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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玄幻小说《大汉龙腾》作者:淡墨青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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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4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六)~

 

  且不提他们心中敲着小鼓,陈贞慧等汉朝使节却已到了近前。当下荷人高层各自提起精神,迎上前去,借由通事官两边传译,互相致辞。

  李侔身为武官首领,原本亦该与陈贞慧站在一处,与那些荷人武官寒暄,却不料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高杰,当下便不管不顾,借着与华商说话之机,往一众汉人身边踱将过去。

  他原本亦不认识高杰,只是在宫中见到由洋人汇制的油画,携带在身边,每日都要看上几眼,现下就是化成了灰亦是认识。

  “在下吴克淳,见过将军。”

  李侔在此之前,早便打听过爪哇汉人大族消息。知道这吴家是南洋第一大族,土地田产遍布全岛,商船航线遍布南洋,直达印度,乃是此地第一富贵人家。再加上隐隐约约听说过张伟与吴芩之事,更是不敢怠慢。忙向他拱手笑道:“李侔见过吴兄。南洋吴家声名远播,去年还曾派人回福建捐资兴修水利,造福桑梓。侔听说之后,更加敬佩。”

  此时代表吴家出迎的,便是吴家家主长子,吴芩之父。听得李侔这个汉朝将军如此赏脸,上来便是这么多好话高帽扔将过来,立时大笑道:“将军如此夸奖,吴某愧不敢当。虽身在海外,吴家仍然是天朝子民,堂堂汉家儿朗!家中有些薄田浮产,自然要想办法报效乡邻才是。”

  说到这里,他也不顾家中老父的警告,为着光耀门楣,立时向李侔笑道:“将军,可是要在此处停留一些时日?弟一会命人送上帖子,敬候正使大人与将军等前来蜗居一述。”

  李侔大喜,他正思要与当地汉人首领接洽商议,这吴克淳自已送上门来,岂有不笑纳的道理?当下立时拱手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既然吴兄这么客气,李侔若是虚言推脱,那就无趣了。明日准定去府上拜访,扰吴兄一饭。”

  与他寒暄已毕,李侔又走上其余汉人面前,与一众人等执手问好,寒暄问候。正欲走到高杰身前,却又被几个荷人军官上来挡路,一时间竟脱不了身。正着急间,却见李岩派了一个小兵,趁乱间走到高杰面前,与他低语几句,那高杰扭身便走。李侔知道已经接上了头,当即便不再挂心此事,专一与那几个荷人官员说笑。

  各人在这码头略停片刻,便由荷人官员领头,众人一路前行,除了几百荷兵来做护卫之外,此次被允准上岸的汉军不过百人,权做仪卫罢了。负责安全的荷人官员自以为得计,却不料越是如此,越是示敌以弱,暴露了自身实力不足罢了。

  及至城中荷兰总督府外,一队荷人仪仗兵早已静候在门外,一见中国人的使团到来,立时点燃礼炮,十几门小炮吐出白烟,轰隆隆的响声之中,中国政府派出的正式使团第一次伫立在了西方国家的政府机构面前。只是却是在第三方的土地之上,而身为这块土地原主的马来土人们,正满怀异样心思,看着自已恨之入骨,却偏偏奈何不得的汉人们的母国来使。他们自身懒惰成性,又无创造力,又不愿学习。在宗教的狭义精神下,却对依靠着勤劳智慧而致富的汉人恨之入骨,直欲将别人的财富尽数抢将过来,这才满足。数百年前,汉人越来越多,由原本的微不足道到足以掌握整个爪哇岛的财富,无数的汉人富人在全岛买地购置产业,役使当地土人为奴仆,更让这些土人的上层为之不满。若不是荷人在此,汉朝兴盛强大,这些人早已奈不住要动手。现下看着别人的船队耀武扬威,煊扬实力,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时间在外礼毕,由那总督将汉朝使节迎入督府之内。因是正式出使会晤,陈贞慧等文官使节早已换冠带。陈贞慧戴展角幞头、穿织金蟒袍、腰缠玉带,华美堂皇之极。他个头在汉人中原就高大,相貌堂堂,张伟挑他出使,一则是此人气质出众,文彩风流,二来就是取其个头相貌。原本依他的位份,并不能着穿织金蟒袍,还是临行前御赐穿着。与满头金粉,带着假发的荷人总督相比,高下立判。那总督原就不怎么自信,他虽然称中国使团为蛮人,其实知道这个东方古国与一般土人国家不同,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有着与西方文明虽然不同,却更加悠长伟大的历史传承。

  他有心恭维几句,却又偏生说不出口。而眼见陈贞慧等人神色,不住瞄向自已头上的金粉,让他只觉得自已象个小丑一般。因干笑两声,向陈贞慧笑道:“使者大人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请上坐奉茶。”

  自觉一交锋便输了一筹,心中沮丧,却一眼觑见陈贞慧胸前腰间挂了一些金银珠宝之类,坐下之际丁丁当当响了一阵,其音甚是清脆。他心中暗笑,心道:“蛮子就是蛮子,与那些在脖间挂头骨的猎头族没有区别,哪有男人挂这些奇怪首饰的。”

  因怪笑一声,向陈贞慧笑道:“贵使身上的这些物什,可是什么宗教用品么?或者是情人送的礼物?”

  “总督阁下,这些是大汉官员的规定佩件,用于识别身份之用。这鱼符,剖开两半,进宫时由宫廷禁卫核对标准,相符之后才能入宫。这符上,还刻有我的姓名官位,相貌特征,以防有奸人做乱。听说欧洲各国常有国王贵族被弑之事,后宫禁卫不严,甚是可忧,贵国到不如也效法一二的好。”

  陈贞慧见那总督脸孔涨的通红,显是丢丑动了怒气,他也不为已甚,因又笑道:“至于胸前及腰间所佩,称为蹀躞七事,谓佩剑、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算袋、火石袋等物,各有用处。非寻常事物,总督若是有兴趣,闲暇之时,本人必定为总督阁下解释。”

  这昆岗刚刚出了一丑,哪有兴趣再去问他。只讪讪一笑,便正色道:“贵使此次出访英国,还访问其余欧洲国家么?”

  又道:“中国船队于此,东印度公司自然欢迎。此处的物资,只需贵方付出金钱,亦是应有尽有。只是土人与汉人间素有矛盾,贵使需约束部众,上岸的人也需接受我们的监督,以防生事。”

  陈贞慧只微微一笑,向他答道:“本人奉帝命出海,宣扬天朝德威,此类细务,还是交由其余人去办好了。你我二人,该当商议如何和睦共处,两家和好如初才是。”

  他咳了一声,又接着道:“据我所知,天主教的教皇曾经册立葡萄牙人的王为印度、爪哇、中国等处海域的王,此事我中华上国绝不允准。南洋地面,素来为天朝前院,岂容他人染指?”

  见那总督脸上变色,陈贞慧忙道:“自然,荷兰与中国一向交好,在爪哇保境安民,对汉人一向不薄,今上亦曾与总督大人会晤,两家友好,与葡人不同。”

  他两人之间的对话都由双方带来的通事官一起译出,大声宣诵。在这总督府的坐议大厅内,不但是中国人听了个真切,所有的荷人亦是听清楚明白。荷人只觉得这汉朝使节说话咄咄逼人,很不客气。却奈何实力差人太远,不敢翻脸,各人都是脸上涨红,心中怒极。

  正没道理处,却见李侔按剑上前一步,几个荷人卫兵大惊,不知道他要做何举动,一时间均跨上一步,拦在他身前。

  李侔朗声一笑,将手放松,向那总督笑道:“汉朝使团知兵马使李侔向总督大人问安。”

  昆岗知道这便是汉军的将军,这使团的事,多半还是这个年轻的将军做主。因见他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却也很是让他喜欢,忙起身答礼,笑道:“本人昆岗,代表荷兰亚洲驻军,向您问好。”

  只然知道他这个所谓的“亚洲驻军”不到两千人,李侔却也并不怠慢,忙郑重还了一礼,方道:“正如适才使臣大人所言,我天朝绝不允准敌国在南洋境内驻兵,威胁汉朝商船水道的安全。马六甲海面为东西方商船必经之路,最宽处不过千多里,窄处才五六十里水面,如此重地,岂容葡人盘距?汉朝日后必会与欧洲诸国大加贸易,如此咽喉水道落入敌国之手,汉朝岂能放心?是故,本人临行之前,我国陛下面授机宜,着令我相机攻克马六甲城,将此水道控入我中国之手,此谓之理也。”

  昆岗听了翻译,知道李侔还有下文,便冷笑一声,问道:“这是道理,还有情?请将军道来。”

  李侔将头一扭,喝道:“将马来国与柔佛国的使者请来!”

  不过盏茶功夫,十余名两国使者都已走上前来。这些使者都是马来岛上与荷人常打交道的上层大臣,一众荷人一看便知,确实是马来与柔佛的使者,各人都是大惊失色,知道这汉使乃是有备而来,早与这些土人事先沟结。有那多疑的,不免将眼光瞄向马打蓝与万丹各国派来的大臣,意含警告。

  见两国的使者上来,李侔便向他们道:“请将葡国在马来全岛做恶之事一一道来,让诸位荷兰国的大人们听听!”

  两国使者事前早已知道端底,当下哪里还肯客气,立时一一讲起。葡萄牙人至马六甲已过百年,不论现下还是早前,均是做恶无数。经济上的掠夺便也罢了,杀人屠村,奸淫妇女,毁坏宗教圣物,凌辱国王与大臣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当真是数不胜数。只初抵南洋第一次,便截住了八百多到麦加进香的穆斯林教徒,先是将这几百人,包括老幼妇孺,尽数斩手,后来嫌不过瘾,又用大炮轰船,使得大多数人丧身大海。在攻打马六甲城时,曾经日夜不停的轰击十昼夜,拆除了城内王宫,建造城堡,屠杀居民,抢掠美貌女子,赏给士兵。葡人称马来人为摩尔人,曾经下定了将所有摩尔人杀光的决心,不管是妇女小孩,亦是不肯放过。经营马六甲这百多年间,死在他们手下的马来人,当真是数不胜数。这些马来使臣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方才住嘴,这还只是挑了大宗的恶行来说,这葡人在此地的种种恶行,当真是罄竹难书。

  张伟虽然下定了侵略南洋诸国,同化其民的决心,亦下决心要对异已份子予以铲除,然而如同这些欧洲人早期殖民时那般的种族灭绝的事,却还做不出来。况且将这些有违人类公德的恶行一一暴露出来,亦是可以堵上别国的嘴,甚至令同为欧洲人,以上帝子民和文明人自诩的荷兰人丢脸,这样的便宜事,自然是值得大做特做,对葡人的恶行,自然要大书特书。

  李侔待这些马来人说完,因见一众荷兰人虽然少数有面露惭愧之色,多半人却是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些洋人自认为是人类,却将别的土人视若猪狗,当真可恼。因恨声道:“天朝抚育万国,视别国百姓亦是如同本国子民。今马来与柔佛诸国告哀,请求我国出师相助,葡人行径形同猪狗,绝非人类,诛灭此类人神共愤之恶徒,便是合乎天理,顺应人情!”

  他逼视那荷人总督,向他质问道:“总督大人,如此的恶人恶行,你还要向着他们说话么?”

  昆岗只觉尴尬,却不能如此轻易答应,因答道:“我国对葡萄牙人的恶行亦是深恶痛绝!请将军放心,阁下专心出使,本人一定命人荷兰的军事力量攻入马六甲,解救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李侔大笑道:“不劳费心。荷兰已两次进攻马六甲,皆是惨败而回。汉朝兵力足以扫平南洋,此事咱们自已就会动手,此次知会总督大人,不过是为了不伤两家和气,提前通传罢了。”

  他逼视昆岗,微笑道:“无论是允,还是不允,汉军攻打马六甲一事,决不会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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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5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七)~

 

  听了李侔所言,昆岗不禁大怒,立时便站起身来,大吼道:“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大荷兰国绝不接受这样的危胁!”

