丸入口即融,璐娜但觉一股暖气从自己的腹部升起,扩展到全身各个部位,浑身无比舒畅。连日的疲劳竟然一下子不见了,精神百倍。
  杨秋、莫问、罗素看着璐娜不过一会儿工夫就一洗疲态,变得容光焕发,忍不住啧啧称奇。
  “青华前辈,我能够为救依维斯出什么力呢?”璐娜一开口,众人更是惊诧不已,连她沙哑的声音也在用了这一颗药丸之后,完全得到改善。
  “好。我要问你问题了,这些问题也许有些难为情,但你要十分认真地回答,并且要照着自己心中所想的都讲出来,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青华收敛起笑容,肃然说道。
  “遵命!”璐娜说道。
  “第一个问题,你是真心地爱依维斯的吗?”青华话一出嘴,其他人脸上均有点不自然的神色,哪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这么私人的问题的。但他们毕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所以,这种不自然的神色也只是一晃而过。
  “这个……是!是的,青华前辈。”璐娜怎么也想不到青华会问这个问题,脸上飞起了一道红霞,望着四周,迟疑了一会,最终坚决地答道。
  “依维斯是心碎致死,想救活依维斯,便必须通过手术给他换一颗心,而这颗心必须是来自深爱他的人,所以我才有此一问。”青华解释道。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齐声说道。但紧接着,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换心?这可太严重了点,人的心可只有一颗,怎么换?
  “青华前辈的意思是要我把心换给依维斯?”璐娜说道,“只要能救活他,别说是颗心,就算是把我整个身体都给他我也无怨无悔。”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本来我还有点担心,因为只要你心中有一点点犹豫,一点点的不愿意,换过去的心便不能产生作用,而依维斯也不能活过来了。”青华说道。
  “青华前辈,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为了表明自己意志坚决,璐娜咬着牙一字字地说道。
  “但要是没有了心,璐娜岂不是会死?”莫问问道。尽管依维斯是他的挚友,但如果要以璐娜的生命去换依维斯的生命,无论如何,莫问也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这对璐娜太不公平了。而且一旦如此,依维斯活过来之后也不会开心的。
  “不会,我们可以给璐娜换上一颗玻璃心,这样她便可以继续生存下去。”青华说道。
  “原来如此。”莫问轻轻舒了一口气,“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给依维斯换上一颗玻璃心,这样的话,璐娜就不用忍受手术的摧残了。”
  “依维斯虽然活着,但已经失去了呼吸,一定要深爱他的人才能使他恢复呼吸。而璐娜本来就有呼吸,所以可以用玻璃心维持生命。”青华说道。
  “不如用我的吧!”顿了一会,莫问突然说道,“我也深深地爱着依维斯。”
  “还有我的,我都这么老了,也不在乎什么玻璃心还是人心。”杨秋被莫问点醒了。
  “一定要是异性的心才行,以阴生阳,以阳促阴,才能够生生不息。否则的话,我们也不用等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青华微微一笑,想不到这师徒俩竟然天真到连自己口中的“爱”也分不清楚是那一种爱。
  “哎!” 杨秋、莫问都大失所望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装上玻璃心之后,虽然可以维持生命,但却会有一个坏处。”青华说道。
  “什么?”莫问抢先问道。
  “哎!世事无完美。玻璃心可以让璐娜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但是,就是不能感到幸福,一旦感到幸福,玻璃心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而碎,璐娜那时候就要死了!”一向不动声色的青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会吧?那璐娜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普通人也是可以感觉到幸福的,不然怎么能叫做普通人?青华前辈,你的医术天下无双,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解救方式吗?”莫问问道。
  “很遗憾,没有。”青华答道。
  “只要依维斯能活下来,我不惜任何代价。”璐娜咬着下唇。
  “璐娜,你要考虑清楚才是。换了之后,你便不能感到幸福,也就是说你永远也不能和依维斯在一起,你愿意这样吗?你能忍受这样的折磨吗?”莫问问道,“那可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啊!”
  “璐娜,你仔细想想再说吧!”杨秋在“死神之渴望”见过璐娜是如何想念依维斯的,深知要她永远不能接近依维斯她一定受不了,也说道。
  “璐娜,我希望你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手术一旦开始,便不可以中止,更没有后悔的余地。因为你在这过程中一旦心生悔意,两个人就都非常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青华说道。
  “青华前辈,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我都可以动手术。”璐娜强调着说道,“我能在依维斯身上留下一点东西,即使我得不到幸福,我的生命也已在依维斯的身上得到延续和完满,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哎!可惜不能用我的心。”杨秋喟然长叹道,“我一辈子都不曾感觉到何谓幸福,玻璃心放在我身上永远也不会破。”
  听了杨秋这话,众人心中都不禁一凛:一个人一辈子都没感觉到何谓幸福,那是多么巨大的悲哀啊!
  “璐娜……”莫问表情复杂地叫道。一方面他希望依维斯能活过来,一方面他也不想璐娜因为这件事情而失去终生的幸福,甚至赔上生命。内心可真是矛盾之极。
  “杨秋前辈、莫问,你们都不用再说了。”璐娜灿然一笑,打断了莫问的话,“青华前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吗?”
  “这是一个大手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就算是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们还需要很周详地准备一番。”青华肃然说道。
  在场的人心中均是一凛,青华说得这么严重,可见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要够光够亮。心脏的结构异常复杂,血管四处连通,不能有丝毫出错。不过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大家做的是守护在周围,绝对不能有一点风吹草动影响到我、璐娜、依维斯三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人力骚扰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就算有,凭大家的能力也应能应付。害怕的倒是天气的变幻,现在是夏天,我们又住在这个岛上,近海,容易发生台风、暴雨等等,这是很危险的。
  “其次,这次手术的时间将会很长,对每个人的精神、身体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尤其是璐娜,你的体质较弱,我不知道你到底能维持多久。所以,每个人事先都要充足地休息,把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
  “最后,我必须告诉大家,手术成功率虽然很高,但是失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所以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趁早问。没有的话,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连续休息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便要进入手术室为依维斯和璐娜动手术了。”
  “青华前辈,你说这次手术的时间会很长,那到底是多长?”莫问问道。
  “长则一个月,短则三、四天。”青华说道。
  “这么久!”莫问搔了搔头,他本以来换个小小的心,能花多少时间,几个小时也就可以了。
  “没有其他问题了,青华师父。”达修望了望其他人,见到每个人都不吭一声,便说道。
  “前辈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日夜守护在旁边,一秒钟也不松懈。”莫问拍着胸口保证道。
  “青华师父,请放心!”达修跟了青华这么久,今天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严肃。
  “只是璐娜的牺牲实在太大了。”修罗不无愧疚,师弟有难,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哎!”其他人也纷纷叹气道。
  大家都心情沉重,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于是,“永久之谜”里所有的人都回去自己的房间,依照青华的话,好好地准备——杨秋和璐娜也在修罗的导引之下,找到了住的房间。璐娜就住在莫问的隔壁。
  ※       ※       ※
  夜色笼罩着“永久之谜”,淡淡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叶,稀稀疏疏地撒落在四周。风从窗户吹进屋子,萤火虫四处无声地飞舞着。璐娜躺在床上,思潮翻涌难以成眠。
  这几天的经历对璐娜来说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依维斯、叮当的影子不断她面前浮现着。
  以前,她每次想到依维斯淡淡的笑容,总会感到一种心酸,同时伴随着一阵阵蒙蒙胧胧的幸福。现在再想起却只是一阵茫然,依维斯能否活过来,还是个疑问。而即使他能活过来,对于璐娜来说,他也已经死了,她已经再也不能见他了。
  璐娜答应青华把心给依维斯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现在,她也没有感到后悔。只不过,当她安静下来,想象着和依维斯从此不能再见,实在是令她痛不欲生。
  “依维斯,只要你以后能够偶尔想到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泪水从璐娜的脸庞滑下,她喃喃自语道。
  而对于小叮当,璐娜却又是另外一种感情。他是那么调皮、富有活力,甚至当西龙对璐娜讲到小叮当被那个什么铁血佣兵团的人用枪挑起来的时候,璐娜脑子里想到的仍然是小叮当顽皮的笑脸。
  “小叮当,姐姐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你留在那个是非之地,如果当时我把你带走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璐娜呼出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虽然璐娜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行,我要入睡,入睡!要保持最好的精神,不然的话就救不了依维斯了。”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哎!”她只好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光,一点点地撒落在树叶上,一缕月光穿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映出一行行清泪,晶莹动人之至。
  “笃笃笃。”璐娜听见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便走过去开门。
  “璐娜,你睡不着?”来人正是住在璐娜隔壁的莫问,他也是思潮翻涌,难以入眠,又时不时地听见璐娜的叹息,便走过来询问一下。
  “莫问,你也没睡着?”璐娜点了点头,承认道。
  “呵呵,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睡不着。”莫问苦笑着,“但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也知道这样不行,但我就是睡不着,有什么办法呢。”璐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哎!”莫问低头叹气。
  “莫问,你帮我一下忙,点我的睡穴吧!”璐娜提议道。
  “也只好这样了。”莫问点了点头,“你先躺在床上,明天一早我再帮你解开。”
  “莫问,谢谢你!真的!”璐娜闭上眼睛。
  莫问凌空往璐娜身上轻轻一戳,璐娜立刻陷入了沉睡之中。莫问帮她把被角拉了拉,认真地看了看璐娜的脸,她比几个月以前不知道憔悴、消瘦了多少。接着他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大概也苍老了不少,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       ※       ※
  圣历2109年7月21日。星狂一路上经过一座座残破不堪的城,看到一片荒凉的景象,心里也不禁一阵阵叹惜。
  “本来,这些人都可以过得很好的,都是坎亚造的孽。要是让我来管理这个国家,管保家家户户都生活得很好。”星狂用马鞭指着佝偻着背三三两两地走在烈日下的人们。
  魔武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些人过得怎样他根本就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仅仅是依维斯能否活过来,还有自己是否可以攻破普兰斯,然后再挥军大破埃南罗。至于大破埃南罗之后,接着应该干什么,对不起,那太遥远了,目前他只考虑到这里,太远的事情他才不会浪费心思去想呢。
  而魔武的黑暗斗士在阿尔斯山一役中伤亡惨重,损失了一大半,但是,好在他的战绩非凡,越来越多的黑暗斗士来投靠他,现在,他手下又有大约一万余名铁血佣兵级的黑暗斗士。至于没达到铁血佣兵级的少部分黑暗斗士,都给魔武编入了星狂的军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兵贵精不贵多,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穿着这套黑色的制服的。”
  星狂对那些被魔武淘汰的士兵却是照单全收,他觉得士兵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人多好办事,人一多气势也就宏大了。这样一来,光是吓就足以把对方吓个半死。现在,他手下的兵马也足足有三十万了,还都是清一色的骑兵。
  “坎亚罪有应得,魔武大人那一仗打得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令山河变色、日星闪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维拉口沫横飞,说得好像身历其境一样,跟着菲雅克一路拍马屁,他也学会了几招。
  “你亲眼看到了吗?”一路走过来,魔武不知道听了多少拍马的话了,本来他也懒得开口,但这一次,他实在无法忍受了。对维拉说完后,他皱着眉头,转向星狂,“怎么你身边尽是这样的人?”
