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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爱神》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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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5-25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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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看看他那耀眼的名表,差不多六点了,猛然想起答应谷菱七点半去吃饭,他忙把办公椅一转,后面是一排电脑、电视。秘书室内的秘书还在埋首工作,力祺叮嘱了几句,并叫她下班回家。

  关上电视,提起公文箱便往外走。一整幢大厦都是林氏机构。

  秘书已吩咐车场服务员,把他的劳斯莱斯跑车开到大厦门口。

  林力祺把公文箱放进车厢,突然又记起今天是念斯的一周岁生日,他问服务员:“我们这儿附近有没有玩具店?”

  “街口就有间大百货公司,四楼是玩具部。”服务员笑笑:“我曾给儿子买了部玩具劳斯莱斯,价钱不便宜,真的一样。”

  “有没有洋娃娃?”

  “有,要什么有什么。”

  林力祺看看表:“我赶时间,你半小时后替我把车驶到百货公司的门口,好吗?”

  “我现在送林先生到百货公司,半小时再把车驶去,正门不准停车。”

  ※       ※       ※

  林力祺乘自动电梯直上四楼,踏出脚,这儿果然有很多玩具。力祺这么大个人没买过玩具,没弟妹,没小辈,念斯又小,谷菱说过女儿一岁才会喜欢洋娃娃。

  终于到洋娃娃的部门,看了又看,没有喜欢的,第一次送洋娃娃给念斯,一定要最好的。

  一个短发的女售货员一直随着他走:“先生,喜欢哪一个洋妹妹?”

  “一岁的小宝宝喜欢怎样的洋娃娃?”

  “一岁还很小,不会挑剔。但由于宝宝小,给她买个软绵绵的,让她可以抱着睡觉。”女售货员把一个洋娃娃拿到力祺面前:“这个好不好?前天刚到的。”

  “有没有大个的,这个不漂亮。”

  “有,不过宝宝才一岁……”

  “没关系,就要最大最好,而且一定要漂亮,因为这是第一份礼物。”

  “噢。”她终于投其所好,挑到最“好”的,力祺刚要掏钱包拿信用咕……

  “玉娴,你真卖力啊!”传来一把娇脆声音。

  “拿薪水的,不用做事呀!”玉娴抱起洋娃娃,接过信用咭:“你等着。”

  玉娴去收银处,力祺放好钱包,回转身,哎唷!就在他前面,有个女孩子,令他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

  她一把长秀发随意的散着,鹅蛋脸,柔媚的双眼,长长的眉,长长的睫毛,眼珠子闪亮如黑钻,一管秀丽高雅的鼻子,红润的双唇像笔画的菱角,她的皮肤像鲜牛奶一样,又白又滑又嫩。那张俏脸连护肤霜也没有,真是天生丽质,绝色佳丽。

  不过,把林力祺神魂摄去的并不是她的天然美,而是她竞有九分像谷菱——少女时代的谷菱。

  女孩子被他看得粉面嫣红,更添娇艳,她一转身,走开六七步。

  “先生,先生,你的洋娃娃,收条和信用咭……先生!先生!”

  “噢。”林力祺也一脸的红,有点手忙脚乱。另一位售货员已代了玉娴的位置,玉娴拖了那小美人往内走。林力祺直看着她那亭亭玉立的背影消失。

  ※       ※       ※

  谷菱走出来欢迎林力祺。

  力祺看见她,一愕!谷菱穿件紫白花的旗袍,头发短短的,全往前面梳。

  “谷菱,你怎么把头发都剪了?”

  谷菱笑了起来:“你们大男人呀!都是喜欢女孩子披着一把长长的秀发,长发披肩,脸上不施脂粉,短裙仔,平底鞋、白短袜,清秀出尘。哎!我已不是小女孩,我是人家的太太,孩子的妈妈!”

  “为什么剪短了头发?”还是要问。

  谷菱一面把冻饮放到林力祺手上,一面说:“我从生下了念斯,整个人胖得像个皮球,圆嘟嘟的,做了一年运动,身材才回复旧观;可是那张脸,还是圆鼓鼓的。发型师早就劝我改发型,况且带孩子一把长发也不方便,头发常扫向念斯脸上,于是今天把心一横,把头发剪了。这发型令我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胖;况且,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怎样?真的很难看?”

  “不会,人漂亮改什么发型一样漂亮。”力祺始终为她那头发可惜。

  “开我玩笑,老了,妈咪级啦!”

  “念斯呢?我都忘了,一路驾驶想心事,把礼物都留在车里。”

  “想什么?驾车要集中精神。”

  “没什么,我去把礼物拿来。”力祺怎能告诉谷菱,他在想那美人?于是加快脚步向外跑。

  力祺抱着洋娃娃走进屋去,谷菱已抱了女儿——念斯出来。

  那宝贝打扮得像公主一样。

  谷菱看见洋娃娃,低叫:“力祺,这洋娃娃不是送给念斯的吧?”

  “为什么不是?今天谁生日?除了她还谁有资格接受这洋娃娃?”力祺用手逗逗念斯那圆波波的脸:“是吧?念斯。呀,你看她多可爱,就是笑,叽叽咕咕。宝贝,你在说什么?唔?”

  “力祺,这洋娃娃几乎大念斯两倍。”谷菱抚着洋娃娃哈哈笑:“你以为念斯多大?她才一岁,你以为她十四五岁?这个洋娃娃好漂亮,怪不得,法国货,好贵的,你可以拿它去逗你的女朋友。嗯!最适合十六七岁的女孩。”

  力祺马上又想到那小美人,那小美人看来真的很年轻。

  “唏!力祺,你怎么发呆?”

  “不,不是发呆。”力祺忙解释:“是发愁,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念斯,今天还是她生辰,这洋娃娃真的没有用?”

  “不是!这洋娃娃可爱极了。不过,暂时不能给她玩,她不懂事,洋娃娃又太大,若念斯睡了,洋娃娃压住她会令她窒息,等她两岁时才给她玩吧。”

  力祺颓然:“那我岂非没礼物给她?”

  “有,有,在心中。”谷菱哄女儿说:“快亲亲力祺叔叔,罗!要听到声音的,不然叔叔不疼你的了。”

  小宝贝忙把头伸过去,亲力祺的脸,啜然有声。

  力祺直甜进心坎里,真恨不得念斯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在心中?”谷澄由里面出来,后面跟住的女人是他的太太黄玉花——奥莉花。

  “力祺送给念斯的生日礼物。”

  “嘎!力祺什么时候学得那么醒?竟然送无形礼物。”

  “不!力祺送来这个名贵大娃娃,洋娃娃太大,我暂时不敢放在念斯的床上,留待明年。”谷菱忙说。

  “洋娃娃好可爱。”黄玉花一边抚摸玩具一边说:“实在太大了,放在念斯床上会吓坏她,送给我就差不多。”

  “三十岁的人了,还玩洋娃娃!”谷澄咬咬下唇。

  “你又来。”黄玉花瞪着丈夫:“我还没过生日,怎能算三十?我才只不过二十几。你呀!脑子有毛病。”

  “力祺,你实在们心,念斯那么小就给她送个巨型娃娃。”谷澄没理太太:“宝儿呢?你从来没有送给他礼物。”

  “谁说没有?啊!柏青兄来了,你问问他。”常柏青拖着宝儿出来。

  “有,有,我们刚才玩的电视游戏机,就是力祺送给宝儿的。”常柏青笑眯眯,一副幸福男人的模样:“宝儿不要枪,不要炮,就是缠住力祺给他买电脑。力祺向美国订的,上星期才送来。喂!宝儿,你还没有向叔叔道谢。”

  “谢谢力祺叔叔。”宝儿已经六岁多,今年九月便念小学。

  “哥……哥……”念斯笑嘻嘻叫宝儿。

  “念斯好漂亮。”力祺拖着宝儿逗念斯:“像妈妈一样美丽。”

  “她比我好看,我总觉得她有点像查格斯。查格斯才真好看。”谷菱神往地说,脸上露着笑意,几年了,她始终忘不了查格斯。

  常柏青眼神一抹黯然。

  谷菱忙说:“念斯,让舅舅抱你。”

  “抱什么?你笨手笨脚。”黄玉花推开谷澄,把念斯抱在怀里:“念斯,亲亲舅妈。”

  “大嫂,你也很喜欢孩子?”力祺说。

  “谁不喜欢孩子?特别是这样美丽的BB。”黄玉花用力吻着念斯。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红鸡蛋?”力祺问。

  “没得吃了。”谷澄摊手耸耸肩。

  “你怎会说这种废话?”黄玉花又瞪丈夫。

  “废话?是真话,我们比菱菱早结婚半年,你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有些夫妇结婚七八年才生孩子,嘿!你说没得生?”黄玉花面色变:“说不定毛病就出在你身上。”

  “我没毛病,如果我身体不正常,怎会……”

  “怎会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下去?”黄玉花迫着谷澄:“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哼!真有此事,我控告你通奸,马上离婚!”

  “你张大喉咙,像在街市卖菜,你看你,差点把小念斯吓哭了。”谷澄抢过念斯送回谷菱手上:“泼妇骂街!”

  两夫妇又大吵起来。

  谷菱劝也劝不住,还被推了开来,似乎大家都见惯不怪。

  力祺问:“谷伯伯和谷伯母呢?”

  “环游世界去了。”谷菱笑了笑:“你一定不相信。”

  “真的?谷怕怕常说旅行大花钱,而且,他强调赚钱要紧,想赚钱就要亲力亲为。放下生意去旅游?兔费都不去。”

  “近年他也改变些,没那么重视金钱,况且两夫妻能吃多少?工厂来了些干劲十足的年轻人,他已经慢慢放手。”

  “他结束生意,谷大哥和你会照顾他们。”

  “所以我每次看见爸妈,就怂恿他们。爸也看化了;他说,趁能吃能走能看,去看看世界,否则一辈子都以为世界只有香港那么大。今天爸妈打长途电话给念斯,他说最喜欢美国,因为美国实在先进,太棒了!”谷菱见谷澄夫妇愈吵愈厉害,念斯缩在母亲怀里。就说:“哥哥。奥莉花,要不要吃饭?”

  “吃饭了。”柏青把谷澄拉开,宝儿去拖黄玉花。

  谷菱把念斯交给保母,她吻了吻女儿的脸:“乖,等会儿妈咪陪你睡觉,给你唱大苹果……”

  ※       ※       ※

  林力祺关掉所有的电视和电脑,再按开办公室后的密室暗门。

  这办公室在未经装修时,是爸爸的。室内分为两截,一半是放机密文件,现在改为电脑高度秘密储藏室;因为他们辖下有工厂,有自己的新产品,预防“发明”外泄,怕有工、商业间谍。

  另一半是林爸爸休息用的,年纪大,业务太繁重,他每天吃午餐后,多会在这儿小睡。林力祺一直没有用过这一半。

  今天上班带了些衣物来这里存放着,准备随时有用。平时因为要上班,年纪轻轻已是集团的大老板。所以,每天例必西装全套、结领带,意大利高级富豪型皮鞋。

  昨晚又梦见那小美人,小美人看来年纪很小,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再穿上那老气的西装,两个人似乎很不相衬。于是他下班时换了白裤。黄T恤,白色外衣,白色运动型的皮鞋。一照镜子,年轻了、轻松了、似乎更潇洒了!很久没穿便装,其实便装很好,连脚步也轻快。

  一下子便到玩具部,又看见那叫玉娴的瘦削女售货员。

  他认得她,她也认得他。她含笑走过来:“先生,又要买洋娃娃?”

  “啊!是的。”来这里不买洋娃娃难道买小美人?“昨天那个实在太大了,差点把宝宝吓着。”

  “昨天我已经说过不要买那么大的洋娃娃给一岁的宝宝。”

  “对了,你说过,是我以为越大越好。洋娃娃要留到明年,所以,今天来另外买一个。”

  “喜欢一个怎样的?”

  “还是你代我选吧、这些我根本不懂。”林力祺真是无所谓,又志不在此。

  “这个好不好?噢!你为什么不先问问太太?她会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或什么才适合她。”

  “太太?什么太太?”

  “你的太太,昨天不是令千金一岁生日吗?”

  “我……我太太?”林力祺笑出来,又一阵子黯然:“我还没有结婚,连要好的女朋友也没有。”

  “对不起!我太多嘴。”玉娴把一个十五英寸大左右很可爱的洋娃娃拿出来:“这个好不好?”

  “很好,谢谢你帮忙。”他一面掏钱包一面问:“你朋友今天不来?”

  “我六点半下班,另一位同事还有大半个钟头才来。”

  “我不是说你的同事,她应该不是在这儿工作的,她没穿你们的制服,她头发长长的……”

  “啊!你说雅悠,她不是我同事,是我的同学,现在,她大概还在替人补习。”玉娴想起了:“先生,雅悠——我同学说你昨天盯着她,令她很难为情。我的同学很纯洁,是好人家的女孩,她……她从来未交过男朋友的。”

  “对不起!昨天我太失仪。”力祺本来白里透红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但是,我根本无心冒犯雅悠小姐,我……实在事出突然。”

  “事出突然?出了什么事?”玉娴颇精灵又不怕事,此刻她已不把林力祺当顾客。

  “因为她和我同学兼好朋友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见她,吓了一跳,真是好意外。”

  “哈!真假公主?真假千金?新姊妹花?那么巧?粤语长片?人有相似,好呀!证据呢?”她喃喃:“谁看见雅悠不是那副死相!啐!”

  “证据?这……呀!我记起了,昨晚我和念斯拍了几张即影即有的相片,谷菱送了我一张,我放得很好……在钱包内,我拿给你看……”

  “请等一等,开工时间我不能尽是聊天。”她走过去招呼两位要购物的太太,她们买了洋娃娃,玉娴才回来。

  林力祺幸好已经把相片拿出来。“这位就是我同学的妹妹。”

  玉娴接过照片,一看,叫了起来:“好像,好像,真的那么像!”

  “是不是一模一样?”

  “像是像,不过,雅悠比她更美丽。”

  “谷菱十六七岁的时候,也很美丽,根本举世无双,现在还是美丽。”

  “看几眼也有百发之九十像,但雅悠的鼻子好、嘴好美、眉长而有情。我祖母说雅悠将来是旺夫益子相,好命!”

  “我同学的妹妹命也好。”

  “不好!雅悠的鼻子是一直过的,她不同,有小小露骨,这种鼻子不好。”

  “她的鼻子很漂亮的。”

  “我没有说她鼻子不漂亮,但不够直。你不懂,不懂的人便看不到。这是她的丈夫吗?”

  “不!这是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同学,这张相片是我们四个人拍的。”

  “她哥哥也很英俊,但看来风流,没你好。呀!这个就是昨天生日的宝宝吗?好漂亮,好可爱。哗!唔!趣致极了。”

  “玉娴小姐……”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昨天我听到雅悠小姐叫你。你似乎懂得不少东西。”

  “我懂什么?售货员。”她一直在看着念斯的相片笑。

  “你好像是会看相算命?”

  “我祖母替人看相算八字的,多少会一点点。喂!雅悠,你快来……”

  林力祺立刻望过去,他的小美人来了,一套织小花的套裤套装、花布鞋、白短袜,手拿一个公事包型的白书包,看见林力祺,她停步不前。

  “雅悠,你过来,原来他不是色魔,原来真的人有相似。”

  玉娴忘形地走过去,大概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售货员。

  雅悠拿起相片看了一会,逐渐露出了微笑。她的牙齿像一排整齐的珍珠,唇齿的确极美。她很自然的走过来,友善地对林力祺说:“我的确和你太太颇为相似,怪不得昨天你会那样看着我,我现在明白了。”

  “谢谢,但我……”

  “他还没有结婚,这是他的好同学,和你相似的是他好同学的妹妹,你看她的宝宝多可爱。”

  “对啊!好漂亮的BB……”

  “你们聊聊,我要去收银处。”王娴拿了力祺的信用咭和洋娃娃跑开去。

  “每天替人补完习就来这儿?”力祺问。

  “你怎会知道我替人补习?”

  “玉娴小姐说的。”

  “你还知道她叫玉娴?”

  “我也知道你叫雅悠小姐。”

  “又是玉娴说的。”她把书包放在柜台上,摇摇长发:“你呢?你叫什么?”

  “我姓林,叫力祺,林力祺。”

  “啊!林先生,常来这儿买东西,老主顾。”

  “不!昨天我第一次来,不过,以后我会常来。”

  “为什么?”她看看他,又微笑低头:“这里的洋娃娃特别美,还是玉娴的服务特别好?”

  “两样都是!不过,第三个理由更加重要。”

  “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我不敢说,怕你生气,昨天已经冒犯了你。”近年林力祺也有不少女性朋友,但小女孩少些;不过这个小美人,他是决心追求的了。

  “我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她点一下头:“我并不难相处。”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雅悠小姐,我想跟你做个朋友。”

  “嘎!”她又两颊嫣红:“我从来不和男性交朋友。”

  “我不敢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女性,不要想歪了就是。”

  “说得是,但我根本不认识你。”雅悠还是一脸娇羞。

  “我们已经通了姓名,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没有交过男朋友,是位补习老师。至于我的事,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要好女朋友,刚才已经告诉了王娴小姐。你想知道有关我的任何事,随便问。”

  “我不知道问什么,我没想过交男朋友,特别是这种情况下。”

  “你需要有人做媒,正正式式介绍?”他说,他想自己是唐突些。

  “不!我最不喜欢有人替我做媒,但是……”

  “问题是,你和雅悠交朋友的原因和动机。”玉娴已经回来,洋娃娃用个漂亮的袋子放好。

  “动机是亲切感。”

  “亲切感?”

  “我和谷澄谷菱——相片中那对兄妹从小玩大,所以我第一次看见雅悠小姐,心里便有一种感觉,我和她已经认识了很久。”

  “原因呢?”

  “想和一个我对她有亲切感的人做朋友。”

  玉娴耸耸肩,不以为然。这时候又有顾客来,玉娴要走开。

  “雅悠小姐。”玉娴不易对付,小美人似乎单纯得多:“玉娴小姐六点半下班,我们一起去吃茶好不好?”

  “不行,我们约好,去看一个同学。”

  “你的同学住哪儿?”

  “很远。”

  “那很好!我有车,我送你们去吧。”

  “我不知道玉娴肯不肯,而且,我没空和你去吃茶。”

  “你没空就改天吧!今天光做柴可夫斯基好了。好吗?”

  “好吧。”雅悠笑起来很好看:“如果玉娴不反对。”

  玉娴口来,雅悠告诉她:“林先生有车,他要送我们一程,好吗?”

  “好!私家车总是比较舒服。”另一位售货员来,玉娴说:“我去换衣服,十分钟。”

  “我们到楼下等你。”雅悠说。

  玉娴用手指绕了个O字。

  “稍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那边的电话可以借用,我先下楼。”

  雅悠踏上自动电梯,林力祺忙打开公文箱,用无线电话通知服务员把他的跑车驶来。

  ※       ※       ※

  林力祺对傅雅悠很有恒心,足足一个星期,风雨不改的到百货公司,前后买了九个洋娃娃,送了念斯两个。谷菱说太多,那七个力祺只好留着。

  林力祺每天做司机,送玉娴和雅悠,但他始终不知道雅悠住哪儿;因为玉娴一定要力祺先送雅悠到火车站后送她,如假包换的电灯泡。

  话虽然如此,友谊还是会增加,大家已经没有最初的陌生感,也会聊天谈笑。

  他知道她们都是中七的学生,趁暑假见识社会,所以一起去做暑期工。雅悠喜欢做小老师便去替人补习,玉娴去做售货员。

  最初雅悠以为林力祺还是大学生,力祺告诉她已经做事,公司在百货公司的后面,但他没说自己是大老板,连跑车也说成是公司车。

  不是怕雅悠虚荣,她很纯朴。力祺怕雅悠嫌他太富有、学识太高、年纪大大。

  雅悠十八不到,力祺差点比她大十年;再加上雅悠孩子脸,孩子心肠,孩子性格。

  两人的距离不可以更拉远。

  他依旧来百货公司,不过他不会下了班便来。他通常五时下班;但雅悠差不多要六时十五分才能到百货公司,他便六时后,十五分前到达。

  ※       ※       ※

  今天到百货公司去,没看见玉娴。另一位售货员代替她的位置。

  “请问许玉娴小姐是不是在另一个部门?”因为当时刚巧没有顾客,洋娃娃部通常只有一位售货员,星期六、日和公众假期才有两位。

  “许玉娴今天请假。先生想要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

  哦!林力祺的心凉了半截。

  许玉娴不上班,雅悠当然不会来,今天他见不到雅悠了。

  “先生,这洋娃娃今天中午刚到,很漂亮的。”

  “我……”林力祺住了口,因为他看见傅雅悠来了,他开心到说不出话。

  傅雅悠看着林力祺,再看看那售货员,她用手掌一拍额头叫:“我这糊涂蛋,还巴巴的赶来!”

  “雅悠,你来了真好!”力祺欢呼。

  “还说好呢!竟忘了玉娴请假,你为什么又来?”

  “我每天都来。”

  “昨天你送玉娴口家,她没有告诉你她今天请假吗?”

  “她完全没有向我提起,所以我照样来。”玉娴可能恶作剧,让他扑个空;但他怎也想不到,雅悠也会摆乌龙跑了来!哈!可能这是天意,可能这是缘份。

  “唉!我今天糟糕了。”

  “不用怕,我送你回家。”

  “先生,这洋娃娃……”售货员问。

  “明天来,明天买……”

  ※       ※       ※

  傅雅悠一坐林力祺的汽车,她便想起出门前的事——

  “雅悠,”继母莫依芙推开她的房门:“还没出门?”

  “快了!哼!时间还多着。”

  “你下了课马上国家,今天你表哥来吃饭,吃完饭你们俩去看场电影。”

  “亚姨,我不想和表哥看戏。”

  “为什么?表哥对你是真心一片。“

  “可惜我没有真心对他。”

  “他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他又是大学生,而且一表人材,英俊不凡……”

  “喔……”

  “你干什么?”

  “没什么,午餐吃了鱼,反胃。”

  “我知道你看不起英俊。”莫依芙撇撇嘴:“你是才貌出众,但英俊也没有什么比不上你,如果你不是玩同性恋,你迟早要嫁人。”

  “什么同性恋?”

  “我看你对女人比对男人好,好像对男人没有兴趣。”

  “亚姨,你真的令我作呕,你是长辈,怎可以说这种话?嫁,我一定嫁,等我遇到个我自己心爱的人马上嫁。”

  “就是怕你爱人,人家不爱你。我不敢保证其他男人会像英俊一样,对你痴心一片。”

  “我嫁猪嫁狗也不嫁英俊。”

  “你这烂丫头……”

  “等爸爸回来再骂我,吓……”

  ※       ※       ※

  力祺看了她几次,见她在发呆:“雅悠,你在想什么?”

  “我表哥。”

  “你表哥?”力祺心里有点难受:“你真好,有个青梅竹马,从小爱护你的表哥。”

  “我和他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不否认他非常喜欢我。”

  “你呢?”唉!早该知道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男朋友一定很多,要追求她等于上战场。

  “我讨厌他,或者因为他是亚姨的侄儿。其实,他应该不是太可憎。”雅悠摇摇头:“我不喜欢和他看戏。”

  “很简单,拒绝他好了。”

  “我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照样拒绝。”

  “怎样拒绝?你教我。”

  “不和他去便行。”

  “他来我家吃饭,我把他赶走?那太不给亚姨面子,亚姨会对爹地哭诉的。”雅悠好烦:“亚姨总安排我坐在他身边的,他喜欢说肉麻话,亚姨就更肉麻,竟然在饭桌上说:‘雅悠,英俊真是好爱你。’我反胃,吃了一点饭就奔上楼。他每次来我家吃饭我总吃不饱,等他走了,我才溜到厨房去找东西吃。所以,他今天来,我不想口家。”

  “那就不要回去。”

  “不回家傻瓜瓜在街上走?我和玉娴最好,可是今天玉娴祖母生日,他们一家子早就去了酒楼。突然跑去其他同学家里吃饭,不大好吧?”

  “我陪你去吃饭、看戏好不好?”

  “和你?”雅悠看着他笑笑:“玉娴又不在。”。“玉娴在就用不着我陪你。我陪你吃西餐,自助餐好不好?然后去看电影。”

  “我喜欢吃自助餐,可以有多种选择;不过,只有两个人,电影不看了。”

  “没关系,看一次。我马上打电话订座。”汽车也装了电话。

  “你的老板真好,给你坐这样名贵的跑车,还装了电话。”雅悠看着他一手驾驶一手放下电话。

  “我老板很特别,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在说他爸爸,因为爱子承父业,爸爸其实也是他的老板。

  反而他妈——林夫人留给他的钱,他全部投资到美国。

  ※       ※       ※

  晚餐雅悠吃得很开心,她喜欢沙律、甜品、水果。雅悠真的好孩子气,一顿满意的晚餐,也会令她笑嘻嘻。力祺吃得不太多,看看雅悠满脸甜美,走出走人拿东西吃就开心。

  雅悠和谷菱一样喜欢吃东西,但是,谷菱没有雅悠那么孩子气,婚后更成熟了。

  力祺很私心地不希望雅悠太孩子气,但愿她像谷菱一样成熟;因为,他自己已是个成熟的男人,或者,生理上他还算是个男孩,但心理肯定不是。

  他的成熟,比起雅悠的稚气,再加上他大她十年,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是不大相衬,不大适合;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追求雅悠。

  第一次惨痛失败,就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根本,雅悠的出现就是一个奇迹——会令他好梦成真。

  由于是自助餐,时间比较长,又可以随便些,不用拘束,大家有说有笑,感情一层一层的增加。

  “谢谢你今晚陪我。”雅悠说,她在吃香芋雪糕。

  “我乐意每晚陪你。”

  “那不行,你不陪女朋友,她会生气的。”

  “我没有女朋友。”

  “我才不相信。”雅悠看着他,在她的眼中,林力祺是漂亮的:皮肤白里透红、五官清秀、身材魁梧、高贵、有型、风度好,他才是一表人材。

  “我一早就告诉玉娴我没有要好的女朋友,不信你问她。”

  “没有要好女朋友,并不代表没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不过,我年纪小,不应该拍拖。你都能做事赚钱了,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我不应该骗你,我是有女朋友,因为这儿我没有任何亲人,假期消遣也要有个伴;但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都是玩玩的普通朋友。”

  “你要求高,应该有个美女配你。”

  “恐怕真被我找到个美女,她又未必喜欢我。”

  “不会的,你仪表出众。”

  “真的?”林力祺很开心。男大八十变,他去美国前和由美国回来后,根本就像换了人。他也感觉到很受女孩子欢迎。“可惜我年纪大一点,我二十七岁的生辰已经过去了。”

  “那你就找个二十二三的女朋友;男孩子大过女孩子才理想,因为多半大的让小的,大的疼小的,对吗?”

