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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中追求永恒的故事《白狐天下》 作者:洛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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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一部 人间世·第三册

第一章 谈判赌局

  “岛贺已经死了。”

  说话的人身穿白色的日本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语声干涩而稳定,斗笠遮住了脸庞,垂下的面纱无风自动。

  “伊藤先生请用茶。”

  坐在对面的法妆卿神色平静,茶几上名贵的志野瓷茶碗冒着热气,茶香飘满了整座厢房。

  “不可能吧?”

  一只火红色的乌鸦立在法妆卿的肩头,呱呱地叫道:“我已经派出了二十多个巫师前去协助岛贺,就算对方是第一流的秘术或者异能力高手,也不见得……”

  “我可以肯定。”

  伊藤照生硬地打断了火鸦的话:“就在五分钟前,我突然失去了对岛贺的感应,好像他的气息在一瞬间被蒸发,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火鸦桀桀叫了一声,似乎对伊藤照自大的态度有些不满。

  法妆卿端起茶,轻轻吹去飘在上面的茶叶末:“伊藤先生贵为飞天流忍术的一代宗师,相信绝不会判断失误。火鸦,你立刻去查一下。”

  火鸦怪叫一声,从法妆卿肩头飞起,消失在窗外蒙蒙的曙色中。

  “听说飞天流最近统一了日本所有的忍术门派,还收并了许多黑道组织。伊藤先生,你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法妆卿微微打了个哈欠,玉手捂住嘴,神态慵懒,风情万种。

  伊藤照身躯一震,慢慢摘下斗笠,一张脸皱纹丛生,像是风干了的桔子皮,与年轻有为四个字似乎完全摸不上边。

  “是忍术中的易容术吧?”

  法妆卿淡淡地瞥了一眼伊藤照。

  “不愧是百年前的异能大宗师,伊藤照心服口服了。”

  随着话音,伊藤照的脸如同细沙般窣窣剥落,薄薄的表皮落尽,出现在法妆卿面前的是一个比少女还要秀美的青年男子,黑发闪亮,肌肤雪白,眉心中有一颗鲜艳的红痣。

  “请您原谅在下的无礼。”

  伊藤照干涩的声音变得明朗悦耳。

  “我们初次见面,谨慎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法妆卿转动着手中的茶碗,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翅膀的扑扇声由远而近,火鸦从窗外飞入,惊叫道:“除了岛贺,那些巫师也一个都找不到了。茶馆里空无一人,看不出任何打斗搏杀的痕迹。”

  法妆卿点点头:“看来是全军覆没了。”

  伊藤照忽然双手撑地,俯下身,恭敬地道:“伊藤请求大宗师能够亲自出手,替我们飞天流解决这个女人。”

  “伊藤先生,以你的能力,就算那个女人是第一流的秘术高手,相信阁下也可以应付吧?为什么还要来求我们呢?”

  伊藤照迟疑了一下,道:“因为她的父亲是一名非常可怕的高手,多年前神秘失踪,如果此人在暗中保护他女儿的话,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原来还另有高手。”

  法妆卿微微皱了皱眉。

  “恳请您能亲自出手,事成后我们愿意把飞天流的不传之秘——忍术卷轴交给大宗师借阅一个月。”

  火鸦怪叫道:“区区忍术卷轴,就想让我们卖命吗?为了这件事,我苦心在这里建立的巫术秘会毁于一旦。”

  法妆卿没有说话,目光悠闲,似乎在欣赏茶碗边上的细密花纹。伊藤照瞧了瞧对方的神色,又道:“如果大宗师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奉上几条飞天流的玩偶线虫,它可以将人变成玩偶,供您奴役操控。”

  法妆卿还是没有说话,伊藤照耐心等待了一会,语气依然不急不燥:“您如果有什么条件,请尽管提出,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满足。”

  法妆卿微微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

  伊藤照放下手中的茶碗,欠身道:“请讲。”

  “第一,飞天流中有一门控灵忍术,据说可以呼唤和操控异界的生物,我对此很有兴趣。”

  “忍术卷轴中就有控灵忍术的方法,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您可以随意翻阅本派卷轴。”

  “控灵忍术需要订立特殊的血誓才能运用,伊藤先生,相信你会将血誓的订立方法也告诉我吧?”

  伊藤照心中一寒,没想到对方对控灵忍术了如指掌,既然不能蒙混过去,只好忍痛交出本派不传之秘。

  点点头,伊藤照不露声色地道:“请您放心,我一定照办。”

  “第二,我需要十条玩偶线虫以及培育、繁殖它们的方法。”

  “没有问题。”

  虽然对方提出的条件苛刻,伊藤照还是一口答应。

  “第三,”法妆卿深深地盯着伊藤照,不放过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我需要飞天流今后对我全力效忠。”

  伊藤照眉梢微微一跳,温文尔雅地道:“您说笑了,飞天流不过是日本一个粗浅的忍术门派,以大宗师举世无敌的异能力,还需要我们这些弱手效劳吗?”

  法妆卿笑了笑,绝世的艳光充满了摄人的力量,尽管伊藤照心静如水,意志似钢,也忍不住微微一荡。

  沉吟片刻,伊藤照道:“不如我斗胆和大宗师打个赌吧。”

  “打赌?”

  “不错。”

  伊藤照秀气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第三件事,不如改成赌约。我想与您肩上这位朋友打个赌,如果它胜了,我们飞天流从今日起,为您终生效力;如果我侥幸获胜,那么请您取消第三个条件。另外,还希望大宗师为我们再除掉一个人。”

  火鸦翅膀扑动,讥诮地叫道:“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竟然还敢和主人谈条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伊藤照面色平静:“强将手下无弱兵,难道阁下没有获胜的把握吗?”

  火鸦怪叫一声,火红色的羽毛根根竖起,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你要与我打赌?赌什么?”

  伊藤照目视法妆卿,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真有意思。”

  略一沉吟,法妆卿淡淡地道:“火鸦,你就和伊藤先生赌一局吧。”

  伊藤照的眼里露出一丝钦佩之色,对方并不问自己打赌的形式,便一口答应。一代异能大宗师的气度心胸,的确远远超出常人。

  “请恕我无礼。”

  伊藤照将茶几上的两只茶碗倒扣,分放在左右两边。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筒,拉开木塞,倒出了十条色彩斑斓,蚯蚓般大小的虫,腹部鼓起,头部生着两对弯弯的小钩子,在桌上纠缠一团,慢慢蠕动。

  “这就是我们飞天流的玩偶线虫。”

  伊藤照举起左面的一只茶碗,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钟,突然手腕一翻,茶碗闪电般落在茶几上,将玩偶线虫扣在碗中。

  盯着桌上两只倒扣的茶碗,伊藤照慢慢松开手:“请这位火鸦朋友猜一猜,玩偶线虫是藏在哪一只茶碗中?”

  火鸦叫道:“这就是你的赌局?”

  “是的,猜对猜错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对你我都很公平。”

  伊藤照抬起头看了看法妆卿:“如果猜对,伊藤认赌服输。”

  火鸦眼珠转动,从法妆卿的肩头飞下,落在两只茶碗中间。

  虽然它清清楚楚地看见玩偶线虫被扣入左面的茶碗中,可是伊藤照决不会那么傻,白痴都能看出来的结果还要打赌,等于就是直接认输。

  难道对方用了忍术中的障眼术,表面是将玩偶线虫扣入左面的茶碗,其实偷天换日,把它悄悄扣入了右面的茶碗?

  可是右面的茶碗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或者是对方玩的心理战术,明确地将玩偶线虫扣入左面的茶碗,却与自己故弄玄虚?

  火鸦犹豫不决,想选左面那只茶碗,又觉得赌局不可能这么简单;想选右边那只,又怕中了对方的心理圈套。一时左顾右盼,难以取舍。

  对面的伊藤照索性闭上了眼睛,秀美如玉的青年,仿佛悠闲地打坐入定,似乎对方的选择与自己完全无关。

  火鸦不安地抖动了一下翅膀,是左边?还是右边?看似简单的赌局,偏偏它不敢轻易做出选择。

  “阁下可以慢慢地考虑。”

  伊藤照依然双目低垂:“即使瞎猜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就看你的运气了。”

  火鸦盯着两只茶碗,黄色的眼珠中慢慢射出妖异的光芒,一片红色的羽毛从它身上飘落,慢悠悠地向两只茶碗飘去。

  事关主人大计,它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悄悄施展了巫术的占卜感灵法。那片羽毛连接了自己所有的感官神经,只要碰触碗边,就可以感觉到里面有无生物的迹象。

  “呲”的一声,羽毛突然被法妆卿的袍袖拂开,火鸦骇然回头,法妆卿长身而起:“伊藤先生,你已经赢了。”

  伊藤照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说吧,你要杀的另一个是谁?”

