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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爱神》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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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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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公干回家。周伯慌惶地追着他:“少爷,少奶已经走了。”

  “她大概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由她。我要洗个澡,松弛一下。”

  “少奶带了小少爷一起走,已经三天三夜役回来,今天是第四天了。”

  “一定是趁我出门回娘家了,打电话请她马上回来。”

  “电话我打过了,听亲家奶奶的语气,她根本不知道少奶离家出走,便不敢问下去。”

  “你做得很好!别求她。”

  “但是……”周伯十分忧心:“少奶离去时,面色很苍白,双目红肿,声音沙哑,抱住小少爷,似乎很虚弱。”

  “莫不是他爸爸出了事?”力祺忙拨电话。

  傅庆坤的秘书说:“老板和朋友吃饭去了,至于大小姐,她好久也没有来过。”她证实傅庆坤的身体很好。

  “把所有的司机召来,看他们把少奶送去哪儿?”

  “少奶没坐家里的车,是召计程车来接她的。”

  “叫亚桂!”力祺烦得一头烟,他心想,雅悠简直作反。

  “最初少奶抱了小少爷走,后来亚桂追上去,也走了。两天后才回来拿东西,我问什么她都不说一句。”

  “少奶去了哪里?你没问吗?她把东西搬走,你为什么不制止她?”

  “她没有搬东西……”

  “你以为我怕她搬古董珠宝?她带走行李就不是出去溜溜那么简单,你这个管家怎样当的?”

  “少爷,少奶是女主人,我是下人。不过我也问过了,少奶就只是说再见,当时她哭,小少爷又哭,我……吓个半死。少奶没带行李去,只带了个小小的白色旅行袋。少爷,你回房间看看,或者会有发现……”

  力祺都看了一遍,雅悠的珠宝、衣服全没带走,可是她的全部身份证及旅行证件不见了,就连小迪的出世纸也没踪影。

  “真是胆大妄为,连儿子的出世纸都带出去玩。她少不更事,真是少看一周也不行?哼!”

  幸而他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他们的结婚戒指她都带着。这证明她还记得自己是林夫人。

  现在先不管,等她回来,真要好好教训她,几天不回家,太不像话。

  力祺就再不理她,洗个澡睡大觉。

  第二天林力祺上班,工作很多,又开会又签文件,突然有个律师来见他,请他签离婚书。

  “谁要离婚?我又不认识你。”

  “我的当事人傅雅悠小姐要求离婚,离婚的理由写在这儿……”

  “什么鬼理由。”力祺真是好生气,这多么丢面,老婆要求离婚,他岂不是被抛弃:“我不要离婚,也不在离婚书上签名!”

  “但傅小姐已经签了,林先生不肯签,分居日期由傅小姐离开林家那天开始算。”

  “我没批准她出去,叫她马上回家!”

  “我会转达林先生的话。”律师告辞,并把一个信封留下:“傅小姐托我交回给林先生。”

  律师走后,他打开信封,里面竟然是那巨型钻戒和结婚戒指。

  他感到事态严重,雅悠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要离婚?还先斩后奏带走了小迪。虽然他对小迪没什么感情,但他是林家长子嫡孙。

  他马上打电话找傅庆坤,傅庆坤不在。打电话到傅家,奠依芙接上电话便冷嘲热讽的把力祺训一顿,到尾还没有结果。因为她一口咬定力祺软禁雅悠母子,不许她回娘家。

  力祺心烦,又急又乱。谷澄是他唯一可以倾诉和商量对策的人,可是,谷澄像失了踪一样。

  忍无可忍,打电话到他家,黄玉花抢着来听电话:“谷澄死了,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力祺被骂得莫明其妙,他也不怪。黄玉花这个人根本莫明其妙。

  ※       ※       ※

  这些天,他烦极了。本来脾气不坏的他,见人便骂。他无精打采的回家,谷菱在座。

  “谷菱,雅悠她……”力祺先是很高兴,终于又把话收回:“你来了真好,念斯呢?”

  “念斯感冒,我扔下她特地赶来,想和你谈淡雅悠和你离婚的事。”

  “你知道?娶个不懂事的女孩真麻烦,她以为结婚是参加露营,喜欢住进来,不喜欢便走,走也不说一声,她任性又不负责任。”

  “你仍然可以怪责她?我很佩服你!”冷笑着,谷菱有很大的感慨。

  “她要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做错吗?”

  “当然是你错,由你第一天认识雅悠,你就错。不过离婚的导火线,却发生在雅悠看见你和波姬在公司附近有说有笑地挽臂而过。”

  “啊!就为了这个,真冤枉,你们也知道我对波姬没有爱意,我承认大伙儿甚至有单独吃饭,但是,我只是把她当作普通朋友。婚前婚后,我没做过对不起雅悠的事。”

  “你不用解释,离婚绝对不是为了波姬,雅悠说:如果你有婚外情,她可以忍受,并且有信心把你争取回来。”

  “她既然会想,为什么还要离婚?”

  “因为,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只是一个别人的影子,又怎样去争取,纵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她说情缘尽了,所以一定要离婚。”

  “她乱讲,发神经,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我追求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以为我吃饱饭没事做?荒谬!”

  “我相信你从来没有爱过她。”

  “不!我们新婚时不知道多恩爱。”

  “那是肉欲,不是爱。由于你根本不爱她,后来她怀孕分房,又没有了性生活连系,你对她便开始日渐冷淡。”

  “夫妻本来是灵肉一致,又谁知道她怀孕那么麻烦。”

  “不!你错了!”如果你爱她,不会因为不能和她做爱而埋怨、不满,特别是她为你而怀孕的。麻烦?你以为只有你最伟大?我怀念斯的时候,我没有和柏青分房……”

  “是不是?雅悠最麻烦了。”

  “别吵,你听我说。”谷菱喝止他,事到如今他还不醒悟:“我们虽然同床,但我怀念斯到生念斯,足足一年没有和柏青亲热。虽然如此,柏青不单只没有怨我,反而对我更体贴关怀。他为什么可以忍受而你不能?因为柏青爱我,而你不爱雅悠。”

  “我看见她生孩子辛苦,最初我对她也很好。是她不重视我,有了儿子便不要丈夫,她忽视我、冷落我,她没有错吗?她全对吗?”

  “母亲爱子女是天性,况且,你天天上班、应酬,她寂寞,不爱孩子,爱谁?儿子是你们的,你应该爱雅悠,也爱儿子。你也知道我多爱念斯,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为了她我很少陪柏青应酬。柏青什么时候怨过我?甚至我把女儿改名念斯纪念查格斯,他也不介意,他能忍受一切,皆因他爱我。你不肯为雅悠牺牲一点点,因为你根本不爱她。”

  “她爱儿子不要丈夫的情形,你根本不知道。”

  “也许她过份些,年纪太轻,不知轻重,但自从她碰见你和波姬,她也反省了,并力求补过:她提议陪你出外玩,你说没空,朋友请客,她求你你也不肯带她去,还叫她留在家看儿子……总之她越对你好,你越冷淡,又不许她加入你的社交生活。你不给她机会,她想弥补也没有机会。”

  “那时候我真的很忙,况且,她孩子气,不适合上流社会的酬酢生活。”

  “你们三月期满的好日子呢?亚桂提醒她,分房令你们夫妻情冷,虽然她根本没有这个需要,但为了讨好你,便把那天好日子重视起来。她几次提点,你都忘了,直至那天早上她送你上班,她还求你下班回家吃饭。”

  “原来那天……”力祺面一红。

  “你既然对她有欲无爱,那天正好是你们夫妻团圆的好日子,雅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布置餐厅,自订菜单,连房间也布置得又香又美,等候你回来,为了等你,她饭都不吃,一直呆坐到半夜三更……”

  “那天本来我真的想回家,”力祺真是有点心痛:“那天谷大哥来接我下班,我……”

  “大哥是个损友,别提了……如果你不是那么轻视雅悠,那么重要的日子,大哥就算用镭射枪指住你,你也不肯随他而去,更不会胡闹到半夜三更,还大醉回家尽吐心事,把雅悠伤害到极点。”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一生人只爱一个谷菱,得不到谷菱娶谁都是一样,因为你已经没有心,雅悠只是谷菱的影子……”

  “噢,不……”力祺的脸红得像个番茄。

  “你又说小迪是害人精,你希望雅悠生个女儿,是要女儿代替念斯,也就是说,雅悠是谷菱的影子,女儿又是念斯的影子,你亲口说过不爱雅悠……”

  “不,不……”

  “我不管你是真是假,如果你爱上我,你真是可悲,因为,我由第一天认识你到今天,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分钟。你去爱一个完全不爱你的人,爱人家的妻子和母亲,你真是最笨最蠢。”谷菱硬起心肠,也不管力祺的自尊,真话直说:“我爱我的丈夫,我爱我的念斯和宝儿,我不会爱你,绝对不会。你真傻,一厢情愿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雅悠真心爱你,还要伤害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雅悠爱你。她亲口告诉我,你是她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爱人,第一个丈夫,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是她一生难忘的初恋情人。”

  力祺自尊心受损,另一方面,也心痛伤害了雅悠。

  “这样好的女孩子往哪儿找?年轻、活泼、美丽、可爱……为了你放弃学业,为你辛辛苦苦生孩子。你把她当囚犯,不准去见同学,不准回娘家,你要她做什么都依你。听话又乖,人又大方,你常在外胡混,她问都不问,你以为她不关心你?她是信任你,不想烦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往哪儿找?”

  “我知道是找不到了,但是,她有话应该当面跟我说,不应该光信醉话。”

  “对呀!她来向我投诉,我也叫她给你一个最后机会,大家面对面解决问题。她答应,乖乖的回家,谁知你一声不响出差去了。雅悠还存有希望,因为你答应打电话回家,她等了第一晚,又再等第二晚,她真是对你痴心一片,舍不得离开你,只要你说你爱她,她就留下来;但等了两日两夜,你电话还没有到。她连你去了哪儿公干都不知道,她就认为你心里没有她。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有这一种感觉。”

  “没打电话是我不对,但我除了乘搭飞机费时,实际只有五天时间在美国公干。工作忙,时间又和这儿不同。况且雅悠一向不关心我,每天对住儿子便开心,我以为她根本不会在乎我出国多久或身在何处,所以我就没有蓄意去打那个电话,更不知道会出事。”

  “她一连等了你两晚是很失望,但令她伤心欲绝、决心离开你,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么多原因?我真不了解她。”

  “她也不了解你。当她等你的电话等得绝望时,她忍不住偷看你那个抽屉,看见林伯母写明留给儿媳妇的首饰箱,但你没有给雅悠,雅悠就觉得,你实际没把她当作林家媳妇。她又看见你收藏的照片,那儿有你小时的相片、伯母的遗照、大哥和我的相片,甚至有我抱住念斯拍的近照。但全都翻过了,竟然没有一张你们夫妻的合照。你最心爱的宝藏,竟然没她,那已证明你根本就是不爱她。她大受刺激而晕倒,第二天便带小迪走了。”

  “她不该偷看我的东西。”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你心理不正常,要看心理医生。”谷菱真是很愤怒:“你小时候太依赖母亲,不能与人合群,人变得很自卑;后来你出国,要自立,怕人家看不起你,又由自卑变得自大。你为了做个大男人,在外威风,不关心雅悠,还尽情欺负她。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现在还能威风?妻子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这儿还算个家吗?”

  力祺一时无语。

  “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是雅悠,你放弃她,以后,你很难找到一个人如此真心爱你的。”

  “我没有要她走,她偷偷离去,我根本不知道。”力祺轻叹起来:“我也没说不爱她,她毕竟是我妻子。明天,我派人四出找她。”

  “你找不到她,她昨天已经离开这儿到外国去了。”

  “嘎?”力祺着急的问:“你怎会知道?她去了哪儿?”

  “昨天她起飞时,在机场打电话给我,她求我今天才来看你。我问过她去哪儿,她不肯说我就不强迫她。”

  “你为什么让她走?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力祺人一急使乱了:“你没理由不问清楚她去哪儿,至少,你昨天应该通知我去机场接她回来,你怎可以任由她一走了之?”

  “你为什么不检讨你自己?你到底有多少缺点?你自己知道不知道?”谷菱反问他:“出了事自己不后悔,反而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我为什么要强留她?你既然不爱她,硬扯她回来让她痛苦,她还年轻,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新机会。”

  “你是我朋友,你一点都不帮我。”

  “雅悠也是我朋友,助纣为虐,我可办不到。你们的婚姻雅悠是受害者,我支持她。”

  “我就不受害?妻子走了,连儿子也没有了。”

  “不怕,你有许多好朋友,你家有娇妻,何尝不是天天在外玩到半夜三更。你什么时候顾念过妻儿?”谷菱站起来:“力祺,最后我只有一句话:希望你好好反省……”

  ※       ※       ※

  两天后,谷澄去看力祺。

  “我给亚菱骂了一顿,说我是损友。最初我很生气,想了一晚,觉得她也说得对。你的婚姻破裂我也要负责。”谷澄说。

  “我并没有怪你。”

  “但,这样好的妻子往哪里找?年轻貌美就不用说了,就是纯洁可人便没处找。你常跟我在外留连,她哼都没哼过。你看黄玉花,她又吵又打,亚菱也不会那么大方,柏青从不敢夜游。”谷澄唉声叹气:“她本性温柔,对你一往情深,听话又贤慧,往哪儿找?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想生女儿。你有那么多生意,不想生个儿子后继有人?如果是我,我要十个儿子也不要一个女儿。因为她生个儿子,你连满月酒都不请,也不怕为人母者伤心。”

  力祺很头痛,用手托住额。

  “你的儿子又肥又白又漂亮,真是人见人爱,你不疼他,反而嫌他不是女儿。念斯跟他比,怎样比?雅悠都为你养下儿子,你就应该好好待她。”

  “唉!”

  “你爱亚菱,最莫名其妙,我早就知道,但以为你想想而已,怎知道你当真。其实,亚菱真的没有爱过你;以前,她宁愿主动去追求张克勇,也不愿意和你去看一场电影。”

  “这件事,我真惨,我真没有面子,是大错特错的平生憾事。其实,我根本没有恋爱过,只是单恋,我真的很傻。”

  “对呀!恋爱是应该彼此相爱。雅悠爱你,如果你也爱她,你们便是真心相爱。有个美丽贤妻,有个可爱儿子,有个幸福的家,多美满!可惜,被你一手毁了。”

  “你以前为什么不提醒我?”

  “所以谷菱骂我是损友,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以后,也不会来带坏你了……”

  ※       ※       ※

  消息传得快,不久,林茂森也知道了。

  林茂森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儿子,一开口便激动地骂:“我真想不到你变得那么坏,结婚才一年便在外面胡搞。”

  “爸爸,我没有。”力祺呼冤。

  “没有?没有雅悠怎会走?雅悠是个贤妻良母,外表美丽、心地善良,谁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儿媳妇。如果你不是令她太难受,她怎会走?”

  “爸爸,我……”唉!真是四面楚歌。

  “你不用说,自己摸良心,你马上把雅悠和小迪找回来。如果她不肯回来,我也不会回去,你也不用再来看我。你真是令我失望,哼……”

  于是,力祺只好四出去找,他本事,知道雅悠乘机去了英国,去英国找人,又找不到,听说她又走了。去了哪儿,他就没本事查得到。

  他也曾想过雅悠可能去了找齐家卓。他死缠烂打,傅庆坤终于肯见他,并把齐家卓澳洲的地址给了他之后,声言傅、林两家绝交。

  林力祺请私家侦探去澳洲跟踪齐家卓整整三个月,始终找不到雅悠。林力祺筋疲力尽,日子久了,心也灰了。知道雅悠并非一时之气,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谷澄一直没来过,林力祺忍不住去找他。谷澄见他憔悴又寂寞,心里不忍,便陪他散散心,又为他介绍女朋友。少说也介绍二三十个,力祺不是嫌对方不够漂亮,便是不够年轻,漂亮的又嫌人家不够纯情,总之没一个看进眼里。他也不肯再和波姬来往。谷澄也累了,不再蓄意为他做媒,只是有空便陪陪他。

  ※       ※       ※

  一晃眼,又过了两年。这两年间,林力祺的生活十分孤单,父亲不肯原谅他。力祺去瑞士看他,他便飞回香港,唯一的话是:“雅悠呢?小迪呢?”

  谷菱每逢时节都邀请他回家吃饭过节。但是,林力祺对谷菱耿耿于怀,她一口咬定从未爱过他,永远不爱他,令他自尊受伤害。因此,他心底里对谷菱不满。

  谷澄偶然陪伴他,但谷澄本身也有问题,他和黄玉花搞离婚,情况也一团糟。

  林力祺的事业,倒是发展良好。近月,慈善餐舞会特别多:为老人筹款、为饥民筹款、为孤儿筹款、为病弱者筹款、支助青年留学基金、为各私营医院筹款、公益金、聋哑人士……等等,单是这个月已经第三次。

  今晚,林力祺又和乐妃到一间大酒店出席晚会。

  泰玲已经结婚移民,她离去前推荐她的表妹代替她的职位。

  乐妃在夏威夷土生土长,曾入大学一年,二十二岁,样貌比泰玲漂亮许多,由于出身不错,风度也好,能出大场面。最初力祺对她没有什么信心,他一直认为靓女多数中看不中用。泰玲样貌平凡但十分能干,所以力祺很喜欢她。

  观察一个月,发觉乐妃颇为聪敏,也许稍逊于泰玲,但工作都能应付过去。至于交际应酬,她比泰玲更出色,可助力祺一臂之力。

  晚餐前的酒会,大家通常用作交际、谈生意。由于林力祺美国有不少生意,又拿美国护照,因此,很受上流社会的人欢迎,不少人想投资到他美国的公司,为日后铺一条财路。在这种场合,林力祺通常应接不暇。

  遇上个美国同学占美,占美问力祺:“听说最近有人很不给你面子。”

  “什么事?”力祺很敏感。

  “澳洲查利牌的毛织品总代理权。”

  “我本人对澳洲产品不大感兴趣,所以,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你想不想知道谁获得代理权?”

  “谁?”

  “吉庆百货公司。”占美嘿嘿笑。商场如战场,力祺这样受欢迎,他看不过眼,他家在美国也有生意:“败在前任岳丈的手里,虽败犹荣。”

  力祺是知道傅庆坤的百货公司暂停营业,重新装修,但不知道连百货公司也易了名,因为,百货公司还未再度开幕。

  “百货公司改名,是因为有新股东加入。”

  “那是件好事,百货公司会更具规模。”

  “也不全是好事,听说,那代理权,就是由新股东夺得的。”

  “是好事,我说过对澳洲产品兴趣不大,由傅伯伯得到最好。”

  “我还查到新股东是谁。”占美阴阴笑:“要不要知道?”

  力祺的确想知道,但口里说:“我兴趣不大。失陪!我女秘书找我……”

  “……明天上班第一件事,调查吉庆百货公司的新合伙人是谁?谁取得查利牌的代理权?”力祺轻声吩咐乐妃。

  “现在也可以调查,这儿也有有关的人。”

  “明天查。别让占美暗里发笑……噢!钟议员,对不起,失陪了。”

  力祺又和钟议员交际去了。钟议员总想拉他去竞选议员,还声言可以全力支持他,但是,林力祺宁愿做善事,对政治一向没有兴趣。

  大家都聊着聊着,华盛顿、北京、莫斯科、华尔街……

  钟议员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大堂的入口处。

  “为什么总没有这样漂亮的小姐去参加选美?”钟议员喃喃的:“这么美的小姐我还没有见过。林公子,你呢?”

  “我?”力祺当然见过,谷菱、雅悠都是美人,但礼貌上总得说:“我也没有见过。”

  “紫色不是人人可以穿,皮肤一定要雪白,样貌身段一定要好。她穿紫色真好看,浪漫、高贵、美艳。”

  力祺一直也认为女人穿紫色的衣服应该很美,但谷菱极少穿,傅雅悠根本是大红大绿。力祺被紫色两字所吸引。于是,他向入口处望,几个人围住一对男女。

  男的穿白色礼服,女的穿件连帽的紫色天鹅绒长斗篷。由于她戴上帽,又背向着他,因此看不到她的样貌,但从她风姿秀丽的背影,可以肯定她是位美人。

  当时,主席夫妇亲自欢迎,她伸手转身,呀!帽里面那张俏脸,像天鹅绒内的钻石一样闪耀。她竟然是雅悠!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力祺心弦为之一震,他匆忙地说声失陪,便走了开去。

  “年轻人……”钟议员微笑。

  力祺一生见过两个美丽的女人,但由于谷菱从小认识,对她未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看见雅悠,由于她是谷菱的影子,他只有惊喜。

  但现在她令力祺惊艳、兴奋、心跳得乱七八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他走前才看见穿白色礼眼的是齐家卓,冲动的心情缓和了一点,他走前几步,那位置既不易被人发觉,又可以清楚看到他生平所见最美丽的女人。

  齐家卓为她卸下斗篷。哗!真不得了,更迷死人!

  她里面穿袭紫色钉胶片珠子的长裙,长袖一字领,长发梳在后面结了个髻子。脸上薄施脂粉,一双珍珠垂吊耳环伴着她的俏脸,更觉光彩迷人。主席夫人为她找来朵黄色康乃馨插在她髻旁,她就更见妍丽。她再次转身,她的晚礼服原来是露背的,正露出一截奶白色的背部,背上还有两串珍珠垂挂,迷得人想上前轻抚她一下。

  身段之佳,绝不逊于她的外貌,她丰满了。唉!她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她和大家喝酒聊天,应酬了好一会,她放下酒杯独个儿走开,大概不停的应酬,连笑容都僵了,要到洗手间松一口气。

  乘她一个人,力祺忙走上前去:“雅悠!”