  他话一出口,却立时知道厉害,忙摆手制住了要传话的两边通事,抚头颓然道:“贵国既然已经有了定论,我国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希望贵国在争战之是时,不要伤及无辜才好。”

  李侔自然知道他的这个所谓“伤及无辜”是何用意,当下洒然一笑,答道:“这是自然,天朝大军堂堂正正之师,断乎不会做出葡人的那些禽兽举动,请总督大人只管放心。”

  两人商谈已定,荷人拿出当年与张伟签订的协议,请求续约。原以为汉朝使者必定要推诿不签,却不料除了取消限制海军协议一条之外,余者无不答允,待陈贞慧将刻有:“大汉宣慰通和大使陈”字样的印信沾了红泥,在新誊写的协议上一按,昆岗亦将自已的大名一签,且不得汉使如何,一个个荷兰官员立时皆如释重负。自汉朝船队大举前来,隐隐约约缠绕在他们心里最担忧之事,便是汉人趁机兼并爪哇,将他们全数撵走。更有甚者,各人起起当年吕宋几千西班牙人全被被杀一事,更觉得胆战心惊,唯恐不经意间与这些汉人起了争执,人家砰砰的一阵炮轰,几千汉军冲杀过来,将满城全岛的荷兰人杀个精光,那可真是冤枉哉也。

  待协议签定,全体荷兰人尽数鼓掌,带同围绕在周围的土人亦是如此。只有汉朝使节不为所动,与全体汉人抱拳一圈示意,便算了事。

  昆岗自然知道这些中国人的礼节,却也不以为意,只向陈贞慧并李侔等人笑道:“正事已毕,请诸位赴宴。”

  陈贞慧等人自从清早下船,看看墙角的自鸣钟已指向下午两点,各人早就饿的前心帖后背。只是欧洲人的规矩却与汉人不同,正事没有谈妥,绝对不肯开宴。虽然亦是饿的眼睛发花,却一意与陈贞慧等人商议妥细节,这才可以开席。

  昆岗眼见各人皆望宴会厅方向而去,这些小事自有其余官员打理,他到不必先上前去。因适才谈判太累,只腆着大肚子坐在椅中发呆。迎宾的那少校见他一脸烦恼,便上前拍马道:“总督阁下以理力争,与强国签订了有利的合约。消息传回国内,总督大人一定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赞誉!”

  “唯愿这协议有效才好。弱者和强者谈外交,定协议,那是在与狼共舞啊。他们得到了马六甲城,等若扼住了我们的喉咙,又不象葡萄牙人还知根知底,这交道,更难打了。”

  见各人都是脸色灰白,显是被自已的话吓住,他忙笑道:“协议签订了就是好事,东方人虽然野蛮的多,却也有千金一诺之说。大家只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拿住把柄就好。”

  几名军官到底不肯接受总督如此沮丧的结论,各人站在昆岗身前,向他道:“荷兰的海军实力,绝对在中国之上。只是咱们暂时被捆住了手脚,等解决了英国,海军主力重回亚洲,那时候就是解决这个麻烦之时。”

  “是么?就是舰队主力回来,你们知道中国有多大,有多少人口?在现政府的重商主义援引下,多少中国人每天奔往海港,希望在海外得到财富么?在这样的欲望驱赶下,这个庞大的国家以往蕴藏着的巨大力量必定将会爆发出来。我们连英国也很难彻底征服,更何况比整个欧洲还大的中国!你们知道他们能动员多少军队么?现在整个欧洲的常备军才多少!据我所知,现在的中国的常备军就超过了六十万人!”

  被他训斥的这些人多半是海军军官,巴达维亚的驻军虽然有陆军,却多半在海军的指挥之下。各人见总督仍是垂头丧气模样,说话如此没有自信,当下便由一个中校继续说道:“阁下,荷兰的陆军是不能与这个大国相比。就是我们重整实力,也不可能奈何到敌国的本土。然而中国一向是大陆国家,对陆对的兴趣和渴望,仍然高过大海。阁下,东印度公司自那个张伟占领南京起,就一直在南洋汉人中收买间谍,回中国打听情报。据我们的情服分析,张伟手下的神策、金吾、神威、飞骑,三卫一军近二十万人,全数布置在辽东和内蒙一线,有相当部分的汉军在沿着草原深入。再有近二十万汉军主力全数布置在北方和西北战线,整个南方,只有不到一万人的禁卫军和地方守备部队。虽然张伟看到了这一点,又在南方新设军团,不过,短期内集结的军队没有战斗力,就此而言,也能看出这个雄图伟略的皇帝,其攻略的重心在哪里。我们不需要与他们在陆地争斗,只要打跨他们的海军主力,将他们封锁在港口里,切断他们的海上血脉。这个远离欧洲的国家,还能从陆地攻到荷兰去不成?”

  他的这些情报在场诸人多半都不知晓,随着他侃侃而谈,各人的目光立时被他吸引,此时留在内室的多半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文武高层,听得这军官言之有理,各人均是点头微笑,心中叹服。

  昆岗亦是信心大增,微笑起身,向诸人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去陪我们尊贵的中国客人用餐吧。希望两年之后,我们与这个国家的强弱地位,能得到根本性的扭转。”

  各人正欲随他一共往宴会厅去,却又听那个负责迎宾的少校大声道:“诸位,我还有一个提议!”

  他一脸庄重模样,见全体高层全数停住脚步,向他看来,立时神采飞扬,向众人道:“既然这些蛮人将他们的做战计划告诉了我们,我建议我们立刻派人去与葡萄牙人联络,让他们小心戒备,就算无法击退敌人,也可以令这些蛮子负出惨痛的代价才好!”

  此人自视聪明,得意洋洋将自已的打算郑重其事的说将出来,满以为必定可以得到一个满堂彩。却不料眼前众人都以看傻子的模样看他,竟是连半点声息也无。

  僵了半天,他忍不住向昆岗道:“总督阁下,您认为?”

  “我认为,我认为你应该立刻被降职,立刻被调到爪哇岛深处,去和那些巨鳄、蟒蛇、猎头族打交道!”

  昆岗劈头盖脸将那人痛斥一番,这才抬脚往外行去。其余诸人自然亦紧随而去,唯有一个军官见那少校面红如血,太过难堪,这才向他提点道:“你适才太过轻率,难怪总督发火。你不想想,我们的协议上有互相帮助,互为同盟,一方对别国交战,一方提供便利,甚至派兵参战,违约者,则负担全部背约的责任。不仅如此,我国和中国都得对对方人员、军队、船只等承担保护的责任,比如有中国人或船只在爪哇海域受到攻击,我们必须提供援助,不然,也是违约。你的提议等若将刚刚签定的协议主动撕毁,明白了么?”

  宴会过后,陈贞慧等人谢绝了荷兰人提供食宿的要求。使团上下俱是回船上歇息,不在岸上停留。他们都知道留在岸上,荷兰人必定不会放心,定会多安排人手监视各人行踪。于其那般,到不如各人都回船上,只派出民伕军人上岸补充物资,就便行事的好。

  荷人兵力单薄,纵是安排了城内过半的军人就近监视,再有一些忠心不二的土人雇佣军人,亦一起跟随监视。奈何到得傍晚时分,先是几千个民伕上岸扎营,继而又有大半汉军在岸边歇息耍闹,待天色一黑,篝火片片,喝香肉香随风飘荡,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四处流动,千多名荷人与土人哪里看的过来,只觉得眼花缭乱,无法分辩。

  到了深夜时分,最后一批几百人的汉人买粮队伍回来,一起回到船上,各荷兵才算松了口气,至于这些人是多了还是少了,反正这汉人的面孔在荷人眼中多半一样,却也是无法分清,不必再管了。

  高杰带着几个帖身心腹手下,裹挟在人群中一起往粮船上而去。甫一上船,便由着另一边迅即而下,借着夜色乘小船往抚远号而去。及至船上,陈贞慧与李岩、黄龙等人却已全数在内。

  他大半年前就已从南京被派往巴达维亚行事,经营着在此处的情报网络,伺机起事,夺取政权。因事机不谐,无法得手,一直停留在此。是以上得船后,除了陈贞慧当年略有交集,其余诸人却是一个不识。唯有一个汉军卫尉,还是在台湾时便从军的老行伍,却与高杰是素识。他心中愕然,不知道这些新贵是何人,却知道能被张伟派来做这勾当,想必是心腹亲近的红人,他不过是张伟畜养的一条恶狗,向来不敢轻慢大臣,因先向着四品文官的陈贞慧行礼问好,又向李侔等人施礼,待诸人还礼已毕,各自坐定。方才向那卫尉笑道:“庆勇,此次征伐南洋,将军中居然只识得你一人,汉军现下人才越来越多,这可真是令人高兴。”

  那陈威身为李侔手下,却不似高杰这般随便,只正色答道:“大人,皇命在身,咱们还是说正事的好。”

  他努一努嘴,高杰知道此人与自已还有一些交情,想必事出有因。忙顺着他下巴方向瞄去,却是全身激灵,立时坐直,再也不敢随意说笑。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校尉,官职不高,却是身着纯黑军服,胸前佩带的铁牌上铸两把长刀,中立一斧,显然是军中的执法军官。高杰此次奉命前来南洋,执行的却是军务,事情一直不顺,一直不敢回去面见皇帝。此时见了军法官在,更加令他害怕,唯恐军法官奉有张伟密令,要将他擒拿斩首。

  陈贞慧身为使臣之首,却知道此类事情并不与他相关。因与高杰敷衍慰问几句,便先告辞道:“明日要去拜会当地汉人中的父老,若是精神不济很失朝廷体统。是以诸位请恕我失礼,竟要先失陪了。”

  他如此识趣,到令李侔等人暗中称赞,各人站起身来,将他送出。待重新立定后,李侔方向高杰冷道:“高大人,我是此事负责军事的都兵马使,请验看我的印信虎符。”

  高杰忙道:“既然坐在此处,将军身份无可怀疑,不必验看。”

  李侔并不理会,仍是掏将出来,将给高杰验看。待他将东西递回,李侔突然脸上变色,向他喝道:“奉陛下密谕,问高杰的话!”

  如此突然一呼,高杰立时吓的心战俱裂,忙跪到在地,道:“臣谨遵圣谕。”

  “朕问你,你去南洋已近一载,所为何事?为何一事无成,若是行事困难,为何不返朝奏朕,是否有叛逃之意,讲来!”

  “回陛下,臣赴南洋之后,夙夜辛劳,忠于王事,不敢有一天懈怠。实因南洋情形太过复杂,当地汉人富商多半以身家为念,不欲生事。臣多方奔走,四处设法,不过是招募了一些汉人中的群氓之徒。此类人不事生产,实为汉人败类,臣亦不能信任其人任事。再有荷人因天朝国力日强,防范之心大起,对汉人监视甚严,臣居间行事,很是困难。困顿至此,皆臣无能所致,臣死罪。”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向李侔泣道:“臣自跟随陛下起,便以忠狗自居,愿意为陛下看家护院,哪愿一日离开陛下身边。今事情不成,无颜面对陛下,总欲再多设良法,成事之后方返朝陛见。若是臣有畏惧逃避之心,人神共诛!”

  李侔先是看到他满脸灰尘,脸上皱纹连成一片,一脸的忠忱困苦之色。心中一酸,差点滴下泪来。待听到此人夸夸其谈,以忠狗自居,差点儿便笑出声来。不禁想起临行之际,张伟向他吩咐道:“高杰此人,才干还是有的。只是人品稍差一些儿,离朕远了,你未必驾驭的住。是以要先敲打吓唬一下,这才好使唤。”

  想到这里,李侔心中赞服,因又向高杰喝道:“胡说!你因循误事,庸弱无能,误国至此,还有什么话说!”

