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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中追求永恒的故事《白狐天下》 作者:洛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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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二章 神秘窃贼

  直到尊将高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朝晖中,风照原才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

  “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建议?不想将我的力量占为己有吗?”

  妖异的声音幽幽地想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秘。

  风照原身躯一震,不由地停下脚步:“原来你早就看见他写的东西了。”

  “破开一个区区的黑洞,还不至于让我昏迷虚脱。”

  妖异的声音冷冷地重复道:“告诉我,为什么拒绝了他的建议?”

  “因为——”

  风照原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既然兽人需要尊重,那么妖怪呢?何况,还是一个救过我好几次的妖怪。”

  “你,你不怕我占据你的身体,夺走你的灵魂吗?”

  风照原淡淡地道:“有一些人的灵魂,不是力量可以夺走的。”

  妖异的声音沉默了,一个小时后,风照原在沼泽地里与尤妃丽、札札重逢。

  “朋友!”

  札札狂叫一声,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风照原。

  “哎唷!不要抱得那么紧啊!我,我可不习惯和男人这样亲热。”

  风照原苦着脸,札札快把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尤妃丽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发现尊将了吗?”

  风照原早已经准备好了洋洋洒洒的大段谎言,闻言立刻奉上,什么差点截住尊将,又被尊将击晕,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沼泽地中。一番经历说得惊险跌宕,云里雾里,骗得尤妃丽深信不疑。

  “以你的能力,就算是尊将负伤也不是他的对手。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尤妃丽点点头,道:“我们很担心你的安危。对了,你戴的手表不是有通讯功能吗?为什么总是联络不上?”

  风照原心中一震,低头看表,发现上面的指针完全停了下来,拨动按钮,也没有任何作用。

  尤妃丽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过了一会才道:“看来在你和尊将搏斗的时候,手表受到对方强大的秘术能量波及,出现了故障。等到回去以后,我们会替你更换一块。”

  风照原心知肚明,手表的损坏一定和异度空间有关,毕竟另一个宇宙的磁场和能量与这里完全不同,时间的流动方式也迥然有异。

  “其他组员都还好吧?”

  风照原随口问道。

  “莫里伤得最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我们的美女卡丹娅小姐也可以行走了,就是一瘸一拐,像是在跳伦巴舞。奥马尔的伤势最轻,已经行动如常,至于毕盛克嘛,嘿嘿,半夜里嚷着要吃夜宵。”

  札札摇头晃脑地比划着。

  风照原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作为安全总署的前任职员,尊将应该也戴着这么一块装有炸弹的手表。而安全总署对于像他那样严重违纪的职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难道说,尊将自行拆除了腕表?

  “幸好大家都安全无恙。”

  尤妃丽欣然道:“我们先回去吧,商讨一下继续搜捕尊将和赛玛的行动。”

  风照原心中微凛,札札的目光暗了一下,低下头,脚尖轻轻拨动着泥潭里的一朵野草蕨。

  城堡庭院的草坪上,异能组围坐一圈,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中午和煦的阳光洒在组员们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莫里更是神情委顿,在与尊将这样一流的秘术高手交手之后,组员们的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原本各自引以为傲的异能力,在尊将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一群保镖进进出出,在亚历山大的指挥下从城堡里搬出厚厚的文件以及几十个密码箱,装上湖畔边的快艇。

  风照原将目光从亚历山大身上收回,心中暗想,难道亚历山大准备搬家了吗?

  罕高峰脸色苍白,咳嗽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尊将虽然没有被当场抓获,但是安全总署已经联络了英国警方,在机场、车站等交通要道布下天罗地网。”

  毕盛克面带疑虑地问道:“这样做是否有用呢?尊将不是可以施展秘术,改变自己的形象,从警方的眼皮底下溜走吗?”

  “别忘了,尊将身边还有赛玛,那是一个很醒目的目标。”

  罕高峰捂住嘴,剧烈咳嗽了一阵:“他不会扔下赛玛,独自一个人逃走的。”

  兰斯若目光闪动:“请问组长,那个叫尊将的秘术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历?”

  苦笑一声,罕高峰缓缓地道:“他曾经是安全总署特别行动处的高级官员。”

  组员们一片哗然,虽然都看出尊将与罕高峰相识,但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安全总署任过职。

  尤妃丽神色肃然:“为了更好地保护亚历山大先生,安全总署决定,将亚历山大先生接到纽约,下午立刻动身。”

  风照原心中暗笑,知道亚历山大已被尊将吓破了胆。纽约毕竟是大都会,又处在安全总署的势力范围,不像这里地处郊外,人迹罕至,难以调配力量随时支援。

  “那我们是跟随亚历山大回纽约呢,还是继续追捕尊将和赛玛?”

  札札低声问道,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只白色的水鸟孤独地掠过,翅膀溅起一连串晶莹的水珠。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见赛玛伸出雪白的手指,幽幽地问:“动物真的比人快乐吗?”

  “我们保护亚历山大先生回纽约。”

  罕高峰的声音仿佛在空中飘荡:“至于尊将和赛玛,半个小时前,安全总署的纪律执行队已经到达了伦敦。”

  风照原心中一动,装作好奇地问道:“组长,什么是纪律执行队?他们能对付得了尊将吗?”

  “那是清除违反安全总署纪律的职员的一支队伍。”

  尤妃丽轻轻打了个寒噤。纪律执行队,只有她和尊将知道,那是一支多么可怕的杀手队伍。

  “大家准备起程吧。”

  罕高峰长身而起,却看见亚历山大急冲冲地走了过来,脸上又惊又怒,胸膛急剧起伏。

  “亚历山大先生,出了什么事?”

  罕高峰沉声道,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物种基因库,物种基因库里的那些生物……,全都,都不见了。”

  亚历山大冷汗淋淋,双臂夸张地举起,嘶声叫道。

  风照原心神剧震,罕高峰和尤妃丽脸色大变,组员们茫然不解,只有兰斯若好整以暇地扶了扶眼镜,目光在镜片后闪着冷冷的笑意。

  格林威治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一架军用飞机在伦敦机场飞向天空。

  机舱内没有一点声音,罕高峰的脸上似乎挂着一层冰霜,亚历山大低着头,面目隐在一片缭绕的雪茄烟雾中。

  风照原将头仰靠在机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心中却不停地思索,物种基因库的失窃当然不会是尊将下的手,那么除了尊将,还有谁会知道这个秘密呢?

  物种基因库里的水晶棺材至少有近百个,就算大部分的人力都在追捕尊将,城堡防卫空虚,但谁又能无声无息地在短短几个小时,将庞大的物种基因库全部偷走呢?

  何况城堡周围还有不少的守卫。

  摇了摇头,风照原暗道,除非这个窃贼不是人,否则绝无可能做到这件事。

  不是人?

  风照原身躯一震,那么力量算得上是半人半神的法妆卿呢?

  失踪百年之久的异能宗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堡附近?既然她可以改变空间,那么利用异能力,将庞大的基因库挪到另一个空间,自然也不无可能!

  风照原的心怦怦跳动,缓缓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个神秘的窃贼。

  “在想什么呢?”

  座位边上一只柔软的胳膊轻轻碰了碰他,风照原偏过头,映入视线的是卡丹娅关切的神色。

  摇摇头,风照原低声道:“你的腿伤恢复得如何?”

  “再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唉,那个尊将,实在是可怕极了。”

  卡丹娅看了看前排沉默的尊将和尤妃丽,悄然道:“自从离开城堡以后,大家好像都很消沉。就连札札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家伙,也变成了个闷嘴葫芦。”

  风照原心中一动,眼前不由浮出了亚历山大拷问赛玛时,札札那双愤怒得似要喷出火焰的眼睛。

  灯火闪烁的纽约市在舷窗外逐渐清晰,卡丹娅低声叹息:“我们又回来了。你说,这次的任务究竟算是失败还是成功呢?”

  “井底的青蛙,当它抬头瞧见外面浩瀚的天空时,心里最想做的事,就是跳出井去吧。”

  风照原平静地道,双目却像舷窗外的灯光,一点点明亮起来:“何必去管成功或者失败呢?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努力跳出井去。直到有一天,拥有那种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力量。”

  卡丹娅心神一颤,飞机在低鸣声中,缓缓降落。

  漆黑的夜色下,亚历山大的城堡显得异常孤独,除了十多名留守的保镖之外,城堡里空空荡荡,笼罩在一片寂静的萧索中。

  一名保镖无聊地叼着香烟,在城堡的湖畔边闲逛。

  黝黑的水面上,突然浮起了一只婴儿的头颅,墨绿色的嘴脸诡异地盯着他,几滴水珠从婴儿头的眼角缓缓滴淌,落到湖面上时,已经变成了腥臭的污垢。

  保镖惊恐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看见婴儿头幽灵般地升到半空,诡异地俯视着他,浓绿色的污垢从嘴角流出,形成了头颈,手臂,身躯,看了看他,最后又伸出了两条腿。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刻意模仿出他的形状。

  然后他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个墨绿色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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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三章 特殊任务

  午夜十二点的安全总署训练大厅,响起风照原粗重的喘息声。

  汗水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脚下的地毯湿了一大滩。握起拳,风照原再一次向沙袋击去。

  “砰”,牛皮沙袋在数百次的猛击下,终于裂开了一条缝,细密的黄沙缓缓流出,流淌一地。

  风照原慢慢地收回拳头,用毛巾擦了擦脸,向一百八十斤的杠铃走去。

  “见过了尊将的力量,所以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是吗?”