  “魔武大人,是我管教不严。”星狂给魔武那么一望,怯意顿生,一边急忙赔礼,一边训斥维拉,“不好好想着怎样打败普兰斯,老是在卖弄口舌,还不给我赶快向魔武大人赔罪!”
  “魔武大人,属下罪该万死。”维拉吓得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忙不迭地说道。要是得罪了星狂给他骂几句娘也就算了,得罪了魔武,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连小命都丢了。
  魔武并不答理,侧了侧头,置若罔闻。
  维拉见魔武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便也赶快住口不说。一旁的菲雅克则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暗叹好险,好在自己并没有和维拉一起犯错,否则的话,现在倒霉的就不止维拉一个人了。
  “魔武大人,再过几天,我们便要进入普兰斯边境了,不知道魔武大人有什么策略呢?”星狂连忙岔开了话题。
  “打仗,我从来就不需要任何策略!”魔武冷冷地说道。
  “属下认为还是需要一定的方针的。”星狂小心翼翼,“玻利亚这人狡猾得很呢!”
  “哦?那由你来制定就行了。”魔武不屑地说道,“以后不用跟我提这个。”
  “是。”星狂垂头答道。于是,在这个军队里,星狂比魔武更像个统帅,负责调度一切,而魔武则好像他手下的一个大将,随时听候命令。
  不过,虽然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而魔武现在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星狂由于以前曾落在魔武的手里,被折磨了一通,所以对魔武依然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在魔武的催促之下,再加上星狂本来也是个习惯急速行军的人物,他们的行军速度非常之快。以他们的速度推算,大概只要再过四到六天,他们便可以进入普兰斯境内了。
 
 
 
 
第四章 好事多磨
 
  圣历2109年7月22日,“永久之谜”。
  “青华前辈。”莫问兴冲冲地望着青华,“今天我们要开始了吧?”
  “还要先看看璐娜的身体状况。”青华看了看璐娜的脸色,说道,“你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璐娜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把手伸出来,放在桌面上。
  青华认真地把着脉,表情严肃。旁边的人都非常紧张,仿佛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怎么样?”莫问忍不住问道。
  “恐怕不行。”青华微微叹了一口气,“璐娜的脉象紊乱不休,明显是悲哀过度,睡眠不足所致。”
  “青华前辈,我这几天可都在睡觉啊!”璐娜一脸不解,焦急不已。
  “我知道,不过是有人帮你点了昏睡穴你才得以成眠的。”青华说道,“虽然点了昏睡穴可以使人进入睡眠状态,但是,这种睡眠毕竟并非自然睡眠,睡是睡了,效率却是很低。”
  “青华前辈,都怪我!”莫问内疚万分。
  “不,怪我!我真没用,不争气!一点小事情都办不了。”璐娜咬了咬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也不能怪你们,璐娜最近受了太多变故,心情平定不下去也是人之常情。”青华淡然说道。
  “青华师父,那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璐娜安定下来?”达修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这需要璐娜以个人的意志去克服,至于我们,只能耐心等待了,好在时间并不那么紧迫。”青华说道,“璐娜,你千万不要有过重的心理包袱,总之,一天不行,我们等两天,两天不行,我们等三天,一直等到可以为止。”
  “是,青华前辈。”璐娜泪流满面,她本来以为今天就可以开始动手术了,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空喜一场,而且还是由于自己的原因。
  “莫问,你先陪璐娜回去休息吧,我有话跟你的师父他们说。”青华说道。
  “好的。”莫问点了点头,陪着璐娜走回她的卧室。
  “各位,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使璐娜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尽快让她恢复平静,否则手术便将会遥遥无期。”青华说道。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难得说一句话的罗素问道。
  “这就需要大家去想了。”青华说道,“总之,一切能松弛她的神经,使她走出悲伤的方法都可以用。”
  “这个啊?我可不在行。”杨秋环抱起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
  “青华师父,这也太难了点。”达修也是愁眉不展,他自己尚且需要别人安慰,又怎能去抚慰别人。
  天行、罗素、请学、修罗也纷纷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么一群名震天下的高手,在开解别人这一方面,跟白痴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多陪她聊天,说些能让她高兴的话吧。”青华对此也颇感无奈,虽然青华自己可以对依维斯之死看得很开,但他对控制别人的想法却是无能为力。
  “聊天?”杨秋依旧是那副无奈的样子,不该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不说,该说话的时候他也经常不说,突然叫他去没话找话,那真比叫他去死还难。
  “你们呢?”青华的眼睛在其他人的脸上扫过。
  “试试吧!试试吧!”那几人在青华的注视之下,只好说道。
  就这样,这些随便放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引来无数敬仰目光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陪着璐娜聊天,向璐娜展示着他们最为笨拙的一面,在这个方面,除了请学稍好一点之外,其他人的表现甚至比世界上最拙劣的演讲家还不如。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对璐娜说:“璐娜,你要开心起来啊,这样依维斯才可以活过来。”或者是说:“璐娜,平静点啦,呵呵!”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脸上都在拼命地装出笑容,而实际上,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们哪里高兴得起来?对于这些,璐娜只能是苦笑连连,就那么几句话,听了无数遍,她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而莫问的劝说,起到的作用却比较大一点,因为他跟依维斯比其他人更为熟悉一点,不过他本来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作用再大也还是有限。
  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着,所有的人在私底里都是忧心忡忡,对于什么时候能够动手术,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片茫然。甚至就连青华也不例外,虽然他表面上一片平静,内心却也有些许的紧张,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依维斯去做!
  ※ ※ ※
  圣历2109年7月24日,阿尔斯山。
  星狂、魔武、杰伦率兵离开了阿尔斯山之后,阿尔斯山上的士兵少了很多,不过,倒是更加有利于重建。在这几天之中,在风杨的指挥之下,士兵把本来已经成为废墟一片的阿尔斯山修整一新。
  “风杨,未来的大本营图样你叫人设计得怎样了?”西龙问道。
  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虽然西龙对居住的地方并不讲究,但有些表面功夫也是不得不做的,不然的话,又怎么能使士兵们确信“前进军”是有前途的呢?
  “图样已经设计好了,请西龙大人过目。”风杨说道。
  “不错,不错。”西龙接过图样,仔细地看了看,他本来就涉猎甚广,天文地理几乎无所不晓,虽然大多没有达到精通的地步,但是从一张图上判断出设计的好坏,对他来说倒还不是难事。
  “我想星狂他们大概也快到了吧。”风杨说道,“哎,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已经杀了坎亚了,依维斯总统领也可含笑九泉了,何必还要去四处征讨呢?况且,现在‘永久中立之地’刚刚重新落入我们的手中,各地还很混乱,我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好好治理。”
  “他们好几天都没发信回来,到了自然会给我们消息。”西龙说道,“你也看到了,不让他们去打仗,他们迟早也会闹出别的事情来。”
  “哎!属下并不担心杰伦那边会发生什么不测,但属下却担心星狂求胜心切,再次被玻利亚挫败。而且恕属下直言,魔武大人也并非是那种有谋有计之人,两个人凑在一切,恐怕,一不小心他们便会落入玻利亚的陷阱。”风杨不无顾虑地摇了摇头。
  “依维斯遇害之后,我和星狂一路打过来,觉得他现在已经稳重了很多。而且,魔武能战胜坎亚,证明他也不是只凭匹夫之勇之人。我们大可放心。”西龙说道。
  “玻利亚毕竟不是坎亚,西龙大人。”
  “担忧也无济于事。还是尽量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吧!”西龙说道。
  “是。”
  “我突然担心佛都会趁虚而入,你们埃南罗这个亲王,可没有什么事情干不出的。”西龙有些担忧地说道。
  风杨皱了皱眉,道:“属下也有此虑。”
  ※ ※ ※
  圣历2109年7月25日,普兰斯边境城市彼洛维。
  星狂离开普兰斯国境之后,玻利亚便命令自己的亲信帕潘率领军队进驻彼洛维。而彼洛维在帕潘出色的治理之下,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此时,帕潘正在四处巡视着,作为玻利亚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他十分谨慎,几乎事必躬亲。这样一来,减少了不少差错,不过,帕潘头上的白发却也因为操劳过度而多了起来。
  “帕潘将军,属下觉得您应该多点休息,这样累下去可不行。”副官比什说道。
  “玻利亚元帅对我寄予很高的期望,我哪敢有丝毫的懈怠?”帕潘说道。
  “可是,身体也同样重要。否则,又怎能很好地完成玻利亚元帅的任务呢?如果玻利亚元帅看到帕潘将军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不会赞同的。”
  “是啊,帕潘将军应该好好保重呢,你可是千金之躯,国家的栋梁,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另一个瘴头鼠目的军官说道。此人名叫拉什尔,原来是大王子可约的手下,被分派来这里协助帕潘。帕潘虽然对他的为人十分不齿,但碍于对方是大王子的手下,也没有对他怎样,否则,依帕潘的性情,怕早就把他轰走了。
  “我会注意的。”帕潘定定地说道。
  正在此时,一个通信兵跑了过来,禀告道:“帕潘将军,根据我们在‘永久中立之地’的间谍得来的情报,星狂率领军队往我们这个方向前来。”
  “星狂?”帕潘一惊,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吩咐道:“比什,传令下去,部队进入战备状态!”
  “是。”比什说完,马上匆匆忙忙地下去传令了。
  “帕潘将军,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拉什尔凑过来说道。
  “拉什尔……”帕潘沉吟着: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太重要的话他肯定应付不过来,而且万一出了差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那你就负责安抚城内的居民吧!”
