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地动令之世说新语。故梦
--------------------------------------------------------------------------------
风雷地动令之世说新语。故梦
引子
扬州人称奴仆多加个“细”字,细九是商人郑氏的家奴,郑家主母病危时突然醒来说:“太可笑了!我死不要紧,但不应该叫我托生在细九家做儿子。本来我的魂已出户半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就把接我的鬼差打跑了,又回来了。”说完又叫口渴要青菜汤喝,家人忙给她煮碗青菜汤,她喝了一会儿就倒在地上,瞑目而逝。不一会儿,郑细九来向主人报告说他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口含青菜哭得很厉害。郑家这才相信主母果然托生在细九的家,后来郑家悉心供养他不敢像对待家奴的儿子那样对待他。
--------清。袁枚《子不语。卷四。郑细九》
…………
“无常大哥,通融一下吧!”我对接我走的无常恳求道,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银首饰--------在我卧床不起并吐出第一口血的时候就预备着这样的事了。无常同样无情的眼中不易察觉的光芒一闪而过,“好吧!不过要快哦!”“是的!是的!一定!多谢无常大哥!”我答应着,“去吧!”他正把首饰放在手上研究着价值几何所以头也不抬地说,我赶紧又走到床边回到了尚有余温的身体里。
且慢……稍微有点知觉了,我的手……能动了!我的眼睛……能睁开了!耳边又响起了令我厌烦的哭叫声更夹杂着鬼祟的关于处置我名下所属的财产的议论。我奋力地坐了起来--------“哎呀!”“妈妈哎!”“我地个乖乖!”别误会,他们不是在叫我,更不是在欢呼庆祝,而是被吓的。“都别走!”我生气地看着一个个想要夺门而逃的忤逆们,这帮小兔崽子我早就把他们看透了,早知道都是这个德行还不如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们都掐死扔进粪坑里算了。怎么越上富贵人家的子嗣越都个顶个地像是白眼狼似的?
望着眼前一片瘫倒的垃圾,我不禁冷笑道:“别害怕,我还没死呢!”可接茬的还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半天才从“垃圾”里探出一颗脑袋,“妈……你……你……你真没事啊?”这是我的大儿子,我死了郑家就由他来当家了,所以我听得出来他谚语里带着许多丝的失望,“我当然没死!”我恶狠狠地瞪着他,真恨不得把他再塞回老娘的肚子里变成一坨大便拉出来,可气归气,戏还是要演下去的。“死算什么,可刚才接我的鬼差居然跟我说让我投胎到奴才细九的家里做他的儿子,斗猴(开玩笑)嘛!所以我就把他赶跑自己又回来了!”我的话立刻让他们稍微稳定了一点,垃圾们这才慌忙找回人的外衣:“妈您回来就好啦!”“妈呀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呀!”“妈呀您一回来家里日子可就安稳了。”……我可没时间再听他们虚情假意地编排,因为这时无常已经开始回过神了,“快点啊!”他催促我道,“好的好的!马上就好!”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跟他说,“妈您在说什么?”媳妇问我,“啊?没什么!快去给我做一碗青菜汤来我要喝。”“哎!好!这就去给您做!”看着最希望我死的人现在对我最是殷勤那感觉决不是什么惬意的事。
“不会吧?你回来就为了喝一碗青菜汤?”无常不解地问。
“不不不!一会儿大哥就明白了。”我心里比他还着急。
等了片刻,青菜汤端上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就喝。想是无常也累了一天了站在旁边看我喝汤直咽着口水,“妈您小心别烫着!”几个恶心的人纷纷表示,没空理会他们!我把一片菜叶含在嘴里,随后仰身倒下。“妈您怎么了?”“妈您别吓我们啊!”议论又起。
“可以走了啊?”无常问我,“马上马上!”“搞什么嘛!”他不耐烦地跟在我后面,怕我又玩什么花招,我的魂魄脱离了肉体急冲冲地走出了屋子走过园子赶到另一头细九住的家里,这是正好他老婆要临产了,正躺在床上疼得不行,“噫?你怎么也来了?”紧随着我的无常看着屋里早就守侯着的马婆婆(南方某些地方传说里主管生育的神)惊讶地问,她却笑而不答,“快了吗?”见此情形我忙问马婆婆,“快了,这就快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无常简直摸不着头脑,“我告诉你啊!再拖着我就不客气啦!”他气恼地说。“你这个小鬼头什么时候变得怎么不近人情啊!”没等我说话马婆婆没好气地“教育”他,“什么人情?我本来就不是人!”无常不服气地道。