  罕高峰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组长,原来是您。”

  罕高峰点点头:“年轻人就该有向上的朝气,不过刚从英国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不觉得累。您说得很对,我们的力量太弱小,所以需要不断地加强训练。”

  仔细关上门,罕高峰凝视了风照原一阵,沉声道:“我有件事需要询问你。”

  “是关于城堡的秘密通道里,那座物种基因库失窃的事吧?”

  风照原笑了笑:“我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学员,物种基因库失窃,我的嫌疑当然逃不掉了。”

  “原来你已经知道那里是物种基因库了。”

  罕高峰双目如电,爆出凌厉的光芒。

  风照原不慌不忙地道:“吉普林的口供,加上白天亚历山大先生这么一说,我就已经猜到了。我在城堡的秘密通道时,也曾经见过一座贴着完美基因体标签的水晶棺材。何况,”风照原顿了一顿,神色镇定:“有些生物,我已经在虚拟世界中见识过了。”

  罕高峰默然半晌,长叹了一口气:“你很聪明,真的是很聪明。不错,虚拟世界里的东西,并不完全都是幻象。”

  风照原心中微凛,罕高峰现在坦然承认虚拟世界的秘密,显然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城堡里的物种基因库,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罕高峰的目光紧紧盯着风照原,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表情。

  “没有。”

  风照原断然回答,他心知肚明,虽然自己把秘密告诉了尊将,但物种基因库十有八九是法妆卿偷走的。

  罕高峰足足盯了风照原十几分钟,才将目光移开。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问道:“您在怀疑我?”

  “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窃走那么庞大的物种基因库。”

  罕高峰苦笑一声,负手慢慢踱着步,在落地窗前停下,望着外面灯光璀璨的不夜城市,陷入了沉思。

  风照原试探着道:“基因库里的那些生物,看上去很古怪。”

  “从远古以来,诞生过无数奇异的生物,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失。那些生物当中,有一些就像我们人类拥有异能力一样,拥有令人惊叹的神奇力量。”

  罕高峰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转过身,浓眉轩动。

  风照原想起美人鱼的歌声,不由得点点头。

  “十三年前,亚历山大无意中得到了一枚埃及法老的戒指。根据戒指上的象形文字显示,在埃及的某座金字塔里,封印了一些奇异的生物。”

  风照原一愣:“封印?什么叫封印?”

  “那是神话传说中的术语,是指用强大的力量,镇锁住生命的意思。”

  罕高峰简单地解释后,又道:“于是亚历山大派出一支队伍,由吉普林带领,悄悄潜入了那座埃及金字塔。根据戒指上的指示,发现了金字塔内部的一条秘道。”

  风照原恍然道:“难怪吉普林曾经提到过去埃及金字塔的事情。”

  “过耳不忘,很好。”

  罕高峰看了看风照原,继续说道:“在那条秘道里,他们遇到了一只可怕的怪物,经过激烈的搏斗,只有吉普林一人活着逃了回来。不过,他并不是空手而回。”

  罕高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带回了一只刻满奇特图案的石瓶,只是想尽办法,始终无法打开瓶口。无奈之下,他找到了联合国安全总署。”

  “安全总署建立的部分资金是由亚历山大捐助的,双方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安全总署答应为他想办法开启石瓶,作为交换,石瓶中的任何东西,安全总署有权分享。”

  风照原的眼中露出一丝讥诮:“金字塔里的石瓶,应该属于埃及政府吧。对这种类似分赃的行为,安全总署也有兴趣参与吗?”

  罕高峰面色一变,双手用力握住了窗框,慢慢地道:“听我说下去。”

  “经过研究发现,石瓶是被一种强大的精神能量封住了瓶口。于是,当时安全总署的第一秘术高手,受命打开了石瓶。”

  罕高峰沉稳的语声忽然有了一丝颤抖:“在瓶口打开的一刹那,这个秘术高手,突然发疯了。”

  风照原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罕高峰沉默了一会,又道:“在石瓶中,装着一块色彩绚丽的寒冰。根据科学检验,发现是一些被冻结的生物细胞,而它们的形状,是生物学家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真是想不到,原来物种基因库来自于埃及的金字塔。”

  风照原摇了摇头。

  罕高峰苦笑一声,道:“我是三年前才获悉这个最高机密的,其实有些秘密,不知道可能更好。”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风照原忽然看见,在罕高峰的两鬓间,竟然也有了几丝白发。

  “那些远古生物终于被培育出来,其中一部分用于兽人计划,另一部分经过驯养以后,被投放到虚拟世界中。”

  “为什么要把它们投放到虚拟世界中去呢?”

  风照原好奇地问道。

  “在瑞士的培训基地原本就是亚历山大投资建造的。按照双方当初的协议,二零五零年以后,基地的一切设备,包括虚拟世界,都将归亚历山大所有。到时亚历山大会把那里改建成一个富豪乐园,而虚拟世界,将是富豪乐园的主要营业项目——一款最新的冒险游戏。”

  “冒险游戏?”

  风照原有些明白过来,涩声道:“不错,虚拟空间里那些奇异的景象,远古的怪兽,的确是富豪们体验刺激的游戏。而我们这些接受考核的学员,就被当成了测试游戏的工具。”

  风照原温和的目光中渐渐有了怒意:“那些惨死的学员们,也不过是一些工具,是吗?”

  罕高峰神色一黯,低下头:“学员的死是个意外,我们至今还在追查。可惜山本纪夫那里,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温暖的春风吹在脸上,风照原却只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望着灯红酒绿的都市夜空,风照原忽然想起尊将说“天道不公”这句话时,双目中燃烧的凌厉锋芒。

  “组长,您告诉我这些安全总署的机密,一定有原因吧?”

  许久,风照原淡淡地道。

  “不错。”

  罕高峰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透明的薄膜袋:“因为有一个任务,必需你去执行。”

  薄膜袋中是一小块黑色的丝布,在明亮的灯光下,几点褐色的血迹隐约可见。

  “这是在亚历山大城堡附近的沼泽地边缘发现的。”

  罕高峰的语气似乎很沉重:“这块丝布由一种罕见的蚕丝织成,质地柔软,但又异常坚韧。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丝布的黑色并不是染上去的,而是蚕丝原来的颜色。”

  风照原心中猛然一震,眼前倏地浮现出漫天银芒卷过,一片黑布从法妆卿的右肩缓缓飘落的情景。

  “这样的丝布在市场上早就已经绝迹,但根据调查,意大利帝凡纳服装集团在一百多年前,曾经生产过这种丝布。当时有一个客户,大量定购了这种布料剪裁的复古黑袍。”

  罕高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句话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个人,就是百年前的异能宗师——法妆卿。”

  “什么!您的意思是?法妆卿还活着?”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风照原还是装模作样地惊叫起来。

  “布料上的血迹是O型,也和法妆卿的血型相符。况且除了她以外,我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那样轻松窃走基因库。”

  罕高峰叹了一口气,脸上乌云密布:“这个消息实在是晴天霹雳,令人难以置信。当年法妆卿突然销声匿迹,现在活过百岁也并不意外。如果法妆卿真的没有死,那么基因库失窃就一定是她做的。”

  看了看风照原,罕高峰沉声道:“我们查阅了帝凡纳服装集团总裁的个人档案,发现他六岁时曾经被意大利黑手党绑架,是法妆卿救了他。从那以后,双方一直保持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关系。而今天下午帝凡纳集团在花旗银行的账户上,突然支出了三百万美金。你要知道,维持远古生物的生长需要大笔的金钱。”

  风照原暗叫不妙,隐隐猜出了罕高峰要交给他的任务,果然这位顶头上司接着说道:“我们会安排你进入帝凡纳服装集团,想办法搞清楚法妆卿的生死之谜,追查物种基因库的下落。”

  风照原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当然知道法妆卿还活着,如果帝凡纳集团真的和法妆卿有关,那被她照过面的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乖乖挨宰吗?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罕高峰从容解释:“第一,组员中只有你知道物种基因库的秘密。第二,完成这个任务需要的是大脑,而你的高智商值得信赖。第三,你有类似于再生体的异能力。”

  “类似于再生体的异能也和任务有关吗?”

  “跟我来,你就会明白了。”

  罕高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向外走去,皮鞋鞋底扣响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内沉重回荡。

  电梯在地下三层截然而止。

  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风照原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合金门,罕高峰按动门上的密码键,等到“咯噔”一声后,才掏出口袋的钥匙,插入合金门锁孔。

  推开门,是一道阴暗狭窄的长廊。每隔十多米便竖起了鸡蛋般粗圆的钢栅栏,每一道栅栏前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

  廊顶上青白色的灯光闪动,士兵们板起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在灯光下显得阴恻恻的,一股阴森沉寂的气氛笼罩了四周。

  “这是尤尔德署长亲自签署的命令。”

  罕高峰将手中的通行文件递给守卫,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仿佛黑暗深处的野兽负伤挣扎的叫声。

  “我们去见一个人。”

  第一道钢栅在罕高峰的身前慢慢升起:“那个打开古瓶后,突然精神失常的安全总署秘术高手。”

  “为什么要去见他?”

  风照原不解地问道。

  “如果窃走物种基因库的真是法妆卿,那么这次的任务,你几乎没有活着的机会。”

  罕高峰走过第二道升起的钢栅栏,那黑暗尽头的低吼声更近了。

  “为了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安全总署决定让你来到这里,跟这个秘术高手学习一项特殊的秘术。”

  “他不是发疯了吗?难道让我跟一个疯子去学习秘术?”