  “那个女人的亲身父亲,飞天流的叛逆——绯村康。”

  伊藤照从和服中抽出一叠资料,摆放在桌上:“这是绯村康的详细资料,他曾经在纽约的安全总署任职,后来神秘失踪。”

  法妆卿点点头,伊藤照不再多说,将茶几上的竹筒纳入怀中,起身向法妆卿告辞。

  等在外面的手下立刻为他换好衣服,浅蓝色暗条纹的真丝西装配上明黄的领带,一双褐色的意大利鳄鱼皮鞋,宛如春光中出游的贵公子,哪里有一点像专搞暗杀的忍者。

  一名忍者为他打开加长轿车的门,伊藤照钻了进去,一言不发,从精致的银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

  “首领,谈判还顺利吗?”

  手下为他点燃了香烟,恭恭敬敬地问道。

  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蓝灰色的烟圈,伊藤照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有把握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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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二章 镜中章鱼

  “无论你选择哪一只碗,你都已经输了。”

  两只茶碗依然倒扣在茶几上,还没有被打开。法妆卿漠然地看了一眼火鸦,后者现出了原来的面目,凌乱的红发遮面,手执一柄颜色血红的扫帚,指甲弯曲地垂到了地面。

  “请主人指点。”

  火鸦露出一丝迷惑不解的神色。

  “伊藤照是个什么样的人?”

  法妆卿淡淡地问。

  “他,应该是很有心计、心狠手辣……”

  “他是个只肯打百分之一百胜率战斗的人。”

  法妆卿不紧不慢地道:“以伊藤照的能力,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委托我们去杀绯村樱君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就是伊藤照的个性。”

  法妆卿美目中露出一丝讥讽:“这样的人,会和你赌彼此都有百分之五十胜率的赌局吗?”

  火鸦面色一变,鸡爪般的手掌猛扣桌面,“啪啪”,两只茶碗跳到半空,碗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些木偶线虫呢?究竟去了哪里?”

  “既然不在碗中,自然还留在竹筒里。”

  法妆卿低叹了一口气:“在伊藤照拿起左面的茶碗,即将扣上玩偶线虫的一刹那,左手尾指突然一弹,将茶几上的玩偶线虫重新扫入竹筒。你既看不出他的闪电手法,又没能掌握他的心理,无论斗智斗力,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如果再用占卜感灵的巫术作弊,岂不是丢尽了我的脸面?”

  火鸦身躯一震,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我替主人蒙羞,请您惩罚吧。”

  法妆卿摆摆手,淡淡地道:“这也是一件好事,暴露了伊藤照处事上的弱点,今后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我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

  “每一件事都需要百分百的把握才肯去做,这是伊藤照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法妆卿淡淡地道:“机会稍纵即逝,怎么可能每次都奢望百分之一百的胜率?真正的人物,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就够了。”

  火鸦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绯村康的资料上。

  “如果要杀的是安全总署的人,反倒好办。”

  “兰斯若这颗棋子,又可以发挥他的作用了。”

  法妆卿低笑一声,美目中射出冷漠的光芒。

  帝凡纳集团的公关部里,托尼一大早就无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显得垂头丧气。

  风照原慢吞吞地走进办公室,他这几天显得心不在焉,那一夜老妖怪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让他感到不安。

  “你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

  风照原茫然地望着窗外,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这实在太荒唐了,到目前为止,自己连重子的性格、爱好、背景都一无所知,还谈什么爱情?

  “嗨!”

  看见风照原上班,托尼像是抓住了诉苦的对象,大叫道:“不好了,重子搬家了。这几天一直看不见她的人影,今天早上我去她茶馆再次求爱时,发现门口挂着‘已搬迁’的木牌,里面空无一人。”

  风照原身躯一震,这原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为了避开那些忍者、巫师的追杀,重子一定会离开茶馆。然而由托尼亲口说出这个结果,还是让他的心微微一痛。

  清晨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玻璃窗,在办公桌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飘动,犹如渐渐远去的白色和服,在视线中模糊。

  重子也许已经离开了罗马。

  “算了托尼,就当作是一场梦吧。”

  风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嘴中感到一丝淡淡的苦涩。

  重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自己是否爱上了她,都已经不再重要。随着她的离开,那白色雨伞上的樱花,终将在时光中褪去。

  托尼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算是彻底死心了,从今天起,我要竖立新的目标!”

  风照原吃了一惊:“你不是刚刚才失恋吗?”

  “朋友,意大利人怎么可以没有爱情和通心粉呢?哪里失败,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托尼正色道,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一点,QQ男女交友的网站跳出网页。盯着一个千娇百媚的金发女郎照片,托尼摩拳擦掌,意气分发,开始了公关职员的新一天。

  风照原苦笑着摇摇头,想起重子,又是一阵惘然若失。

  “各位,我们公关部需要立刻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

  苏珊夹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进,脸上阴云密布。

  “嗨,发生了什么事?”

  托尼不解地问道。

  “有谣言说老板暗地里洗黑钱,我们需要通过新闻发布会澄清事实,以免对公司造成不良的影响。”

  风照原心中微微一动,无风不起浪,帝凡纳这个人,与巫师秘密接触,又涉嫌洗黑钱,让人越来越觉得有问题。

  “苏珊,是从哪里传出这样荒谬的消息呢?”

  “听说是前任的财务部经理向小报透露的。”

  苏珊一面打电话联络新闻发布会的记者,一面道:“他大概是和老板闹翻所以才散布谣言的吧,据说他还声称有确凿的证据呢。”

  风照原立刻翻开员工目录表,很快查到了前任财务部经理的电话、地址。

  “谁去联系新闻发布会的场地安排?”

  苏珊看了看风照原和托尼。

  “我去吧。”

  风照原欣然道,他当然另有打算,预定好新闻发布会的酒店之后,风照原赶到前任财务经理的公寓,希望从他那里了解一些帝凡纳的情况。

  正要举手敲门,里面忽然传出古怪的声音,鲜红色的血水从门缝里缓缓渗出,一点点流到了风照原的脚边。

  “砰”的一声,风照原猛力撞开房门,一个中年男子血肉模糊,木然站在大厅的镜子前。透明的镜子里骇然钻出了一只类似章鱼的怪物,半身隐没在镜中,半身露出镜子外。十几条鲜红的触手缠住男子的全身,触手顶端的吸盘肿胀得像馒头,花花绿绿的肠子从男子破开的肚子里流入吸盘。

  风照原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椅子,用力扔向镜子。

  镜子被砸得粉碎,中年男子顿时像一只破麻袋般摔倒在地上,章鱼怪物也从镜子里消失了。

  风照原刚喘了一口气,散落在地上的镜子碎片突然一片片移动起来,迅速向中间凝聚,重新拼凑出一面镜子。

  章鱼怪物从镜子里幽灵般地爬出,发出凄厉的怪叫声,向风照原迅猛扑来。

  十几条触手封住了风照原所有躲避的角度,吸盘同时张开,如同恶魔的巨嘴,滴淌下粘稠的红色液体。

  风照原退到了墙根,左手变化秘术手印,右手按在背后,十几只雪鹤从他掌心翩然飞出,叫声清唳,雪白的鹤嘴闪电般啄向吸盘。

  风照原宛如一只雪鹤,轻盈舞动,十几只雪鹤环绕在他的身边,随着变幻的秘术手印灵动翻飞。章鱼的触手一碰到雪鹤,便如同遭受了电击般急剧颤抖,再也无力侵犯。

  雪鹤满室飘舞,章鱼怪物不断后退。一只只雪鹤从风照原的掌心不断飞出,将章鱼怪物牢牢围住,翅膀翻飞,近百只鹤嘴同时啄下。

  章鱼怪物怪叫一声,浑身突然炸开,激溅的碎屑在空中凝聚成一片火红色的羽毛,迅速向地面上残破的镜片飘去,似乎要从那里逃走。

  风照原左掌再次结出秘术手印,雪鹤纷纷追击羽毛,地上的镜片被翅膀扑扇的风带动,散乱了一地。

  羽毛发出“呱”的一声怪叫,左闪右躲,慌乱逃窜,终于被一只鹤嘴闪电般叼住。它竭力挣扎,痛苦地扭曲着,鹤群围了上来,一点火红色在一片雪白中被一点点吞噬,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鹤飞回了风照原的掌心,他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这个帝凡纳集团的前任财务经理早已断气,身躯支离破碎,死相极惨。

  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而且一定和帝凡纳有关。

  那只可怕的章鱼怪物可能是某种巫术变化出来的,所幸自己学会了雪鹤流的秘术,否则真是难以应付。

  风照原沉吟片刻,开始在公寓里四处翻找,半个小时后,终于在一间壁橱里发现了一只保险箱。

  “老妖怪,帮帮我,打开这只保险箱。”

  风照原低声道,不知不觉,他对附身的妖怪从畏惧到坦然,现在逐渐生出了一丝依赖感。

  银白色的厉芒犹如刀割豆腐一般,轻松切开保险箱。风照原暗赞一声,取出一叠文件,细看了几分钟,满意地藏入怀中。

  在街道的公用电话亭里,风照原拨通了帝凡纳的直线电话,刻意改变嗓音,摆出一副敲诈勒索的无赖口吻。

  只有通过这个方式,才能逼迫帝凡纳背后的势力现身。

  如果对方只是一些巫师和忍者的话,那么学会了雪鹤流秘术的自己,未尝没有一拼的实力。万一帝凡纳背后真的是法妆卿在支持,自己只有三十六计,逃为上策,将情况上报给罕高峰,让他头痛去吧。

  挂断电话,风照原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正面的交战就要开始,能不能完成任务活着返回纽约,就在此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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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三章 台伯河底

  圣彼得教堂的忏悔室里,帝凡纳双目微闭,低声祷告。

  室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唱诗班歌声,纯净悠扬,宛如天籁,洗涤世人杂乱的灵魂。

  一只火鸦扑扇着翅膀从窗口飞入。

  “是不是出事了?”