  她有点意外,但并不惊异,脸一寒,连酒涡都不见了,只冷冷地招呼:“林公子。”

  “雅悠!”他情不自禁,的想握她的手。

  她把那奶白的小手抓紧紫色晚装手袋往后一移:“你忘记我姓傅?还是叫我傅小姐好了。”

  “若要叫.我叫你林夫人,你仍然是我太太。”力祺重见雅悠,百感交集,连声音都抖了。

  “过两天我的律师会把离婚书再次送给你。”

  “我不会签,我不会离婚。”力祺想过不再等下去,但此刻他反过来要争取,他真的不能放走雅悠:“一天手续未了,我还是你的丈夫。”

  “没关系,我还年轻,我可以多等两三年。”

  “雅悠,你怎可以一声不响的离去?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你回家好不好?”

  “我当然要回我的家。”

  “我是说,我们的家,以前的家。”

  “我永远不会再到那儿。”一直平静的雅悠,说至此也有点激动。

  “我去你家看你,你是不是住娘家?”

  “不是,你不要去烦我爸爸,也不要去请私家侦探查我的地址。我告诉你,林公子,一切已经完了。”

  “不……”

  齐家卓过来,雅悠如遇救星:“家卓,还记得林公子吗?”

  齐家卓看看雅悠微笑:“要不是在这儿碰见,差点忘了。”

  “是的,我们都忘了。”雅悠也说。

  力祺看见齐家卓很生气;对手,真是强劲的对手:“齐家卓,你不要乘人之危,雅悠是我的太太。”

  “我没有乘人之危,不过,你倒是乘虚而入。”齐家卓和上次完全不同,一洗忧郁之气:“幸好,我和雅悠仍然是好朋友,但是雅悠和你,已经断了。”

  “没有这回事,夫妻误会不和是有的,你不蓄意破坏就好。”力祺不理齐家卓,柔声对雅悠说:“明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不好?”

  “对不起,最近我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改天,改天我们请你晚宴。”

  这时候,乐妃走过来,对力祺说:“晚餐开始了,不少人已经入座。”

  乐妃看见雅悠很意外……这样美丽的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雅悠也看了看她。

  力祺失魂落魄,一直以为身边是雅悠熟识的秘书——泰玲。因此不以为意,及至省起是乐妃,他这才猛然地叫:“雅悠,她是……”

  雅悠轻挽齐家卓的手臂:“胡夫人在那边等我们入座。”

  他们这就走了,大庭广众,力祺也不好意思追上去。

  大家又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雅悠、齐家卓和主席伉俪同一桌,力祺更不可造次。

  他只好遥远注视雅悠。

  乐妃低声说:“波士,我记起来了,那位傅雅悠小姐不就是你以前的太太?”

  “什么以前以后?她一直是林夫人,我担心她误会你是我的女朋友。”

  “她也有男朋友。”

  “什么?”力祺厌恶的盯她一眼:“他们是世交罢了,什么男朋友。”

  乐妃低头努努嘴。老实说,乐妃可屈就做力祺的秘书,是另有所图,她在表姊那儿认识林力祺,对林力祺颇爱慕,再加上力祺两年来孤家寡人,太太不知所踪,她希望能有一天成为新林太太。看见雅悠,自卑感油然而生,自知难与雅悠相比;但看雅悠的态度,对力祺并无好感,加上她身边又有另一位俊男。

  她也有留意雅悠,雅悠一直很投入她身边的人,和齐家卓一直有说有笑,连他们这边也未望过呢!这还不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乐妃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只要循序渐进,况且又近水楼台。

  晚餐后,舞会开始,力祺很想过桌请雅悠跳舞,可是,有齐家卓在旁,他不敢上前,因为刚才雅悠就当着齐家卓面前,不给力祺面子。他看着齐家卓和雅悠翩翩起舞,他想不到雅悠跳交际舞的舜姿也如斯优美。他突然灵机一触,音乐一起,齐家卓请雅悠跳舞,力祺便拉了乐妃出去。乐妃很高兴,因为这是力祺今晚第一次请她跳舞。

  到舞池一角,力祺说:“去请齐家卓先生跳舞。”

  “不,我……”

  “这是公事。”一句话压下来。

  “但我不知道哪位是齐家卓先生。”

  “就在我后面,和我太太跳舞的那一位。我要跳到他身边了,你敏捷些……”

  “齐先生,赏面跟我跳个舞吗?”

  在社交上,齐家卓不能拒绝,况且,力祺已及时代替了他的位置。

  力祺终于可以握住雅悠的小手,轻拥她的蛮腰。他轻抚着雅悠的手背说:“雅悠,我知道你痛恨我,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误会是可以解释的,让我一一向你解释好不好?”

  雅悠一直望前含笑,保持她的最佳仪态,但显然不开心听力祺的说话,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是夫妻,中国人说的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明白的,我错了你告诉我,也听听我的解释。怎可以一声不响的走了?”力祺拍拍她的腰:“不要不理我,你说句话啊!”

  “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况且事隔两年了,还重提旧事干什么?你忘记它吧!”

  “你和我回家,你肯回家,我往事不提。”

  “我是不会回去的,也不想听什么解释。我已经开始我的新生活。林公子,此后请你别再打拢我。”

  “我不会和你离婚,不甘心就这样和你分手,你说过爱我的,爱我便应该体谅我。”雅悠默然不语。

  “雅悠,为什么不说话?”

  “肉麻话我是听不进耳里的。”

  “夫妻相爱也算是肉麻吗?”

  “音乐停了,林公子,谢谢你请我跳舞。失陪!”

  力祺不放手,雅悠皱皱眉头,力祺手一松,雅悠马上转身。齐家卓已在等候,轻轻扶着她的腰回座。

  力祺很气,看齐家卓不顺眼,不习惯被女孩子冷落,觉得乐妃很没用,为什么不缠住齐家卓。

  “为什么不和齐先生继续跳舞?你不知道我有要事和林夫人商量吗?”他忿忿的责备乐妃。

  “他根本无心跳舞,追随着你们在打圈。”乐妃委屈地。

  “你的魅力呢?”

  乐妃垂首不语。力祺也不和她跳舞。由舞池回座位,一看雅悠那一桌,她和齐家卓已不在,舞池没影子,八九已经离去。

  ※       ※       ※

  第二天,乐妃已经查到一切。吉庆百货公司的新合股人,是齐吉麟,占股百份之四十九。新百货公司,两位合股人各取一字,变成了吉庆百货公司。

  查利的总代理权,是由齐吉麟取得。凭他在澳洲的人面财力,那代理权当然比外人容易获得。怪不得雅悠和齐家卓出双入对。齐家卓追到身边还斥资合股,无非想守住雅悠占便宜。力祺很气忿,恨的不是雅悠,是齐家卓、傅庆坤甚至莫依芙。

  他马上打电话去百货公司。很久,傅庆坤的秘书玛利才来听电话。

  玛利说傅庆坤不会回来上班了。

  “是不是因为装修?公司什么时候可以再启业?”

  “装修是原因之一,最近,董事长身体不大好,所以,他会多休息少办事。”

  “他不舒服?大小姐是不是因为她爸爸生病,所以由外地赶回来?她由哪儿回来?澳洲?”他一口气的追问。

  “大小姐回来有很多原因,公事、私事。据我所知,大小姐不是由澳洲回来。林公子,对不起,我还要到楼下看工程……”

  力祺放下一切工作赶去傅家。但傅庆坤曾说过傅、林两家绝交,力祺不得其门而入,被大厦管理员加护卫员请了出去。力祺气极,吩咐乐妃通知秘书室,由各初级秘书轮流打电话到傅家。这样弄了两天,莫依芙的电话来了,傅庆坤答应五时在家里接见他。

  ※       ※       ※

  力祺两年多没到过岳丈家,重临旧地,想起当初追求雅悠时的甜蜜,不无感慨。傅庆坤坐在大厅的安乐椅上,清瘦不少,但精神似乎还不错。莫依芙坐在他身后,拉起了晚娘脸。

  “坐吧,找我找得那么急,有什么重要事情?”

  “前几天在一个宴会,我看见雅悠和姓齐的双双出现。”

  “雅悠的确回来了。”

  “由澳洲回来?”他再多此一问。

  “不是,雅悠是由美国回来的。”

  “原来雅悠一直在美国。”力祺叹息:“我去美国便不愁找不到她。”

  “不是,她不是一直在美国,她首先由英国去法国,再由法国去意大利,最后一站去美国念工商管理。”

  “齐家卓就去美国陪她?”

  “雅悠很自立,况且去美国念书又不是游玩,不必玩伴。雅悠念完课程正准备回来,碰巧家卓公干去美国,大家碰到了,便结伴回来。”

  “有那么巧?”

  “你既然不相信我,何必问我?我也没必要向你编故事。雅悠有自由,你们早就分开了。”

  “但我一直仍然当她是太太。”

  “真赏面!不必了!现在,雅悠生活得很快乐很称心满意。”

  “雅悠回来,当然住在娘家,她在不在?”

  “不!她不住在这儿。雅悠早出嫁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

  “她自己的家?”力祺念头一闪:“雅悠是不是和齐家卓住在一起?”

  “你这乌鸦嘴。”莫依芙喃喃暗骂。

  “你怎可以说这种话?你在侮辱雅悠。”傅庆坤声颤颤很生气:“雅悠是个怎样的人你都不知道,她会无名无份和人同居?就算她笨,在你那儿已经得到教训。她再也不会被男人欺负。”

  “对不起!爸爸,我心一急便乱说话。近年我心情坏,常语无伦次,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力祺忙道歉,他是应该相信雅悠。齐家卓拼命追求她是一回事,雅悠不会爱他:“我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一定要和雅悠单独谈谈。爸爸,请把雅悠的地址告诉我。”

  “对不起!雅悠吩咐我们千万不能把她的住处告诉你。我不可以做个不守诺言的爸爸。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既然雅悠已经回来,相信你不找她,她也会找你。”傅庆坤点了点头:“你还没有在离婚书上签字?”

  “我不会和雅悠离婚。”

  “时间问题而已,事实上她有足够理由和你离婚。”傅庆坤诚恳地:“希望在这两三年内,你能感动雅悠回心转意。我要吃晚饭,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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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站在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以前雅悠天天呆在家里等他回家,他偏要在外游荡,如今想见雅悠一面,也欲见无从。他只有去找谷澄。谷澄已搬回谷家居住,因为他和黄玉花正办理离婚,他要把一切,包括:公司、楼字、来往钱银户口,全部交回黄家。当然,黄玉花并不知道洋行和工厂的事,否则,谷澄真是一无所有。

  “我已听闻说由美国来了位美人,原来是雅悠。她肯回来,证明你和她之间有转机。”谷澄倒是很乐观:“女人都善忘,两年啦!什么气都下了。”

  “谷大哥,她不是回来和我重拾旧欢。她要和我离婚,后面还跟了个齐家卓,这小子摆明车马追求雅悠。”

  “美丽的女人,当然有许多人追求。你根本不必把他们放在眼内。雅悠是你妻子,过去她又对你痴心一片,她气走是恨你不爱她。只要你表明真心爱她,不就天下太平。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不知道,分开两年,才第一次见面。不过,一看见她好像便一见钟情。”

  “因为她像谷菱,一见如故。”

  “看见她倒没有想到她像谁,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很迷人。”

  “只不过分开两年你便认不得她?”

  “你说得对,真有点认不出来,她变得好厉害,大家距离又远,隔着人群看她,只觉得她明艳照人,很有吸引力。”

  “大概她没有穿牛仔裤,没跳来跳去像个小娃娃。”

  “不单只这些,真是脱胎换骨,你看见她也会诧异。说真的,她又不太像谷菱,总之自成一格,变得风姿绰约。我第一次看见靓女心在剧跳。”

  “那不简单,你对谷菱和雅悠,好像也没有心跳过,”

  “所以呢!根本就是新形象,她好像是另一个人,我又像是第一次为女孩子神魂颠倒。”

  “她到底变成怎样?”

  “我也不知道怎样说,你以前也说过雅悠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上流社会,太孩子气、太幼稚。现在,她不单只可以适应,而且非常出色……一言难尽,你看见当然明白。”

  “那你还不想办法挽救,把她抢回来?”

  “怎么抢?她对我冷如冰,我连她住哪儿都不知道。岳丈不肯说,真没办法。”

  “你刚才说百货公司装修,你岳丈又病了,雅悠既然回来了,必然会全力帮助父亲,否则也不会出现公众场合。你去百货公司,一定能找到她,到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女人到底心软,以前她又死心塌地的爱你。”

  “我担心她不肯见我,又被人赶出来,多没面子!”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又不可以代替老婆,除非你不想要回老婆。如果她真的不肯见你,我再教你走第二步。”

  力祺听从谷澄的话,到百货公司。他乘守卫一不留神,便溜了进去。

  看见个面貌慈祥的男人,像领班那样的,便嘻笑着过去问:“亚伯,请问你这儿老板的小姐有没有回来?”

  “老板的小姐?”他想一想:“是不是好靓的傅小姐?”

  “对!长得很美丽,皮肤很白的傅小姐。”力祺忙说。

  “她早就回来了,每天差不多十点便回来。”

  “傅小姐现在呢?”

  他巡视了一会:“这时候应该在写字楼。”

  “亚伯,写字楼在哪儿?”

  “看里面,那边是化妆品部,那儿有一部升降机,你按个零字,就可以到达写字楼。”

  “谢谢你。”他边说边走。

  “喂!先生,你是傅小姐什么人?”

  “啊!我是……她家人,由美国回来的,自己人……”

  他点点头:“傅小姐也是由美国回来的,一定是她的亲戚……”

  电梯门大开,首先看见是个护卫员,又有个询问处挡住去路。

  唉!还得先过这关。力祺从未到过傅庆坤的写字楼。

  “先生,找谁?”接待小姐问。

  “我找傅雅悠小姐。”

  “请问有没有预约?”

  “有,有,”他忙说:“约好中午十二点。”

  “先生贵姓?”

  “林,林力祺。”

  “请坐一会。”接待小姐自己坐下来,另一位服务员招待力祺。她拿着电话说了几句,放下电话说:“对不起!林先生,装修期间傅小姐不见客。还有,以后你要见傅小姐一定要预约,否则恕我们不招待。”

  那女孩子对护卫员说:“送林先生。”

  “我自己可以了,不用麻烦。”他不是小厮、小人物,他有头有面,难道要被人赶出去?

  第一步计划不成功,只好进行第二步计划,雅悠既然上班,当然要下班,他站在百货公司大门对面,眼看三方,一直等到日落了,工人离去了,百货公司的落地大闸也下了。就是不见雅悠的影子。雅悠不翼而飞?没有可能。

  他猛然想起,他和雅悠结婚时,隔邻旧楼改建成高楼大厦,地下和一楼做了停车场。

  雅悠八九是乘车离去。

  但是,哪一部车子是雅悠的?齐家卓那贴身保卫一定管接管送,他又开什么车子?

  明天他会去停车场等候,若停车场管理员合作最好。万一他们又由正门走?

  于是,第二天的下班时间他安排司机在正门等,见人马上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络,自己则守住停车场。简直像拍警匪片一样,前后夹攻,可惜不能来个里应外合。

  重要时刻来临,停车场的出口处有一男一女走出来。

  果然是雅悠和齐家卓,他们边走边谈,力祺机警地跟在后面,到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前面,雅悠拿出车匙开车门;而齐家卓也边说边去开一部平治房车。

  力祺记住法拉利的车牌,便马上跑回自己的劳斯莱斯跑车去,等待着。

  不久,法拉利和平治房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力祺隔两分钟才开车跟出去。

  他不敢追得太接近,怕被雅悠或齐家卓发觉;但他很高兴,因为傅雅悠竟然没坐齐家卓的汽车。希望他们不要分别驾驶,一同到目的地吃饭才好。

  汽车驶出市中心区,看样子不会去吃晚饭,力祺心底莫名其妙的兴奋跳动。

  遥远,看见雅悠的车子停下来(凭车牌反光板),而齐家卓的车子继续往前驶。难道那豪华大厦便是雅悠的居所?雅悠的汽车不见了,果然驶进那间大厦,力祺忙把车子驶过去,大厦开了半边铁闸,还有电动铁栏防止车辆随便进出。

  有人由小屋里探头出来,可能看见不是大厦里的汽车,那铁栏没有升起。一位大厦护卫员过来,一望:“先生,你来找那一户人家?”

  “姓傅,傅雅悠小姐。”

  “先生贵姓?”

  “我姓……”力祺一想,若说姓林的,又会被逐出门外:“我姓张,咳!姓张!”

  他走回屋子里,一会出来,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张先生,傅小姐说,如有公事或私事,请打电话到公司预约,这儿不便招待贵宾,请张先生原谅。”

  “但我……”力祺正想说是傅小姐的丈夫,丈夫就不是贵宾;但小屋内又走出来另一个护卫员:“请这位先生把车子退出去让开,我们有车子要进来。谢谢。”

  如此这般,力祺便被请了出去。力祺在大厦外呆了一会,没机可乘,又厚不起脸皮去再求那些护卫员,便黯然的开车离去。

  第二天,力祺守在雅悠法拉利的车旁,等候雅悠和齐家卓出来。

  雅悠穿套黄色窄腰贴身裙,裙身有绿色的大花,黄色印绿花皮革手袋和高跟鞋,长发上压着顶黄色的小绒帽子。非常青春、秀丽。

  力祺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雅悠,下班了?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可以吗?”

  雅悠向齐家卓笑笑,齐家卓向她道别,先开车走了!

  力祺很开心,几乎想把雅悠拥抱在怀里,因为他终于感动雅悠,雅悠肯和他单独谈话,并且使开齐家卓。雅悠打开皮包,把车匙拿出来。

  “坐我的车,我不想你开车辛苦。”

  “我每天上下班都自己开车,并不觉得辛苦。你让开一点好吗?我怕车开出来碰倒你。”她挺斯文的说。

  “雅悠,刚才你不是答应和我谈谈吗?是不是我上你的汽车?”

  “当然不是。”她态度温和,不怒不嗔:“对不起,我赶时间,没空送你。”

  “雅悠,刚才你答应和我谈谈的。”

  “我没有啊!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但是,我真的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也有很多话要跟我说的,是不是?”

  “不是。”她轻摇一下头:“如果你坚持和我说话,也可以。我们约个时间上律师楼。”

  “上律师楼干什么?”

  “签离婚书呀,我已经签了名,但你还没有签。你肯签我同意和你谈谈离婚的事。我叫我的律师打电话约你,好不好?”

  “不好,我根本不要离婚!”希望一下子化为乌有,不禁埋怨起来:“你不能因为我几句酒后之言,便要和我离婚,那太不公道。”

  “我不是为你几句话和几十句话便要求离婚,我要求离婚的原因你最清楚,何必旧事重提?”

  “你怪我没把妈咪的首饰送给你,我明天把它们全部带来。”

  雅悠苦笑摇一下头:“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从来不肯花时间来了解我。我会为金银珠宝而嫁你吗?嘿!”

  “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要爱,”雅悠认真的表示:“我要被疼爱和被尊重,你能给我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不爱你怎会和你结婚?”

  “你娶我是因为我是谷菱的影子,你由开始到现在从未爱过我傅雅悠。”

  “不要再提谷菱,她不爱我,我也根本不爱她。”力祺心一急,说话像卷风一样:“你其实不像谷菱,你比她年轻、美丽、迷人。硬要说像,她年轻时有点像你,但没有你好看,也缺少你的……你的……对了,你的高贵气质。”

  “你说过你一生中只爱过一个人一一谷菱,而你一生人只可以爱一次。既然我又不像谷菱,离婚更合理。”雅悠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等你签了离婚书,我请你吃饭,你要谈多久都可以。离婚对你真的有好处。”

  “雅悠,我不会和你离婚。”力祺抓住汽车的窗框:“我清清楚楚想过了,我没有爱过谷菱,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爱过任何人。你回来,你是我太太,我一定会专心一意的爱你。”

  “就算你的话是真的也太迟了。”她戴上手套打了灯:“请让开,我真要开车了。”

  力祺不动。雅悠真的踏油门,力祺只好退开,雅悠把手伸出窗外扬了扬:“谢谢你啊!林公子。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跟踪我好吗?这会引起我诸多不便,也影响你的身份、面子。有机缘总会再见的。”她的跑车很快地驶了出去。

  力祺呆在原位,寒意直透心窝。

  力祺真的没有再次跟踪雅悠,并非唯命是从,是因为两次交谈,雅悠都提出离婚。他最怕听这两个字。不过,不见雅悠,并非就可以不想她,人一闲下来,脑海里立刻出现雅悠的情影,然后会想到有关她许多的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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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宴会,力祺必先要乐妃调查清楚,雅悠会不会出席,如果雅悠不参加,除非宴会对公司很重要,非他出席不可,否则他会另派人代替他。

  “……周未的婚宴,傅小姐不单只会出席,而且还会出任伴娘,因为新娘子是傅小姐美国的同学。”乐妃报告着。

  力祺很高兴,吩咐乐妃准备贺礼。力祺准时前往酒会。

  雅悠已经以伴娘身份,帮忙招待人客。她陪林力祺签名,给他递酒,大方周到,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恩怨。力祺喜出望外。

  雅悠穿一袭金丝编织的晚礼眼:欧陆的皇后领、公主袖、窄腰、包臀、裙袂散开的。

  她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饰物,两朵大金花耳环衬着她一头乌亮的秀发,美得如同仙女下凡。

  力祺目不转睛,情不自禁的:“雅悠,你好漂亮,一天比一天美。”

  “谢谢。”她举起酒杯,然后喝一口酒,以示致意。

  力祺很高兴雅悠身边终于没有齐家卓,看样子他今晚大有机会亲近美人。

  就在此刻,齐家卓和新郎一起出来。

  刚巧又有宾客到,雅悠很有礼貌的对力祺说:“失陪!请随便,不要客气。”

  雅悠就这样翩然而去,不久她就被一班太太小姐包围,大概客人都看上了她的晚礼服。力祺直到看不到雅悠才去向新郎道贺。

  拍照片时新郎拖着力祺,雅悠也被请来,力祺兴奋不已,但新郎马上问伴郎在哪儿,齐家卓连忙来到雅悠身边,紧贴一对儿;原来齐家卓是伴郎。力祺心有点酸,乐妃才难过,带了她来,力祺却不理她,一双眼睛就随住雅悠的影子转来转去。

  “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乐妃喃喃的骂。她看定力祺复合无望,雅悠和齐家卓是一对。力祺却并不那么想,毕竟他们是夫妻,如今还是,他不相信雅悠完全不念旧情。雅悠一向忠厚、念旧的嘛!