  “每天到了子夜,他都会有一个小时神智清醒的时间。”

  罕高峰看了看表,最后一道钢栅栏在身前升起,低吼声蓦地消失了。在长廊的尽头,阴暗房间的角落,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慢慢睁开,就像是呆滞的死鱼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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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四章 意外收获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转动着身体,胸前两根交叉的粗铁链哗啦作响,将他反绑在背后的钢柱上,下肢被铁链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只露出脚面,唯一没有铁链缠绑的双手,却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

  “绯村康前辈,您现在清醒了吧?”

  罕高峰语气尊敬地道,拿出一串钥匙,竟然将对方的镣铐、铁链全部打开。

  绯村康呆若木鸡地看着罕高峰,语声嘶哑:“怎么,又带新人过来学习秘术了?”

  “您多费心了。”

  罕高峰道:“希望您能在一个小时内教会他异体同化的秘术。”

  绯村康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这种秘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他受不了的。”

  “他拥有相当于再生体的异能力,应该挺得住。”

  “什么?再生体?”

  绯村康呆愣的目光倏地射出针尖般的灼灼寒光,仿佛昏睡的猫头鹰,在夜晚猛然睁开了铜铃般的耀眼瞳孔。

  盯着风照原看了几眼,绯村康挥了挥手,罕高峰悄悄退了出去,低声道:“一个小时以后,我再回来。”

  风照原压下心中的疑惑,礼貌地向绯村康问好。

  “时间不多,别说废话,开始吧。”

  绯村康嘶声道,伸直了腰,佝偻的身躯突然变得高大威猛,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左手结出一个秘术手印,右臂闪电探出,鸡爪般的手掌一把将风照原揪到身前,而后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风照原吃了一惊,绯村康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闭上眼睛,平心静气,用你的精神力来感觉一切。”

  依言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风照原觉得眼前的黑暗突然变成一片光明,一个人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双眼像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觉得奇怪,这是我们精神力互相沟通营造出来的世界。”

  绯村康慢慢地道:“异体同化,是危急时刻的保命秘术。是指将身体融化在四周的景物中,使追杀自己的敌人失去目标。”

  左手结出秘术手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绯村康的身体慢慢融入了褐色的树干中,像是一点一点挤了进去,最终消失不见。

  在风照原惊异的目光中,绯村康幽灵般地从树干钻出,飘上枝头,身体不断缩小,竟然渗入了一片薄薄的绿色树叶里。

  “左手中指搭住拇指,弯曲如环,另外三指伸直。”

  绯村康的低喝声传入耳中,威猛的身躯重现出现在风照原眼前,后者立刻按照指示结出秘术手印。

  “变换手印,中指、食指竖起如剑,其余三指相扣,重复两次,再变回最初的手印。”

  “听好了。”

  一连串古怪的秘术咒语从绯村康的口中念出,语调忽高忽低,抑扬顿挫,风照原急忙用心牢记。

  “呲”的一声,风照原的左臂骤然裂开,如同被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忍住疼痛,看下一个手印。”

  绯村康左手变换姿势,五指灵巧跳动。

  又一道鲜血从风照原的背上标出,伤口足有半尺之深,随着他不断变换秘术手印,身躯裂开一道道伤口,仿佛干裂的土地,纷纷喷涌出鲜红的血光。

  “坚——持——住!”

  绯村康的声音仿佛是飘荡在半空的游魂,变换的秘术手印也越来越模糊。风照原咬着牙,强忍满身刀割般的疼痛,睁大了眼睛,竭力分辨对方的手印姿势。

  鲜血像拧开的水龙头,流淌一地。

  绯村康面色一变:“你不是会再生体的异能力吗?为什么还止不住血?”

  一阵昏眩猛然涌上大脑,风照原身躯摇晃,大片的鲜血源源不绝地从肌肤渗出,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

  “不要管我,继续念下一个秘术咒语。”

  风照原的语声已经虚弱不堪,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拼尽了全力,绯村康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该就此停手。

  “我可以的,我可以。我,我不会是井底的青蛙,我可以跳出去的。你,继续啊。”

  风照原的神智逐渐模糊,说出来的话也语无伦次。

  绯村康摇了摇头:“再不停下,你就……”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绯村康看到了对面少年的眼神,那近乎于狠狠的,顽强得像是岩石,任凭千万斤重锤都不能砸碎的倔强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在那一瞬间,绯村康的心被猛地震撼了。

  点点头,左手结出了下一个秘术手印。

  一个摇摇欲坠的血人立在一滩血泊中,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偏偏没有倒下。就像是寒冬的最后一片树叶,虽然脆弱,但傲立枝头,挺起胸膛,在狂风中倔强地颤动。

  “扑通”一声,风照原结完最后一个秘术手印,木头般地向后跌倒,不省人事。

  几十道银环倏地冒出风照原的身躯,环抱住他高速滚动,射出耀眼光芒,鲜血停止了流动,大小伤口奇迹般地迅速愈合。

  “原来要等到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异能力才能发挥作用。”

  绯村康喃喃地道,出神地看着风照原,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表情。

  一分钟后,风照原缓缓从地上爬起。

  “你做到了。”

  绯村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波动,布满皱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前辈的成全,风照原感激不尽。”

  “是靠你自己的毅力,孩子。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风照原点点头,知道一定是老妖怪帮了自己,否则早就伤重不起了。

  “以初学者的能力,异体同化的秘术大概可以坚持五分钟。超过时间,你就会从隐身的景物里退出。”

  “还有一点你要切记,异体同化秘术其实脱胎于日本的忍术,只不过融合了西方秘术的咒语。一旦你遇到精通忍术的高手,就要加倍小心,以免被对方识破。”

  “我明白了。”

  风照原感激地点点头,道:“听前辈的名字,难道是来自日本吗?”

  “日本。”

  绯村康重复道,眼中露出了一丝烟云般的惘然,飘满樱花的京都,金阁寺的悠悠钟声,一望无际的北海道大雪,在记忆里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日本,我的故土,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就算有,也是在梦中吧。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为您达成的心愿吗?”

  绯村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无功不收禄吗?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风照原的目光落在粗壮的铁链上,心中一片恻然,昔日的秘术高手,如今只能像野兽般地被捆在这里,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室,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想再学一点东西吗?”

  绯村康的声音慢慢响起,眼睛里闪动着光泽:“学一点日本雪鹤流的精髓秘术吧,孩子。那是我修炼了一生,都无法彻底领会的东西。”

  “西方的秘术传入日本,是在幕府时期。”

  阴暗的斗室中,绯村康左手结出秘术手印,如同曼妙的仙鹤,轻盈舞动。

  “融会了西方秘术和日本忍术的雪鹤流,它的精髓,是一个‘守’字。”

  “不是充满霸气的压迫,不是无情的杀戮,而是识破对方的进攻,保全自己,不攻而克的王道秘术。”

  昏暗的光线下,绯村康翩然起舞,右手按在腰后,左手不断变换出灵动的秘术手印,隐隐约约中,风照原看见一只又一只雪鹤从他掌心陆续钻出,翩然展翅,摇曳生姿,带着流风飘雪的素雅,绕着绯村键满室飘飞。

  整个房间似乎为之一亮。

  低沉的秘术咒语和要诀从绯村康口中不断传出。

  时间无声流逝,起舞的老者仿佛变成了翩翩风采的少年,轻盈飞扬,潇洒出尘。

  “我庭小草复萌发,

  无限天地行将绿。

  年少时曾问旅路,

  百年后只见云深。

  病中常思往事,

  樱花独念故乡。

  羽鹤欲返,

  归途不识。”

  曼妙飞舞的雪鹤仿佛清唳一声,蜷缩起翅膀,排成一行,一只只飞回了绯村康的掌心。

  “如果能让千鹤飞舞,形成雪鹤结界,便可迈入秘能道的无上境地。”

  绯村康目视风照原,慢慢地道。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依然是沧桑的老人,依然是满脸的皱纹,垂落的白发。

  默然一会,风照原忽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五分钟后,罕高峰的脚步声响起。

  铁链、镣铐被再一次锁上,钢栅栏一道道落下,“咣当咣当”沉重地落在心中。风照原回过头,隔了很远,依稀还能看见绯村康凝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锁在这里?”

  风照原停下脚步,握紧双拳,一字一顿地道。

  沉默了很久,罕高峰低声回答:“那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愣了愣,风照原木然重复道:“自己的选择?”