  林力祺点点头,听语气,雅悠不会喜欢他,虽然被称为仪表出众,因为雅悠十八岁还不到。

  “唔!莫英俊应该走了。”雅悠看了看表。

  “莫英俊?”

  “我表哥的名字啊!真肉麻,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自己叫自己英俊。”

  “英俊吗?”

  “唔。”雅悠皱了皱鼻子:“说不上英俊,不难看就是了,我们走吧。”

  “真的不去看电影了?明天有测验?”

  “放暑假了。否则我和玉娴怎能做暑假工?”

  力祺在等结帐:“既然放暑假,不用上学,就应该好好利用暑假,开开心心的玩它两个月。天天补习,回家吃饭看电视,太单调乏味了吧?”

  “真的,这暑假光做没娱乐。”她意动,忽然又招摇头:“我还是不去看电影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玉娴会笑死我。回家吧。”

  ※       ※       ※

  车行中,林力祺问:“今天晚餐吃得好吗?”

  “很满意。”雅悠摸了摸腹:“这酒店的自助餐重质又重量,还有雪糕吃,水果又多,真好。”

  “下次再带你来吃,好吗?”

  “好,谢谢!一起请玉娴,她很喜欢吃自助餐。”

  “我还以为她不喜欢吃东西,还在闹减肥,她那么瘦削。”

  “她能吃许多,可是无论吃多少都不肥。我亚姨笑她养了一肚子虫。”

  同年龄计,谷菱比雅悠丰满,高度差不多;但雅悠又没有玉娴那么瘦。她是属于亭亭玉立,高挑身材。林力祺虽然健硕,但他比较喜欢高挑身材的女孩子。

  “你最好,能吃,不胖又不瘦。”

  “是啊!玉娴的祖母说我生了孩子会胖些;所以我现在拼命吃,反正吃了也不会胖。”

  “准备再拼命吃多少年?”

  “年纪小,这个暂时不去想。”

  “你家差不多到了,你喜欢我送你国家,还是在巴士站附近放下你?不过现在时候还早。”

  “送我到大厦门口,有几名护卫,很安全。”雅悠指了指前面:“就是那幢大厦。”

  “居住环境不错,这大厦有花园。泳池。停车场和网球场。”

  “你怎会知道?”

  “我以前有个朋友住在这儿。我来过,知道这儿环境不错,楼价也不便宜。”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们的房子是租的。嘻!没钱买。你不要开车进去,怕你朋友误会呢。”

  “我只来过吃一顿饭,他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半年前已经移民走了。”

  “好惨啊!扔下你。”

  “是男的,有太太而且有子女。要不要开车进花园?”

  “不要了,停在门口。”雅悠边下车边说:“谢谢你今晚搭救我。”

  “乐意再为你效劳,明天再见。”

  雅悠进入大厦花园,力祺才把车开走。刚才他关上电话,电话掣一开,铃声便响——女朋友找他,十万火急,于是,他又开车去的士高。

  ※       ※       ※

  雅悠回家,佣人来开门。傅庆坤和莫依芙都在客厅看电视。

  “看!我们的金枝玉叶回来了。”莫依芙一脸慈祥的笑:“你不回来吃饭,你爹爹好担心,饭都吃不下。”

  “对不起!爹地。”雅悠靠在椅背上,双手揽住老父:“我真大头虾,忘了打电话回家。”

  “不回家吃饭没关系,应该通知亚姨,她才担心,又坚持要等你。”傅庆坤很宠爱这个女儿:“啊!今晚英俊也来吃饭,等不到你,好失望,刚走了不久。”

  “对不起!亚姨。”

  “对不起什么?傻孩子。”她在丈夫面前和背后,是两副面孔:“雅悠,今晚有什么消遣?”

  “玉娴祖母生日,她拉了我去吃寿酒!许妈妈很迷信,事前算过今年生日不宜铺张请客,所以只是一家几口吃一顿。”

  “啊!怪不得,倦了吧?快去洗澡睡觉。”莫依芙体贴的说。

  “爹爹晚安!亚姨晚安!”雅悠在父亲额上亲了一下,便上楼去了。

  他家把两层楼打通了,楼下是厅,楼上是房。

  ※       ※       ※

  第二天,莫依芙刚送走了丈夫上班,便去找雅悠算帐。

  “你昨天答应我国家吃饭,为什么不守信用?”

  “亚姨!我没有答应过你,我早说过不喜欢和表哥吃饭。”

  “英俊有什么不好?以后有个男人对你这样好,我写个服字。”莫依芙气呼呼:“又不谋你、又不害你,你为什么老跟我作对?”

  “亚姨,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些事,对不起,我不会让步。”

  “什么事?是什么事?我又没迫你马上嫁出去,只是希望你给英俊一个机会。你不和他多来往,怎知道他有多少优点?”

  “我知道表哥很好,这一两年他常来,一次看不清楚,一百次也看清楚了。”

  “你知道他好,你也承认他好。雅悠;我其实是为你好。”

  “谢谢亚姨,表哥好,但他不适合我。”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莫依芙又耍手段。雅悠不容易讨厌一个人,但是她真受不了她这位继母,在父亲面前装得多照顾她、关心她;父亲不在,马上便难为她。

  她摆明对她凶,雅悠不怪,也不会与她斗,忍了就算。她大不了一张伤人的嘴,又不敢打雅悠,雅悠不会跟她计较,但她变来变去,像个花旦一样,一忽儿东宫,一忽儿西宫,太虚伪,雅悠就受不了。

  更不能由她安排婚姻,忍十年八年没关系,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忍一世就不能。

  “昨天你表哥等不到你,很失望!我今天再请他来吃饭,好不好?”

  “对不起!我今晚有约。”雅悠撒谎:“一个同学生日,开舞会。”

  “谁呀?玉娴她的哥哥都有老婆,你就别硬挤进去了!”

  “亚姨,我们学校有许多同学,并不是只有一个许玉娴。”

  “谁呀?”

  “你不认识的。”

  “看中人家的哥哥?”

  “她没有兄弟,她爸有老婆,我将来一定要做元配夫人。”

  “啊!你讽刺我,讥讽我不是正室。你这烂丫头,没娘教的……”

  “对不起亚姨,我说话不小心,没经大脑,我要去游泳了

  奠依芙逼得紧,莫英俊又借故常到傅家,雅悠怕烦,怕和莫依芙正面冲突,因此,傅庆坤有应酬不口家,雅悠也不愿意在家。这样,她和力祺一起的时间多了,当然少不了玉娴。他们下了班一起吃饭,看电影,甚至上的士高。

  付帐的时候,玉娴、雅悠常和力祺抢。

  “你们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就因为我们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不要老占便宜,大家玩,各付各的,或者你请一次,我请一次那才公道。”

  “我和女朋友去玩,都是我付帐,我从来没想过她们占了我便宜。”

  “问题是,我们并不是你的女朋友,”玉娴一向牙尖嘴利:“若我们其中一人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会尊重你们男士的专利权。”

  “你们一个做售货员,一个做家教,能够嫌多少钱?”

  “对呀,所以大数目,由你付,小数目由我们这些小打工仔付,那就公平了!对吧?雅悠。”

  “百分之一百正确。”雅悠用力点头。

  林力祺没说话——她们是好女孩子,天真、纯朴。

  没有虚荣心的女人最可爱;假如有一天雅悠爱上了他,肯定不是为了他出身豪门。

  去的士高,林力祺会给雅悠买株玫瑰。

  玉娴呱呱叫:“她美,就有玫瑰,你不送花给我,是因为我丑?”

  “我不是这意思,玉娴……”

  下一次他先带一盒朱古力到百货公司,玉娴笑笑:“糖好呀,花不能吃。”

  每次进的士高,力祺只请雅悠跳舞或怂恿两个女孩子跳,他没有请玉娴。

  玉娴呱呱叫,他就请一次。

  “雅悠。”在舞池中玉娴和雅悠跳舞。

  “唔。”雅悠拂了拂长发。

  “你不要说我敏感。”

  “什么敏感?”雅悠边跳边随着唱片哼歌。

  “我说林力祺想追求你,你又不相信。”

  “不可能呀。”她边跳边说。

  “他每次上的士高,总给你买花,人家男孩子买花是送给女朋友。”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这些日子老陪着我们,冷落他的女朋友,连我喜欢吃开心果都记着。他说因为我可爱,他把我当妹妹。”

  “那玫瑰花给妹妹的吗?”啐!”玉娴不以为然:“哥哥看妹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吗?”

  “他真的喜欢我?他比我差不多大十岁。”

  “你爹爹比你亚姨大十七年。”

  “我又不要做继室。”

  “我爸爸也比我妈大十多年,他们不是一样挺恩爱?啊!你就因为林力祺年纪大?你喜欢大你几年的男孩子。啊!我差点忘记齐家卓;但林力祺有型有款,有个这样的丈夫好够面子。”

  “齐家卓也很好,比莫英俊好一百倍。”

  “是不是?原来你真的钟情齐家卓,你一早承认不就省麻烦。”

  “喂!玉娴,齐家卓只不过是我世兄,他对我不错,条件也好,但,我没想过;真的役想过。”

  “你老喊没想过什么?”

  “没想过钟情齐家卓,没想过林力祺追求我。”

  “今晚回去好好的想,比较一下到底喜欢哪一个,谁是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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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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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悠!你怎么来了?”玉娴看见她好意外,才五点多些。

  “我跟学生换了时间,五点下课。”

  “林力祺六点十五分左右才来。”

  “我提早来想跟你谈谈。”

  “我正在当班,随时有生意,怎能陪你谈一个小时?”

  “叫个人代你,我们就到楼下的餐厅喝杯饮品,六时才回来不就行了吗?玉娴。”

  雅悠求着。

  “你干什么?你继母又迫你和英俊小生拍拖?”在餐厅内,玉娴喝了一口红豆冰。

  “不关亚姨的事。昨天你叫我口家好好的想,愈想愈入神,足足想了一晚。”

  “啊,齐家卓和林力祺?”

  “除了他们还有谁?”

  “论年纪,齐家卓最适合我,但他并不是我的理想情人,你明白吗?他条件本来很好,但他不是我想要的。”

  “你的梦中情人到底是怎样的?奇怪,没听你提过。”

  “梦境成真,是不可能的,凭空想,象的事,只是一刹那,我也没记在心上。”

  “你曾经梦想过的情人,或在你梦中出现过的情人,到底是怎样的?”

  “像林力祺,非常像林力祺。”雅悠双手托腮:“我记得当我看完了‘名公子’那天,我哭了一天,晚上就做梦,我梦见自己和一个男孩子手拖手的踏进一间温暖的屋子里,那个人就是林力祺。玉娴,你觉不觉得林力祺和名公子的安迪臣很相似?”

  “每个人心目中的安迪臣都不相同,人家安迪臣是个名公子,林力祺只是个高级职员。”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名公子,公子才难待侯呢。”

  “但是,‘名公子’结局很惨,男女主角终于分离。”

  “那只是个故事,而且,都是那男工人种的祸,林力祺肯定没有这样的男工人。”

  “可能有!林力祺不像穷人,就算他是打工仔,他家里应该有钱。”

  “如果我嫁林力祺,首先请走他的男工人。林力祺不像安迪臣那么风流,他不可能有情妇。”

  “他承认他有女朋友。”

  “他也说过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他连固定女朋友都没有。”

  “哈!奇怪,只不过一个晚上,你完全变了,事事护着他,昨天还嫌他老呢。”

  “我没有说他老,男人二十六八岁不算老。”雅悠很肯定:“他样子也不老,你说是不是?”

  “皮肤白是显得人年轻些。”

  “我和他相称不相称?”

  “外表倒是很相称,可能大家都是靓仔靓女,两个人走在一起,也没有老夫少妻的感觉;虽然,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比你大,不过妈说女人生了孩子就老得快,等你生六七个孩子后,我看你们的距离就拉得很近。”玉娴一口气的说:“外表呢,是天生一对,真是绝对配。不过,思想就可能距离大。”

  “我是幼稚些,就让他做大男人、大丈夫,有个人依赖更好,大不了都听他的。”

  “哗!你不是要嫁绘他吧?”

  “当然不是,我已经想过了,我也有同感,我晓得他想追求我。而我对他呢!表面上一切都很满意,至于其他,要相处过才知道,我和他还没单独看过一场电影。”

  “言下之意,我不要再做电灯泡。好吧!我今晚就退出。”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一下子退出,慢慢来,否则,散了算了。”

  “雅悠,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和他,都可能被对方吸引,但你完全不了解他。”

  “所以,就要相处,藉以了解和观察。”

  玉娴摇一下头:“我总觉得,你和齐家卓相配些。”

  “两个人的确各有各的好,不过,昨晚我真的想过了,林力祺对我非常好,他疼我又宠我,可能因为他年纪比我大些,所以特别怜惜我。小说里面不是写着,被爱是最幸福的吗?”

  “齐家卓对你也很好;不过,他还只不过是个大学生,你们又聚少离多,他根本没办法。没机会表示对你好。林力祺就不同,他是情场老手,他对你好,可能在耍手段。”

  “对呀,我年少无知,所以我要多了解他。”

  “祝你好运。”

  “交个朋友,被亚姨逼得紧也有个去处。我又不要结婚,他不好,没关系,反正还有齐家卓。”

  “你和林力祺来往,千万要声明只做朋友。”

  “知道了,就算要我嫁,也得等七八年。”

  ※       ※       ※

  谷菱、常柏青、林力祺,在常家别墅的花园里吃茶。

  宝儿游泳,念斯在草地上晒太阳,保母守在摇篮的旁边。

  透过屋子的落地玻璃窗,看见谷澄和黄玉花在吵,你指着我,我指着你。

  “他们老是这么样对骂,不累吗?”力祺轻叹了一口气,如此婚姻!

  “我不知道劝过哥哥多少次,好男不与女斗,就让着大嫂,可是,他们就是常为一丁点事便发生争执。”

  “他们结婚初期也相安无事,谷大哥对大嫂怎样我不清楚;但大嫂很爱谷大哥。”力祺笑,谷菱也笑。

  “问题好复杂,大嫂前后判若两人,是原因之一。你和哥哥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怕说,哥哥和大嫂结婚百分之六十是为了黄家肯打本让他搞生意。以前大嫂对哥哥十分迁就,依赖。温柔又体贴,哥哥是被宠坏的,当然受用。但结婚不久,名份定了,大嫂的真性便表露无遗,脾气躁、疑心重,又常常令哥哥在外人面前丢脸。大家斗强斗第一,于是便水火不容。”

  “有个孩子是不是会好些?”

  “孩子,我几乎忘了孩子,这真是大问题。我爸妈抱孙心切,一直渴望哥哥生个儿子,每次看见哥哥和大嫂便问:‘还没有好消息?’唉!这是压力,加上哥哥又认为非要生几个儿子继后不可,传宗接代,这是独子的责任。偏偏大嫂入门几年,喜讯全无,哥哥这封建头脑就最不满意,这也是导火线之一。”

  “男人都喜欢孩子。”常柏青遥望一双子女,非常满足,一脸的幸福。

  “有个像念斯的女儿更好。”力祺说:“谷菱,念斯越大越像你。”

  “一个模子嘛!”常柏青哈哈笑。

  “力祺,你最近和那一班女孩子进展如何?还是一天一个?”谷菱叫保母抱念斯回婴儿室睡觉:“真的不能选一个最合心意的吗?”

  “或者。”

  “你已经到达适婚年龄,你不要忘记林伯母未了的心愿啊,她要好多孙子。”

  “力祺,不要太挑剔。”常柏青好意的说:“世上无十全十美的。”

  “有的,谷菱就十全十美。”还是酸酸地:“柏青兄,你是最幸福的男人,有个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女儿。”

  “我是啊。”常柏青笑得合不拢嘴,握着妻子的手:“感谢上帝!最好的全给了我。”

  “力祺你吹牛皮。你啊!那份德性。”谷菱瞟丈夫一眼:“我谈不上完美,真谈不上,女儿或者勉强可以,但长大了也有缺点。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的人,力祺,我、柏青和哥哥,都希望你能找到好女孩结婚。”

  “好吧!我努力!”力祺说:“将来也养一个像念斯一样可爱的女儿。”

  “你是林家的唯一男丁,林伯母又喜欢男孙,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儿子。”

  “我喜欢儿子,不为我,是为妈咪。但第一个一定要女,而且一定要像念斯。”

  “反正都是自己骨肉。”谷菱说:“还分什么男女?”

  “女儿好,女儿都亲爸爸。”

  “你那么喜欢念斯,我们就把她送给你!”谷菱的话,令柏青听了心甜。

  “是不是真的?我要,我要!”力祺认真地在叫。

  “做未婚爸爸!”谷菱笑他:“还是先挑个好女孩,结了婚,你要多少女儿都有。”

  “骗人的,谷菱根本舍不得!”

  “念斯是她命根子,在她心里排第一。”常柏青竖起大拇指。

  “啊!我对你和宝儿不好?”谷菱站起来:“哥哥、大嫂真好气,连下午茶都不吃。我进去把他们劝开。”

  雅悠跑出学生住所的大鹰,一辆红色的日本跑车停下来。

  雅悠没怎样注意,虽然那辆车新得发亮。她往左面看,等林力祺的劳斯莱斯。

  “雅悠!”声音来自右方。

  雅悠口转头,一着,叫了起来:“哎哟!你好英俊啊。”

  林力祺穿一套便服套装,黄蓝白红粗间条反白领的T恤、发亮的白长裤、蓝白皮鞋,配上他那白里透红的皮肤,就像天空飘下一片彩云。

  “喜欢吗?”他伸开两臂问。

  “喜欢!不过有点奇怪,你一向不喜欢五颜六色。如今你的装扮很新潮,我只在杂志上见过。”雅悠看了又看。他看来更年轻了,大概二十四岁的样子,好有青春活力。

  “你喜欢就好。”他替雅悠接过书包,把它放在红跑车的后座。

  “这车……”雅悠又是一愕。

  “上车吧。”力祺拉开车门扶她一把:“站着不累吗?”

  雅悠看看,跑车有录音机,还播着歌,谭咏麟的新歌。不过,车内是没装电话的。

  “喜欢我的车吗?”他把车开动。

  “你自己的?”

  “对呀!我就只能买日本车。没有劳斯莱斯,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喜欢这部车子,蛮闪亮的;红色好可爱,而且是你的车。”

  “追求女朋友总不能一直借公司的车,应该有自己的车,所以把多年积蓄都拿出来。”

  “你以前追求那些女孩子也没有买车。”

  “我从来没有追求过女孩子;是她们追求我,主动约我。”

  “你二十六八岁的人从没追求过女孩子,我相信就证明自己是白痴。”

  “我说的是真话,真真正正追求女孩子是第一次。好了!还是从实招供,只有一次,但一展开追求攻势,马上便败阵了。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哗!你的对手一定很强。”

  “或者是我差劲。”他一摇头:“我真的不想再提。”

  “重提旧事不会仍然泪满襟吧?”

  “男儿流血不流泪。我以前好喜欢哭,像个喊包、像个大姑娘。尤其是我妈去世,我差点哭得窒息死亡。噢!一切都过去,没人能令我再流泪。唏!为什么不问我现在追求谁?”

  “对了!你第二次追求的是谁?”

  “你!你喜欢红跑车,我就买红色的。”

  雅悠含羞垂头:“真的对我这么好?”

  “不相信?要不要我起誓。还有我一身衣服,都是特地托朋友到日本买的,全是最新最时髦的,所以连玉娴做事的百货公司也没有。不单只这一套,一买十多套,颜色十数种。”

  “你已经有很多衣服,不用再这么麻烦托人到日本买。”

  “我是有不少衣服,但是,我们生意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商业机构做工的人,为了工作,大部份多西装,结领带,便装极少。就算有,也是很保守,着重稳重,我完全没有新潮衣服。那些衣服不衬你的,为了配得起你,所以买车又买新装。”

  “力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贪新潮,我一点都不油脂。我是贪方便,公司有衣服新到就去拿几套。”雅悠补充:“玉娴在那儿做事,衣服可以先拿,公司会扣她工资,收到补习费,就还玉娴。”

  “我知道你不油脂,但你年轻,我不能打扮得太老气。我怕人家说我们不配,影响你的心理。”

  “人家说什么我向来不管,配不配我自己心中有数。”

  力祺把面凑过去:“说我们配不配?”

  “唔!不睬你,当心驾驶!”

  ※       ※       ※

  林力祺对傅雅悠相当认真,好像非要追到她不可。

  他对雅悠采取死缠烂打的方法,每天下了班或不用上班便陪住她,又极力投其所好。

  他最不耐烦看画展,雅悠喜欢,他一样跟随左右。他早就不打乒乓球,认为幼稚,雅悠喜欢,他一样陪她玩。甚至陪雅悠到郊外搜集植物标本,又去海边抬贝壳,雅悠听音乐会又叫又跳又吹哨子又挥萤光棒,他也照样挥。雅悠送他一套情侣装。他以后每次买衣服,都买相同两件。他们每次出外消遣,穿的都是情侣装。

  当初,他最担心的人是莫英俊,把他视为头号情敌。

  “我不喜欢这个人,半点都不喜欢。”提起莫英俊,雅悠就摇头说。

  “但他是你继母的亲侄儿。”

  “叫亚姨嫁他。”雅悠坚决地说。

  “雅悠,”力祺拖着雅悠的小手在沙滩漫步:“除了莫英俊,还有多少个男孩子追求你?”

  雅悠数一数手指:“由我懂事到现在,也有六七个。”

  “他们现在呢?”

  “谁知道?他们碰了钉子都走了。既然不把他们看在眼内,自然不会管他们的去向。”

  “我是你第儿个男朋友?”

  “第一个。”雅悠反问:“我呢?我是你的第几个?”

  “第一个。”

  “你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还有第二个要好的女朋友,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我又没说你有两个女朋友,是一个半吧?”雅悠牵了牵他的手,制止他:“你忘了说过曾追求一个女孩子不成功?她起码算半个吧。”

  “算。”力祺点点头。

  “现在她呢?”

  “早嫁人了,孩子也会走路了。”

  “她怎会拒绝你的追求?”

  “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好问。”

  “她现在的丈夫比你强吗?”

  “我不以为然。”力祺暗想,常柏青年纪比他大,没他魁梧,也没他靓,钱又不够他多,还结过婚,而且有个儿子。

  “她真没眼光。”

  “她有她的原因,其实,她聪明能干又有品味。”

  “有品味就该选你。如果败在一个高手的手里,没话可说;但被弱者击败,怎会服气?我是为你抱不平。”

  “谢谢你。”所以,力祺一直都不甘心,不服气。

  “以前很爱她吗?”

  “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说真话。”

  “是的。”力祺承认。

  “现在呢?”

  “现在……”力祺略一迟疑,猪也不会说真话:“人家已经有丈夫有孩子了。”

  “也是!爱也没有用。啊!明知没有结果,可有这么笨?”

  “雅悠,我们去酒廊听歌。”力祺转话题:“太空城好不好?”

  “你看中那个女歌手?”

  “看中那个女歌手的歌,她歌唱得好,人就不用提,那儿有你,名花都变闲草。”

  “哗!你真会说话。”雅悠开心的笑:“玉娴说你口甜舌滑。”

  “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我最说巧话,早就称赞玉娴,因为玉娴是你的好朋友,但我从未说过她好看。当然,她是好女孩。”

  “好啦!你的赞美我照单全收,去听歌吧。”

  ※       ※       ※

  “喂。”力祺拿着听筒。

  “力祺,”王绮玲又打电话来了:“哎!终于找到你了!唉!我们差不多十天没见面了。”

  “对不起!绮玲,我很忙,改天再谈。”力祺想挂线,真后悔把电话给那些女人——当时寂寞、空虚,无主孤魂呀!如今心境已平静,何况还要追求傅雅悠,身负重任呢!

  “忙也得吃饭,明晚我们一起吃晚餐,好吗?力祺。”

  “明晚我有个重要商业会议。”

  “那这个星期六你一定要来我家吃饭。星期六我生日,你不来,我会哭的。嘎?吓?来啊!”

  “绮玲,星期六我不在香港,我要出门公干。所以,恐怕不能参加你的生日会,我会派人把礼物送上。”

  “公干吗?真好,反正我也想出门,我陪你一起去。”

  “但我去伊朗,你不是说死也不去伊朗?”

  “你真要去伊朗?那地方,唔!那地方讨厌!”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喜欢。”

  “你真的那么忙?”

  “生意人,有生意就去做。”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忙完?”

  “一两年或者更长久些。”

  “什么?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哎!我好想你呀,我想你快要想死啦。”声音差点哭了呢!

  “请你的男朋友陪陪你。”

  “我还有什么男朋友?我自从认识你以后,把他们都踢走。我身边除了你,一个人都没有。”

  “以你的条件,找一个不难。”

  “不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哎!力祺,你不来看我,我要死啦!”

  “好,有空去看你。对不起!我现在要开会了。拜拜……”

  “喂,喂,力祺呀……”

  力祺命秘书和电话公司联络,马上取消那个电话。

  第一,怕那些女人烦;第二,他喜欢安装最新式的电话。

  签了所有的文件,便去换衣服,接雅悠下课。

  现在他们已到达每天不见不欢的阶段。

  ※       ※       ※

  雅悠难得和玉娴去喝顿茶。

  那是在力祺上班,刚巧玉娴休假,而雅悠又未够时间去替学生补习。

  “你现在只替一个学生补习?”

  “唔!二、四、六的那个没有替他补习了。星期六下午力祺不用上班,我要陪他。”

  “你们进展得真快,一个月都不到。”玉娴并不是那么看好。

  “那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有些人相识三四年,每星期只见一次,四年吧!四年……哎!我不是理科生,怕计数,总之一年有五十二个星期。我们天天见面,最重要就是我们都没有男女朋友,大家可以全部投入。”

  “他不是有十个八个不固定的女朋友吗?”

  “为了我,他和她们都已一一分手了。其实,他每天一下班便和我在一起,也没有时间去应酬那些女孩子。”雅悠又甜似蜜,心花怒放。

  “他连谈生意、公事的应酬也带着你?”

  “没有!我什么都不懂,鸡手鸭脚,不单只不能帮助他,还会妨碍他。我对做生意又没兴趣,力祺就有这个好,我不喜欢的事,他从来不让我做。”

  “什么周年舞会。慈善舞会,总之上流人玩意多,他怎能没女伴?”

  “遇到这些情形,他带秘书去,公司有许多女秘书,他老板待他很好。”

  “他会不会和那些女秘书……”

  “不会,绝对不会。他说那些女秘书,最多值五十分。他们公司请女秘书,以学历、经验、工作效率为主。”

  “这话是他说的,你自己见过没有?”玉娴问:“到过他做事的公司没有?”

  “没有,怎能烦到他的公司去。他上班是工作,又不是去玩。况且,我承认自己孩子气,大人的事我没兴趣;他上班带个女朋友,会影响他的工作。万一他的老板不喜欢,反而害了他,从来没有女孩子找上他公司。”

  “那你是绝对信任他?”