  “帕潘将军,属下希望上战场打仗,报效国家。”拉什尔失望地说道。
  “民心是很重要的,拉什尔,你的口才不是很好吗?应该发挥你的特长,这样我们在前方才会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更好地打仗。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后方的工作比前方要更加重要呢!你又何必舍弃自己的长处,而去苦苦追求自己不大擅长的东西。”帕潘耐心然而也违心地说道,对于拉什尔这样的人,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也实在对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可是帕潘将军,国家有难,大丈夫理当驰骋战场,真刀真枪地和敌人血拼。要我龟缩在后方,属下实在难以接受。”拉什尔有点恼怒地说道。
  “每一个岗位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作为你的上司,我希望你顾全大局。”帕潘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哄小孩子。
  “帕潘将军可别忘了,我也是大亲王可约手下的一名大将,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呢!而且,我在这里虽然是你的副官,但是,我可是代表大亲王的。”软的不行,拉什尔只好来硬的了。
  其实,拉什尔口中的所谓“赫赫战功”也就是曾经带领着十万军队,“非常漂亮地围剿”(带引号的句子引用自拉什尔给可约的书面报告)了一支“整整一百个人”的盗匪团伙。而且,为了突出“一百个人”之多,拉什尔当时还在这四个字下面加了着重号。
  而围剿的结果是杀死了五十三个盗匪,抓住了四十个,其他七个“不幸”——也就是那个盗匪团伙中最有权势的七个人,成了漏网之鱼,而自己的军队“才仅仅死了五百多个而已”。后来,那七个人逃跑了之后,又重新组织了一个盗贼团,声势比以前更为浩大,他们的宣传也正是选择从拉什尔着手的,他们是这样说的:“像拉什尔这样的人都可以统率十万人的军队,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呢?我们就是要造反,要建立新的政权,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重新恢复活力。”而拉什尔也因此而名声大噪,虽然这种名声是负面的,不过毕竟是名声啊!
  “我是将军,我有劝决定一切,要是你不服从命令,我只好依照军令行事了。”帕潘忍无可忍。
  “是。帕潘将军。”拉什尔迫之无奈,涨红了脸,委屈万分地答道。心里也从此对帕潘充满了恨意,并因之而对玻利亚产生了难以化解的仇恨。不过,要是帕潘知道拉什尔日后对战局的影响有多大的话,他一定会为自己今天所说的话后悔不已。
  “再给我好好地去侦察,务必探察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还有,马上发信告知玻利亚元帅这里发生的一切。”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帕潘也不再理会拉什尔,转而对那士兵说道。
  “你们都退下去吧!我需要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帕潘挥了挥手,继续说道。
  ※ ※ ※
  暮色沉沉,彼洛维城显得阴灰无比。站岗的士兵们扛着长枪表情肃然地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不敢有丝毫的不认真。
  “帕潘将军。”比什已经安置好一切,又跑回来这里。
  “都准备好了?”帕潘看了看这个最令他放心的手下一眼。
  “是的,帕潘将军,士兵们群情激昂,保证随时都可上阵杀敌。”比什说道,“帕潘将军,晚饭时间到了,该用膳了。”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需要再想一想。你自己先去吃吧,忙了这大半天的,也够累的了。”帕潘眉毛扬了扬。
  比什自然不会就这样抛下帕潘自己去吃饭,问道:“帕潘将军,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说给属下听听,也许,属下能提供一点参谋呢!”。
  “星狂的军队以速度见长,很快,他们便会来到这里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帕潘说道,“不过,这并非问题的关键,我隐约觉得星狂这一次这么有恃无恐挥军来攻打我们普兰斯,必定是有其他杀手锏。否则的话,他们刚刚攻打完坎亚,正需要休整一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次发动战争呢?”
  “属下也深有同感,就算星狂再狂妄,但被玻利亚元帅挫败之后,怎么样也会有一点心理阴影,没理由这么快就又卷土重来。”
  “还有,他们来了之后,我们究竟是要死守呢,还是应该出城迎战,这个我也没有想清楚。”帕潘说道,“上一次哥撒亚就是贸然出城迎战——当然,他还犯了其他一些战略上的错误,才导致兵败。但要是死守的话,便难以对星狂军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部队的机动性实在太强了,一输他们一定会迅速撤退,当我们打开城门,想去追赶的时候,他们已经一溜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便只有徒呼奈何。”比什说道。
  “正是如此。”
  “帕潘将军,我们何不请示玻利亚元帅再做打算?”比什提议道。
  “我已派人发信过去了,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星狂进军的速度可是非同小可。”帕潘忧虑重重。
  “属下明白。”比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四周一片静寂,他们俩站在城墙上一动也不动。饭已经有士兵帮他们送了过来,不过他们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不时有士兵从他们身边走过,行了一个礼之后也都默默走开,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帕潘和比什不愿意受到任何打扰。
  ※ ※ ※
  “报告帕潘将军。据称与星狂同来的还有魔武,他带着人数大约为八千至一万名黑暗斗士,而星狂手下则有二十万到三十万骑兵。”
  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侦探营的士兵终于带来了消息。
  “黑暗斗士?”帕潘皱了皱眉头,脸色越发凝重。魔武攻打坎亚时的彪炳战绩,帕潘自然也有所风闻。
  “还有没有其他情况要汇报的?”比什问道。
  “原‘前进军’西部兵团在杰伦的带领下,正在向海罗进发,预计不日将到达海罗边境。”那士兵答道。
  “看来,他们的胃口依然不小嘛!”帕潘冷静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帕潘将军,看来这一次我们可真是碰上强敌了。”
  “你马上连夜再给玻利亚元帅发信,报告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
  “是。”比什也不再多言,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战争,为什么要有战争?”站在城墙上,帕潘突然无缘无故地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而他自己也被这个念头震住了,带兵多年,现在又是大敌当前,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不管如何,我一定不能辜负玻利亚元帅对我的期望!”帕潘默默地想道。
  夜,渐渐深了,彼洛维城里的鼾声四起,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声。这样一座刚刚恢复人气不久的城市,在不久之后,看来又要再次受到战争的荼毒了。
  ※ ※ ※
  圣历2109年7月26日。
  “什么?守卫彼洛维的是帕潘?”星狂提高语调嚷道。离开阿尔斯山之后,虽然,他还没有摆脱依维斯死去的悲伤,但一想到即将可以报仇——不但是为依维斯也是为自己,他的情绪却是越来越高涨。
  “是的,星狂团长。”维拉答道。
  “可真他妈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星狂说道,“上一次就是他诱使我中了玻利亚的计策,苍天有眼,让我再次碰到他,这一次我要杀他个片甲不留,给玻利亚一个下马威。”
  “星狂团长一定能够旗开得胜,横扫普兰斯。”看来,菲雅克早就忘记自己是普兰斯人了。
  “快找个人去向魔武大人禀报这个消息。”星狂自己可不敢去跟魔武说,一走近魔武的身边,他就觉得不寒而栗,现在他已经不大明白上一次为什么自己会和魔武一起喝个烂醉了。
  “是,属下马上就吩咐手下去办。”维拉躬身说道。换在平时,他肯定会把这种“美差”揽在自己身上,因为这样既可以讨好星狂,又可以趁机接近魔武,向他邀宠。不过,自从上一次碰了钉子之后,他也学乖了,视魔武为畏途,能避则避。
  “去吧!”星狂挥挥手,示意维拉退下办事。
  “星狂团长,你准备采用什么战略呢?是不是像上次对付哥撒亚一样,把对方引出城来,然后再由我率兵先拿下对方的城,使对方走投无路,最终只能束手待毙?”菲雅克眼巴巴地说道。时世不同了,上一次他还是普兰斯王子,手下有几十万兵马,现在,他却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帕潘不是哥撒亚,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哥撒亚一样的。”星狂说着突然想起了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真是恍如隔世。那时的他轻狂无比,几乎谁都没有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想到今天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学会了叹息和回忆呢!
  “是我糊涂了。”菲雅克说道。他本来希望星狂能拨给他一些兵马再当一回指挥官,如今看来,这个梦想恐怕就像当普兰斯国王一样难以实现。
  “人谁无错呢,知错能改就好了。”星狂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菲雅克听。
  “谢谢星狂团长的指点。”菲雅克睁大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了看星狂,这句话可不像是星狂会说的话。如果星狂是说:“你蠢得像头驴子啊!”菲雅克虽然表情会难看一点,却更容易接受。
  “魔武大人。”星狂瞥见魔武走了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叫道。
  “什么时候发动进攻?”魔武也不客气。
  “魔武大人,你认为明天怎么样?”星狂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却想道:不是说好由我全权负责吗?
  “好,就明天。”魔武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这样就走了?”星狂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暗叹道,“看来,魔武真的不打算参与指挥军队了。也罢,早走早好。”
  “星狂团长。”菲雅克一边打量着星狂一边叫道。
  “什么事?”星狂明明知道菲雅克是为了要率兵打仗,却故意问道。
  “呃……到底需不需要我效劳?”菲雅克犹犹豫豫,他对星狂的态度实在没什么把握。
  “你是普兰斯王子,要是你上阵之后遇到危险,到时我怎么向普兰斯千千万万人民交代呢?”团长做久了,星狂慢慢也学会了打官腔。
  “是,星狂团长。”菲雅克一脸的沮丧,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想起当初自己有几十万士兵,结果为了争皇位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在星狂的军队里,就实际权力来说,连一个普通军官都不如,心情更是大为低沉。
  “既然你这么喜欢带兵,我就分配一支军队给你。”星狂看了看菲雅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同情心,自己当初也利用菲雅克干了很多事情,现在算是给他补偿。
  “谢谢星狂团长。”菲雅克立刻来了精神。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炊事,手下大概有五百来个士兵。”星狂显得非常慷慨。
  “星狂团长,我希望上阵杀敌,夺回我失去的一切。”菲雅克面色有些发白地说…
  “为什么不尝试尝试管理后勤呢?”星狂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他是那块料吗?
  “这样的话,我宁愿跟随在星狂团长左右。”菲雅克心里想:跟在星狂旁边至少还显得威风一点,要是真的去做厨房头儿,那可就真是给人笑掉大牙了!
  “不去就算了,其实主管厨房,可以吃到很多别人吃不到的东西,不是很好吗?”星狂冷冷地说道。
  “星狂团长,我并非是嘴馋之人,山珍美味于我如浮云耳!”