  高杰魂飞天外,知道反应一慢,李侔底下便是一句:“来人,拖出去斩了。”

  他心中怕极,忙扯着嗓子喊道:“将军莫急,我今有一法,可使此地生乱,汉军居中行事,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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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6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八)~

 

  高杰因畏惧张伟拿他做法,又因在南洋大半年来苦受煎熬,虽然事情不成,却也俨然是当地土人,对当地荷人、土人、汉人之间的情形知之甚详。此时情急之际,一直盘旋在他脑际的那个不成熟的想法便是他唯一的救命良方,虽然尚有漏洞不足之处,却也顾不得了。

  “高大人,请起。适才是代天子问话,若有得罪之处,尚迄大人莫怪。”

  因高杰对答如流,又说出应对之策,显然他在此处甚是辛苦,并非是一意敷衍塞责。既然如此,李侔自然收起适才的模样,脸上露出笑容,亲手将高杰扶起,又向他陪罪道:“李侔是后辈,高大人从龙之时,为将军时,李侔尚在草泽之间苟延残喘,现下沐浴圣化,有幸忝列汉军行伍之中,高大人虽然出军为民,仍是前辈,是以还是要多指教才是。”

  李岩眼见其弟弄鬼,将高杰揉搓的如泥人一般,不禁心中暗笑。只是心中纳闷,不知道李侔为何如此做派,好好儿得罪高杰这样的情报部门的主官,实为不智之举。就是皇帝谕令问话,亦该私下里温言相询才是。除非张伟对高杰极端不满,意欲取其性命,那自当别论。

  将高杰扶起坐稳,李侔凝神皱眉,又想了一回,方向他道:“高大人,你的想法固然是好,不过海华汉人亦是吾皇赤子,依你的计划,难免要受到损伤。依弟之意,还是选择别法的好。再有,我汉朝大军齐集于此,本地汉人必然信心大增,与往日不同也。侔与那些大宗族的巨商大贾们会商合议,一同起事,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跨敌人,岂不更好?”

  说到这里,李侔神色却又与适才道歉时不同,整个脸庞显的自信而激越。他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他若是对自已或汉军缺乏自信,那才是怪事一桩。

  “言之有理,李将军所言很有道理。我汉军堂堂正正之师,自然要以暴虎凭河之势击跨敌人。哪有用本国百姓的性命来引诱别人的道理,这种事传诸海内,太过丢脸。”

  “是的,陛下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

  几个将军与卫尉一起开口,立即否定了高杰阴险鬼祟的计划。在这些军中勇夫看来,高杰这样的情服主官生来就是与阴谋及黑暗的角落为伍,这种人的每一个计划都忽视了自已的实力,而纯粹从下流龌龊的角度出发,实在不是男人大丈夫的所为。

  李侔见高杰神色灰败,几缕乱发自头顶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李侔心中一动,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怯懦下作的情报主官并不如同表面上那般的庸弱无能。虽然在连番重击之下,却不肯违心的收回自已的主张,亦不肯赞同一众汉军将士的看法,这样看来,此人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会是侥幸所致。

  虽然如此,李侔亦并不打算改变主意。随之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下细节,决定第二天便分头行动,由李侔与陈贞慧拜会南洋吴家。其余众将分别拜会其余如林、刘、郑等多家豪门。与当地汉人首领商议妥当后,便可以让汉人举兵起事,借由土人和荷人压迫之名,毅然反正。等城内火光大起,局势乱成一团,那么汉军就可以借着保护侨民,撕毁与荷人的协议,大举进攻。

  在木图前计议半天之后,李侔见李岩与黄龙都没有特别的意见。便伸手在几案上拿起自已的红色却敌冠,戴到头上。向众人大声道:“如此,就请大家早些歇息,明天一早,便各自行动吧。”

  又向高杰道:“高大人是就此呆在船上,等我们稍微闲些,就派船送您回国,还是返回城中,辅助此事?”

  高杰扬头想了一会,便答道:“事情没有办妥,我自然还要回到城中。陛下信重厚待之恩,我一日不敢忘记,此事没有完结之前,我绝不回国。”

  “很好!那么,一会我就派人送高大人回码头。”

  身为军人,李侔自然对高杰忠于王事的态度表示赞赏。看着他慢慢踱向舱外,李侔突然叫住他,微笑道:“高大人,您一向在南洋,不知国内动向。几个月前,陛下大封诸候,高大人是从龙郧旧,受封候爵,这真是可喜可贺。”

  高杰身为情报主官,如何不知道这件大事。不过他的爵位虽然封授,土地却并没有拨付,令他原本欣喜的心情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然而此时这个年青的郧贵将军当面祝贺,却也需要相应的回报人家的好意。于是他在脸上勉强挤出一缕笑意,点头答道:“是啊,这是陛下的圣恩。吾辈臣子,应该竭忠效力,以报陛下恩德之万一。”

  在如此公式化的答复之后,高杰带着十几个手下悄然出门。不一会,便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他们去的远了,舱室中的外人亦已离去。李岩便向弟弟问道:“你为什么要当众折辱他?你不明白,高杰地位虽然不是很高,然而毕竟是陛下的亲信。所有的大臣,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虽然他不能侵入汉军系统,不过如果一心要找你的麻烦,还是很难应付的。”

  李侔忙碌了一天,先不急于回答兄长的问题。他先手手中的铜击扣轻轻击打舱中的云板,看到有一个亲兵在舱门外露头,便向他令道:“送两碗莲子羹来,要快。”

  他吩咐完了,回头一看,见兄长仍是一脸的不满,还夹杂着一些不安的感觉。他知道是因为高杰身后隐藏的庞大实力让兄长不安。司闻曹在大江南北,甚至极边南洋都建立了情报网络,除了用来刺探异已势力的情报,还有一个做用便是用来监视有反意的官员。这么些年来,自台湾而创立日起,这个部门就有着超过寻常部门的实力,除了不能调动军队之外,很多地方的靖安司的治安主官,都与高杰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得罪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实在是令人忧虑。

  “大哥,高杰不是笨人。他知道此事我的所做所为,是因为陛下的关系。所以,对我当面斥责他的行为举措,他不但不会恼恨,反而会大肆宣扬,以让人知道他的卑微与无力。”

  李岩沉思道:“难道是尾大不掉,陛下有意换将?是了,当年明太祖依靠着绵衣卫杀害了不少大臣,后来宣布涮新政治,改正国策的时候,那些指挥使就是第一批的倒霉鬼。”

  “正是。司闻曹是陛下手创,以高杰这样的人做为主官,就是因为这个部门见不得光,有许多事情,不方便明着来的,便是司闻曹的差使。据我所知,象当年在台湾时,陛下与何太师合力驱逐郑氏移民,就是以阴私手段来处置;还有,陛下不遵崇祯皇帝诏命出师内地,就是以高杰的方法,制造假的兵变来惊吓传诏的绵衣卫;还有,死在司闻曹监狱的台湾和内地官员不知凡已,其中未必没有冤死的……”

  “够了!”

  李岩喝住口无遮拦的李侔,向他沉声喝道:“这些话,不是为人臣应该说的。你在我面前说说还可以,若是在外面乱讲,只怕我们李家全家的性命都坏在你的嘴上。”

  “嘿,我只不过是向你说明陛下的心意罢了。大哥你想,历朝历代自然都有情报部门。不过,真正清明的制度下,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陛下不但是要敲打高杰,而且是要与这个部门脱离联系。从今往后,司闻曹会归内阁管理,负责刺探别国情服,不再监视国家大臣了。不过,这自然需要一个过程,估计会是在四海平定,帝室安如磐石之后的事了。”

  他们兄弟俩谈谈说说,待羹汤送上桌来,一起吃了夜宵,草草安歇。第二天天色微明,各人已经依着前议起身,吃罢早点之后,便上岸知会荷人守备,他们要拜会当地的汉人首领。在现在的情形下,荷人自然不便反对,亦无法如同寻常汉军和民伕那样监视。

  眼见得一个个汉军高级武官和文臣分别而动,进入巴达维亚城内的汉人首领家中,负责监视他们行踪的一众荷人紧张的满头大汗,却又无法公然进入人家中旁听,脑子里满是汉人勾结阴谋的荷人仿似眼中看到末来兵火大起的惨景,各人都是一头大汗。无奈之下,只得快速派人回报总督,请他定夺。

  看着脸色惨白,在上午湿润适宜的天气里仍然跑的满头大汗的传讯军官。昆岗不禁微笑道:“孩子,你们毕竟年轻,在这里呆的时间太短,并不了解这些中国人。”

  见那人一脸不解,他也并不解释,只命令道:“你们不必管束人家,要大方得体。只是防止他们与城中的汉人贫民接触太多,套取情报,去吧。”

  昆岗在巴达维亚和中国沿海多年,这些年来面对着势力庞大,完全有能力左右爪哇经济的汉人集团,却是游刃有余,并不吃力。他微笑着看向跑回去传令的年青军官,心道:“中国人好于内斗,不喜欢当出头鸟,对政治斗争天性中有着畏惧和淡漠的情绪。况且信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的自私哲学,想让那些富户豪门出来起来,领导所有的汉人一起争夺权力,这真是幼稚的想法。张伟必定不会如此愚蠢,想必是昨天与我打交道的那个年轻的中国将军的想法。就让他碰碰钉子也好,待他撞的一头包,自然就会放弃对巴达维亚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去依着他们皇帝的指示,攻打马六甲城去了。”

  与昆岗所料的想同。满怀热情,一心以为给了这些虽然身家亿万,却在政治上全无权力的富商们机会的李侔等人,果然在吴府碰了个头破血流。

  吴家是南洋巨族,吴克淳代表的便是在南洋宗族人口过万,田产房宅遍布全岛,呼吸间可以决定殖民政府政策有强大势力。这些华商离国已久,在异国他乡又有了很大的成就,而除了张伟曾经为汉人报仇外,中国政府对这些流落在外的侨民的一贯态度就是:伊辈去父母之邦,甘心流落异乡,死不足惜。

  在种种的态式权衡之下,一心想保持现状,什么都不改变的,就是以吴家为代表的南洋巨商们。整个爪哇岛上的汉人约有十三四万,是南洋汉人聚集最多的地方。这些汉人多半来自闽南一地,光是吴、林、郑三姓,就有过半。而以吴家为首的大商人,一边是富可敌国,一边又因势力和富贵而得以成为宗族领袖。荷人殖民者一向对汉人多有关照,两边的关系之好,远比在国内的汉朝政府更令这些汉人商人们放心。若不是近年来当地土人仇汉排汉情绪严重,荷人有弹压不住之势,只怕此次汉朝船队来访,这些汉人们都不会表露出太大的热情。

  商人无籍贯,在他们看来,能稳定当前局势,继续多年的富贵生活,那才是最重要的。与中下层中保有朴素民族情感和对中国政府忠诚的平民们相比,越往上层的汉商们,越与李侔等汉军使节保有着一定的距离感。是以吴克淳一见李侔,虽然亦热情相邀,愿意借着这支强大军队领导拜访的良机来壮大吴家在南洋的声势,然而却并不肯以小民自居,并不愿意接受来自中国本土的掣肘与领导。可惜的是,一心以为可以借着民族大义和将来可期富贵打动他们的李侔等人,却并不了解这一点。

  傍晚时分,所有的汉朝使者全数汇集在码头附近。李侔不必过问,便知道众人与他一样,虽然受到了富商们的热情款待,甚至金珠美妾送上前来,亦不吝啬。只是一谈及争取汉人在爪哇的领导权,起事造反,驱赶荷人,压制土人等敏感话题,各人却迅即将话题岔开,或是干脆打个哈哈,不予回答。

  李侔心中虽然失望,却并不肯立刻放弃,只在码头向众人顿足道:“或者是他们尚且有疑虑,明日大家还是各自出去拜访,将利害向他们陈述清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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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7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九)~

 

  在连续几天徒劳无果的努力之后,李侔终于宣告了此事的失败。与当初欢迎汉朝船队时的骄傲与热诚相比,一旦涉及到可能丧失身家性命的大事。当地略有身家的汉人们无不退缩,无有当当其事者。

  无奈之下,李侔只得又借着机会请回高杰,请他再到船上计议。与上次相比,一众汉军将领们明显情绪低落,不在如同上次那么信心十足。

  “李将军,若是问我的意思,那么就请船队即刻起行。反正你们的补给也差不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我的法子也不成了。”

  李侔沉声问道:“那是为何?我们停泊不过就这几天,纵是再留几天,也属正常,荷人不会因此起疑。”

  “嘿。你们毕竟是长刀大枪拼杀出来的军人。你们只顾着防范荷兰人和土人,难道汉人中,就没有把你们出卖了,以向荷兰人邀功买好的么?”