  “他根本没有可疑之处。”

  “你说过要了解他,怎样去了解他?”

  “玉娴,我将来就是要嫁给他,也只是嫁他的人,不是嫁给他的工作。”

  “说得好!那么,了解他的家庭,应该了吧?”

  “他也没有什么亲人,姨妈姑姐都移民走了。他母亲死了好几年,父亲在外国,他又没有兄弟姐妹,是林家的独生子,这儿只有他一个人,够了吧。”

  “他家在哪儿?家境如何?”

  “我没有到过他家,我说过他只有一个人,我上他家干什么?孤男寡女;而且,我们只是感情不错,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哪一个程度?”

  “小说。电影里面的情节:比如求婚……”雅悠含羞答答:“他也没有吻过我,还不能算是他的情人吧!他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权去管。”

  “这也是,你们认识的时间毕竟头尾只有一个月。”

  “可不是?啊!时间到了。”雅悠叫了起来:“力祺在等我

  “亚澄说要开一间洋行。”

  “他问你借钱?”

  “不是。”柏青说:“钱,他有;不过,他不希望奥莉花知道那问洋行是他私自开的,所以,他请我帮忙告诉奥莉花,这洋行是我名下的,请他帮忙打理。”

  “他哪有开洋行的钱?爸名下的公司、工厂,都未过户给他。”

  “他这几年替黄家办事赚的。”

  “哥哥真本事,几年就赚够钱开一间洋行。”谷菱只是感慨,没有惊喜。

  “他还嫌洋行小规模,要有自己的工厂。亚澄的确有本领,相信一两年后他便有工厂。”

  “他有本事是好事。两夫妻,让大嫂知道,高兴高兴也好。”

  “他就因为奥莉花难缠,不想再替黄家打工,要有自己的事业。一辈子靠太太也不行。本来,他不想给我惹麻烦,想力祺认了算了!可是他一连几天找不到力祺,洋行又快要开张,合同也接了。”常柏青在维护大舅。

  “对了!力祺习惯星期日来喝杯茶,约了女朋友也先来。”谷菱脱下晨楼上床:“上星期日他没有来,连电话也没有。他在忙些什么?”

  “亚澄说:力祺的秘书和佣人都说他忙,亚澄到他家也见不到他的人。忙也得吃饭,佣人说他两个星期都没有在家吃饭。”

  “是不是在蜜运?一定在谈恋爱。我一直催他,要他结婚。”

  “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是好消息。”

  “有空我把他找来大追供。”谷菱躺下去,常柏青伸出手臂,谷菱伏在他的胸膛上。

  柏青吻吻她的额,然后吻她的唇……

  ※       ※       ※

  “现在什么时候?”黄玉花在家大吵:“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死了!”

  “我只不过去亚菱家里吃饭,不信你明天打个电话。”

  “吃饭,这里没有饭开?况且,去了亚菱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你两兄妹有阴谋不敢让我知?”

  “你真无理取闹,幸而我妹妹嫁得好,否则,还以为我把你们黄家的钱搬了去常家。”谷澄没好气:“你太过份了,亚菱也待你不错。”

  “今晚就算你去亚菱家,还有前天,星期二呢?你半夜三更口来,也是找妹妹聚兄妹情?”

  “你去打麻将,我和几个男人去喝酒、聊天,谈生意经。”

  “喝酒聊天?人家家里没有老婆?”

  “也许他们的老婆也像你一样,去了打牌呢!”

  “你!好可恶的嘴。我说你不是和男人去喝酒,是去找女人。”

  “没有这回事!”谷澄上床打个呵欠,拍拍枕头睡觉。

  “你肯承认才是世界新闻。”黄玉花指住床上的丈夫:“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个女人,我马上控告你通奸,同你离婚。到时你想揩我们黄家一角钱都不行。你变成穷光蛋,一无所有,当大老板?哼!做梦!”

  “就凭这个原因,我已经不敢走私。睡吧!你喉咙痛不痛啊?叫了一晚。”

  “才只不过说了你几句,算是润喉,我还有话跟你说。喂!这死人,一倒下就睡着了,哼……”

  ※       ※       ※

  雅悠从舞池跑回来,倒在沙发椅上。林力祺跟随着她,用手帕替她抹抹汗,又把一杯宾治送到她嘴边。雅悠手都不动,力祺一口一口的侍候她喝。

  喝下了一整杯,可能刚才动得太劲,雅悠两边面颊像搽了胭脂。

  “呼!”她吐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雅悠娇艳欲滴,加上那些灯光,雅悠非常诱人,林力祺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

  “唔。”雅悠身一转,脸贴在林力祺的胸膛上:“好舒服!”

  “倦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我等会儿还要再跳,今晚的音乐真好。”

  林力祺用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拨着她头上的发丝。

  林力祺拥着她,很有满足感。

  雅悠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也不动。力祺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不是睡着了?唔?”

  “没睡,这么热闹怎能睡?况且我说过还没有跳够。我正在享受。”她笑:“唔!真舒服,有个男朋友真好,男孩子是比我们强。”

  “以前没有享受过吗?”

  “有。”

  “谁?”力祺紧张,把她扳过来,声音足够令雅悠清醒:“你躺在谁的怀里?”

  “我爹爹。”她又笑,好调皮:“但他没有你强壮,也就没有那么舒服。”

  “吓死我!”力祺双手把她一抱。

  “别箍扁我呀。”雅悠低叫:“哗……你好大力啊!”

  “谁叫你调皮,吓我!”

  “没吓你,你应该想得到,除了爸还有谁?我以前又没有男朋友。”

  “我是你第一个男朋友,是不是?”

  “是的。”她毫不考虑的答。

  “也是你最后一个男朋友?”力祺托起她的下巴,望住她的眼睛。

  “是的。”她立刻又摇头:“我不知道,或者你不要我,又或者……”

  “我一定要你!”他非常肯定。

  “但是……”林力祺从未说过爱她,他们大不了拖拖手,拥抱一下,如此而已!依小说看,起码让他吻了才能算是爱人,现在谈最后一个是否太早?若林力祺突然放弃她,她上定感到很难受,因为她已习惯了力祺对她的迁就和纵宠;不过,她不会因为他不要她而一辈子不嫁。

  她一手拖起力祺:“这音乐我喜欢,我们跳舞去……”

  ※       ※       ※

  力祺把车停在大厦附近:“雅悠,到家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刚才还哼歌,歌声越哼越低……

  力祺一看,雅悠已经靠在他肩膊上睡着了。她今晚玩得太放太狂,疲倦了就特别容易入睡。他关了车匙,把手伸过去,轻轻把雅悠抱了过去。

  他轻抚她的脸,她的脸真滑不留手,她的睫毛,弯弯的像两排小扇子,她的鼻子的确很挺直,她那红润的菱角嘴,娇艳如两片花瓣,实在很富吸引力。

  “雅悠!”

  “嗯!”

  力祺便情不自禁的吻在她的唇上。雅悠张开眼睛,轻轻推了推力祺。

  力祺放开她一点,温柔低唤:“雅悠……”雅悠不再推他,于是,力祺抱得她更紧,吻得她更深。

  雅悠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唇都没有给人碰过,就别说热吻。这时候的她,软绵绵的,暖烘烘的,每颗细胞都兴奋,心几乎跳出口腔,人陶醉得像堕人梦中,好美,好美的梦:一片粉红,叮叮当当,耳边敲着仙乐。身体飘在云里,多罗曼蒂克!啊!这美梦,这美梦,但愿是个永不完的美梦!

  力祺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喘息着问:“对不起,还在生我的气?”

  最初雅悠是抗拒、挣扎的。她无力地轻轻摇头。

  “爱不爱我?”

  她点点头,双手围住力祺的腰,伏在他胸前。

  “我是不是你最后一个男朋友?”这个问题,在的士高问过了,雅悠没有回答。

  “唔。”她还在陶醉,想睡。

  “雅悠,”力祺低头看她,轻拍她的脸:“宝贝,你别睡啊!时候不早,你要回家睡觉了。”

  “我不要回去。”她贴得他紧紧的:“这儿舒服,我就睡在这儿。”

  “这怎么可以?这儿是大街上。”力祺吻一下她的发顶,笑笑:“警察巡回过来还以为我们做什么坏事。”

  “由他以为好了。”

  “你是小女孩,人家会说你闲话。”

  “唔!我不管!”

  “你想要怎样,嗯?”

  “这样舒服,我就要这样。”

  “那你嫁给我、我们结了婚,你每晚可以在我怀里睡觉。”

  “结婚?”她马上醒了一半:“我听话,我现在便回家睡觉。”

  她看看四周,竟然在街上的汽车里,刚才真失仪,她脸红了。

  “别下车,”力祺抱住她的腰把她抱回来:“我开车进花园,送你上楼。”

  “我们每晚都在这儿分手的,不用麻烦了。”

  以前和今后不同,从今晚开始,你正式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不把你送到门口我不放心。”

  “人性自私的一面显露无遗。”雅悠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车停在花园,夜静没人理会,进电梯,力祺说:“我连你住哪一层楼都不知道。”

  “现在不是知道吗?”雅悠按了按钮。

  力祺一直拖住她的手。

  踏出电梯,只有两户人家,这儿每幢大厦,都是一梯两户。

  雅悠指了指金色的铁门。

  “时间太晚,改天再来拜候你爸爸。亚姨。”力祺替她用钥匙开了铁门,然后在她小嘴上轻轻一吻:“晚安!”

  “晚安。”

  雅悠看着他进电梯才开了木门进去。

  客厅灯一亮,倒吓了雅悠一跳。

  “亚姨,还没有睡?”

  “等你呀!”莫依芙上下打量她:“什么时候?半夜三更!”

  “今晚是迟了一点,和同学们上的士高。”雅悠带点歉意地说:“亚姨,你不用等门,我自己有钥匙。”

  “我没有等你,你爸爸有应酬也是佣人等门,我不会专诚侍候你大小姐。不过,最近你天天不在家吃饭,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也不回来睡觉?”

  “怎会呢?亚姨,你不用担心,我会检点的。”

  “检点就不会跟那种人来往。”

  “什么人?”

  “刚才送你回来的人,开红跑车的。”

  “你看到?”

  “露台对着花园怎会看不到?叫你和英俊来往,你说年纪轻,不想交男朋友,挺纯情的,几乎把我骗到了。”

  “我没说不交男朋友,只是要遇到适合的。”雅悠把钥匙放好,边走边答。

  “适合?那个男人唇红齿白,高高大大,百分之一百像个舞男。”

  “亚姨,你怎能这样说话?”雅悠停住脚步:“他有高尚职业。”

  “你的观音兵!他人不高尚,起码钓的鱼也会高尚。”

  雅悠今晚心情好,整个人都充满柔情蜜意,小丫头初堕情网,春心荡漾,根本提不起兴趣吵架:“我很困,亚姨晚安。”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

  “哇!轻声点。”她已上了楼梯,她把手指按在唇上:“把爸爸吵醒了,你可会惹麻烦。”

  “你,死丫头……”

  唉!谁叫她要在丈夫面前扮慈母?

  雅悠似蝴蝶飘回睡房,倒在床上,两腿一扬踢去皮鞋,回味着力祺刚才吻她的甜蜜。她轻抚着唇,偷偷笑了起来,怪不得少男少女要拍拖,恋爱真甜蜜。

  ※       ※       ※

  谷澄进来,力祺已迎了出去。

  “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要劳动谷大哥大驾?”

  “打电话,指头都按麻了,你连手提电话机都关掉。”谷澄忍不往抱怨:“你到底在忙什么?”

  “公事,我们机构两间卫星公司,同时换人,一个是失职不得不辞退,另一负责人全家移民。”林力祺说的是事实,其中一间公司的总经理,因为是力祺父亲的旧臣,倚老卖老,工作不负责,管理方式又守旧,因此而令公司失去几张订单;另一间公司的总经理全家移民,不过,力祺已另聘人接替两人职位。

  “所以你要分别到两家公司坐镇?”

  “是啊。”力祺顺着应。

  “怪不得你佣人说你两星期没有回家吃饭;不过,你的秘书没理由不知道你去了哪儿?”

  “我下了班才去那两间公司,这些事我没必要告诉秘书,省得她把话传开,引起不必要的敏感和不安。至于吃饭,都在公司吃饭盒算了!办公时间我一定在总公司,你现在来,不是就见到我?”

  “办公时间是谈公事的,不想妨碍你工作,我也知道你日理万机。”

  “没那么严重,谷大哥,你没事吧?”

  “有事,否则就不会办公时间也冲上来,”谷澄说:“我的新公司明天开鸡尾酒会,特地来请你参加的。”

  “谷大哥,你真有本领,又替大嫂开新公司,大嫂一定

  “不,大嫂与该公司无关。那是我谷澄私人公司,但我瞒着不让她知道,暂时是柏青的公司,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

  “啊,对了,亚菱托我告诉你,她很久没有见到你,很想念你。要我问你是不是正在蜜运?”

  “最近我真忙得昏了头,上星期我忘了去看谷菱,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

  “亚菱很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我们每个人都成家立室,你还是光棍儿。”谷澄喝秘书送来的咖啡:“其实,我到现在仍然不明白、当年你怎会败在常柏青的手里。”

  “我也不明白,”力祺苦笑:“最好你代我问问她。”

  “当时她身心受创,孤单脆弱,你赶回来向她追求,正是时候。当时我、爸、妈甚至奥莉花也认定你是谷家女婿。以前的你很难说,我也承认你缺少丈夫气概;但自你由美国回来,已经变了另一个人,无论家庭背景、学历、样貌、人息都比常柏青优胜,年龄就更加配衬了。论交情、论历史你和亚菱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你口来你们也来往了一段日子,我完全相信你很爱她,亚菱对你也不错,直至现在她仍很关心你,当我们等待你们的喜讯时,谷菱却宣布她和常柏青举行婚礼……”

  “你不要说……”到现在力祺仍然心痛,旧伤未愈又再挨一刀。

  “我一直没有追问过你,力祺,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令亚菱舍弃你而嫁常柏青?”

  “我没有,我一直爱她,我单身一人在美国,她从不来信,我仍然爱她。她未和常柏青结婚前,我从未和女孩子单独约会过。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

  力祺握着拳头:“我钻戒都画了图样,我也以为自己会做新郎,她突然宣布婚讯,我呆了三天,我说有事回美国,其实我一直躲着,妈咪去世后我第二次大哭……直至谷菱怀孕我才接受她已婚的事实,经过两年时间我才慢慢把创伤平复下来。”

  “对不起,力祺,我不应该旧事重提,引起你的不快,过去的别提了。”

  “你不再提我也不会完全忘记,也许我不甘心。不服气,败得不值。”

  “谷菱虽然出众,但世界上并非只有她一个美人,你可以另找美女,建立自己幸福的家庭。”谷澄拍了拍他的肩膊:“失败乃成功之母,第二次一定不会出错,有经验,一定成功。”

  “是的,不能一错再错。”

  谷澄放下张邀请咭:“你明天来一定要带女伴。”

  “没必要吧,只不过是酒会。”

  “酒会完了,我们还要去吃饭庆祝,上的士高没人陪你跳舞可不要怪我。”

  “那是说,明天非要带舞伴不可?”

  “对你不会有压力,女朋友成打,随便带个去好了,力祺,你还没挑到个最合心意的?”

  他一早就挑了傅雅悠,可是,雅悠一天没有答应他婚事,他一天患得患失,既然可以失去谷菱,也可能再次失去雅悠。第一次已经令他痛不欲生,如果第二次再失败,就不是失恋那么简单。会笑死谷澄,谷菱更看不起他,常柏青当他窝囊废,他实在没有颜面再见江东父老;他一站出来,担保让人耻笑。因此,他和雅悠的恋情,还要保密,绝不能泄露半分。

  “力祺!你别挑得太紧要嘛!漂亮、温柔便成,恶妻难治,看黄玉花!”

  “我不是挑剔,是太忙,我很久没找女朋友了,生意要紧,要好女朋友暂时没有;不过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带舞伴去。行了吧?”

  “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明天见……”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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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午餐的时候,力祺对雅悠说:“下午我要开会,一直会开得很晚,散会后还要去吃饭,一切完了恐怕已经到午夜,所以,我今晚不能陪你吃饭。”

  “昨天你没有提过?”

  那是个临时会议,今天早上才接到通知,我去接你下课,送你去百货公司。今晚由玉娴陪你,好吗?”

  “你要开会,怎能溜出来接我下课?”

  说谎总有个破绽,力祺忙说:“我习惯了每天接你,连开会都忘了,真糊涂,你自己坐计程车会合玉娴。”

  “我不去找玉娴,我下了课便回家。”

  “雅悠,你是不是不开心?都是我不好,不能陪你,事前我又不知道,否则,我可以为你好好安排。你和玉娴去看戏。吃自助餐,我订座。”

  “我不会不开心。虽然我不懂事,但是,我知道事业。工作是男人的正经事,难道有了女朋友便不用工作?”

  “谁说你不懂事,简直是通情达理。”力祺握起她的手吻了吻:“为什么要口家,不肯和玉娴去吃自助餐?”

  “我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有国家吃饭,而且玉娴说不定有自己的节目,冒冒失失跑去可能会打乱她的计划。”

  “你不怕莫英俊缠扰你吗?”那是力祺的私心,他天天陪着雅悠,就是怕莫英俊有机可乘。

  “我突然回去,亚姨来不及通知他。况且,若爸爸不回家,亚姨也会打牌。爸爸在更好,我可以陪爸爸吃饭;爸爸知道我的事情,他会做我的挡箭牌。”

  “回家也好,”女朋友最好不要放出去:“陪爸做乖女儿……”

  ※       ※       ※

  林力祺在未有百分之九十把握之前,他是不会让雅悠亮相。第一,怕失败,伯没有面子,怕自尊心受损,怕人家笑话;第二,突然把雅悠带出来,吓大家一跳。做林力祺太太,一定要最好。他要雅悠为他争口第一次失败的面子,羞辱必须洗刷。

  林力祺从不带雅悠出席任何宴会。应酬……等等,他当然不曾把真正理由告诉雅悠,只是说她年纪小,不会喜欢那种场合,生意经会令她沉闷,穿晚服、踏高跟鞋,滋味也不好受。何况面对面的,全是她不认识的人,单是看见谁都要咧嘴而笑,面部肌肉也会发僵。

  雅悠很听话,林力祺说什么她都听,也许她真的是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抓住男人的心,别放“他们”出去。碰巧近月又没有什么非要林力祺亲自出席不可的宴会,他派公司的高级职员出席便足够了。今天特别,谷澄开新公司他怎能不到?谷澄是他最要好的一个朋友。

  本来他想带女秘书去,但谷家的人都认得泰玲,他们都知道,泰玲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那班女朋友,又给他全扔了。一定要带舞伴!找谁?

  再口头找“她们”,想再扔掉不容易,因为会误会力祺对她们旧爱难忘。

  他把泰玲叫进来说:“你想办法眷我找个女孩子陪我出席一个晚会,包括:酒会、吃饭、跳舞,要漂亮,还要仪态大方的。”

  “这”

  “别支支吾吾,快去,五点来这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有,英语要流利。”林力祺挥挥手:“别的事放下,全力去办这件事。”

  泰玲回自己办公室,坐了一会,又到大科书室。几个女秘书见泰玲状若游魂。

  “泰玲小姐,你不舒服?”

  “唉!好烦,突然之间,哪儿去找一个才貌出众的美人?”

  “泰玲小姐找美人。”有人开玩笑:“不怕有那种病症?”

  “还有这个心情玩,是要为老板找玩伴,你知道我们老板多挑剔。”

  “老板一向身边多美女。”

  “我们的林公子,身边起码有一打美人。”

  “他没有玩伴,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去当和尚。泰玲小姐,你烦什么?”

  “你们不知道,最近波士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他真有点不正常,忽然和他身边的花蝴蝶全部绝交,连电话也换了再全新安装,真是决绝!”泰玲说:“今晚的宴会、是一定要带舞伴的,所以要临时找人。”

  “你去,有时他也要你陪他出席公事应酬。”

  “我这个女秘书只是公事公办。但今晚不是公事,是他的好朋友,罗!那位谷先生的妹妹的丈夫那间公司开张,照理,是应该带女朋友。”

  “听说公关部最近请了一位女主任,你看那个行不行?”

  “要漂亮,要仪态大方。”

  “这就不用愁,她参加今年选美,进入了初赛的十五名。”

  “吓!才只进入十五名?”泰玲叫着:“那些当冠军的都没有具备漂亮、仪态大方的条件呢。”

  “当选冠军的未必就比其他十几位漂亮,配角靓过主角的也不少,你先到公关部看看。”

  泰玲在看表:“时候不早,我真要去看看,还要给她时间更衣打扮……”

  ※       ※       ※

  今天的情况有点特别,黄家的人客比常家的人客多。

  谷澄告诉黄玉花:“我虽然没有出钱,但是,如果我没有才能,柏年也不会把一整问公司交给我打理。”

  “他出钱,你出力,”黄玉花心中一喜,主意便多了:“他起码要给你做个红股董事,怎能单是做个总经理?”

  “对,还是老婆大人想得周到,”谷澄用演技十足的口吻对妻子说:“总经理兼董事,外人是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老板,真威风。”

  黄玉花心甜,不是因为丈夫威风,而是谷澄很少这样“欣赏”她。为此,她便用行动支持丈夫,把那些有头有面的世叔世怕。世兄世弟全都请了来,交际圈越广大,生意越好做。

  林力祺带公司的公关主任出席,人客进进出出,已经十分热闹。

  “咦!这个新的,又换画?”谷澄今天好开心,第一次真真正正做老板:“好面善,上过镜。”

  “参加完选美会不久,常亮相电视。周刊、报章。我们公司就因为这个缘故,让她在公关部做个主任;其实你公司也应该请一个啊!”

  “我的是小公司,你们是大机构,不同!一下于便成立一个具规模的公关部门是不容易的,暂时也没有这个需要,有个当公关的便行。”

  “力祺,你在这。”黄玉花找了来,可不是找丈夫:“有个人想认识你……”

  “我?”力祺笑着摇头:“要交易找谷大哥嘛。”

  “和公事无关,来呀,谷大嫂不会害你。”黄玉花挽住他的手臂边走边说:“她叫杨波姬,我们都叫她波姬,她是杨叔叔的女儿。杨叔叔是个银行家,美洲都有银行,很多人都想认识他。”

  “我们旗下所有公司都不需要向银行贷款。”

  “这个我明白,谁不知道林家财雄势大,我只不过让你知道,门户相当是没有问题。”黄玉花格格笑:“现在言归正传,说回波姬,你不是强调,挑女朋友一定要漂亮?”

  “我没有门户之见:但,女朋友一定要漂亮。”

  “这个女孩子就漂亮!几乎每一个男孩子都喜欢波姬小丝。她呢!有八分像波姬小丝,连名字都相似……”

  “大嫂,我并不喜欢波姬小丝,她漂亮是漂亮;但太粗线条,高头大马,浓眉大眼……”

  “对,对,”她抢着说:“所以我才说她八分像波姬小丝,她像波姬小丝一样美丽可爱;但不像她高头大马,最少少了一个圈,总之东方人看了很顺眼。喏,那穿紫红鸡尾酒礼服的就是她,怎样?出色吧?”

  力祺也没有怎样看,他来的原因是和谷澄有交情,不是找女朋友。

  “波姬,”黄玉花伸手去拉那女孩子:“我把林公子请来了。”

  那女孩子果然长得不错,就是妖些,美得带点邪。

  “力祺,替我好好招呼波姬,今晚她就是你的舞伴。”

  “各大嫂,我已经带同舞伴一起来。”力祺实话实说。

  “姐姐,”那叫波姬的女孩子忙说:“我有舞伴的,我答应过哥哥。”

  黄玉花笑:“他们俩兄妹不知道等会儿我们还要去跳舞,所以兄妹俩凑兴来,反正是一男一女便是。如今刚好,力祺配波姬;大卫配你的公关经理……”

  “是公关主任——陈比帝!”

  “对对,这刚好两对。”

  “上的士高用不着一定有舞伴,反正大家玩大家跳。”

  “女孩子应该有个男孩子照顾。好了,你们谈谈,我要招呼人客,有些长辈要走了……”

  最初,那杨波姬也颇为骄傲,但后来发觉林力祺冷冷淡淡,并且有开溜的形迹,她这才采取主动,展开了话题。

  这杨波姬的条件是出奇的好,如果力祺不是遇上了雅悠,黄玉花这位媒人一定做成了。波姬家庭环境好,学历不错,外表起码值八十分;再加上她二十二岁,年纪更适合力祺。但是,她怎也比不上雅悠娇俏,又不像谷菱,谷菱和雅悠美得又真又纯,是那种白雪公主型。波姬就有点像妖姬。无论如何,雅悠一百分,她只是八十分罢了。

  当然,她是比他公司的公关主任陈比帝高一级,陈比蒂是七十分的人选。

  也奇怪,波姬冶艳无比,她哥哥杨大卫却样貌平凡,算不上英俊;不过,两兄妹都有共同点——邪门。

  酒会贵宾纷纷离去后,留下来吃饭、跳舞的,也只不过二十几个人,都是谷、黄两家的好朋友。

  吃晚饭时,力祺突然想到莫英俊可能也在傅家吃饭,便浑身不自在,胃口也不大开。

  “我以为身型高大的男士,食量一定大。”波姬倒是很关心他,常暗里注视他的一言一行:“真想不到你吃那么少。”

  “我一向吃很多,特别是正餐,零食我是不吃的,只是今晚胃口不好。”

  “是不是因为我坐在你身边?”

  “一定要我说秀色可餐吗?”

  她媚笑:“你真是会说话,你平时有什么消遣?”

  “看戏、吃饭、跳舞……很公式,没新意。”他又看看表。

  “开游艇呢?喜欢不喜欢出海?”

  “游艇是我爸爸买的,旧了,我也不大喜欢它。”

  “为什么不另买一艘新的?”

  “这方面我没有什么兴趣,小时候我妈咪根本不让我参加任何运动,到我出国留学的后期,才喜欢参加一些户外活动:比如打网球。美式足球。游泳和骑马……只限于懂,不精。”

  “你会骑马就好了,在这儿会骑马的人少之又少,以后我有伴了。”

  “你由英国回来?”

  “不,法国,我在法国念设计学。在法国骑马,情调比英国更好。”

  “法国人浪漫又傲慢。”

  “是呀。”她昂一昂头。

  “也无礼。”

  “不是无礼,是傲慢罢了,他们有条件,是应该的。”

  “你一定很欣赏你的男朋友?”