  “自从开启石瓶发疯之后,安全总署牺牲了七名秘术高手,才将绯村康前辈制住。当前辈突然在子夜清醒时,就要求将自己牢牢锁起来。”

  罕高峰的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因为前辈知道以他的能力,一旦发疯,将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为了不伤害别人,秘术已经达到一流上限的绯村康前辈,宁可在这里承受痛苦的折磨,整整一十二年。”

  “见过了前辈以后我才明白,坚持理想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

  罕高峰喃喃地道,多年前与尊将的激烈争吵,电影般地一幕幕回到眼前。

  最后一道钢栅栏落下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吼声,风照原忽然发现在罕高峰的眼角,有湿润的东西在闪动。

  “那是我一生的榜样。”

  罕高峰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安全总署的大楼外。

  “这里面是机票、你的护照、履历、帝凡纳集团的资料以及一张一万美金的万通卡。”

  罕高峰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风照原:“现在出发,飞机将在凌晨五点十五分飞往罗马。帝凡纳集团的资料看完后立刻销毁,从今天起,你就是前去帝凡纳集团就职的公关部新员工,美籍华裔风照原。”

  “我明白了。”

  风照原点点头,钻入轿车。

  “保持联系,另外,如果需要援手,立刻通知我。”

  “好的。”

  “祝你成功。”

  罕高峰扬扬手,轿车划破夜色,消失在茫茫都市中。

  摇上车窗,风照原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白色的玉坠。

  玉坠晶莹悦目,触手温润,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雪鹤蜷起一条腿,双翅微张,正在仰颈看天。

  “如果你见到了另外半块玉坠的主人,请拜托照顾她,那是我唯一的女儿绯村樱君。”

  握紧了玉坠,风照原喃喃自语:“绯村康前辈,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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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五章 崭新职业

  站在青色的台伯河畔,一眼便可以见到米黄色尖顶的帝凡纳服装集团大楼,沐浴在清晨的绵绵细雨下,显得古典而又现代。

  风照原钻出出租车,发现大楼前围了一大堆人。

  “重子,我的甜心,我是多么爱你啊!我生命的每一秒,都在为你燃烧。”

  人群中,一个金发蓝眼的意大利小伙跪倒在地上,左手捧着鲜花,双目中射出炽热的情焰,喃喃诉说。

  对面的女子被一柄雪白的伞遮住了脸,伞面上绘画的粉红色樱花滴淌着雨水,湿润得像是要绽化开来,真是美极了。

  “重子,我爱你,接受我吧,让我们一起享受爱的甜蜜。”

  小伙子痴情地盯着女子,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接受他吧!”,“多帅的小伙子啊!”,“快点回答呀,姑娘,我还要上班呢,要迟到啦!”

  风照原颇有兴趣地停下脚步,只有在奔放浪漫的意大利,才能见到这样搞笑的公然求爱。

  “对不起,托尼,我感到很抱歉。”

  女子的声音激越清凉,美得就像是洁白瓷器的鸣响,她弯了弯腰,转过身,穿过人群,消失在蒙蒙的烟雨中。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片失望声,纷纷散去。托尼烦躁地大叫一声:“噢,天啊!一百零一次求爱宣告失败。”

  “继续努力吧。”

  风照原走过他身边时,善意地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

  “老兄啊,说得轻松。”

  托尼愁眉苦脸地叫道:“你看看我的膝盖,跪了那么多次,都肿大起来了。”

  风照原哈哈一笑,径直向帝凡纳大楼内走去。

  “怎么,你也在这里上班?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

  托尼跟在风照原身后,好奇地问道。

  “我刚被帝凡纳集团聘用,今天是第一天到这里上班。难道你也是?”

  “哈哈,真巧!我是这里的公关部经理助理,叫托尼。”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来公关部工作的。”

  风照原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托尼,我叫风照原。”

  两人一路随意聊了几句,乘上电梯,来到六层的公关部办公室。

  一个漂亮的女郎从办公桌的挡板后探出头来,柔声道:“托尼,你差点又迟到了。”

  托尼耸耸肩,对风照原介绍道:“这是苏珊,也是公关部经理的秘书,以后你跟我们就是同事了。”

  苏珊友好地和风照原打了个招呼,从桌上拿起一块羊角面包递给托尼,关切地道:“早餐一定又没吃吧,给。”

  “没有心情吃啊。”

  托尼咕噜一声,随手将手上的鲜花扔入垃圾桶。

  “我去人事部报个到,先失陪了。”

  风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拿着履历表走出办公室。看苏珊对托尼的样子,似乎很不一般呢。只是托尼却另有心上人,男女之间的情爱,真是纠缠不清。

  男女的情爱,真像眼前这朦胧的细雨啊。

  总裁办公室中,帝凡纳静静地凝望着台伯河对岸的梵蒂冈,叹了一口气。

  历史的遗迹笼罩在一片轻纱般的雨幕中,站在落地窗前,依稀还能听见圣彼得教堂的钟声。

  点燃一支烟,帝凡纳看到了玻璃窗前的自己,雪白的银发,和不再青春的脸。

  能够不老的,也只有心中的女神吧。

  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对她,何曾有过一刻的忘怀。从六岁被救的那一刻起,法妆卿这三个字就牢牢地印在了男孩的心中。

  不敢丝毫吐露自己的倾慕,只因为怕亵渎了完美的女神,只有多年来的单身生涯,见证了心中的秘密。

  回忆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帝凡纳打开门,人事部经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我们新招聘的公关部职员的材料,请您签字。”

  “风照原。”

  帝凡纳轻声念道,随手翻阅了一下,签上字。

  经理知趣地带上房门告退,帝凡纳掐灭了烟头,拉开落地窗。“当”的一记钟声悠悠传来,对岸的圣彼得教堂上飞出了几百只雪白的鸽子。

  鸽群飞舞,时光倒流,阴暗的圣母像前,法妆卿黑袍涌动,宛如飞天的女神,烛光忽明忽灭,狰狞的黑手党歹徒惨叫倒下。

  六岁的男孩呆呆地看着法妆卿,几十只雪白的鸽子扑扇着翅膀,从教堂的天窗飞出。

  “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方法呢。”

  法妆卿在男孩的耳边低笑道。

  鸽群飞舞,清脆鸣叫,在罗马的天空中划过洁白的轨迹。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帝凡纳拉上窗,雨丝朦胧了双眼。

  公关部除了举办服装发表会、记者招待会等礼仪活动之外,平时比较清闲。风照原一面翻阅工作手册,一面想着安全总署的头痛差事,苏珊对镜描起了口红,托尼托腮沉思,右手执笔,桌上是一本摊开的《教你一万招求爱大全》。

  “嗨,照原,问你一个问题。”

  托尼回过头道:“会写情书吗?”

  风照原笑着摇摇头。

  “唉,我倒是写过无数封,就是不起作用。”

  托尼哭丧着脸:“我还用日文写过一封情书呢,可惜还是不能打动重子的芳心。”

  “你喜欢的姑娘是个日本人吗?”

  托尼点点头,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道:“重子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我第一次在特莱维许愿喷泉池见到她时,就一见钟情,开始了猛烈追求。算起来,已经追了她三年多了。”

  风照原忽然想起了洁白伞面上绚烂的樱花,心中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托尼如此神魂颠倒。

  “我决定中午再一次向她求爱。你听听我这首新写的情诗,给我一点意见。”

  托尼拿起桌上的玫瑰色的信纸,脸上是大无畏的勇气。

  “为了你我受冷风吹,早餐不吃面包也无所谓。为了你我甘愿长跪,本拉登来了也不后退。多少靓妹对我抛媚,我一颗红心只向你飞。丽达,没有你,吃喝拉撒我是全然不会!”

  望着托尼期待的眼神,风照原张大了嘴,愣了一会才道:“丽达是谁?”

  “啊呀,糟了,这句不该照搬,应该改成重子!”

  托尼讪讪一笑,拿起了桌上的那本求爱大全。

  “不会是盗版的吧?”

  风照原狐疑地接过书,随便翻看了几页,里面的求爱招式要么挖心裂肺,求死求活,要么就是肉麻得令人毛骨悚然,或者拼命诅咒自己。书的尾页是一张复杂的曲线图,显示女人的月经周期、春心荡漾的周期之间的玄妙规律。

  “坏了!那我以前写给重子的情书,会不会也抄错名字了呢?”

  托尼面色一变,脸上时红时白。

  “这样的狂热求爱方式,似乎不太适合东方女性。”

  风照原委婉地道。

  “对了,你也是东方人。”

  托尼眼神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替我做参谋吧,朋友。你比我了解东方女人的心理,真是太棒了!今天中午,你跟我一起去!”

  风照原瞠目结舌。

  一到午休时间,托尼不由分说地拉起风照原,风风火火地奔出大楼。

  到了门口,托尼一拍脑门,叫道:“差点忘了,我去换一套衣服,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重子面前。”

  风照原苦笑一声,这时雨已经停了,灿烂的阳光洒在街道旁的雕塑喷泉上,幻化出彩虹的颜色。路边咖啡馆张起了一柄柄遮阳伞,下面坐满了用餐的人,几个游客对着一座巴洛克风格的雕像拍照,情侣们在台伯河畔拥抱热吻,旁若无人。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突然走到风照原的身前,黑裤黑皮鞋,金色的头发油光光地向后梳了个大背头,双手插袋,气势冷酷,胸前的白色真丝围巾轻轻飘动。

  风照原微微一愣,对方以电影中常见的特写慢速度,一点点摘下黑色墨镜,目光森冷。

  “托尼,你?”