  火鸦盯着帝凡纳,混浊的眼珠闪动着邪恶的光芒。

  “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前任财务经理?”

  “是的,这是主人的意思。警方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主人不希望你惹上麻烦。”

  帝凡纳默然良久,茫然道:“一定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式。”

  “今天下午,有个人打电话给我,说他掌握了公司洗黑钱的证据,是从财务经理公寓的保险箱里找到的。”

  火鸦怪叫一声:“是什么人?”

  “不知道,听声音好像是个说话嘶哑的中年男人,他让我带好二十万美金,半夜十二点在战神广场的万神庙前见面。”

  “想敲诈?找死。”

  火鸦狞笑道:“你就按时赴约,这件事我自然会禀告主人处理。”

  “不要再杀人了。”

  帝凡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庄严的圣母雕像在前方注视着他。

  火鸦发出一阵不寒而栗的叫声,飞出了忏悔室。背后,传来帝凡纳剧烈咳嗽的声音。

  黄昏的台伯河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在夕晖下涌动着明亮的光辉。火鸦贴着河水掠过,突然扎入水浪,向幽深的河床潜去。

  穿过一团团摇曳的浓密水草,火鸦在一块巨大的灰色岩石前停下,桀桀地叫了一声,恢复了巫神使者的原形。

  低声念出一段古怪的巫术咒语,火鸦举起血红色的扫帚,在岩石上敲击了三下,一道柔和的光蓦地射出,罩住火鸦,将它瞬间吸入岩石。

  小小的岩石内,竟然是一个无限宽广的世界。

  成千上万只类似水蛰的生物在四周缓缓飘动,美丽的触须纷纷张开,闪动着幽蓝色的微光。

  火鸦跨坐在扫帚上,一路曲折环绕,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水蛰,灵活地向前飞去。

  穿过水蛰的海洋,前方垂下一根根极细的合金钢丝,悬吊起一座座透明的水晶棺材。法妆卿负手而立,目光悠然地望着一具标着完美基因体的水晶棺材。

  “真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人类。”

  法妆卿低叹一声,水晶棺内的男子有一双蓝宝石般闪亮摄人的眼睛,他浑身赤裸,半躺在乳白色的溶液里。强壮伟岸的身躯不停地抖动,似乎随时都会从棺内站起。

  “无论是俊美的外表,还是肌肉的内在爆发力,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在亚历山大和安全总署联合开发的物种基因库中,它可以算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法妆卿缓缓转过身:“火鸦,你的心跳很急促,出了什么事?”

  “主人,帝凡纳遇到了麻烦。”

  火鸦低着头,态度恭敬,将帝凡纳的话转告之后,又道:“最奇怪的是,我动用了化身巫术去杀那个财务经理,可是作法的羽毛却始终没有回来。”

  “你的意思是,勒索帝凡纳的人当时可能正好在场,破解了你的巫术,并拿走了洗黑钱的财物文件。”

  “有这个可能。”

  “你不觉得对方勒索二十万美金太少了点吗?”

  火鸦一愣,法妆卿冷冷地道:“能够破解你化身巫术的人,至少也算得上是二、三流的秘术或者异能力高手吧。这样的人,会在乎这么一点钱?如果换作是你,至少也会开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吧。”

  火鸦沉吟着点点头:“主人说的是,对方既然掌握了洗黑钱的证据,以帝凡纳集团的财力来说,他尽可以开出高价。现在只要二十万美金,确实让人怀疑。”

  “对方显然另有目的。”

  法妆卿目光一闪。

  “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火鸦面目狰狞:“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都要让他尝尝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滋味。竟敢毁掉我的羽毛,让我的巫力损失不小。”

  法妆卿淡淡一笑:“这件事让飞天流的人出面吧。这本来就是帮他们洗的黑钱,现在出了事,自然应该由伊藤照去解决。”

  火鸦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伊藤照那个小子十分狡猾,当时委托我们替他洗黑钱时,说好是所有的后果由我们一力承担。现在出了事,不知道他肯不肯出力?”

  “把这件东西带给他。”

  法妆卿袍袖流云般地拂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落在火鸦脚下,须发眉张,五官溢血,赫然是绯村康的人头!

  “刚替他杀了这个人,总该还我们一个人情吧。何况一旦洗黑钱曝光的话,受损失最大的是他。”

  法妆卿冷漠地道。

  火鸦惊呼一声:“这么快就得手了?主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是兰斯若杀了他。”

  法妆卿摇摇头:“没想到绯村康竟然是个疯子,被铁链锁在安全总署的地下密室里。不过兰斯若这个人做事很有头脑,能文能武,是个难得的人才。”

  火鸦的眼中闪过一丝妒忌之色,法妆卿看在眼里,曼声道:“火鸦,斗力不如斗智,你明白吗?”

  “是,多谢主人指点。”

  火鸦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想,兰斯若算什么东西,自己跟随主人已经近百年,向来忠心耿耿。兰斯若不过效忠了才两、三年,就想和自己争宠。哼,以后有他小鞋穿的。

  拿起绯村康的人头,火鸦躬身告退。

  天色逐渐黯淡,黑夜张开巨大的翅膀,轻轻覆盖了罗马市。

  火鸦走进豪华的希尔顿宾馆,在二十九楼的总统套房前停下脚步。

  十多个戴着墨镜的日本人守卫在走廊上,个个目光森冷,神情彪悍,黑色的西装里,依然可以看见紧身的忍者服装。

  “我要见伊藤照。”

  火鸦傲慢地道,将手中的皮箱递给为首的日本大汉。

  “请阁下稍等片刻。”

  日本大汉敲了敲套房的门,尊敬地道:“禀告首领,法妆卿小姐的手下有事求见。”

  火鸦鼻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这些日本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主人的名讳竟然也敢直呼。还说什么求见,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请他等一会。”

  伊藤照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隐约还夹杂着女人放荡的笑声。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房门才打开。两个千娇百媚的意大利美女懒洋洋地走出来,扬长而去,日本大汉对火鸦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火鸦强忍着满肚的火气,走进房间。伊藤照穿着洁白的中袖和服,坐在沙发上,依然如少女般的秀气静美。

  “火鸦先生,让你久等了,请坐。”

  伊藤照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弹去烟灰。简单的几个动作看起来连贯舒畅,仿佛水的绵绵流动。

  火鸦心中一凛,他是个识货的人,伊藤照的姿势潇洒自然,好像合着节拍做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某种奇异的力量。

  日本的忍术看来确实别有一番奥妙。

  火鸦暗忖道,摆摆手:“看一看我主人带给你的东西吧。”

  日本大汉打开皮箱,一颗人头从里面滚了出来。

  伊藤照面色微变,仔细审视着人头,很久才抬起头,道:“果然是绯村康的人头,大宗师的手段真是让人佩服,这么快就为我们解决了心腹大患。”

  “这算什么。”

  火鸦得意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主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呢?”

  伊藤照挥了挥手,几名大汉立刻拾起人头装好。

  “今晚我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飞天流的协助。”

  火鸦的声音干涩生冷:“不过听我主人说,阁下做事务必要求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大宗师言重了。”

  伊藤照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一个烟圈:“能为大宗师效劳,伊藤深感荣幸。就怕力不能及,坏了你们的大事。

  火鸦冷笑道:“这件事,和伊藤先生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阁下请直言吧。”

  “还记得我们签订的洗黑钱协议吗?”

  “伊藤当然记得。怎么,难道贵方出了问题?”

  “不过是点小麻烦罢了。主人的意思,是让你们自己去解决。”

  火鸦阴恻恻地道,盯着伊藤照的目光中带着尖锐的讥诮:“伊藤先生不会总是躲在我主人的背后,做个缩头乌龟吧。”

  几名日本大汉纷纷怒喝起来,伊藤照摆摆手,神色平静,指间闪亮的烟头却突然断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灭。

  “承蒙夸奖,乌龟在日本是吉祥的圣物,很受欢迎。这件事既然大宗师开了口,伊藤当然只有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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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四章 午夜之约

  与罕高峰的通话结束了很久,风照原依然呆呆地握着电话,话筒里传出“嘀嘀”的忙音,机械地回响在耳畔。

  绯村康前辈竟然被杀了!

  茫茫的夜色中,风照原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浑身绑着铁链,蜷缩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目光呆滞。他翩然起舞,雪鹤环绕,又如同神采飞扬的少年。隔着一道道钢栅,他远远地望着自己离开,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这样的英雄也会被人杀害,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公理!