  “不,”她忙忙说:“我没有男朋友。”

  “如此美丽的小姐没有男朋友,谁会相信呢?”是有很多人追求我,不过,我爸爸不喜欢有个法国女婿。偶然几个中国留学生,由这儿去或是台湾去的也好,和法国那些年轻贵族子弟一比,又觉得他们真是老土。”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老土,倒是有点无礼,很大男人。”

  “噢!我不是说你,你一点也不上。”她很装模作样,但又怕吓走力祺:“你是我由法国回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最有品味的人了。”

  “那可愧不敢当。”他又看表。

  “我爸爸粉岭的别墅,有个小马房,附近有个树林。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骑马?”

  “荣幸之至,我给你电话。”

  她忙写下电话号码,把一张粉红色的小咭交给力祺:“明天吗?我等你。”

  “对不起!我最近公事很忙,我看快也得等下一个星期。”

  “这样吗?”她轻咬下唇:“那,由我打电话给你好了。”

  “我有好多间公司,走来走去,你顶多找到我的秘书。”

  他耍了一下太极,电话再也不放出去。

  “我打电话给你,你不在,留了话,你秘书会转告你吗?”

  “应该会。”他敷衍的笑笑。

  她伸出手:“请给我一张咭片。”

  “我的咭片你看了会心烦,我还是把女秘书的电话写给你。”这是推搪的好方法,因为他已吩咐泰玲凡有女孩子找他一律说不在。开会。出国公干……理由任选,也不用记下留话。

  “烦!怎会烦呢?”她真笨,可以叫杨大卫向林力祺要咕片。

  “机构大,公司多,电话号码自然多。所以数目字也排好多行,还有些没印在咭片上呢!”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要打电话给雅悠,等会儿上的士高,有时间也嫌太吵:“你慢用,我去打个电话。”

  “你的传呼机没有响啊。”

  “我早就不用传呼机了。”

  “啊!无线电话。”她向他上下看:“你没随身携带。”

  “我今天来不是为公事,是贺好朋友。”如果和这个女子结婚的话,每天必要上“法庭”一次。

  “电话没响,又搁下公事,何不痛痛快快地玩一晚?你看我哥哥,和你带来的朋友谈得多开心,不是你女朋友吧?”

  “怎会?公司的职员。”他站起来:“失陪。”

  到电话间,拨了个电话给雅悠。

  莫依芙按的电话,第一次听她说话那么温柔。

  “力祺。”电话里传来雅悠的声音。

  “雅悠,吃过饭没有?”一整晚最喜欢听到的声音。

  “早就吃过了。你呢?还在开会?”

  “刚开完,就快去吃饭。”十点多,还骗她在开会:“雅悠,今天好奇怪,我每次找你,你亚姨总是凶巴巴。刚才她接电话,声音温柔,又有礼貌,她变了,有什么开心事?”

  “没变,老样子。啊!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爸在,她蛮温柔的啊!别说迷死老爸,也迷死我,人变得很温柔的。”这样不好,奸诈!你爸爸口来吃饭,莫英俊呢?”最重要是这一句。

  “真想不到,爸爸也回来吃饭,真巧,我好开心,爸爸也开心。哈,他竟然说半个月都没有见过我,我高了又长大了,他真夸张啊。”

  “你真的还会长高,年纪小嘛!你亚姨看见你回家,有没有马上通知莫英俊?”

  “她想,不过我不给她机会,我下课去书局看书,结果还买了两本参考书,对将来念大学有用的。我拖到七点才回去,刚巧比爸早进屋两分钟。”

  “啊,真好。”莫英俊没出现就好。他看过他的照片,和他姑姑拍的,那天雅悠顺手拿来。其实他外表不错,不明白雅悠为什么一点也不喜欢他。

  虽然,他自知条件比莫英俊强;但莫英俊年轻,又有个姑姑做内应,他不得不防。

  “力祺,快十一点,你还没吃饭,一定饿坏了。”

  “没关系,上面通知,十分钟后出发吃餐。你在做什么?”

  “陪爸爸吃水果、聊天看电视,爸爸差不多要睡觉了。”

  “你也早点睡觉吧,你睡觉了我才安心。”他漏了口,面一红,幸而役给人看见。

  “为什么?”她果然诧异。

  “啊!怕你调皮。”

  “我不会,我听话,看完这个节目,十一点半便上床睡觉。”

  “这才听话,明天奖你。”

  “奖金还是奖品?”她笑嘻嘻问。

  “任你要,两样要都可以。”

  “不!太贪心不好,钱没写明是你送的,还是奖品好。”

  “你不贪心又不贪钱,真是个好女孩,该奖双份。明天下午喜欢去哪儿吃午餐?”

  “午餐随便好了,不过晚饭我想吃韩国菜。”

  “好,都依你,下午就到你最喜欢的玫瑰扒房。”

  “我会等你,你真的饿坏了,快去吃饭吧!多吃点,争取营养。”

  “知道了,我一定遵命!明天见,晚安。”他向电话筒吻一下,直至雅悠挂了线,他才放下。

  那儿一排有三格电话间。

  力祺出来,看见谷菱边走边戴回耳环,看样子,又是放不下女儿吧!

  “谷菱。”他走前两步:“给念斯打电话?”

  “是呀。”谷菱笑:“宝儿已懂事。她就不乖,要我说故事陪她睡觉。”

  “她还小嘛!有个女儿真好。”

  “那你将来结婚也养个女儿。”

  “一定,”他无意爆出这一句:“妻子和我有缘,一定是会生女儿。”

  “一定”

  “你和柏青兄没缘吗?”以他的条件败在柏青手上,不是柏青和谷菱缘定三生是什么?

  “当然有缘,所谓有缘有份,否则,我今天也不会做常太大生下了念斯。我和柏青真是有缘。”谷菱感慨地说:“婚纱都准备好了,等跟柏青结婚,结果他和爱丽斯复合;我也又找到个真正心爱的人,这真是天赐,但却又死了,又被邱崇文骗婚,被他虐待、伤害,差点没死掉。离婚了,自由身啦!挑来挑去,到底还是嫁柏青,我和柏青是前生注定的夫妻。”

  谷菱感慨,力祺心酸,上天又给他安排些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厚待常柏青?不公平、偏心!

  “我闷着你,是不是?”谷菱问。

  “怎会?最近公事忙,看见你好开心。”他打量她:“我喜欢你穿这件黑亮亮的晚装,你真是有品味。”

  “谢谢!你怎样?今晚一起来两个新女朋友。”

  “新女朋友?我带来的只是公司的公关职员,我连她的名字也记不住。”

  “杨波姬呢?大嫂有意做红娘,我觉得她条件不错。”谷菱说:“别挑得太厉害,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你周围的好朋友都成家立室。看人家一对对的,你不想也有另一半?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爹爹,特别你妈咪,还有我们。”

  “我结婚的对象一定要最好的,我再给自己多两年时间;到了三十多岁,也许我才会担心。”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女人。”

  “起码要有三个条件,要漂亮。性情温柔。会养孩子,特别是女儿。缘份啊!”

  “第一、二个条件不难办。”谷菱好笑:“媒婆是不是要包生孩子的?”

  力祺耸了耸肩。挫折令他相信缘份,不能为他生孩子的,根本和他没有缘份。他相信第三个条件一点都不难,他会娶该娶的。

  黄玉花的过份热心,杨波姬的自作多情,令力祺十分麻烦。

  由于力祺完全没有给波姬打电话,波姬等呀等的,越来越急,心情自然不好,于是大发脾气。

  偏巧她哥哥又因公干去了中东。她哥哥疼她,自然会想尽办法,大不了请私家侦探寻人。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找黄玉花。

  “我当然知道他在哪儿上班,但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找过他,反正每星期都会在我小姑家见面。我带你去常家好不好?”黄玉花突然想起:“谷澄说他最近生意忙,也没去常家了。波姬,你美若天仙,他不会放过你的,可能他最近实在太忙。”

  “但我打了电话去,回个电话用不着花许多时间。”

  “你还有他的电话,那最好,你们在电话里说清楚。”

  “那不是他的私人电话,是他秘书的电话。”

  “那也是一样。可能他的电话都要通过秘书。你为什么不留话,叫力祺给你回电话?”

  “我留了呀!一天三次,已经几天了,他一个电话,一个口讯都没有。”波姬突然想起了:“有一个无线电话,奥莉花姐姐,我要那电话的号码。”

  “我没有他那个电话,公事用的吧!我们聚会多半是私人性质。”

  “代我问谷大哥。”波姬求着:“他和谷大哥是好朋友,男人和男人,除了私交也会有生意上的来往。”

  “好吧!我回去问谷澄……”

  ※       ※       ※

  谷澄在回覆妻子前,先与力祺通话。

  “谷大哥,电话号码我不能给那个女子。那电话是用做谈公事、做生意的,不是用来说废话的。”力祺说。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告诉你大嫂,我根本不知道你那个电话号码。”谷澄说:“不过,你的女朋友我全见过,条件波姬最好,她也十分喜爱你,你为什么不和她交往交往?经过了解,你可能发觉她不错,结婚也是时候。”

  “谷大哥,我一向把你当亲哥哥看待,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不过,你要为我保守秘密。”

  “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也知道我追求谷菱失败,相信大家都在笑我。所以,我不能再被人羞笑第二次。”

  “其实,我也不明白谷菱为什么会选中常柏青?人家怎样想我不知,但我本人从未取笑过你。”那是真话,由于力祺小时候娘娘腔、大姑娘似的,实在有很多人取笑他。中学时那些同学就拿他来玩,要他扮女孩,力祺小时怕事,长期成为人家取笑作弄的对象,所以,谷澄不能说根本没有人会取笑他:“秘密我会为你守,你放心说好了。”

  “我已经有了一个理想对象。”

  “真的?哉丝还是美娜?”

  “不是那班女孩子!她是我偶然遇到,想起来还与一个小女孩有关。”

  “啊!我明白。你一向喜欢有个女儿。那女人有个小女孩,由那小东西穿针引线?好呀,母女二人,一来两个,有妻又有女儿。”

  “谷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力祺笑起来:“那女孩才十八岁,刚念完中学,连男朋友也没有交过。”

  “很纯洁!这样纯洁的女孩子不多见。就说波姬吧!她在法国几年,我就不相信她是个处女。”谷澄又想起自己:“连黄玉花也不是处女,我老婆一无是处。苏欣妮就好,虽然她不算很美,起码比黄玉花清纯得多,而且苏欣妮是处女。”

  “苏欣妮?”

  “你认识她,和她见过面。”谷澄一摆手:“几年前的事情,你就记不起她是谁?唉!已经几年了。”

  “你出名风流,以前女朋友一堆堆,我实在记不起了。她告诉你,她是处女?”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谈男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谈生意、谈政治,也不会忘了谈女人。

  “她说就信?黄玉花追我的时候,她也装高贵扮矜持,其实她……不提也罢,除了家中富有可助我创业,根本一无是处。”

  “那是说,你和那苏欣妮已经……”

  “别吞吞吐吐,有什么好难为情。你什么都改变,这方面还是怪别扭的。我和那苏欣妮上过床、所以我知道她是处女。”

  “那是婚前还是婚后发生的事?”

  “婚前,我先有她才娶玉花。”

  “人家是处女你也抛弃她?”

  “没有,她这个人还有许多优点,黄玉花和她没得比啦!她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钱。我喜欢钱,我喜欢创业,也爱享受物质,我不能不娶黄玉花。别说我了,还是言归正传,恭喜你找到个美丽的处女。她美丽吧?”

  “很美丽。”力祺突然小声问:“谷大哥,怎样才知道对方是处女?”

  “嘎!吓……”谷澄格格大笑着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和女孩子上过床,二十八岁还是处男,哈……”

  “你笑我,我就不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谷澄忙道歉:“我们是好兄弟,应该坦坦白白。你虽然改变了,但是你到底是个害羞的大男孩。第一次对我来说,是兴奋又刺激。对你,是有点困难,总好像侵犯了人家,是不是?这个不用担心,情不自禁就会灵欲一致,呆子也会洞房,至于怎样才知道对方是不是处女……唔……我还有些时间,我教你,你可要记着……”

  ※       ※       ※

  黄玉花一看见丈夫便问:“力祺的随身电话号码你拿到了?”

  “力祺不肯说,他说那电话全部谈公事,不能谈论私事。”谷澄把西装脱下随手一扔。

  “是呀!是公事,我教过你,说你找他谈公事。”

  “我们情如兄弟,公事也变私事。我有事找他,告诉泰玲,他必复电话。”

  “我要那个电话号码,不是为了你!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有你这个大哥祖先没积德,你除了带他上舞厅、妓院,还会有什么好提携?”黄玉花用手指大力戳向丈夫的胸口:“我是为了波姬,为力祺,配成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对。”

  “哗!你点穴杀人……”谷澄由沙发跳起来,抓起西装便往外跑,他真是心口痛。

  “喂!喂!你去哪儿?”

  “去找力祺要电话……”

  “死人,给他溜了,哼!”

  ※       ※       ※

  力祺和雅悠在玫瑰扒房。

  “饿不饿,唔?”力祺握着她的手问:“先吃杯雪糕,”

  “现在还不饿。”雅悠突然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家人、亲戚,甚至朋友。今天第一次。”

  “我不是告诉你?我爸爸在瑞士,亲戚差不多移民走光了。朋友分两种,好朋友只有两三个。生意上来往的朋友就多,但是他们一开口便谈生意,都是在金钱上兜圈。我怕闷坏你,所以,不让他们来烦你。”

  “根本我也不懂,又坐不住,你们谈生意一谈几小时,我一定睡着了,那多失仪!”

  “今天的谷大哥不同。他从小就把我当亲生弟弟看待,很爱护我,今天是他要求见你的。”

  “谷大哥的妹妹和我很相像,今天为什么不请她一起来?我好喜欢她的小女儿。”

  “啊!就因为念斯,她有点不舒服,谷菱要照顾她。”力祺随口说。其实,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他也不会让谷菱夫妇知道。谷菱令他没有面子,而他被常柏青夺爱,在他面前他是千分之一千的败者。所以这一次,要打有把握的仗。若不是那个波姬,照计划,他也不会在这时候便让谷澄知道。

  让谷澄提前见雅悠,他也始料不及;不过,他也不后悔。对女人,谷澄有办法,他相信谷澄会指导他如何把雅悠俘虏!

  “他应该来了。”正说着谷澄便进来,看见力祺身边的女孩,他定了眼。

  “真有这样的美人儿!”他差点没呼叫出来。

  力祺迎过去:“谷大哥!”

  “啊!啊!”他如梦初醒。

  “很惊异,是不是?”

  “不!是惊艳!不吠的狗咬死人。找女朋友你真是高手,这么出色的小可爱。呀!花蕾一样。”

  “我说过,美丽排第一。做我女朋友首要是美丽。我刚才见你呆了,还以为你惊异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和谷菱如此相似。”

  “对呀!有亲切感,似七分。”

  “才七分?”力祺看见雅悠大概被谷澄看得不舒服:“这是傅雅悠小姐。雅悠,这是谷大哥。”

  “谷先生。”雅悠含羞垂下限皮,这姓谷的怎么像色狼?

  “叫谷大哥好了。”力祺拍拍谷澄:“是不是?”

  “啊!是,是。”谷澄总算看个饱。雅悠向力祺嘟着小嘴。

  “饿了,饿了。”力祺怜惜地看她:“我们先点了菜。”

  雅悠摇一下头。

  “不吃东西?”力祺禁不住怨:“各大哥,你把雅悠吓坏了。”

  “啊!呵呵。”谷澄笑着:“刚才真失仪,色狼一样,是不是?不用怕,小女孩,我比力祺大,可以做你爸爸了,女儿不会怕爸爸的,是不是?”

  “爸爸?”雅悠看着力祺。

  “谷大哥,没那么夸张吧?”

  “我比你还大呢,力祺。更何况雅悠?雅悠,你谷大哥三十一岁的人,见过许多许多美女,包括我的妹妹,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最令人疼爱。最有青春感的小美人。刚才我是以看一幅珍贵的名画看你。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雅悠松了一口气,她少见世面,真被谷澄吓着,“力祺,我们吃午餐吧。”

  力祺也松了一口气,雅悠一举一动令他紧张,雅悠不肯吃饭或讨厌谷澄,那就麻烦。由于志在必得,当然战战兢兢。

  最初,雅悠因为有位第三者,还很拘谨,多半笑,少说话。后来谷澄一搅笑,气氛就和洽了。雅悠也回复本性。

  谷澄一直很小心的看雅悠及观察力祺对雅悠。力祺一颗心向着雅悠,迁就她、疼爱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雅悠要什么便有什么;雅悠说是,他不会说不是。

  谷澄很为这小弟弟高兴,因为他找到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孩。这小女孩,只要对着她便开心,美丽娇俏又调皮,大英雄也逃不过她那一关。

  谷澄也为力祺担心,第一是年龄问题,雅悠很孩子气,在谷澄眼中,她顶多像十六;第二是力祺的态度,他很容易把雅悠宠坏,有时候,孩子本身很好,是给人纵坏的,谷澄就担心这样;第三,这小女孩似乎还不大通情,这样说,力祺爱她,比她爱力祺更多更多。去爱一个人,心枯力竭,怎及得上有人深爱自己,可以安然接受?

  但是若要谷澄劝告力祺,他又开不了口,难道叫他放弃雅悠?他能找到一个比傅雅悠更美更好的女孩子吗?难怪力棋连杨波姬那样的美貌千金小姐也不要。因为无论哪方面,雅悠都比波姬更优胜。

  也许唯一比不上的,杨波姬是银行家的千金,傅雅悠家境小康。千金小姐趁暑假去游埠,她还要趁暑假做家教。不过,谷澄知道力祺不会计较门户相当,他也不在乎女方的钱,他自己的钱正多着。他唯一担心的,是找到个只爱他家财而不爱他的人,但雅悠不会,因为力祺几乎改名换姓,只告诉她是打工仔,连家也不敢带她回去”

  提起天气,雅悠就说:“这时候,放风筝最好,我最喜欢放风筝。”

  “我们小时候三个人也常去海边放风筝。”谷澄说。他们带着谷菱,秋风起便放风筝了。

  “你会放风筝?”雅悠摇着力祺的手臂:“星期六我们去郊外放风筝。”

  “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生意人呢!还放风筝?”

  “大人不准放风筝的吗?”她缠着:“去吧!”

  “我连哪儿有风筝卖都不知道。”力祺语气软下,投降了。

  “不用买,表哥送了一只自制的风筝给我,大大的好漂亮……”

  “你和他去放过风筝?”力祺很紧张,情敌呢!

  谷澄边吃甜品边暗笑。

  “没有,风筝一直放着。”

  “我们不要那只风筝。”力祺马上高兴了:“我们自制一只更大更漂亮的。”

  “我不会造风筝,我劳作科分数最低,常常只有七十分。”

  “我来做,我会做,我做过风筝送给谷菱。”他问谷澄:“是不是?”

  “是的!力祺最有耐性,做风筝他有心得,我和谷菱都不行。”

  “你要上班,哪儿有时间?后天就是星期六了。”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总之,星期六你会有一只漂亮的大风筝。”林力祺捏一下她的下巴,她开心的咭咕笑。

  爱情!谷澄轻叹:林力祺注定做老婆奴……

  ※       ※       ※

  “怎样?”力祺送雅悠去百货公司,然后和谷澄一起回写字楼。

  “无可否认,她是个十分迷人的小美女。别说你,我也真喜欢她。你有这样的女朋友,什么面子都给你争回来,人人都羡慕你,真好艳福。美丽、纯洁又可爱,往哪儿找?.你运气好才给你遇上。”

  林力祺很得意的微笑。

  “不过,由于她几乎接近十全十美,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有句话说。”

  ”你随便说好了。”林力祺把文件放过一边,这个下午就用来办私事,反正公司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文件急于等候他批阅。

  “以她的条件而论,最适合做你的情人,我的意思是,进展成情妇。”

  “她不够条件做我的太太吗?”力祺很意外。

  “够!太够,就正因为太好太够,所以才不能让她公开做林夫人。”

  “那我就不明白了。”

  “做你的妻子,只要美丽。出身好。仪表出众、大方得体就够。”力祺说:“但她好条件太多,太吸引人,所以,要把她关起来,独自享受。”

  “谷大哥,我没你那么风流。有了她这个情妇,还要个太太干什么?”

  “太太是摆出来给人看,贤妻良母,贤内助……总之配得起自己,旺起自己,但不一定是最心爱的呢。”

  “既然是摆给人看,我摆雅悠出去,岂不更棒?你也说过没有人比她更迷人,所有人的太太,以林夫人最有魅力。通赢!”

  “因为她年纪小.见识少,但你一旦让她亮相,在上流社会一站,起码有三打男人打她主意。除非你想戴有色帽子,否则,还是藏着好。”

  “这个我同意,所以,我一直保密。除了你,我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有这样的女朋友,省麻烦。”

  “但你总有一天会和她结婚,你会娶她的,是不是?”

  “当然,我一直在等着把她娶回来。她做了林夫人,别人还敢动她脑筋?”

  “敢!为什么不敢?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有人专门抢人家的太太,”力祺不以为然,谷澄说:“有一个问题你没有注意,那是她个人的优点;但对你,是个缺点。”

  “我真的不认为她有缺点,她很乖,只要……”

  “只要你事事顺从她,对吗?”

  “我在追求她,当然要事事顺她,难道和她比个高下吗?和她作对,还不是等于和自己过不去?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我是缺点,你看到了,请你告诉我。”

  “她实在太年轻了。”

  “你摆乌龙,她不是那么小,她已经过了十八岁。”力祺想想好笑:“你还说可以做她爸爸,怎样做?十四岁就做爸爸?那你十二岁就要做新郎了。”

  “在我眼中,傅雅悠真是挺多像十六岁。真实年龄并不决定一切。有些人十六岁已经十分懂事,甚至历尽沧桑,这种人,年纪小小,好坏会分得一清二楚,她要坏,也是自己决定去坏。但有些人,特别是女孩子,二十岁还是乌乌龙龙,有得吃、有得玩就好,其他都不懂。纯洁是纯洁,但连爱情和友情都还未懂得分别,那才糟糕。”

  “我们已经在谈恋爱,她对我很专一,她懂的。”

  “我绝不怀疑你爱她。但是她对你又如何?她对你好,这种好,或者这种爱,只因为你疼爱她、宠她、迁就她,所以,她觉得应该对你好,甚或应该爱你;但这种爱有多少爱情成份?况且她好动,你内向,当她二十八岁的时候,你已经三十八岁,你是否还可以就她,陪她玩?她这种女孩子,二十八岁仍然活力充沛,再加上貌若天仙。若有一天她遇到一个她真正爱上的人,他们才完全配合一对儿,你怎办?”

  “我也怀疑她到底懂不懂爱?不过这不要紧,她始终会长大。最重要她是个好女人,当她嫁了丈夫而且有了孩子,她会死心塌地爱她的丈夫,不会贸然再去接受另一个人。你可以看谷菱,她和常柏青差距更大,她不是一样做着贤妻良母?”

  “能娶她又能令她为你生儿育女,当然是大局已定,大团圆结局。但看来她还不准备结婚,她刚才还说要念大学。情敌就多了。”

  “所以,我才要加把劲。”

  “你和我不同,你一向纯真,如果傅雅悠落在我手上,情况会不同。”

  “谷大哥,小时候,我纯得像白痴;不过,几经挫折,我也学精了,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纯。”

  “要是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真为你高兴。”谷澄起来:“我要到机场接一位客户,改天再找你,今晚又有得玩了。”

  “谢谢你,为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力祺送谷澄:“你现在够忙的了。”

  “幸而我没有娶个小娇妻。”

  力祺看着他。

  “妻子美丽年轻,当然要多陪她,又顾事业,又顾娇妻,要命。现在我随时进出,甚至不回家睡觉,我也不会思念那恶妻——还是老妻。”

  “大嫂常跟你吵,你还说自由出入,我就不相信你不怕她。”

  “不怕,真的不怕。婚前她做那个温柔状,我才怕,不打笑脸人嘛!她凶,我是不怕的。我若迟回家,她锁上睡房门,好,我索性出外风流;我迟回家她跟我吵,我不理,逼得紧,外衣一抓,又风流去。我不会被女人控制,我是大男人,一切由我做主。她不娇又不美,出外找的女人比她还好,我又不用担心冷落她她会跟人私奔,这女人平凡又老,谁会要?所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怕她,她喜欢就吵,陪她哄哄,嘿!”

  谷澄走了,力祺心理压力更重,或许谷澄的话不动听。但是,雅悠心智未成熟是事实,一天未娶她为妻,很难说她不会变。

  对雅悠是志在必得,除了面子问题,力祺也实在不想失去她。人都有欲望,好的东西据为己有。

  电话铃响,谈了一会公事,他尽量把工作交由别人去做。

  他不是没有事业心,他喜欢亲力亲为,比父亲做得更好。但事情要分轻重,事业正上轨道,成家立室是最重要的。正如谷澄和谷菱说:看见人家都成双成对,自己难道没有感触?只要拥有雅悠,他会全心全力去扩展事业。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支持,这样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啊!

  他真无心于生意,换了衣服便去会雅悠。

  ※       ※       ※

  “星期三你可不可以早点下班?”雅悠问。

  “可以。”力祺想都不想:“又想去放风筝?”

  “风筝是要放的,但主要又不是为了放风筝。”

  “你又有什么新主意?”力祺就是要疼她宠她,把她宠坏了更好,别人受不了会撤退。雅悠知道力祺最纵她,变心就不容易。“要我和你捉迷藏?今次要打屁股的。”

  “你的脑子没有用,”雅悠点点他的头:“就只会想钱。不跟你说,反正星期三你自己也会知。”

  “那我就不问了,任由你摆布。星期三,你要我提早下班,早到什么时候?”

  “最好就下午不要上班。”

  “好!十二时以后的时间是你的。”力祺一口答应了。

  星期二他便告诉泰玲,星期三他不接听任何男人女人公事。私事的电话。他又向副总经理交待一下,星期三的公事由他暂代。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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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他早上回总公司,主要批阅两份资产预算文件,此外一切不理。

  他换上了雅悠指定的衣服:一件红色的T恤,白长裤,白色红细间条的麻纱西装上装,红皮鞋白短袜——那双红皮鞋,他看都不想看。唉!打扮得像个十六岁的小男孩,真不是滋味!

  他开车到雅悠的大厦门口,雅悠已经在等待。她今天斯斯文文,穿了条红裙,白腰带,红皮鞋白短线袜。他们的衣服,是一起购入的。

  雅悠上了车,力祺拥着她,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雅悠竟回吻他。

  还是第一次,在街上,大白天。

  雅悠满面春风,看来很高兴。

  力祺自然也高兴:“去哪儿吃午餐?”

  “西贡。”

  力祺边开车边问:“今天你要替人补习的,忘了吗?”

  “为了你,改期明天啦。”

  “为了我?”力祺一直认为雅悠找他陪她玩的。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笨蛋!”