  见各人都是一脸不信,高杰讪然一笑,又道:“自然,这是我疑心太重之故。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他们都是巨富豪门,却也难免会有趋炎附势的小人。诸位这几天走动的太凶,你们道荷兰人都是傻子,不晓得你们想联络汉人生事么?”

  “那他们为何全无动静?”

  高杰长叹一声,颇有教训意味的答道:“咱们大兵压境,只要不是做的过火,他们有什么手段来干涉。再有,我料想此次攻伐南洋的次序必定是先马六甲城,然后才是此地。若不然,也不必与他们签什么约定了。多半是马六甲城难攻,没准还需要退回此地休整之故。是以在这个时候,咱们也不能肆无忌惮才是。依我之见,诸位将军还是起锚动身,趁着消息没有走漏,打葡人一个措手不及,那边得手之后,咱们就主动的多啦。”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有理,众人皆是叹服。李侔心知此人毕竟有些真本事,又在南洋多年,想来思虑的要比自已周到。便也心悦诚服,向他道:“如此,就依高大人所议,咱们次日就动身起程,直奔马六甲城!黄将军,你意如何?”

  “李将军为都兵马使,此次使团的征战号令皆是将军为首,水师自然是听从调遣,末将只等将军之命,不敢有违。”

  高杰却也意外,不想这将军年轻气盛,却并不固执已见,也并没有一般将军的傲气,与黄龙等老将相处甚得。

  他也不便久留,只匆忙起身,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准备。大约半月之后,事情可成。将军们攻打葡人,大约需要多久?”

  李侔与黄龙等人略议片刻,便向他答道:“从此处过去,再返回,半月时间足够,算上五天的攻城时间,以二十天为期。”

  他说的如此肯定,高杰虽然知道荷兰人曾经围城半年,终因葡人防守森严,马六甲城地势高险,城池坚固,除了炮舰能轰击之外,步兵很难靠近,因为此故,荷兰人与英国人一直对这黄金水道垂涎三尺,却始终不能得手。

  不过这些话涉及到将军们的尊严,也不是高杰的份内之事,他只略一点头,便向往行去。李侔心中一动,奔行到外,将高杰请至一旁,向他低声问道:“高大人,末将有一言相询,尚请大人为侔解惑。”

  “请将军讲来。”

  “这城中的商人,皆是汉人。汉军强盛,他们亦是见的真切。起事之后,我军必定迅即平定,不致使他们财货受损。得手之后,汉人成为此地的主宰,对他们大有利焉。甚至有立功甚伟者,国家不惜以名器之赏。未知这些人为何不肯相助,其中有甚原故?”

  高杰微微一笑,先是不答,却向他问道:“将军,此事是陛下交办的么?”

  李侔诧道:“陛下将南洋攻伐一事交与我办,除了与大人连络一事陛下略有交代,余事皆令我自决。”

  “果然……”高杰以略带嘲讽的语气答道:“我说陛下也不会如此想当然的行事。李将军,你有所不知。当年在台湾时,陛下剿灭宗族,敉平郑氏叛乱时,便对这些巨富大宗深切痛恨。南洋吴氏之富强,除了一些个国王外无有能比者,又有权势,又有金钱土地,他还希图什么?嘿,难道陛下册立他为王不成?”

  “那么,除了行大人之策,使得当地汉人大受损失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是如此。除此,别无他法。李将军,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们没有什么给他们的,只好以毁灭的手段来行事了。”

  “可是这样,会使陛下的仁德之名受到损失。”

  “陛下什么时候仁德了?真的仁德,可以得天下么?”

  说到这里,高杰拍拍李侔的肩,向着吓呆了的李侔大笑道:“我只之所以那么害怕,还是因为了解陛下的原故啊。”

  李侔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目送着高杰走入暗影之中,在影影绰绰的灯火指引下,上了小船离去。

  次日,汉兴二年七月二十,汉使亲赴荷人总督府答谢对方的盛情款待。双方互致谢意,欢宴一番,到了下午,汉朝船队全数开走,到了傍晚时分,已是走的一艘不剩。

  在码头上的荷人与土人自然是满心欢喜,看着那些面色稍有失落之色的一众汉人,更觉得舒心畅意。吴克淳等人与他们敷衍片刻,耐不住土人们的敌意,只得一个个先告辞而去。待他们高车驷马各自回府,都自觉了了一桩大事,总算是平安过了此劫。

  “父亲,汉朝使团已经走了,咱们这里,总算又可是风平浪静!大家都说,这真是侥幸。要是汉朝一意以武力来攻,只怕这里兵火连结,这世外桃源的好日子,说说就没啦。”

  见父亲并不为所动,只是咪着眼呆坐不语。吴克淳知道老父时日不多,身体是一日差过一日,忙将他由窗前扶回榻上,垂着他腿笑道:“您老人家的吩咐,儿子可都是照着做的。和他们虚应付着,说什么都好。不过想咱们动手起事,那是万万不成。我看那小李将军一脸铁青,嘿,还真是有趣的紧。”

  他兴致甚高,说个不停,却看不到父亲眼中的忧虑之色。半响之后,吴青源访猛咳几声,向他道:“阿大,你见过张伟,你说说,他肯放过爪哇岛这块肥肉,只取了马六甲城就走么?”

  “我看多半不会。不过,凭使团的实力,想硬干也难。荷兰人不多,不过他们能召集起十万人的土人部队。使团得不到咱们的帮助,定然不会动手。到是日后,若是大军来攻,咱们吴家第一个上前相助,总之还是脱不了咱家的富贵荣华。”

  “这话说的就对了。阿大,你做一家之主几年,也算历练出来了。总之一句话,多和乡党宗族交结,家兵也要多加训练。这几年不比以前,很可能会起战端。咱们是南洋第一大族,稳稳的头把交椅,只要咱们不乱,凭他是荷兰人还是皇帝,都拿咱们没法子。”

  他说了这么几句,已觉得气短神虚,知道自已不能劳神。因挥手将吴克淳撵将出去,心中却只觉得很难定心。自当年见过张伟之后,眼看耳听的都是他如何英武,浑一天下。待此时触角伸到南洋来,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至于打下南洋后,张伟如何处置在此地盘根错节,势力强大到影响政权稳定的大宗族,却是难说的很了。

  “唉,要是当年这个张伟娶了芩儿,我吴家尚有何忧!可惜芩儿染了伤寒,早已离世,如若不然……他总归要留三分情面!”

  吴青源身为吴氏宗族之长,身系维护整个吴家在南洋利益,甚至是在内地发展的重任。他却是不知,使得张伟不娶吴芩,更使得吴家有可能破败的,就是因其太注重家族,使得这个家族在南洋如日中天,势力太大足以危胁皇权的原故。与张伟分封的贵族不同,宗族以血亲联系,家人遍布各处,声势相连,不顾国法,只顾血缘关系。在中国旧的政治格局下,因为地方太大,人口太多,政府对农村很难进行有效的治理,族权便成为弥补地方政权不足的一个补充。修桥铺路、整治贼盗、化解恩怨,这些原本都是政府的职能,却落在宗族手中。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张伟要建立的是一个高效和行政能力强大的政府,自然不会容忍任何一个有可能与政府对抗的势力存在。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个春秋战国时法家的定论,到了明末时,成了儒家以教条干涉法制和进步,而侠的地位被宗族取代,宗族以血亲犯禁。两者是相同的保守和愚昧,互做补充,到也相得益鄣。儒家的亲亲和仁孝,给了宗族势力存在以思想上的支持,而宗族的愚顽与保守,恰恰也成了儒家学说扎根的土壤。

  在国内宗族因战争、迁徙、政府打压等各种手段被削弱之时,海外的大家族势力却因无有人对付和战争的破坏而发展迅速,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高杰没有告诉李侔的是,他自来南洋后,已将此地情形一一报给张伟知道。除了没有将说与李侔等人的打算报回之外,此地的一切情形张伟已全数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处置高杰,亦没有交待具体的措施给李侔。只有如此,才能让高杰告诉李侔如何做,令他心悦臣服,亦可令李侔牵制高杰,使其卖力。高杰所谓的知陛下甚深,便是因其所故。

  自告别李侔等人,回到城内之后。高杰便立时动员起自已近一年来在南洋布置的种种情报和关系网络。除了预备发动一些汉人的赤贫流氓之外,再有便是他收买的土人。以他的打算,荷人也好,土人和汉人高层也罢,对这些处于社会最下层的贫民甚少注意。这些人中汉人多半是无有宗族照顾,流落至此,是以一贫如洗;而土人则是小部落,或者干脆就是贱民,这些人被关注的少,却很容易收买,行事起来,更容易指挥。以他的打算,便是以汉人袭击土人中的高官和富商,纵火行凶,无所不为,同时又以土人大举袭击汉人居集之处,烧杀抢掠。两边在半夜时行事,混乱中荷人不及弹压,而汉人与土人两边积怨甚深,如此大规模的闹将起来,如同火星燎原,再也难以收拾。

  除此之外,他又在此用金银收买了众多土人高官,只要事变一起,这些人必定不顾荷人弹压,出兵攻打汉人。如此一来,两边战火一起,回师的李侔便可以借着平乱和荷人无力控制局势之名,杀上岛来。其实以此时汉军的实力,完全可以不理会荷人如何,直接以大炮轰击沿岸炮台,步兵冲杀上岛。借着火炮和征战多年汉军的素养,那些荷人和乌和之众的土人如何能是对手。高杰心中明白,张伟不过是要借着此事,对当地的巨商豪门,实行毁灭式的打击罢了。

  他在巴达维亚紧迫行事,唯一担心之事,便是李侔等人是否能如期攻下马六甲城。若是久攻不下,只怕还要退回此地休整,到时候新败之余,士气低落,又是仰人鼻息,威望大跌,就是高杰行动起来,汉军能有多大的助力,亦是难说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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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8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十)~

 

  “假如你们遇到两艘敌舰,千万不要各攻其一。必须联合共同攻击其中之一;你们一定要把它彻底解决掉;然后再去解决另一艘;不管第二艘能否逃掉,你们的战舰将获得一次胜利,赢得一艘军舰。”

  李侔不懂海战,只觉得在一旁向各级战舰宣讲战术的黄龙讲的云山雾罩,听的他迷糊之极。因见各位舰长及分舰队的提督均是做心领神会状,一个个听的眉飞色舞,意醉神迷,李侔不禁问道:“黄将军,你说的这么玄乎,若是敌人也不分别进攻,而是专攻一艘呢?”