  他后悔今天才发觉雅悠是那么美艳。谷菱?啧!怎能和她比呢?以前他真无知又无聊,放着个天仙一样的太太不要,却去想个无情无义的谷菱。如今谷菱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个看来顺眼的女人,和雅悠差得远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没错。唏!雅悠也真举世无双!

  看那些公子哥儿,也不管她是林夫人、她身边绕住个齐家卓,照样排队向雅悠献殷勤。雅悠在一班大男孩、大男人当中,应付自如,她很适合上流社会。

  如果她不要求离婚,力祺把这个绝代佳人带在身边,她美艳、高贵、多情又听话,力祺这做丈夫的,有多威风、多骄傲。唉!都是自己该死!

  力祺边看、边叹、边骂自已。

  酒会上力祺根本没有机会和雅悠谈谈,他也不想和其他的男人挤,或者不屑或者自尊:雅悠是他的太太,她到底还是要属于他的。

  晚宴时,雅悠和齐家卓坐在主家席上,他更不好意思跑过去,自讨没趣。

  倒是散席后雅悠站在新娘旁边送客,力祺有机会握着雅悠的手,他握住就不想放,觉得很温暖,眼睛望住雅悠,她虽不把手抽出来,但已和下一位客人道别,结果力祺还是被人挤退开去。他踏出大堂还是再三回头。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乐妃催促他离去。他被逼退出来,齐家卓还仍然立在她身边,世界何其不公平!

  在车厢内,他一直没有说半句话。他每次看见雅悠,心便不能平静。那种依恋的心情一次比一次加深。每天渴望能再次相遇,只要看看她,心底也好像充实些。

  力祺已风闻百货公司内外全部装修完毕,很快便重新开张。

  他担心雅悠不会邀请他,每天必向乐妃追问一次。

  吉庆百货公司的酒会请柬终于来了,力祺一看便非常不开心,因为主人的名字是雅悠;但,傅雅悠和齐家卓竟成对儿的排在一起,虽然,他早就知道齐家卓的爸爸是新股东,吉庆百货公司是傅齐两家的,但这帖子白底黑字(其实应该是红底金字如百货公司的铺面招牌),力祺就觉得很刺眼,看了还有点心酸,幸而不是结婚请柬。

  还好,她肯请他,以后有生意来往,就不愁找不到机会见面。

  他托荷兰花市场空运一百盒花送给雅悠,贺吉庆百货公司新张之庆。

  当天就收到雅悠、齐家卓联名的谢咭。

  力祺用化学药水把齐家卓的名字洗去,傅雅悠的谢咭端端正正放在办公桌的中央。

  ※       ※       ※

  五时剪彩、揭幕,随即酒会开始,力祺四点四十五分就去道贺。

  傅雅悠和齐家卓一起欢迎。傅庆坤、莫依芙也来了。齐家卓身旁有一对年老的绅士夫人,不用说一定是他的父母。傅雅悠穿件白狐皮长大衣,长发分左右向后梳起,高贵而有气派。五点,由八位人士剪彩,全部是上流社会有名望的男士、淑女。

  酒会开始后,由于室内有暖气,雅悠脱下皮大衣,里面是太空科幻银色织品的主人装,项链、耳环、手表全套甚为突出,大家都说从未见过。

  “全都是月球石,”雅悠笑着说:“可惜是仿制品,否则更珍贵了。”

  她穿双白缎银丝花纹的高跟鞋,娉婷婀娜的带客人到处参观。

  地面全部是各国名牌化妆品摊位,沿自动电梯而上,一楼是童装部、二楼是女装部,里面华衣琳琅,美不胜收。

  “稍迟我们会购置一部试衣电脑机械,可省却小姐、夫人们试身的麻烦。现在只好暂时仍然用试衣室。”雅悠对大家说:“为了全面化和普及化,这儿有欧、美名设计家的时装,也有日本的和香港的。”

  “这些衣服好豪华,是哪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每一个部份都有设计师的名字,大大个,只要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是仙奴设计的晚装。”

  力祺四面一看,在最后一角竟然看见傅雅悠三个银色大字刻在墙壁上。

  “雅悠,那边的时装是你设计的?”力祺忍不住叫。

  “是的。”雅悠回答:“我设计了一些服装,担心水准太差,正紧张着。”

  “雅悠还会设计时装?”小姐太太们首先挤了过去,其他男士也想看看,力祺更加想见识。

  “哗,这套装真有女强人气派,我好喜欢。”

  “这晚装才好,我穿上去担保窈窕些。唔!越看越喜欢,”

  “我喜欢这晚装,它会令我感觉丰满些。”

  “衣服设计得真好,和欧洲名牌有什么分别?而且更适合我们东方女性。”这部份最受女性欢迎。

  “价钱才便宜呢,就说这件酒会装,我在法国见过一袭好不了它多少,价钱贵两倍。真是价廉物美。”

  雅悠愉快含笑,绝不骄傲:“这些全是我的习作,我还要努力好多年。不过,我选用的全是好料子,价钱比任何国家便宜,那是千真万确。”

  “愈看愈好,比法国的更合我心意。傅小姐,我要买下这一件……”

  “我要这晚装……”

  “这酒会装好像为我度身订造,我要,这四件都要……”

  “雅悠,我也要……”

  “好好。”雅悠点着头:“多谢大家捧场,今天开幕好日子,全部七折。”

  “哗,好呀!”大家欢呼。

  三楼是男装部,由齐家卓负责介绍,他当然不会放过推广他们独家发售的羊毛产品。

  四楼仍然是玩具部,力祺一踏脚进玩具部,就无限感慨。

  他的目光停留在雅悠拂着春风的俏脸上,雅悠变了,已经不再是他第一次遇见的黄毛丫头,她更美、更坚强、更能干。但她已不再属于他,力祺的心,隐隐作痛。

  “看!这儿竟然有个机械人。”

  “我们过去参观,”雅悠带领大家,那金色的机械人举着臂向大家说:“欢迎光临,各位好!”

  “哈!真有趣,真好玩。”大家看得眼睛都呆了。

  “我特别在玩具部设了一个儿童乐园,方便那些太太们;如果她们逛公司又不愿意带着小宝宝跑上跑下,可以把宝宝送到儿童乐园来,由我们的电脑机械人看管。它不单只会守住孩子,还会和孩子玩游戏、唱歌、派糖果……总之一定会令各位小朋友开心满意,做妈妈的便可以安心购物。”

  “我最喜欢这儿童乐园,带孩子逛公司最麻烦,但又不想留下他们。况且孩子天天长大,买鞋买衣服,人不来买了多半不合穿,以后可好了。”

  “可不是!我不是不想带子女逛公司,就怕他们不耐烦,老吵着要走,结果自己的东西都没法买妥。现在可好了,一切都解决。”

  “真是太太们的福音。”

  五楼是家庭用品部,六楼是珠宝、钟表部。

  “这儿的珠宝差不多都是名师设计。雅悠,你也会设计首饰?”

  力祺忙走过去看,一格饰柜果然挂上设计师——傅雅悠的银色牌子。

  两年不见,雅悠不单只变了女强人,还是服装设计师和珠宝设计师。

  力祺真是看呆了。

  “今年的项链比去年的较长、胸针仍然流行,以配合今年鞋头的花巧。今年流行的高跟鞋,是近年最豪华的;鞋头要不是水钻花就是宝石扣、珠子蝴蝶,所以,我设计了好几款胸针配衬。”

  “哎唷!这孔雀开屏真是太美了!雅悠,我订下,等会给你写支票。”张夫人说。

  “这孔雀开屏的襟针,我特别是为张夫人而设计,所以,一定留给你。”

  “真是还了心愿,我家里的那个别针,手工不够精细、呆呆板板、非常土气,想不到我只不过向雅悠那么提一下,她就记在心上。这襟针真好,多生动,宝石的配色又好,见了就开心。”

  “我的襟针有几个用法,可以做链坠子、腰带扣,还可以做发针;看!这儿有三个按扣,用途多,花钱也值得。”

  “哗!好处那么多,我也要。”

  “这凤凰也不错,或者这朵康乃馨。襟针我每款只做一个。”

  “好!一个才够珍贵,同一个宴会,人人戴同一个襟针,多尴尬。”

  “这套项链、耳环、镯子、指环也很别致。傅小姐,为什么你设计的饰物比其他设计师都便宜,是不是珠宝……”

  “不!我不会用次级珠宝,品质大致相同。便宜在哪里?就是名气。她们都是著名的设计师,设计费已经不少。我是个无名小卒,我只是略收费用,分别只在于此。”

  “你太谦虚了,为了支持这位最年轻美丽的设计师,我们把她设计的饰物全买下。”张夫人领头说:“大家不订购,我全包了……”

  结果傅雅悠设什的饰物全部被订购了。

  最后,傅雅悠带大家到地库的自助商场参观。里面大部份装上电脑,顾客购物十分方便。里面还有两个机械人。除了不断用中、英文介绍产品及当天的特价货品外,还可以帮助那些大量购物的顾客,把东西送到大门口或停车场。

  “可不可以一直送回家?”有宾客打趣问。

  “暂时还不可以,只能在指定范围内工作,”傅雅悠笑着说:“这些都是普通机械人,等百货公司赚了钱,我们将会添置较多更完善,的机械人为广大顾客服务……”

  由地库上二楼女装部,力祺终于有机会来到她身边。

  “恭喜你,雅悠。”力祺衷心说:“今天令我大开眼界。同时也让我看到你美丽的另一面——多才多艺。”

  “太过奖了!我还没有向你道谢,你送来的一百盒花真美,我应该告诉大家,我们这儿还有个小花店。”

  “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

  “不要太浪费,很够了。”

  “我想跟你说些话。”

  “简单的话现在说,公司明天正式营业,我会一直忙下去。”

  “这些话,非要坐下来谈不可。”

  “对不起,千头万绪,起码三个月内,我没有时间和你谈私事。”

  “我是要和你谈公事,和你的百货公司有关,绝不是为了我。”

  “公事?比如哪一方面?”

  “广告。”

  雅悠轻咬下唇想想……

  “傅小姐,我这套装有没有大一号尺码?”宾客已在选购时装。

  “一定有。”雅悠一面回答,一面回过头来:“后天请你的秘书和玛利约时间……只是吃茶……”

  ※       ※       ※

  力祺根本没心工作,吃过午餐便不想走,等候和雅悠的约会。以前总觉得一个下午一眨眼就过去,什么也做不到。今天一个下午就好像一个月,甚至一年,看表也看了二十几次。快到约定时间,他开始面热心跳,忙到洗手间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仪容,弄弄领带西装。

  他赴约从未这样紫张过。

  时间一到,他的视线便集中在入口处。

  准五时,仙子下凡了!

  雅悠所到之处都是大众的目标。她今天穿一件白色毛绒裙子,外面一件及腰贴身的七彩图案上衣;白皮高跟鞋,鞋头和背后镶七彩蛇皮,白手套,挽着同样配搭的皮手袋。她的打扮清中带艳,增添了不少魅力。

  力祺站起来,忙上前迎接,为她拉椅子。当待者问雅悠喝什么时,他竟然说不出来。

  “橙汁吧。”还是雅悠说。

  力祺不免内疚,和雅悠相识一年多,结婚也近一年,可是连她喜欢喝什么都不记得,对雅悠实在太不关心。

  “雅悠,你今天根漂亮。”他马上又补充:“你天天都漂亮,不过今天更漂亮。”

  “谢谢。”她把手套放在皮包上。

  可能称赞她的人太多,她反应很冷淡。

  “我们百货公司的新广告,开幕前一星期已经推出,你有意见?”

  她真是来谈公事的,一点私人时间都不肯给他。

  “第一天推出时看到了,我认为不大理想。不错,广告拍得很豪华,但没有把百货公司的特式和优异处尽量表露。豪华百货公司不少,但肯花钱采用新科技的百货公司,到今天为止,全市只有吉庆百货公司一家。”

  雅悠一点头:“我也不大满意,百货公司重点不在豪华,我们不是只做有钱人生意,我们的主旨是采用新科技方便市民。”

  “要全力推广,就必须换一个新的广告。不!是一间新的广告公司。”

  “它已经是颇负盛名的了。”

  “应该换最好的,比如我们的广告公司。”

  “你们的广告公司我们最初也考虑过,但太贵了,实在负担不起。我们把资本绝大部分投资在百货公司装修设置方面,很难再大量抽资金去付昂贵的广告费。”

  “我们是夫妻,还分什么你我,我免费给你拍,而且保证你满意。”

  雅悠先是收起笑容,跟着是脸一冷。力祺看了心一慌,忙补充说:“我们来谈生意的,怎可以免费?但朋友总得打个折头,五折吧。”

  “五折要亏本了。”雅悠的面孔也“暖”了:“做生意要合情合理,通常你给好朋友最高的折扣是多少?”

  “九折、八五折,谷澄是八折。”

  “我也希望要个八折。”

  “八折也要不少钱,就七折好了。”

  “我只能接受八折,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成交了。”

  “好吧!我尊重你。如果现金不方便,你可以给我期票。多久都没有关系。”

  “先谢谢你,我们尽可能不用期票,货钱两讫是很公道的。”雅悠的俏脸又出现了可爱的笑容,她掠掠头发,宝石耳环闪耀着:“明天我派营业部经理到你们广告部,大家做初步洽商,方便吗?”

  “你的广告我准备亲力亲为,而你只是派一个营业部经理来?”

  “百货公司就只有我和齐家卓最高级……”

  力祺抢先说:“我不愿意和齐家卓合作。雅悠,那对我和姓齐的两个都不好。”

  雅悠考虑一下,生意要紧,儿女私事可以暂放一旁:“那我自己来吧!你不会不愿意和我合作吧?”

  “愿意,完全不收费用也愿意。”能够和雅悠合作,有机会接近,力祺真是乐极忘形:“只有你对百货公司最熟悉,也只有你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们合作,一定事半功倍,”

  “什么时候开始,请你通知我。”

  “当然越快越好,你也希望尽快有新广告面世。明天,明天我们先来一个初步研讨会议。今晚我请你吃晚饭,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对不起,今晚我有约,改天我再请你。”雅悠抱歉:“明天十点半,我到你们的广告部。”

  “啊!”力祺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你是不是要走了?我送你。”

  “不用了,其实,家卓五点半钟已经在外面等候。”雅悠起来,伸出手来:“明天见。”

  力祺紧握玉手,一直暖到心窝,竟舍不得放。雅悠巧妙地把手抽出来,拿起桌上的皮包手套,飘然而去。力祺一直目送她的背影,雅悠完全消失于他视线内,他才颓然坐下来。

  想到齐家卓欢天喜地的把雅悠接走,两人双双对对,而他却孤零一人守在这儿,他心里闷了好一阵。雅悠是他的妻子,从前一直乖乖的守在家里,等他下班,等他吃饭,等他陪她聊天……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出外。齐家卓那小子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想多看她一眼也不能。

  但如今,他们每天一起在百货公司办公,齐家卓还接送、陪雅悠吃茶吃饭,做了雅悠的当然护花使者。力祺这合法丈夫,想和妻子吃顿饭,恐怕还得轮候和碰运气,真是岂有此理!然而,这是谁之过?是谁把金丝雀从钻石笼里开放出来?

  唉!罢了!幸而希望在人间,明天又可以见到雅悠。

  他就在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到书局去买了六、七本书,回家开夜车备课。

  ※       ※       ※

  第二天力祺九点不到便进入公司的广告部,首先做内部了解。

  广告部的职员对于大老板晨早光临,都不禁奇怪,因为林氏机构属下卫星公司多,力祺一年难得到广告部几次,就算驾临也来去匆匆,今天却一直在广告部内,并分别召见几名广告设计师和摄影师。在好奇心驱使下,有人向其他部门打听,直至知道等会儿前任林夫人会到广告部,大家才明白了。

  “就算前任林夫人驾到,大老板也不用那么紧张。”

  “你们不知道,前任林夫人,年轻貌美,活泼可爱。”

  “不!是明艳照人,高贵大方。”

  “还聪明能干,是位年轻女强人。”

  “不用说了,如果条件稍差,大老板还会娶她?大老板自己条件也很高。”

  “既然林夫人几乎值一百分,大老板为什么又要和她离婚?”

  “是林夫人不要丈夫,听说两年多以前,她抱着三个月大的小公子离家出走。”

  “离了婚如今又在一起?”

  “听说林夫人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公私分明啊。”

  “他们根本还没有正式离婚,分居倒是真的……嘘!各就各位,大老板来了。”

  快到十点半,力祺乘电梯到楼下欢迎雅悠。

  他本来要亲自去接雅悠,一小时前致电吉庆百货公司,玛利说雅悠早上不会回公司,她又不肯把雅悠家的电话说出来。

  在接待处等了几分钟,雅悠便来了。她带来一身阳光,令今天更温暖。

  她穿一套娇黄色束阔腰带的贴身绒裙,头上一顶黄色小帽,帽上一束紫色的毋忘我花;黄色的高跟鞋面也印着一些紫色小毋忘我。两名接待员忘了接待,都像看荷里活红星那样的入迷。力祺轻扶她进电梯。

  “你一天比一天美丽。”力祺也非常欣赏她。

  “大机构做生意,嘴巴还用糊糖?”

  “真的,雅悠,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比你更美、更有品味。”他着急了:“我不会随便称赞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怎会知道呢!希望我们经过一次合作,我会对你有较多了解。”她轻摇一下头:“其实也不需要,我们只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

  “但雅悠,我们过去……”

  “对了!林公子,昨天我忘了跟你约法三章……电梯到了,等会儿再说。”

  广告部的人看见雅悠,大家都意外,因为她比他们想象的更具魅力。

  有人鞠躬称呼她林夫人,雅悠温婉地说:“我姓傅的,傅小姐。”

  力祺心里不好过,但这也是意料中事。希望这次合作,雅悠会对他产生好感。

  无论如何,能看见她总是好的。

  力祺带她参观摄影室,赵经理跟在后面讲解。力祺又带雅悠到试片室,看不同的广告录影带,一面分析每个广告设计师和摄影师的品味、手法、创作和每个人的优缺点。因为,力祺任由雅悠自己挑选设计师和摄影师,所以,便要供给她各方面的资料。

  由试片室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力祺提议先去吃午饭,雅悠表示很赶急,不想到餐厅浪费时间,一来一回,高级餐厅又讲究排场,一顿午餐,起码花掉一个半小时以上。

  力祺便命人买中、西点心回来,雅悠一面吃东西,一面看海报、幻灯片,和一些设计师以前所做的计划书。雅悠都一一细心参阅过了。

  “怎样?有没有合意的人选?”力祺问。

  “摄影师方面我看中B组,方熙的手法很有开创性,也很新、大胆、独立。他的美式手法很适合我们的百货公司。”

  “傅小姐真有眼光。”赵经理说:“去年公司派他到美国深造一年,回来不到一个月,很有冲劲、很用功的年轻人。”

  “广告设计师呢?”

  雅悠咬着下唇很惋惜的样子。

  “一个都看不上?不用愁。”力祺连忙说:“马上聘请新的,重赏之下必有佳选。”

  “不,广告公司规模大人才鼎盛,若这儿人才短缺,外面的广告公司根本就没有人了。我是看中了两位,一时之间,还不能决定取舍,所以才觉为难。”

  “不用为难,你看中谁,叫他们一起为你做。”这生意送上门决不放走,生意失了是其次,此后就再也难以和雅悠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做,不可能。一方面,浪费人才;另一方面他们虽然各有千秋,难分高下,但他们之间也各有优缺点,构思也不同。两个思想不一致的人一起工作,难免会产生争执,各持己见更会影响进度。”

  “他们两个都很杰出。”赵经理指住雅悠写出的姓名:“真是一山不能藏二虎,纷争难免。”

  “那怎么办?”

  “傅小姐,这样好不好?叫他们每人各做一份计划书,傅小姐从中挑选最合心意的。”

  “这办法好,”雅悠满意点头:“我想在他们做计划书之前,先和他们谈谈,好让他们也来了解我。”

  “威廉在剪接房,东尼去了离岛拍外景,明天才能回来,或者傅小姐先见见威廉。”

  “时候不早,大家都应该下班,一谈又不知要谈多久,影响大家放工时间。”雅悠说:“明天等东尼回来,十点半一起开会好不好?赵经理请通知方熙先生和有关各人,有什么意见大家一起提出来研究,也省了个别谈话的时间。”

  “好的!傅小姐,我会通知各人明天十点半开会。”

  “时间过得真快,不经不觉又六点多。”力祺看了看腕表:“雅悠,午饭你没有吃,饿了吧?我们去吃晚餐。”

  “还有些话,我想在这儿跟你说。”

  “边吃边谈,我怕你饿坏了。”真挚的关怀。

  “吃晚饭我嫌早了些。”她温柔地坚持。

  力祺吩咐赵经理,大家可以下班,当然,不是每个职员都是朝九晚五,难道叫剪接房的威廉放下菲林便跑?但行政人员和文员见大老板还在工作都不敢走,包括赵经理在内。

  力祺带雅悠到经理室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然后坐在她身边。

  “不!与广告部无关。”雅悠靠在椅背上,今天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难得舒舒服服的坐一会:“我要说的是今早电梯内未完的话——约法三章。”

  “你尽管提出来,我什么都依你。”他关心的问:“渴不渴?”