  真是天道不公!

  风照原忽然想对天怒吼,血管里的血液愤怒得几乎要炸开。

  “因为有正义,所以才会有邪恶吗?”

  风照原喃喃地重复着电话里罕高峰说过的话,过了很久,悲痛的情绪才慢慢地压抑住,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

  对面的别墅依然没有动静,帝凡纳的卧室里亮着灯,透过高倍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帝凡纳来回走动的身影。

  午夜十一点整。

  别墅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异样,也没有进出过什么陌生的人。看来对方应该在战神广场布置好天罗地网,等着自己上钩。

  那就好好地拼一场吧!绯村康的噩耗深深刺激了风照原,原来只是为生存而加入安全总署的少年,如今握起了双拳,沸腾了向邪恶挑战的热血!

  双目闪动着逼人的光芒,风照原慢慢拉开门,离开公寓,向对面的别墅走去。

  他灵巧地翻过围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逼近了停在草坪边上的豪华轿车。

  头戴鸭舌帽的司机趴着方向盘在打瞌睡,看来已经接到了今晚要用车的通知。也就是说,帝凡纳将肯定前去赴约。

  风照原从手表中抽出一根钢丝,伸入轿车的锁孔,来回转动。

  “咯噔”一声轻响,风照原拉开车门,司机浑然不觉,兀自流着口水。

  风照原毫不犹豫地一掌猛切在司机的脖子上,后者顿时昏迷,风照原脱掉对方的制服换好,戴上鸭舌帽,然后绑起司机,用一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将他扔入轿车的后盖箱。

  午夜十一点二十四分。

  卧室的灯光突然熄灭,过了几分钟,身披灰色风衣的帝凡纳提着一只密码箱出现在视线中,钻入轿车。

  “去战神广场的万神庙。”

  坐在后排的帝凡纳低声道,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风照原点点头,轿车慢慢驶出别墅,逐渐加速。

  寂静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闪烁的照明灯光将帝凡纳忧郁的脸映在车窗上。

  “汉顿,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还有我得了癌症的事,也不要对其他人说。”

  帝凡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风照原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帝凡纳居然身患癌症,真是出乎意料。

  “死了以后,我也许会下地狱吧。”

  帝凡纳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目光朦胧:“上帝是不会接受我这个罪人的,但为了女神,我并不后悔。”

  风照原心头微震,帝凡纳口中的女神又是谁呢?

  午夜十一点五十二分,轿车在战神广场南侧的万神庙前停下。

  这里是古罗马城的遗址,肃穆庄严的神庙屹立在夜色中,风穿过神庙的八根石柱,向褐色的三角形檐墙诉说着昔日的荣耀。

  帝凡纳看了看表,提着密码箱走下轿车。

  四周空旷无人,帝凡纳不安地四处张望,不停看看手表。

  风照原冷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并不急于现身。

  午夜十二点十分。

  一个醉汉忽然从万神庙里走出,手中挥舞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向帝凡纳走过来。

  一线寒光陡然闪过,醉汉的身躯立刻裂开两半,包括手中的酒瓶,都在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周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星光在万神庙的门廊前投下柔和的光芒,然而更多的地方却隐没在一片漆黑里。

  风照原暗暗心惊,看来这里已经被对方严密封锁,无论任何人出现,都会被无情狙杀。

  午夜十二点五十八分。

  帝凡纳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超过约定的时间已经一个小时,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权衡再三,他决定离开。

  一柄冷硬的枪管顶住了帝凡纳的太阳穴,风照原慢慢地从车里钻出,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

  “汉顿,你疯了!不对!你不是司机汉顿!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帝凡纳吃惊地叫起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人洗黑钱?你和那些巫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刚才说的女神又是谁?”

  风照原厉声道,目光扫过广场四周。他原想让隐藏在暗中的那些人主动现身,采取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战略。可惜对方偏偏很沉得住气,无奈之下,只好扣住帝凡纳作为人质,逼出对方。

  “你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立刻把财务文件交给警方。”

  风照原反手扭住帝凡纳的手臂,将他按在车门上,枪口狠狠顶住对方的咽喉:“不想死的话就快说!”

  “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帝凡纳喘着气,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你就算不杀我,我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风照原无声冷笑,膝盖猛敲在帝凡纳的脊背上,后者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战神广场的岑寂。

  脚下的石板地忽然有了一丝颤动,几十道细丝般的寒光从石块的缝隙中闪电射出,风照原立刻向后疾闪,手枪发出一连串的怒吼,子弹在地上激溅起耀眼的火星。

  一根黑色的长索倏地从黑暗中飞出,卷住帝凡纳,将他高高抛向半空。火鸦的身影陡然闪现,骑着血红色的扫帚一掠而过,抓起帝凡纳,桀桀怪笑着飞射而去。

  四周不断闪过一道道寒光,纵横交错,宛若密集的蜘蛛网,将广场完全封锁。

  黑暗中依然看不见任何人,只有犀利的光网闪动,手中的人质已经失去,风照原在瞬间陷入了劣势。

  背后猛地传出骨碌碌的沉重声,风照原回头望去,一只红通通的巨大火球向他滚来,火舌喷吐,速度极快。

  风照原立刻扣动扳机,一连串子弹呼啸射出,火球却毫发无损,眨眼间已经滚到了他的面前。

  风照原暗叫不妙,左手结出秘术手印,异体同化秘术即刻施展,身躯遁入地面。

  大火球轰然滚过,继续向前冲去。风照原闪电般从石板地钻出,紧随在火球背后,试图借它突出重围。

  “嗖嗖嗖”,火球一接触到前方密集交错的寒光,立刻四分五裂,被切割成零碎的残块。风照原骇然停下脚步,两道寒光紧贴着他的胸膛擦过,衣服顿时撕裂。

  风照原足尖点地,飞速后退,几十颗尖锐的六角形钢锥追着他飞退的身形射来,“笃笃”地直插入地面,溅起蓝汪汪的火星。

  半空中传来极其轻微的振动声,无数枚黑色的鳞片旋转着飞下,仿佛飞舞的黑色雪花,又薄又轻,混迹在夜色中难以察觉。

  风照原脸上微微变色,左手迅速结出异体同化的秘术手印,一片浓雾从他身后缓缓飘来,色彩斑斓,无声无息,浓雾中人影晃动,如同诡秘的幽灵。

  “是个厉害的角色嘛,好像还会忍术中的隐身术。”

  在广场中心高耸的英雄纪念碑前,伊藤照弹落手中的烟头,淡淡地道。

  “竟然连密集如雨的乌鳞雪也被他躲过,这个人确实值得我们出手。”

  伊藤照身边的一个男子低声道,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根黑色的长索,相貌极其平庸,语声也令人感到平淡无味。

  “暗忍,你可别跟我抢,这个人是我的。”

  说话的是一个女忍者,从头到脚紧裹的黑色皮衣勾勒出一副凹凸惹火的曲线。她的目光紧盯着远方重新钻出地面的风照原,仿佛很兴奋,伸出舌头,轻舔着丰润的嘴唇。

  “怎么,妖蝎你对他感兴趣了?”

  伊藤照搂住女忍者细长的腰肢,手掌在她丰隆的臀部上来回游走。

  妖蝎扭动身躯,迎合伊藤照的抚摸,妩媚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歹毒的冷笑:“我只对割掉他胯下的玩意感兴趣。”

  “躲到庙里去了?”

  名叫暗忍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风照原在彩雾逼近身后的一刹那突然闪入万神庙中,令他们后续的攻击手段完全落空。

  “速度还挺快呢,应该是个拥有异能力或者秘术的人。”

  妖蝎的眼神更加亢奋,伊藤照的手拉开她皮衣的胸前拉链,丰满的乳房裸露在夜色中,雪白得令人目眩。

  彩雾中十多个黑衣忍者纷纷现出身来,飞快扑入万神庙。

  “啊,我受不了了。我要杀人,要杀人!”

  妖蝎的喉中发出声声娇喘,紫黑色的乳头被伊藤照双指夹起,迅速变硬,乳晕周围的蝎子纹身栩栩如生,扬起的蝎尾似要滴出血来。

  伊藤照缓缓抽出手,拍了拍妖蝎的翘臀,微笑得如同初春的少女:“去吧,杀了他,别忘记割下你的战利品。”

  风照原的身影突然在神庙中失踪。

  十几个忍者自动分散开来,四处搜索。妖蝎鬼魅般地站在神庙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

  宽广的万神庙内充满了静穆的宗教气氛,四壁雕刻的神像笼罩在阴影中,威武而庄严,静静俯视着彩色大理石地面。神庙的穹顶中央开了一个宽大的圆洞,乳白色的星光从洞孔中洒下,使人不自觉地仰面向上,感到那就是通向万神国度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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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五章 血战忍者

  一声闷哼突然从东面的角落里传来,一名忍者突然摔了出去,撞上墙壁,头软软地垂在胸前,竟然被人一拳打断了颈骨。

  数百根钢针暴雨般地射出,其余的忍者闪电般扑了过来,寒光在手中闪耀,十多双眼睛虎视眈眈。

  风照原依然不见踪影。

  妖蝎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迅速交叉三次,猛击地面,低喝道:“破隐身!”