  星狂正想说不是嘴谗,是好色。但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不是吧?不会这么巧吧?”星狂皱着眉头跑了出去。现在是傍晚时分,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士兵们忙碌地跑来跑去。
  “哎!看来,行动要改期了。”星狂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而菲雅克在幸灾乐祸和悲哀两种心情之间摇摆着,一方面他觉得星狂不让自己统帅兵马,突然出现这种状况是老天爷在惩罚他,罪有应得;另一方面他又想赶快把普兰斯军队打败,自己好回到普兰斯当国王,就算是傀儡皇帝也好,至少可以到民间挑选很多美女,以供娱乐,怎么也比现在强。
  电闪雷鸣,过了一会,豆大的冰雹便劈里啪啦地打下来,整个军营刹那之间便被笼罩在冰雹之中。
  “连老天爷也不肯帮我吗?”一种失落的感觉从星狂的心中涌起。
  冰雹,越下越大,可是星狂却依旧在冰雹中发呆,眼中充满了愤恨和失望之色,浑身都湿淋淋的。菲雅克几次想劝星狂回去,可星狂却都不为所动,菲雅克无可奈何,只好冲回帐篷里,拿了一把大伞,遮在星狂的头上。
  “走开!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星狂语气十分平静,但却明显让人感觉到其中包括着的愤怒。
  “星狂团长,雨伞给你。”菲雅克只好说道。
  “滚,我叫你滚开!你听见没有!”星狂咆哮起来,接过雨伞,把它撕裂了之后,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踩。
  “是。”菲雅克咬了咬下唇,他本来是出自好心,却没有想到星狂会这样对他。菲雅克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既而又想起自己在军营里所受的种种冷眼,一时悲从中来,眼泪竟然怔怔地流了下来。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星狂举起双臂,向着天空挥舞道。如果在这种天气之下,贸然去攻城的话,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但不去攻城的话,却会错失良机,玻利亚肯定会利用这下雨的时间,制定好方针,并告知帕潘的。星狂想到为依维斯报仇和为自己报被围困之仇一样都是遥遥无期,心情越来越恶劣。
  “星狂!”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魔武大人?”星狂看见了魔武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门口,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对魔武的恐惧使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明天还照原计划进行吗?”魔武问道。
  “魔武大人,你看这种天气,哎!我们也只好在原地休息两天,等天放晴了再作打算。”星狂想了想,“现在城墙湿滑,土地泥泞,对我们行军、攻城都非常不利。”
  “好。”魔武一转眼消失在门帘后面。要是让他来号令三军,他才不会去管什么天气好不好,只要他觉得士兵的状态还行,他便会压上去。但现在,既然已经说由星狂做总指挥了,他暂时也不想再说什么。
  “好冷!夏天的天气本来就变幻莫测,我又何必埋天怨地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魔武对话之后,星狂的心情立刻变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对于自己刚才那种愤愤不平的态度,他只是觉得好笑。此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佝偻着背,准备跑回去,又看见菲雅克还呆立在雨中,便一把把他拉了回去。
  “不知道杰伦那边怎么样了,该不会像我这里一样,也下冰雹吧?”星狂边跑边想道。
 
 
 
 
只看该作者 103楼 发表于: 2009-01-11
第五章 大战的序幕
 
  在普兰斯和“永久中立之地”交界之处冰雹交加的时候,杰伦这边却是风和日丽,一片晴朗,士兵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只不过,他们的行军速度不像星狂的行军速度那么快,现在距离海罗还有一段很远的路程。
  “报告杰伦团长,大概再过六天,我们便会进入海罗境内。”一个侦察兵跑过来朗声说道。
  “好!”杰伦语气平静。
  “杰伦团长,我们的行军速度好像有点慢了。”杰伦身边的一个侍卫开口道。
  “慢?打仗之前不一定要快,但真正打起仗来却一定要速战速决,这就是我的最高原则。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没察觉到吗?”杰伦冷冷地说道。
  “哦,属下谨听教诲。不过,属下听说,海罗人最强的是海军,他们的陆军根本就不堪一击。上一次风杨团长用了十来万兵马就把他们的一百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对付这样的军队,属下的愚见是不必过度求稳,可以全力攻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在几天之内席卷海罗国,把他们都赶到海上去。”那侍卫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越说越激动。
  “一个国家能够存在这么久,证明他们必然有其过人之处,绝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上一次,风杨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是因为海罗人远征‘永久中立之地’,队伍中又有很多雇佣兵。风杨军队虽然人数少,但却非常团结,而且又占有着地利,所以海罗人兵败如山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这一次,是我们主动去进攻他们,海罗的地势独特,海洋面积很大。如果单单在陆地上作战,我们当然会占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一旦他们下了海,或者经常通过海运,绕到我们后面,时常骚扰我们,那我们想赢可就悬了。
  “还有,就算我们侥幸能把他们都赶到海上去,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海上逡巡着,而得不到任何收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主张攻打海罗吗?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确跟依维斯总统领的死有一定的关联;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收益,现在‘前进军’十分缺少粮食和资金,正需要他们的钱财来周转,以便于以后攻打埃南罗。”
  那个侍卫闻言面露愧色,连连点头。
  “所以,我们要求稳,要稳!不过,基欧那么辽阔,也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所有的领土都几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海罗人?嘿嘿,更是不在话下了。”杰伦双手向下压了几压。
  “杰伦团长高瞻远瞩,令属下茅塞顿开,属下深感敬佩。”
  杰伦再不说话,只顾策马缓缓前行。
  ※       ※       ※
  海罗国。
  自从败给风杨之后,海罗人恐慌一片,由于他们的贸易非常发达,所以这个国家也显得比其他国家更有言论自由。由此造成了数以万计的海罗国的文人们在报纸上高嚷着放下笔杆子,投笔从戎的口号,更激烈地抨击当权者的无能。
  对于这些问题,当权者心里都十分清楚,那些文人只不过是在借机炒作他们自己罢了。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很商业化,就连所谓的文人也不例外,他们知道怎样抓住机会使自己出名,从而借机获得更高的稿酬。
  当权者知道那些文人也就瞎嚷嚷而已,但在表面上,为了防止国家失去控制,他们却不得不安抚那些文人们,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从而让他们为政府说话。
  另外,海罗在经济上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海罗毕竟是最富有的国家,经济上的损失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他们终于慢慢调节过来了,现在又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发展过程。海罗人明白商品就是为了让顾客去买,他们懂得怎样满足人们的要求,而且,他们的资讯十分发达,总是能在别人之前知道世界人民需要什么。对于军事上的一切,他们也不惜重本,四处网罗间谍,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世界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总是能最快地做出反应。因此,他们从杰伦一出发便知道了他要率军来攻打他们的消息。
  连日来,一帮大臣聚集在海罗王宫大殿上争论不休。大臣们主要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另外一小撮人却是墙头草,随风摆动,立场并不坚定,哪边占了上风,他们便去附和哪一边。
  “陛下,臣认为,我们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和他们大战一场,击退他们。不然的话,以后每个国家都可以来欺负我们海罗国,到了那时,就局势堪忧了!”左丞相毕达说道。
  “陛下,臣倒是认为,我们不宜和他们以硬碰硬。容臣直言,我们的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雇佣军又不怎么令人放心,上一次我们便是这样吃了大亏的。而且,说到雇佣,属下觉得反正都是一样要花钱,倒不如把钱直接送给‘前进军’,免得惹祸上身。”说话的是右丞相乌瑞罗。
  “陛下,不战自退,海罗的威信何在?尊严何在?”左丞相毕达坚持自己的意见。
  “明明知道是鸡蛋,还偏偏要拿它去碰石头,岂非是自取其辱?我们海罗人有的是钱,又何必吝惜这么一点钱呢?”右丞相乌瑞罗也不示弱。
  “两位爱卿各有各的道理,朕委实难下决定。”海罗国王依旧是蒙着面纱,头戴皇冠,浑身珠光宝气,却并不让人觉得俗气,只是觉得海罗国的国王的衣着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富丽堂皇。
  “右丞相,在下听说你有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服役,右丞相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而主和吧?”主战派的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
  “陛下明鉴!在下纯粹是为国着想,绝无半点私心!想那坎亚如何的不可一世,最终也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下场。陛下,为了海罗国几百年的基业,为了海罗人民的幸福和安乐,要三思啊!”乌瑞罗苦口婆心地说道。
  “陛下,我们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屈服了?况且,当初坎亚的灭亡是由于四路大军共同去夹攻他,使他内外交迫,左支右绌,才导致最终的兵败。而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仅仅是一路兵马,我们的海军实力雄厚,他们则主要由陆军组成,只要我们适度地利用海军,也并非全无胜算。”毕达说道。
  “伦比尔,你的意见如何?”国王望了望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尚书伦比尔说道。
  “微臣认为……微臣认为……”伦比尔窥视着国王,盼望着能从他的动作之中揣摩出国王的态度。
  “认为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国王不耐烦地问道。
  “微臣认为,左丞相跟右丞相两个人的观点都有可取之处。”伦比尔小心翼翼。
  “那你说说他们的观点有什么可取之处?”国王又问道。
  “这个……呃……这个嘛!左、右丞相自己刚才都已经表达出自己的观点了,从理论上来讲,两者都是很有道理的。”伦比尔嗫嗫嚅嚅了一会,终于还是说道。
  “废话!我们海罗国的人要是都像你一样,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国王勃然大怒,厉声直斥。
  “微臣知罪,微臣罪该万死!”伦比尔本来想双方都不得罪,没料到却因此而得罪了最有决定权的国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
  国王移过视线,再不理会伦比尔,“朕决定任命毕达为军队总统帅,即日上任,负责和来犯敌军斡旋。”
  “遵旨!”毕达高高兴兴地说着,开始盘算着怎样对付杰伦。