  “求爱第三百五十六招。”

  托尼很眩地吐出嘴角含着的牙签:“男人一酷,女人就晕。”

  风照原呆了良久,涩声道:“我已经晕了。”

  委内特大道是罗马最著名的一条商业街,沿路店家林立,露天咖啡馆张开了五颜六色的遮阳棚,盛开在充满异国情调的建筑城墙旁。不时有一些小贩们从包里掏出皮鞋,神秘地凑过来,双目射出摄人的光芒:“大出血,跳楼价。”

  风照原一面好奇地观光,一面任由托尼拉着自己来到委内特大道尽头的波各塞公园附近。

  放慢脚步,托尼面色严肃,咳嗽一声,逼人的目光直视风照原:“朋友,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日本和服也许更何合适一些。”

  风照原吞吞吐吐地道。

  “早就试过了,不管用,我上次还特意佩带了一把日本武士刀和折扇呢。”

  托尼摇摇头,挺起胸膛,戴上墨镜,却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玩耍的孩子。

  “盲人叔叔,过马路要小心哦。”

  孩子抬起头,一脸关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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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六章 有女如瓷

  波各塞公园附近是一条淡黄色的石板路,古朴而肃穆。夹道的西式庭院沐浴在艳丽的阳光中,林木枝繁叶茂,线条舒展,背阴的绿色显得深沉幽暗,将委内特大道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到了。”

  托尼停下脚步,看着路尽头的一座米色屋舍,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慢慢地走到门前,掏出香水,喷入腋窝和口腔。托尼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酝酿了几秒钟,猛然爆发唱出一段意大利歌剧:“啊——我的太阳,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

  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中,托尼涨红了脖子,风照原呆若木鸡,在唱到“我的太阳,那就是你”的惨不忍闻的尾音之后,风照原终于松了一口气。门被轻轻地拉开。

  风照原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走出来的女子穿着雪白的和服,身姿高挺曼妙,袖口的粉红色樱花宛如晚霞,美得让人惊艳。

  “是托尼啊,你好,请进吧。”

  重子的声音清凉得像是路旁的林荫。

  “我带来了一位中国朋友,叫风照原。”

  托尼小心翼翼地抽出情诗,双目火辣辣地盯着重子。

  “谢谢光临我的茶馆。”

  重子优雅地微一弯腰,向两人施礼。

  原来这里是一个茶馆。

  风照原心中暗道,茶厅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几张日式的楠木方桌前,围坐了一些品茶的客人。几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跪在白色的榻榻米上,为客人点茶倒水。

  茶厅很安静,柜台上的古董唱机里播放着一首悠扬的古筝乐,淙淙流淌。

  “托尼先生,您还是在贵宾厢房用茶吗?”

  “是的是的。”

  托尼频频点头,悄声对风照原道:“等会机灵一点,帮我做托,到时请你吃一顿意大利豪华大餐。”

  风照原满脸苦笑,来罗马是执行任务的,没想到第一件事居然帮人在情场冲锋陷阵,实在是出乎意料。托尼托尼,中文里不正是“托你”——帮你做托的意思嘛。

  厢房布置得古朴素雅,木桌上的青瓷细颈花瓶中斜插着一支白茶花,洁白的花瓣上滴着几颗水珠。花瓶旁是一只古色古香的水罐。拉开纸格子门,外面是一方小庭院,嶙峋的山石旁,种植了几棵兰花与翠竹,显得极富古典情调。

  雪白的墙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中文“茶”字,风照原目光落在悬挂的一幅画上,静静地欣赏起来。

  重子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将两只直筒装的茶碗放在桌上。淡青色的茶釉上,绘有粉色的樱花图案。

  “重子。”

  托尼咳嗽一声,递上情诗,准备发动进攻。

  “这幅画是我胡乱临摹的,让您见笑了。”

  重子瞥见风照原盯着那幅画,柔声解释,随手将托尼的情诗纳入袖中。

  “是日本古代的画师雪舟等扬的秋景图吧。”

  风照原转过身道,心中忽然一愣,脱口而出的话自己也不明白,难道从前见过这幅画?是失去记忆以前见到过的吗?

  “的确是雪舟大师的秋景图。”

  重子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没想到您对日本的绘画也很了解。”

  风照原皱皱眉,重子不再说话,专心为两人点茶。

  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地倾泻在肩头,重子跪在榻榻米上,姿态素雅,流品高华,露出和服后领的脖颈宛如天鹅般雅致。阳光婆娑地映过格子门,辉映在她明丽的和服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风照原这才明白,为什么托尼会对重子如此痴迷,在自己见过的女人中,也只有法妆卿能与她一较姿色。

  “重子。”

  一声柔情蜜意的呼唤,托尼开始了长篇的爱情表白。

  重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等到托尼口干舌燥,茶水喝光,虚火上升的时候,才欠了欠身:“我去为两位添茶。”

  沮丧地望着重子的背影,托尼一脸苦相:“一百零二次求爱了。”

  风照原摇摇头:“重子似乎是个内向的人,你这种狂野激情的求爱方式并不适合。”

  托尼眼神一亮,大叫道:“你说得对啊!你们都是东方人,思维方式差不多,你快帮我想办法。对了,还有那个画师叫什么雪中宰羊的,下午你跟我仔细说说。”

  风照原无奈苦笑。

  重子正好端着茶壶走进来,风照原目光所及,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瓷,比乳白色的茶盘还要白上几分。

  碧绿的茶水倒入茶碗中,飘着袅袅的清香,每一片茶叶细直如丝,叶尖显色如银,隐隐有细微的毫毛。茶水入口清醇绵和,一股清香慢慢地渗透齿颊。

  风照原赞叹一声,问道:“这是产自中国福建的银针茶吗?”

  重子礼貌地点头:“因为您是中国客人,所以也许会喜欢这种茶叶。”

  “重子小姐是日本哪里人呢?”

  风照原随口问道。

  托尼插嘴道:“她是日本京都人,是吧,重子。”

  风照原微笑道:“记得日本小说家川端康成有一篇关于京都的小说,书中的女主人公好像也是叫重子。”

  重子的眼神微微一亮,抬头看了看风照原,后者忽然心中一跳,觉得整个房间也在她的目光中明媚了起来。

  川端康成?

  托尼立刻用心牢记,回去一定要在互联网上查一下这个名字。

  “风先生是刚来意大利吗?”

  “是的,我和托尼刚成为同事。重子小姐呢?您在罗马开这个茶馆有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吧。”

  重子挺直腰身,为两人倒上次茶,目光中露出一丝怅然的神色。不知为什么,风照原又想起了白伞上被雨水湿润的樱花图案。

  “重子,罗马现在就是你的家嘛。”

  托尼痴迷地看着重子,饱含热情的求爱犹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再一次倾巢而出。

  “真是非常抱歉,托尼。”

  重子等到对方说完,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适合您。”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托尼早就有了屡败屡战的勇气,声音响亮地回答。古罗马坚韧无畏的角斗士血液,在这个意大利小伙身上再次得到了验证。

  风照原看了看手表:“托尼,我们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

  托尼不情愿地起身道:“重子,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

  “欢迎您的光临。”

  重子缓缓站起,和服裙摆下露出的雪白布袜一尘不染。

  风照原抬起头,觉得这个女子似乎根本不像是这闹市中的人,而是山谷中的皑皑积雪,一举一动,姿态清丽高雅,令人自惭形秽。

  刚走出门,托尼就撕心裂肺地怪叫一声。

  “你没事吧?”

  “我,我的心好痛啊,又被拒绝了。”

  托尼哭丧着脸,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你刚才不是还很镇定吗?”

  “镇定个屁啊!”

  托尼颓然道:“我要装酷嘛。”

  上班时间快到了,两人急冲冲地奔向巴士站,准备返回公司。站在巴士站前,托尼忽然诧异地叫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正站在一家跳蚤市场的旧货滩前,好像与摊主交谈着什么。

  风照原心中一凛,这个白发老头,正是资料像片中的帝凡纳集团总裁——帝凡纳。

  “怎么总裁会在这里?原来他也喜欢拣便宜货啊。”

  托尼嘟囔道,和风照原跳上巴士。后者心中微微一动,巴士向前驶出,风照原已经牢牢记下了旧货滩的位置。

  一回到办公室,托尼就上网查询起日本文化的资料来,风照原刻意和苏珊套近乎,问了一些关于帝凡纳集团的情况。

  “帝凡纳先生是有名的慈善家,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据说每个礼拜他都会去圣彼得教堂做祷告呢。”

  苏珊随口道。

  风照原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却暗想,罕高峰让自己确认法妆卿的生死之谜,这点并不难,但要找出帝凡纳集团与法妆卿勾结的关系,倒是十分棘手。

  万不得已,自己只有每晚跟踪帝凡纳这个老头了。

  “哇,真是恐怖新闻啊!”

  托尼大叫道,指着网上的一则“罗马今日新闻”手舞足蹈:“今天凌晨,在罗马圣母医院的太平间里,神秘失踪了几具准备焚化的尸体。目前警方已经开展了调查。”

  苏珊骇然道:“尸体失踪?是不是有人想偷那些人体器官去买卖啊?”

  风照原好奇地看着新闻,摇摇头:“应该不会,人体器官的移植必需在人死后立刻取出,加以冷藏才会有效。”

  托尼向苏珊做了个鬼脸,双臂伸直,双脚蹦蹦跳跳地像个僵尸:“说不定是这些尸体自己走出去的哦。”

  苏珊大声尖叫起来,风照原莞尔一笑,正要说话,手表的屏幕上忽然泛起了淡淡的银色光泽。

  风照原立刻向厕所走去。

  关上门,确认厕所内无人后,风照原转动手表按钮,罕高峰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入耳中。

  “没有出差错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风照原低声回答。

  “去买一份今天的罗马日报,看一下第六版的头条,圣母医院尸体失踪之谜。”

  风照原心中一动:“我刚从互联网得知这个消息。怎么,和我们有关吗?”

  “失窃的物种基因库中,有一种生物,是以人的尸体为食的。”

  罕高峰的声音显得很沉重:“虽然不能肯定失踪的尸体与物种基因库有关,但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你必需去查清楚。”

  风照原忽然想起在亚历山大的城堡见到的那只浸泡在血水里,形状酷似人类,两耳尖长,眼放红光的怪物,它口中吮吸的吸管,正是连接在一具腐烂的尸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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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七章 巫神聚会

  黄昏时分,帝凡纳的专车驶进了西班牙广场附近的私人别墅。

  风照原从街头的路灯背后走出,从帝凡纳离开公司的一刻起,他就开始了全程监视,但对方只是在一家咖啡馆独自坐了半个小时,便径直回家,并没有什么其它的诡异行踪。

  帝凡纳别墅的对面是一排高耸的公寓楼,底层的玻璃门把手上,悬挂着空房出租的告示木牌。

  风照原眼神一亮,走到大楼的物业办公室,问道:“有住房出租吗?”