  一条浓黑色的阴影沿着手掌出现在地面上,弯曲狭长,头部尖尖,宛如蝎子的尾巴,蛇一般向前窜去。

  阴影在万神庙内急速游走,不放过每一处角落,爬过的地方亮起淡淡的血光。当它游过东侧一根粗壮的圆柱时,血光陡然大盛,猛地罩向石柱。

  “扑通”一声,风照原从石柱中跌了出来,异体同化的秘术被破去。

  疾风骤雨般的钢针、铁蒺藜、薄刀片、旋转十字剑纷纷射出,忍者们迅速冲了过来,将风照原四面包围。

  风照原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地上一阵急滚,避开各种呼啸的暗器,灵活跃起,贴住了正前方的一名忍者,挥拳猛击。右手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射入背后一名忍者的咽喉,溅起一道血雨。

  对面的忍者封住了风照原的一拳,一连串拳掌交击声响起,风照原与对方纠缠在一起,迫使其他的忍者投鼠忌器,不敢再用暗器发射。

  “砰”的一声,风照原右腿横扫过对方的膝盖,不等他站稳,已经扑到他的背后,左掌切向动脉,六颗子弹同时从袖口滑落,闪电般装入枪膛。

  “速度很快,枪法也准,真是使人血脉贲张的猎物啊。”

  妖蝎的眼中闪动着狂热的神色,手掌摇动,地面上的蝎尾阴影突然跳向半空,尖锐的尾巴扫过,将风照原的手枪打飞了出去。

  风照原骇然变色,阴影重新落回地面,扭曲蠕动,似乎悄悄窥视着他,等待下一次进攻的良机。

  其余的忍者肆无忌惮地抢逼上来,两柄又细又薄的刀刃当先冲至,挥刀的忍者气势汹汹,将刀舞成一团密不漏风的寒光。

  风照原的身法也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限,怪异的躲闪姿势出人意料,在众人的围攻中还不时发动反击,敏捷得就像是一只狐狸。

  “咣当”,挥刀的忍者被风照原一腿踢飞,手中的刀刃跌落在地。地面上的阴影毒蛇般窜向刀刃,两柄钢刀自动弹起,飞射风照原的胯部。

  一名忍者突然倒地,像皮球一般急速滚向风照原,手中多出一柄布满尖刺的榔头,对准风照原小腿敲去。

  与此同时,其他的忍者迅速后退,一张漫天大网从空中罩下,一个身材瘦小的忍者怪叫着收紧大网,网孔的绳索上竖起一根根倒钩。

  风照原双掌疾拍,两柄钢刀改变方向,斜斜地向上飞出,正好冲入落下的大网中,将整张网略微向上带起,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利用这宝贵的半秒钟,风照原已经贴地窜出大网的笼罩,刚一落地,小腿倏地标出一道鲜血,原来地上滚动的那名忍者把握住了机会,一榔头敲在他的左腿上。

  风照原身躯微晃了一下,右腿后扫,将榔头踢飞出去。迅速横移两米,挥拳猛击,重新准备张网的忍者惨叫一声,胸膛被拳头打得凹陷下去。

  风照原脚不停步,抓住对方的尸体挡在胸前,旋风般冲向左侧的两名忍者。

  “好棒的男人。我一定要杀死你,慢慢地杀死你,折磨你。畜生,你他妈完了。”

  妖蝎双眼放出饥渴的光,最后一个“了”字说完,她已经闪电般掠到风照原的背后,右掌拼起如刀,直插对方的小腹。

  “呲啦”一声,衣帛裂开,妖蝎的速度实在太快,风照原虽然勉强扭腰,避开她的手刀,但小腹被掌背蹭过,依然觉得刀割般的疼痛。

  一名忍者不失时机地出腿横扫,风照原步履跟跄,向后退去。

  “你们都让开,让我好好跟他玩玩。”

  妖蝎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盯着风照原,如同面对一盘诱人的美餐。

  四周的忍者纷纷散开,风照原一直退到墙壁前,眼角瞄向远处的左轮手枪。不到关键时刻,他不打算施展最具威力的雪鹤秘术,那已经是他压箱底的救命绝招了。

  妖蝎冷冷一笑,慢慢捏紧了左掌,地面上的蝎尾阴影突然缠上手枪,“噼啪”一声,精钢制造的昂贵名枪裂成了两半。

  风照原低喝一声,猛然向妖蝎冲去。

  妖蝎静立不动,在拳锋抵达她咽喉的一瞬间,身影忽然消失了。

  “我在你后面,宝贝。”

  背后传出了妖蝎的冷笑声,风照原骇然转身,有力的一脚已经踹向他的左肋,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不是很快吗?那就试试我的速度吧。”

  妖蝎的嘴唇红得像鲜血,对着风照原竖起右手中指,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风照原强忍疼痛,收摄心神,不敢再贸然出击。

  妖蝎扑了上来,她的速度快得令人惊诧,那已经不是人能够达到的速度,像一缕轻烟,快得让你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妖蝎拼起的手掌锋锐无比,直直地插入风照原的肩窝,后者闷哼一声,血如泉涌。妖蝎飞起一脚,将风照原踢飞出去。

  “这只不过是我一半的速度。怎么,受不了了?”

  妖蝎狂笑道:“别急,我还要慢慢地玩呢。”

  战神广场上,伊藤照优雅地吐出一个个烟圈,凝神望着袅袅飘散的烟雾:“你说妖蝎几分钟可以解决战斗?”

  “五分钟吧,如果全力施展的话,也许只要一分钟。”

  暗忍面无表情地道。

  “我们打个赌吧。”

  伊藤照轻轻弹落烟灰:“我赌她半个小时后才能出来。”

  “我不打赌。”

  暗忍的声音依然索然无味。

  “为什么不赌?”

  “您从不为没有把握的事情打赌。既然赌了,我就一定输。既然我会输,为什么还要打赌?”

  “你这个人真是没有趣味。”

  伊藤照拍了拍暗忍的肩膀,微笑道:“我们这只母猫遇上了公耗子,总要慢慢地玩弄一番呢。我想妖蝎现在,一定兴奋得连乳头都发硬了。”

  妖蝎的确兴奋极了,虽然对方已经遍体鳞伤,可是每次被她击中的刹那间,风照原总是能够及时避开身体的要害部位。尽管受伤,但伤得并不重。

  鲜血流满了风照原的全身,淡淡的血腥气让妖蝎激动得颤栗,又愤怒得发抖。这样的气味,这样的鲜红色,仿佛让她想起多年前,在东京黑暗的小巷中,几名大汉将她轮流强暴。在少女绝望的惨叫中,鲜血从雪白的大腿间流出。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猪狗不如的畜生!”

  妖蝎像一只母兽般地吼叫,手刀化作一道看不见的厉风,劈向风照原。

  坚硬的手刀划破空气,插入肌肤,四周的空气因为高速的摩擦而“呲呲”作响。这样惊人的速度,快得让风照原根本无法反应,快得他根本透不过气,竟然比妖蝎前面的动作还要快上一倍!

  风照原跟跄后退,左手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这才是我真正的速度——亚音速。”

  妖蝎慢慢地逼近风照原:“游戏结束了,我的宝贝。”

  妖异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来吧,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只比声音慢上一线而已。”

  “不!”

  风照原摇摇头,勉强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如果总是你帮我,那我永远也无法变得强大。让我自己试一次吧,用我的力量。”

  妖异的声音沉默了,妖蝎却在狂笑:“害怕了吧?吓得自言自语了?吓得裤子都湿透了?你为什么不发抖?为什么不求饶?难道你以为还有机会?没用的卵蛋!让我在你临死前把你操得精尽人亡!”

  眼前的妖蝎就像是一个疯子,脸涨得通红,慢慢地举起手掌,猛力斩向风照原的下体。

  “记住,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虚拟世界里战神男子的话音突然闪过风照原的心灵。

  挥拳,出击。

  拳头刺向妖蝎的咽喉,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就算对方重伤了自己,这一拳也会同样要了对方的命。风照原完全放弃了防守,宁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眼前一花,妖蝎的身影鬼魅般闪到了风照原的身后,一脚快似毒蛇,将他凌空踢飞。

  “砰”的一声,风照原重重地摔倒在地,恰好落在大网上,尖锐的倒钩立刻钻入臀部,传来锥心般的刺痛。

  穹顶的星光投射在风照原的脸上,显得异常苍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的那束星光,传说中通向天国的通道,在这一刻仿佛做出了死亡的安排。

  “还是我来吧。”

  妖异的声音叹息道。

  “不!”

  “下地狱去吧,畜生!”

  妖蝎怒吼着冲了过来,瞬间逼到身前,手刀呼啸着斩向风照原的胯部。

  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手刀,死亡近在眼前!