  “嘿,历来海战,都是以冲角碰撞,然而以人员登船肉搏。是以无所谓攻敌一艘,反正在海上遭遇就乱打一气。自英国与西班牙海战后,以密集火力远程轰击的打法,就成为海战主流。冲角撞击肉搏,自此无用矣。”

  李侔点头道:“然。陛下剿灭郑氏水师,亦是此理。”

  黄龙原以为李侔对海事必定是一窍不通,却不料他居然也知道无论是汉军水师官兵,还是后来投降加入的旧明水师将领们引为圭臬,视为战术经典的灭郑海战战例。欣喜之下,黄龙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他用力拍拍李侔的左肩,向他笑道:“当年海战时,我已由辽东流落至台湾,周全斌大将军的座船舰长,便是不佞在下。”

  看到李侔不出所料的敬佩表情,黄龙又是大笑。不过很快他便敛起笑容,向一直微笑不语的李岩道:“林泉兄,令弟真是狡猾。他以五百铁骑冲入开封王城,面对过万的明军毫不畏怯,小李将军之名传遍军内。我在他面前夸耀战功,真是太丢脸了。”

  李岩此时没有军职,所以黄龙可以称呼他的字号,以示亲切。李岩自然明白,这位水师将军历任宦海多年,人精似的人物,知道李家兄弟二人很得皇帝的欢心,将来李侔必有大用,他自然要用适当的办法来示好。

  “黄将军太过自仰。以大明辽东水师总兵加入汉军,又官至汉军的水师舰队将军,没有过人之处,安得如此?”

  几个人适时的止住了互相吹捧的动作。适当的吹捧有加深感情的作用,如果太过份了,就会让这些以仁人君子和大丈夫自诩军人和前军人们感到不安。

  黄龙咳嗽一声,笑道:“还是接着适才的话题说。李将军,若是舰队遇上舰队,以前的战法你也知道。现下各国海战,仍是混战的多。因为舰船在海上航行,都是一艘一艘的鱼贯而行,不做战是,是为纵队行进;而做战时,因为火炮都在甲板下的船帮内部,所以不管如何排列,只能攻敌一面。英荷海战时,两边在海上遭遇,大型战舰和武装商船的数量超过三百艘,英国最大的战舰一次发射的炮弹就可超过一吨的重量。然而因为海上风浪不停,两边由侧翼交战,在抢风头和改变队列的影响下,必定会陷入混战。所以打的热闹,杀伤却少。英荷第一次大海战,英国大胜,不过被击沉的军舰不过只有两艘而已。这便是战术失败,无法对敌人进行更大打击的原故。所以,海战时保持队列是重中之重,舰队指挥官一定要提调好自身的舰队,集中火力,以击沉击毁敌舰为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又有很多相应的战术。比如纵队保持,抢占上风,借风势开火可以延长射距、攻敌一翼、两边实力相当,可以用弱势分舰队拒敌一翼,以强力舰队攻打敌人的弱点……”

  说到这里,因为太过专业,不但李家兄弟显的晕头转向,就是一些领悟力稍差的水师舰长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尴尬一笑,黄龙挥手道:“这些其实不是我的见解,是陛下为水师将领开讲宣谕,圣训煌煌,我们只管听着,慢慢摸索才是。”

  见各人都露出愰然大悟的神色,黄龙心中略觉失落,却也没有敢和皇帝争风吃醋的胆量。只听得李侔由衷赞服道:“陛下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海战、陆战、经商、政治、文学,当真是无所不晓,无所不经者。当真是天纵奇才,上天赐给华夏之瑰宝也。”

  远在南京的张伟打了一个喷嚏,他自然不会知道,自已剽窃自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的战术理论,会给中国的海军带来多大的变化。对中国海军信心不足的张伟并不知道,他手下的水手经验十足,当年由英国帮助进行训练的骨干早已成了高级或中下级的军官,而招募自沿海弄海人和前明水师的大量新进水手,亦不是不懂海洋的菜鸟。有了基本骨干,还有世界上一流的战舰和最强大的火力配备,再有着先进别国一个世纪的战术操典和理念,除了缺乏武装环游全球的经验,这支漂荡在马六甲城不远处的海上,准备进攻坚城的汉军水师,已经是世界是最强大的海军了。

  “好了,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是人最疲乏和警觉性最低沉的时候。进攻的良机,就在此时。”

  黄龙一面拔起放在身前的令旗,一面用征询的眼光看向李侔,向他解释:“我已令粮船水船等辅助船只稍退,运载大部份步兵的运兵船亦已退后。等我们将港口内的葡人军舰尽数击沉,压制住靠近海面,以巨石建筑而成的城堡上的炮火,再以步兵攻入。李将军,你意下如何?”

  “海战一事,以黄将军为首,请将军自已决断。那防御城堡是以马来人的王宫和坟地的墓碑等大石铸成,咱们炮火虽猛,亦要请黄将军小心。”

  “放心吧。我军的炮火最大一颗炮弹足有六十斤重,急速射出,一颗就能在敌人城头上打出一个大洞来,他们支持不住的。”

  “那么,要是敌人舰队冲出来海战呢?”

  “在突然而至的密集炮火打击下,敌人的舰队很难进行有组织的抵抗。就是有侥幸逃出炮火打击,舰长和水手配备齐全的战舰,冲出来也只能成为靶子吧。”

  “很好,就请黄将军发令。等水师将岸边的障碍扫平,我将亲率步卒,攻入城内。”

  黄龙略一犹豫,因见李岩都若无其事,知道这样的事情正是李侔这样的热血青年最愿意做的,别人无法相劝。反正他也是在海上取得了压制性的胜利后才会进兵,而城内葡人不过千人,危险很小。

  他定下心来,专心指挥着海面上移动的水师舰船。因为是在暗夜中,他的令旗只在船上使用,而传令之后,就由爬在桅杆高处的传令兵以特定的灯火密码来传命。在天明前的黑暗中,一艘艘的汉军水师舰船开始借着微弱的风力,利用三角帆来调整航向。半个小时之后,最先的近六十艘二三级的战舰已经将凌晨前微微露出庞大身躯的城池及港口团团围住。

  当东方微微露出一丝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之时。第一发火炮的响声在汉军舰船前列响起,这一声炮响过后,就是连接不断,震耳欲聋的炮声一直不停的响起。伴随着震耳的炮声,就是一颗颗硕大的炮弹。

  对城内的葡萄牙人和一些土人居民来说,这一天的开始,却是末日的降临。因为最先遭受攻击的,就是对外海舰队危胁最大的临海巨堡。荷兰人曾经觊觎马六甲航道的重要,两次攻击此地,却两次败北而回。高大而坚固的城堡、以城堡上猛烈的炮火、再加上入港的航道狭小等原因,才使得兵力占优的荷人屡次失败。

  汉军水师以右舷的重炮轰击,以当世最先进的火药助推,以弹道退射来加快装填时间,以精淬练成,发射速度和威力最大最猛的火炮对岸上的大城进行着覆盖射击。在所有的汉军耳里,这只不过是与演习或是礼炮相差不多的炮声,而在尘土飞扬,砖石四溅的城堡内部的葡人耳中,这无疑就是来自地狱的催魂乐章。

  葡人在马六甲原本不过五六百人,用来守备的兵力不过三百。常驻的军舰从来不超过二十艘。在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英国人等多重打击下,先行者的葡萄牙人在此时早就失去了强势地位。若不是掌握了印度洋及太平洋等一些重要的航道和补给重地,以维持香料贸易的话,这个国家早就在海上无有容身之处。在被中国政府驱赶出澳门之后,在澳门的近千葡人大半退到了马六甲。极度没有安全感,害怕被新兴的海洋势力赶走的葡萄牙人趁机加强了此地的守备。城头的士兵和大炮,还有港口中停靠三十多艘战舰,使得当地葡人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第一声炮响之后,守备的葡兵就已行动起来。匆忙而至的军官立命人调整炮口,准备弹药,城堡内部的士兵乱纷纷起身,而停留在城市内部的葡人亦是急忙起身,准备到前方迎敌。

  就在他们咒骂着,叫喊着,准备让不开眼的敌人碰壁而归的时候。汉军猛烈的炮火开始发威,城堡内沿着通道,试图将火炮推至炮位的葡人士兵纷纷被汉军的炮弹击中,一门门葡人火炮尚不及发出一枚炮弹,就已连同炮位一起,被炸的粉碎。而试图出港迎敌的葡人战舰,亦是纷纷被击中起火,慢慢沉没。有一些勉强起锚,冲至外海,却被早有准备的汉军炮船打靶船一样轻松击沉。

  到了辰时卯正,马六甲城的坚固城防,号称无人能从正面攻克的巨大堡垒已有一半被轰击至崩塌倾斜。几十门火炮或是被炸毁,或是被砖石埋没,无法使用。所有的军舰或是半沉在海水之中,舰身燃烧着大火,船员的尸体在海水中来回漂泊,或是船身干脆翻转,连同舰上的火炮及人员,一直沉入海底。城内所有的葡人及一些土人佣兵被紧急征召,来到码头近岸,却被汉军一阵阵的炮火驱散,又重新集结,又被驱散,绝望如同瘟疫一般,渐渐在葡人的心中滋生,蔓延,再也无法遏止。

  看到最后一批敢于拿着火绳枪冲着岸上开火,在冒出微弱的白烟后,岸上的士兵早被几颗开花炮弹炸的支离破碎,除此之外,岸边再无抵抗,所有的葡人如同消失一般,早已四散而逃。

  黄龙一夜未睡,一直指挥舰队进退,开火,待到了此时,仍是不觉疲惫。他兴冲冲来到李侔身前,向他道:“现在已是进兵上岸的时机,城内或是还有抵抗,到也不必和他们打,咱们至多再多用些炮弹才是。”

  看到李侔不以为是,黄龙亦稍觉遗憾的笑道:“这此攻打马六甲,真是太过轻松,真是没有什么精彩的战例可供人研习。”

  李侔眉角一跳,答道:“或者,他们不会放弃身国男人的武勇,愿意和我们在城内巷战。”

  “不大可能。据我所知,他们多半会竖白旗投降的。”

  “那我也会觉得遗憾的。”

  两个打了一个哈哈,李侔告辞下船,在他的指令之下,一艘艘运兵船开始靠近,往岸上卸载兵员。

  看着他兴冲冲的上岸,李岩等人心中明白,在刚刚的惨重打击下,以三千精锐汉军攻入的李侔根本不会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就算是敌人不肯投降,剩下的战事也不过是一场乏味的屠杀罢了。

  与张伟不同,这些将领各有特色。或是勇猛坚毅,愿意以弱博强的李侔,或是用兵雄奇大方,可以调动非武力外一切资源,将战事决定在战场之外的李岩。其余各人,亦是各有特色,并不如同张伟那样,唯武力论。在舰队火力和规模到达了这样的地步,实力悬殊到敌人不能组织有效抵抗地步下的征战,大概都不是这些将军们所喜欢的吧。

  “或者,只有摆脱了陛下的设计,大汉才会有真正的大将吧。”

  李岩在心里嘀咕一句,终于放弃了继续观看战事的打算,懒洋洋回舱而去。张伟虽然重视他的能力,只是在这位专断皇帝的设计打算下,委实缺乏让人才自行其事的空间。在结束南洋之旅之后,回到吕宋封地的李岩,或许才能真正的展露自身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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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9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十一)~

 

  李侔上岸之后,所见到的景象果然与李岩等人所料想同。不但码头边没有任何的抵抗,汉军一路沿着道路前行,一路上除了碎石和尸体之外,就是扔了一地的火枪。

  此时时间已近中午,汉军早已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分为几队,在城中四处搜索前行。李侔身边围绕着三百多亲随卫士,一路直行,等到了城内的葡人总督府前时,只遭遇过几次微弱的抵抗。随行在旁的卫士们不过是一阵排枪发射过去,那些被南洋湿热气候将皮肤晒成浅棕色,头发亦是以棕黑色为主的葡萄牙人立时缴枪投将,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任凭处置。

  在炎炎热浪中,原本期寄建立武郧的李侔无声的叹了口气,挥手下令将那些懦夫全数押走。在他看来,身为武士,有如此差劲的表现,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所幸的是,等这一小股军人直攻到类似小型城堡的葡人总督府前时,总算遇到了稍为强烈些的抵抗。大约有五六十人的葡人军队利用总督府倚墙发射,第一拨乱射的枪沙打中了几个汉军将士,所幸都没有打中要害。在李侔的指挥下,汉军迅速收拢,命令随行的通事往总督府里喊话,命令他们讯速投降。

  “快让人把小炮拖来。”

  李侔随然欣喜于敌人的不屈,不过对这样小规模的攻坚战仍嫌厌烦。在三十多多度的高温下,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战局,就是如李侔一样的好战者,亦是不堪忍受。

  总督府是用条形石材修筑而成,虽不如正式的城堡一样坚固,却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因为马六甲城的总督,以及城内的老弱妇孺都在府内避难,那些守军难得的提起士气,坚持不降。他们到不寄望能够击退敌军,只盼着马来国依附自已的土人军队能够来援助,港口虽然不守,也可以利用土人的力量与敌人打消耗战,只要耗上十天半月的,不愁敌人不退。

  “好了,先射上一轮,敌人还是不降,就把这总督府炸平。”

  “嘿嘿,虽然只是五六斤重的炮弹,不过也够他们受的了。”

  “一会炸他们个血肉横飞!”