  力祺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他向雅悠求过婚,雅悠说要念大学。大学收了雅悠和玉娴,下星期面试,这关是难不倒雅悠的。力祺不相信雅悠会突然答应他的婚事。

  汽车已经驶进西贡,由雅悠做指挥官,他依照她指示的路线行车。

  “汽车就停在那间屋子的前面。”

  力祺一看:“那儿不是餐厅,看来是私人的度假屋。”

  “对呀。”

  “能进去吗?”

  “为什么不能,那小别墅是玉娴爸爸的。”

  “我们等会去探访玉娴的家人?”真是意外:“雅悠,我还没见过你爸爸和亚姨呢。”

  “今天你非要进屋子不可。”雅悠点点头:“车停在那边,唔!就在这儿,下车啦。”

  雅悠拖着力祺的手,推开铁闸,走过一个不大的花园,再推开木门,里面已传来生日歌的歌声,但里面竟无一人。

  但力祺清楚听到:“祝力祺生日快乐!”

  “我?”力祺指住自己,岂只意外,根本是诧异。

  “闭上眼睛。”

  力祺依言闭上眼睛,他感到雅悠在弄他的右手链。

  “可以了。”

  力祺张眼一看,手腕上多了一条金手链。

  “喜欢吗?上面有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她关心的问。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最难得你记得我的生日,好感激你。”力祺由衷的说。

  “力祺,”雅悠两臂搭在他肩上说:“生辰快乐!”

  “宝贝!”力祺一把抱住她,给她一个爆炸性的热吻。

  生日歌的歌声越来越近,歌声也越来越响,力祺和雅悠都听到了。

  雅悠轻轻推开他,力祺仍然拥着她的腰。

  玉娴用餐车推了一个生日蛋糕出来,后面还有她的两个同学,力祺都认识的。

  雅悠拖力祺过去,生日蛋糕上点燃了两支大蜡烛,八支小的。

  “祝你二十八岁生辰快乐!”雅悠靠着他说。

  “寿头吹蜡烛!”玉娴叫。

  “慢着!”来人是个大男孩,双手捧着一大盆什果宾治,后面拿杯子的另一个男孩,是和他一起由英国回港度假的同学。

  这两个男孩子,上次放风筝的时候,力祺也见过。拿宾治的是玉娴的堂兄波比,英国出生,最初看见雅悠便有马上追求的冲动,见过力祺后就心死了。其实,他早已有个女朋友,是个中英混血儿,在英国。另一个男孩,其实是波比特意带他回来介绍给玉娴。因为查理喜欢中国女孩子。

  最初认识玉娴,也没说什么,见过雅悠就嫌玉娴太瘦。其实他自己也不肥,只因为玉娴和雅悠外表相距太远,查理在找藉口。最好能追到雅悠,可恨她有了男朋友。

  幸而玉娴不大管这些,最开心莫如她已考人大学,虽然还得过下星期那一关。男朋友嘛,慢谈!男孩子呢!有空一起玩玩,热闹。

  “吹蜡烛时先许个愿!”波比一面放下盆子一面说。

  “对,许愿!”玉娴叫:“闭上眼睛诚心点:希望打败全部对手,勇夺美人归!开始啦!”

  大家笑着哄着,力祺闭了闭眼,便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好。”玉娴拍拍手掌:“切饼!”

  波比递给力祺一柄刀,力祺拉雅悠的手益在他的手背上,两个人一起把生日蛋糕切开。

  波比帮忙递纸碟,查理把宾治盛放在杯子里。

  “刚才许了什么愿?”玉娴走到力祺身边轻声问。

  “希望你别老吃东西不见肥。”力祺塞给她一碟蛋糕。

  “乱讲!我肥不肥关你什么事?”

  “对呀!不关我事却关查理事。”

  “什么?”查理用英文问。

  玉娴满面通红,指住力祺:“你胆敢再说一遍我不饶你!”

  “你不要对他凶,”玉娴的同学珠珠说:“今天他生日。”

  “啊!你心痛?”玉娴叫:“雅悠,你终于有对手。”

  “打死你!”珠珠追着她。

  “说中她心事啦!哈……”玉娴跑出了花园。

  那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虽然是孩子游戏,但力祺由心坎里直乐出来。

  吃过蛋糕,大家玩做皇帝的游戏,这游戏力祺和查理都没玩过,觉得很新鲜刺激。

  太阳未下山,大家便准备晚上在露天花园烧烤。

  晚上吃饱肚子,力祺为了答谢大家为他开生日会,特地请大家上的士高跳舞。

  离开别墅前,雅悠对力祺说:“你在车上等我一分钟。”

  力祺先出门,但没上车,玉娴站在铁闸旁等锁门。不一会,雅悠走出来,玉娴打一下她的屁股,雅悠嘻嘻笑。雅悠站在力祺的前面。

  “我已检查过,你的东西都带齐了。”

  雅悠仍在笑,由后面伸出手来,把一朵小小红花,插在力祺的外衣襟上。

  “谢谢。”力祺抚了抚花,在雅悠的额上吻了吻,然后扶她上车。

  他自己一上车,便拥着雅悠亲吻。刚才玉娴在外面锁门,不大方便。

  汽车里的温度高达一百度。突然玉娴在外面敲车窗说:“要不要我请他们过来看余庆节目?”

  雅悠忙推开力祺,满面羞红躲在力祺背后。

  “哎唷!危险的十八岁!”

  “许小姐,我开车了。”力祺打火,玉娴这才回他堂兄的汽车。

  力祺侧头看雅悠,她的脸红得可爱。

  ※       ※       ※

  力祺在的士高门口买了一打玫瑰花,八支放进车内,四支分给四位女孩子。

  “哼!”玉娴哼鼻音:“力祺还是第一次送我玫瑰花。”

  “人家生日开心,你才能享受一支玫瑰。”珠珠说:“你又不是力祺的女朋友,你也配向他要玫瑰花?”

  “这也是!”玉娴把玫瑰花放近鼻孔深深吸一口气:“还是找个男朋友好,起码有人送玫瑰花不用惭愧。”

  “花里藏毒的……”珠珠找机会反击她,两个女孩子斗来斗去,大家看热闹。

  大家跑了出去跳舞,力祺和雅悠躲在座位的一角。

  “二十八岁的生日,开心不开心?”雅悠问。

  “好开心!”

  雅悠点一下他的鼻尖:“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那是我的衷心话。”力祺捉住她的手指吻了吻:“你知道我过去二十七个生日是怎样过的?”

  “你妈咪还在的时候,你吃红鸡蛋。长寿面。鸡腿子。开生日会。”

  “小时候我的确是这样的,都给你猜中了!长大呢?”

  “开餐舞会,舞会热闹又隆重,许多贵宾。总之,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

  “你说错了,自从我去美国之后,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生日请过客,也没有人为我庆祝过。”

  “我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第一年在美国过生日,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吃面包、罐头肠仔,连个鸡蛋都没有。第二年生日忙着找房子,自己都忘了,由那年开始,我索性把生日当普通日子,有时去应酬,有时碰巧到常家吃饭,连谷大哥也不知道我今天生日。”

  “谷菱呢?”

  “她向来不知道我哪天生辰。”林力祺敏感:“为什么问她?”

  “你以前有空便去常家,我以为她会知道。”

  “不!我没有提,她没有问。她自己有个家,有丈夫,又有子女。自己的事也忙个不了,又怎会去理会我的生日?”力祺忽然想起:“你怎会知道我今天生日?”

  “我生日那天,你说你刚巧比我迟三十八天生日,我数一数手指,应该是今天,是今天吗?”

  “你等一等。”力祺把随身记事簿拿出来,两个人头贴在一起看:“这是农历,这是阳历,刚巧就是今天。”

  “真开心!”雅悠拍手掌:“我好担心摆乌龙。”

  “你虽然年纪小,但很细心。”力祺吻一下她的樱桃小嘴:“感谢你给我一个快乐的生日!”

  “以后还有更快乐的呢!只要我们好好安排一下。”

  “对!应该说,你给我第一个快乐的生日会。”力祺扶她起来:“我们去跳舞,不然玉娴又会来取笑我们。”

  “别管她!她嘴坏心肠好。其实,她很爱护我……”

  ※       ※       ※

  力祺拖着雅悠进电梯,突然有人叫:“请等一等!”

  “好熟的声音!”雅悠低叫,一会,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士进来。“爸爸!”

  “雅悠!”傅庆坤打量力祺,力祺难为情地放开雅悠的手:“这位就是你的朋友?”

  “爸爸,他叫林力祺。”雅悠点了点头:“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啊!很好,很好。”他合不拢嘴。

  “傅先生。”

  电梯门开,力祺对雅悠说:“我不送你了,两位晚安。”

  “都到家了,进去喝杯茶吧!”

  “谢谢傅先生,但今晚实在太晚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明天来舍下吃顿晚饭,如何?”

  “这……”力祺望住雅悠。他心好乱:第一,完全没有准备,第二,她那一位亚姨,他怕应酬那种人。

  “爸爸,是你约力祺的,到时你又有应酬怎办?”

  “你这小傻丫。爸爸做生意一向讲信用,没信用就是好商。”他对女儿一直微微笑,好慈祥,不摆父亲架子:“哪有约了贵宾自己开溜不回家?我明天六时恭候,如何?”

  “好!一言为定,超时罚五分钟一百大元,”雅悠一口答应,还和父亲立约。

  “交易,输了可不准撒娇。”

  “力祺付得起的,而且我们一定不会迟到,是不是?”雅悠看着力祺笑笑说:“爸爸陪我,你回家吧!明天午餐见。”

  他们走出电梯,电梯的门马上关上,力祺还听到雅悠的娇笑声。

  雅悠真是被宠坏了,她连问都不问,便代他答应了她爸爸的约,而他从未到过傅家。

  力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明天他是非要前赴傅家不可。

  ※       ※       ※

  雅悠捧着八支玫瑰花和父亲一起国家,莫依芙迎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父女今晚有约。”莫依芙替丈夫脱下外衣。

  “不,我们在电梯里碰到。”

  “那真巧!”

  “还有更巧的,我碰见她的男朋友,”

  “雅悠的男朋友?”莫依芙一直为侄儿保留机会,从没告诉丈夫有关红跑车上的男人的事:“雅悠还小,交男朋友太早了,普通朋友吧?”

  “她是我们的女儿,在我们的心中,她永远是小女孩。但她已超过十八岁,交个男朋友,也是适当时候,”傅庆坤说:“况且,那大个子看来样样都好,雅悠够眼光。”

  “就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才要加倍小心,怕她遇人不淑。那我们就要为她担心一生。”莫依芙坐在丈夫身边,心想那小家子气的跑车,油脂衣服,还会是豪门公子?

  “遇人不淑?”傅庆坤皱皱眉,他是个难得糊涂一下的妙人,但并非老糊涂:“那男孩很好。”

  “英俊高大!这是迷死小女孩的基本条件。外形好够体面,但是……嘻嘻,就怕他看中的不是我们宝贝女儿本人,而是……”

  “是什么呢?”

  “爸爸,我好困。”雅悠突然抱住玫瑰花站起来:“我回房间睡觉。”

  “去睡吧!时间真不早了,快深夜两点,我也要睡觉。”他打呵欠,没兴趣和莫依芙讨论下去。

  “爸爸,”雅悠边跑上楼边说:“别忘了明天的约会!”

  “信任爸爸,我明天六时前一定回来,迟了十分你就有两百。”

  “明天要请那人吃饭?”

  “我身为人父,岂可以言而无情。你准备丰富的晚餐。孩子,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菜,我们常在外吃西餐,很想吃美味可口的中莱。”

  “庆坤,把英俊一起请来好不好,人多热闹,也可以多做几个菜。”

  “问女儿。”

  “亚姨,下次吧!林力祺挺害羞的,人多他不敢来。”

  “你……这小……”

  “什么?”傅庆坤望住继室。

  “啊!我叫雅悠小可爱……”其实,她恨得雅悠牙痒痒。傅庆坤不在,她一定和她吵。

  “太太,明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雅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嘛……”

  ※       ※       ※

  “总经理,谷太太和杨小姐,已经在大门口接待处。”

  “什么杨小姐?”

  “杨波姬小姐。”

  “泰玲,你怎么搞的?我说过全部小姐都打发她们离去。”

  “但是,她和谷太太一起来,谷太太她……”

  这也是,他吩咐过谷先生是受欢迎的人物,但没有说谷太太不受欢迎。

  “她们既然来了就算了,不过,我五点钟一定要离开办公室。四时四十五分之前,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两位太太小姐都弄走。”

  “这……知道了!波士。”

  “请她们进来。”

  黄玉花和杨波姬由接待员带领,步向总经理办公室。黄玉花边走边解说林氏机构有多庞大。推开办公室的门,她们看见力祺埋首于文件堆中。

  “力祺,你真是大忙人。”

  “啊,谷大嫂,欢迎欢迎。”力祺起来:“杨小姐。”

  ※       ※       ※

  “杨小姐?我们已经是朋友,上一次跳舞,你已经叫我的名字,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真善忘。”杨波姬含嗔带怒。

  “对不起,我不是善忘,是事忙。”他在酒吧内倒了三杯饮品:“别生气啊!波姬。”

  “波姬心胸怎会如此狭窄;不过,她打几次电话给你,”黄玉花说:“你八九是那秘书懒,忘记了告诉你。”

  “不,泰玲工作态度很好,认真负责。我几次想给波姬小姐电话,可是,你们看看这些文件。”

  他含笑指指办公桌上的文件,小山一样,看来真恐怖,积了那么多工作。其实,是力祺刚和泰玲由资料室搬出来充场面的。

  “波姬呀,”黄玉花望住她,替力祺说好话:“他真是好忙呀!那么多文件,天天看不完,还要考虑,做决定批阅呢。”

  “光看文件当能应付,正看得入神,一个紧急电话,一个大客户,马上又要放下一切去应付。”

  “我们今天突然到来,没烦着你吧?”杨波姬问。

  “啊,没有关系,你们来不来,我自己也够忙够烦的了。”

  “总经理,马先生已经来了。”对讲机传来泰玲的声音。

  “请他们到会议室,好好招待。”力祺说:“看!就是这些人,真是一分钟都闲不得。”

  “一定是来谈生意的,你现在去应酬他,我们在这儿等,”黄玉花体贴大方:“不要理我们,我们会打发时间,等你谈完公事,我们去吃饭。”

  “但……”他今晚要“相亲”呢!重要时候,早就紧张得连细胞都萎缩。

  “总经理,双方订明,四时五十分签订合约,马先生喜欢守时,请总经理马上到会议室,”对讲机又响:“钟爵士亲自来电话,他希望你提前六时到他家。”

  “六时怎么行?”力祺发脾气:“现在已经四时四十二分。”

  “钟爵士说你答应做今晚的迎宾,一个月前已经说好。”

  “噢!我差点忘了,干妈今天生日。泰玲,你替我打个电话到钟家,我尽可能早到。至于会议室的马先生,好吧,我五分钟内到。”

  杨波姬面色一变,很不高兴。

  “真对不起,马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家父的朋友,他答应签了合同明天搭早机回美国。我失去这份合同,会受到父亲的怪责,因为好几个财团想签这份合同。”

  “波姬亲自来了,你连陪她吃顿饭都没有时间,你到底还要忙多久?力祺。”

  “大概十天八天,”他忙个心不在焉的样子:“谷大嫂,我答应一有空,就给你电话,好吗?”

  “你打电话给我没有用,波姬由法国回来,连新界都没去过。最重要的,是你要抽时间陪她。”

  “姐姐。”波姬又气又急:“怕是力祺不喜欢交我这个朋友。”

  “是不是这样?力祺。”

  “当然不是,我们生意人最重要是朋友多,大家给面子。何况是漂亮的杨家小姐?”

  “你不是想加入深湾游艇俱乐部吗?”黄玉花利诱:“波姬的哥哥说替你办,省得你麻烦。”

  “唉!波姬,你看我多忙,连签个名填份表人会那么简单都抽不到时间,代我向大卫道谢。”他拿文件开门:“我先送你们出去,然后要马上到会议室,迟了合同签不成便损失惨重了。”

  “不要送了,来回也要时间,你去签合同吧。”黄玉花真是通情达理:“别忘了一有空便打电话给波姬,她这儿朋友少,她又挑剔,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陪她。她天天等你,闷死了。”

  “谷大嫂,你放心。泰玲,你代我送谷夫人,杨小姐……”

  ※       ※       ※

  力祺把车停好。雅悠已经在花园等候他。

  他下车,拥抱一下雅悠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打扮得这么夸张?”

  “夸张?我和你的衣服,全是你在日本。意大利订购的,与我无关。”

  “你要新潮,追在潮流前面,而且,订回来的衣服,我根本没有一一观看过,你叮嘱我穿这套衣服,穿上了我才觉得太花,毛小子一样。”

  雅悠拉起他两条手臂细看他,他穿一件紫色小黄花的衬衣,闪黄长西裤,同质外上衣,深紫皮鞋,鞋头一个闪黄蝴蝶结。

  雅悠越看越喜欢,叫着:“你今天好帅!好棒啊!”

  见她又叫又跳,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昨天就不帅?”

  “帅!天天都顶呱呱,但是今天特别美惨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一种紫、这种黄,不是人人能够穿。查理、波比、莫英俊他们就不能。因为你皮肤美,是粉红色,紫色最适合配上粉红了,所以你比平时更好看,更有型。”

  “那你岂不是也美惨了。”力祺学着她。雅悠今天穿的闪黄印上紫色兰花的裙子,和力祺的是情侣装。还有一式一样的紫皮鞋黄蝴蝶结。

  “哎唷!你全说中了,我穿上裙子,在全身镜前一看,不得了!美得交关,于是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差点没满天星斗地晕倒。”“你真夸张。”力祺捏一下她的脸,面颊红了更可爱:“见你爸爸无所谓。你爸爸真是个好人,也看得出他好疼你;可是,你亚姨怎样说?”

  “她早就说你像舞男!现在更像,她又有话说,怎不开心。”

  “她怎可以这样说?太侮辱人!”

  “你生气就中计。你要有心理准备,她今晚一定有话说,你想,气她,笑一笑就行了。”

  “雅悠,我是不是娘娘腔,不够男子气概?其实我……”

  “哎……根本与你无关,她相,踩你捧她的侄儿,明白吗?”

  “但我……”

  “走吧,还有九分钟就到六点,”雅悠拖紧他的手,好像要给他信心。

  但他不需要,他是大男人,高大勇猛,不会讨女人欢心,他又不吃软饭。

  雅悠到门口,还拍拍他的胸口:“别怕啊!有我哩。”

  雅悠把钥匙插进去,已经有人开门迎接,那就是莫依芙。“啊,贵宾,欢迎!欢迎!”她嘴是这样说,看力祺时,却是一副不屑的神色,上唇翘起的。

  “林力祺,这位是我继母,跟我叫亚姨好了。”

  “林公子。请!”音尾拖得好长,一听就知道是讥讽,她怎也想不到,上流社会的人,人人都叫林力祺为林公子,他是如假包换的——名公子。

  莫依芙把他领到客厅,坐在梳化上,雅悠一手握着他的手。

  一个佣人进来送饮品,另一个送糖果小吃什么的。看室内的布置、摆设、佣人,莫依芙手上的闪闪钻戒钻表,傅家一点也不“小康”,不是富贵人家,主人也相当富有,单看那插上剑兰的花瓶,那是明朝产品,一只花瓶也值好几十万。

  力祺自小跟随母亲,古董、珠宝、他看惯了,也懂得看。

  “那只花瓶漂亮吧,不单只漂亮,还是明朝的古物,家传的,”她好笑着说:“也不多,一百万都不用。”

  “亚姨,别说这些,古董力祺又不懂。”雅悠对她继母还不清楚?

  “就因为他不懂才告诉他,人家识货的,一看就叫:哎唷!古董别插花了,天天换水,佣人手粗脚笨,一个不小心,就是一百几十万了。”

  “花是你自己插的,你手脚灵活呀,佣人怎敢碰古董。”雅悠看看表:“嘿!爸爸要迟到了,还说有信用,我一定要罚他。”

  “要罚要罚。”她向后一伸手,佣人拿了六张一百元钞票过来:“交给小姐吧!够你们几天玩乐开销。”

  “是什么意思?”

  “打包呀!又吃又拿,你爸爸打电话口来,说有客在,要六时三十分回来,五分钟一百元,三十分钟就是六百元。”莫依芙笑得好可恶:“林公子呀!我坦白告诉你吧!他爸爸最守信用,他藉口故意迟回来,只不过想给你们一些零用钱,用行动支持你们。林公子,你真好眼光,也行了好运,找对人了!他爸爸把她当宝,你以后不用愁了。”

  “亚姨……”

  “夫人,真是开玩笑,”力祺按住雅悠,这女人真是太可恶:“我们吃一顿晚饭也不只六百元,怎可用几天?”

  “哗!你胃口真大,想吞掉傅家全份身家?”莫依芙夸张地尖叫:“雅悠你自己听到了,他是看中你的家产,不是喜欢你的人。”

  “雅悠有什么家产?”力祺不以为然。

  “那间百货公司虽然不是第一流的大百货公司,起码也算第二级吧!一大间百货公司还不够,还想连那条街的房子也全吞掉,你真狠!”

  “雅悠。”力祺倒是意外:“那间百货公司是你家的吗?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向我提过?”

  “我……”雅悠心慌了,莫依芙真是害人精,力祺知道她隐瞒,可能一生气就和她分手。现在感情已经那么浓,她就舍不得他:“对不起,力祺,我不是存心,我以为不重要,你没有问,我就懒得说。就是这样,你原谅我。”

  “哎唷!不要做戏了,我又不是好观众,”莫依芙吱吱喳喳:“要演戏,等你爸爸回来才尽量发挥演技,现在省点吧。”

  “傅家除了一间大百货公司和一整条街收租,还有什么动产不动产?”力祺认真的问。

  “当然有……啊!谋财害命?”莫依芙瞪着眼:“你你真想全谋光,那我们以后吃什么?”

  “我看你们傅家,家产也不超过一亿元。”力祺冷笑:“傅夫人,雅悠是小家碧玉,我要追,她有一亿元,我还是要追。”

  “是不是,雅悠!我的话没错吧!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啦!引狼入室拉母鸡,蛋都不留一只。这种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他怎会真心爱你,他还不是想在你身上刮钱。唉!你真是悔之已晚了……”

  “我回来是晚了一点,对不起!我刚巧迟到二十八分钟!该罚六百。”傅庆坤刚回来。

  “爸爸!”雅悠抓起桌上的钞票,塞向傅庆坤的西装袋内:“你好会侮辱人!”

  “乖女!谁惹你生气了?吓,告诉爸爸。”

  “爸!我没有告诉力祺百货公司是我们的,他真的不知道。”

  “哦!哦!”

  “你这是干什么嘛?不相信?他以为我们的屋子也是租回来的,他真的不知道百货公司的老板就是你,他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们的家产。”

  “当然不是,我相信你,更相信力祺。傻孩子,没有人会有疑问。”

  “亚姨说力祺早知道百货公司是我们的,她不相信我没有告诉他。”

  “我相信雅悠不会告诉力祺。雅悠怕烦,又不喜欢摆架子。她叫我吩咐百货公司的职员和售货员不要称呼她小姐,也不要特别招待她,把她当一般顾客看待好了。”傅庆坤极力保证女儿:“连玉娴那份暑期工,也是考进去的,我还说过雅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安排她在写字楼工作,时间短、待遇高。玉娴不肯,说做女售货员接触面广,可认识各阶级,以及多学点东西。依芙,你怎可以不相信雅悠?”

  “对了!我怎可以不相信雅悠!她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天真、纯朴。可爱。”她完全换了一副面孔,改了说话的语气:“因为你要晚点回来,我怕他们等待不耐烦,所以特意逗他们开心,我是跟他们开玩笑打发时间罢了。”

  “这个玩笑开得不好了。”

  “是差劲,我念书少嘛!想不到更令他们开心的玩意。”

  “不是的,爸爸。”雅悠真是忍无可忍了。

  “孩子。”傅庆坤轻抚女儿的头。

  过去,雅悠常和莫依芙斗嘴斗了几年,雅悠吵过就算,从未在父亲面前表露过任何不满的,更不会投诉后母。所以在傅庆坤面前,“母女”感情是蛮不错的。雅悠今晚忍无可忍,有两个原因:第一、莫依芙侮辱力祺;第二、她向力祺隐瞒,虽然不是存心的,但她给予力祺一个错误的感觉——她只是个小家碧玉,担心力祺会误会,她“装穷”是怕他在谋夺她的家产。因此,她气得声音都抖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亚姨说力祺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看中了我们的家产……”

  “雅悠啊!谁会相信呢!”莫依芙抢着说,态度像慈母哄小女儿:“你年轻貌美,举世无双,就算你是灰姑娘,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喜欢你。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魅力,林先生能够获得你的垂青已经心满意足。况且你一向朴素,从来不摆小姐架子,你连家里的车都不坐,还去帮人家补习赚钱。我相信林先生真的不知道你是千金小姐。雅悠,林先生,刚才真对不起,我人又笨又自作聪明,讲多错多,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庆坤,都是我不好,林先生是贵宾,我竟然不小心得罪了他。”

  “我常劝你不要口快舌快,不要随口乱说。”庆坤薄责她。

  “林先生,”莫依芙去求力祺:“希望你不要见怪。”

  林力祺怎样说?到女朋友家做客,和她继母闹翻。

  “雅悠,你知道亚姨没有知识,言出无心。庆坤,你代我求求情嘛。”

  “雅悠一向心胸广,力祺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对吧!看在我份上,不要和亚姨计较。”傅庆坤一手拥抱一个:“好不好?”

  力祺一笑,反正他才不介意,他是什么人才,自己心知脸明。谋夺傅家财产?哼,送都不要。雅悠不想父亲为难,见力祺神色平和了,她也放了点心,向父亲点头一笑。莫依芙便诚惶诚恐地待候着,她果真是前后判若两人。

  在丈夫眼中,她是贤妻良母。她还说力祺替人打工,倒不如为自己人做事,认为丈夫应该请力祺帮手打理百货公司,做副经理或总经理助理。

  表面看,她是很支持和欣赏力祺。不过,对于这个女人,力祺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晚饭完毕,喝茶的时候,力祺恭恭敬敬的说:“明天,我想请傅伯伯和傅夫人到舍下吃餐便饭。”

  “还叫我傅夫人,”莫依芙非常难堪负疚的样子:“还在生我这无知妇人的气。”

  “傅伯伯,亚姨,赏光吗?”力祺改口。

  “力祺,”雅悠很意外,力祺从来不带她回家,不知他家怎样,不知道莫依芙会怎样奚落他——王老五的家想必又乱又挤,力祺爱清洁,但环境也不容许他有一所好居处。

  “好!恭敬不如从命,是不是?”莫依芙也有这种想法,“庆坤。”

  “到府上坐坐,然后到外面吃饭吧!省麻烦。”傅庆坤挺忠厚。

  “不麻烦,傅伯伯比较喜欢吃中国菜?”