  管理人员点点头,办完简单的合同手续后,风照原爽快地预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在这栋大楼的十二楼A座找到了安身之所。

  公寓内生活设备齐全,整洁宽敞。透过朝南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帝凡纳在别墅草坪走动的身影,风照原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来这里租房的目的。

  夜晚的波各塞公园笼罩在一片闪烁的霓虹灯光中,附近的跳蚤市场上热闹非凡,游客川流不息,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风照原在一家贩卖高倍望远镜的摊位前停下,与货主心不在焉地谈着价格,目光斜斜地投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那是白天帝凡纳逗留过的地方。

  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吉普赛女人,褐色的皮肤,轮廓略粗的脸,卷曲的长发编成了很多辫子,袖口高高卷起,衣领的开叉到了半胸,超短的低腰裙好像只是一小块薄布,露出了浑圆的肚脐,目光不安分地飘来荡去,显得轻佻而充满野性。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啊?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风照原收回目光,点头道:“这架望远镜我要了,另加你五十美金,需要送货上门。”

  以后就要靠它来偷窥帝凡纳的一举一动了,风照原付完钱,一个个摊位都逗留一会,才向吉普赛女郎的摊位走去。

  货柜上摆放着几十只红红绿绿的水晶球和吉普赛算命牌,风照原装作浏览的样子,眼角悄悄观察着吉普赛女郎的神色。

  “先生,需要什么吗?”

  对方瞧见风照原俊秀的外形,眼神一亮,向他抛了个勾魂般的媚眼。

  “这些水晶球,也可以算命吗?”

  风照原故意摆出一副呆愣的模样。

  吉普赛女郎爆发出一阵狂野的笑声,高耸的胸脯随着笑声颤颤巍巍:“哈哈,先生,您想算什么呢?希望事业有成?发一笔财?还是想要个漂亮的妻子?”

  “我刚到罗马,想找个情人,不知道会不会顺心地找到?”

  迎着对方火辣辣的眼神,风照原挑逗地道。

  “刚来就这么心急?想找个什么样美人啊?”

  “希望像您这么漂亮的。”

  风照原装出色迷迷的样子。

  吉普赛女郎放荡地挺起了胸脯:“我叫阿莎,想要算命的话,得先请我喝杯酒。”

  “那真是我的荣幸。”

  风照原耸耸肩,这个女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帝凡纳为什么会在这个摊位逗留呢?以他的年纪寻欢恐怕是力不从心了,难道他也要买这种蹩脚的水晶球算命?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跳蚤市场的对面就有一间酒吧,几杯烈酒下肚后,阿莎与风照原越来越亲密起来。

  动感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酒吧的舞池中灯光旋转闪烁,不少青年男女一面疯狂起舞,一面抚摸接吻。

  “帅哥,我们也去跳吧。”

  阿莎凑到风照原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踩着强劲的音乐节奏,阿莎腰肢扭动,丰腴的后背紧贴着风照原,双臂高高举起,挥舞摆动,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下,风照原看见她长发飘起时,耳后根露出的纹身。

  那好像是一只黑色的丑陋蜘蛛,盘着八条毛茸茸的细足,透着一丝诡秘。风照原搂住阿莎的腰肢,一边舞动,一边顺着她的脖颈吻下去,仔细打量着蜘蛛纹身。

  “真是很性感的纹身啊。”

  风照原亲咬着阿莎的耳垂,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药膏味道。

  “还有更性感的地方呢?想看吗,帅哥?”

  阿莎转过身,表情风骚,与风照原贴面相对,柔软的舌头在他唇边慢慢滑过。

  风照原自然也不客气,双手熟练地上下齐动。

  “你的身体很强壮嘛。”

  阿莎浪笑着抚摸风照原坚实的胸膛,胸前的绿宝石吊坠忽然发出幽幽的绿色。

  阿莎的脸色变了变,轻轻推开风照原:“我有点事,明晚在这里等你,我的宝贝。”

  风照原微微一愣,直到阿莎走出酒吧大门,才悄悄跟了上去。

  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阿莎走得非常快,还不时回头小心察看,风照原更生疑心,挥手招了一部出租车,塞给司机一张一百美金的大钞,让他跟在阿莎的身后。

  “先生?跟踪女朋友吗?”

  司机打趣道。

  “是啊,我怀疑她和其他男人私下约会。”

  风照原淡淡地道:“只要不让她发现我们在追踪,这一百美金就都是你的了。”

  司机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前方阿莎跳上了一辆巴士,出租车一路尾随,直到越过台伯河,到达了对岸的梵蒂冈区。

  阿莎下了巴士,四周看了看,径直走入圣彼得大教堂前的一座帐篷。

  “她不会和神甫私会吧?”

  司机喜笑颜开地将一百美金塞入口袋,风照原跳下车,悄无声息地走到帐篷前,左手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身躯闪电般融化在帐篷的帷布中。

  绯村康教的秘术真是神奇无比,风照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缩小,但四周都是柔软的帆布纤维,闪动着米黄色的柔光,紧紧地将他包裹住。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

  帐篷内一个冷峭的男子声音响起。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阿莎的回答充满了诡异,似乎是双方某种联络的暗号。

  “教堂的第六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阿莎的脚步声响起,风照原念动秘术咒语,人重新出现在帐篷外。

  阿莎慢腾腾地向教堂走去,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只白色的面具。

  难道阿莎今晚到这里参加什么聚会吗?看情况,这个聚会似乎邪门得很。风照原沉思片刻,决定大胆地冒险一次,混入这个神秘的聚会。

  “为了巫神,愿意奉献自己的血和心脏吗?”

  帐篷内一片漆黑,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角落,双目阴森森地盯着走进来的风照原。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风照原试探着道,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回答。万一不对,他已经做好了一拳击倒对方的准备。

  “教堂的第五扇门,今晚的聚会口令是——招魂的尸体。”

  男子漠然递给风照原一只白色的面具,瘦骨嶙峋的手上青筋暴露,宛如一条条可怕的小蛇。

  风照原接过面具,转身向外走去。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风照原心中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

  背后的声音又道:“是新来的会员吗?”

  “是的。”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出帐篷,夜风吹过,一滴冷汗从额角滴落。拿在手里的面具是一个狰狞的脸孔,一条血舌吐出惨白的嘴唇,显得十分恐怖。转过身,夜色中又有一个人幽灵般地走入帐篷。

  圣彼得教堂空旷寂静,四周闪动着微弱的烛光,阿莎已经行踪全无。大殿前共有五道门,门上刻满了奇异的浮雕。风照原犹豫了一下,看见最左面的一扇门前站着一个神甫,便向那里走去。

  “对不起,先生,参观教堂的时间已经过了,请明天再来。”

  年青的神甫礼貌地挡在门口。

  “招魂的尸体。”

  风照原沉声道,神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为他打开门。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静寂无人,黑魆魆的没有任何光线,风照原心中一动,戴上面具,缓缓向前走去。

  走廊的尽头有三间并排的房间,房门紧闭。三个身穿黑袍,面目罩在斗篷中的男子各自守住一扇门,神色麻木地注视着风照原,一言不发。

  阿莎应该也到了这里,也一定进入了其中的一个房间,但究竟哪一个才是聚会的正确地点呢?

  风照原放慢脚步,脑中意念急闪。

  双耳不自觉地微微扇动,最左面的房间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出,风照原壮着胆子向那扇门走去。

  对方果然让开路,并从门背后取出一件黑色的宽袍递给他,顺手带上了门。

  穿上黑袍,风照原暗中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并没有人,只能听见各种古怪的响声,仿佛从漆黑色的墙壁里传出,风照原伸出手,刚刚摸到墙壁,耳畔突然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好像是妇女的尖叫,老人的喘息,疯子的狂吼。

  墙壁波浪般地晃动起来,变得极为松软,风照原心中一动,试探着将身体慢慢挤入墙壁。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后,风照原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座偏僻的山谷中。夜风吹过四周黑压压的林木,带着森森的寒意。

  风照原心中骇然,他的身边站着二十多个头戴面具的人,沉默地望着前方。雪白的面具映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恐怖极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风照原目光转动,竭力保持镇定。

  山谷内寂静无声,生满了粗壮的古树,纵横交错的树枝组成了一张阴森森的密网。长须一般的藤蔓攀爬在四周,地上厚厚的苔藓在月光中绿得发亮。

  整整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突然飘起了一团绿色的磷火,游游荡荡,幽灵般地不断涨大。

  周围的人高呼一声,双臂举起,齐齐跪了下来,风照原也急忙效仿。

  “呱”!

  一声怪叫从磷火中传出,尖锐得要撕开人的心肺。地上忽然喷出了数百点红色的火星,在夜风中闪烁不定。

  “哗啦啦”,一大片黑云被怪叫声惊动,从树丛中盘旋升起,一双双红色发光的眼珠在上空诡异地闪动,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蝙蝠群。

  一个人影慢慢地从磷火中现出身来。

  “都起来吧,效忠巫神的巫师们。”

  声音尖利急促地回荡在四周,十分难听,倒有点像是乌鸦的叫声。

  “参见巫神使者。我们愿意用血和心脏,贡献给至高无上的巫神。”

  众人纷纷爬起,风照原放眼望去,那个巫神使者悬浮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双腿跨着一柄颜色血红的扫帚,凌乱的火红色长发遮住了脸,宽大的袖口中,伸出的两只手指甲长得骇人,弯弯地卷曲到了地面。

  “巫师秘会正式开始,现在举行祷告仪式。”

  最前排的两个人站了出来,一人手中拎着麻袋,解开袋口,竟然是几十只肥壮的死老鼠、蛤蟆、蜘蛛、以及纠缠在一起的两条死蛇。

  另一个人从宽大的黑袍中拿出一样血肉模糊的东西,惨淡的月光下,分明是一具婴儿的尸体!