“好了好了!”不容他们再斗嘴我急忙叫着,我看到细九老婆的下面有一个小东西露出来了,那分明是小孩子的脑壳!“该我来了!”马婆婆扔下无常转手过来,只一会工夫顺利地把细九的儿子引了出来。“快来看快来看!”马婆婆指着小孩对我们叫道,我赶紧过去看这个浑身粉红肉乎乎的小东西,他哇哇大哭可爱的样子倒十足相极了细九小的时候!连无常这样一贯见着死亡的鬼差都被吸引过来了,“啧!真可爱!”他不禁一声赞叹,但随即恢复了严肃的样子,“时间到了,你该走了!”说着一把抓住我,“再等一下!”我哀求道,“还等什么?你还想……”可见我把攥在手里的青菜叶子偷偷塞进小孩的嘴里他又愣住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我了却了最后的心愿,对马婆婆感激地说:“谢谢您啊!”“呵呵,不客气。到时候记得把那份香火给我就好。”她慈祥地笑道。“那是一定。”我说。
“无常大哥,可以走了。”我对呆呆的无常说道,“什么?……哦……走吧。”他不解地说。临出门口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儿心中祈祷:希望他长大了以后可以像他爹那样做个好人。
一路上无常不住的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嘛,我还从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奇怪的人呢!”我只淡淡地对他说:“我年轻很小的时候就被郑家娶了过来,老东西(我的丈夫)和我根本没有一点感情,只会在外面风流,常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了独守空闺,时间长了我也就有了红杏出墙的事。”“什么?!”他差点没跳起来,“你和细九?……这年纪也相差太大了吧?你都能做他的妈了!”“你说什么呢?”我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他妈。”“啊?”“我和家里的仆人私通后就怀了孕,幸好老东西那边我也不曾空过,所以才瞒得住,可细九他爹害怕了,在我生下细九没多长时间就逃回了乡下,不过他这样做也是对的,因为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老东西最后还是知道了,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虽然整天也在外面玩女人……也许他认为这是报应吧也就忍了这口气,怕细九出了府邸后丑事传扬出去也就把他留下了,当只拿他当奴才一样对待,也难怪,他爹本来也是个奴才啊!”我叹了口气,“那后来呢?”无常倒听出了兴趣。“后来?一切照旧啊!没几年老东西就死了,大概是心里始终解不开这个结吧。公婆又早早地去了,从此我就掌管了郑家的一切。”“那你为什么不把细九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那时候孩子们都大了,也都懂事了,那时候再把细九的事跟他们说他们会怎么想?况且老东西临走的时候也料到这一点,他要我发誓永远不许将细九的身世告诉别人包括细九他自己,我答应了,或许我原本就对老东西有着一点愧疚吧。”“那你现在……”他问,“现在?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儿女们也跟我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什么都看过了也什么都看透了,你也看得出我那些儿女是什么德行了吧?”“是的。”无常的确自始至终都在旁边看着。“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把他们养这么大,我不欠他们的了,可我惟独欠着细九的。”我说着笑着,可偏偏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可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我的亲骨肉啊!却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你的骨肉要是摆在你面前三十多年你天天都看着却不能相认你是什么滋味?”无常亦无语。“所以我想过了,做场戏给他们看看,细九我是弥补不了了,可总算还有他的儿子,我的孙子我能帮得到,我也好走得安心了。”“那马婆婆……”他问,这个疑问解开了还有一个。“你说马婆婆的上司是谁?”我反问,“那也是我的上司的上司,东岳大帝啊!”他说,“那便对了,我许了二十年心愿,愿以我自己的寿命来换取细九家的后继有人啊!不然我现在还没到六十怎么会这么早死?”“这么神通?你用什么办法让人家听你的啊?”无常又问,他不相信我这个凡人能随意驱使神灵,我却颇有意思地看着他,“刚才你勾我魂魄的时候本就该走的,为什么你没带我走还让我停留了那么长时间?”“那还不是看在……”他一想,有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首饰,许久才自嘲地说:“唉!钱可通神!一点不假!”我含笑不语,“走吧!郑家主母!”“走!”我同意道。
我们沿着迷蒙的小路向着幽冥走去。
王重阳
2005年3月5日周六晚8点24分记
qq181534104
电子信箱:liupei1021@hotmail。com
备注:快要走了,时间快到了。/大小不愿上沙发睡,只在地上毯子玩耍。/小姨去丝绸厂做工。/父亲的胃老毛病了。/现在我才会打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