  “力祺,这次你猜惜了!他一直都比较喜欢吃西餐,特别是高级自助餐;但是我们那个厨子,重味不重色,煮西餐肯定失败。他还是煮中国菜拿手:广东菜、潮州菜、客家菜、上海菜和北京菜都煮得不错。”莫依芙插嘴说。

  “明天六时正我开车到府上接三位。傅伯伯,六时会不会太早?”

  “更早也可以,我会放下工作赶回来。明天你不用开车接我们,太辛苦你,太麻烦。我们坐车到府上就可以了,反正雅悠会带路。”

  “是的!我们有车有司机,很方便。”莫依芙体贴地说:“你回家洗个澡刚好。”

  “但是,爸爸,我……”

  “雅悠根本不知道我住哪儿。”

  傅庆坤和莫依芙相顾愕然。莫依芙心中暗喜,别是住廉租屋或者只租个房间。

  “是这样的,为了表示尊敬傅伯伯,我先来傅家拜访,然后才请雅悠回家,所以她还没有到过舍下呢。”

  “啊!好教养,真是好教养。”

  “你把地址写下,我们的司机很精灵,更难找的街巷他都找得到。”莫依芙很体贴:“我们怕你辛苦。”

  “怎会?我明天准时到。”力祺看了看表,是只紫黄皮带的普通表。

  “时候还早,”莫依芙马上说:“赶得及看场九点半。”

  “明天要开会,不想太晚休息。不过,今晚菜肴美味吃得太饱,想去散散步。”

  “雅悠,陪力祺到楼下散步。”

  “我告辞了,傅伯伯,亚姨。”力祺站起来:“明天见!”

  雅悠自知理亏,不敢怠慢,同力祺下楼。

  楼下有公众花园,还有公众游泳池和球场,面积也不小。

  “怎么不作声?”雅悠偷看他几次:“要骂就骂吧。”

  “怎样骂?跟女人对骂?哼!她看错了,我是大男人,不是小男人。”

  “你在说亚姨?你犯不着为她生气,她为了她侄儿,什么都做得出。”

  “她为什么不骂我是贼?强徒?粗汉?我很娘娘腔,太柔太没有豪气了,是不是?”力祺就最怕有人认为他没有男人气概。

  “你生气,刚好中了她的计。你最好因此和我分手,她便会把莫英俊拖进来代替你。”

  “我们不会分手,没理由分手。”

  “也不能说没有理由。”雅悠担心了一晚:“我没有向你讲明白,但我并不是故意瞒你。更不是因为怕你贪图我们傅家的钱,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最初怕烦,懒讲!后来我们感情好了,我更不敢讲。”

  “为什么?”

  怕你像普通人一样的想法:竹门对竹门。你是个受薪职员,我家开公司,我怕你嫌我家富有,说什么贫官悬殊。总之,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我郑重向你道歉,甚至你可以罚我。”

  “你不需要道歉,我不可以生气,更不能惩罚你;因为,我也会令你很生气的。我撒谎比你更厉害呢。”

  “难道你……亚姨……”

  “我什么?”力祺面色一变:“你不会也和你亚姨那样以为我是个没出息的小男人吧?”

  “怎会呢!你有本领,否则你老板怎会赏识你?”雅悠很难过:“我们认识那么久,今晚最不开心。我感觉到,我们一下子好像生疏了。真的,其实我们还不够了解。”

  “今晚的话到此为止好吗?”力祺揽着她的肩膊,他承认自己敏感,也不知道是自卑感还是自大狂在作怪。没理由自卑,样样优越,一定是自大狂,他有条件自大,但不能为个不相干的女人失去雅悠,他最终的目的不是要得到雅悠吗?

  “你继母是想离间我们,我们不能上当。不过,你爸爸很好,是位仁慈长者,我很喜欢他。”

  “爸爸的确很疼我,所以我看在他份上从不和亚姨计较。你也不要理会她,当她透明,好吗?”

  “好!我听你的话。”力祺吻她的鬓边:“雅悠,我没有撒谎,我明天真的要开会,所以……”

  “不能和我吃午餐。”

  “聪明的女孩!”力祺又吻吻她的额。

  “既然你公事忙,明晚吃饭还是改期吧?”

  “不,不能改。否则你亚姨话更多了,可能说我连请吃饭的钱也没有。你不想看看我的家?”

  “好想!我还以为你家里有秘密,所以你不愿意带我回家。”

  “我从来没有带过女朋友回家。若我突然带你回去,家里的佣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家里的佣人,多是看着我长大的老忠仆,他们都渴望我快些成家立室。他们对女孩子很敏感。我带你回家,差不多向他们预告,你是他们的新女主人了。”

  “打打预告没关系,反正你说过,将来一定要娶我。”

  “你会嫁给我吗?”力祺见机不可失:“我现在向你求婚,答应嫁给我。”

  “现在不行,年纪太小,连你的谷大哥也认为我十六岁,而且我还要念书。”

  “将来呢?等你二十一岁念完大学,你会不会嫁给我?”

  “将来的事谁知道?也许你不要我。不过,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很重视我们的感情。否则,刚才我也不会怕你生气。”

  “我担心你会变心,还有个表哥,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果我喜欢他,早就喜欢了,亚姨也不会处处跟我为难。真的,除了莫英俊,我想不到亚姨憎恨我的理由,所以,这个人可以不理。”

  “明天我带你口家,我的谷大哥你也认识了。你不要三心两意,让我在他们的面前丢面,嘎?”

  “知道了。”雅悠看他开心,才松了一口气,捏捏他的鼻子:“你要我穿什么衣服去见你家里的那位老忠仆?”

  “穿那袭水蓝的新裙子。”

  “呀!又穿裙子!而且那条裙子,包腰直脚,还要配有跟鞋,走路要一步步,跑一下,跳一下都不行。”雅悠埋怨。

  “女孩子穿高跟鞋最好看,婀娜多姿又斯文。”。

  “高跟鞋,我穿一寸跟的已经叫救命,我又不是那么多姿、斯文。”

  “你真是不乖不听话,高跟鞋是难穿些,但你可不能穿条牛仔布工人裤到我家里呀!你亚姨以为我是舞男,我家佣人会以为你是街上的男儿头。”

  “好吧!我装斯文穿那条裙子,听话了吧!”雅悠点点头:“以后请你不要再买那种裙子给我,我认为穿迷你裙。台面裙或百槽裙,已经十分斯文有礼。啊!对了!明天你请你那位忠仆把你家里弄得齐整些。”

  “我知道了,保证令你很有面子。”

  “我无所谓!只要不是危楼便行。安全第一嘛!我是怕亚姨又有话说。”

  “我明白!我们分别回家睡觉,明天五时五十五分等我,啊。”

  “千万准时啊!”

  “那还用说,我说过不会令你丢面。”力祺吻了吻她:“我先送你到楼上去……”

  ※       ※       ※

  “……哈!你真是有趣、天真,打扮得赴宴会似的。我今天也想了一天,既然你说他在外国念过书,可能职业不错,在大公司当个经理吧!月薪一万元,养部车,花花绿绿的衣服,又要拍拖费,我看他多半供了一层五六百英尺的楼。或者你嫁给他两餐无忧;但想享福,在家里当公主那样,不能了!将来侍奉丈夫,买菜带孩子,正式家庭主妇。唉!你又没挨过,真替你担心。”

  “他家有佣人。”

  “怕是又老又笨、高薪的佣人他养得起?打工仔!等你生孩子、他也老死了。”

  “我大学毕业,也会工作赚钱。”

  “啊!公一份、婆一份?你爸爸肯让你受苦,到时一句招郎人舍,还不是吃傅家的?总之,他要娶你,也是一举两得。”

  “亚姨!你叫我相信自己的魅力。”雅悠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她真想回到楼上去,又怕力祺提早来,不能任由她再侮辱力祺。

  “金钱比美丽更有魅力。雅悠,听亚姨的话,嫁英俊才能享福,况且,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可惜我不爱他,呀!有人来了,是爸爸。”雅悠一看见父亲,就好像看见救星。实际上,只有傅庆坤才能令莫依芙做个“慈母”:“爸爸,才五点四十分,好早啊!”

  “当然啦!未来女婿请客,我五点下班。”傅庆坤好开心:“我不能给力祺一个坏印象。”

  “不会!力祺昨晚一直称赞你。”雅悠说。

  “我不会做人,我就没人赞。”莫依芙说。

  “你好我好,孩子嘛。”傅庆坤安慰继室:“你疼他们,他们也疼你。”

  “是的,是的。”

  “铃声响!一定是力祺,奇怪,我看不见他的跑车。”

  “跑车怎坐得下四个人,还是坐我们的平治大房车,让大家都舒服。”莫依芙吩咐佣人:“通知司机……”

  雅悠已经去开了门,力祺穿了一套水蓝的真丝西装,银丝领带,拿着一盒玫瑰送给雅悠。雅悠笑得眼睛都眯了。

  “力祺,我差点认不到你。”

  “爸爸好夸张的,昨天才见过。”

  “我衷心直说,并无虚言。昨天力祺像个靓小子,今天完全不同。”傅庆坤打量着他称赞:“你们看力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仪表出众,气质高贵,简直就像位小绅士。”

  “傅伯伯太过奖了。”力祺喜欢接受称赞:“其实上班工作,应该打扮得庄重些;但雅悠却是不喜欢我这种打扮,她认为人老又土气。”

  “那是因为她自己喜欢穿牛仔裤。”傅庆坤拥着女儿的肩膊:“她这年纪是喜欢比较活泼、蹦跳的小伙子,可以跟她一起玩一个热闹。女儿啊!其实找丈夫,力祺才是最佳人选。”

  “爸爸,你别迫我,我不会那么快嫁出去,我还要在家里吃、吃、吃!”

  “这孩子。怪不得家卓老说她长不大,像娃娃。”

  “家卓?”力祺对于男性名字又和雅悠连在一起的,十分敏感。

  “我好朋友的儿子,他常对我说:‘傅叔叔,怎么雅悠除了玩和吃,就什么都不懂,她什么时候才懂事。’我就说:‘在爸爸的眼中,女儿最好永远长不大。’连家卓也嫌她小,家卓一直在外国,一年大概回来一次。”傅庆坤也不便,连忙加上一句:“家卓和雅悠的感情,大概是在抢波板糖的阶段。”

  “谁跟他抢波板糖?力祺!我先此声明,齐家卓有个表姐,他们在一起几年了,与我无关。”

  力祺这才展开眉头。奠依芙在一旁,把力祺每一个反应都看得一清二楚。

  “家卓是与你无关,我只不过找个人举个例。陈伯伯也叫你小忌廉,他说如果不是减肥,便一口吞下你!”

  “陈伯伯是个坏人,老想吃掉我。他有个儿子,蝌蚪眼、面包脸,丑得要命,陈伯伯还说要我做他的媳妇,他真开胃,我才不嫁猪!”

  傅庆坤和林力祺见她说得气呼呼,都忍不住笑起来。

  “是不是要出门?”雅悠问。

  “车子在楼下等着,随时侍候。”

  “等一等,我先把花放好。”雅悠得、得、得……跑上楼梯……

  雅悠随后到楼下花园,看见几个男人围观一部汽车。

  是一部簇新银色劳斯莱斯房车。“呀!这汽车好名贵,本市也没有多少辆。”傅庆坤赞叹。

  “那么多人围着,不知道什么事?”奠依芙见识少,根本不相信“几百万”就这样摆在街上。

  “去参观,这样的名车,我也想前去观看一下。”

  “傅伯伯,你索性坐上去慢慢研究。”

  “什么?”傅庆坤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老板真阔气,又借了你一部汽车。”雅悠靠住力祺轻声说。

  莫依芙在后面看了抿抿嘴。“傅伯伯,汽车是我的。”

  “你的?”傅庆坤甚表意外:“这种汽车有钱也没得买,要订购,而且,比一幢别墅还要贵。”

  “没关系,你就坐上去享受一下,管它是买的。借的,反正现在是力祺的。上车,如你所愿。”莫依芙怪笑。

  一个穿制服的司机侍候各人上车。

  “司机的制服好有型,法国骑兵一样。”雅悠悄声:“你老板真是对你太好了,借你一个最好的司机。”

  “嘘!当心隔墙有耳,快上车吧。”力祺哈哈笑。

  “汽车里面的设计才先进,真是大开眼界。”傅庆坤赞不绝口:“酒柜、电话、音响器材,还有电视……”

  “可不可以收看翡翠台?”莫依芙对这个感兴趣。

  “可以的,放录音带,电视显示资料,什么都可以。”力祺说。

  “这辆车的车主是谁?”傅庆坤问。

  “林氏机构。”

  “啊!机构做好大生意。”

  “林氏机构!”莫依芙想一想:“你也是姓林的,同姓三分亲。姓林的很有人情味。”

  “族大有乞儿。”

  “肯定不是力祺。”傅庆坤很感满意,因为看到一部名车。

  莫依芙注意道路,她一看:“这儿不是薄扶林道吗?”

  “是的,不过还要上。”

  “府上不是在山顶吧?”

  “啊!不是,今天不是,只不过是上半山。”

  “连房子都借了。”雅悠凑在他耳边。

  力祺笑笑,莫依芙也笑笑,但笑法不相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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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终于停在一幢三层高的别墅式洋房前面,以前这儿前前后后的房子,最高不超过五层。如今偶然也见到高楼大厦。车停了,不一会,别墅前的自动铁门打开,汽车一直驶进花园。花园很大,还有个喷泉。

  汽车停在屋子的台阶前。司机下车到后面开门,把一位位请下来。

  “哗!这花园好大!花又多!”莫依芙吸着气。

  “不算大,只不过用一个花王。”力祺拖雅悠上台阶。

  “这户人家真的很富有,有名贵汽车,还有司机花王。”莫依芙心想这小子也交到个阔佬。

  “这儿很安全,还有护卫员,铁门用电脑控制,不容易进来,要溜走也不容易。”

  在台阶顶向前望,周围有栏杆有露台,还有桌椅,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大客厅,没开冷气,风由花园四面吹进来,花香阵阵。

  一位穿黑西装制服的老年人已站在那里欢迎道:“少爷,你回来了!傅老先生、傅夫人、傅小姐,欢迎!欢迎,请!请!”

  ——个女仆捧了一个小花篮出来。

  花篮内放了一些襟花,有些用玫瑰。满天星做成,有些用非洲兰和雪柳……

  傅庆坤第一个被献花,他犹豫了一会拿了个紫色兰花。莫依芙更手足无措,她不习惯这种场面,来吃饭不是打几圈麻将吗?终于她选了红玫瑰。

  到雅悠面前,力祺为她挑了个荷兰白兰花和满天星的襟花,并且还为她挂在襟上。

  他自己也选了同样的一朵。

  大客厅的坐椅豪华舒适,雅悠一面抚着襟花,一面向力祺甜笑。

  男工把餐车推出来,管家亲自侍候主人和客人的餐前酒。并且一一献上下酒小吃。

  雅悠的是特制鸡尾酒,只有小半匙酒,其他都是果汁。

  一个水晶托盘,盘内有七个水晶格,里面分别放了牛肉粒。诸肉丝。开心果、夏威夷果仁、珍珠李,五香玫瑰瓜子和苹果干。

  “全是我喜欢吃的零食,”雅悠开心得低叫:“竟然有人跟我一样喜欢吃零食,嘻!而且口味一样。”

  “这儿没有人喜欢吃零食,男人都不喜欢吃零食,是不是?傅伯伯。”

  “对呀!只有她,零食不停口,盘内的,全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

  “那,”雅悠还不敢动手:“是谁买这些食品回来?”

  “我!我今天下了班去买,还有甘草榄、嘉应子和虾片放不下。”

  “力祺。”雅悠和他并肩而坐,她忘形地一把揽住力祺:“你真好!我好开心!”

  傅庆坤和管家笑得只见牙齿,莫依芙皱一下眉头。力祺捏捏她的脸,把一颗果仁送进她嘴里。

  大家闲聊了一会,管家过来对力祺说:“少爷,厨子说餐厅都准备好,想请你看看满不满意?”

  “我们去餐厅好吗?”力祺拖起雅悠:“别吃零食,否则晚餐吃不下。”

  “去哪家餐厅?”莫依芙想:“难道人家连厨子也借给你吗?”

  “我们家的餐厅!”力祺带领他们走,那是一条长直廊,其中要经过几个厅、室之类。

  “唔!这房子好大。”傅庆坤说。

  “到了。”雅悠说:“前面是饭厅,是吧?力祺。”

  “那的确是饭厅;但是,我们今晚不在这儿吃饭。”

  “我早就说过,要到外面吃,为什么要走这些路?”莫依芙不耐烦。

  “那么好的房子,参观一下也好。”傅庆坤看得很专心,因为走廊壁上,挂了好几幅名画。

  “爸爸!看!看前面!”雅悠忽然叫了起来。

  前面大大的是什么?有长形又有圆形的餐桌。

  “这是我们的西餐厅;由于傅伯伯说过喜欢吃西餐,所以今晚我们不进饭厅,来这儿吃西餐。”

  “呀!还分饭厅、餐厅,好够气派!”莫依芙看得眼花花,一张长餐桌上放满了冷热、咸甜的食品,七彩缤纷,食物的卖相已迷死人。

  餐桌后站着一位穿白制服。戴白帽的厨师,管家和另一个男工站在两边。

  厨师请力祺看看今晚的冰雕如何,力祺看了看那冰天鹅说还可以,又问雅悠:“喜欢吗?”

  “好喜欢,又清澈又晶莹可爱,眼睛红色发光,啊!原来是两个小灯泡。力祺,这儿的气氛,比我们常去吃自助餐的酒店餐厅还要好,天鹅旁的那盆玫瑰还凝着水的,好鲜!”

  “傅伯伯的意思怎么样?”

  “我还能说什么?我喜欢吃西餐,就是西餐,还是自助餐呢!单是那份心意就感动,食物又好又丰富;那只波士顿大龙虾,够威猛。”

  “可能中看不好吃,吃过了才赞好吧!傅伯伯,晚餐也应该开始了!亚姨,你还满意吗?”

  “她最喜欢黑鱼子,”傅庆坤先一一参观食物:“她吃鱼子就饱了!还有酿田螺、法式炸生蚝,这是我很心爱的……唔,这蟹皇羹顶呱呱,中制西食,美味可口……”

  雅悠大吃虾沙律、甜品、雪糕……鲜杨梅吃了一碟。

  “力祺。”雅悠吃得饱,才想起,拉力祺到一边:“这顿自助餐,谁付款?”

  “当然我付。”

  “你老板不肯帮补?那可惨,今晚我们吃了你不少钱。”

  “你先告诉我,你今晚吃得饱不饱?”

  “好饱。”她还拈起一颗车厘子咬进口里。

  “那你记着:吃饱东西生气,对身体有害。”

  “我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她再咬第二颗。

  “希望你坚持不生气。”

  厨子捧出西盘最后的食物,一盘是自制的各式花朵曲奇饼(牛油饼),另一盘是动物形朱古力糖。雅悠开心得跳起来。

  “我们到咖啡室喝餐后咖啡好不好?”力祺叫管家把饼。糖送过去。

  饭厅和餐厅之间,原来有个小厅,里面的沙发又大又舒服,吃饱了坐下去,简直是高级享受,况且,小厅内还播放着轻柔、浪漫的音乐。

  一边喝咖啡。吃小饼、小糖,一面谈天说地——皇帝的享受。

  莫依芙又饱又舒服,几乎想睡,什么斗志都提不起来。

  每人占一张椅子,雅悠在挑动物形朱古力,她刚吃了一只小猪。

  “我有一件事,要向雅悠道歉。”

  “什么事呀?”雅悠再去进攻小白免:“道歉那么严重?”

  “我们刚认识时,我随口说自己是打工仔,那部黑色劳斯莱斯跑车是老板借给我的;其实那都是谎话。”

  “那你是什么?”雅悠仍然笑嘻嘻,放下小白兔又去拿小鹿:“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舞男。”

  “你不会是大老板吧?”莫依芙整个人一凉,脑筋就清醒了,穷人才好欺负呢!若他有钱……看这派头,别说莫英俊,傅庆坤和她也没得比。

  “我是老板!大老板是我爸爸;但是,生意都交给我打理。”

  “吓?”雅悠停了手。

  “这间别墅是我家的,不算美。我家祖屋在山顶,更大更好,那才可以称得上美,自从我妈去世后,爸爸怕触景伤情,况且不久又送我到美国念书。他一个人住祖屋觉得太大太空虚,所以买了现在这间别墅。”力祺说,不停注意雅悠:“我留学回来不久,爸爸又要去瑞士,我还是一个人,也怕祖屋大,所以便索性住在这儿。”

  “令尊翁呢?”傅庆坤没有大大的惊诧。

  “他刚才不是说去了瑞士?”莫依芙心情不好:“八九去养病。”

  “瑞士的确是养病的好地方,也是老人家享清福的地方;但家父没有病,还很健康。他只是不想再在商场逗留。而且,他一向喜欢瑞士这个国家,便移民到那儿生活。为了不想天天等吃,他和一个瑞士朋友合资开了两三间珠宝店和银行。”

  “瑞士也有生意?”莫依芙好奇。

  “美国生意更多,我们在纽约、加州都有银行,那全是我妈咪留给我的遗产。”

  “爸爸有钱,妈妈又有钱?”

  “把大部份生意搬到美国去,是为了移民?”莫依芙知道雅悠不喜欢移民,傅庆坤也舍不得她嫁到外国去。

  “我外公是美国侨领,生意一直做了三代,越做越多,越做越大。外公去世后,我爸爸代管,压力好大,好辛苦。”

  “林氏机构?”傅庆坤突然想起,间:“令尊翁是不是林茂森绅士?”

  “林茂森正是家父,傅伯伯认识家父?”

  “见过,他可能不认识我,是在好几年前的港督园游会上,令尊翁好有名望,勋章也有几个。”

  “我们也算是世交。傅伯伯、亚姨,你们喜欢不喜欢看电影?”

  “出去看电影超过九点半,看不成了,看午夜场又大早。”干。

  “不!就在这儿看!我们家有电影室,电视片集、外国和日本电影都有。”

  “有没有杨家将?”莫依芙一时倒忘了恩怨:“我好迷四虎将。”

  “应该有!我叫管家陪两位去看录影带。”力祺对傅庆坤说:“我想陪雅悠去花园散步。”

  “好!她大概太饱,人都呆了。”傅庆坤也感到女儿反常:“这儿花园又大又漂亮,吹吹晚风担保她活泼起来。去吧!去吧!”

  力祺拖起雅悠,走出花园,经过花圃小径、泳池……

  “为什么不说话?唔。”力祺凑到她面前问。

  “不想开口。”她拉起一根青草。

  “在生气,生气我骗你?”

  “没得气,正如你说的,拉平;但是,我好失望,又害怕。”她坐在喷泉的石围上。

  “为什么你会好失望?”他坐在她身边。

  “因为你不是打工仔,是大老板,不是普通人家的男孩,是公子哥儿,我是不喜欢和名公子交朋友的。”

  “名公子也是人。”

  “但不是普通人,名公子是大男人、风流鬼,喜欢摆架子、脾气臭。”

  “雅悠。这个就冤枉,你想想,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有没有发过一次脾气?我哪次不是顺着你,迁就你,事事以你为中心?你是女皇我是禁卫军统领,哪一个有权摆架子?”他叹气:“风流鬼?你告诉我,除了傅雅悠,我还有哪一个女朋友?”

  “但是,你的一切一切,太像安公子。”

  “安公子是谁?你以前的男朋友?”

  “他是名公子里面的安迪臣、他有许多优点;但是、也有许多缺点,我怕是第二个采梦。”

  “你说的为什么我都不懂?”

  “那是一本小说,结局好悲凄,我看一次,哭一次……两个相爱的人,们要分开。如果安迪臣不是那么富有,他们的小小二人世界一定很幸福。”

  “小说!哈!”力祺笑起来:“小说是那些作家故意把故事写惨了挤你们女孩子的眼泪。死人、场屋、狂风暴雨、饥寒交迫、绝症、畸恋、同性恋……你怎会信这些?”

  “我信,因为你和安迪臣十分相似:他富有,受父母宠爱,那男工人一天到晚守在他身边,衣服有人穿,连喝水也有人喂,男工人在他房间团团转、和采梦争宠。你家也有个男管家。”

  “周伯是外公的后生,外公与世他来徽管家。衣服我自己穿、吃东西我自己拿,我是大男人,独立惯了,又不是四肢不全,我喜欢事享亲力亲为。佣人和妻子争宠?那男人肯定有毛病。最爱的当然是太太?谁有本领争?”

  “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能干的女人,我自问不是贤内助,我对做生意完全没有兴趣。”

  “那就由丈夫去做,自己在家享受少奶奶福。”

  “陪丈夫交际应酬总要吧?没兴趣也得笑着去,充军一样。”

  “如果你是我太太,我决不会迫你去参加生意上的应酬。”

  “指明携眷参加?”

  “公司有公关经理、有女秘书。”力祺抬起她下巴:“你还害怕什么?”

  “如果要我做林家的贤妻良母,我肯定做不来。”

  “又是没有兴趣?”

  “我极希望做个贤妻良母!但,屋子那么大,佣人那么多,单是管佣人,我就满天星斗。”

  “只要你肯做,我已经很满意。不僮,慢慢学,学不到,你就坐着享福。“

  “哗!”雅悠突然叫起来:“林力祺,我可没有说过嫁你!”

  “你说过将来一定嫁我!”他握住她的肩膊:“起码你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就要做林夫人。”

  “情况不同呀!我要重新考虑。”雅悠很认真:“我不想做采梦,太惨、大可怜、大无辜。”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雅悠咬住下唇,想了想,他对她实在好嘛,宠爱有加。她缓缓点一下头。

  “结婚呢?”

  “重新考虑!别急,最少还有三年时间。”雅悠拖他进去:“我喜欢一口气看杨家将。”

  林力祺神情紧张的赶到加菲咖啡座,莫依芙已经在座。林力祺坐下,要了咖啡。

  “你发誓不要对任何人说今天见过我,和我跟你说过的话。”

  “我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

  “我要你发誓,否则,我马上走。”

  “我发誓!”

  莫依芙这才有一点笑容,她把几张相片交给力祺:“先看这些相片。”

  力祺随便拿起一张相片,一看,面色便变,雅悠和一个男孩子拍照,男孩子蹲着,雅悠倚着他,举起双手,用两只大拇指做牛角。

  另一张是他俩玩苹果游戏,两个人用额头顶住苹果,面对面十分接近。

  第三张是男孩子的大头照,他一看面都白了。那男孩子十分年轻,大眼睛,浓眉毛,健康的红皮肤,配上那排洁白的牙齿,两个大酒涡,一笑已经迷死人。

  力祺不怕他英俊,他自己也是眉清目秀,仪表出众,独怕他年轻。

  “他就是齐家卓?”