  巫神使者阴森森地道:“阿莎巫师,这次由你来调配巫药。”

  人群中阿莎缓缓走出,恭恭敬敬地道:“感谢使者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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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八章 午夜狙杀

  婴儿的尸体与那些死老鼠、蛤蟆放在一起,被切成了大团的血肉浆,细细磨碎,盛在一只黑色的托盘里,由阿莎举过头顶,双手捧给巫神使者。

  巫神使者从怀里取出一管药膏模样的东西,挤出绿色的粘稠物滴入托盘,用手慢慢搅拌。

  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血腥味,风照原几乎要呕吐起来。

  “巫药调配完毕,你们前来接受巫神的赏赐吧。”

  巫神使者从嘴里诡异地拔出一颗牙齿,用手捏成了细粉,纷纷扬扬地洒在托盘上。

  巫师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个个按照次序走到巫神使者前,抓起一把所谓的巫药,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风照原叫苦不已,跟在一人身后,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从托盘里抓起一团。

  血淋淋的黏糊东西握在手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

  巫神使者满意地点点头,张开双臂。众人手舞足蹈,纷纷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话语稀奇古怪,声音凄厉尖锐,寂静的山谷里像是闯入了无数只可怕的怪兽,疯狂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过了很久,叫声才逐渐停下。风照原毛骨悚然,仿佛来到一个完全与现实社会脱离的鬼怪世界。难怪同样作为秘术分支的巫术在欧洲十八世纪时会被严令禁止,光看周围这些巫师的聚会就知道原因了。

  “仪式结束,让我们欢迎一位从日本远道而来的朋友。”

  巫神使者拍了拍手掌,地面忽然裂开,一个身穿紧身黑色皮衣的人倏地钻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模样颇像传说中的忍者。

  巫神使者环顾众人,道:“对于昨晚的行动,大家做得很好,巫神十分满意。尸体已经够用了,为了不引起警方的注意,从明天开始,我们暂时停止一切秘会,等待巫神的命令。”

  风照原暗自一惊,昨晚的行动?尸体?由此看来,圣母医院的尸体失踪十有八九是这些巫师干的。

  只是那个所谓的巫神又是谁呢?

  “但是今晚,你们要协助这位日本朋友完成一件任务,这也是至高无上的巫神下达的指令。”

  巫神使者森然道,一只透明的水晶球从他袖口飘出,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四周鸦雀无声,水晶球中慢慢浮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你们要跟随日本朋友,杀了这个女人。”

  风照原脑中“嗡”的一声,身躯剧震,呆呆地望着水晶球中显示的女子,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要围杀的女人,居然是重子!

  “立刻出发。”

  巫神使者凄厉地叫道,长发激烈飘扬,在夜空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红色火云,弥漫了整个视野。

  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风照原已经回到了黑暗的房间,除了巫神使者之外,其余的人都站在身边。

  一种难以言表的奇诡感觉从他心头油然而生。

  那个日本忍者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用蹩脚的意大利语道:“各位请跟我来。”

  风照原跟随巫师们走出房间,心中开始思索对策。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高洁清雅的重子被这群巫师杀死。

  直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巫神使者才慢慢从黑暗的墙壁里浮出,推开门,穿过长廊,来到了教堂的忏悔室。

  黑色的幕布后面,帝凡纳出神地盯着墙壁上的圣母像,双手合什,放在胸前。

  “求她是没有用的。”

  巫神使者竟然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帝凡纳身前,混浊的黄眼珠中透着嘲弄的神色。

  帝凡纳似乎并不惊讶,目光中露出急切的期盼:“女神呢?她怎么没有来?”

  火鸦“呱”的一声,声音嘶哑:“主人今晚要接待一些从日本来的朋友,暂时没有时间见你。”

  帝凡纳显得很失望,抬起头,望着圣母玛丽亚慈爱的脸庞,默然良久,低声念了一段圣经。

  “你要见主人究竟有什么事吗?主人很忙,我可以替你代为转告。”

  “只是想再见一见。”

  帝凡纳慢慢地站起身,走出教堂,年迈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萧索、孤独。

  轿车载着帝凡纳消失在夜色中,晚风吹过,车窗里飘出一片片撕成粉碎的癌症晚期通知单,雪白的纸片像迷失的鸽子,纷纷洒落在午夜的街头。

  拐过一个弯,重子的茶馆就在前方。

  一只纸扎的茶色灯笼遥挂在门口,随风晃动,闪动着微弱的火光。

  这条石板路到了深夜更显僻静,两侧高大浓密的林木投下浓重的阴影,没有路灯,四周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行人幽灵般地向茶馆走去,除了风照原以外,其他人都在途中拿下了面具,此刻才刚刚戴上。

  风照原跟在队伍的最后,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从来也没有感觉这样紧张过,心中有些后悔,要是带上那柄左轮手枪就好了。

  距离重子的茶馆已经不到百米了。

  风照原一咬牙,抽出手表上的钢丝,贴近自己身前的一个巫师,旋风般将钢丝套上他的头颈,全力一勒一绞。

  对方轻“嗯”了一声,向后仰倒,风照原闪电般扶住他,将尸体慢慢地放在路边。

  前面的巫师对此一无所觉,继续向茶馆走去。风照原暗中捏了一把汗,追上最靠近自己的一名巫师,对准他的耳后根,按动手表。

  一根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出。

  对方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跌倒在风照原的双臂中,耳根倏地渗出一滴黑色的血珠。

  转动了一下手表按钮,风照原如同一个暗夜的幽灵,飘然跟在队尾,如法炮制地再放倒一个。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头脑冷静,出手精确,一口气连杀了三人,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重子的茶馆近在眼前,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主人想必还沉浸在睡梦中。

  日本忍者回身做了个手势,巫师们纷纷散开,围住茶馆的各处门窗,日本忍者从怀中掏出十几根尖锐的小木桩,将它们陆续插在地上,布置成一个古怪的阵图。

  “这样就算茶馆里面闹翻了天,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

  日本忍者得意地道,从贴身的小袋里抓出几十根寒光闪闪的东西,走到门口,作势欲扑。

  一道彩色的烟雾猛然喷出,刹那间笼罩了方圆一米的地方。风照原左手捂住口鼻,右手转动腕表机关,将内藏的毒雾全部喷射。

  “扑通扑通”,七、八个被毒物波及到的巫师立刻气绝倒地。其余的巫师一时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重子!有人来暗杀你!”

  风照原放声高喊,猛然冲入一个巫师的怀中,左膝狠敲对方的下阴,再一拳将他击飞出去。随后反身扑向另一名巫师,左肘夹住脖颈,“咯嚓”一声,对方的脖子像面条般地软软垂下。

  “重子!快跑!快跑啊!”

  风照原继续狂叫,刚刚反应过来的巫师们迅速围住了他,双手各自结出秘术手印。

  “八格牙路!”

  日本忍者怒吼一声,一脚踹开茶馆的大门,几十道寒光从掌心暴射而出:“你们八个跟我来,其余的对付他!”

  八名巫师跟着日本忍者冲入茶馆,剩余的三人纷纷尖叫,三道黑色的气雾射向风照原,在空中变幻,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从黑气里窜出,露出尖锐的獠牙,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闪电般游向风照原的脚边,半空中,一只眼睛血红的蝙蝠发出喋喋的怪叫,猛然扑下。

  风照原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背部轻撞身后大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巫师微微一愣,对视了几眼,在周围搜索起来。

  自从日本忍者带着巫师们冲入茶馆后,除了刚开始发出的一阵喧嚣,接着茶馆里变得寂静无声。

  三名巫师在大树附近搜查了几圈,忽然发现已经变成了四个人。

  因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谁也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敌人。

  “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其中一个巫师尖叫道。

  另两个巫师立刻不约而同地重复道:“婴儿的血和心脏让我觉得美味。”

  只有最后一名巫师呆了一呆,刚要开口,另外三名巫师就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其中两人的掌心爆出腥臭扑鼻的黑雾,猛然罩向对方。

  “唧唧,唧唧。”

  黑雾袅袅散开,地上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老鼠,浑身抖索一团,咧嘴尖叫。

  “怎么回事?好像是自己人!”

  一名巫师迷惑不解地自语道。

  “是的,弄错了。”

  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巫师茫然回过头,一个冰冷坚硬的拳头由小变大,铁锤般重击在脸上,颧骨发出“咯吱”的爆裂声,整张脸炸成了模糊的血肉。

  一拳致命!

  老鼠尖叫一声,急速逃窜,风照原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利箭般冲入茶馆。

  刚才他从树中悄悄现身,混迹在三名巫师中,然后主动念出巫师的邪恶口令,反应最慢的一个自然会被另两个错当成敌人,等那两名巫师发动攻击时,他先用手表里仅存的一束激光射穿一人的喉咙,再从容对付剩下的一个。

  半分钟之内,风照原轻松解决了三个强敌。

  这一战,后来被当作天道抗暴联盟的训练教材,由风照原讲授给新加入的盟友。

  “击倒敌人,并不仅仅依靠力量。”

  那时已经迈入秘能道境界的风照原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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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九章 心灵激战

  茶馆内一片漆黑,悄然无声。

  风照原紧贴着墙壁,盯着四周深不可测的黑暗,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巫师、日本忍者、还有重子,他们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隔了很长时间,风照原试探着叫一声:“重子。”

  一柄冰冷的匕首突然幽灵般横在了他的脖子前,墙壁上伸出了两条手臂,日本忍者从墙内慢慢挤出,眼中露出狡诈得意的目光。

  “贱人,快出来!你的人在我手里。”

  日本忍者狞笑一声,警觉地盯着黑暗处,匕首的锋刃死死顶住了风照原:“快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黑魆魆的茶馆里没有任何回音。

  “快出来,贱人!”