  “格斗的最高层次是一种无意识的感觉,凭纯粹的本能去进攻和防守。到了那个层次你就会发现,任何简单或者复杂的技巧,都将成为多余。”

  随着妖蝎的手掌在视线中由小变大,很久以前战神男子的话在心中清晰流过。

  没有意识,只靠本能!

  “啪”的一声,拳掌交接,清亮的声音响彻神庙。

  风照原第一次封住了妖蝎的进攻。

  妖蝎微微一愣,风照原已经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反攻。

  每一拳,每一脚,出手时都不再去刻意地考虑。挥洒自如,顺势而为。没有技巧,没有招式,一切依靠野兽般的本能去感觉!

  在生死存亡的一线间,风照原终于彻悟了格斗的最高层境界!

  尽管妖蝎的动作快似闪电,但这时风照原完全不管她攻击的方向,凭身体的直觉腾挪躲闪。妖蝎刚刚出招,风照原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发动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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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六章 天道意义

  拳掌的交击声不绝于耳。

  激战中,风照原大吼一声,双腿凌空连环踢出,将妖蝎硬生生地逼退一步。

  四壁上罗马神话中的各种天神仿佛也在注视着这场搏击,风照原似乎感受到远古传说时代,诸神交战的厮杀场面。刀剑和盔甲闪动,雷鼓和天空咆哮,鲜血狂溅,神兽怒吼。战神跨着飞龙呼啸而来,排山倒海般的杀气踏破天地。

  杀气融成一拳,一拳击出,已凝聚了最原始的力量。

  “砰”,妖蝎中拳后退,鲜血从唇边缓缓渗出。

  “精神的速度,永远比肉体更快。”

  风照原看着妖蝎,淡淡地道。凭本能和无意识的感觉去格斗,那已经上升为一种精神的境界。这种境界,才是格斗的最高层次。

  妖蝎厉啸一声,围着风照原风车般地旋转起来,地上的阴影直扑他的脚下,蝎尾宛如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跃起。

  风照原突然向后疾退,人已经站在了神庙穹顶的正下方。

  从洞孔投射下来的星光正好罩住身躯,追击的蝎尾阴影一碰到光,顷刻消失。

  用光破除阴影,正是最科学的原理。

  “再见了,想要操我的美人。”

  风照原怪笑一声,足尖轻挑,地上的大网已被他抓在手中,猛力一抖,向上飞去,网上的倒钩挂住穹顶的洞孔。风照原拽住垂下的大网,一溜烟地爬上去,向妖蝎做了个鬼脸,消失不见。

  “妖蝎失手了。”

  伊藤照踩灭烟头,冷冷地望着一条人影从万神庙的庙顶窜出,在夜色中飞射而逝。

  暗忍微微一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从庙顶逃跑,那里是我们唯一没有设防的地方。”

  妖蝎咬着牙,慢慢地从万神庙中走出,心中的感觉好像又被人强暴过一次,愤怒得几乎要爆炸。

  “这个畜生是我的,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妖蝎走到伊藤照的面前,嘶声吼道。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妖蝎的脸上,白嫩的面颊上多出了五道红印。

  伊藤照看也不看妖蝎,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将它扔在地上。

  “暗忍,用你的追踪术去查一下对方落脚的地址,然后干掉他。”

  星光下伊藤照唇红齿白,温文尔雅,声音却冷得像冰一样。

  暗忍应了一声,飞身跃上庙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忍者们抱起同伴的尸体,跟随着伊藤照钻入一辆子弹房车。空旷的广场上只留下妖蝎一个人,捂着脸,在风中木然而立。

  暗忍一路走得很慢,不时仔细察看地上的痕迹,虽然在常人看来并无异常,但在他眼里,留下的脚印却清晰无比,何况地面上暗淡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出广场大约两公里左右,在十字路口,脚印和血渍同时消失,暗忍看见了车胎驶过的痕迹。

  “应该是在这里遇到了出租车。”

  暗忍自语道,盯着车胎和地上灰尘的轨迹看了很久,掌心突然钻出了一根细丝。亮晶晶的细丝微微颤动,如同蛛丝一般,在轮胎的印痕上略微停留,便沿着东面的街道向前延伸。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蛛丝在一幢公寓楼的门口骤然停住,颤动了一会,“嗖”地自动缩回暗忍的掌心。暗忍抬起头,黑漆漆的大楼中,只有十二楼A座的灯光还亮着。

  暗忍慢悠悠地走进公寓,按动了一下电梯开关。电梯门旁的指示灯亮起,显示出电梯正从十二楼开始下降。也就是说,最后一个走进公寓的人,应该是十二楼的住客。

  暗忍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沉吟了一会,转身离开。电梯门在他的身后打开又关闭,物业管理处的保安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十二楼A座的灯光刚好熄灭,暗忍走到大街上,发现公寓楼正对面的恰巧是帝凡纳的别墅。

  “应该是住在这里,不会错了。”

  暗忍深深吸了口气,知道这个人的命运已经被他牢牢捏在了掌心。

  关上灯,床上的风照原依然兴奋得睡不着觉,他躺倒又坐起,举手比划拳脚,沉浸在刚刚领会的格斗精义中。

  如果不是感觉到广场上还有更可怕的敌人存在,他一定会与妖蝎继续战斗下去,锤炼自己的搏击术。

  妖异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的天赋真是惊人,如果只论肉体搏击的话,相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是你的对手了。”

  风照原乐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在面对死亡的一瞬间,常人只会因为恐惧而发呆,你却爆发出了生命的潜能。就连速度堪比音速的格斗高手,也败在你的手里。”

  “是的,是的。”

  风照原像是一只被母猴搔痒抓蚤的大公猴,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得一塌糊涂,手舞足蹈,脸上露出暴发户般的得意笑容。

  “所以我决定,以后在你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不再出手。”

  “什么?什么!”

  风照原一屁股滑落在地,仿佛从云端坠落,叫嚷道:“喂,老妖怪,你可千万别这样啊!万一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啊!”

  “你不是想拥有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吗?只有面对死亡关头,你体内蕴藏的潜能才会被挖掘出来。”

  被风照原总是惯以“老妖怪”称呼的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何况生死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把灵魂交给你,你只能困在我的体内,所以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风照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千年白狐低叹一声:“你是不会了解的,我已经历经千年光阴,人世沧桑。生生死死,并不像你们人类看得那么重。”

  “那我就不明白了。”

  “我和你追求的东西不同,何况现在的你还远没有达到我所在的境界,所以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打个比方,就好像从前的你,不能理解格斗的最高境界,但一旦达到那个层次,就会突然领悟。”

  风照原的兴趣上来了,爬起来泡了杯热咖啡,舒服地喝了一大口,追问道:“别总是吹得神乎其神的,具体说来听听嘛。你是老妖怪,我是时尚少年,当然存在代沟了。既然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彼此了解沟通也是必要的。”

  千年白狐沉默了一会,道:“我追求的,是循环不息的天道。”

  “天道?难道你想长生不老?可我看你好像已经活得有些腻味了嘛。”

  “不是长生不老那么简单。那是另一种精神境界,放眼生命的本原,追寻宇宙的奥妙。”

  “我有点明白了。”

  风照原恍然大悟:“那就是你既想要长生不死,又不想说自己怕死。”

  “OH,SHIT!”

  千年的白狐气得吐血。

  “简单点说吧,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风照原挺起胸膛,朗声回答:“成为像尊将那样的第一流秘术高手!还有,消灭邪恶!”

  “那成为第一流秘术高手之后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迈入秘能道的境界吧。”

  “那再以后呢?”

  风照原讪讪地一笑:“当然是希望掌握传说中那种真正的力量啦,不过可能性很小就是了。”

  “说得对!掌握了那种力量,你才会领悟到那个层次的境界。告诉你,那种力量就是通向天道的桥梁!”

  风照原满脸震惊之色:“你的意思是,那样就可以成仙?”

  千年白狐淡淡地道:“成仙只是非常笼统的说法。破碎虚空,通晓宇宙,在每一个异度空间里都能来去自如,共生共灭,才是真正的天道,也就是永恒。”

  千年白狐的语声中带着深深的向往:“风照原,你可明白永恒的意义吗?那不是瞬间的灿烂,不是刹那的悲喜,而是永远,永远。”

  “永恒?”

  风照原喃喃地道,当他与卡丹娅在训练大厅里欢好后,心头蓦然升起一种空虚失落感。欢愉都是短暂的,包括男女间浓烈的性爱。世上万物,人间冷暖,可有什么是永恒的吗?

  也许那白色雨伞上的朵朵樱花,会永远地珍藏在心中吧。可是自己死去之后呢?那湿润的樱花是否也将枯萎,风化成时间的流沙?

  风照原和白狐一时间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心思。

  过了很久,千年白狐才低声道:“现在你有点明白了吧?我的目标就是那缥缈而不可及的天道。如果不能把握永恒,活上几千年和活上几个月,又有什么不同?”

  “老妖怪,你的力量应该已经达到秘能道的境地了吧?”