  一伙子炮手兴冲冲将几门小炮推将过来。与马拉的火炮不同,这些小型火炮铸造极其精巧,以轻便快捷为重。三百多斤的重量与精巧的炮身,就是汉军中用于交通不便的攻城巷战之用。

  在这些曾经南征北战,见识过无数浴血战役的汉军精锐炮手看来,这样小规模的战斗简直无足挂齿。几十个炮手你拉我拽,将四门火炮拉到总督府的对面,在砰砰的枪声掩护下,装填炮弹,尽管葡人的枪子不住打在他们身边,这些沙场老兵却是视若无睹,只管调准着校距。

  待李侔一声令下,几门火炮一起开火,一时间那总督府内乱石崩云,沙石碎场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不但是总督府内的葡人再也张不开双目,就是在远处的汉军亦是被尘土遮挡,一时竟看不到对面情形。

  “再强悍的勇猛之士,在这样的炮火下,亦是无可施为。”

  李侔转头一看,见是卫尉陈威领兵到来。因知道他是海贼出身,自幼习武,舞起刀来十几条大汉近不得身,自入汉军之后,一路直做到卫尉,却很有少有与敌白刃相加的时候,一身武艺,竟然施展不上。

  便也展颜一笑,向他道:“时势不同,武器和战法也不同了,身先士卒,操刀攀城,这些都是勇将的风范。不过,只怕日后很难看到了。只怕再过三五十年,隔着几千里路,只要咱们国力强过敌人,大炮和战舰硬打,也把人打服了。争霸海洋,步战之士只怕都起不了做用了。”

  “诚然。而且陛下兴师伐远,都是谋定而后动,力求十倍于敌方始用兵。这样的实力下,将领们只要不出漏子,断没有打不胜的道理。”

  两人一边谈说,一边静候着炮声停息。待浓烟散去,总督府门前已经聚集了过千汉军,雕刻着西方神话人物的总督府前门已经被彻底轰塌,适才还趴伏在门内开枪的葡兵早已伏尸遍体,侥幸不死的,也逃入府内院中躲藏,不见踪影。

  陈威心知他们再难抵抗,便向李侔请示道:“将军,咱们派人进去剿灭他们么?”

  李侔眼角一跳,微笑道:“既然他们抵死不肯投降,我亦不想受降。陈威,着令你部往葡人督府内投射火箭,一把火烧了干净。”

  陈威将头一低,并无二话。汉军以铁血手段成军,这类事做起来殊无困难。一时间各兵将火箭准备停当,以船上拿来的救火水龙往内里喷射火油,一时间大火冲天而起,那督府内先是还有惨叫之声,不过片刻功夫,就只听到大火烧的劈里啪啦,再无人声。

  三千汉军一路横扫,各处的葡人除了先期在岸边投降之人外,躲在暗处角度或是房屋内的,却抵死不肯投降。需得炮轰或是火烧,这才有漏网之鱼出来投降。汉军自清晨入城,直至黄昏时分,城内已然肃清,再无缺漏。那些当地土人驻军,先是躲的老远,待到了傍晚时,眼见汉军已肃清全城,其间再无凶险,一队队土人兵士却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狂冲入城,一面与汉军将军们联络,口称助战,一面四处烧杀淫掠,城内立时火头四起,无数土人百姓奔逃呼号,有不少见汉军军纪良好,无有军士骚扰百姓,便一个个跑到汉军身边,希图保护。

  李侔原欲在此驻兵,弹压乱兵,却被李岩与黄龙急召而回,说是余敌未肃,上岸的汉军人数太少,需防人偷袭。他原欲不理,待陈贞慧被黄龙与李岩二人说动,亦命人来请,李侔推脱不得,只得命收拢军队,慢慢儿往港口撤回。

  上船之后,他也不顾一身的热汗与黑灰,急步奔行,到了舱口附近,已见其兄与黄龙等人正笑脸相迎。

  “大哥,黄将军,你们这是什么用意?”

  李岩只睨他一眼,见李侔一脸的黑灰烟尘,头发亦是染满了草灰,便知他又累又热,很是急躁。因向他笑道:“你别急,先去擦洗一把,再来说话。”

  长兄积威之下,李侔却也不敢公然抗命。只得悻悻而去,到舱门处令亲兵提来冷水,痛快洗了一把。待神清气爽后,便入房一屁股坐定,向李岩道:“大哥必定有用意,还是请明示吧。”

  “陛下在我们来时有言,南洋情势甚是复杂,如马六甲等地,不能纯以武力制之。在汉人没有成为主宰之前,要用土人来压土人。此处与爪哇不同,汉人数量很少,亦没有什么宗族势力,盖因国弱民穷之故。是以此时土人军队做乱,正是咱们的好机会。”

  李侔亦不是笨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因向李岩问道:“大哥的意思可是咱们先坐视不理,待这岛上的土人打成一团,甚至柔佛国来凑热闹,到时候一概以叛兵为论,痛剿一番。然后再扶持汉人和受害的土人,就可以事半功倍之效?”

  黄龙鼓掌笑道:“贤兄弟果真都是聪明之极的人物。林泉兄下午便有了此计,李将军亦是一点就想的通透,当真是令人佩服。”

  “不过如此做法……”

  李岩断然道:“不必多说。不但是此地如此办理,日后统管整个南洋,都需挑动土人内斗,让他们成日内耗!治理外邦的土地,纯以武力不成,没有武力也不成。善用者,方能治人。明成祖以五十万人征安南,设三司,最终失败,汉军攻下倭国和吕宋,却能安然治之,这便是道理。”

  汉军上层如此计较,自然便不会再去理会城内及整个岛上的纷争。反正时间尚且宽裕,汉军除了偶尔上岸补充一下物品外,竟是对整个岛上因缺乏权力真空而打生打死的局势坐视不理。直待五天之后,原本雄心勃勃,想利用此次汉军攻打葡人而重振王室威权的东马国王室前来求援,请求汉军上岸平乱,打击叛军。言辞哀怜,恳切之至,言道汉军可与葡人一样,为马六甲真正的主人。赋税、法律、语言,皆从汉人之例,当地为数不多的汉人侨民,亦可为官。到了此时,已完成达成预期中的目标,陈贞慧当即允准,派汉军上岸剿乱之余,又奏请皇帝设置都护府,任命总督,将这南洋海道的咽喉之处,从此纳入汉人治下。

  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五千汉军带着十几门火炮上岸,将多半还是手持冷兵器的三四万土人军队打的鸡飞狗跳,汉军除了偶尔有倒霉鬼被土人的弓箭射中之外,别无伤亡。因爪哇事急,打跨土人军队之后,暂且只将城内的保垒修复,留下火炮和三百汉军镇守,其余军队全数上船,大半的军舰连同补给船一同返回爪哇。

  为了让高杰放心动作,还是在攻克马六甲城的当天,李侔已派人乘坐小船赶回,将消息告之高杰,约定日期动手。

  此人到不愧是山贼出身,又在张伟身边历练了这么多年。李侔等人率领船队赶回之时,爪哇全岛早已兵火四起,高杰以汉人袭击土人,又以土人袭击汉人,暗夜之中将两边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地的土人高层中亦有不少被高杰以金银买通,再加上汉人与土人积怨甚深,一个火星下来都唯恐出事,哪里经的起如此的蛮干?

  第二天天明,巴达维亚城内已是乱成一团,汉人土人之间不论高低贵贱,见面已是红眼,相互博杀。荷兰当局拼命弹压,设置街垒左右阻挡,只是兵力单薄,无法阻止如此大规模的拼斗。三五日后,开始局限于一城的械斗已经蔓延至爪哇岛上的所有城镇村落。汉人因为人少,由开始的各豪门大族有组织的抵抗和反击占据的优势慢慢消失,无数土人手持着简陋的大刀长矛与手拿着铁叉锄头的汉人拼死争杀。若是与荷人争战,他们到没有这般的勇气,而攻杀处于弱势和善良不善争斗的汉人,这些土人到是勇不可挡。爪哇岛上的汉人虽然亦有过二十万人,与十倍之上的土人争斗起来,已是力不能支,再加上大多数汉人只是耕作经商,对政治之事素不关心。若不是以宗族村寨聚居一处,早已被人全数屠尽。

  待李侔等人的船队赶回,爪哇全岛上有人聚居的地方早已混乱不堪。无数饥贫的土人百姓信从了高官大吏们所言的汉人夺取了岛上财富的传言,在盲目愤怒的驱使下,士气如虹,一路将汉人的村寨推成平地,将汉人巨富豪门的的资财田产,甚至耕牛农具一一瓜分,土人所过之处,汉人的财富瞬息间便告消失不见。一惯不欲与人相争的汉人百姓或死或被虐杀,女性被奸淫者不计其数。原本安居的巴达维亚城内的吴、陈、林、郑等几家当地最强大的豪门亦是破家而逃,家人多半身死,十来天下来,已有一万余汉人死难。其余汉人多半躲在山野草泽之中,聚拢成团,以健壮男儿组成军队,勉强抵抗土人军队的进攻。

  高杰藏身于爪哇岛深处的一处水哇正中,其中多有毒虫鳄鱼,还有三四人长的巨蟒潜伏出汉,旬日之间,常有人被这些蟒拖入水中,死的惨不堪言。高杰心惊胆颤之余,不知道李侔等人后来是有意拖延,心中怨恨害怕,唯恐马六甲那边出了变故,汉军不及来援,他便要死在这个海外蛮荒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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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0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三章 南洋(十二)~

 

  就在高杰担惊受怕,唯恐汉军援救来迟之际。屯兵海上的李侔等人却已开始踏足爪哇,大队汉军在毫无抵抗的情形下重新踏上半月前曾经戒备森严的巴达维亚城。

  略具讽刺意味的是,当地的荷兰总督府虽然无法弹压骚乱,却对汉军的再次上岸一事却是尽了最大的可能来阻挡。汉军甫一上岸,几百名荷兵在军官的带领下立刻迎上前来,质问汉军是何用意。

  “不必与他们多说,开炮。”

  与前次尽量与荷兰人保持良好关系的态式不同,此次汉军上下已经得到了动手的理由与最好的良机,再与敌人虚费口舌已无必要。在李侔的一声令下,蓄势已久的汉军舰载火炮一起开火,不过一波炮弹打将过去,岸上的所有荷兰军人已经估尸一地,剩下不死的,亦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传令下去,荷人降者可以受降,土人降者亦不受。当地土人,凡高于车轮者,一律诛戮!”

