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草 坡(小小说)
轶人作
辛集市旧城镇,古称饶阳郡。城西南半里之遥,有座沙丘,方圆隆卧约十数亩。每年春寒料峭,彤草萌生,旭光初照,露珠晶莹,犹如滴滴鲜血,浸透冈峦。至盛夏,则赤茎红叶,长草如刀,丛簇荡漾,在绿野之中,如一泓碧血,漫卷微澜,使人凛然惊诧,长嘘浩叹:“好一片千古流芳红草坡,唐将张兴之血冢也!”
唐天宝14年(公元742年),安禄山反,命史思明领上谷、博陵、常山、赵郡、文安五郡之团练兵2万,围饶阳。饶阳太守卢全诚阵亡,副将张兴率城中余卒千余人与全城老弱妇孺,深沟高垒,力拒贼众。与藁城颜杲卿将军遥相呼应,奋战1年,毙敌千余 。城中粮尽,杀马而食,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尽,张兴杀爱妾以饷士,群情激愤,抗敌益坚。然老弱病残相继饿死,仅余400人,啖尸守城,莫有叛者。
史思明督众搏城,兴披甲持陌刀,刀重50斤,一刀辄杀数贼,贼皆胆寒心怯。
城终陷落。思明缚之马前曰:“将军壮士也,若能降,当受高爵。”兴愤然曰:“昔严颜一巴将,犹不降张飞,吾大郡之将,安能委身逆虏?今幸得一死,然愿一言为诫。”思明问:“有何可说?”兴曰:“天子遇禄山如父子,今却叛唐,汝不能为国除贼,反为其下,岂不羞乎?”思明曰:“将军不观天道耶?吾上起兵20万,直陷东都洛阳,天下大定,以偏师扣函谷,守将就缚,唐亡故矣。”兴曰:“禄山本营州一牧羊奴,蒙唐皇宠爱,擢升为三道节度使,不思报效,反窥神器,有违天德。汝为虎作伥,终将遭擒诛灭,为时不远矣。”
思明怒,令捆诸木桩,逼二守城卒持锯解之,二卒不从,立斩,相继以死数十人,血泊没足。兴泣血曰:“羯奴,胡为吾死殃及吾士卒?要汝之曳洛河何用?”“曳洛河”者,乃叛贼中悍卒之泛称也。思明果令二 曳洛河持锯解兴,亦慑于兴之神威,不敢持锯,思明气急立杀以徇,又推二骁锐蛮卒上,然锯滑不能入骨,仅伤皮肉,兴头、面、肩血肉模糊,破口大骂曰:“蠢猪,何不夹板锯解?英烈死亦快哉!”思明顿悟,令人用板夹兴,锯才得下,血肉横飞,张兴骂声响彻云霄,思明与贼众骨酥战栗,罗拜号呼:“张将军真乃天神也!”
后人有诗赞曰:
安史颠亡几废兴,孤坟红草尚留名。
挺风似表忠贞志,泣雨犹疑骂贼声。
荣悴不妨天地老,凄凉长带古今情。
往来多少英雄客,驻马斜阳意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