  “我早已经到了秘能道的上限,可是始终难以迈出最后一步。”

  千年白狐苍凉地道:“我的天赋,恐怕只能走到这个地步了。等你百年死后,我的生命也将就此结束。”

  风照原惘然地长叹一声,忽然灵机一动:“那等我死之前,将灵魂交给你不就行了!”

  “不必了,这段时间我思前想后,其实受困在你体内,我也有好处。”

  千年白狐低声道:“可以免遭天劫。”

  “天劫?那是什么意思?”

  “是上苍的劫数。像我这样修炼成精的妖怪,一旦灵肉合一,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风照原点点头:“我在中国古代的小说中好像看到过类似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对了老妖怪,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附到我体内的?能告诉我吗?”

  “如果你想找回你失去的记忆,我可以告诉你。”

  千年白狐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轰然敲击在风照原的心头。

  淡淡的曙光穿过窗户,照在风照原苍白的脸上。隐隐约约中,他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过去,一定异常悲惨!

  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也许是逃避吧,他已经不愿再记起往事。何况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从前詹姆斯告诫他的,一旦进入安全总署,就要和过去一刀两断。

  窗台上已经映出了粉红色的霞光,风照原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晨风带来了清脆的鸟鸣。

  面对天空绚烂的朝霞,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是向前看吧。”

  风照原的眼中闪动着光芒:“我始终觉得,能够坚持活下去,就是一种对命运的胜利。而老妖怪,你和我,都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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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七章 反客为主

  整整一天,伊藤照的总统套房里还是房门紧闭,里面不断传来女人放荡的尖叫声。

  暗忍皱了皱眉,询问守卫在门前的忍者:“首领一直没有出来过吗?”

  “是的。”

  忍者恭敬地道:“清晨四点的时候,首领让我们找了几个意大利女人进去,后来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他。”

  “这都是我的错。”

  妖蝎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面色黯然:“首领安排的行动向来都是百分之一百的成功,没想到昨晚竟然失手,一定很受打击。”

  暗忍面无表情:“行动失败,那些应召而来的意大利女人可就惨了。”

  几名忍者会心一笑。

  房门忽然打开了。

  伊藤照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都进来吧。”

  房间的地板和豪华的大床上洒满了花花绿绿的美钞,四个穿着性感内衣的意大利美女正忙着弯腰拾钱,个个脸上又红又白,金发散乱,神情显得慵懒无力。伊藤照坐在阳台的躺椅里,夕晖映上他柔和的脸部轮廓,雪白的和服洒满金黄,宛如从黄昏中诞生的神话美少年。

  “送她们出去。”

  伊藤照扬了扬手,对这些和他疯狂做爱一天的美女没有丝毫的留恋。

  妖蝎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说话。暗忍关上房门,淡淡地道:“禀告首领,我已经查到昨晚那个人的住址。”

  伊藤照点点头:“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我已经在他的公寓里装置了炸弹,可以随时引爆。”

  妖蝎咬了咬牙,低声道:“如果那个人今晚不回公寓呢?”

  “引爆装置与客厅的电话暗中相连,而我已经弄到了房间的电话号码。我们打过去时,如果没有人接听电话,炸弹自然不会爆炸;而一旦电话接通,整间公寓将立刻变成废墟。”

  “你永远都是用最省力的方法达成目的。”

  伊藤照笑了笑,对妖蝎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修长白皙的十指轻柔摩挲着妖蝎的脸颊,伊藤照温柔地道:“妖蝎,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是的,首领。”

  妖蝎驯服得像一只猫,乖乖地蜷缩在伊藤照的脚下。

  “忍者这个词起源于幕府时代,最初的意思就是狙杀。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杀人,不让对手有发挥自己实力的机会。”

  伊藤照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作为忍者,你们必需永远记住这一点。”

  “哈伊。”

  众人齐声弯腰喝道。

  伊藤照点起一根烟,神色悠然:“今天我们的人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发现了绯村樱君的行踪。”

  暗忍道:“那我立刻通知法妆卿,让他们前去围杀。”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

  妖蝎露出了困惑的眼神:“为什么?首领当时不是和法妆卿谈好条件了吗?”

  “那是当时,绯村康还没有死。我们不得不利用法妆卿的力量。现在只剩下绯村樱君孤身一人,难道妖蝎你没有信心对付她吗?”

  暗忍点点头:“我明白了,绯村康已死,对付绯村樱君自然毫无顾虑。如果由我们杀死绯村樱君,当初答应过法妆卿的条件就不必遵守了。”

  妖蝎恍然大悟:“那就等于法妆卿免费为我们杀死绯村康,而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伊藤照的微笑比窗外的晚霞还要绚烂:“法妆卿的胃口太大,既想要飞天流的忍术机密,又试图吞并我们,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暗忍不动声色地道:“万一法妆卿和我们翻脸……”

  伊藤照摆摆手,打断了暗忍的话:“如果绯村樱君死在我们手里,双方的协议自然作废。法妆卿一代异能宗师,总会顾忌自己的身份,不至于耍无赖手段。这一点从我和她手下火鸦打赌时,便可以观察得知。”

  暗忍沉吟了一阵,道:“这倒是,法妆卿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伊藤照淡淡地道:“法妆卿再厉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我对付女人的手段,暗忍你还不清楚吗?”

  一名忍者谄笑道:“首领想要对付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被您弄得服服帖帖。既害怕您,又爱您爱得死去活来啊。”

  伊藤照微微一笑,左手在妖蝎丰满的胸脯上揉搓起来,后者“嘤咛”一声,脸上红艳似火。

  暗忍看了看手表:“现在晚上六点,可以打个电话试试了。”

  电话被设置在免提上,暗忍拨通了风照原房间的电话。

  “嘀——嘀——嘀。”

  电话在响到第六记时传来对方的语声。

  轰然一声,爆炸的声音震得耳膜都在发颤。

  众人松了一口气,伊藤照满意地点点头:“收拾一下,我们今夜赶往威尼斯。”

  此时,风照原站在希尔顿酒店的一楼总台前,拿着手机,清晰地听见话筒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请问先生,您怎么了?”

  总台服务小姐奇怪地看着风照原,后者的脸上神色变幻,过了一会才摇摇头,关上手机:“没什么,我只是想询问一下你们酒店有没有最近到达的大批日本朋友?”

  小姐在电脑里搜索了几分钟,点点头:“日本客人的确有不少,是以旅游团的名义登记的。不过限于酒店的规定,如果您无法说出他们的姓名,我不能将房间号透露给您。”

  “没关系,我自己再去查一下好了。”

  风照原镇静地道,转身离开,在酒店斜对面的露天咖啡店里找了个座位,陷入沉思。

  手机里传来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因为事先对公寓的电话设置了转移呼叫功能,所以凡是打到公寓的电话,如果没有人接,就会自动转到手机上。

  公寓的电话只有罕高峰知道,而自己在五分钟前刚与他通过话,也就是说,那个电话是其他人打来的。

  风照原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自己在查找那些日本忍者踪迹的同时,焉知对方没有在追踪自己?

  半个多小时后,咖啡店的电视机里播出了公寓楼爆炸的新闻。

  一丝森冷爬上了风照原的脊背。

  一群日本人走出希尔顿酒店大门,钻入停车场上的一部豪华房车,扬长而去。风照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妖蝎,她戴着墨镜,依然穿着昨晚那套性感的紧身皮衣。

  风照原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尾随而去。

  前面的房车逐渐驶出了罗马市区,沿着高速公路飞驰。司机回过头问道:“是不是要继续跟下去呢?再往前走就离开罗马了。”

  “跟下去,不过不要靠得太近。”

  风照原递上了三张百元美金,罕高峰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追踪那批忍者,察看对方是否与法妆卿有关系。帝凡纳这条线索只有暂时放弃,因为经过昨晚,对方一定加强了戒备。

  帝凡纳的背景实在是太复杂了,既有凶残的日本忍者,也有古怪的巫师。还有他口中吐露的女神,会不会是法妆卿呢?

  最令风照原困惑的是,这其中还牵涉到了重子。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风照原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天空竟然泛起了鱼肚白。

  房车依然在前方飞速行驶,司机打着哈欠,看了一眼计程表:“朋友,我们都快贯穿半个意大利了。”

  风照原会意地再递上五百元美金:“现在到哪里了?”