  一队队汉军开始有条不紊的在码头列队,卸下野战火炮,在各级武官的指挥以,以三百人为一方阵,每阵携带两门火炮,各自为战。普通的将官和士兵并不知道眼前城内烽火四起,当地土人肆意屠杀汉人的行径其实出自高杰与李侔等人的预谋。各人只知道同根连枝的汉人正在遭受异族的屠杀和迫害,参军当兵的汉军虽然早已见惯了杀戮,然而异族杀害本族百姓的事还是第一回见到,各人都是急红了眼,待听到上官传下的屠杀命令,全军上下立时吹呼声四起,盛赞将军英明。

  李侔此次却并没有临敌指挥,他知道整个岛上方圆千里之内虽然有土兵十数万,却九成以上是手持着冷兵器的落后兵种,他们还不如善射的满人危胁更大。这些土人没有实战经验,十万人能被一千荷兰人撵兔子一样赶的满山谷乱跑,射出的箭绵弱无力,除了在箭头上抹毒外,没有半点危胁、他们不善征战,没有善用兵的好将军、没有武勇的习俗,没有对外敌一拼到底的血气。

  归根结底,这个民族被异族的宗教入侵之后,除了绵羊一样对武力的恭顺之外,又多了一些对弱者的暴戾之气之外,在政治、文化、武装、科技等各种文明的硬标准上,没有半点进步之处。其实就是在整个亚洲,除了汉族这个伟大的民族,一直屹立于东方巍然不倒,除了几百年的落后僵化之外,一直善于学习,一直进步。只需要解决掉政体上的三百年一大乱的麻烦,去掉儒家拘泥法古的教条,又没有清朝时对学术文化进步有意识的打压,以张伟所处时代的新兴王朝,鼓动了汉人血脉中远古传承下来的武勇和进取精神,秉承着汉民族第一次统一时秦帝国那样的大一统和铁血的恢宏精神,又岂是这些居住在海外岛屿上的野蛮民族能比拟的。

  身着黑色小胖袍,胸腰之际缠有新式的棉甲,头戴圆铁笠,脚穿牛皮军靴汉军肃清了码头附近的小股土人抵抗之后,一半的汉军部队在陈威等卫尉的带领下,先行攻击荷兰人的总督府。其余汉军以三百人一阵,枪刺如林,寒光耀眼,满怀恨意的汉军饱含杀气,开始轧压扫荡城内一股股趁乱抢掠汉人财物的土人。

  六千名身经百战的精锐汉军,再加上两千抽调自水师中的水手,八千人的汉军号角声声,战鼓嗵嗵,自早到晚,征杀不已。城内的汉人多半逃光离散,此时留在城内的多半是借机找寻财物的普通土人,初时他们尚且想与这些汉人军队较量一番,待成排的枪子打将过来,这些土人知道厉害,便立时做鸟兽散。遇着千人以上的大股土人,汉军却也并不着急进攻,将用于巷战的小型野战火炮推上前去,或是以大型火箭发射惊散土人部众,然后进击绞杀。

  从早自晚,砰砰的火枪声与轰隆隆的炮声响彻全城。无数衣着简陋,还有不少裹着自汉人富人家中抄来的绫罗绸缎的土人死在汉军的炮火之下,金银珠饰古董字画撒了满地,除了激起汉军的怒火之外,指望抛洒物品沿缓汉军进击土人大为失望。眼前的这支军队,好象除了对收割死人的头颅之外,对其余的物事再无兴趣。

  到了夜间,暮色降临之际,总督府附近抵抗的荷兰军队早被击跨,近三千名荷兰人垂头丧气的向汉军投降,在昆岗的带领之下,借助着火把的微光,一百多荷兰军官和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官员在李侔身前各自解下佩刀,宣布投降。

  除了决定留下一些老弱妇孺,还有昆岗等公司主层随船押送至欧洲交还荷兰外,其余的健壮男人及军人,一律由船送回南京。出京之日,张伟便命他们要俘获一些健壮高大的白种欧人,用做卫队。葡萄牙人因人种问题,发色个头都差荷兰人一筹,不幸全数被杀,而荷人托了高个金发的日耳曼人种的福,被选用送到京师充做仪卫。这些人此时觉得倒霉,到后来身着中国古代的盔甲,执刀背箭的站在宫门处当差,每天随便晃晃就可得到大笔的俸禄,日子过的轻松惬意之极,各人又觉得很是幸运。张伟此举,亦使得后来大批出使中国的欧人为之惊诧,这却也是后话了。

  处置了这批荷兰俘虏之后,又知道城内并无汉人居住。汉军为了避免无谓死伤,便开始以舰队轰城。与野战火炮不同,军舰上的火炮最大的装备有六十多斤重炮弹的巨炮,每一颗炮弹发射出去,射在城内,就可击毁数十幢脆弱的房屋。因城内荷人经营多年,不少土人都受了荷人影响,建筑风格仿照欧式,此时轰击夷平,到也省得日后费事拆除。

  此次炮轰一夜未停,军舰上的火光不停闪烁,城内的潜伏躲藏的土人不住奔逃四散,再也容身不住。到了第二天天明,汉军在近岸重新整队征伐,城内一时竟搜寻不到敌踪。

  李侔脚踏着满地的死人尸骨,在炎热天气里,看着那些尸身渐渐变色,尸斑慢慢呈现,鲜血处处,趴满着叮食的苍蝇,在样的环境下巡视全城,这委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传令下去,让陈威带着几个校尉,往城东方向搜寻土人,留下一万个健壮土人苦力,随时掩埋尸体。”

  见传令兵依命而去,李侔苦笑回头,向李岩道:“大哥,这差事做的。看看这些人,跟个毛猴子似的,干巴巴,又黑又瘦,居然也拿刀弄枪的,这不是寻死么!”

  李岩悠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不必以此事为念。况且,你现下只看到他们死的凄惨,却忘了他们杀害我大汉子民时候的凶暴了?人啊,就是这样的奇怪之物。刀斧加于别人之身时,凶暴残酷,然则被别人刀斧加诸自身时,却又是显的可怜胆怯。二弟,做名将不但要会打仗,还得心狠!况且,战争不过政治之延续,陛下的话,你要记住。若是不懂政治,你始终不过是一个冲锋陷阵的莽夫罢了。”

  知道自已这个兄长是一片好意,正在点醒自已,李侔心中感念,答道:“是。这阵子,我是有些心魔,感觉杀害平民,有些太过酷烈。现下想想,不以土汉互斗,就没法儿上岸大杀特杀,不这样大杀特杀,无以敉平土人对汉人反感和恶意。”

  他扬起下巴,看着不远处又有黑烟凫凫升起,知道是远伐的汉军发现土人,正在烧杀,因冷笑道:“这些混帐王八蛋,我让他们不事生产,专门眼红汉人。大哥,咱们在这儿和他们耗半个月,杀上几十万,杀的他血流成河,杀的他看到汉人就叫爷爷,杀的他见了汉人膝盖就软,杀的他们再也不敢和咱们做对!”

  “你这么想,就对了。不过,此事不可大事声张。我估措着,陛下从国内派来的援兵最少还需一个月才能到此。咱们就在此等候,先纵兵大杀半月,然后时间充裕,可以招抚流亡,安顿汉民。等国内援兵一到,咱们不但不能告之实情,还需告诉他们,死伤的土人和汉人乃是因互斗而死,我们不过是在攻入之初,杀过一些,那也是争战之际的无奈之举。至于参与其事的将官和士兵,亦需严加训斥,不使胡说。我料想,这种事他们就是偶尔与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竖起一根手指,向李侔郑重道:“总而言之一件事,你不可将此事公之于世。就是万一事机泄露,亦不可将责任推诿给别人,一力承担下来,可保你无事。”

  李侔知道此事严重,忙凛然而立,答道:“是。大哥你教训的极是,我一定听从教诲。”

  “很好。此处已没有我什么事,李俊那边究竟如何,我也很难放心的下。我已寻好了一艘商船,送我到吕宋去。这会子,就可以动身了。”

  见李侔要说话阻止,李岩摆手笑道:“不必劝。千里长席,也有吃完的一天。你此时事业如日中天,陛下对你很是信重,好生做,为咱们李家争光。至于我,吕宋那边一切从头开始,说起来是方圆百里之主,其实一切草创,不过去主持,实难放心。”

  说到此处,他又低声向李侔道:“或者我也要在封地大杀大伐,镇住那些不服的土人。总而言之,你将来若是不得意,还有一个退路才好。”

  说罢,握住李侔双手,向他凝视片刻,方才转身按剑而行。李侔停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兄长离去,过了半响,方才转身起步,往城内行去。

  自此,李氏兄弟分道扬镳,李岩乘坐小型商船,一路回到吕宋。到封地之后,招揽入流民,整训封国军队,设官立府,鼓励农桑,除此之外,还要经常带兵平乱,将那些做乱的野人鄛灭屠尽,直至三四年后,封国才算有了规模,真正的安定下来。

  李侔当日在爪哇纵兵大杀,一连十几日屠戮当地土人,高于车轮者皆诛灭不赦。无数土人闻风而逃,直至水泽山野,人迹不至的蛮荒之地方敢停歇。自此一日数惊,听到有稍大的响动便全族落荒而逃。待后来出使的的使团全数撤走,由国内派来的三营六千汉军镇守爪哇,在岛上立东州府,设安东都护府,统管爪哇全岛之时,方才派官设府,招抚安顿汉人之余,亦允准这些土人重新出来耕作为民,岂料这些土人被吓坏了胆,回到原处的不足十分之三四,大半土人宁愿身死森林,重新成为野蛮部落,也不愿回到平原熟地耕作。其间又有不少出来偷袭汉人,汉朝政府为了对付这些生番部落,到也是很费了心力,直至十余年后,方才安定。那些重回故地的土人全数被打散重编保甲,改变衣饰,着汉服,改变宗教、文字、语言,方才能得到政府的关照保护。那些不愿者,只得委身为奴,没有土地房屋,艰难渡日。

  当世之时,爪哇岛上是南洋各岛马来土人居住最多,最密集之所,人口已有三四百万之多,经此一役,当时身死者已是甚众,后来流落逃亡,葬身水泽山林的更不在少数。又有汉化及内地汉人迁移至此,待几十年后,州府林立,汉朝政府在此设立过百州县,又有数十封国之时,汉人和汉化的土人已占了绝大多数,其余诸岛亦多办如此。南洋一地,终彻底落入中国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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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1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七十四章 尾声~

 

  时间荏苒而过,一转眼已是汉兴十五年。

  自击破满洲,攻克北京,灭亡明朝之后,恍惚间十几年的时光匆忙而过。汉兴二年起,新汉王朝在张伟的决策之下,开始有组织有目地的往海外移民扩张。

  汉兴二年夏,击破南洋葡人、荷人,灭除南洋六国,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尽归汉朝。

  汉兴二年秋,汉朝使团抵达伦敦。庞大而又华美典雅的中国式宝船及几万中国人的服饰打扮立时惊动整个欧洲。无数欧洲人议论纷纷,既惊奇于中国的强大武力,又被远别于西方文明,却又一样灿烂辉煌的文明所折服。张伟谕令随团出访的戏班、杂耍、各式不同的中国特色工艺品、古董、书籍,甚至是僧、道、儒生,都使欧洲各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震撼。