  “至于乌瑞罗,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为朕分忧解难。”国王说道。
  “臣谢主隆恩!”失望之余,乌瑞罗躬身谢恩。
  ※       ※       ※
  圣历2109年7月28日,彼洛维。
  从昨天傍晚开始的冰雹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城墙被冲洗得非常干净,上面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只是在城墙不远处的屋檐下,隐约有人头涌动着。当然,他们就是站岗的士兵。
  “嘿嘿,‘前进军’选择这个时候来攻打我们,可真不是时候。”拉什尔说道。
  “活该他们倒霉。”他的一个侍卫道。
  “不过,他们进攻我们那是迟早的事情,即使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明天不来,后天也会来;后天不来,大后天也会来;大后天不来……”另一个侍卫仿佛打算一直说下去,一直说到世界末日为止。
  “得了!你在绕口令啊!”拉什尔不耐烦地打断了第二个侍卫的话。
  “我的意思就是他们一定会来。”第二个侍卫显得很尴尬。
  “废话,傻子都知道。”拉舍尔说道。
  “星狂上次已经被玻利亚元帅困个半死,想不到现在还敢来,岂非是自取其辱?”第一个侍卫说道。
  “那倒不是,听说他们这一次还有个什么魔武带领什么黑暗斗士呢!据说那些人一个能顶好几十个,凶残成性,栽在他们手上的人不计其数。”第二个侍卫反驳道。
  “谣言罢了,只要有玻利亚元帅在,我们便不会输。”拉什尔道,“上次人们不是也把星狂传得神乎其神,英勇无敌,到头来,还不是给玻利亚元帅轻而易举就打败了。而且,不是玻利亚元帅放走了他们,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这场冰雹倒是为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使玻利亚元帅可以作出指示。不然的话,以星狂的心性,不用等到今天,昨天他们就一定会来攻打我们。那样的话,即使玻利亚元帅有什么指示,也来不及通知我们了。”第二个侍卫说道。
  “那倒也是。”
  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的心情即使算不上轻松,但至少也不会显得很紧张,虽然,上一次,这里曾经死了很多人。不过,一会过后,当拉什尔和这个城里的统帅帕潘在一起的时候,帕潘可就没他们那么好的心情了。
  “什么?玻利亚元帅的飞鸽传书湿透了,字迹难以分辨?”帕潘问道。
  “是的,帕潘将军。”从来没有见过帕潘这副表情,禀报的士兵不禁大惊失色,颤抖着说道。
  “拿过来给我看看。”帕潘定了定神。
  “是。”那士兵把书信递给了帕潘。
  “帕潘……”帕潘接过书信,念道,“玻利亚……”
  书信果真模糊一片,除了“帕潘”还有落款处的“玻利亚”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哎!”帕潘微微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下雨可以争取到时间,谁知道世事难料,结局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如今,我也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和星狂打上一场了。”
  “禀报帕潘将军,又有一只从首都开兰飞过来的信鸽。”又一个士兵进来禀告道。
  “是送玻利亚元帅的信吗?”帕潘看了看一旁的内心一阵狂喜:从首都飞过来的,除了玻利亚元帅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了。玻利亚元帅真不愧是“兵圣”,果然是事事谨慎,知道有时会发生意外,又派了一只信鸽过来。
  “大概是吧。”那士兵说道。
  “什么?大概?”帕潘诧异不已,“你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信鸽的的爪上只有一根绳子,装信的小竹筒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应该是被风雨吹走了。”那士兵答道,“而那只信鸽,现在也已经死了。”
  “罢了!”帕潘跌足长叹,“天意如此,也只好尽我们所能,和敌军决一死战了。”
  “帕潘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被帕潘派去安抚城里居民的拉什尔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怎么办?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帕潘冷冷地说道。
  拉什尔本来想给帕潘难堪,给帕潘这么一说,只好灰头灰脸的沉默不语。
  “帕潘将军,属下认为宜守而不宜出城应战,也许,玻利亚元帅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比什说道。
  “玻利亚元帅会不会来率军前来我也不知道,目前,我们得不到任何消息,不过,你的意见也值得考虑。”帕潘想了想。
  听了此话,比什微笑着不再说话,他完全知道帕潘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而拉什尔则滴溜着眼睛窥视他们俩,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觉得他们的笑容很暧昧,仿佛隐藏着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心中又浮现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       ※       ※
  圣历7月29日中午,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大冰雹终于停了。星狂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抬眼望着眼前的景象,营地积满了水,野草东倒西歪,营帐外面也全被泥水溅得污脏非常。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星狂喃喃自语道,“不是下冰雹就是酷热的大太阳。”
  “星狂团长,你出来了?”维拉耸着肩头飞跑了过来,样子活脱脱像一只大马猴。
  “什么屁话?我人就站在这里,你居然跑来问我这样的问题?”星狂没好气地说道。
  “属下知错了。”维拉低着头说道。
  “星狂。”魔武的声音又响起。
  “明天,魔武大人,明天我们攻打他们,以今天的天气而论,到明天,土地基本上就已经干爽了。”星狂忙不迭地抬头说道。
  “我只是来通知你,今晚我们便要发动进攻的。”魔武淡淡地说道。
  “今晚?可是,土地依然湿滑,而且士兵们还没有作好准备呢!”星狂张口结舌。
  “现在就让他们开始准备。”魔武冷冷地说道,语气不容置辩。
  “好!”星狂转过头对着维拉,“听到没有?还不赶快传令下去?”
  “是,是。”维拉屁赶紧跑了下去。
  维拉传令之后,黑暗斗士们倒是镇定自若,他们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准备应战了。但是,星狂的士兵却没有习惯这种如此快速的节奏,他们立刻进入了一阵高度繁忙的状态之中。
  到了傍晚时分,士兵全部都已经用过晚饭,整整齐齐地排好了队伍,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只等军官一声令下,立刻就要出发了。但此时,天空又旋即转暗,雷声轰隆隆从天际传来。
  “妈的!这个贼老天,这次进军看来又要泡汤了。”星狂看了看天空,又瞥了瞥魔武,只见魔武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大有群山将倒,我自岿然不动的气概。
  “现在,出——发!”魔武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军营,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魔武大人?这种天气,恐怕……恐怕不大适宜进军。”星狂马上傻了眼,魔武这一招实在太让他意外了。
  “我说出发!”魔武说着策马走向队伍的前头,黑暗斗士则紧跟在他的背后。
  “出发!出发!”碰到这种完全不按理出牌的上司,星狂也只好跟在他后面了。
  就这样,星狂下了他有生以来最令自己感到荒诞的一条命令。他虽然一向求快,热衷于闪电战术,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不是拿军队的命运去跟老天爷打赌吗?
  前面的黑暗斗士悄静无声地走动着,而后面的星狂军队却是发出巨大的噪音。前后两个军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星狂的军队一向以快速著称,可是,在黑暗斗士面前却只有自惭形秽的分了。
  也许,苍天也给魔武这种疯狂和孤注一掷吓住了,雷声响了一阵,自动停止了,风把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向别处吹去。
  ※       ※       ※
  彼洛维城。
  护城河里的水奔流不息,偶尔有几只乌鸦从城的上空飞过,引得站岗的士兵仰头观望。
  午夜时分,城墙上仍然是人头攒动,偶尔会听见士兵们的窃窃私语。但是,所有站岗的士兵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自从上一次,帕潘把在站岗的时候睡觉的那十几个人全部处以极刑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站岗的士兵敢于以身试法,甚至,就连打个呵欠都要东张西望。
  帕潘并非是一个残暴成性的人,但他很明白杀一儆百的道理,对于他认为有必要惩治的人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士兵们之所以如此敬畏,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一次被杀之人当中还包括帕潘自己的小舅子,他的妻子求了他很久,甚至以死威胁,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不管帕潘这样做是真的出于公心,还是只是一种树立威信的手段,但效果很好却是无庸置疑的。
  凌晨三点,第二批站岗的士兵被替换下去。为了使士兵们永远保持在良好状态,帕潘采取的方法不仅仅是杀一儆百,还有轮换制。这两种制度的密切结合,再加上在距离城的不远处又埋伏着许多探子,使偷袭对于现在的彼洛维城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支军队可以从地下突然冒出来或者从天上突然降下来。
  “的的得得……的的得得……”站岗的士兵们几乎在同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响,每一个士兵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那马蹄声在怦动着。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这样的时刻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
  “军号!”城头现在的最高军官双手平举,命令道。
  刹时之间,军号声划破了本来还算寂静的夜空,城里的士兵们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而居民们也全被惊醒了。
  兵器碰撞着盔甲的声音,军官的叱骂声,婴儿的哭泣声,父母们低低的抚慰声,混成一团。
  帕潘也早从中军帐中跑出来了,笔直地站立在城墙上,借着月光和周围的火把,极目远眺。
  “报告帕潘将军,第三团已经准备就绪。”
  “报告帕潘将军,第五团准备就绪。”
  ……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乱哄哄的城头终于静了下去。帕潘满意地扫视着城头。
  “这些日子的工夫总算没有白下。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帕潘心想。的确,把一支本来很吊儿郎当、不大当打仗是一回事的队伍,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理由骄傲的。
  “所有的士兵听令,列队出城迎敌!”帕潘高声嚷道。
  城门轰然打开,队伍又再一次躁动起来,帕潘率先拍马走出城门,比什紧随其后。马蹄踩在护城河的桥上,发出一阵阵猛烈的响声,除了物件碰撞的响声之外,没有听见哪怕一个士兵在偷偷说话。
  旗帜随风飘舞着,士兵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着渴求一战的神情。像帕潘想验证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成果一样,士兵们也想通过战争来知道自己的实战能力究竟有没有提高,如果有提高的话,又提高到什么程度。
  军队逶迤前进,连绵不绝,火把闪耀着,偶尔有一两声马的嘶鸣及军官洪亮的报告声。
  凉风拂过士兵们的脸庞,强烈的使命感使他们忘记了害怕。很多居民站着城头上目送着军队渐渐远离,表情中既有高兴也有不安。军队这样一去,打了胜仗当然是皆大欢喜,但要是万一输了呢?