  “不错!他就是齐家卓。”

  “我从未见过这个人。”他心情烦躁,浑身不安。

  “你当然是从没有见过,你认识雅悠只不过几个月。齐家卓一家在澳洲,每年暑假,就是由圣诞节到我们农历年后,他才回来一次。”

  “就是为了回来看雅悠?”

  “大部分原因为了雅悠,顺便看看他祖母。要不要听听他们的故事?”

  “要!”力祺很紧张:“你说!”

  “傅齐两家是世交,家卓和雅悠真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家卓比雅悠大两岁,今年二十,他们从小感情很好,家卓一早就认定雅悠是他女朋友,可惜雅悠年纪小,也天真幼稚。所以,变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后来因为很多原因,齐家一家移民到澳洲。只有齐祖母不肯离去,而当时一些租出去的房子一时收不回来,所以家卓父母便索性留下母亲在这儿享福,家卓这唯一男孙每年回来看她一次。家卓回来,雅悠都很开心,和他到处玩。去年他曾经说过,雅悠不懂事,因为年纪小,今年她十八岁,可以领成人身份证,他准备今年圣诞节回来向她求婚。先订婚,等雅悠念完大学才结婚。”

  力祺的面色由白转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彼此沉默,空气很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力祺突然问:“你一向只关心你的侄儿。”

  “希望你知难而退,莫英俊便少了一个对手。”

  “我不怕那个齐家卓,因为,雅悠已经答应将来嫁给我。”

  “那是因为雅悠傻瓜瓜以为家卓把她当妹妹。家卓一旦向她求婚,她最初会很意外,然后会惊喜接受。”

  “绝对不会,雅悠爱我,她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力祺拒绝。

  “那你爱不爱雅悠?”

  “当然爱,你问得真奇怪。”

  “我已经四十岁,学识少,但见识却不少,最爱雅悠的是我侄儿英俊。其次是家卓。你?就排第三。若讲最登对,那是家卓和雅悠,年纪,性格……雅悠嫁你不会有幸福。你心里有数,你不是一个好丈夫。”

  “傅太太,不要挑拨离间,我对你不客气!”力祺对这个女人实在忍无可忍,她今天搞什么鬼?

  “随便你怎样,总之,希望你知难而退。我会极力为我侄儿争取,唉!如果我真的不幸失败,那我宁愿雅悠和家卓结婚,也不会让雅悠嫁给你。”

  “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林力祺先生,我知道自己,我是个非常自私的女人,我爱侄儿,而英俊又爱雅悠,那我当然要令他们结合;但万一雅悠真的不肯嫁英俊,我也不会害死她。林先生,我不是个坏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英俊,我还会是个好继母,你应该明白了吧。”莫依芙边说边收拾好相片。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英俊得不到雅悠。那未,我便要雅悠嫁个好男人,齐家卓比你好,你明白不明白?”

  “你有偏见,你对雅悠不怀好意;不过我不怕你,因为雅悠爱我!”

  “爱你?等圣诞节齐家卓回来你便知道了。”她放下钞票站起来:“退出吧!林先生,你注定要失败!”

  “你……”力祺握住双拳,莫依芙冷笑走了。

  力祺一个人在咖啡座,呆坐了半小时,怎么办?眼看功败垂成?

  ※       ※       ※

  “喂!你面色很难看,哪儿不舒服?”

  “谷大哥,你要帮我,如果你不帮我,我要死了。”

  “你先坐下,喝杯酒。”谷澄见他气急败坏的闯进办公室,意外又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把时间给我,暂时不办公?”

  “可以。”谷澄吩咐了秘书,门下了锁,全部通讯系统关掉。

  力祺把一切告诉谷澄,谷澄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听你这么说,那齐家卓真的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我怎么办?”

  “我早说过,雅悠太天真幼稚,又未定性。如果姓齐的向她表白爱意,她可能会爱上他,因为他们共通点多。幸好,你近水楼台,又有时间,用速战速决的方法占有她,迫她和你结婚。大局己定,那姓齐的赶回来也没有用。”

  “雅悠要二十一岁才肯考虑结婚。”

  “现在你还没有得到她,她当然不肯结婚,如果她是你的人,雅悠天真无邪又单纯,到时她更会对你死心塌地。最好能令她怀孕……”

  “谷大哥,你要我强奸雅悠?不!会弄巧反拙,她继母更有藉口拆散我们。不行!”

  “强奸!千万不要说这两个字。哈!力祺,我以为你由美国回来,脱胎换骨。谁知道你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是天真无邪!你过来,我替你排难解纷……”

  ※       ※       ※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是肯答应和我结婚?”

  “你干吗天天看见都迫我结婚?说好三年后嘛。”她穿着红色工人裤,蹦蹦跳跳,一刻不停。

  “雅悠,我二十八岁,够老了。”

  “别说这些。”雅悠拖起他:“我们去玩跳飞机吧。”

  跳飞机是小学生玩意,但雅悠喜欢玩,力祺便投其所好,还要花王在后花园的石地上,用白油油了一个飞机架子。把一些金带。钻石袖口扣。白金金牌让雅悠拿去代替石头掷格子。

  扮狗扮马让雅悠骑着开心,一点也不敢怠慢。

  吃过晚饭,雅悠靠着力祺吃朱古力糖看电视。

  电视卖广告的时候,雅悠间:“你猜我今天为什么会特别开心?”

  “怕你骂,不敢猜。”力祺握起她的手,吻吻她的手指:“告诉我好不好?”

  “你小心听着啊。”她咭咭的笑:“我今天去考车牌,派司啦。”

  “你考车牌?真的,你真是绝顶聪明,才只学了二十五个钟。”

  “不!刚好三十个钟,平日你又教我,我也不是太聪明,幸运吧。”

  “你顽皮,昨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考车牌。”

  “你不喜欢我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喜欢!为了奖励你,我送你一部法拉利,红色的。”

  “百几万的那一种?”

  “不管它多少钱,总之要最新款。这儿没有,由外国运来的第一辆。法拉利没有要保时捷。”

  “林宝坚尼,要全金的,够气派。”

  “好!这主意很不错,明天把大车行的人都我回来。林宝坚尼,嗯!”

  “还是以后再说吧!师父说:新牌仔不要用太好的汽车。对了!你那部日本跑车反正放着,最适合借给我用。”

  “不好,不好,日本车不够坚固,没有安全感,我不放心让你开。”

  “你能开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的生命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你啊!”雅悠甜丝丝,轻轻把头撞在力祺的胸前。

  力祺心念一动,想起谷澄的话,“雅悠,庆祝你考车牌成功,干一杯。”

  “我不会喝酒。”

  “是你常喝的鸡尾酒,半匙的酒不会令你醉,唔。”

  雅悠缓缓点头。

  力祺吻吻她的额,让她靠在椅上,自己起来走向酒吧:“今天换一换口味。放心,只是漂亮些,不加酒。”力祺在酒吧调酒,最初,他想依照谷澄的话在雅悠的酒内加多一匙;但当他加酒在调酒器内时,突然心情紧张,手发抖起来。

  不知道是否力祺家教太严?被母亲灌输太多陈旧保守思想?还是女孩子的第一次和男孩子的第一次,同样紧张怯惧?他竟然需要“壮胆”。他给自己倒了小杯威士忌,他不能饮,饮三、四小杯已经半醉,饮一瓶酒的五分一马上醉倒。

  他把酒送上去,向她祝贺,她呷了一口,问:“怎么苦苦的?”

  “苦?”他心虚:“大概你刚吃过朱古力糖吧。”

  “噢。”杯上有一块橙片,一串榄,还有一枝皇冠头的搅拌棒,鸡尾酒的卖相极美。雅悠很是高兴,也不再理会为什么酒味比以前浓了。

  力祺见雅悠喝了酒,他自己也一口把酒饮了。

  “唔。”雅悠突然想起了说:“晚饭时你说有秘密在房间,我才跟你上来。根本骗人,我们去喷泉喂鱼。”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让她离去?谷澄不骂他窝羹,自己也会自责。他忙一手拖住雅悠:“你来这儿,就站在柜前,先闭上眼睛,等一等……现在可以张开眼睛了。”

  雅悠一看,里面放着十多个洋娃娃,每个都很可爱:“大男人也玩洋娃娃?”

  “怎会?都因为你。”

  “我?我从未要求你买洋娃娃。”

  “我为了要见你,每次去玉娴那儿等你,那儿是玩具部,我没有理由光站不购物,一天一个就买了那么多。”

  “你第一次去,不是为了买给念斯?”

  “对呀!但我送上第四个,谷菱就坚决表示再不能收第五个,因为念斯的房间已经变了玩具店。我索性存起来,送给你。”

  “卖花姑娘插竹叶,我家虽然开百货公司,但爸爸很忙,很少带玩具回家给我。所以我只有几个洋娃娃,也旧了。唔!这个最有趣。”雅悠挑了一个拥在怀里。

  “其他不要了?”

  “我全部带回去亚姨会向我查问,暂时存放在你这儿好吗?奇怪,是不是冷气有问题,我身体暖烘烘的。”

  “也许你抱着洋娃娃。”

  “哎!什么时候了?我突然好困,好想躺在床上,力祺。”她半眯着眼:“送我回家。”

  “时候还早嘛!坐在这儿,靠着我。”力祺拉她坐下,拥着她,让她把脸贴在他胸前。

  力祺好像被传染,也觉得有点暖烘烘,力祺托起雅悠的脸,雅悠一脸的醉红,样子诱人极了,力祺忍不住吻她。由深吻到热吻,热力四射,力祺动作也比前大胆,雅悠娇慵无限。力祺情不自禁,把雅悠抱到床上,雅悠尽力的轻拒,低叫:“不要,不要这样……”无奈软弱无力,她此刻只感到飘飘然,醉!分不出酒醉还是陶醉。

  她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知道应该一掌推开力祺……但她竟然什么都做不来,只想睡——特别力祺在她耳边低唤心肝、蜜糖……她真醉了!

  雅悠躺在他胸脯上甜睡,力祺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她的脸仍然红扑扑,睡态撩人,她的肌肤更滑不留手……他用双手紧紧拥着她,向自己证明,雅悠已经属于他,他真真正正,完完全全拥有她,吻她一下才满足地熟睡……

  雅悠一觉醒来,想伸手打个呵欠,咦!怎么全身动弹不得,慌忙睁眼一看,呀!怎会和力祺睡在一起?还被他抱紧?再看看力祺全身,她粉脸滚烫,然后瞄自己一眼,天!真不要脸!

  怎会这样?再回想昨晚,她的心便扑通扑通狂跳,不得了!不得了!她突然“哗”的一声痛哭。

  力祺被惊醒:“打令,宝贝,你怎么了?”

  她双掌推开力祺,话都说不出,就是呜呜的哭。

  力祺从未见雅悠哭过,泪都没流过一滴,她这样狂哭,倒令他手足无措。

  是不是女孩子第一次都是这样?

  其实也难怪她,她是好人家的孩子,她是处女,其实她还是纯真小女孩。

  “对不起!雅悠,我侵犯了你,不过,我真的很爱你,我们马上结婚。”力祺怕她凉着,替她盖被,又为她抹泪。

  “结婚?我下星期一就开课了。”她边叫边哭:“我要上课,我要念大学。”

  “结了婚一样可以念大学,只要你不再生气,乖乖的别哭,我什么都依你,嗯!”力祺吻她,爱抚她。

  雅悠推开他的手:“结了婚还怎能上学?人人都是好女孩,只有我是妇人,哗!你叫我怎么样见人……爸爸还说我纯洁无邪,从不担心我做坏事,谁知道,我竟……呜……”

  “宝贝!那不能算是做坏事,我们彼此相爱,我们有意成婚,结了婚,夫妇都要在一起,上帝也认许的。”

  “但我们没有结婚,我有罪。”

  “我们马上举行婚礼不就行了?除非你根本不爱我。”力祺伏在她身上,捧住她的脸:“你爱不爱我?”

  雅悠不肯说话,就是哭。

  “你难道不爱我?”

  雅悠不理他。

  “你心中另有所爱?你到底爱谁?”力祺双手都抖了,颤声说:“你不爱我我会死的。”

  雅悠移过视线看他一眼,见他那么痛苦,心中实在不忍。

  “你是不是嫌我比你大?你是不是爱齐家卓……”

  “你怎会知道齐家卓的?”

  “你爱齐家卓不爱我?不要!雅悠,不要!”力祺双手抱住她由背抚到前腰,嘴里喃喃说:“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嫁给我,我会令你幸福。”

  “谁告诉你齐家卓?”雅悠见他那么激动,哭声也停了,声音也柔了,并没有推开他。

  “你亚姨,她说你和齐家卓才是天生一对,你们圣诞节就结婚。”

  “她挑拨离间,想你知难而退,好等莫英俊独占我。”

  “你不爱齐家卓吗?”

  “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哥哥,一年才见一次,从未谈过爱。”

  “我呢?”他可怜兮兮的求着:“你爱不爱我?”

  “你还问,什么都是你的了。”

  “那好极了!”力祺捧住她的脸狂吻:“我们马上结婚!”

  ※       ※       ※

  “什么?我耳朵有毛病?”玉娴拍拍耳朵:“我不相信你竟然会做这种事,太恐怖,”

  “我也认为自己有罪,但不知怎的,喝了那杯酒,就好像飘飘然,身不由己。”雅悠满面通红。

  “什么酒?”

  “鸡尾酒,力祺常弄给我喝的,过去也喝惯了。但今次似乎有点特别,苦苦的,有酒味。”

  “下了迷药,预谋,你可以控告他迷好你。”

  “一旦告上法庭,大家都不用见人。他爱我又有诚意,反正迟早都要结婚,那就嫁给他算了。”

  “结婚?辛辛苦苦考进大学去结婚?为他牺牲?值得吗?”

  “他答应让我继续念大学,嫁了人做学生,当然不像黄花闺女好,但米已成炊还有什么办法?”

  “非嫁不可?祖母说过你不宜早婚。”

  “我也记得,就因为这样,我想请你马上去见你祖母,问问她,看现在结婚行不行?”

  “奇怪,你一向反对早婚,和那男人胡混了一晚,就迷死了。”

  “玉娴,帮帮忙,力祺今晚等我答复。我不好意思见你祖母,带罪之身呢!你去,求你马上去,我等你,你回来再骂我教我。好吧!嘎……”

  玉娴一走,她就坐立不安,昨晚真累事,把她的人生大计都弄垮了。

  ※       ※       ※

  玉娴口来,气急败坏地说:“不行,千万个不可,祖母说:你二十一岁前行的运都是假运,结婚更会离婚,生离死别。你二十一岁后开始走运,要二十一岁后你做什么都可以,叫你千万记着。”

  “真的不可结婚吗?”

  “结了婚还是要离婚,那何必多此一举?”

  “但我和他……我很吃亏。”

  “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过了二十一岁有好姻缘,他不要你有很多人要你,你过了二十一岁便可呼风唤雨。”玉娴喝了一杯热朱古力奶:“你可当没事一样,你做了坏事,自己知,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一样可以蹦蹦跳跳的上学。除非你有了孩子,否则,一切如常。”

  “对了,万一我怀孕呢?”

  “才一次,中六合彩了,以后小心点,别让他碰你,雅悠。”玉娴叹气:“昨晚就算走了霉运,算了,林力祺这人不能嫁。”

  “他很爱我,他又不花。他告诉我,他昨晚也是第一次,他也是处男。”

  “处男?肉麻,亏他说得出口,你没作呕?他是处男?那么连我妈也是处女。”玉娴不屑的说:“他爱你?乱讲,他爱你根本不会迷奸你。”

  “他说失去我会死的。”

  “你也信?”玉娴翻白眼:“失去你全世界男人都会死!若他真心爱你,他会尊重你,爱惜你,不会下药,不会弄诡计。”

  “玉娴,你怎么了?你一向不反对我们,对他印象也不错。”

  “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但经过昨晚,我对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也许他只是不小心放多点酒,没有恶意的。”

  “总之,我对那些名公子根本毫无好感,他们就只会坐享其成,过奢侈日子,玩女人。你不要说不是,昨晚你已经是受害者。”

  “我没有说不是,我知道他家有钱,是个公子哥儿已经很不高兴;但是,经过昨晚,如果还不结婚,我会很吃亏。”

  “你和他结不结婚,你已经吃了亏。”

  “起码他现在肯负责。”

  “你说来说去还是结婚,如果他真心爱你,你嫁不嫁他,他一样爱你,而且可能更爱你,因为他竟然得不到你,如果他不是全心全意爱你,把你娶回家,然后再在外面金屋藏娇,乱搞,你怎办?未结婚分手,不见算了。结了婚闹离婚,你不要面子,你爸爸还要见人,还有你那好继母呢。”

  雅悠没话说了,句句道理!

  “他爱你有多深,你知道不知道?他昨晚对你是否存心占有,知不知道?你为这个人牺牲了念大学的好机会,蠢不蠢?喂!大学不是任你进进出出,你放弃了,明年一定考得上?”玉娴追问:“有没有必要为他牺牲这么大?”

  雅悠摇一下头。

  “早婚等于自掘坟墓,我祖母的话,你信不信?”

  雅悠又点了点头,其实,她不是那么迷信,舍不得大学学位是事实:“玉娴,今晚我怎样口复力祺?”

  “让我想一想,一会告诉你。”

  “我要不要暂时和他分手?”

  “分手?昨天你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自愿放弃不计较,那岂不令他喜出望外,正中下怀,这时候你应该尽量享受做林力祺妻子的权利,你喜欢做什么,由你决定、支配。但千万不能让他再碰你,否则有了孩子便前功尽废……”

  ※       ※       ※

  “喂!你昨天还打电话来向我报喜,说是大功告成,怎么今天又苦着脸来见我?”

  “雅悠不肯和我结婚。”

  “什么?不肯结婚,你昨天又说她是处女?我教你的你没有弄懂?”

  “她的确是处女,而且,我根本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她在未认识我之前,别说做爱,连嘴都没让人家碰过,她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只有一种女人和男人发生关系,而不肯结婚的,是玩女!她们玩弄男人,早就不知道处女是什么!但你这个白雪公主,经过前晚,应该缠住要你娶她,她不害怕吗?”

  “害怕,我不是告诉你她放声大哭?唉!人太欺诈或太天真都不好,前晚她差不多已答应结婚,都是她身边一班损友。”力祺无精打采,心情苦恼:“前晚她对那杯酒毫无疑心,昨晚她竟然说我在酒里下药,说我不尊重她,不爱惜她。玩弄她,她竟怪我弄诡计。”

  “唔!的确有人在跟你作对。她继母,她同学?”

  “是她的同学,她不会把丑事告诉继母。”

  “你开罪她的好朋友很不智。”

  “我没有!讨好惟恐不及,是她们对我有成见。”

  “成见?什么成见?”

  “他们都看一本叫名公子的小说,小说里面有个安公子,那安公子富有、英俊又风流。这故事是悲剧结局:女主角凄然离去,孤立无依!他们把我当安公子看待,雅悠更怕自己像那个采梦。”

  “荒谬,小说是讲故事,况且名公子也有好有坏。”

  “他们认为我在酒中下药,自然是好的名公子,事实上我是加了酒。”

  “你们现在怎样?分手?”

  “没那么严重,否则我连来找你都没有心情。她说一切依旧,等她大学毕业便举行婚礼,这几年间大家多了解。她说:如果我爱她,一定会答应。谷大哥,我还能说不!”

  “万一她怀孕,她怎样说?”

  “我问过,她说怀孕便马上结婚。”

  谷澄一拍手掌:“那好极了,令她怀孕。”

  “那太难了。”

  “怎么?她像黄玉花一样不中用?看她样子蛮贵气,应该旺夫益子。”

  “她说婚前搞男女关系是犯罪,要受良心惩罚。所以,她坚拒再犯罪,她不让我亲她,碰一下她都不肯,最多拖拖手,纯洁得像两小无猜。对着她又……我迟早会发神经。”

  “她很迷人是不是?现在终于领悟男人真的没可能没有女人?嘎!哈!”

  “我又不是圣人。”力祺脸一红说:“凡人嘛!唉!雅悠太小,又不懂这些,根本不了解男人的需要。”

  “坦白告诉她,都已经是夫妻关系了。”

  力祺托着头,一会他突然说:“雅悠希望我带她到常家和念斯玩,但我担心碰见大嫂……你知道她一直希望我和杨波姬在一起。让她知道我和雅悠恋爱,她不会放过的。雅悠身边的朋友。继母。表哥、世兄,若再加上谷大嫂,我和雅悠很难不分手。谷大哥,我不能失去雅悠,你帮个忙好不好?”

  “当然好!我老婆的离间计第一流,她知道一定拆散你们。像雅悠这样的小羔羊,她稍动脑筋便把她打退。放心,为了你,我宁愿忍气陪她去离岛度假。谷菱很关心你,她知道你有个美丽女朋友,她会很开心,这个星期日就去,我通知她……”

  ※       ※       ※

  谷菱看见力祺拖着雅悠进来,很兴奋。

  这女孩子不单止很美丽,而且的确和自己年轻时颇相似。

  她热情地去欢迎雅悠,亲切地款待她,并且带雅悠到念斯的房间,让她们玩各类游戏。

  常柏青和力祺在偏厅喝咖啡。

  “雅悠好漂亮,像个小公主。”

  力祺乐在心里:“追求她不容易。”

  “当然,很难找到一个女孩子和谷菱那么相似。”柏青说。

  力祺对这些事很敏感,忙说:“像吗?我倒不觉得,我只知她很美丽,我喜欢美丽的女孩子。”

  “也许观点与角度不同。雅悠不单止美丽,而且活泼可爱,你很幸运。”

  “那就比不上你了。”力祺酸酸的。在情场上,常柏青是胜利者。

  “我?”常柏青平静的笑一笑:“我看都一样,没有谁比不上谁。”

  “当然你更幸运。你得到谷菱,又有念斯这个可爱的女儿。”

  “将来你一样会有女儿,也许你和雅悠养的女儿比念斯更可爱,像她妈妈一样活泼、俏皮。”

  “但愿如此!”力祺喃喃的:“拉平,应该无憾了。”

  “力祺,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雅悠,她玩起来比小孩还疯……”

  ※       ※       ※

  谷菱见过雅悠,很开心,特地为了雅悠约力祺吃茶、谈天。

  “……我真找不到她有什么缺点,如果一定要挑剔,那只有一个:她不够成熟,太纯真。”

  “天真才好,太懂事好麻烦。”力祺说。

  “但是,她和你结婚后,便要做你贤内助,你是生意人,她要面对上流社会各种面孔。”

  “她对生意没兴趣,我不想勉强她,做生意出席各种宴会可以带秘书。”

  “有些场合是非带夫人不可的。”

  “如果我未婚?我可以当自己未婚,太太不喜欢出来,就由她在家里好了。她还小,学会管家已经不容易。”

  “你真的很疼雅悠,很为她设想,雅悠能嫁你,她真幸福。”

  “你嫁我更幸福,但你却不要我。”这两句话,力祺并没有说出口。

  “那就由她慢慢长成,自己选择,其实又不是为他人而活,最重要两人相爱!对吗?”

  力祺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别的。

  “好好对她!这样好的女孩子不容易找第二个。”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哈哈……”

  ※       ※       ※碰巧力祺有空来接雅悠下课,雅悠和玉娴一同步出校门,力棋邀请玉娴一起吃茶。

  明知玉娴会带坏雅悠(玉娴敏感、阴沉,不如雅悠的天真无邪),明知玉娴是损友(玉娴始终认为力祺年纪大些,怕雅悠受骗,又极力反对雅悠早婚,和力祺站在相反的方向),但是,雅悠和她感情深厚,力祺不得不忍气讨好她。

  今天玉娴显得很兴奋,一顿下午茶,嘴巴不停。

  “如果大学还有选举,男生一定选你做校花。”

  “做校花又怎样?没奖品。”雅悠不在乎,在咬柠檬片。

  “不是没有奖品,是你不肯要,有人请你看电影、吃雪糕、吃午餐、送情咭,还有人送花。”

  “什么花?”力祺越听越心跳。

  “当然玫瑰花,难道是喇叭花?”

  “玫瑰花呢?怎么没见你带着,哪一个送的?”

  “我不认识他,学校有那么多男生。”雅悠还是漫不经心:“玫瑰花我转送给玉娴。”

  “我压在书里让它香着。呀!那香港西城秀树不停问你住在哪儿,他有部跑车,想接你上学。”

  “真烦!”雅悠对力祺说:“我想要杯鲜抽汁。”

  “鲜柚汁很酸,你一向怕酸。”

  “我胃口不好,午餐吃得少。你看见的,我想胃口开,多吃点蛋糕,你叫不叫?”

  “当然。”力祺马上请侍应生为她拿杯鲜柚汁和栗子蛋糕。

  别说鲜柚汁,现在雅悠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

  她上学才只不过一个星期,便有一大堆“艳遇”,真是听者惊心。

  “蜜迪生日请客,你去吧?”

  “我真不明白,我们和蜜迪相识不久,她生日为什么请我们?”

  “她请我是因为你,她请你是因为她的哥哥。”

  “她哥哥?什么人?”

  “有天,有人开车送蜜迪上学,刚巧停在你身边,有没有这回事?”