  雅悠摇了摇头,继续:“约法三章的第一章:我们合作期间,请你不要讲私事,包括过去了的一切事物。”

  “雅悠,天天见面,怎可以……”

  “不可以也没办法,”雅悠轻叹气:“我们只好取消合作,明天也不用开会了。”

  “唉!不!我答应。第二呢?”

  “请不要提出去吃茶、吃饭、看戏、跳舞等等饮食娱乐节目。除了工作上有需要大伙儿一起,我拒绝和你单独约会。”

  “若是有要事商量?”

  “既然合作就不愁没机会见面,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出错等种种问题都可以当面说,不必到娱乐场所。”

  力祺垂头叹气。

  “你沉默表示你反对。”

  “好!我同意。”

  “第三:合作期间,我要来,自己来,我要走,自己走,不敢麻烦林公子接送。让我来去自如。怎样?”

  力祺苦笑:“我还有权反对吗?”

  “如果林公子性子不好,经提醒后依然如故,我有权请齐家卓先生做我们营业部经理代表,你也同意吗?”

  “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林公子,我们是合作做生意,不是灌唱大团圆歌。你怎样对你的客人,怎样对我便足够。”雅悠站起来:“我要走了,不用送。”

  “给你拉开门,总可以吧!傅小姐。”力祺跳起来。

  “谢谢。”雅悠到门口,回头向他微笑:“明天见。”

  力祺陶醉了一会,靠着门边看着她离去。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始终是那么优美。

  力祺坐着呆了一会,想想雅悠的约法三章很失望、很泄气。但今天一整天和雅悠一起感到很充实,也很开心。唉!明天的事有谁知?说不定终能感动她,合作未完便可重拾旧欢!如今,还是回家吃饭,继续去看他的参考书。雅悠一变而成女强人,他自己也应该尽量显示才能,否则,又怎能令雅悠心服,讨她的欢心?

  这样子生活乏味又没趣,但是,他宁愿这样子没趣下去,也没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包括吃喝玩乐。力祺不大了解自己。

  ※       ※       ※

  参加开会的,大部分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当然是雅悠的年纪最轻。

  年轻人的好处是敢于发言,所以会议很热闹。

  力祺也给了些极有建设性的提议,这令会上的人另眼相看,因为谁都知道力祺是念工商管理的,管广告部门当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对广告这一科,基本上他是门外汉。当然,自己有间广告公司,几句术语或对观后感加些意见是应付得来的;但,几项有开创性及时代感的广告建议,那就不简单。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他为了这宗生意不只买来一批书籍,还开了两晚通宵,再加上林力祺有书缘、聪明、领悟力高,人也能干,否则他接管林氏机构的生意,也不会一年比一年做得好。对于力祺的才干,雅悠从不怀疑。以前她年纪小又没有社会经验,更常以“丈夫”为荣,觉得他十分有本领。

  其他各人对这位大老板,多了一份尊敬;因为,他似乎不单只富有和能干那么简单。既然他也懂广告,以后工作便要加倍用心,想欺负老板不懂而混过去,显然行不通了。

  每个人的表现反应力祺都看得到,他不在乎,看见雅悠全接纳他的建议,他才真正开心,连开两晚“夜车”没白费心血。他决定再继续努力与充实下去,要表现得更好。

  为了专心做好雅悠的广告,他先把日常的公事应酬交托各副总经理,非亲自出席的一概不参加,而且大部分时候只在广告部,每次开会总比雅悠先到一步。

  开会,研究计划书,决定人选……准备工夫用去半个月,力祺马上也回请一顿晚餐;尽量争取时间和机会。可能每天都见到雅悠,因此,晚上连做梦也梦见雅悠,有时候甚至叫着她的名字梦醒过来。

  午夜梦回,他常问自己,怎会让雅悠离他而去?雅悠离家出走前的一段日子,他真的完全不关心、完全忽视她,心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他怪责自己,挨住雅悠的枕头想天光。如果他好好珍惜她,在他怀里的应该不是枕头,而是雅悠。

  如今,雅悠已不在身边,会不会在齐家卓怀里?不!他不敢想,想了心痛。

  他很介意雅悠和齐家卓常在一起,以前他会禁止他们来往,雅悠也很乖很听话,不敢做力祺不喜欢的事。可是如今已经完全不一样,若力祺提出雅悠不要和齐家卓见面,齐家卓在百货公司的股份他可以全部买下来;嘿!担保雅悠会请他上律师楼签离婚书。

  既然力祺要保留一线希望,那么,他就只能装作大方,看见齐家卓来接雅悠还可以和他打招呼,把痛苦完全埋在心里。

  ※       ※       ※

  为了搞好雅悠的广告,力祺已没有和一班好朋友见面。甚至谷澄。

  谷澄办妥离婚手续,心情好轻松,很想和力祺去庆祝一晚,疯一晚,乐妃总是说力祺视察各公司去了。拨力祺身边的随身电话,根本没有电流,八九是上了锁。

  力祺在忙些什么?谷澄下了班便到林氏大厦去,才知道力祺去了广告公司。

  他去广告部干什么?忽然对广告制作有兴趣?还是他的工厂又出新产品?

  谷澄走进广告部,刚巧一名丽人出来:穿一件米色斗篷,一对米色镶花纹皮的高跟长靴,她正把帽子拉上。帽子下面的那张粉脸发出华采,那不是美艳绝伦的傅雅悠么?

  “雅悠!”谷澄不禁啧啧然:“两年多没见,你漂亮得交关。”

  “那是说我以前很丑?”她微笑。

  “不!你一向是个小美人,不过以前是个小花蕾,如今开放了一点点,美态就更浓,好漂亮。力祺真有眼光。哎!越看越标致。”

  “谷公子很会说笑话。”

  “谷公子?”谷澄倒意外,因为没有人真的叫过他公子:“你一向叫我谷大哥。几年不见,生外了。”

  “谷大哥岂是我叫的。况且,林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公子。”她不想久留:“我赶着赴约,失陪了。”

  “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谢谢。”她的斗篷衣袂飘飘,走了。

  谷澄弹一下指头,这妞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生色一一大美人。

  谷澄在摄影室找到力祺,他正在和摄影师谈话,于是谷澄站在一旁等他,一会,力祺过来:“谷大哥,找我有事吗?”

  “废话,没事干吗来找你?”谷澄捶他一下:“你好可恶!”

  “什么事?”力祺惘然。

  “重色轻友。”

  “这是从何说起!我天天在忙,以前那些消闲女人,一个都没见面,哪来的色?”力祺拨开他的手。

  “当然不是露意丝、杨波姬、安娜……我是说你的前妻。”

  “雅悠?什么前妻,我们根本没有离婚。”

  “就算离了婚也快复婚了,不用否认,刚才我碰见她,你不用赖了,她肯来看你,你们还不是和好如初?两个人甜甜蜜蜜,连电话也关上了,理都不理谷大哥,不是重色轻友是什么?”

  “你真开胃!”力祺没好气:“不错,她不单只今天来,几乎天天都来。”

  “不就是,你被她迷死了,还记得老朋友吗?”

  “你以为她来看我?接近我?她是来工作。”力祺叹口气:“她只不过请我们替她的百货公司拍广告。今天在摄影室拍,明天还要到她的公司出外景。”

  “好事,这证明她欣赏你、信任你,并且对你余情未了。”

  “算了啦!谷大哥。不是她找我,是我自己厚着面皮毛遂自荐要替她拍广告,是我求她来的。”

  “一样啰,若她讨厌你,你求也没有用;机会来了,好好把握。以前,你想要她,就把她追到手,现在再来一次,驾轻就熟。”

  “我……”力祺摊开了手,欲哭无泪:“不知从何说起……”

  “慢慢说,你有没有空?我们先去喝酒,然后吃饭……可以说一个晚上。”

  “我没有心情出去。”

  “陪陪我,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力祺想:刚才雅悠接了齐家卓的电话,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如今一定又和齐家卓在一起。为免想起她和齐家卓一对儿时伤心,和谷澄吃饭也不是件坏事。

  “你等一等,我交待一下……”

  ※       ※       ※

  “为什么不喝酒?啤酒没劲。”他们靠在酒吧上。

  “不喝了!自从再见雅悠,我没有喝过酒,喝也只喝香摈和鸡尾酒。”力祺拉开领带,解开领口扣:“酒令我家散人离,还害我不够?”

  “你不是已经忘记雅悠?几个月以前,你准备在那班女孩当中,选一个女朋友的。”

  “对!我认为,我可以忘记谷菱,一定能忘记雅悠,我也曾忘了她;但当我再见她的时候,又禁不住了。她不单只是仍然那么可爱,而且比以前又优胜许多,那些庸脂俗粉,哪一个比得上她?”

  “这个我也有同感。以前的雅悠,的确青春貌美,但蹦蹦跳,孩子一样,根本不成气候。你记得我怎说过?她是美,但出不了大场面,幼稚呀!今天碰见她,只不过说了几句,发觉她不单只更好看,更成熟,而且高贵大方,风姿绰约,谷菱也难与她比。”

  “外表高雅还不只,她以前对生意没兴趣,我们说生意她便拼命吃零食,她除了吃、喝、玩、乐,便什么都没兴趣,什么都不懂,你曾说她不能成为贤内助。如今,她是一位出色的女强人,不知道有多本事,有知识,有见地……有她在身边,就等于在自己脸上贴金。”力祺一提起雅悠的优点,便眉飞色舞:“她不单只打理一间百货公司,她自己还会设计时装出售,又会设计珠宝:风格独特,肯创新;复古饰物也很有气派,真是多才多艺。”

  “我今天一见她,便觉得她判若两人,以前一条吊带裙,平底鞋;现在穿着、打扮,多有品味!欧洲贵族似的。女人,不能小看,哎,佩服,佩服!”

  “她每天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所以每天都给我一份意外的惊喜。”

  “那你就想个办法把她追回来吧。”

  “有什么办法?你教我。她不再是幼稚、无知、单纯的小女孩。她有思想有见地。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个要命的齐家卓。嘿!我早就知道是劲敌。”

  “这个我有办法,”谷澄拍一下胸口:“约齐家卓出来,警告他,雅悠仍然是你的妻子,叫他不要强夺人妻,拆散你们的家庭,来个软硬兼施,叫他知难而退。”

  “恐吓齐家卓?”林力祺摇着头:“他告诉雅悠,雅悠马上请我到律师楼签离婚书。我可不想离婚。”

  “雅悠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姓齐的小子?”

  “她爱不爱他我不知道,但叫齐家卓退出,就是管雅悠的私事,她会不高兴,我不敢。”

  “力祺,你变了。”

  “变?我也没有闲情分析自己。”

  也难怪你,我见过不少世面、不少人,雅悠真算是十全十美,这样的太太怎能让她离去,一定要她重投怀抱,那不单只是体面问题,更是幸福问题,你应该极力去争取她。”

  “怎样去争取?”

  “天赐良机,你们合作搞广告,经常可以在一起,你花点心思一定可以重拾旧欢。”

  “旧欢如梦。你可知道我们有约法三章:她不准我旧事重提、不得做私人约会、不准接送她。刚才她走,也是自己走,若不是早答应她,她走我还不赶着去送?谷大哥,我根本没有希望。”

  “不用担心,虽然有三不准,但是你总可以关怀她,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也不行?把握时机,采取行动,苦肉计也好,三十六计全出也好,总之一分一秒也要争取。本来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就怕越弄越糟。”谷澄也叹气:“她对我显然也没有好感,今天见面,她竟然叫我谷公子。”

  “她何尝不是叫我林公子?真痛心,我好烦。”

  “我人坏,你们分手我也有责,她恨我是应该的。力祺,谷菱如何?叫谷菱帮你,雅悠可能肯听谷菱的话。”

  力祺摇摇头。

  “你怕雅悠还怪你爱谷菱?谷菱可以告诉她,那是你以前的错意,你们根本没有相爱过。”

  “暂时还是不要惊动谷菱,我想得回雅悠,争取她是为了不想便宜齐家卓?我是不是真心真意爱雅悠,还是只被她全美的内涵和外表所吸引?先让我弄清楚吧。”

  “不管怎样,你不要放弃,仍然要努力。”

  “我会。”

  ※       ※       ※

  力祺陪雅悠进试片室去看广告的几个“毛贝”。

  有固定的幻灯式广告、有电视和电影院播放的影片。

  力祺在餐车上拿了杯鲜橙汁给雅悠。

  雅悠全神贯注,最后,以前广告公司拍的和新广告一起放映,雅悠又是摇头又是笑。

  “怎样?”力祺很紧张的问。

  “最怕货比货。一比,以前的广告便变了一无是处。”

  “雅悠,你喜欢我们合作的广告?”

  “喜欢,”她的笑靥如春日花,酒涡晓得逗人:“很满意,剪接后应该更好。”

  “太好了!我们总算没有白费心机。”力祺情不自禁的用手握着雅悠的手臂。

  雅悠的笑容倏地消失,她冷眼看看力祺,又看看力祺的手,力祺心一寒,忙把手缩开。

  “对不起。”他颤声道歉。

  “这些日子,各位辛苦了。今晚,我请全部工作人员晚饭。”雅悠见他放手便没事一样,起来把杯子放回餐车上:“你和赵经理也请赏面。”

  “应该由我请客。慰劳员工。”力祺连忙跟随其后。

  “你是这儿的大老板,优待员工,来日方长。但是,今天是我和大家合作成功的好日子,应该由我来做东道,表示我小小心意。不要和我争了,就让我一次吧。”

  她这样说力祺只好遵从。其实,他是想找机会多见雅悠一次。

  合作期间虽然力祺不敢违反约法三章,没有任何私情增长,但差不多可以天天见到雅悠,只要和雅悠在一起,力祺便心情兴奋。

  雅悠性情温柔、和蔼可亲,又能尊重别人,和她相处,实在是非常愉快、开心的事。就连广告部的人,也十分喜欢为雅悠效劳。

  工作进行中,偶有暇疵,雅悠为怕麻烦大家,坚持通过,大家还是要为她从头再起,不怕辛劳。赵经理认为他加入广告界以来,雅悠是最好的客户。更何况力祺?

  可惜,大功告成后,大家便没有机会再在一起!

  “广告播出后不理想,随时通知我们替你再拍。”力祺一再表示自己的诚意。

  “我很有信心,效果一定美满。”

  “你说过会添置新仪器,到时要加点广告,增强宣传。”力祺在争取每一个可能或未可能的机会。

  “今年恐怕没有足够的费用,明年吧!我想,明年可以了。”

  唉!这样说,想再在一起,还要等一年,那三百六十五天怎样过?

  况且,一年后,分居期已经步入第三年,他誓死不肯,五年分居期满,除非他永远离开这里,否则,又快要面临离婚的悲局。除非他在这两年中能获取芳心。

  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别的更不用奢望了。替雅悠拍完广告,力祺又回到总公司去,又照旧处理平日的事务。人是以前的人;但心,已经变了!

  他白天想雅悠,做梦想雅悠,人坐在办公室内,眼光光,脑海里尽是雅悠的影子,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他们合作时,雅悠的一颦一笑,举止动态,全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无心工作,无心赚钱,天天发白日梦,魂不守舍。

  他当初为了雅悠貌似谷菱,为了填补“损失”,他也曾放下工作。不过,那一次,他是有计划、有预谋,分配多少时间出来把“仿制品”弄到手。放下工作和无心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再讲,上次由他自己控制,这一次是不受控制,想、想、想,发神经了吧,也未必能把雅悠想回来。雅悠根本就不会与他再续前缘。

  有时候,他真想一枪毙了自己。过去,雅悠乖乖的在家里等他,他下了班,还要陪同一班猪朋狗友去喝酒、聊天、吃饭、玩乐。就是和谷澄吧!也要在外面流连到半夜三更才肯回家。

  把个十全十美的妻子冷落,宁愿在损友家中作客。

  如今,当然不可能把雅悠拥进怀里,甚至不敢叫她一声太太。只要能看见她,见她笑笑,冷脸冷眼也好。可惜,他就没有这个福气。

  谷菱曾骂过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当时他很反感,今天想想觉得谷菱骂得很对。雅悠本来已经是他的,齐家卓那小子他根本没有看在眼内,他喜欢怎样爱她都可以。但人在,不好好珍惜;把她气跑了才发觉她多么可爱。愈来愈觉得生命里不能没有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确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三十二岁,还是孤家寡人,真是很悲惨。谷澄也常来看他,说雅悠有多好多好,要设法把雅悠争取回来,两个人想过不少计策,就是行不通。

  力祺已答应过不会跟踪雅悠,没藉口去百货公司找她,她也不会送上门来。朝思暮想,都快疯了:只想见雅悠一面,也没有办法。

  办公桌的纸上,写满了雅悠的名字,他托着头,定了眼,突然开了对讲机,把乐妃叫进来:“我要请客,给我找一个最好的藉口。”他向乐妃挥了挥手。

  不一会,乐妃送来一张单。

  “二十九项,你为什么没把我轻了两磅体重也写上去?”

  “总经理又不用减肥,没什么好庆祝的。”乐妃心里嘀咕,那两磅肉还不是为前任老婆痛失掉?开追悼会还差不多。

  “不行,这不行,太离谱,这也是不行呀,唉……”

  “波士,有钱人请客,是不用找藉口的。”乐妃说:“波士开心,请大家吃一顿,谁敢不来?”

  “她就不会来。”力祺喃喃:“没有充份理由她也不会来,呀!这个好……我怎么忘了下个月是林氏机构创办周年纪念?那么好的日子都记不住,脑袋越来越不中用。”

  乐妃见他这么高兴,反而诧异,她把周年纪念列到最后一项,以为力祺一定不会选中:“波士,那不是藉口,公司每年纪念都会请员工、生意上来往的人客吃一顿饭。”

  “吃饭多普通,况且,才只合作过一次,人家也未必会来,派个代表出席怎么办?”力祺想的,乐妃又怎会明白:“今年我要盛大举行,差不多还有十天,应该赶得及。”

  “波士,今年大搞,没什么意义,也没有名堂,因为,今年是四十九周年。明年就不同,明年是公司五十周年创办金禧纪念,应该盛大庆祝,广宴亲朋。”

  “明年金禧是明年的事。”力祺心想,如果明年他和雅悠复合,他请全世界,到时父亲也会原谅他回来出席主持盛宴:“今年公司赚钱,我心情好,请客又不犯法。”

  “但是,今年若太隆重,明年……”

  “明年我心情更好,就把一间酒店包下来,由晨早吃喝到第二日天光。乐妃,到底你是波士还是我是?干吗老来扫我的兴?”

  “对不起!波士,你喜欢怎样盛大庆祝?”乐妃心里不忿,但到底也只是个高级秘书。

  “那就要安排一下。”力祺一想到可以见雅悠便开心:“找玩意儿,谷先生最内行,马上替我请他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5-25
  力祺和谷澄关门商量了一整天。

  结果是来一个三套餐;五时酒会、八时吃餐、十一时舞会。

  除了有乐队表演,还邀请了几位男歌星,只叫男歌星,力祺也是别有苦心:证明他对任何女人没有兴趣,当然是一心向着雅悠。谷澄还提议增加有奖游戏。

  “好,增加气氛。大家开心,多花点钱也值得。”

  “重点不是为了增加气氛,是特地为你讨好雅悠而设。”

  “你是说令雅悠中奖开心?主意真好。不过,雅悠可能不喜欢冰箱、录影机之类的奖品。”

  “谁叫你送家庭电器给美人?普通又不能配合身份。”

  “一部汽车,香车美人配身份了吧?但雅悠已经有一部名牌车,她可能不需要多一部汽车。”

  “唉!你为什么不说送洋楼一幢,担保雅悠拿去捐慈善机构。”谷澄好气又好笑:“你应该送一些贴身的,有纪念性的;比如项链、手镯,别针之类。”

  “别针,那天雅悠说,今年流行别针。不过,她自己已经是位珠宝设计家,她未必会把我送的别针看在眼内。”

  “你随便找个人设计,比她的技巧低,她当然不在乎。但如果你能找一位法国一流珠宝设计师设计,她没有理由不喜欢。问题是,你是否能找到那位名师,设计又是否合她的品味?”

  “我马上叫乐妃把法国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名师找出来,我亲自去法国一趟,”力祺开了对讲机吩咐了乐妃:“这个包在我身上。可是,奖是乱抽的,雅悠未必能抽到这个奖。”

  “全部奖内定当然不好,也失了抽奖开心的原则。但第一奖做了手脚,那不是件难事。抽奖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好!我们分工合作……”

  力祺这十天过得真开心,因为有一个希望:连做梦也梦见自己和雅悠翩翩起舞;也过得很充实,天天为那三合一的宴会而忙。他又真的去了一趟法国,找到合意的设计师。别针委托一家航空公司即时运到,勉强可以赴及餐舞会的那—天。

  力祺已经收到雅悠、齐家卓、傅庆坤夫妇的恭贺咭附有出席咭。

  力祺确知雅悠会参加盛会,当然高兴。一高兴便宣布全机构那天放假一天。

  各职工知道那天有得吃有得玩又可以享受一天有薪假期,大家不约而同的高呼万岁,称赞力祺是位好老板。

  力祺只不敢请父亲,因为,他和雅悠仍然分开,而且雅悠身边更多了个齐家卓。

  林茂森要媳妇没媳妇、要孙儿没孙儿——小迪,他的儿子。他不是没想过他,但是,由于以前甚少看见儿子,连抱都没有抱过,因此完全没有印象。几次想问雅悠孩子怎样了,也不敢开口。

  力祺一直认为,雅悠比儿子更重要,而且,得回雅悠自然得回儿子,儿子不是雅悠命根吗?过去,她也爱儿子比丈夫多些。哎!真是,他还有点妒忌儿子呢!