  日本忍者厉声吼叫,刀锋一转,划破了风照原的喉咙,几丝鲜血从肌肤内渗出。

  “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他为了你,混入巫师秘会,还杀了好几名巫师。贱人,你不会忍心让自己的手下无辜惨死吧?”

  风照原不由悔恨一时的鲁莽,绯村康曾经告诫过,异体同化秘术脱胎于日本的忍术,换言之,日本的忍者应该也会类似的技能,自己早该心有防备才对。

  “快出来,我数到十就会杀了他!一!”

  日本忍者森然道。

  一点烛光亮起。

  仿佛黑色的湖面上荡起一小圈橙黄色的涟漪,重子手执一根红烛,飘然出现在黑暗中。雪白的和服映在红烛的光晕下,明丽得像是烂漫盛开的樱花。

  “老妖怪,不妙了!紧急求助!快出来救人啊!”

  风照原在心中狂叫道。

  “急什么?你又没死。”

  妖异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是我,你要救她,救重子!”

  “她?和我没有关系。”

  “你!你救了重子,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妖异的声音冷笑道:“包括交出你的灵魂?”

  风照原浑身一个激灵,救了重子,就要交出自己的灵魂?值得吗?为了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女人,值得吗?值得吗?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

  重子看了看风照原,声音依然是清冽的优美。

  日本忍者右掌一扬,“啪”地打落了风照原脸上的面具,冷哼一声:“装什么蒜?臭贱人,好好看清楚!”

  “风先生?”

  重子手中的红烛微微一颤,烛光轻摇,雪白的肌肤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霞浮动。

  “岛贺君,请你放了他,请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老妖怪,救救她!”

  重子和风照原同时道。

  “那你的灵魂呢?”

  妖异的声音冷如寒冰,风照原的面色苍白如纸。让对方控制自己的灵魂,等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宁可慷慨一死,也不愿意变成那样的东西。

  那实在是生不如死!

  被称作岛贺的日本忍者桀桀地怪笑道:“放了他容易,只要你交出我们飞天流的忍术卷轴,然后让我在你体内种下玩偶线虫就可以了。”

  “玩偶线虫?”

  重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的,就是让你变成一个漂亮的玩偶,终生听命于我们的飞天流魔物——玩偶线虫。”

  岛贺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转动手中的匕首:“否则,这个人就死定了。”

  风照原的目光与重子相遇,暗自祷告重子千万不要答应对方的条件,如果岛贺真对自己下手,相信附身的老妖怪是不会不管的。

  “想想吧,贱人。这小子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嘿嘿,你再不答应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淡淡地看了风照原一眼,重子缓缓颔首:“我答应。不过……”

  风照原心头猛然一震。

  “不过什么?别跟老子耍什么花样!”

  “如果我交出卷轴,再被你种下玩偶线虫的话,岛贺君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杀了风先生呢?”

  重子从容不迫,气度优雅:“所以我先给岛贺君卷轴,你放了风先生,再给我种下玩偶线虫也不迟。”

  岛贺眼珠转动,能够拿回飞天流的卷轴,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给对方种下玩偶线虫,那是为了要挟另一个人。不过既然飞天流现在有了强大的靠山,也不必再害怕那个人了。

  “啪”的一声,一卷淡黄色的卷轴被扔到了岛贺脚下,白玉的轴柄晶莹温润,隐隐有飞鸟展翅的花纹,的确是飞天流的忍术卷轴。

  “为了表示诚信,我先交出卷轴。”

  重子淡淡地道。

  眼角瞄着脚底下的卷轴,岛贺不敢掉以轻心,阴险地笑了笑:“可以成交。不过,你要先立下飞天流的血誓,答应遵守诺言。血誓的内容,相信你父亲以前一定告诉过你吧。”

  “我知道。”

  重子凝视着橙红色的烛光,声音像清冷悲凉的雨点,一滴滴落在风照原的心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立血誓。”

  “咣当”,岛贺的鞋底倏地弹射出一柄钢刺,落在重子的脚下,重子慢慢地拾起,雪亮的寒光照出了清丽的眼神。

  风照原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自己的灵魂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吧?”

  妖异的声音异常刺耳,带着冷冷的讥诮:“正因为你向来以英雄自居,所以让你选择灵魂被人控制,要比选择死亡艰难得多。如果是个普通人,反倒珍惜生命多于灵魂。”

  “再说,她对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让她发个血誓,变成玩偶,也没什么关系。”

  陌生人吗?真的没有关系吗?风照原怔怔地望着重子。

  “天道不公!”

  他忽然想起了尊将握紧双拳,目射苍天的凌厉眼神。

  “让我们一起去握住那闪亮的东西吧。”

  他又想起了与尊将离别时说的那句话,那应该算是自己的誓言吧。难道这么容易就背弃了?难道那只不过是一时的少年冲动?

  这么久以来,之所以敢拼命,敢流血,是不是因为坚信自己决不会失败?而一旦知道必败的结果,自己还会不会这样义无返顾?

  锐利的刺尖慢慢扎入重子的脉搏,却像扎入了风照原的心中,刺得他的心鲜血直流。

  在内心的深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

  血流满了重子的手腕,她缓缓举起手,贴在了胸口,鲜血落在雪白的和服上,绽开了殷红色的樱花。

  岛贺狞笑着,舔着嘴唇,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做一个决定,真的是很难啊。

  风照原慢慢垂下眼帘,盯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匕首,激荡的心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阻止她发血誓,老妖怪。”

  风照原在心中慢慢地道:“我给你,我给你我的灵魂。”

  妖异的声音骇然响起:“为了她,你甘愿交出自己的灵魂,成为供人驱使的躯壳?”

  “是的,只要你立刻阻止重子的血誓。”

  风照原的心情很平静,很坚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自己牺牲,这样的我,有了灵魂也没有意义。”

  银芒一闪。

  耀眼的银光像是银色的暴风雨,满室呼啸,铺天盖地。成千上万团银色的光焰猛然爆裂,成千上万重银色的巨浪滚滚汹涌。

  一切熔化在无穷无尽的银色山洪中。

  岛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被一股宏伟无匹的力量卷住,疯狂撕扯,身躯支离破碎,血肉四处激溅。

  匕首熔化成了一滩铁水,在地上呻吟。

  风照原双臂张开,仰天厉吼,尖锐的耳朵,血红的眼睛,银白色的毛如同雨后春笋,纷纷钻出肌肤。

  重子震惊地望着风照原,后者不断发出痛苦的嗷叫声,抱住头,猛然转身冲出门去。

  “怕什么?”

  耳畔寒风呼啸,两侧林木飞速倒退。妖异的声音幽灵般地道:“怕她看清楚你变成妖怪的样子?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我?”

  风照原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发出野兽的叫声,白毛神奇消失,瞬间恢复了俊秀的外表。

  “如果你不是爱上她,又怎么会失魂落魄,连地上那些巫师的尸体都没有发现?如果你不是爱上了她,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将灵魂交给我,连重子拖延时间,悄然反击都没有看出来?”

  风照原心头剧震,停下脚步,骇然道:“你的意思是?”

  “重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岛贺又怎么会派出那么多巫师对付她?她手中的红烛早就飘出了一丝极淡的烟气,一点点向岛贺靠近,只要再过几十秒,那道烟气就会暗中发生作用。依我看,那恐怕是一种日本的秘术吧。不然她直接打开电灯就可以了,何必费事点什么蜡烛?只要再等片刻,你根本就不用交出自己的灵魂,也可以安全脱困。”

  风照原呆立半晌,忽然苦笑一声:“不管怎样,我承诺的话,绝不会食言。”

  “要做英雄吗?”

  同样沉默了很久,妖异的声音慢慢响起:“这样赢得你的灵魂,我胜之不武。”

  “你,你说什么?”

  风照原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对方说的话。

  “先寄放在你这里吧。”

  妖异的声音涩声道:“你的灵魂,先寄放在你这里。”

  “哈哈!”

  风照原兴奋地叫道:“老妖怪,你是说真的啊!下一次,我的灵魂可没有这么容易交给你噢!”

  “在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还记得我们从异度空间是怎么样回来的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既然事物遵循的规律是一个‘圆’,那我和你的相遇呢?”

  妖异的声音显得阴森而诡异:“如果我们的相遇是一个圆的终点,那么起点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偏偏附在你的身上?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风照原茫然不解,摇摇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重子。

  四周一片寂静,天空是极淡的浅蓝,拂晓的微风抚过林木,石板路上透着斑驳微明的曙色。

  重子茶馆门口的纸灯笼在远处轻轻摇晃。

  千年的白狐妖默默思索,从北宋以来,它就被封印在古画中,辗转流落到无数人的手里,为什么恰巧附身在风照原的体内?

  难道仅仅是因为风柯野暗杀风照原造成的吗?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绝不是那样简单。它和风照原之间,一定有着更为深妙的关系!

  一个隐藏着命运奥秘的圆!

  (第二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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