  司机接过钱,回答道:“这里是威尼斯近郊,顺着这条路开下去,十五分钟后应该到达威尼斯码头。”

  威尼斯?原来对方的目的地是在这里。

  风照原让司机放慢速度,摇下车窗,清冽的晨风夹着水汽沁入心脾,使人精神一振。

  房车终于在前方停下。

  旭日照射下的大海扑面而来,金红色的海水熠熠生辉,轻轻簇拥着码头。海鸥的鸣叫声掠过天空,哥特式建筑的威尼斯城伫立在海天之间,留下摇曳多姿的倒影。

  虽然时间还早,码头上已有很多慕名前来的游客。风照原跟着妖蝎等人登上一艘公共汽船,驶向著名的水上城市——威尼斯。

  海面艳丽无匹,海水随着红日高升不断变幻着色泽,时而紫红色,时而橙黄,最后又化做纯净的蓝色。汽船划过海面,粼粼的波光轻柔荡漾,犹如匹练般的水晶之梦。

  两岸林立的古老教堂和钟楼在视线中擦过,风照原不觉由衷赞叹,这座水城风情绮丽,却建立在最不可能建立城市的地方。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永远也没有极限。

  船行半个多小时后,在威尼斯中心的里阿托岛靠岸。

  妖蝎等人下了汽船后,直奔酒店。风照原远远地跟在后面,在他们住宿的酒店对面找了一家小旅馆,买好望远镜,开始了全天候侦查。

  “真是份苦差事啊。”

  风照原一面咬着干硬的匹萨饼,一面透过阳台的窗户,密切注视着酒店的大门。

  千年白狐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要小心,这些日本人中有一个非常可怕。”

  风照原惊讶地叫道:“老妖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十分怪异的妖气。虽然隔得很远,但我能够感觉到。”

  “妖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方也像我一样,被妖怪附了身?”

  “这我就不清楚了。”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不过,真的是非常怪异的妖气,妖艳幽玄,仿佛沉淀了宿命轮回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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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八章 再逢玉人

  伊藤照盘膝坐在床上,双目低垂,进入深思冥想的状态。

  暗忍已经默默等候了很久,望着伊藤照的目光中有一丝惊异。十八岁就主掌飞天流的少年,此时脸上不断变幻色彩,苍白、绯红、紫黑、深蓝、翠绿、鹅黄……,肌肤竟然如同彩虹般艳丽照人。

  伊藤照缓缓睁开眼睛,脸色又重新变得白腻如玉。

  暗忍以一种敬畏的语气道:“首领的忍术似乎又有突破。”

  “这不是飞天流的忍术。”

  伊藤照淡淡地道。

  暗忍微微一愣,伊藤照站起身,窗外暮色无声蔓延,伊藤照秀挺的身姿在地上垂下阴影。

  “作为忍者,难道只能学习忍术吗?”

  伊藤照凝视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任何一种技能都有它的局限性,忍术也不例外。要想变得强大,飞天流就决不能固步自封。从这一点来说,绯村康是个智者。”

  暗忍露出震惊的神色:“可是绯村康暗自偷学雪鹤派的秘术,触犯了飞天流的禁忌啊。所以您已故的父亲才会将他列入叛逆名单,对他下达了追杀令。”

  “那只是我父亲的想法。”

  伊藤照神情冷漠:“绯村康当然该死,因为他私自偷走了飞天流的忍术卷轴。但他要将天下技能融会一炉的心胸,是值得肯定的。”

  暗忍沉默不语,对于门户之见向来严厉的飞天流来说,这样的话简直大逆不道。可是眼前的首领以弱冠之年,执掌飞天流,短短三年间几乎横扫整个日本,早已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伊藤照的话永远只有服从,因为在飞天流忍者们的心中,他已是一个神!

  “幕府时期的飞天流,只不过是那些权贵的杀人工具。但是今天的飞天流,却拥有了主宰日本各界的力量!”

  伊藤照慢慢地转过身,一字一顿地道:“穷则变,变则通。没有约定的规则,只有绝对的力量!”

  暗忍默然良久,忽然跪下:“多谢首领指点,暗忍茅塞顿开。”

  伊藤照摆摆手:“起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绯村樱君的住所已经查到了。”

  “好,你和妖蝎跟我去吧。”

  暗忍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首领决定亲自出手了吗?”

  微微一笑,伊藤照洒然走出了房间。

  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汽车的城市。除了公共汽船以外,它的交通工具还有一种叫做“贡多拉”的小船。船的首尾尖翘,中间扁平,左右两边并不对称。船身由数百块木板组成,船头镶着一件别致的铁制装饰品,可以称得上是极富地域特色的游船。

  伊藤照、暗忍和妖蝎包了一艘贡多拉,驶离岸边。跟在后面的风照原也如法炮制,虽然这两天跟踪费用惊人,不过好在公款旅游,不必为钱操心。

  沿途夜色明媚,风光怡人。古色古香的建筑夹岸迎来,悠扬的手风琴声飘过水面,荡起上个世纪的波光。

  “五分钟前,绯村樱君离开了住所,现在我们的人正盯着她。”

  暗忍放下手机,向伊藤照低声汇报。

  妖蝎皱起了眉头:“这就麻烦了,外面有很多游人,不太方便下手。”

  “随机应变吧。”

  伊藤照站在船头,淡淡地道。他神色悠然,目光宁静,仿佛陶醉在充满异国风情的水景中,看不出一丝杀人前的戾气。

  贡多拉穿梭在弯弯曲曲的水道中,船桨撩碎海面上璀璨的灯火光影,船夫哼起了意大利民歌。驶过一座拱桥时,船夫向风照原介绍道:“这就是著名的叹息桥。”

  风照原仰起头,桥上身穿雪白和服的丽人身影扑入眼帘。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重子独立在叹息桥头,垂首凝睇,身姿依然曼妙高雅,容颜倒映在水面上,恍若一个惊艳的梦。

  两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风照原身躯微微地一颤。

  贡多拉缓缓驶过桥梁。

  前方的贡多拉忽然靠岸,妖蝎等人随着穿流的人群,慢慢走向叹息桥。

  风照原心头狂震,大叫了一声:“重子!”

  暗忍、妖蝎一左一右,守在桥尾。伊藤照不紧不慢地走向重子,在人流中忽隐忽现。

  “重子,快走!日本忍者来追杀你了!快走啊!”

  风照原焦急地大声疾呼,挥动手臂,心跳得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桥上的游客纷纷向风照原投来好奇的目光,重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糟了,是他!是万神庙中的那个家伙!”

  妖蝎骇然叫道。

  暗忍盯着风照原,眼角跳动:“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已经被炸死了吗?”

  此时,伊藤照已经走到了重子身后。

  在游人们的惊呼声中,重子轻盈跃下桥头,宛如凌波的仙子,落在风照原的贡多拉船上。

  伊藤照站在重子刚才的位置,目光闪动,贡多拉迅速转过左面的水道,再绕了一个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暗忍赶到伊藤照身边,涩声道:“是那个在万神庙与妖蝎激战的少年。对不起首领,这都是我的过错。”

  妖蝎眼中厉芒一闪:“我和暗忍立刻追下去。”

  “不用。”

  伊藤照出神地注视着海面,过了一会儿道:“你们带人封锁住威尼斯码头,不要让他们离开这里。至于那两个人,就由我亲自动手吧。”

  贡多拉穿梭在绮丽的夜色中,华贵的凤凰歌剧院里传来隐隐的歌声。风照原默默地看着重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您已经是第二次救我啦。”

  重子轻轻一笑,笑容清越明澈,在水面上盈盈绽开。

  “重子,那些忍者为什么要追杀你?”

  话一出口,风照原不由暗骂自己猪头,哪有这样单刀直入的问话啊。毕竟和对方只见过两次面,又怎能不避忌讳,打听重子的隐秘呢?

  可是重子的回答又让风照原觉得欣喜:“那是飞天流的忍者,因为他们的忍术卷轴在我手里,所以一直追踪我。风照原君,你又怎么会来到威尼斯的呢?”

  “我,我。”

  “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

  “不是的。”

  风照原生怕重子误会,一咬牙,道:“我正在追踪那批日本忍者的底细,没想到恰好看见重子。”

  重子秋水般的目光在风照原脸上略一停留:“风照原君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呢。”

  想起在茶馆变身妖怪的那一幕,风照原有些惴惴不安:“重子,我上一次没有把你吓坏吧?”

  重子微笑道:“刚开始还真把我吓一跳呢。后来想想,这大概是一种幻术吧。”

  “是的,是的,幻术,幻术。”

  风照原频频点头,乐不可支,千年妖狐不满地嘀咕:“臭小子,见了美女就这副嘴脸,真受不了。”

  “飞天流的忍者很危险,风照原君还是小心一点好啊。”

  重子坐在船头,清丽的侧影映在波光中。

  “重子,你也要小心。”

  “肉麻啊!这种蹩脚的爱情对白一千年前就让我想吐!拜托换一点新潮的可以吗?”

  千年白狐怪叫道。

  风照原心中大骂老妖怪,一面问道:“重子,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意大利呢?”

  重子沉吟了一会,低声道:“先母是意大利人,家父是日本人,我从小就出生在这里,意大利可以算是我的故乡吧。虽然准备离开躲避飞天流的追杀,可总还是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重子的目光在夜色中朦胧:“站在威尼斯的叹息桥头,总想起幼时随父母出来赏玩的往事。仿佛一低头,时光就在水波中无声倒流。”

  “叹息桥的名字真是奇怪。”

  “嗯,那座石桥把公爵宫与河对岸的监狱连接起来,是当时死囚走向刑场的必经之路。每当囚徒走到这里,见到桥下船上的亲人等候诀别的情景,总是哀叹不已。所以叫叹息桥。”

  重子低下头,叹息声比云烟还要轻:“人生是否总要经历离别呢。我的母亲早已不在,父亲也不知所踪。曾经熟悉的景物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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