  ※       ※       ※

  力祺早上便带着乐妃去酒店,亲自观看场地布置,事事亲力亲为。

  力祺在酒店吃过午餐才回家,四点钟,他已换好礼服,带了刚送到的精心设计的别针到酒店去。公司各高级职员陆续到会,四点二十分,谷澄是第一个客人。

  力祺把别针交给他,他问力祺:“雅悠会和那姓齐的一起来吧?”

  “会!他们总是一起赴约。”力祺皱皱眉:“一想起就不开心。”

  “那就别想他,把他当透明人。”谷澄交给他四张咭:“等会儿雅悠和她老子一起来,你把抽奖券交给他们。为怕你心爱的别针不慎流落在其他三人之手,四个人的名字我都清楚写在上面,保证不会出错。”

  “谢谢你,谷大哥!你想得真周到,今晚全靠你了。”

  “我也希望你得回雅悠。”谷澄忽然想起了说:“亚菱叫我告诉你,她十分抱歉,酒会她不能来了……”

  “有什么事?她还要帮我的忙。”

  “你先别急,亚菱答应了不会不来。她说好了七点半出门,八点前一定到;酒会赶不及,刚好赶上了吃晚餐。原来明天宝儿要考试。”

  “是宝儿考试,又不是谷菱考试,也会影响她吗?”

  “谷菱是个紧张大师,孩子考试就等于她考试,她留下来就是要替宝儿温习好功课。”谷澄边数咭边说:“不过酒会人来人往,谈话很不方便。亚菱和雅悠聊天聚旧,最快也要等到吃饭的时候。”

  “桌子编排,已经全部妥当了?”

  “也差不多了,你们那一桌我最先编好,你看看:雅悠的左方是你,右方是亚菱、柏青、我、齐家卓、傅老先生、傅太太;把姓齐的和雅悠隔得远远。雅悠和亚菱说什么他也听不到,想献殷勤,也轮不到他,哈!”

  力祺也发出会心的微笑。

  “舞会开始才精彩,我安排六个女孩子轮流请姓齐的跳舞,保障你绝对有机会亲近雅悠。”

  力祺可乐了,想想就笑。

  “人客开始到了,哎!我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好……”

  力祺和一班高级职员忙着迎宾,谷澄也有份内事要办。

  招呼这个、应酬那个,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就到五点半。

  力祺原本以为雅悠五点半会到,他开始有点紧张,频频看表。后来他又向自己解释:雅悠从外国回来,很注重衣着。五点钟下班,回家换衣服也需要时间,应该六点半到达才对。还好,酒会后还有晚餐、舞会……不怕没有时间把雅悠看个心满意足。

  他心一宽,便安心和一位美国商人谈论一宗正在进行的交易。

  那美国人本来很专心一意的要和力祺把生意谈好,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入口处。

  力祺马上心中有数。一声“失陪”,立刻迎了出去。

  果然雅悠和齐家卓一起到来,后面还跟着傅庆坤和莫依芙。

  虽然一行四众,但唯一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就只有傅雅悠。

  雅悠穿一件天蓝色闪银的长大衣,里面同色长晚礼服,珠和片子钉在晚服上,看来像是蓝天的白云。

  力祺一看见雅悠就开心,倒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欣赏她高雅的衣饰。

  “欢迎!欢迎!”力祺左手拖着雅悠,右手和傅庆坤、莫依芙、齐家卓一一握手,完了还舍不得放开雅悠。

  刚巧有侍者把酒捧过来,雅悠很自然的伸出手,在盘子里拿了一杯。

  “真没礼貌,应该由我拿酒给你。”

  雅悠浅笑,心里说:“除非你有三只手。”

  谷澄忙走过来,也不管雅悠欢迎不欢迎他,誓要助力祺一臂之力。雅悠对他是很冷漠。她认为谷澄这个人,没有值得尊敬的条件。谷澄厚颜地奉承雅悠,讨好着雅悠,承受她一切的冷漠,并把雅悠慢慢引踱开去,到较僻的一角,好让力祺和她有机会单独聊天。

  他一转身又去困住齐家卓,免他破坏力祺和雅悠的宁静。可惜他分身乏术。

  力祺和雅悠先要在生意方面兜圈,这样才不会把雅悠“放”走,刚要入正题,傅庆坤突然出现。

  “力祺,我找遍了,没看见令尊。”

  “啊!我爸爸没有回来。”力祺虽然千万个不高兴;但这岳丈大人,可是开罪不得。

  “公司的周年纪念日也不回来?”

  “爸爸把公司交给我的时候说过,如果我能够应付这儿的生意,他便完全退出,好几年的周年纪念宴会他都没有回来主持。”这是真话。但林茂森不肯回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媳妇、孙儿离家出走,因此而不肯原谅儿子,老人家还在生气。

  “令尊翁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能干儿子,不单只能守住祖业,生意还越做越大。谷澄说林家祖先积德,此话看来不错,否则怎会有那么杰出的子孙?”

  “爸爸,噢……”力祺见雅悠收起笑容马上改口:“世伯太过奖了!雅悠才真多才多艺,世伯不是也在享清福?”

  “也是真话。”傅庆坤开心地格格笑:“她从小就调皮、好玩、天真无邪长不大。想不到做生意竟然头头是道。哈!这妞,倒是有点儿天份。”

  “简直是女强人。”

  “你当初也没想到吧?”傅庆坤有此一问。

  “真想不到!她又娇又嗲,听我们谈生意她就不耐烦,蹦蹦跳的简直像个小宝宝,好讨人欢喜,就是……”难道说她孩子气,幼稚吗?力祺话题一转,“傅世伯,百货公司的新广告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拍得很好,我看一次,开心一次。”

  “不知道对百货公司有没有帮助?”

  “帮助才大呢!现在百货公司,是丁财两旺。”

  “丁财两旺?”

  “百货公司最怕旺丁不旺财。”雅悠解释:“百货公司只要规模大,一定旺丁,外行人见了,人山人海,心想我们发达了,每分钟在赚钱,其实不然。”

  “我也是不大明白。譬如每人只买一方手帕或是一双袜子,生意已不愁做。”力祺是没话题找话题,有话题自然不会错过。

  “进百货公司大部分的顾客,有的是来避风雨的,风一散、雨一停,人就走了。夏天有更多人来享受冷气,有的是闲着没事做来逛公司消磨时间……总之,简直不可以想象。”

  “我们百货公司向来是丁财不旺,你以前去过,到底有多少顾客?一眼尽见。第一个广告推出。大家一看,哗!那么豪华,物价一定很昂贵,更不敢进来,所以开幕初期,就只有一些中上人仕捧场,每天也做不了多少生意。”傅庆坤说来还有点气:“幸好推出第二个广告,市民才知道这大百货公司又大又好,而且价廉物美。所以,光临的人多了,产品又新又好,购物的人也忍不住手,避风雨也不忘买点东西。”

  “百货公司什么都有,物有所值,空着手出来,如入宝山空手回。”力祺讨好地说。

  “以前假期百货公司生意最好,如今天天都有真正购物的顾客。那些太太接孩子放学后,把孩子送进我们的儿童乐园,几个太太,没多余钱买时装,也会到自助商场买日用品和食物……总之,生意真是增多了不少。”

  “恭喜你们,赚了钱又可以购买新仪器,百货公司生意就更好。”

  “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都是广告做得好。”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是我和雅悠合作的成果。世伯谢我,我得谢雅悠。”

  “你们还有更好的合作成果呢。”

  “是什么?”

  “爸。”雅悠看父亲一眼。

  傅庆坤哈哈笑,指住前面:“我的老伴来了。她一定又骂我多喝酒,其实鸡尾酒对身体无害。”

  “酒精成份很少,不会伤害身体。”

  莫依芙果然走过来,唉!人越聚越多,想和雅悠说句私话都不行,看样子真要等到晚餐甚至舞会,两人才可以在一起。

  “雅悠!”原来不止莫依芙过来找雅悠的,她身后还跟了个齐家卓,谷澄追在后面,看样子,他是困不住齐家卓。

  “时候不早了。”雅悠一看表:“时间过得真快,差不多八点钟。”

  “是的,”力祺说:“晚餐不久就要开始。”

  齐家卓靠近雅悠身边:“我们应该告辞了。”

  “走?还没有吃晚餐。舞会呢?请柬里面写得很清楚。”

  “我们也看得很清楚。但是,家卓家里也有个宴会。”雅悠解释:“本来我们来道贺便立刻离去,谁知这一谈就谈了一个多钟头,把客人冷落了不好。对不起,林公子,我和家卓先走。”

  “齐先生家里有宴会,这儿一样有宴会。傅小姐,请你不要走。”谷澄几乎想拉住她。

  “但是,齐先生请我做宴会的女主人;我是半个主人,怎能缺席?”

  力祺仿佛中了一个旱雷。

  “我也请你做宴会女主人。”力祺声音微抖。

  “太迟了,我早就答应了家卓。”雅悠很轻的说:“我也不可能做你的女主人,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答应了来,又为他而去,太不公平!”一切心血白费,力祺怎能不失望。

  “对不起。”雅悠半垂下头。

  “我请客,他又请客,”力祺激愤得忘了身份与风度:“他分明是跟我作对。他天天跟住雅悠还不够?”

  “今天这个盛宴,是力祺特别为雅悠而安排。”谷澄看不过眼:“你们没想过伤害力祺?”

  力祺心酸,噎着!

  “谷先生,谁要伤害林公子?”莫依芙开口说话:“家卓也并不是跟林公子作对。家卓的宴会,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安排了。那时候,我们雅悠还没有出世呢。”

  “你撤谎向来不眨眼。”力祺冲着她。

  “谁会信鬼话。”谷澄喃喃:“惟恐天下不乱,搞事精。”

  “林公子,真的没人跟你作对,应该说是巧合。”雅悠想怪责力祺几句,见他苦着脸,双目失神的样子又忍住了:“今天是家卓二十五岁的生日,他一早就请了朋友回家欢度生辰。”

  “生日?”谷澄抿抿嘴:“那就未免太巧合了!是阳历生日,还是农历生日?”

  “农历生日,我每年只有一个生日。”齐家卓也气,他们闹出了面嘛:“要不要看我的出世纸?”

  “对不起!误会,呵!对不起之至。”谷澄忙打圆场:“一切全是我的错,挑拨离间又煽风,你们两位大人不记小人错。今天齐先生生日,齐先生应该先回家接待主家亲朋。傅小姐呢!在这儿吃过晚餐,然后力祺送她到齐家做女主人,这样大家好,也公平。”

  “对不起!不可以,因为家卓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些还有生意来往的,晚餐不能没有女主人。”

  “傅小姐,只不过留你吃顿饭,亚菱就要来了,她很想见你。”

  “雅悠,”力祺也沙嘎着声音轻声低求:“留下来。”

  “还有抽奖,看看自己的运气。”

  “请你原谅。”雅悠是那样子一意孤行:“我们的朋友等待着,冷落他们太久不好,我们要走了。”

  “雅悠和家卓先走。”傅庆坤赔笑:“我和老伴留下。力棋,给世伯一个人情,嗯?”

  “我们告辞了。”雅悠和家卓互看一眼,雅悠对力祺歉意的说:“再见。”

  家卓和雅悠转身离去,力祺张着嘴叫不出声来。

  “力祺,”谷澄突然叫:“雅悠的抽奖券。”

  力祺连忙追出去。

  雅悠和家卓正在等电梯,雅悠的手挽着家卓的臂,两个人有说有笑。

  力棋的心像投进了搅拌机,痛了又痛,他咬一咬下唇,艰涩地叫道:“雅悠!”

  雅悠意外地回转头,向他展出一个疑问的微笑。

  她一个微笑也会触动他那颗受伤的心,又苦又甜:“刚才我忘记把抽奖券交给你。”

  “谢谢。”她接过了,看齐家卓一眼:“你猜我会不会中奖?”

  “会!今天我生日,好日子,我把好运带给你。来,由我来保管抽奖券。”齐家卓春风得意,旁若无人。

  “好呀!若我没中奖由你赔上。”

  “我赔,我赔。”齐家卓像哄宝宝似的:“林公子,头奖是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雅悠自从由美国回来,力棋从未见过她如现在那么轻松调皮,她又像个可爱的小娃娃,任何男人都会被她迷倒:“抽奖的事都由公关部安排。”

  “我跟你闹着玩的,别当真。电梯来了,快回家,我们回去迟了会被罚的。”雅悠拉了齐家卓进电梯,向力祺挥挥手。

  力祺看着电梯门关上,泪水夺眶而出,他从未如此心痛过。谷澄一直跟在后面,看见力祺呆站在电梯前,便走过去。到他面前见他一脸的泪水。

  “力祺,你怎么了?”谷澄吃惊,近年力祺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强者——情场、商场的长胜将军。

  “没事。”力祺忙转过身,急急掏出手帕抹一把脸,然后昂起头,挤出一个微笑。

  “晚餐应该开始了。”

  “我知道……”

  舞会开始后不久,谷菱便看不见力祺,不禁担心起来:“大哥,力祺呢?”

  “咦!怎么不见了他?”

  “刚才吃晚餐他无精打采,吃东西像吞毒药似的,苦着口脸,他好像什么都没吃过,眼内又好似藏住一袋子眼泪。他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凄惨,我怕他会出事。”

  “他为这个宴会花了多少心血?还没开始心上人就随情敌走掉,换了我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谷澄愤恨不平:“刚才你若看见他满面眼泪,你才替他难过。我看见的,我也吃不下。”

  “我们分头去找他,先守住他然后慢慢开解他。”谷菱又怪责自己:“都是我不好,我早到十分钟一定可以留住雅悠,唉……”

  谷澄在主人休息室找到力祺,他拿着一瓶拔兰地,整瓶喝。

  “力祺,你太不守诺言,”谷澄去抢他的酒瓶,两个人拉拉扯扯,酒瓶滚在地毡上,洒了一地的酒。

  “为什么倒了我的酒?赔我酒来!”力祺声音沙嘎地狂叫。

  “你这样喝酒不要命了。”谷澄坐在他身边按住他:“你发过誓不再喝酒,你说喝酒害你家散人离。”

  “我不喝酒也家散人离了。”力祺一拳一拳的捶在椅背上,倦了就把额头贴在手臂上。

  “我知道你心底难过。”谷澄黯然:“自从你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你流眼泪。”

  “谷菱结婚,我也偷偷哭过,是越想越不服气,像比赛,我条件比常大哥好,但我输了。比赛嘛,玩玩,我也输得起;可是今天……我是心痛,怎样坚强,也控制不住,看见他们成双成对,我孤零一人,真想,有时……也没想过,或者死了倒好,嘿!”他擦着眼睛是哭又是笑:“为谁辛苦为谁忙?怨谁?怨自己?哎!我真该死!”

  “力祺,看样子,你是爱上她了。”谷澄拍拍他的肩膊:“谷菱结婚你没想过要死吧?”

  “那倒没有,只想,常大哥有什么我将来也要有什么,但我现在只想,要雅悠。”“这就是恋爱啦,我看你这小子其实从未恋爱过,今次才是头一遭,初恋啦!初恋自己的太太那是有点滑稽。”谷澄埋怨:“既然没有她便活不下去,和她合作做广告天天对着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机会?笨蛋!”

  “利用机会?我连碰一下她的手都不敢,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力祺双手托起头——头大如斗。

  “自从你把雅悠追到手,她成了林太太,对你千依百顺,你在家里岂只是大男人、大丈夫、一家之主?简直是皇帝。怎会突然怕她!她变了,变得很凶?”

  “没变,也没凶过。不过,我但愿她凶!譬如可大骂我以前没心爱她、冷落她、漠视她、不关心她。她昔日离家前我对她很差,她大可一一数落我、骂我,甚至打我、要我叩头……这样,我也可以向她道歉,保证痛改前非,日后一一补偿……可是,她对往事提都不提,没事发生过一样,好来好去,哎!我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如此,你怕她干吗?”

  “她平时总是笑眯眯很可爱,那天看试片碰一下她的手,她收起笑容,冷冷的看我一眼,我就怕得要死。”

  “唉!你是正式坠入情网。”谷澄摇头叹气:“任何人像她那样被你冷落薄待,有机会一定会跟你算帐。何况你还把她当谷菱的影子,又说从未爱过她,但她前事不提。有爱才有恨。如今对你没有恨意,那是说……她已经完全不爱你了。”

  “活该!她打我一顿才好。谷大哥,怎么办?”

  “以前你对她寡情薄幸,那齐家卓追求她,可能千般宠爱、万般情义,又或者她已经答应了姓齐的婚事,等你们一办妥离婚手续便结婚;她情心有所寄托,所以再不恨你。过去的一切,她可能也完全忘记了。”

  “谷大哥,”力祺瞪大恐惧的眼睛:“怎么办?我被宣判了死刑。”

  “看开点,缘份这东西,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可能你和雅悠已经缘尽。强摘的瓜不甜,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别钻牛角尖,世间多美女,没有她又不是世界未日。你快起来,别忘了今天你是主人……”

  ※       ※       ※

  谷澄怕力祺闷,看不开,常陪他吃饭,尽量不让他孤零一个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女孩子代替雅悠,让他心情也有所寄托。但找这个人选很困难:年纪、样貌、仪表、品格都要好,比不上雅悠也得尽可能接近,谷澄一心一意为力祺。力祺下了班,懒洋洋的去赴约。谷澄早已在座,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力祺并不知道有美女在座,很意外。

  最初还以为是谷澄的女朋友,他交桃花运啦!有这么标致的女朋友。

  “力祺,你猜米雪是千金小姐呢?还是女强人?”

  “在家享父荫的千金小姐。”

  “猜错了!米雪很能干,和雅悠同样是女强人。”

  怎么要提雅悠?两个人又拉不上关系。礼貌上只好称赞几句。

  “你猜米雪是哪一类的女强人?”

  “大公司的老板。”

  “猜错了,要罚。”谷澄很得意的样子:“米雪是电脑工程师,在一间美国的电脑公司掌管一个部门。”

  “那真是冷门,如假包换的女强人。”

  米雪含羞娇笑,样子倒很可人,比黄玉花好一千倍。

  “条件不高,也不敢给你们介绍。”谷澄哈哈笑:“你们两个都是头号条件高的人,这样交朋友才登对。”

  “谷大哥,”力祺轻声问:“她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我,咳,真会开玩笑,我拿什么去配她?米雪是我特地为你介绍的女朋友。你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米雪知道你这个人。”

  “久仰大名。”米雪伸出了玉手。

  “彼此,彼此。”力祺碰一碰她的手掌,挤出个苦笑。菜来了,力祺低头吃餐,眼都不抬,埋头埋脑的把东西塞进口里,始终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谷澄问他他就说是或者不是,语气冷淡,神色也不好。米雪更笨,也看得出她不受欢迎。

  餐后,她也厚脸皮逗力祺说过话,力祺还是Yes,No任选。米雪实在没趣,水果没吃完便告诉谷澄她要回家。

  “米雪不舒服,我们一起先送她回家休息。”谷澄望住力祺,态度是恳求。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要办。谷大哥,麻烦你出任护花使者。”力祺也站起来,没等谷澄反应,先走了。

  ※       ※       ※

  力祺回家洗过澡,正想到书房看看书打发晚间的时间,周伯到楼上通传,谷少爷来了。

  谷澄一看见力祺,指住他便骂:“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给我面子,令我下不了台。你知道这个米雪,我像选皇后的港、台、美、英,日、意、法都找过了,看相片也看得头晕,千辛万苦为你找个人来,是怕你寂寞,为你找个伴,谁知你……哼……”

  “谷大哥,真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声对不起便杀了你!”谷澄气呼呼:“你说:“米雪有哪一样不好?她不是个美人吗?她配不上你?”

  “她是个美人,真是漂亮。但是,我不想害己害人。”

  “什么意思?”谷澄接过周伯送上的啤酒大喝两口。

  “如今拒绝她,她可能不开心,若给她个希望,结果令她失望,她更会痛苦。我也不应勉强应酬她。”

  “你试都不试,或者,你们经过来往了解,你会爱上她。”

  “我最了解自己,除了雅悠,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女孩子。”

  “别忘了可能雅悠已经和齐家卓暗订婚盟,到头来你伶仃一个人,人家是双宿双栖。”

  “那是天罚我。我先对雅悠无情,她再移情别恋,也是我的报应,我不能怨人。”力祺晃晃脑瓜:“我也不能说一无所有,我结过婚,有个好家庭,有位十全十美的贤妻,还有个儿子。以后,就算独身终老,也不能说孤独一生;人家有的,我都有过。”

  “别太灰,你能忘记谷菱,必然可以忘记雅悠。”

  “我能够忘记谷菱,因为我们从未相爱过;但是,雅悠曾经死心塌地的爱我,我们做了一年夫妻,还养育了孩子……谷大哥,我知道我不能忘记她,除非这一生我们都不再碰上。”

  “你就不能想开点……”

  “谷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比亲哥哥更好。今晚,我也抱歉令你难堪,这可以说是我故意的,我怕你还有下一次。谷大哥,别再为我介绍女朋友,翻版雅悠我都不要。不可为了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兄弟感情。”

  “刚才我是气,但也不能怪你,我不知道你这般死心塌地。好吧!我发誓以后再不给你找女朋友。”

  “谢谢你,等你交女朋友的时候,我来做电灯泡。”

  “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谷澄想起苏欣妮,不禁也叹起气来。

  ※       ※       ※

  苏欣妮以前工作的一间大酒店,近日增加了日本料理,谷澄陪日本客吃过几次,今晚订了座准备和力祺大吃其生鱼。

  谷澄和力祺入座,先享受一杯由日籍妇人在客人面前做的日本茶。

  两人轻松下来,胃口大增,正要点菜,谷澄突然眼睛望前,随着神色紧张起来。

  “谷大哥,你是熟客,由你点菜。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谷澄装笑脸,眼睛还是往前瞄:“会有什么事,哈!”