  ※       ※       ※
  帕潘坐在马上,隐约感到有一种不安。
  比什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他一直在不停地用衣袖抹着。
  “帕潘将军,属下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比什说道。
  帕潘点了点,并没有再说什么,但他心中也是忐忑非常。毕竟,他面对的对手不是普通人。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扬起一面旗帜,猜都猜得出上面大书着“前进军”三个字。几个月之前,正是星狂扛着这面旗帜,打下了普兰斯的半壁江山,令普兰斯国内一片风声鹤唳。
  帕潘附在比什的耳边讲了几话,比什不停地点着头,随即策马奔向队伍的后方,队伍一下子被分成两部分。而后,后面那部分在比什的带领之下,停了下来。
  帕潘一直抬头望向前方,星狂的军队越来越靠近了,大战一触即发。四周一片沉寂,就连战马也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刀刃轻轻出鞘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帕潘的军队最前面的是盾牌兵,中间间杂着重骑兵和轻骑兵,而在盾牌兵之后则是带着刀、枪等的步兵,步兵之后便是弓箭手。此刻,弓箭手就都已经把箭矢搭在弓上,随时准备发射。
  “怎么对方前面的不是黑暗斗士?”帕潘诧异地自问道。根据他收到的消息,魔武率领的黑暗斗士是走在敌军的最前面的。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了。
  “准备放箭!”帕潘朗声命令道。
  星狂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了,帕潘用手抹了抹鼻子,双腿不自觉地紧夹着马腹。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指挥这么庞大的队伍,此时他的紧张绝对不亚于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
  星狂的军队黑压压地向着帕潘的军队冲了过来。帕潘觉得天空好像也被他们遮住了一样。
  “放箭!”帕潘的声音清越无比,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一阵阵“嗖嗖嗖”的声音响起,箭矢划破空气,流星一样急速向着星狂的队伍射去。
  两边的士兵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
  “给他们抢了先呢!”双方士兵都无一例外地听见了这句话,帕潘的士兵们大都有想笑的冲动,“前进军”的士兵则早就习惯了这声音,因为这属于他们的团长——星狂。
  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间也夹杂着几声惨叫。而这惨叫声中最为响亮的并不是士兵发出的,而是一匹战马,它被射中了眼睛,立刻跳起来,将骑在上面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箭矢来路的士兵掀了下去,那士兵当场死亡,惹起队伍中一阵纷乱。直到一个小军官挥刀把那匹马的头砍了下来,这次混乱才总算被终止了。
  “放!”帕潘沉着地说道。第一轮箭顺利地发射,使他的信心大为增强。
  一张张弓被拉成了满月,弓弦紧绷着,像是随时就要断掉一样,随着士兵们把手指轻轻一放,箭矢又像蝗虫一样飞了过去。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一旦被人抢了先机,要想逆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帕潘一方猛烈的箭矢攻击之下,根本就没有留下空隙让星狂的军队组织起有效的还击,一时他们竟然被压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倒霉!倒霉透了”一向性急的星狂除了发出一声声低吼之外,也是无可奈何,而魔武则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低声地说了一句:“有这样的必要吗?”
  ※       ※       ※
  在经历了对方一轮接着一轮的箭矢之后,星狂的军队最终也慢慢调整过来,他们也开始还击了。双方的箭矢在不停地射出,队伍也在慢慢地互相靠近。
  “冲!”到了大约三百米米的时候,帕潘听见星狂的声音在半空中炸响。一队接着一队的“前进军”士兵平端着长枪,凶神恶煞般地向着帕潘的军队冲了过来。
  “步兵!”帕潘朗声说道。
  弓箭手急速向后退去,举着盾牌、长绊索、长枪、刀等各种各样兵器的步兵们迅速向中间靠拢,同时向前移动。在这些士兵之中,带长绊索的士兵自然是在最前面,因为长绊索运用得好可以将对方的骑兵从马上绊倒在地。对于星狂这种喜欢用骑兵来冲击敌阵的人来说,长绊索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克星。由此可见生性慎密的帕潘确实对这场战争下了不少的工夫。
  “冲啊!冲啊!冲啊!为了依维斯总统领,为了我们可爱的星狂团长,冲啊!”他们的气势的确逼人,随着一阵阵血花乱溅,一下子就把帕潘的第一条防线冲垮了。
  “听到没有,这是我为‘前进军’而做的军歌。”星狂自鸣得意地朝着格里高尔说道。
  “星狂团长真是才华横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多激动人心的歌词啊!简直令人热血沸腾。”维拉马上说道。
  “弱智。”格里高尔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帕潘并不着急,第一条防线被冲破代表不了什么。他的士兵们迅速又围了上去,把第一批“前进军”骑兵紧紧地围住。
  “继续冲!”星狂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切,早在帕潘的意料之中,上一次战斗之后,帕潘就把星狂的战术研究个透彻。在他看来,星狂打仗不过是三个字:快、狠、准。只要把他这“三板斧”挡住,星狂便不足为惧。
  “前进军”骑兵们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那气势仿佛是要横扫整个宇宙一般。一阵阵强风吹起,灰尘四起。
  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在“前进军”不停地冲锋过程之中,帕潘渐渐发觉星狂那“三板斧”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首先,他的士兵并没有多到足以将对方分割包围的程度;其次,星狂的骑兵的速度的确非同小可,帕潘的士兵往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些防线便已经被一条条撕裂。
  帕潘的军队气势有越来越弱下去的趋势,但由于开头时进行得过于顺利,看起来,他们似乎还保有一点优势。
 
 
 
 
第六章 永无休止的杀戮
 
  “杀死他们!给我狠狠地杀!”星狂一直大呼小叫道,一到了战场,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对于战场上的形势转变他看得非常清楚。
  维拉和菲雅克也不停地高声嚷着,他们越嚷越觉得过瘾,起初只是为了讨星狂的欢心,但现在他们却几乎完全是出自本能而嚷,完全投入到呐喊的畅快感之中。
  嚷着嚷着,菲雅克脑子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命运有时候也真是奇怪,像星狂这种人,活脱脱一只大马猴,竟然能成为一个鼎鼎大名的将军!
  “为依维斯总统领报仇!”维拉口中这样嚷着,表情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基本上,他是陶醉在自己的喊声之中,至于喊的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这也叫打仗吗?这简直是一群小孩子在玩耍。”一直默默无言的格里高尔突然说道。他的话代表了绝大部分黑暗斗士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在战场上流汗更流血的士兵们如果听见了这句话,会有什么感想。
  对此,魔武只是微微一哂,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不像格里高尔一样,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像黑暗斗士一样凶狠、一样善战,星狂的军队的战斗力以世俗的标准来衡量已经算好的了。
  但是,魔武私底下也觉得如果让自己的黑暗斗士打头阵的话,对方早就溃不成军,哪里还用等到现在?只不过星狂坚持着要让自己的士兵率先迎战,因为他说:“魔武大人,我跟普兰斯人有血海深仇,士兵们也一样,我们大部分是从玻利亚的魔爪之中死里逃生的,因此,这场战最好由我所麾下的士兵来打!”因此魔武才把黑暗斗士撤到后面。
  而到了现在,局势一片混乱,显然不是黑暗斗士出场的好时机。魔武也只好按捺住性子,耐心地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星狂听了格里高尔的话,停止呐喊,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的神情。这自然是看在魔武的分上,要不是魔武,一百个格里高尔也会被星狂骂个狗血淋头,然后遣送上阵。
  维拉和菲雅克则假装没听见,星狂都不敢有任何反抗,何况他们呢?
  “第三团!上!”星狂手臂一挥,一大群人冲了出去。现在,也该是用步兵的时候了,骑兵用来冲跨对方的防线,摧毁对方的士气,步兵则用来巩固战局。以前的星狂一味求快,因此十分片面地强调骑兵。但现在,经历过多场战争,特别是在开兰附近受到重大挫折之后,星狂也学聪明了,知道一支队伍要步兵和骑兵相结合才能成大器。
  “实力只有用事实来证明。”星狂看了格里高尔一眼,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表情却透露出这一点。
  “第四团,上!”
  “第五团,跟上!”
  “第六团,上!”
  ……
  “第十一团,冲啊!”星狂几乎一刻也没有停留,好像连珠炮一样下令道。
  “星狂团长,我们没有第九、也没有第十、更没有第十一团!”维拉忍不住提醒道。
  “蠢驴!这是给对方制造心理压力。”星狂压低声音说道。
  “第十二团,杀啊!”星狂又继续提高声音嚷道。
  ……
  鏖战中的帕潘士兵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听着星狂的号令,他们忍不住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求胜的信念已经有所动摇了。
  帕潘听到星狂的命令,紧蹙着眉头。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己方的确明显处在下风,尤其是在星狂再度遣上军队之后,劣势更加显而易见。
  “预备队,上!”帕潘举起令旗,挥手道。众多的普兰斯士兵卯足了劲冲了上去,在一定程度上止住了本来已经在不停后退的军队。双方再一次杀得难分难解。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堆积成山,双方的士兵也不知道自己脚下或者自己的坐骑底下,踩的到底是战友的尸体,还是敌军的尸体。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却丝毫没有中止的迹象。
  战场上“前进军”的旗帜已经逐渐多过对手,看着这种景象,星狂忍不住面露喜色。不过,这种喜悦也不过象流星一样一闪而过而已。
  “玻利亚的手下都已经这么硬骨头,对付玻利亚岂非……”一向狂妄的星狂一想到玻利亚就觉得头痛,上一次输给玻利亚的确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星狂团长,胜利就在眼前。哈哈哈……”维拉连声笑道。
  “这种小小的胜利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魔武冷冷地说道。
  维拉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现在,每当魔武一说话,维拉都会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好像连背脊骨也透着凉气一样。
  菲雅克又开始偷着乐了,在这支军队里,他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寄托了。再蠢的人也能看清楚事实,即使星狂最终打败了玻利亚,菲雅克要当上普兰斯的国王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因此,菲雅克只好满足于取笑别人,满足于看到别人倒霉的样子,因为这会使他心理得到一定的安慰。
  “哎!”星狂微微叹了一口气,“依维斯总统领,请保佑我将来能彻底地打败玻利亚,以振我‘前进军’声威。”
  这山望着那山高,说的大概就是星狂这种人吧,现在的这场战争尚且还没有完全取得胜利,却已经在筹划着下一场大战了。
  黑暗斗士们则都干脆坐在地上,静候着局势的发展。他们甚至连眼睛也没往上望一望。
  “这叫什么……”格里高尔话一出口,突然醒悟到自己几乎再次说错话,硬生生地把后面两个字“打仗”吞了回去。
  流了这么多血,死掉了这么多人,格里高尔却仍然觉得这不是在打仗。真不知道在他眼中怎样才叫打仗?