  与一般人不同,所有的欧洲政治家都被中国人的科举制度所震惊。与张伟新封诸候,意图竖立起不同于中央政府绝对权威的地方政治力量时,欧洲却被僵化的纯权贵参政而苦。在他们看来,这个古老庞大的帝国以绝对公平的方法开科取士,以很少的代价取得了稳固过万里疆域统治的成果,这简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成就,其核心精神和价值,并不在古罗马和希腊的全民议会之下。

  在这次使团的影响之下,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勒内、笛卡尔随同使团返回南京,意欲实地考虑中国的政治与文明史的发展过程。因其盛名,受到了张伟亲至南京码头相迎,握手迎接的礼遇。在他到来之后,有不少欧洲哲人与科学家闻风而至,全数被安置在大汉学院之内,受到了极其隆重的礼遇和款待。

  而在这些人到来之后,学习中国文明的同时,亦将自身的学说和文明特色带往中国。一个人的影响微不足道,就是笛卡尔那样的大哲学家,亦是如此。而在张伟有意的扶持之下,全国各地原本供奉孔子的学宫全数改为接待欧人,在优厚的待遇和好奇心的驱使下,中国内地的大江南北除了源源不断跑来中国这个强大的帝国传教的传教士外,跑来中国学习与传播知识的洋人越来越多。

  在越来越多普通人,而不是具有学识和名声的欧人到来之后。中国政府却突然变的小气,这些普通的欧人不但得不到传说中免费的盛宴款待,连房屋也没有半间。因为传说中的中国遍地黄金,珠宝玉饰都镶嵌在路边做为普通的饰物,这些数以万计的欧人到来之后,才发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

  痛苦之余,只得接受中国政府的“好意”,以各自之长,或是成为技师,或是成为教师,那些有些武勇之气的,就被派往奴尔干都司或是葱岭之东,为中国开疆辟土去了。

  这次东西洋交流的大潮,直待五六年后,才慢慢平歇。随同使团或是紧随其后来到中国的几万欧人多半都是有识之士,比之那些出海寻求财富的流氓或是平民到底要来的好些。在政府的支持允准下,又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讲学著书,其影响之大,使得整个中国的学界为之震动和恐惧。

  原本的小规模交往成为大规模的往来,那些蓝眼金发的洋鬼子一个个出现在自已眼前,也会识文断字,甚至有不少是彼国知名的“大儒”,这样的现实冲击力,是无法用书籍和报纸宣传来达到的。在此影响下,亦有不少中国人前往欧洲实地考察当地的经济与文化实情,待考察归国后,影响力却又比纯粹的欧人来的更加深刻,广远。

  汉兴三年,开往吕宋南方海域船队成功发现了后世的新西兰、澳洲等岛。因为其荒凉无人,路途遥远,政府并无立刻开发的打算。只是在沿海地区构筑城堡,派兵守卫,每两年一换。国内的重刑犯人,流放到那几个孤岛上任其生死。

  四年,国家废除都察院与刑部,改刑部为法院,都察院为廉政署,一个专门断案,一个专门肃贪。原有的职权或是归于靖安部,或是划归议院。与后世的按行政区域划定法院与反贪部门的的做法不同,法院与廉政署分设巡回法院和行廉政署,或是一个机构兼理几个行政区域,或是一个行政区域因其需要而多设机构,只是依需要而设,不受当地政府甚至内阁的干涉。

  同时,加强和改变了邮传部的功能。新设交通部,管理全国各地的道路养护与马车收费,凡修路造桥之事,悉归交通部。而邮传部则放弃交通运营,专业营运邮件和各式包裹,业务甚至远达澳州。与此同时,开始发行邮票并开设邮传银行,负责帮客户转帐和管理财物。

  五年,皇长子出阁讲书,皇次子降生。万骑大将军张瑞在原唐朝安西都护府西一千里处,击破奥斯曼土耳其汗国的六万大军,降者十余万,悉数坑杀。奥国的穆拉德

  六世大恐,遣使求和,中国允其和约。奥国除了丧失了大股强兵,却并没有割让半寸领土,这令其全国上下大为满意,从此与中国的关系大好。

  自此之后,中国与奥国商贸来往不断,两国皆受其利。奥国放弃了在宗教事务上指责中国,而在中国的资助下不断西进,成为欧洲各国的超级麻烦。此后百年,这个国家令欧洲元气大伤,在中国资助下的各式武器源源不断的送往其国,而转而被用在与欧洲各国的争战上。

  张伟的这一政策令全国上下大为不解。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在学术和文化上与西方交流,对待欧洲各国的科学家如同上宾;一方面却在海上与各国争雄,经常发生争战,英国与荷兰往北美的航线多次被中国截断,宣战成了欧洲各国与中国习以为常的外交游戏。

  因为并没有实质性的说法,这一国策在张伟身后便开始中止。除了与宗教狂热国家奥国的往来渐渐疏远,与欧洲各国的交往却日渐密切。

  毕竟后世的掌权人,多半是从小就接触欧洲文化的后辈,天性里就带有对欧洲的好感,把回教国家视为野蛮的国度。

  这一后遗症,是当时为了在科技和文化制度上迅速改变和发展的张伟所料想不到的。这一造成欧洲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停顿发展,在他身后不久,北美和南美就充斥着冒险的欧洲人,比之他在世时,更加的繁荣发达。

  六年,皇帝突发重病,整个国家为之震怖。皇长子年未弱冠,张伟手下的猛将们雄心勃勃,内阁并无约束军队的权力,若是突发事变,国家未必能承受这样的重创。

  七年,张伟病愈后,开始整斥军队。除了加强兵部在兵员、装备、经费等各项约束力外,设立枢密府,将参军会议并入,每一军种各有两名枢密使执掌,凡有调动军队的命令,需要皇帝的命令与所有枢密使的同意签押,军队方能调动。除此之外,调动百人以上军队的命令,视为谋反。

  八年,万骑在中亚大破鞑靼,并与俄国数百骑遭遇,万骑上将军李侔并不请示,将敌骑尽数射杀。

  事后禀报枢院,枢密使周全斌意欲处之军法,被张伟阻止。自此之后,汉军凡遇俄人,悉数斩杀。

  九年,被赶入西北之地的李自成在与张献忠的争斗中失败,率十余骑至玉门关,叩着请降。

  张伟对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闯王很有兴趣,着人将他带到南京,亲自问话。到了谈话的最后,李自成突然质问皇帝,汉军十几万人停在玉门关外,却不肯入关讨伐。到后来汉军由外蒙草原绕道西进,包围张李二人,亦不肯加以消灭。十余年间,张李二人在当地争斗不止,百姓被驱赶如猪羊,当真是白骨暴于野,千里无人烟。李自成就是因为心地不如张献忠狠毒,方才败在其手中。到了此时,整个原唐朝的安西地界人口不足二十万,兵不过两三万人,其中在当初反抗最烈的畏兀尔人,已然亡族灭种。

  面对李自成的逼问,张伟只大笑答道:此事朝廷自有考量,尔不必多言。既然张献忠荼毒百姓至此,朕派兵剿灭就是。

  因而派兵,旬月间张部覆灭,因其人及其部下惨酷至泯灭人性,张伟诏命不准受降,全数诛灭。

  十年,禁全国妇女缠足。

  十一年,谕令全国士绅书生一体纳粮完税,全国至海外各州计亩征收粮税,改丁银为从田亩征收,有田纳赋,无田者免赋。凡有抗命不从者,征收其地,发其全家至夷州(澳洲)。

  在此严令之下,无有人敢违抗诏命。然而士林间非议甚多,张伟一概不理。有沂州书生吴可读在南京宫城外服毒尸谏,张伟命人厚葬,然而诏令始终不改。

  十二年,海内晏然,群臣奏请皇帝封禅泰山。皇帝下诏,凡进言者,一律罚俸一月。

  十三年,谕令重建北京,修补破损的北京宫室,诏命允准官民百姓身家清白者入内观阅。

  同年,允准各省、都护府依当地情形,在不违反中央宪法前提下,自已制定法例。各公候封国,亦如此例。

  十四年,何斌之国。周全斌、张鼐等人紧随其后。

  原本在内心深处并不想之国的开国郧戚纷纷之国,实因在封国内部,等若君王。再加上封地经营多年,富庶不下中原。开国众将或是有病,或是年老,欲觉政事军务繁芜,纷纷之国。

  同年,吕宋省六十余公候伯子男贵族会议,推立何斌为议长,决断各封国事务。吕宋省总督风闻其事,上奏请求皇帝制止其事,张伟留中不问。与此同时,内地各省的议院亦渐渐由当地的退职官员和名人士绅充任,能量大增。

  汉兴十五年秋十月初一,西方纪元一六四八年,开始以周召共和纪年。是年为大汉纪年第二千四百八十九年,并指令此日为国庆日。

  十月初五,经过由退职首相、尚书、法院大法官,再有伯爵以上的贵族一致同意,依皇帝继承法的规定,命令现任内阁首相宁完我奉金册金宝,册立皇长子为皇太子。

  同日,皇太子行加冠礼。

  皇帝在忙碌一天后,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自天启四年,公元一六二八年回到明朝之后,张伟就很难有休息的一天。此时整整二十年时光过去,他已人到中年,精力大不如前。急急的册立教养成功的皇长子为太子,为他处理一些日常琐事,也未尝是此人为了偷懒而想的歪招。

  在最后一批致贺的官员出宫之后,兴致颇高的皇帝不顾天色,执意乘坐马车往紫金山上而去。

  至山顶天文台后,天文台执事官,大汉学院的不朽学者伽利略亲自相迎,在他身后,是数百名对天文和物理学有兴趣并愿意深入学习的中国学生。

  “大贤,你八十多岁的人,何苦如此。朕虽是皇帝,却大不过宇宙星辰。”

  伽利略自十年前来到中国,因喜欢这里在宗教和学术上的自由学风,再也不肯返回欧洲。他原本应该在一六四二年逝世,心情愉快之下,居然又多少了这些年。

  听得张伟的客套,他也郑重答道:“世俗的君王确实比不上宇宙的浩瀚,不过君主没有宇宙一样宽广的胸怀,也不能是科学家专心研究天文。这一点,陛下是值得我亲自出门迎接的。”

  “好了,新宇宙的发现者,带朕看看你的新发现吧。”

  在伽利略的引导下,张伟来到当时最先进的天文望远境前,观测着伽利略新发现的木星卫星。原本他十几年前就该有些成就,因到中国一事,到耽搁了这一天天文学上的进展。

  张伟观察片刻,心中激动。在回到明朝二十年间,他就是偶尔抬头仰望天空,也只是为了战事担心天气。此时由这硕大的望远境里看到了夜空中遥远的星空,到令他立时想起未来时的时光。

  “不知道是否能返回原有的时间呢……”

  心里感慨一句,却并没有过度沉迷于这种思维之中。他转头看往伽利略身边的一众学生,发现一个白人小童面色沉静,甚至稍嫌木讷,不如其余学生那样在自已身旁奉迎。

  因好奇问道:“你是谁,这么小小年纪,为何在此?”

  那小孩先是一惊,继而答道:“我随着全家迁来中国,从小儿就在这里啦。因为喜欢看星星,每天都上山来观景的。”

  “喔,你叫做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艾撒克,牛顿。来自大不列颠的林肯郡。”

  张伟先是吃一惊,然后大笑。直至半响过后,方向吓的呆了的那小孩笑问道:“有苹果砸中你的头么?若是没有……朕以后每天都令人用苹果砸!”

  说罢,也不管那小孩吓的呆了。大步下山,在这山下的皇宫之中,尚有许多政务等着他决断,无论如何,由自已创造的这个历史进程不容中断。

  因为,这毕竟是令人愉快的过程啊。

  《大汉龙腾》全文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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