  力祺随便回头一望,一望之下,马上面色惨白。

  原来他背后一个幽静之角,雅悠和齐家卓背住他们坐着吃饭。

  不知道齐家卓说了什么,雅悠笑得花枝乱颤,那开心的样子,笑靥的娇憨可爱,雅悠从美回来后,力祺从未见过。

  “力祺,你喜欢吃什么?”

  齐家卓逗得高兴,情不自禁的把手盖在雅悠的手背上,雅悠完全没有反抗。

  “力祺,力祺……”

  力祺鼻子酸酸,眼眶一热,他回过头来,轻轻吸了口气。

  谷澄看他这样子于心不忍,他说:“力祺,今晚我忽然不想吃生鱼,我们还是去吃中国菜,四川菜如何?”

  “我想回家。”力祺缓缓说。

  “好!你家厨子的法国菜一流,今晚到你家吃法国大餐。”谷澄急忙签了唁,放下两百元小帐,拉了力祺便走。

  力祺像木偶似的,起来踢到椅子,引起了雅悠和齐家卓的注意。

  雅悠静默了一阵,看着力祺眼神惘然的离去。只不过五秒钟,她又催促齐家卓继续说那个笑话。

  ※       ※       ※

  力祺穿着西装皮鞋倒在床上,谷澄怎样劝他,他也不肯吃晚餐。

  谷澄亲自送了杯布丁上来。

  “不吃晚餐也吃些甜品。”

  “我没有胃口。”力祺双手放在脑后。

  “我也没胃口,但人不是石头,东西总得吃。”谷澄好言劝他:“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什么都明白。唉,缘份,算了吧!随缘,随缘。”

  “你不明白,只要我看见她,我便心痛,心好像都碎了,总有一天我吐血吐死。”

  “那有什么办法?大家同在一个城市内,世界又小,碰面难免,应该有心理准备,视若无睹。”

  “我做不到。所以,我想走。”

  “走?到离岛别墅住几天也好。”

  “离开这个城市,永不回来。”

  “你走了怎么行?这么多生意。”

  “我管不了那么多。”

  “为了个女人,抛下生意不管,你怎对得起你爸爸?”

  “自从我气走了雅悠,爸爸因为失去媳妇和孙儿,早就声明不以我为子,我早就对不起他。”

  “逃避,是不敢面对现实,为什么不可以坚强些?”

  “看见她我会身不由己,控制不住思想,多见她一次便发觉真的不能失去她。谷大哥,不要管我,你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力祺,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谷澄看他不对劲:“你别乱来。”

  “放心!我本来是小男人,后来是大男人,我已经骄傲过,但我从小至大未勇敢过。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我真是不想,活,但是我无能力杀死自己。谷大哥,你动手好不好?”

  “胡说八道……我今晚还是留下来和你聊天散闷气。”

  “随便。”力祺一翻身,伏在枕上:“你会很没趣。”

  谷澄深感不妙,他必须为力祺走最后一步。

  ※       ※       ※

  谷菱特地到百货公司接雅悠下班,请她吃晚餐。

  “回来那么久都不去看我,忘了我这个菱姐姐?”

  “不!不!我是有点进退两难,你知道我和力祺办离婚。你们和力祺是好朋友,我怕你难做。”

  “我不会难做,向来帮理不帮亲。”谷菱喝着茶,很欣赏雅悠的黑白小格子直身裙,白色真丝衬衣,黑白中格子窄腰外套,配上串珍珠项链和耳环,很清雅。再加了高雅的仪态,和以前的小娃娃大不相同。

  “念斯好吗?”

  “今年夏天上小学了,最近身体强壮得多,就是不增肥。啊!她不叫念斯,叫宝铃。”

  “宝铃?念斯这名字不好么?”

  “跟她哥哥嘛,都是宝字派。最初我怀念斯,天天想着查格斯,只愿生个儿子和查格斯一模一样。后来女儿出世,我也是想着女儿是我和查格斯共有的,所以才把女儿叫念斯。这样反而把真命爸爸忘了,幸而柏青大量,换了别个男人,真可能发生家变。”

  “常大哥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这样的好人实在不多,所以呢!等宝铃上了小学,我和柏青真真正正养个孩子,报答他给我无限的支持和幸福。”

  “宝铃也是你们的爱情结晶品。”

  “精神上说就不是,当然,她是柏青的亲骨肉。但,我怀宝铃时,心里想着的都是查格斯,可以说,心灵上背叛了柏青。日后养的孩子,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们的。唉!好惭愧,说起来,我犯错误比力祺还要多。”

  “力祺,怎会提起他的?”

  “表面上力祺是位成功人士,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其实,力祺命很苦。”

  “菱姐姐,若是他命苦,世界上根本没有幸福的人。”雅悠有点沉不住。

  “你听我说,力祺是个独子,他父母管教儿子真特别,林伯母把孩子保护得气都不能透,力祺自小便要依靠母亲,完全没有自主,更谈不上独立。他的思想、行为、交朋友、一举一动都由母亲摆布,令他不合群,没有朋友喜欢。他内向、自卑、体质又弱。他一向认为自己无能、渺小。林伯母能接受我和大哥,是异数。所以,力祺从小把大哥当亲哥哥,而我呢!林伯母一直说我福相好生养,早就把我当儿媳妇看待。力祺受母亲影响,自然把我当爱人,那是一种先入为主因素的影响。他有这种潜意识,但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恋情。”

  “也许菱姐姐真的从未考虑过他。但力祺是真心爱你,他酒后吐真言,说你是他的初恋情人,他只爱你,我只不过是你的影子。”雅悠有点动气。

  “我和他顶多拖拖手,额头都未吻过,何来初恋?”谷菱苦笑:“把你当我影子,是真的,但这与爱情无关,只是他认为自己比柏青年轻富有英俊,我不选他嫁了给柏青,他觉得很没面子。这又是另一种心理表现,所以我说力祺命苦。他母亲刚去世,他正要别人给他扶一把,助他站立起来,林世伯突然把他送到美国,除了给他钱,连管家、佣人、亲友之类也没一个在身边,要他孤立无援去面对一切陌生的生活环境。他为求生存挨过一些日子,一方面,由依赖性强一变而为事事自主,独立性强。本来自卑又变得自大,初到外国怕人看不起,因此自尊心很重,敏感又好胜。既然柏青令他没面子,他便要还以颜色:你有一个谷菱,我也要有,而且比你的更年轻,更貌美;你有个念斯,我也有个女儿……总之柏青有甚么他有什么,而且比他更好更多。”

  “怪不得他一直嚷着要女儿,怪不得他那么讨厌小迪。”

  “这真是他不对,心理变态,好胜心太强。不过,他不大宠爱小迪,并不完全因为他是儿子,有一半原因,倒是关乎你们夫妻感情。”

  “怎么?”雅悠莫名其妙:“小迪只是个BB。”

  “虽然你说力祺不爱你,但由他追求你到和你结婚后,他都很疼你,你们夫妻也很恩爱,你承认吗?”

  “我承认,但自从我几乎小产卧在床上,他便极力和我疏远,又在外面喝酒玩乐到半夜三更。”

  “那是因为他想和你亲热,被洛医生警告而又不敢和你接近。”

  “洛医生是为了我好,我差点小产呀!太太怀孕,丈夫都非要……非要……”雅悠满面飞红:“非要和太太做爱不可,否则就恩断义绝吗?”

  “当然不是,我怀宝铃,柏青碰都没有碰我,而且他比平时更爱我更关怀和照顾我。”

  “那他为什么见都不想见我。”雅悠眼眶一红,扁扁嘴。

  “他不会想,又或者那时候,力祺真的不爱你,一对恩爱夫妻,必须是灵欲一致,若他对你没有爱,便只有欲念,欲念得不到满足,他便难过。”

  “那我算什么?”雅悠哽咽:“妓女?”

  “也不完全是,你虽然没有生下女儿,只养了个大胖儿子,你生产后,力祺虽然还要挨三个月;但是,他也对你很好。”

  雅悠想想,她生下小迪后的初期,力祺真是对她很好!

  “他为什么在没有肉体满足下仍能爱护你?那证明力祺心肠不坏,对妻子还是怜惜的。因为,你生产小迪时受了不少苦头,力祺一直在旁陪伴着你,看了很心痛,因为难产,后来还要施手术,当时力祺已经说过若产下女儿也要先打三十大板。所以,他对小迪没有甚么感情,这也是原因之一。”

  “他对我那么怜惜就不会对我冷落,到外国电话都没一个。”

  “这又似乎应该怪你。”

  “还怪我?”

  “因为你年纪太轻,不懂事。力祺是想,对你好,每天下班都回家陪你,也没和我大哥再去喝酒。等你满月后还想带你上馆子、看电影;但是,你为了带小迪,心全放在孩子身上,是你先冷落他,你记得吗?买了票子你都不肯去,两夫妻出外吃顿饭,你也坐立不安,跑来跑去打电话,老记着儿子,倒把丈夫忽略。”

  “是的!最初我真没想过,后来亚桂提醒我,我想补救,他已不肯再理我。”

  “力祺年纪比你大,但仍很孩子气,常告诉大哥,说你有了儿子不要他,儿子是他的情敌。丈夫吃孩子醋,也不止力祺一个人,所以做个贤妻良母,不容易。由于你太宠小迪,就更引起力祺的反感。所以,他对小迪没什么感情!”

  “算了,是他错,是我错,反正我们始终要离婚。”

  “力祺不会和你离婚,他一直希望和你复合。”

  “绝对不可能。我不要做人家的影子,不要做泄欲工具,没有爱的婚姻,我受不了。”雅悠用手帕按了按鼻子。

  “力祺已经明白,他自己从未真正爱过我。如今,他真心爱的人,只是你。”

  “可惜难续前缘。”

  “前缘不必续,因为当你第一次和齐先生出席舞会,他远远看你一眼,便被你仪容吸引,对你一见钟情。”

  “还不是因为我像菱姐姐。”

  “说来伤心,第一他否定你像我,这倒无所谓;第二,他认为你比我更漂亮迷人;第三,他认为你有高贵气质,我没有;第四,你是多才多艺的女强人,我只是家庭主妇。”谷菱摊摊手:“你十全十美,我没得比。”

  “肤浅。”雅悠轻骂:“又无情无义,自己亲生骨肉,一次都没提过。”

  “这你不能怪他,虽然,他爱你比爱儿子多,小迪,他也没有忘记。可是,你一个约法三章,旧事不准提,他怕你生气,怎敢提儿子的事?”

  雅悠无言。

  “这次重逢,力祺是对你一心一意,他为了和你见面,出尽办法,亲自为你拍广告——单是广告书他也买了十几本,拍广告期间,他还开夜车恶补。”

  “怪不得他对广告那么内行。”

  “他为了见你,特别把公司四十九周年纪念铺张庆祝,还搞了个抽奖游戏。你的奖品,是他自己去法国请名师设计的,他对你可算是用尽心机。”

  “啊!那份奖品他派人送来,我看都不看,随便扔进抽屉。”

  “他知道又难过死。那晚他托我替你讲人情,并以为可以多看看你,谁知晚餐还未开始,你和齐先生便要离去。他给你们送抽奖券,看见你和齐先生手挽手的,那傻子就哭得一脸都是泪,后来又躲起来闹酒,好可怜的。”

  雅悠垂下眼皮:“菱姐,你今次来看我,就为了力祺?”

  “本不该为他,是他错呀!不过无论如何,力祺婚前婚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说他把你只当泄欲工具也不全对。女人多漂亮,灯一关上,分别也不大,你怀着小迪,杨波姬一个劲的献殷勤,力祺碰都没碰过她。最近大哥见他失意,特别为他介绍女朋友,其中一位米雪小姐真是好迷人,力祺眼都不看她,力祺说:‘除了雅悠,我谁都不要!’”

  “太迟了!我只想离婚,从来没有想过重新接受他,真的太迟了。”

  “不迟,力祺既然是第一次爱上你,你也可以对他从头开始。”

  “菱姐姐,你不是要我抱着小迪回家,和他唱大团圆吧?我已经不再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当然不是,力祺肯定犯错,随便你怎样惩罚他。”

  “我不想报复,我只想离婚,然后我重新开始。”

  “你不是和齐先生订了婚吧?”

  “不是!我还有婚约束缚。不过,我对家卓有好感,我不排除将来会嫁给他。其实,除了家卓,还有几位男士追求我,除了家卓我也颇欣赏邓公子,我承认我已经开始物色新对象。”

  “假如有一天你嫁给齐先生或邓公子,小迪会怎样?”

  “这问题我当然要慎重处理,我不会让人欺负小迪。邓公子很喜欢小迪,家卓几乎把小迪当作亲生儿子,”

  “就算他们两位都把小迪当儿子,但是,将来你和他们生儿育女,他们会不会爱自己的骨肉多一点?无论如何,小迪始终是姓林的,这事实你不能改变。你嫁谁,他都是没有亲生父亲。”

  “这……难道要我独身终老吗?”

  “如果你和力祺复合,你们一家三口便可以重聚,小迪有父又有母。”

  雅悠又一次哑然,顿了顿,她坚决的说:“我不能和林力祺复合,他曾经欺骗我和玩弄我的爱情,我对他已经没有信心。”

  “可以重新考验他。”

  “怎样考验他?”雅悠又随即摇摇头:“我没有兴趣在他身上花时间。”

  “你像柏青一样好人,大量。我不求你爱他,只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

  雅悠不说话,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又反问:“他有没有给过我机会?”

  “雅悠,纵然你不给力祺机会,甚至不给自己机会,也应该给小迪一个机会,为你爱的人委屈一次。”

  “这,但……”她咬了咬下唇:“我回家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谢谢!我送你回家……”

  在车里,谷菱说:“那晚力祺在饭店看见你和齐先生。”

  雅悠想一想:“是的,他正和谷大哥离去。”

  “其实他们刚到,菜还没有点,他发现你和齐先生,面色大变,嚷着要回家。大哥见他鼻红眼红,心里不忍,便陪他离去。回家后,他一头倒在床上,不吃也不言,大哥当然尽量安慰他,他就告诉大哥他想离开这儿,永不回来。”

  雅悠虽然没有发问,但看着谷菱的眼神有问号。

  “力祺说每次看见你便心痛,他怕心总有一天破碎吐血而死。他认真的,我和大哥担心他抛弃一切一去无踪。雅悠,如果你爱小迪,愿意给儿子一个机会,别拖太久。别等力祺伤心绝望离去后才……”谷菱哽咽地拍拍她的手:“我等你好消息。”

  ※       ※       ※

  力祺推开文件,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药丸,用开水送下两颗头痛片,捏捏山根,正拿起笔准备继续批签文件。谷澄未经通传已推门冲了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刚才亚菱接到雅悠的电话……”

  力祺掷下笔站起来:“怎样了?”

  “别太兴奋,雅悠不肯抱儿子回家和你团圆。”

  “我实在罪大恶极,雅悠应该惩罚我。我从不敢奢望她抱子回家和我复合,她要怎样处罚我?”

  “没有!雅悠好量度,没提过报复。她说,如果你喜欢她,便要从头开始追求她,由普通朋友开始,不得有非份之想,不得以夫妇、父子名义要求接近小迪,那对别人不公平。”

  “别人?”

  “原来有许多人追求雅悠,不过和她来往最密切的是齐家卓还有位邓公子,你要和他们两个人公平竞争。”

  “我早就知道很多人追求她,我还担心她和齐家卓私订终身,如今加了位邓公子我起码有三分一机会。”

  “你放心,以前你看上雅悠,说追就追,一、二、三,就追到手。今次驾轻就熟。”

  “今非昔比!以前,她是个小女孩,不懂事才会嫁给我。以前,我把她当珍品,手上有充足金钱不怕买不到她。但现在不是,她是个人,金钱买不到爱情。”

  “未战先举降旗,一点自信心也没有,怎样去打倒对手。”

  “虽然信心不大,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那是雅悠赐给我一个最后机会。”

  “尽力而为就对了,我和亚菱也会支持你。你还不赶快打电话给玛利预约?约会雅悠也要排期。记着,抓紧机会,分秒必争,努力到底。”

  ※       ※       ※

  第一次约会真是尴尬得要死,力祺不敢面对面看她,大家客客气气,他既不敢提过去的事,更不敢说昔日夫妻情,又不敢问儿子,气氛冷冷淡淡,一顿饭没说多少话,带去的玫瑰到分手时力祺才想起交给雅悠。力祺送雅悠回家,也只到门口,从不敢要求进屋,怕雅悠怪他入屋乘机接近孩子,对姓齐、姓邓的不公平。

  几次约会后情况有好转,比如力祺很细心的观察雅悠对饮食有了转变。以前她喜欢吃猪扒、牛扒、鸡腿子,现在喜欢吃海鲜。以前汽水、冻果汁不离口,如今只喜欢牛奶和鲜橙汁。餐前的开胃酒,餐后咖啡,也是近年才有好感。

  每次吃饭,总会带她去吃她喜欢的。

  虽然不谈旧情,但谈谈生意、经济、周围的事物,也不愁没有话题。

  雅悠还是喜欢吃零食,只是平时工作忙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享受,看电影的时候,力祺就会给她大包小包。

  雅悠说过要被疼爱和被尊重,所以力祺对她享事关怀,细心呵护,而且绝对尊重她。

  有些话力祺不敢面对面的跟雅悠说,他就利用每日一句,写在咭上,咭就在盒内玫瑰花枝下。这是很花心思的,雅悠明白,所以也很乐于接受。

  他们的约会以前是两星期三次,现在是一星期两次。进展得很好。

  平时雅悠和齐家卓或邓公子约会,力祺爱屋及乌,也会利用空暇去看傅庆坤,陪他下下棋。知道莫依芙很疼小迪,他对莫依芙也完全改变了态度。

  傅庆坤不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莫依芙见力祺尊敬她如丈母娘,也由心坎内直感激到嘴边。

  “明天小迪回家住。”莫依芙悄悄通知他。

  “亚姨,我由衷感激你,但雅悠不喜欢,我怕她生气。”

  “我和爸爸、佣人都不会说。”

  “雅悠讨厌人家欺骗她,我还是忍着点吧!亚姨对我好,我也不想亚姨难做。”他诚恳的说。

  “你的话也对。”莫依芙点点头:“我以前看错你,其实你也是好孩子。”

  “以前人糊涂、态度不好又没思想,如今家破人离,怎能不痛改前非?”

  “真要改,我以前那晚娘脸也可恶,如今我也改了。”莫依芙满足的微笑:“现在我为人妻、为人母,更是外婆了,就只差你一个好女婿。”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邓公子、齐家卓对雅悠和小迪也很好。”

  “努力呀!雅悠这孩子,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丈。她不是个没良心的女孩,她自己有几个男朋友,你一心向她,一有空多半来陪我们,对她够专一,她明白的,耐心点吧……”

  不耐心又能怎样?雅悠有几个男朋友他不能怪她,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以前雅悠对他不专一吗?他不放手怎轮得到齐家卓,更遑论邓公子了。

  雅悠分别和齐家卓、邓公子约会他都知道,但他从不在雅悠面前提他们,以免雅悠认为他过问她的新生活,对她不尊重。但雅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想想也心痛。

  能经常见到雅悠,感情缓缓增长,她没叫他林公子,他已经很开心。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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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电影院的自动电梯上,电梯正向上升,一个肥女人转身和背后的丈夫说话,手肘撞向雅悠,雅悠几乎平衡不住向后仰,力祺情急拖住她的手,好让她靠着站住了脚。

  力祺一直握住她的手,到超等的休息室,去买零食时才发觉,正要向雅悠道歉,却见到她送来一个温柔的微笑。没有冷眼,令力祺很兴奋,紧握她的小手,心竟然“卜卜卜”的跳了起来。若不是要付款,拿东西,他真舍不得把雅悠的手放开。

  散场时,人挤,力祺再以护花使者的姿态拖着她的手,雅悠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反应,还边走边和力祺讨论剧情。

  力祺从没有这样开心过,活像个初恋的小男孩,拉拉小女朋友的手就兴奋一个晚上。

  在酒店餐厅吃晚餐时,雅悠几次抬头都看见力祺注视着她。

  “又发觉我像谁?谁的影子?”她说这话,可没有生气或讽刺的成份。

  “谁都不像,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他面红,十足十初入情场的小子。

  “真好!我终于可以演回自己。”

  “唉!这三十二年,我过得混混沌沌,一塌糊涂;犯过错,又做了很多傻事。”他哽然。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对不起,我几乎忘了约法三章。”

  “我不是这意思,吃饭时想起不愉快的事,会影响胃口。你的汤冷了。”

  “雅悠,你不会怪我旧事重提?”

  “那要看什么。”

  他咽一下,小心的说:“小迪好吗?”

  “很好,很健康。”雅悠提起儿子便开心:“他三岁了,我为他找到一间很好的学校,下星期开始念幼稚园。”

  “三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力祺又叹气:“我好惭愧,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我甚至……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来,我只记得他是个很漂亮的婴儿。”

  “他长大了变得又丑又蠢,”

  “只要是自己的骨肉,漂亮和丑陋总是儿子。况且父母眼中的子女,总是漂亮的。”

  “想过要见见他吗?”

  “想,天天想。”力祺喜极急问:“我可以吗?”

  “有适当的时间我会安排一下。不过,我不会告诉小迪,你是他的爸爸。”

  “我知道,早说好的,我能看看他已经很快乐。”

  “快吃东西吧!炸蚝冷了不香脆。”

  力祺心情轻松,一顿晚餐,吃得心满意足。

  餐后,力祺引诱雅悠吃雪糕。

  “我已经吃了甜品和水果。”

  “你喜欢吃冰淇淋,而且它和香芒批、蜜瓜又不同类。”结果叫了两大客雪糕新地。

  步出酒店门口,雅悠说:“哗!我真的好饱。”

  “散散步很快就消化了。”

  “主意不错,可惜附近没有散步的好地方。”

  “今晚月色很美,我们乘车到海边。”力祺低着头问:“好不好?”