  ※       ※       ※
  帕潘的表情显得十分镇定,但拉着缰绳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现在,时间大概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双方的军队强弱也越来越明显了。如果不是帕潘平时军纪严明,现在,战场上的普兰斯士兵可能已经全部逃得一干二净了。
  “万恶的‘前进军’!”帕潘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我们逃跑吧!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在死在这里了。”
  “打死我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士兵们的说话声顺着风吹到了帕潘的耳朵里,把帕潘更是气得怒发冲冠。虽然,他并非不理解士兵们求生的心情。
  不过,理智也在告诉帕潘,是时候撤退了,再不撤退的话,这里的军队便很可能要全军覆没。
  “撤!”终于,帕潘朗声下令道。
  帕潘的士兵们一听到这个命令,也不管“前进军”的士兵正在步步进逼,立刻“哄”地一声,向后疾退。
  “保持阵型!保持阵型!”看到这一幕,帕潘不禁摇了摇头。
  可是,如丧家之犬的普兰斯士兵根本就没有去保持什么阵型,他们已经毫无斗志可言。帕潘也不再叫嚷,他知道,此时,任凭自己怎么嚷,也是没有用的了。
  在这个时候,两支军队之中都没有人留意到帕潘脸上此时流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笑容。
  两支军队在草原上飞驰着,尘土四处飞扬,整个战场被笼罩在烟尘之中。喊杀声震天价响,惨叫声此起彼落。战争演变到现在,已经成了“前进军”单方面的屠杀了。
  ※       ※       ※
  马蹄声在旷野回响着,追杀和被追杀的士兵们虽然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却一样失去了理智。
  “报应很快就会到的。”不用回头,帕潘也知道自己的士兵死伤无数,他狠狠地咬着牙,想道。
  人影隐约在帕潘的前面出现,帕潘眼中有了光彩,他看到了希望之光。
  “放箭!”一声断喝响起,箭如雨般向着星狂的队伍落下。帕潘微笑着舒了一口气,向后面看了看。
  星狂的军队里很多士兵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就已经坠落在地上,猝不及防的星狂军队再一次吃了急功冒进的亏。
  那自然是比什的队伍在等待星狂自投罗网。
  “放!”第一轮箭矢射出之后,比什几乎没有做任何停顿,便意气风发地下令再度放箭。
  普兰斯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箭矢再一次像冰雹一样射向星狂军队,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局势几乎在一瞬间便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       ※       ※
  “盾阵,盾阵!”星狂粗着脖子嚷道。此时,他也顾不上自己那首军歌了。
  军官们叱呵着,四处鞭策着突遭打击而神志恍惚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前进军”士兵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步兵们布起一排排盾阵,把骑兵围在中间,在经过一小段骚乱之后,训练有素的“前进军”逐渐稳住了阵脚。
  “魔武大人!”星狂见到魔武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似乎准备命令黑暗斗士冲锋,便马上说道,“若是我连玻利亚手下一个不入流的将军都战胜不了的话,我又有何颜面带领军队踏进普兰斯境内半步?”
  魔武不答一声,只是点了点头,默允了星狂要求用自己的手下与帕潘决一死战的要求。他确实是想命令黑暗斗士向前挺进,而他的那帮手下也早就感到极度的不耐烦了。但是,当他看到一向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星狂脸上迫切的神情,一时竟然被感动了。
  “谢谢魔武大人。”星狂鞠了一躬,感激道,“全体士兵听令,冲!”
  “‘前进军’万岁!依维斯总统领千秋!”一声声低沉而愤怒的吼叫声响彻四周,群山呼应着。大地似乎也被这惊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尽管对方的箭矢依然密密麻麻地向着“前进军”的士兵射来,但被复仇心切的士兵们毫不畏惧,他们心中蓄积的激情已经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帕潘士兵们再一次感受到“前进军”的逼人气势,普兰斯士兵再度失去控制,阵型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多大变化,实际上军心已乱。
  “家、国都需要我们去保护,生、死就看我们的勇气和斗志了。”帕潘的声音激昂起来,“士兵们,冲啊!”
  惊慌失措的普兰斯士兵准备冲过去,但是,大部分骑兵却对战马失去了控制,他们的双手颤抖着,战马在原地打转。
  轰隆声不停不断,“前进军”像咆哮的海洋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气势汹涌地打向普兰斯人,一排接着一排的普兰斯人被卷了进去。
  “哎!”帕潘长叹一声,脸上现出极端失望之情。事实证明,他的努力并没有收到多大的效果。
  “杀!”“前进军”的每一个士兵都像是饿狼进入羊群一般肆意地杀虐着,普兰斯士兵大部分甚至还没有任何准备,便已经在一声声断喝之中死于非命。
  “杀!”比什倒吸了一口冷气,怒吼着一马当先地冲向“前进军”。他身边的士兵硬着头皮,紧跟其后。
  双方在一瞬间之后强烈地碰撞了,刀、枪相交之间,火星四溅。在比什的激励之下,普兰斯士兵们也不谓不勇敢,只不过,在实战经验远远超过他们、比他们更为英勇无畏的“前进军”面前,他们完全是有劲使不出。
  在轻、重骑兵的双重冲击之后,“前进军”的步兵也跟了上来。“军歌啊,唱军歌啦!”星狂大声嚷道,他又记起自己的大作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的黑暗斗士们紧握着兵器,只感觉自己的热血在往上涌。他们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魔武,只需要魔武一个小小的讯号,他们便会像一群饥饿的猛兽一样,冲过去,把对方狠狠地撕成碎片。但是,魔武平静无比的面容告诉黑暗斗士们,他想成全星狂,现在黑暗斗士想出击无疑是不可能的。
  普兰斯士兵终于开始退缩了,即使比什如何地身先士卒,帕潘怎样地企图约束自己的手下,都无济于事。
  “撤!”帕潘的声音饱含着无奈和愤怒。他本不是一个轻敌的人,但“前进军”的战斗力却大大地超出他意料之外。这已经不是上一次那支勇猛有余,计谋不足的军队,这是一支经过重重战火锤炼后更加成熟稳重,并保留着勇猛和无所畏惧的精神的“前进军”。
  “前进军”骑兵策动马匹,疯狂地追击着普兰斯军。
  吓破了胆的普兰斯士兵,在帅旗的指引之下,向着彼洛维方向奔逃而去。几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嘎嘎嘎”地叫着飞过半空。几个月以前,就在这里,无数普兰斯士兵死于非命;谁又能预料到,几个月之后,就在同样的地方,悲剧再度上演?
  星狂的脸色却是越趋平静,敌人的鲜血使他心里的创伤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玻利亚,我回来了!”星狂一字字地对着黑暗道。
  ※       ※       ※
  “终于到了!”帕潘一脸释然。彼洛维近在眼前,城头上点着许多火把,照着城下双方的士兵们,更加显出追击一方的狰狞和被追击一方的惊惧。
  大门轰然打开,吊桥被放下,帕潘一马当先冲进了彼洛维。吊桥在普兰斯士兵凌乱而惊恐的步伐之下震荡着,好像随时会断裂一样。
  吊桥受到了建造以来的最大摧残,马匹、车辆在上面驱驰着。震天价响的打杀声使普兰斯人显得更加慌乱,越来越多的士兵、战马掉进河里,瞬间之后,便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
  “比什!快点后撤,快点进来!”站在城头上,借这火光,帕潘朗声对下面嚷道。而比什此时正一刀将一个“前进军”士兵砍成两截,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
  “比什!回来!”帕潘大声嚷道,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甚至就连战马都在他这一嚷之间发出尖锐的嘶叫。
  比什回头望了望彼洛维城,“别了!彼洛维!别了,帕潘将军!”比什默默地道,接着,他转身扑进了“前进军”之中。
  “帕潘将军,大门是否关上?”一个士兵问道。
  “比什,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回来!”帕潘没有搭理那士兵,流着热泪嚷道。
  比什挥舞着自己的大刀砍杀着。忽然,一支长枪刺中他的战马,他的战马哀鸣着腾空跃起,本来就左支右拙的比什一下子被掀翻在地,顿时身上便多了好几个伤口,他咬着牙,继续挥动着自己的大刀,砍向他的敌人。
  “帕潘将军,再不关城门敌军就会冲进来了。”刚才那士兵又说道。
  “比什!”帕潘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嚷,“关上大门!”
  古老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也关上了仍在城外的普兰斯士兵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支支枪再一次刺向比什,他发出几声狂笑,用尽全力斩杀了身前的一个“前进军”士兵,但自己却也再无余力,几支长枪瞬间便洞穿了他的身体。
  “冲啊!冲啊!冲啊!为了依维斯总统领,为了我们可爱的星狂团长,冲啊!”星狂的军歌再度在战场上响起。
  “前进军”士兵们将比什高高地撑起,呐喊着向前冲,鲜血不停地滴下来。
  “比什。”帕潘大哭三声,血泪俱下。
  风吹着,发出“呼呼呼”的响声,如泣似诉,仿佛在哀悼着这些在战场上失去生命的士兵们,更为此刻战场上最为英勇的人——比什,而痛哭不已。
  城头上的帕潘沉浸在极度悲痛和仇恨之中,被激起勇气的普兰斯士兵们不停地对着蜂拥而至的“前进军”扔下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倒下一桶接着一桶的滚油。
  “前进!”星狂脸色坚定地嚷道。
  士兵们也不管上面的滚油淋头而下,努力地向上攀爬着。大门在震荡着,一阵阵灰尘落下来。门环剧烈地晃动着,发出一阵阵的钝响。大门在一阵阵的冲击之下,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就连彼洛维也守不住了。”帕潘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在城下虽然遭受屡次重创却仍然不休不止地进攻的“前进军”令他站立不安。他本来以为一旦进城之后,由于“前进军”事先准备并不充分,而且天色又这么暗,他们绝对不会如贸然攻城,但事实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帕潘将军?”原先被帕潘留在城里“安抚人民”的拉什尔小跑着过来。刚才,帕潘逃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是甚至有一些高兴,但是现在,彼洛维就要被攻破了,他也开始着急起来,“看来此城也快不保,请帕潘将军早下定夺。”
  帕潘紧紧握住拳头,虽然拉什尔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但却令他感到极端不舒服。帕潘望了望远处的普兰斯居民们,他们的脸上显示出希冀之情。
  这是生命在发出无声的呼喊,帕潘松开了拳头,说道:“拉什尔,你快带领全体百姓逃离此城吧!”
  “帕潘将军,属下愿意死战到底。”虽然帕潘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但拉什尔仍不忘做表面功夫。
  “去吧!”帕潘凄然一笑。
  “遵命!”拉什尔飞跑着走到百姓们的跟前,朗声嚷道,“各位父老乡亲,跟我走!”
  居民们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走人。
  “走!”拉什尔不再多言,策马飞驰。骚动的人们随之而去,少部分年青力壮的人则留了下来,老人们也没有离开,他们拄着拐杖,念叨着:“我都什么岁数了,逃得过这关,也逃不过那关,迟早的事。”他们口中的“事”,自然是暗指死亡。
  顷刻之后,撤走的那部分人已经从另一道门走出彼洛维城。留下的那部分人,老人们都盘脚坐在墙角,祈祷着。青年人则走到城头上帮着杀敌。
  ……
  “走大道的话,一定会很危险。”出城之后,拉什尔心想,“万一对方攻破了城,继续朝前进,一定会被追到。”
  一群负责秩序的士兵低声喝叫着,逃难的人民乱纷纷的,特别是那些小孩子,根本就不听话,由于紧张而四处乱闯,把队伍搅得更加混乱。如果不是那些士兵的尽力维持,毫无疑问,队伍会更加地乱糟糟。
  “转向!”行进中的拉什尔高声命令道。衡量来衡量去,出于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拉什尔觉得不应该朝着敌人如若攻破彼洛维之后,很可能会朝着那方向进军的路线后撤。因为,几个月前,星狂走的正是这条路线。
  “什么?”