  “好吧!反正太饱也睡不着。”

  到海边,海滩石不少,雅悠又穿了高跟鞋,力祺顺理成章的握着她的手。

  “爸爸说你经常到他家陪他下棋。”

  “下班后没有什么事做,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数手指计算我们下一次约会的时间,既然孤清清的,倒不如去陪陪他老人家。再说,我也没有别的亲人。”

  “谷大哥呢?他没陪你吗?”

  “因为我们的事,谷菱骂他是损友,前些日子我心情坏,他也有陪我。自从你答应和我约会,他没有再找我,只是打电话到公司,关心我们的友谊进展。他常称赞你十全十美,鼓励我努力。其实,他离婚后,反而少出外寻开心,专心专意巩固自己的事业。”

  “谷大哥和谷大嫂离婚了?”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雅悠低头轻踢一颗小石:“像我们一样。”

  “其实也不一样,我知道你以前很爱我,我呢……”力祺说来也心酸:“毛病都出在我身上,唉!身在福中不知福,思想有问题、心理变态……弄到家散人离,最悲惨是失去一位最好、最值得疼爱的妻子。我真该死,其实死了也好,换一个人,重新开始。”

  “现在我们交朋友,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力祺忙着说:“只是,如果我懂得珍惜你,就没有那么大的变故。兜一个大圈子还不知道结局如何,也不知道你是否接受我的诚意。”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真诚应该经得起考验。”雅悠站起来,看看他,他比以前真是消瘦憔悴了,显然他过得没以前好。

  力祺也在看她,月光下的雅悠魅力四射,又另有一番美,他情不自禁的双手拥住她的腰,他正在低头,雅悠忙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柔声说:“进展得太快了,一天之内拖手、拥抱还要亲吻?”

  “不,雅悠,我不敢,因为我尊重你,我只是想吻那你的面颊,可以吗?”他求着。

  雅悠看他,略作考虑,把右边脸迎上去。

  力祺珍惜地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雅悠,你好可爱。”

  “可爱比美丽好,起码你不是被美色所迷。”雅悠浅笑。

  “我是被美色所迷,但是,你除了很美丽,还有很多吸引我的优点,真是数之不尽。所以,我对你的爱慕是由外至内,因为你拥有外在美和内在美。”

  “谢谢。”雅悠看看表:“我们回去吧!我还有一份文件,明天便要决定是否通过。”

  “你不是说过明天不用上班?”

  “是呀!但我也要批阅文件,玛利下午到我家里拿回公司,后天有个重要会议。扫你的兴真不好意思。”

  “不!只要你告诉我喜欢怎样做,我一定照办。”力祺再次拖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力祺一直送雅悠到大门口,接过雅悠的钥匙,替她开了门,在她左边面颊一吻,把钥匙交回给她:“晚安。”

  雅悠向他甜甜一笑,然后消失在门后,力祺心情轻松的离去。

  晚上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       ※       ※

  第二天公众假期,他下楼吃早餐,周伯把一个文件夹交给他:“司机说少爷昨晚遗留在跑车里。”

  力祺打开一看,不是,呀!那不是雅悠要签的文件?他马上站起来吩咐周伯拿外农,早餐也忘了吃便开车到雅悠家去。

  他着急,因为睡得太好,现在已经十时三十分了。

  菲籍女佣来开门,力祺送雅悠回家时,在电梯遇见过她,因此,她开门让他进去。

  屏风后是客厅,雅悠正在讲电话,看见力祺很诧异,力祺扬扬手中的文件夹,她一脸的惊喜,说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吓死我,我到处打电话去问,怎样也想不到留在你那儿。”雅悠接过文件很高兴,忙招呼他坐下。

  “你把它留在我的跑车里,吃早餐时周伯交给我,我早餐也不吃便赶来了。”

  “我给你去弄早餐,今天亚桂有事出外,露丝的烹任手法不合你意。”

  “不要走开。”力祺捉住她的手:“早餐不吃无所谓,多看你一眼便足够。”

  雅悠坐在他身边,菲佣递茶来,雅悠叫她倒杯鲜奶。

  “妈咪。”小孩的声音:“齐叔叔来了没有?”

  里面走出来个健硕小孩,脸圆嘟嘟,粉红的皮肤,鲜红的小嘴,样子漂亮可爱到不得了!

  “雅悠,他是……”力祺看着雅悠。

  “小迪。”

  “这么大了?多健康可爱。”他站起来,又蹲下去。小迪看见陌生人便停下来,雅悠过去对他说:“那是林叔叔,过去让林叔叔看看你。”

  力祺连忙张开了双臂。

  小迪穿着白短靴,“蹬蹬”的走过来,到力祺面前打量他一会,便向他欢笑。

  “小迪,孩子。”力祺一把抱他入怀,不知怎的心一热眼眶一热,他跟着把小迪抱得紧紧的。

  “叔叔,你哭?”

  “是的,叔叔看见你……”他哽咽着:“太开心。”

  “叔叔不要哭。”他用胖手指擦力祺的眼睛:“妈咪说,男孩子不哭的,小迪也不哭。”

  “叔叔不哭。”力祺尴尬一笑,把儿子抱起来:“小迪,你那么重?真强壮。”

  “你还是第一次抱他。”雅悠看见他父子俩心里也很难过:“他满月时已经十四磅了。”

  “小迪,林叔叔不好,所以叔叔失掉很多。”力祺举起儿子转呀转,儿子像他母亲一样贪玩,笑,开心极了!

  “当心啊。”雅悠在一旁叫。

  力祺怕雅悠担心,放下小迪,看见小迪打扮得趣致漂亮:“准备上街?”

  “是呀!齐叔叔和我去海洋公园看大鱼。”他靠住力祺玩他的钮扣。

  力祺心里一寒:“齐家卓快要来了吧?”

  “咳!二十分钟左右。”

  “我要走了。”力祺捧起儿子的脸,吻着他:“我今天真好运,可以看见小迪。叔叔要走了,希望可以再见你。”

  “跟叔叔说再见。”雅悠把小迪拖开去,一面呼唤菲佣,她送力祺到门口:“谢谢你把文件给我送回来。”

  “齐家卓真幸福,可以和你们母子俩欢度假期。”力祺握握她的手:“再见。”

  力祺咬紧牙关,下了楼,上了车,把车驶到停车回旋处,伏在驾驶盘上哭了起来。

  ※       ※       ※

  快下班时,雅悠来了电话,说工作实在太忙,不去吃下午茶了,请力祺在吃晚餐的地方等她。力祺也无心去吃下午茶,办公室总有做不完的工作,他也留在公司,差不多到约会时间才离去。

  雅悠到来,穿件粉红色的裙子和小外套,一坐下先道歉。

  “我也利用时间好好的清理一下积压的工作。”

  “我临时取消下午茶,不是因为公事忙不过来,是为了小迪。”

  “小迪怎样了?”他急忙接住问。

  “嗳!这小胖子一上学就不听话。”雅悠一时倒忘了对面的是个男朋友,向丈夫诉说儿子的事情应该是合情合理:“他要我亲自送他上学下课。上学无所谓,我大不了不吃午餐,但他三点半下课,今天三点半我正在接见一位法国客,谈生意总不能谈一半,我请别人去接他,他连亚桂也不要,一定要妈咪。”

  “小迪不是念上午班,下午十二时三十分下课吗?”

  “是呀!但他小少爷早上起不来,穿衣服,吃早餐慢慢来,一副享受派头,两天上课两天迟到。我只好求学校把他转到下午班。我承认是太纵容他,他从小没有父亲,自然应该对他加倍疼惜。啊!力祺,对不起。”

  “你说的是实话,小迪出生三年多,我根本没有尽过半天做父亲的责任。”力祺难过,但不逃避:“雅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你先说说听。”她喝着橙汁。

  “如果你哪天忙得走不开,让我去接小迪下课。不是爸爸,做叔叔的也可以尽点力。”

  “我说过他谁都不要,大概,初上学,他不习惯,亚桂带大他,他都不要。”

  “让我试一次,他不要我,我马上通知你,我比较容易控制时间。”

  “好吧。”雅悠想着,点点头:“明天,明天我们百货公司有个小规模时装表演,晚上我们要请出口商吃饭,我和家卓要忙到很晚。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

  “不要暗示我和小迪的父子关系,以免不公平。第二呢?”

  “不要带他回家,人人叫他小少爷,他回来问我,我怎样解释?”

  “好!我全部照办。”力祺打开餐牌:“吃饭吧!你没有吃下午茶,饿坏了!唔,今天有新鲜运到的纽西兰带子……”

  ※       ※       ※

  早上力祺把工作做妥。他把其他工作分配好,告诉乐妃下午不上班。他两点半便急不及待来到学校,早到也有个好处,他可以把汽车停在学校门口附近的车位。

  三时三十分正,传出钟声,一位男工开了铁门,然后两位亚婶守住铁门,跟着两位老师模样的小姐走出来,后面跟着许多小孩。

  父母、佣人都挤了上去,老师分别把每一个学生交到家长的手里,很照顾,很有纪律,力祺看了很满意。

  其中一位老师可能发觉力祺面孔陌生又有点超然,如此贵气威武俊朗的家长不多见:“先生,请问……”

  “我是来接林耀迪的。”

  “啊小迪,她妈咪来过电话;但,除了她妈咪,小迪谁都不肯跟,昨天邓先生、齐先生、甚至桂姐他都不要。”

  “我想试一下。”他恳求。

  “请你等等,我先把小迪带出来。”那位小姐走进去,不久,她拖着穿着校服,背个小书包的胖小迪出来。

  “小迪!”

  “林叔叔。”两条小腿跑跑跑,力祺一揽就抱起他。他四处看看:“妈咪呢?”

  “喜欢不喜欢林叔叔?”他边说边接过他的书包。

  “喜欢!妈咪呢?”

  “你看叔叔的汽车漂亮不漂亮?”

  知道孩子喜欢新鲜,而这类劳斯莱斯跑车,由于生产少,价钱昂贵,保养困难,全市一共只有三辆,小迪一定没有见过。

  “好漂亮!小迪也有一辆。”

  “那是林叔叔送给小迪的模型车。”力祺捏捏他的鼻尖:“不能开动的。”

  小迪咭咭笑。

  “车子外面好看,里面更漂亮呢!要不要进去看卡通片?”

  “汽车会放卡通片吗?”

  “叔叔不骗你,这汽车能放卡通片——小云、蓝精灵、小甜甜……进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妈咪呢?”

  “我们先去看看汽车是不是真的能放卡通片。”力祺把小迪送上汽车,扣好安全带,又向老师打个招呼。上了汽车先开了电视,小迪看见卡通片便拍手掌。

  力祺确定儿子不会跳下车,便打了个电话给玛利,请她转告雅悠已接了小迪,怕她担心。

  车到海滩,小迪又问:“妈咪呢?”

  “你回过头去看车后座是什么?”

  “哗!好大只蝴蝶。”

  “这不是蝴蝶,是蜻蜓;这是风筝,你玩过风筝吗?”

  “风筝是什么?”

  “你没玩过,我们等会到海边,把它放高,它可以在天空上飞,很好玩。你妈咪以前最喜欢玩放风筝,我相信你也会喜欢。”

  “妈咪呢?”第五次问了,带孩子真不容易,母亲在他心目中何等重要,大概他从小没有父爱——可怜的孩子。

  “妈咪在工作,很忙。妈咪说小迪是个最乖最听话的孩子,小迪知道妈咪没把工作做好会不开心。所以妈咪说,小迪爱妈咪,小迪会让妈咪做好工作,妈咪忙的时候,小迪愿意暂时和叔叔在一起。小迪,你爱不爱妈咪?听不听话?”

  “小迪爱妈咪,小迪听话。”

  “叔叔陪你放风筝,让妈咪工作好不好?”力祺停了车,把他抱到膝上问。

  “好!我们去放风筝。”

  “先别忙,下课应该吃些点心。”力祺打开前面的小冰箱,把一瓶鲜奶拿出来,还有鸡肉三文治。待候儿子吃饱了,用湿毛巾替他抹了嘴和小手,然后才给他下车。

  力祺一面拿风筝、线辘一面说:“刚吃饱别跑得太快。”带儿子比开高峰会议还要用足精神。

  他先把风筝放起,才叫小迪过来握住小棍,表面上是小迪放风筝,其实真正操作的是力祺。

  “叔叔,我会放风筝,你看我把风筝放得多高!哗!蜻蜓好漂亮……叔叔,它飞得真高……”

  小迪可能遗传了母亲的血统,喜欢玩,更喜欢放风筝,但老仰起脸向天,扭住脖子,玩久了也累。

  “会不会跳飞机?”

  “会!在美国,妈妈天天陪我跳飞机。叔叔,不玩风筝了吗?我喜欢。”

  力祺用硬币画飞机格:“已经玩了很久,现在我们来玩跳飞机……”

  两父子在海边看过日落,力祺才带小迪去吃晚餐。

  力祺自从再见雅悠,被她感染,他喜欢吃海鲜,想不到连儿子也喜欢吃海鲜。

  小迪同样喜欢吃雪糕。力祺小心地侍候儿子,在儿子的面上,他见到雅悠,也见到自己。因此他常情不自禁的,揽住儿子亲吻。

  饭后时间早,力祺带儿子去日本公司买雅悠喜欢吃的松子、糖和小糕饼。

  虽然雅悠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大概她现在正和齐家卓肩井肩;但他没忘记雅悠,玩什么、说什么、吃什么都会想到她。

  小迪虽然常问妈咪,但显然也喜欢和力祺在一起。力祺几次话到唇边,想问小迪为什么不让齐家卓、邓公子接他?在三个叔叔里面,他最喜欢谁?到底他没有问,因为他答应过雅悠,他尊重雅悠,如此煽情的问题不该问孩子,更不能用这方法争取孩子的心。虽然他是父亲,他天天渴望妻与子重投怀抱。

  他知道这两位情敌常送礼给儿子,这个可不能落后,他问儿子最喜欢什么玩具?

  “我是想要一个洋娃娃。”

  “妈咪的百货公司的洋娃娃最漂亮了,妈咪一定带了很多洋娃娃回家给你。”

  “一个也没有。妈咪说:男孩子不应该玩洋娃娃。可是,叔叔,我真的好想有一个洋娃娃。”

  “或者叔叔买一个给你。”

  “现在就去吗?”

  “不行!我先要问过妈咪,听听妈咪怎样说,当然我会代你求情。不过,要是妈咪真的不高兴,叔叔就不能买。叔叔不会做妈咪不喜欢的事。偷偷做也不可以,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听妈咪的话,你乖,所以妈咪疼你。”

  “谁告诉你妈咪疼我?”他真心花怒放。

  “没人告诉我。你乖嘛!妈咪当然疼你啰!”

  “以前妈咪很爱我,唉!现在不同了。孩子,时候不早,回家吧。”

  ※       ※       ※

  亚桂等在门口,大概一直在露台守候着。

  力祺看见她便问:“三年没见了,亚桂,你好吗?”

  “托少爷福,亚桂很好,少爷呢?”

  “家里没有了少奶和小少爷,根本没快乐没幸福。看我,又苍老又憔淬。”

  “怎会?少爷一表人才,消瘦些是真的。有家室,总是好。”

  “刚赶及小迪洗澡时间。”力祺把小迪转过亚桂怀抱:“小迪,洗澡了。”

  “叔叔不要走,你等我洗澡。”小迪的小手抓住力祺。

  “但叔叔……”

  “得啦!得啦!你不洗澡叔叔以后不带你去玩,”亚桂哄他,边走进去边说:“少爷,随便坐,露丝会来招呼你。”

  “叔叔,”小迪还在叫:“等我!”力祺一直看着他进浴室,他把买给雅悠的东西交给菲佣便告辞。

  力祺回家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等雅悠的电话,一面在想着小迪。

  如果三年前他不是想歪了做错事,今天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享受家庭之乐了。

  唉!真该死,自作孽!

  电话铃响,力祺忙拿起电话:“雅悠,你回来了。”已经十二点。

  “刚回来,衣服还没有换。”电话里传来雅悠娇甜的声音:“小迪洗完澡出来哇哇叫,他说你答应等他。”

  “我是想等他洗完澡陪他睡觉,但你只是批准我接他下课和他出外玩。可没说过我可以留下来,一直陪他入睡。”力祺也知道儿子会不开心:“你说过要被疼爱和受尊重,未得你同意的事我不敢做。小迪没哭吧?早睡啦?”

  “没哭,只是不开心,闹了一会就睡了。你真有本领,他连亚桂都不要,竟然肯跟你。”

  “这大概就是父子心灵相通,那一点潜在的天性。”

  雅悠顿了一会没说话,可能怕接上口,一会才说:“小迪说今天玩得很开心。”

  “是的,他和你一样喜欢放风筝、跳飞机和吃雪糕。啊!雅悠,小迪想要一个洋娃娃,但是他说你不肯给他。”

  “没道理嘛!男孩子都喜欢玩枪、飞机和电子玩具,他偏像女孩一样,老想要洋娃娃。”

  “不要怪他,那是遗传。”

  “遗传?我小时候也不常玩娃娃。”

  “但我喜欢洋娃娃,大概受了父亲的遗传。”

  “好吧!我明天挑个洋娃娃带回家。”

  “不!我答应过小迪,先向妈咪求情,妈咪批准,我便给他买一个。”

  “给足我面子,好吧!由你送给他。”

  “时候不早,你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力祺关心她。

  “你等电话也等累了,晚安。”

  “晚安。”力祺向电话吻了一下,抱着电话,很快就睡熟了。

  ※       ※       ※

  力祺一大清早就来了。他要带雅悠和小迪去拍照、拍电影,因为他家只有三年前小迪的婴儿照,雅悠也大不相同。

  雅悠穿套粉红色的运动装,粉紫意大利运动性,粉黄运动袜。长发束起扎了条马尾,上面一束黄丝带。雅悠那牛奶般白嫩的脸蛋上脂粉不施,清纯得像个娃娃。

  力祺轻抚一下她的面颊说:“又像个BB女。”

  “嗳!打回原形啦!”她俏皮的叫。

  “本来已经很好,近年就更出色。前天上夜总会消夜看表演,你明艳高贵;今天去游山玩水,你青春活泼。不同场合不同美态不同形象,十全十美。”

  “口甜舌滑。看,真正活泼的小肥孩来了。”

  小迪穿一条七彩图案的吊带短裤,纯白T恤前一只粉红色小猪,蓝白靴鞋,白色三个骨袜,头上一顶蓝白鸭子帽,摇着两条肥手臂,由里面跑出来。

  力祺走上去抱起他先转几个圈,小迪笑个不停。

  力祺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拖起雅悠:“我们出发啦!小迪,跟桂姐说再见。”

  小迪用五只胖手指按住嘴,给亚桂一个飞吻。亚桂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早上,力祺、雅悠、小迪到处拍照,司机帮忙拿活动摄影机,把一家三口的幸福、美满全拍进镜头。

  下午力祺和他们到香港仔吃海鲜后,便到英美俱乐部,教小迪游泳和玩回力镖。

  雅悠也很喜欢玩回力镖。

  在那儿吃过美味而丰富的法国餐,小迪玩了一整天也疲倦了,于是力祺便先送小迪回家,准备放下他,换过衣服再去看电影。谁知小迪拉住力祺不放。

  “小迪,乖,玩了一天,浑身汗。”雅悠哄儿子:“桂姐给你洗个澡舒服舒服。”

  “我去洗澡,叔叔就会溜走,我要守着他。”小迪伏在力祺的腿上不肯离开。

  力祺看了看雅悠,不知如何是好,当然儿子讨人喜欢他是疼进骨髓里,但他不敢对小迪有任何承诺。

  “如果小迪乖,去洗澡,叔叔就在你房间等你。你不去洗澡,叔叔马上走。”雅悠说。

  “真的呀?”

  “妈咪有没有骗过你?”

  “叔叔?”小迪望住力祺。

  “叔叔最听妈咪的话,妈咪叫叔叔留下,叔叔不敢走。”

  “桂姐,洗澡啰!洗澡啰!”小迪欢呼着跳上亚桂的怀里。

  力祺看着儿子好开心,忽然想起:“雅悠,不能看戏了。”

  “你介意?”雅悠想起三年前。

  “怎会?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我是怕令你扫兴。”

  “我才不会,儿子至上,况且是我答应的。看你,一身的尘,到我房间洗把脸。”雅悠说:“不要把泥沙带到孩子的卧室。”

  力祺第一次进雅悠的房间,雅悠给他准备好洗脸的水,力祺洗脸,雅悠也进了浴室。

  力祺由洗手间出来,参观一下雅悠的房间;精致、雅洁,床头只放着她和小迪的相片。

  “房间很简陋,没你家豪华。”

  “但温暖,我喜欢这儿。最初我以为有三张相片,齐家卓、邓公子和我。现在看见只有一张,很高兴。”

  “喜从何来?”

  “因为,证明小迪在你心中占第一位。而小迪是我们的儿子,表示我最有希望。”

  “嘘。”

  “不要让人家听到,怕不公平?但这是事实。”

  “对呀!还有许多事实。比如,你把我当菱姐姐的影子,人一生只能爱一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以后也不会,甚至后来生了儿子仍然不当我是林家媳妇也是事实。”

  “雅悠,你终于把这口气吐出来了。”力祺关上房门.用两只手环抱她的腰,她挣扎一下,但力祺死不放手:“你继续骂我、罚我,打我……”

  “我没有这个气力,刚才真失仪。”雅悠别过了脸。

  “你就当以前的林力祺死了,现在这个是新生的。我坦白向你承认,你才是我第一个初恋情人,也的确只是发生在我们分开又重逢的那一天。我详细检讨过我由始至终没有爱过谷菱。我仍然坚持人一生只能爱一次。所以,我现在爱你,将来爱你,一生一世。”

  “你以前追求我的时候,也是天天说爱我,对我万般的情,千般的痴。谁知道一结了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人家的影子、泄欲工具……哎!我不说!”

  “是我该死,又是头号色魔,对一个没有爱的人便只有欲。现在不同,只要心里有爱其他都不重要。你怀孩子,和小迪出生后对你的种种冷淡,将来我会加倍补偿。我会很疼爱你、很珍惜你、很尊重你。”这些话力祺藏了很久,巴不得全部倾出来:“其实你离开也好,否则我死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爱的是你,更不知道你对我何等重要。小迪又是多么可爱。雅悠,打令,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爱。”

  “太难。”雅悠摇着头:“离开你的第一年,我痛不欲生,每晚抱住小迪哭,想着你无情无义。我由英国到法国、法国到意大利,没有一天不想你恨你。直到去美国,时间长了,又忙着应付大量功课,我终于逐渐把你忘记。回来时,我对你无恨也无爱,眼中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为了小迪,我愿意和你做个朋友,因为你始终是孩子的父亲;但我曾经受骗,到了今天,我仍然不相信你真心爱我。”

  “你要我怎样做你才相信我深爱着你?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行动比说话有力一百倍。”

  “好吧。”力祺放开雅悠去翻各个桌面。

  “你想找什么?”

  “找刀呀,把心剖出来……”

  “发神经,人没有心会死的。乱讲,喂!那指甲锉很锋利的……”

  “死有什么可怕?你不肯相信我,我生不如死。”力祺把锉子抢过去,热泪盈眶,颤声说:“没有你,我会死,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雅悠心好慌:“如果你真有一点爱我,如果你尊重我,把锉子放下。要不,以后我不再见你。”

  “雅悠……”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你别胡来,八九是亚桂,你吓着她也吓病孩子,挤点笑容啊!我去开门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小人儿,穿套绿色间条丝睡衣,脚上一双毛睡鞋。

  八九是亚桂替他敲门,然后知情识趣地走开了。

  “叔叔真的还没有走?”小胖子嘻嘻笑。

  “妈咪把他关在房间里,他走不得。”

  “妈咪好办法。叔叔,你哭呀?”

  “没有。”力祺笑着过来抱起儿子:“唔!好香!睡觉啰!你的房间在哪儿?”

  进BB房,力祺把小迪放下床。小迪交抱着双臂:“叔叔说故事。”

  “说故事?”力祺看着雅悠。

  “还是由妈咪来说吧……”

  “不要!今天叔叔说,明天妈咪说。叔叔,快说呀!我不要听白雪公主,我要听外星人。”

  力祺凑近雅悠耳边:“老牛拉琴,我怎会说故事?”

  雅悠耸耸肩:“为人父母真不易,并非为赋新诗强说愁。”

  力祺开始说故事,最初雅悠还忍得住,后来索性躲在椅子里掩口笑。

  力祺上气不接下气,直至看见小迪眼皮垂下来,两条肥臂也滑落身旁。

  “孩子睡了。”力祺回头看见雅悠的样子,自己也忍俊不禁,捏一下雅悠的下巴:“笑!我累死了。”

  雅悠起来替小迪盖好被子,拨好头发,拉上床围栏,调校好冷气,拉上窗幔,再回头把力祺买给他的新洋娃娃放在床头,力祺弯腰轻吻他红扑扑的圆脸。雅悠关上灯。

  “还剩一盏呢?”

  “床头的灯不能关,关上了他半夜醒来会哭的。”

  一切妥当,才关上房门。力祺吐了一口气,带孩子不容易。

  “你忙了一天,回家洗澡睡觉吧。”

  “我想和你多聊一会,你还不肯信我呢,我放不下心。”

  “你再不走?还有,你再拿刀拿叉的,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好吧!别生气,我马上走。”

  雅悠瞟他一眼,送他到门口。力祺挽住她的腰,偷情似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离去。

  ※       ※       ※

  雅悠接小迪下课,看见他鼻红眼红,便心痛的问:“小迪,你哭过?”

  “MissNewton罚我和胡子平站课室门口,因为我们打架。”

  “打架?你怎可以和小朋友打架?他打你,你告诉Miss,不准回手。”

  “是我先打胡子平。”

  “原来是你犯事,你为什么打人?”

  “上星期胡子平说我不是好孩子,因为我没有爸爸,人人都有爸爸,全班就是我没有。我告诉他我有许多叔叔。”小迪呼呼的:“今天胡子平骂我,没有爸爸的人是坏孩子,妈咪有许多叔叔,妈咪是坏女人。我听了就打他,他又打我……”

  “小迪。”雅悠蹲在地上抱住儿子,泪向肚中流。

  “妈咪,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爸爸?我不喜欢胡子平骂我,但我答应了Miss,不再打他,如果我没有爸爸……他还会骂我的。”

  “你明天回去告诉胡子平,你有妈咪,也有爸爸?”

  “妈,我真的有爸爸?”小迪揽住母亲的脖子:“谁是我爸爸。”

  “邓叔叔、齐叔叔、林叔叔,你喜欢哪一个?”

  “林叔叔。”他想都不想。

  “是不是因为他和你一样姓林?”

  “是呀!我们都姓林,多好。”小迪笑了,刚才还含住一袋眼泪:“我明天告诉胡子平,林叔叔是我爸爸。”

  “不,不,妈咪没说是林叔叔。”

  “妈咪,就要林叔叔吧!小迪喜欢林叔叔。”他摇着母亲求着:“Miss说我再打架就不要我上学了。”

  “我明天跟校长说替你调班,以后看见胡子平便老远跑开。”雅悠抱起儿子:“我们回家。妈咪还有许多工作……”

  雅悠好烦,她忘掉力祺,齐家卓便出现,她想过离婚后嫁齐家卓。她对齐家卓比对力祺有信心。如今她已是女强人,不能再失败。

  ※       ※       ※

  星期天推了所有约会,带儿子回家探望父亲继母。莫依芙看见宝贝孙儿便要带他去吃叉烧包。离开酒楼时碰见许玉娴,莫依芙请她回家吃饭。玉娴想和雅悠先去逛街,傅庆坤夫妇,便带孙儿回家。

  玉娴大学毕业后,已经是一间机构的行政助理,下半年公司还会派她去美国深造。

  和老朋友在一起,雅悠不再隐瞒自己的心事。

  年纪渐长,玉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口没遮拦,直言直语的女孩子。

  “小迪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你没有幸福,将来家庭不完美,小迪一样过不好,所以最重要还是你自己。”

  “家卓爱我,也爱小迪,力祺未再加入前,我们三个都很快乐。”

  “你由美国回来,也说过找到真爱,结果你和力祺一面闹离婚一面又在一起,连我这个第三者也糊涂了,”

  “他拼命追求我,谷菱要我给他一个机会,他毕竟是小迪的爸爸。”

  “你到底爱齐家卓还是林力祺?”

  “我也不大清楚,我是准备嫁家卓;但力祺又曾经是我的丈夫,完全忘情是假的。”

  “你怎么这样糊涂?”王娴摇摇头:“他们两个当中,谁对你好些总有分别吧!对了!还有邓公子呢?”

  “他早出局了,没时间应酬。我清楚知道家卓很爱我。但似乎力祺又全面一点,小迪的影响很大。”雅悠叹气:“他以前追求我,也是情深一片,谁知道结婚以后我竟然变成了名贵宠物,他的心还在那个有夫之妇的身上。”

  “我明白了,你怕他演技太好,你两母子一回林家,你又再变钻石笼里的金丝雀!对吗?”

  她们正经过一些高级衣店和宠物店:“像这些。”

  “我对他就是没信心。”

  “你们俩进展得怎样?”

  “他对我们两母子很关怀,很周到,表面上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模式。”

  “我说的不是表面模式,你明白。”

  “没什么,”还带点少女娇羞:“拖拖手、吻吻脸、拥抱一下……”

  “两小无猜?以前他认识你几个月便在酒里加料,”

  “现在他自己连酒都戒了。”

  “上次酒会我和他聊了一阵,他说只喝香摈和啤酒、鸡尾酒的酒精多了也不喝。”

  “他自己说因为喝酒失去了我,是为我戒酒。他对我规规矩矩,说是尊重我,我不喜欢的他不做。又对我说如今才发觉真爱可以控制情欲。所以他对我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问题的结论:第一,你以前死心塌地的爱他,如今感情冷了,又有距离,你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仍深爱他、需要他;由于他不敢亲近你,你也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爱你可以完全没有欲念。所以,你们两个人也接受考验。若你仍然爱他,他能够改变,爱你的人比爱你的身体更多,你们应该是天生一对,是否?”

  “唔。”雅悠点点头。

  “听他老提小迪,似乎蛮疼他,”

  “那小东西才爱他老子。”

  “父子情深,血浓于水呀!我看他也变了些,踏实了,专注了,没那么浮。”

  “奇怪,玉娴,甚至亚姨对他都有好感,常替他说好话。”

  “别人对他好,是他先对人好。像上次酒会,他竟然向我道歉,要求原谅,我认为没这个必要。以前我对他也有成见、不友善。他就说:‘玉娴,你对我怎样没有关系,我爱雅悠就应该尊重她的好朋友。’我听了反而难为情,咳!我最欺恶怕善。”

  “你是说他变了。”

  “他对我们这些外人好不好,没有关系,最重要是他是否真心爱你,是你要和他过一辈子。同时,你到底爱谁多一些?姓齐?姓林?那要你自己去实验求证。”

  ※       ※       ※

  力祺、雅悠、小迪一家三口从外面回来,因为亚桂今天要上大屿山听经吃素。雅悠便要亲自替儿子洗澡。至于菲佣,小迪怕她皮肤黑,不大肯接近她。

  小迪贪玩,把雅悠弄得一身的水,力祺自告奋勇替小迪穿衣服,叫雅悠去洗澡更衣。

  力祺手忙脚乱的为小迪穿上睡衣、睡裤,他还是第一次为小孩穿衣呢!小迪吵着要看他们前几天拍的录影带,力祺告诉他要等妈咪。准备好一切,力祺把小迪抱在怀里。

  雅悠出来,穿件粉红色束腰带花的真丝晨褛,一双高跟拖鞋,鞋头一个粉红色的娇俏毛毛球,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充分表现女性的魅力。

  力祺一直看着她,然后拖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

  睡袍衣襟分开,露出里面的同色睡裙。她就像被粉红色包围着的公主,很美。

  “叔叔,看小迪翻跟斗。”

  力祺关上大灯,只留下两盏地灯,然后用遥控器开了电视。

  画面全是小迪古灵精怪的样子,还一本正经的唱“小小世界”。力祺扶住他玩前翻后翻;雅悠和他赛跑,他赢了哈哈笑。

  小迪一面看一面笑,因为父母故意让他上镜做英雄,所以他很开心。

  力祺突然听不到笑声,低头一看,小迪原来已经睡过去了。

  “我抱他睡觉。”力祺悄声的,连灯也不敢开,原来已经十点半,菲佣也睡了。

  “要不要我来?”雅悠轻轻的。

  “你继续看,下面都是你的。”

  力祺拍拍她,把儿子抱进房去。

  他把小迪抱到床上,盖上被,拉上围栏,调较了室内气温、拉上窗幔,再回头看儿子,把娃娃放在枕边,吻吻他的苹果脸,关上灯(除了床头的小灯外),然后关上房门。

  走出来,再次回到雅悠身边,雅悠正笑得前仰后合。

  力祺跪地扮狗吠的样子奇趣无比,力祺也忍不住笑:“谁拍的?我说过不要拍,都是小迪,他撒娇要我扮狗……”

  “我拍的,哈……准备你开高峰会议时拿去放映,哈……”

  “我完蛋了!我完蛋了……”

  雅悠笑得倒在力祺怀里,力祺捏她的脸:“你好顽皮,儿子都像你。”

  雅悠还是笑,长发散在力祺的臂上,雅悠实在娇憨诱人,把力祺整个吸引住。他抱住她亲了她一下,有点怕,看看雅悠,雅悠的眼神很温柔,他用另一角度吻深一点,雅悠已娇羞地垂下眼皮,力祺放大胆子,紧抱着她热烈亲吻。

  雅悠虽然和他有夫妻关系,而且有了儿子;但是,力祺从未这样投入、痴迷、陶醉,或者是第一次吻自己心爱的人。

  两个人热得像一团火,浓到分不开,突然力祺放开她一点点,回口气问:“打令!再次嫁给我好不好?”

  雅悠满面绯红,她用劲摇一下头:“我还没有想过……和你复合。”

  力祺眼神一抹失落,只一会,他轻吻她的红唇,抱起她让她坐好。

  “你不是想要我吗?”她轻声问。

  “是的!但我不想勉强你!我说过尊重你,所以要控制自己,不能冒犯你。”

  “不开心?有点烦你?”

  “以前有同样情况我会很烦躁,想扔东西发泄;但奇怪,刚才我只不过有一点点失望。”力祺伸手揽着她的腰:“现在又很开心,因为我们感情进步了,而且证明真爱可以没有肉欲。”

  “真的?”

  “难怪你不相信,以前我表现太差,在你眼中简直是个色情狂。那是因为我想歪了,以为夫妻必须灵欲一致,既然你是我妻子,我当然要享受丈夫的权利,那是心魔,把我害死了。幸好,过去无论婚前婚后,除了你我从来未和任何女人发生过灵或欲的关系。现在更不可能了,因为我爱你,别的女人,我根本看不进眼里更别说要我碰她们。”力祺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争取挽回以前你对我的爱心,而不是占有你。”

  “你也知道我以前很爱你?”

  “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现在对我的爱情已经没有那么深。以前是你爱我,我不懂得接受;现在是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想,大概是那位齐先生吧。”

  雅悠低首无语,她不敢说她一点都不爱齐家卓。她不是个无情的人。

  力祺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很忧心!

  ※       ※       ※

  雅悠和齐家卓吃晚餐,她看来无精打采。

  “雅悠,”齐家卓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最近你瘦了,不大开心,是不是我和林力祺令你困拢?”

  雅悠顿一顿,终于点了点头。

  “不用为难,你可以重投林力祺的怀抱。”

  “怎么可以?我曾经……”

  “你曾经暗示过,等你办妥离婚,会和我一起生活。”其实这些日子,齐家卓是有苦自己知:“但你想不到,你离去后力祺才知道他是多么爱你,他又重新追求你。虽然你不想接受,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初恋情人,更何况你一向念旧。”

  “怎么办?”雅悠呼了一口气。

  “我退出。”

  “那怎么可以?对你太不公平。”

  “只要你婚姻幸福,一家团聚。”家卓默然神伤:“我如同身受。”

  雅悠眼眶一热,喉咙哽着说不出话。

  “我活该的,我们从小认识,我爱你在力祺之前,但我太自信,不懂得掌握机会,否则,我们的感情会一帆风顺,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家卓握着雅悠的手:“我了解你,我不会怪你负情。况且,我和力祺,你始终要选一个。不要因为我破坏一个大好家庭。小迪很需要力祺,到底父子情深。”

  “家卓,我心很乱,带我离去。”雅悠快要哭出来了。因为家卓处处为她设想。她感动得要以身相许。

  ※       ※       ※

  “雅悠。”力祺入屋便看见雅悠静静的坐在客厅一角。亚桂奉过茶便马上回BB房。

  “一袋宝石。你看,各种颜色、不同形状,你可以拿去设计新首饰,看看哪一位太太小姐好运。”力祺常会东托西托,只要雅悠略为透露需要什么,他便会在第一时间为她办妥。

  “力祺,我想跟你说些话。”雅悠没心情去理会自己的兴趣和嗜好,她一夜没有睡过,又用大半天时间说服儿子。

  “什么事?你说吧。”

  雅悠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不想继续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我很累,所以,我必须作出一个选择。力祺,我希望离婚后移民到澳洲。”

  “啊!”力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

  “对不起!力祺,我……”

  “不用解释,我尊重你的选择。”力祺抖擞精神,当自己被判“死刑”,他用以往在商场上的强者态度去应付,表现不俗。

  “我知道小迪很爱你,而你也很爱小迪,我不忍心拆散你们。所以,我把小迪交回给你。”

  “失去你后,我的确很需要小迪,感谢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雅悠进房去,不一会把小迪带出来。

  小迪一看见力祺,便奔过去:“爸爸,爸爸,小迪有爸爸了。”

  力祺抱起儿子,惊喜交集。

  “乖乖的跟爸爸回家,嗯。”雅悠早已学会抑制自己,虽然她实在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相依为命的心肝宝贝。

  力祺一面接过雅悠送来的小皮箱,一面痛苦地凝视雅悠,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日再相见!

  雅悠垂下眼皮含住了泪。

  力祺牙关一紧,对儿子说:“小迪,我们走吧。”

  “妈咪,妈咪……”小迪伸手去拉母亲。

  “你答应过妈咪什么?你不要爸爸了?”雅悠一面开门,一面哄儿子。

  力祺匆匆把儿子抱走。一直把小迪抱上汽车,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掩面饮泣。

  “爸爸不要哭,爸爸乖,不要哭……”小迪伸手去拉父亲的手。

  “儿子。”力祺把小迪拉进怀里,放声痛哭。

  爸爸哭,儿子也哭。力祺怕吓坏儿子,他连忙擦去眼泪。为儿子抹把面,替他扣好安全带,挤着苦笑对小迪说:“回爸爸家,啊!”

  ※       ※       ※

  周伯看见小少爷很意外,也很开心,谁看见个漂亮大娃娃不着迷?力祺吩咐他明天请人来为小迪装修一间套房,这几天,父子俩暂住一房。

  晚饭后,力祺抱着他看电视,小迪不断的问:“妈咪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不是!妈咪和齐叔叔要出国办事。”

  “妈咪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住?”他黑宝石似的眼珠子。十足像他母亲。

  “要……过一些时候。”他吻吻他的眼睛。儿子不单只漂亮可爱,还有母亲的影子。

  “为什么我有妈咪就没有爸爸?有爸爸又没有妈咪?我想带你们去见胡子平。”

  “因为……”力祺没有办法回答这个令人肠断的问题:“你很想妈咪?”

  小迫不断点头,扁扁红唇。

  “我把你送回妈咪家,你和妈咪齐叔叔一起住,好吗?”力祺轻抚他的苹果脸。

  “不要!我不要齐叔叔,我要爸爸。”他想了想,一字一字的说:“妈咪叫小迪陪爸爸,不要令爸爸寂寞。妈咪说:‘爸爸只有一个人,没有人理他,好可怜的!’”

  听者心酸,力祺把儿子紧紧拥抱着。

  “爸爸,不看电视了,我想睡觉。”

  力祺抱儿子上楼,到卧室,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拨好头发,吻吻他。

  “我要和爸爸一起睡。”小迪拉他。力祺便顺着儿子躺下。

  不一会,小迪睡着了。力祺轻轻坐起来,望住儿子,无限感触、哀伤。

  他很高兴得回儿子,但是,他更需要雅悠。他爱得她很深、很深。

  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妈咪,我要妈咪,呜……呜……”

  “小迪!小迪!”原来小迪做噩梦,他一身的汗,一面的泪水。

  力祺抱住儿子没有放过手,但他还是一整个晚上又哭又叫——他太想妈妈。

  第二天,力祺抱着小迪,拿着皮箱,回到雅悠的家。

  “力祺,怎么了?”雅悠看见力祺两只熊猫眼,儿子眼肿面青,把她吓了一大跳。

  “小迪睡不好,一整夜做噩梦喊着要你。”力祺把儿子送回雅悠怀抱。他疲累地坐在椅上叹息:“儿子还太小,需要母亲的爱护。他不能离开你,所以,我把他送回来。”

  “但是,你……”

  “我知道你忍痛把儿子给回我,是怕我孤独、寂寞。”他惨笑:“我活该的,这是报应。”

  “不要这样说。”雅悠拨着儿子的头发。她不是不知道,力祺母亲已死,父亲不谅解他,身边真的没有半个亲人:“小迪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很爱他,既然我爱他,就得为他的幸福着想。雅悠,小迪暂时跟你,等他大一点,懂事了,再由他决定跟谁。”力祺想了一晚,想得很通透。

  他站起来,打开小皮箱,把一个盒子拿出来,交给雅悠:“我把这个带来给你。”

  雅悠不肯接,她认得出:“那是你妈妈的首饰箱,为什么给我?”

  “这是妈给林家媳妇的传家之宝。你曾经是林太太,我妈妈的儿媳妇,林小迪的母亲。不给你给谁?”力祺放在桌上:“除了签离婚书,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今天你不收下,改天我要送去飞机场。”

  “应该留给你将来的太大。”

  “将来?”他又惨笑:“我不会再结婚,我始终坚持人一生只能爱一次。我等着儿子长大……”

  彼此都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力祺吸口气,来到小迪面前,疼惜地捧起儿子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一一吻遍过:“以后要听妈咪的话,代我照顾妈咪……”

  “爸爸,你答应明天和妈咪一起送我上学去见胡子平的。”

  “噢。”力祺从外衣袋内拿出一张相片,对儿子说:“你把相片给同学看,这是妈咪,这是爸爸,这是小迪,别的小孩有的,你都有。相片放好了,嗳?”

  他再看妻子一眼,雅悠心碎的回望他,他颤着手抚抚她的脸,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爸爸,你不要走!”小迪尖叫:“爸爸呀……”

  力祺站着,几乎一分钟,终于他硬着心肠继续走他的路。

  “妈咪,不要让爸爸走……”小迪跳下地,雅悠抓不住他,他跑,也许跑得太快,也许看不清楚,一骨碌便仆倒在地上。

  “小迪!”夫妇不约而同的惊叫。一个急转身;一个奔向前,同一时间扑上去拥抱儿子。

  三个人的脸都被泪水蒙住了!

  小迪一只手揽住母亲,另一条手臂绕住父亲的脖子:“爸爸不要走,我要妈咪,也要爸爸。妈咪,妈咪,帮小迪拉住爸爸。”

  雅悠缓缓的把手按在力祺的手背上,力祺张开怀抱,把心爱的妻子和儿子,紧紧拥进怀里。

  (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5-27
跟着清风明月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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