  “又转向?”
  队伍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时响起,慌乱使平民对眼前这个带领他们逃亡的官员几乎丧失了敬畏之情。然而,在拉什尔的坚持之下,队伍还是照着他的想法后退了。尽管拉什尔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自己活命,但正是他的做法,使这些平民在无形之中避免了一劫。
  “轰隆”一声,古老的彼洛维城大门终于倒下,两块大木板倒在地上,一阵阵灰尘在黑暗之中被扬起。
  士兵的脚步声、马蹄声再一次在吊桥上响起,“前进军”士兵们冲了进去。他们挥舞着自己的兵器,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叫声。
  城头的士兵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像洪水一样后退,那些帮忙的青壮年也拔足狂奔。只有老人们仍然坐在原地,他们的拐杖就放在身前,后撤的人群发出喧闹,居然也打乱不了他们的祈祷,他们的嘴巴一直在不停地嗫嚅着。
  总需要有人守住这里,不管是用什么形式,老人们用的是一种精神的守护。即使他们会被攻进城的士兵杀死,但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的灵魂将永远盘旋在彼洛维,他们的鲜血会流遍此城的每一个角落,渗入每一块土地。在他们心中,早已没有对错之分,两军对阵,本来就是强者生,弱者亡,他们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他们不能放弃的地方,都有他们的原则。
  帕潘的士兵在慌乱地撤退,而“前进军”则在高歌前进。
  菲雅克面上则现出了哀痛的神色,作为原来普兰斯的王子,听到那熟悉的祈祷声,他突然觉得无比之难受。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一直都在作壁上观的黑暗斗士们眼睛涨得通红,手筋暴凸,对凶残成性的他们而言,看着别人杀人而自己不能动手是极为痛苦的。
  格里高尔现在沉默下来了,战斗在他眼中并不算激烈,但浓重的血气使周围显得非常压抑,令人呼吸不大顺畅。
  魔武则仿佛无意识般地让马自动随着人群走进彼洛维城,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大概是战争根本吸引不了他,他只好去某些想象或者回忆之中寻找可以令他感到愉悦的东西。
  “杀?还是不杀?”维拉望着那些祈祷中的老人们。
  “不!”一向主张鸡犬不留的星狂出人意料地答道。
  “为什么?”维拉忍不住问道,心想:莫非星狂团长被他们感化了?
  “虽然俗话说,斩草除根,免除后患,但你觉得这些人还能对我们构成任何一点轻微的伤害吗?”星狂冷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维拉一拍额头,话音未落,耳边便已不再听见祈祷声,只听着一声“四王子,你好……”之后,那些老人便一个个眼睛紧闭,合上嘴唇,一动也不动,仿如石像。
  “怎么了?”维拉走上前去,伸出指头戳了戳那些老人,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向后倒去,维拉面色竟是变了几变。
  “死了?”菲雅克失声道。即使他是禽兽,在看到原本是自己的子民的人以这种方式死去也难免震撼非常,更何况那些人在临时之时,还喊了一声“四王子”。
  星狂也不禁半张着嘴巴,好一会也没闭上,这样的结局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虽然他也明白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但当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做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惊奇不已。
  胜利的气氛竟在普兰斯老人们殉道式的自杀之中被冲淡了不少,众人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星狂第一次觉得胜利竟然可以令人这么难受!
  圣历2109年8月1日凌晨1点正,随着一声声海啸般的欢呼声,“前进军”的旗帜在一年之内被再一次插在彼洛维的城头上,这样的景况的确使人感慨万分。
  城下尸横遍地,护城河的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翻滚不休,在吞下了那么多尸体之后,它的流速也有所减缓。
  血腥气进入弥漫在城中。在这个时候,只要是在城中的人,都感到一种沉重的感觉在自己的内心滋长着。
  ※       ※       ※
  “魔武大人,是否就地休息?”星狂问道。
  “追!”魔武望了望自己饱受压抑的黑暗斗士们,口里吐出一个字。
  “是。”星狂看了看魔武坚决的表情,说道。他本以为魔武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意见,没有料到他会主张要追。
  “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打仗。”格里高尔精神一振,说道。“前进军”与普兰斯人的斗争,在他看来就像是小孩子打架。
  片刻之后,大军浩浩荡荡地随着帕潘后撤的那个门追赶而去。
  旷野的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还有脚步声,很明显,那正是帕潘军队制造出来的声音。只不过,虽然声音听起来很近,但是,距离却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接近。
  野草上面布满了比较浅的人的脚印,还有深很多的马蹄印。
  战争,不但使人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也使自然界受到了不轻的伤害。不同的是,野草会再生,而人,死了便死了,再也无法回来。
  全速开动的黑暗斗士一下子便把星狂的队伍抛在后面,此时的星狂已不再坚持要独力攻打帕潘军队了。现在,在他看来,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也就是说,从某一方面来说,黑暗斗士是在享受着他的军队的成果。
  “星狂团长,你的指挥能力真是举世无双。”前面的人在拼命追逃兵,后面却有人开始拼命地拍星狂的马屁了,此人自然是维拉。
  星狂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菲雅克,准备着听菲雅克更肉麻的吹捧。“我不是喜欢听,毕竟接受别人的吹捧也是当官者的一项职责啊!”星狂暗自想道。
  能够像星狂这样想的人也可算是前无古人了,虽然还不能说是后无来者。
  出乎星狂意料之外的是,菲雅克竟然没有做他的例行公事,要是在往常,他可早就不甘落后,大拍特拍星狂的马屁了。但现在,他眉头紧蹙着,似乎心事重重。
  “菲雅克,你在想什么呢?”星狂问道。
  “没,没有!”菲雅克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忙不迭地答道,“星狂团长,有什么吩咐?”
  星狂只是拍了拍马,笑了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       ※       ※
  比什尔是聪明的,他选择了一条能让他免于死亡的道路。但在逃跑这一方面上,帕潘显得比比什尔要笨拙许多,他选择的居然是一条最为普通最为平常的道路,虽然很平坦,可以跑得很快,但他的敌人也会一样追得快。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他的敌人的必经之路,因为要直抵普兰斯首都开兰,必须要走这条路。
  黑暗斗士可以隐约看见帕潘军队朦胧的背影了,然而,下一座城也已在不远之处。不用明说,每一个黑暗斗士心中便都明白,一旦被帕潘的军队进入那一座城,事情就要棘手很多。
  黑暗斗士们疯狂地向前奔去,大部分人舍弃了马匹,因为,他们的速度,在距离时甚至要比马快出许多。
  ※       ※       ※
  “他们来了。”帕潘后排的士兵惊恐地道。
  紧接着,一阵阵惨叫声响起,断臂、残肢四处飞舞,本来就已丧失斗志的帕潘士兵越来越慌乱,他们干脆放弃了抵抗,只顾着拼命逃跑,即使军官们大声严令也无济于事。
  黑暗斗士们舔着喷到自己脸上的热血,手里却一秒钟也不曾停顿地挥舞着兵器。敌人的鲜血使他们如同久旱逢干,敌人的喊叫更激起他们嗜杀的本性。
  魔武脸上绽露出一丝笑意。
  “这才叫打仗呢!”格里高尔早已在马背上手舞足蹈,不可自制了。惟有这样非人的杀戮在格里高尔眼中才算真正的斗争。
  “第三团全力阻止对方前进。”
  “第四团掉头攻击对方。”
  ……
  帕潘一边后撤,一边不停地下令让士兵去对抗敌人。至于他自己,他感觉到还有要做的事情,不然的话,恐怕他宁愿跟士兵们一起死也不愿意继续逃跑。
  黑暗斗士疯狂地砍杀着,顷刻之间,逃亡的士兵已经十去五六,平原上回响着一阵阵的尖嚎声。剩下的帕潘士兵再不受约束,惊嚷着四散逃跑。
  帕潘嘴唇都咬出血来,不用回头,只需要听着自己的士兵那些声音,他也知道背后正在上演着一幕幕怎样的惨剧。但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撤!快撤!”帕潘嚷着。其实,即使他不这样说,士兵们也都已毫无斗志了。现在,还紧紧围拢着帕潘的只有他的近卫军了,但他们苍白的面色、不停抽动的双手也在预示着,他们也已感到无尽的畏惧。
  ……
  黑暗斗士加快着步伐,他们的背后是一具具残缺的尸体。
  “魔武大人,这样也太……”星狂终于赶上来了,勒住马匹,远远望着那些杀红了眼的黑暗斗士,握住缰绳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显而易见,就连一向以嗜杀著称的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维拉和菲雅克更不用说,他们浑身颤抖着,心里庆幸着自己不是帕潘阵中的一分子,。
  格里高尔面有得色,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但他也保持沉默,只是大口大口地吞着唾沫,看得出他相当陶醉。
  ※       ※       ※
  喊杀声渐渐远了,帕潘面色憔悴,身边所剩士兵不过一千余。事到如今,他也不能直接去下一座城了,他决定把军队引向另一个方向,黑暗斗士们如果继续追杀,则会离首都开兰越来越远;如果不追杀,至少,他们也不用被杀。
  身后马蹄声一声声如同敲打在逃亡士兵的心上。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士兵们心中的惊恐,飞速地奔逃着。
  失去理智,听任胸中的杀气操纵的黑暗斗士们把那些跑得慢的敌人无一遗漏地杀死了。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可以说是他们放走了帕潘,因为,如果他们不是尽顾着屠杀身边的敌人,而是去追击,帕潘很可能就逃不了了。
  “就地休息!”魔武的声音响了起来。
  星狂浑身是汗,面色苍白,维拉和菲雅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眼前的景象实在触目惊心,这是超越一切的杀戮,炼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
  史载:圣历2109年7月29日至圣历2109年8月1日,依维斯旧部魔武和星狂率领大军对普兰斯人进行了疯狂的复仇。这场持续时间超过四十八个小时,追击距离超过二百五十里的战役被称之为:狂飙突进大捷。
  此仗过后,“前进军”声威大振,曾参与谋害依维斯的各个国家都惶恐不安,而事件的主谋之一埃南罗,更是举国不宁,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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