  “有!那天还下雨,但他们的车没溅一点泥在我的牛仔裤上。”

  “开车送蜜迪回校的人就是她哥哥。听她们说蜜迪的哥哥对你一见钟情,想追求你。他条件似乎不错,刚由美国留学回来,才二十一岁,年轻有为。”

  力祺紧张的望住雅悠。雅悠全心全意享受她的鲜柚汁。

  “雅悠,答应蜜迪,听说那天会放映一套影片,这儿没放映过,她哥哥由美国带回来的。”

  “雅悠,我忘了告诉你,我买了个全丝的风筝,漂亮到不得了,星期六我们去放风筝。”

  “风筝天天可以放。”玉娴向力祺瞪一眼;“人家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林力祺,你就放雅悠一天假吧。”

  力祺在台子下面紧握雅悠的手。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什么都不大起劲似的,以前越夜越精神,现在一过了十二时便想睡。他们要开舞会的,一开始就要走更扫兴,我不去了。”雅悠抱歉的说:“你去!你和蜜迪接近些,你们同一组。”

  力祺很满意:“星期六我叫厨子做个柠檬批,酸酸的,你会喜欢。”

  “我还要香煎柠檬鸭。”

  “哼!重色轻友……”

  ※       ※       ※

  自从力祺认识雅悠,真是又开心,又痛苦,又无奈。特别是她进了大学。

  每天,力祺亲自接送雅悠,怕那些狂蜂浪蝶把她接走,从此雅悠一走了之。

  只有雅悠在学校里面上课,他才有时间管理生意,雅悠一下了课,力祺便放下了一切工作陪着她,玩那些幼稚、无聊的玩意,或是陪她做功课……总之,他绝不会让大学的男生乘虚而入。

  论条件,力祺不会比任何人差,也许还要好些。但是,他不像那些男生般年轻,也缺少年轻人对爱情的热烈与冲劲。那火辣辣的热情,可能会把雅悠熔掉。

  那些男孩子什么肉麻事都敢做,为雅悠作曲、唱歌、写诗、画素描。情呀!爱呀!全放在嘴上,不害羞,敢作敢为,雅悠虽然全依照力祺的嘱咐,宣布自己已经订了婚;那些男孩子,看见了人家的未婚夫,还是一样厚着面皮追求。

  力祺为了雅悠,生意不理,公事少管,亏本都不理。总之,就是要守住雅悠,一刻不敢放松。力祺并不是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人,他接管生意时,主动向父亲发誓,不单只要守业,还要创业;近年来生意蒸蒸日上,全靠他事事亲力亲为,全不假手于他人。

  现在为了追求异性而不理事业,他内心感到有愧,觉得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

  但是,他又不能放手不理雅悠。他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唯一的一次是他竟在“大热”下失去了谷菱。就因为失去了谷菱,他不能再失去雅悠。二十八岁,又不是同性恋者,他自己不急,朋友也会提点。二十七八岁还找不到个像样的太太,唉!有多瘀就多瘀,自己也不好意思。

  花三年时间去等雅悠,值得吗?有时真想把心一横,娶了波姬算了!可惜,他始终对波姬产生不出感情,交朋友无所谓,结婚要娶雅悠。

  雅悠漂亮、年轻、出身又好,摆着就够瞧。

  力祺不想等三年,常常把谷澄教他的法宝耍出来,挑逗雅悠和他亲热,只要她怀孕,就不用等三年了。不过,事实教人难于相信,雅悠是小迷糊,样样事情无所谓,乌乌龙龙,任人摆布。力祺怎样亲吻她,拥抱她都可以;但是,一到最后关头,她就会推开他说:“我还不想生孩子。”害得力祺要到浴室用冷水浇头。

  谷澄很看不过眼,他自己是个大男人就不想力祺为个女人牺牲。

  “她除了年轻貌美,根本还不成气候。其实,波姬也不太坏,可以利用她增强林家声势,她能否做贤妻良母不得而知;但她成熟,见惯大场面,而且媚眼荡态,肯定她可以做个贵妇和荡妇,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本来是,但我和雅悠是对金童玉女。一想到波姬以前的男人便反胃。我认为女人不一定要做贵妇,但一定要乖乖留在家。波姬这种女人肯定关不住,还是再等雅悠。”

  “你要太太天天留在家里,什么都不管,就等丈夫下班侍候丈夫?”

  “侍候倒不必,她又不是佣人,伴着就可以了。”

  “那你可以对波姬死心。她不会每天留在家里安份守己,连我那个黄玉花,不是打牌就做妇女会理事长,东家长,西家短,关不住。这也好,她找她的节目,出她的风头,我也可以自由些,在外面享乐享乐。”

  “你真风流,我比不上你。”

  “你是天下第一笨蛋,以前还要保持处男纯洁形象,现在波姬送上门为什么不要?”

  “我转送给你。”

  “她肯,我不会拒绝。我是有妇之夫,她又不是黄花闺女,她送上门来,我照单全收。”

  “当心谷大嫂要你的命!”

  “我会怕她?她凶是没有用的,我当她疯狗;不过,波姬不会喜欢我,她似乎对你情有独钟。虽然够风骚,不过现在没听见她交别的男友,对你是一片痴心。”

  “好啦!我们去喝咖啡。”

  ※       ※       ※

  最近雅悠似乎事事不起劲,力祺就担心雅悠可能受到大学男生的感情困扰,说不定有移情别恋的倾向。这样子他就得拼了“老命”,去讨雅悠欢心。

  想一些新玩意——堆白痴游戏。

  她开心一阵子又懒洋洋的。

  “你想好了要法拉利还是林宝坚尼?”他在逗她,钱不是问题。

  “反正你又不让我驾驶,就算最劲的电脑车也没有用。”

  “你刚领牌,恐怕有危险,迟一些。”

  “那就迟一些再谈买车的事。”

  “好!起码领牌六个月后,但可以先选新车,由订购到新车运到,也要几个月。”

  “我需要时再告诉你。唉!怎么好像睡眠不足?昨晚我十一点已经睡了。”她伸个懒腰。

  “给你一杯鲜柚汁好不好?”

  “最好!可以提提神。哎!你家的厨子会不会做酸梅汤?玉娴妈咪做的酸梅汤好喝。”

  “中国厨师一定会,我马上吩咐他做,晚点可以有得喝。”力祺把鲜柚汁送到她嘴边:“最近你精神不太好,要不要看医生?”

  “我十年没有看过医生,又没有病。”她大口大口的喝鲜柚汁:“胃口改了一点,喜欢睡觉也算生病?”

  “以前你上的士高,四点上床,早上七时起来,只睡三小时精神也很好。现在睡十小时还喊睡眠不足。”

  “大概我老了。”

  “你老?”力祺捏一下她的脸:“我岂不变了老太爷。唔!你好像瘦了点,要不要磅磅重?”

  “在学校磅过了,瘦了五磅。哈!更好,我可以多吃东西不用减肥。”

  没病就好,肥瘦力祺不会在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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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祺正在办公室工作,突然电话铃响,玉娴在电话呱呱叫:“你马上来学校,雅悠不舒服。”

  “什么?”力祺吓得心跳:“雅悠怎样了?”

  “还说?来了不就知道!”

  力祺放下所有工作,急召司机,他自己开车上班,但此时他需要一名司机。

  到校门,他跳下车奔过去,玉娴看见力祺,便去拖雅悠出来。

  雅悠面色苍白,力祺把她抱进怀里,抚着她的脸问:“你哪儿不舒服?”

  “没事!只是有点浮,想睡!好奇怪,以前从未发生过。”她笑笑:“没事的,躺一下就好。”

  “快送她去看医生。”玉娴焦急:“我把雅悠交给你,别理她,一定要看医生。”

  “我陪你去看医生。听话,玉娴会不高兴……对!这才乖!玉娴,我送雅悠看医生,学校……”

  “我已经代她请假,别忘了打电话到我家通知我雅悠的情况,快走!”

  力祺送雅悠去看医生,何医生是林家的家庭医生,以前常给力祺妈咪看病。

  何医生先给她详细检查,知道并不是病。见雅悠打瞌睡的样子,叫力祺先送她回家,然后再回诊所见他。

  ※       ※       ※

  雅悠怀孕七十天,在无可选择之下,雅悠只好下嫁林力祺。林力祺非常非常的开心,二十八年来第一次那么开怀,还把父亲——林茂森请回来主持婚礼。

  林力祺送了雅悠五套名贵首饰,和一只雅悠戴上去就重得她叫救命的巨型钻戒。

  本来计划环游世界度蜜月,但这七十天来,雅悠最大的享受是睡觉。没理由坐飞机到外地睡觉。力祺十分担心雅悠的渴睡症。何医生说:“不少孕妇怀孕初期都有一些异于平常的现象,这种现象在胎儿稳定后便会自动消失。”蜜月为胎儿压后。

  雅悠和力祺结婚,有人反对。

  莫依芙十分生气;“我有一个感觉,你嫁了林力祺,一定会受苦。”

  “我要为他生儿育女,苦不苦?”

  “丈夫好,应该为他生儿育女。但是,我不认为他会对你始终如一。你不听我劝告,将来被他欺负,不要哭着回娘家诉苦,刺激你爸爸。”

  “他打我、扔我,在外面有一千个情妇,我沿街行乞也不回来,好不好?”

  “你……真不知好歹……”

  玉娴也说:“你嫁给他,不就中了他的计?”

  “我总不能挺着大肚子面对同学,孩子更不能没有父亲。”

  “祖母说,你早婚不利。”

  “我们是大学生了,不要太迷信。”

  “为了林力祺放弃学业,值得吗?吓?”

  “不是为了林力祺,是为了孩子。我爱孩子,为孩子而牺牲,我认为很值得。不信?为林力祺我早就出嫁了。而且,力棋真的很爱我。”

  “爱你就不会耍手段令你怀孕。”

  “玄武门年代的事就别提了,喂!你还没有向我祝贺呢!”

  也有人不喜欢力祺和雅悠结婚。

  当然是波姬,她一直梦想嫁力祺,但到目前为止,她只不过是力祺的普通朋友。就算心里一万个不高兴,诅咒一亿次,也轮不到她抗议。于是,就由各大嫂代为发言。

  “力祺,你怎能娶她?她还未长大,小孩一样,和宝儿一起玩半斤八两。她怎可以做林夫人?”

  “人会长大,老容易,青春就不会回头,暂时让她在家里做林少奶,不要做林夫人。”

  “我看得出,你很爱她;但是,她似乎并不爱你。也许她不懂,也许爱得不够多。波姬就全心全意爱你。力祺你好乖,你应该听过……”

  “被爱者幸福,爱人者痛苦。”

  “知道还娶她?你要迁就她,讨她欢心,她像女皇你像奴隶,想想就觉得你可怜。”

  “婚前和婚后是不同的,说不定她嫁来林家后,反过来她迁就我,讨我欢心,她爱我比我爱她多一百倍!”

  “我才不相信,她年轻又娇纵,你爱她还来不及。”

  “明天的事,没人会知道,谷大嫂,你何不耐心点等着看?”

  “以你的社会地位,应该娶个像波姬那样大方得体的女人做妻子。雅悠玩玩跳跳,根本不能……”

  “登大雅之堂,是吗?”

  “那你娶她干吗?”

  “生儿育女!娶妻当然要传宗接代。出大场面可以找最出色的女人。生孩子,别人不可代劳。”

  “啊!力祺,你是在说我?”黄玉花很生气:“不能为谷澄生儿育女?我不配做他的妻子?”

  “不!你是谷大哥的贵妇,你千万别生气。我只不过说。很难找到十全十美的妻子。”

  “哼……”

  ※       ※       ※

  其实,雅悠比力祺更烦。毕竟力祺已到结婚年纪,除了个别另有用心者,大家都恭贺力祺能娶个漂亮小公主。

  傅庆坤就很不满意女儿年纪小小就出嫁,还退了学,虽然是暂时停学;但,这样匆匆结婚,有害无利。他虽然没有怪责女儿,但是,也坦白跟她谈过,希望她改变初衷。

  雅悠把真相告诉父亲,她清楚知道父亲爱她,没有理由骗他。

  傅庆坤听了,反过来怪责自己:“都是我不好,我对你不够关怀,我应该提醒你,女孩子未结婚之前,不能和男朋友……和男朋友……”

  “做坏事,对吗?爸爸,你说过了,旁敲侧击、开门见山的跟我说过了,我自己也知道应该保持距离。唉!倒是那杯酒害事的。”

  “什么酒?”

  雅悠把那晚的事说了一遍。

  傅庆坤听到明白一切,再不怪责女儿;但是对力祺的好感打了折扣,轻叹:“你妈说得对。”

  “爸爸,你又提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爸爸没有生你的气。”傅庆坤抚抚女儿的头:“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杀人放火爸都不忍心怪责你,何况又不是你的错。孩子,不要因为怀孕而胡乱嫁人,终身幸福要紧,孩子生下来爸爸养。”

  “爸,力祺那次虽然做错了,但是,他很爱我。而我是嫁定他了,有没有怀孕我始终会嫁他。只是提前罢了!爸,”雅悠投迸父亲怀里:“我和力祺是真心相爱,祝福我们。”

  “爸爸祝你婚姻幸福。你要什么陪嫁,列条单子来。”傅庆坤挤出笑容,要令女儿开心。

  “也没有什么需要,力祺金银珠宝都送来了。”

  “一部汽车!你的车牌考到了,还没有一部真正属于自己的汽车。”

  “力祺已答应送一部名牌跑车给我,反正我现在也不能驾驶。”

  “我忘了你嫁的是一位亿万富豪。几时叫亚姨陪你去狂购衣物?”

  “到百货公司去,什么都有。”她才不愿意和莫依芙购物。

  “我们百货公司的,不全是欧美货。还是到外面的一流公司去选购。总之,你喜欢要什么就买什么,嗯?”

  ※       ※       ※

  谷菱也很关心雅悠,她也认为雅悠既然能念书,有天份,应该念完大学。

  雅悠对谷菱也不说假话,因为她是力祺最喜欢的朋友。她就把力祺酒里加酒的“阴谋”说了。

  “力祺不会这样做,他不是这种人。”谷菱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误会,或者巧合?”

  “菱姐姐,我爸常教我,不要和男生做坏事,那天若不是力祺加了酒,我人糊涂了,我一定会抗拒。不信,你去问力祺。”

  “我绝对相信你,你天真又纯洁,我不会对你有疑问。力祺一向为人忠直,不擅用心计。啊!八九是我哥哥教导他的。”

  “吓!原来谷大哥是坏人,我给他害死了。”雅悠嘟起了嘴:“我真的好想把大学念完。”

  谷菱被她逗笑,她天真又小孩子气:“他也不是什么大坏蛋,不过,他真是很疼力祺,大概他看见力祺太爱你,但是,又要等几年,见他痛苦,患得患失,心里不忍,于是,便替他做军师。”

  “我的朋友说,力祺不是真心爱我,如果他真心爱我不会向我耍手段,伤害我。”

  “我也认为力祺不应该听大哥的话。不过,如果说他不爱你,是冤枉了他。他一认识你,便不再和以前的女朋友来往。其实,一直有人追求他,他看都不看她们,天天陪着你,他疼你又宠你,简直把你当公主看待,你应该感觉到的,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已经原谅他,接受他。”雅悠承认:“我也没有后悔。”

  “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有个心爱的丈夫,放弃学业也值得,是不是?”

  “是的。”雅悠甜甜一笑。

  “不过,你现在有了BB,以后,对身体要特别小心,不要蹦跳得太厉害,不要穿太高跟的皮鞋,多休息,多吃营养丰富的食物,还有适当的运动,多听音乐多看书。这是胎教,知道吗?”

  “知道!菱姐姐,谢谢你!”

  “你真可爱。”谷菱由衷说:“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我虽然是力祺的好朋友,但我是你大姐姐。妹妹被朋友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好啊!力祺有谷大哥,我有菱姐姐!”她开心的叫。

  雅悠今天真的忙得要命。

  早上到婚姻注册处行礼(本来还要上教堂,谷菱怕雅悠会累,提出取消),午餐欢宴至亲和好朋友。五点酒会开始。酒会、晚宴、舞会是直落的。一过了五点半,酒店的大BALLROOM已站满了亲友(绝大部份是有生意来往的社会名流)。

  雅悠穿一袭粉红色全身钉珠的鸡尾酒会礼服。及膝的,不失其活泼本性。何医生刚好为她打了针,因为午餐后,她竟然想睡觉。现在很好,精神充沛,特别开心。

  她刚和玉娴及一大班大学和中学的同学讲笑话,莫依芙走过来:“有人要向你道贺,在入口处的右角。”

  “表哥已经向我道贺了。”

  “他是跨洋过海飞来的。”

  雅悠带着好奇心走过去,看见个高个子的背影,穿套粉蓝色西装,当他回转身看见雅悠,他那玫瑰红的脸上,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和两个圆酒窝。

  “家卓哥哥!”雅悠很意外,很高兴:“真想不到是你,你怎会这时候回来的?”

  “特地回来祝贺你。”他的双目注视着雅悠。

  “我没有给你发请柬,因为你这时候应该要考试,我怕你不能回来。”雅悠好开心的打量他:“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

  “很老套,是不是?参加婚礼酒会,不能穿套皮夹克。”

  “不!很帅,真的。家卓哥哥,看见你真意外,真高兴。”

  “可惜太迟了。”

  “太迟?”

  “喔!我一直把你当小孩,我估计错误,你已经长大了。”

  “当然长大了,我现在是林太太,还有人叫我林夫人。”

  “嗯。”他咬住下唇,咽一下,眼睛有点润,有点光,笑容还是那样子拼死挤着,他由外衣袋拿出一只深红的皮盒子:“我给你带了礼物来,希望你喜欢。”

  雅悠接过盒子时,发觉家卓的手很冷:“为什么不穿大衣?”

  “外面很暖。”

  “外面很暖?”齐家卓今天真特别,室内开了暖气,外面已经刮北风。

  打开盒子,里面是个玫瑰花的别针,用澳洲的奥普宝石做成,有枝有叶很名贵:“好漂亮!”

  “本来准备好圣诞节带回来送给你的,可惜,人来迟了,礼物却早送了,咳!”他说话的神态,令雅悠百思不得其解。“谁都说我聪明,只有你知道我笨。”

  “我没说你笨,高材生!你笨?我就更不中用了!”

  “打令!原来你在这儿,”穿着白色礼服的力祺走过来,轻拥妻子的小腰,一看齐家卓,心想这漂亮小子哪儿见过?

  “我给你们介绍,我丈夫林力祺,齐家卓是我世兄,他特地由澳洲赶回来喝我们的喜酒。”

  一听齐家卓三个字,林力祺打了个寒噤,手脚冰冷的,面色马上一变,嘴却说:“欢迎欢迎!”

  齐家卓看着林力祺点点头:“恭喜你幸运儿,新郎果然仪表出众。”

  “齐先生也年轻俊朗,多谢你来喝喜酒,先喝杯鸡尾酒……”

  “谢谢!我来,并不是为了要喝喜酒,现在我要告辞了。”

  “既然来了便不让你走,一定要吃饭跳舞。”雅悠一手捉住他。

  “对不起!我只够时间来道贺。”

  “或者齐先生今天有事。”力祺在今天他大喜的日子里,不愿意看见这个情敌,不,是劲敌。力祺不会把任何男孩子看在眼内,但是,虽然今天已经和雅悠正式举行婚礼,他还是很顾忌他:“齐先生今天可能真的没有空,改天我们补请他吃饭。”

  力祺顺势把妻子的手拉回去。

  “恐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齐家卓神情哀伤,哪儿像推饭约:“我要乘搭十时的夜航机回澳洲,快要去机场。”

  “走了?”力祺心花为他而开:“再多留一天不可以吗?”

  “后天我要考试。”

  “那你早已来了。”力祺望住妻子:“齐先生回来了你也不告诉我,我应该替他洗尘。”

  “我不知道,他通常圣诞节才回来的。”

  “雅悠真的不知道,我昨天回家,祖母也吓了一跳,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

  “那样说,你回来只有两天?”

  “不超过二十小时。”

  “特地由澳洲赶回来,向雅悠祝婚?”

  “是的!特地来祝婚!我真的要告辞了!再祝福两位!”

  “家卓哥哥,你等一等。”雅悠跑进去,一会拿出两个苹果跑回来,把苹果塞在家卓的手里:“不吃饭,就吃苹果吧。”

  “谢谢。”他沙哑着声音,一转身,匆匆走了。雅悠望住他的背影纳罕。

  “失恋是很痛苦的。”力祺由衷说。谷菱结婚时,他更伤心。

  “失恋?谁失恋?”

  “齐家卓。”

  “你怎知道他失恋,他有女朋友吗?那负心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负心人,但是,在我看来,齐家卓显然是为你伤心。”

  “你乱讲!你没听我叫他家卓哥哥?他是我世兄,不是我男朋友。”

  “他又不是你亲生哥哥,雅悠小妹妹嫁齐家卓哥哥不行吗?”

  “行!那我也可以嫁谷大哥,反正他又不是我亲哥哥。”

  “嘎!你学得牙尖嘴利。”力祺捏一下她的脸,“哪一个损友教你?”

  “没有损友。只是做了林太太,人长大了自然也聪明了。”

  “唔!让我先祝林太太……”

  “喂!还没到洞房花烛夜呢。”谷澄拍他的肩头。

  力祺放开雅悠的小手,却仍然拥着她。

  “我们一班朋友同学等着你。”谷澄问雅悠:“可否借用尊夫三十分钟?”

  雅悠笑笑说:“我也去找玉娴她们。”力祺亲一下她的脸才让她走开。

  “你是如假包换的老婆奴。”

  “最后今天,绝不展期。”

  谷澄拉他到几个大男孩、大男人堆里:“昨天为他开王老五欢送大会,过一晚最后疯狂夜他不肯到,大家说今天怎样处置他?”

  “晚宴他一定要和新娘敬酒,我们灌醉他。”

  “不行!我还要参加舞会,领新娘跳第一支舞。”力祺反对。

  “很难灌醉他,他是怕老婆会的会长,新娘口都不用开,瞟他一眼,他就不敢喝。”

  “真是摩登季常。”杨大卫说。今天波姬伤心没有来,托哥哥联合其他男士对付力祺:“现在刚举行婚礼,以后一辈子怎样过?”

  “别听谷大哥乱讲,我林力祺决不是怕老婆的人。”

  “娶个年轻貌美的太太要打醒十二个精神,一不小心,会给人偷去就惨了。”

  “分分钟会戴绿帽。”杨大卫呵呵笑。

  “你们放一万个心,力祺一天十二小时,不,不,由今天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爱妻。他对雅悠,十分宠爱。快将三十的男人,为了讨女朋友欢心,竟然扮初中男生,陪女朋友放风筝、跳飞机格子,还有……”

  “谷大哥!”力祺掩住他的嘴:“你怎可以乱曝内幕!”

  “谷澄不说,我们大家心中有数。我真佩眼力祺,我不行,就算那女人天仙化人,或者世上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也不能为她低声下气,做狗一样,完全没有丈夫气概。”杨大卫冷哼着说。

  “大卫,你有没有听过,情场如战场?要追求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然要用点策略。”力祺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你有没有听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追求她几个月,就把她娶回来了,再下气低头,也只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她嫁了我,日子才长呢!”

  “那是以后的事,今晚要你喝酒你已经不敢应。”

  “谁说我不敢?等舞会完了,和你们喝到天光。”他岂能认输。

  “到时,洞房花烛夜,新娘子不赶你出新房才怪。”

  “大卫,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如果我太太不吵不闹,任由我和你们闹酒,你愿赌服输?”

  大卫心想,春宵一刻值千金,把他拉出新房,气坏新娘,说不定还引来一次争吵。唔!妹妹知道定开心:“好!如果你肯和我们喝天光,我愿意输一席酒!”

  “五千元以下的酒席我可不愿意。”

  “人客任你请,菜单由你写,行了吧?”

  “好。”力祺爽快道:“成交!”

  “喂!别太过分,”谷澄在他耳边说:“今天是你大好日子,何必惹雅悠生气?”

  “谷大哥,你放心,雅悠又纯又乖,她最听我的话。不信,等着瞧。”

  舞会才开始不久,雅悠又想睡觉;但是,她是女主人,怎可以扔下人客睡觉?便对力祺说:“我想,我要多打一支针,否则支持不住。”

  “一天打几针,我担心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你再多玩一会,等人不注意我送你回房睡觉。”

  “人客走主人不用送客吗?”

  “大家说好四点舞会才散,到时我再叫你起床送客。”

  “好主意……”

  结果呢!力祺轻轻松松和大家闹酒,一直到天亮,全体都在楼下的客房睡觉。

  雅悠醒来,丈夫不在身边,到楼下一看,力祺和谷澄还有另一友人加利同睡一房,力祺睡床,谷澄睡沙发,加利躺在地上。

  大卫他们又在另一个房间。

  雅悠独个儿吃过早餐,又再回房间睡觉。雅悠果真没吵没闹,没过问。

  大家喝过柠檬鲜茄汁,离去前都认定力祺赢了。

  大家约好几天后去吃晚饭、

  ※       ※       ※

  送走人客,也快到吃晚餐的时间,力祺上楼到新房。

  房内静静的,力祺穿过起坐间到卧室,雅悠拥着那张龙凤被睡觉。

  力祺坐在床边,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用手指搔搔她的脸:“唏,懒猪,起床吃饭了。”

  雅悠缓缓张开眼睛,两臂绕住力祺的脖子:“嘎,我终于见到我的老公。”

  “对不起,昨晚冷落新房,大卫他们缠住我斗酒,我本来要回来陪你,他们又取笑我怕老婆,娶了个恶妻。”

  “我恶?我这么大个人还没有真正发过脾气,幸好你和他们喝酒,否则我真变了恶妻。我现在最担心,我昨夜没有送客,舞会散你为什么不叫我?你答应我的。”

  昨晚大家玩得很放,要留要走,全部自动进出,我也没送客。你是新娘子,由早忙到晚,谁都应该明白你疲倦需要休息,谁都会体谅你,我爹爹和你爸爸都知道你睡了。”

  “糟糕!爸吩咐我新婚第二天要向家翁敬茶,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

  “爹爹?他贪玩,昨晚跳舞,一直到曲终人散,我们闹酒,他也喝了两杯。他一小时前才起床。周伯说,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吃早餐和午餐,家中的老爷和少爷都在睡大觉。”力祺吻吻她,揽着她的腰扶她起床:“差不多要吃晚餐了。”

  “你等一等,我去换衣服。”

  力祺看她,身上穿了一套艳红的柔软针织套装长裤,是那种运动套装。

  “你不是穿了衣服的吗?”

  “可以穿睡衣到楼下吃饭吗?”

  “这是睡衣?”

  “对呀!”

  “我还以为你今早去散步呢!怎会穿运动衣当睡衣?”

  “它像运动衣,但,是睡衣。我一直都穿这种睡衣,不过,这套是高级名牌,全新的,昨晚是新婚之夜嘛。”

  “打令!”力祺扶她起床,拥住她的腰:“以前你是小女孩,穿这种睡衣无所谓;你现在是林夫人,人家的太太,还快要做妈妈呢!穿这种睡衣不适合。”

  “要穿什么?”雅悠用手指卷力祺的头发,孩子气不改。

  “穿睡袍,穿漂亮的睡袍,在床上吸引丈夫,那才是好娇妻。”

  “睡袍。”她又搔他的脖子。

  “你不懂,不懂叫谷菱带你去买,她还会教你许多。”

  “我懂,我现在都明白了。”她推开力祺进化妆间,化妆间对面有个衣物间,她换了条红裙子出来,长发也刷得整齐发亮。

  “这才像样一点,”力祺握紧她的手。他拉她走出房间,一面下楼梯一面说:“谷菱说你有了孩子,应该有人侍候。”

  “家里佣人比主人多,我几乎不用伸手倒茶。”

  “是要人侍候,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提点你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譬如跳飞机便要暂停,这近身女佣一定要健康、端正、整洁,她跟你相处时间多。贱肉横生的你不适宜多看。”

  “我们只不过请女佣,可不是开选美会,还要拣相貌?”

  “我们没有要求她像你这么漂亮;但必须五官端正肤色好。万一请个黑炭头你天天对着她,生个女儿黑黝黝,那可怎么得了?”

  “你放心,你和我的皮肤都白,一定能养个白雪公主。不,我更正,是儿子。”

  “女儿,”力祺抢着说:“像念斯一样娇嗲可爱。”

  “儿子,像他爸爸一样好看潇洒。”

  “逗我开心,”力祺哈哈笑:“亲一个……”

  ※       ※       ※

  力祺、雅悠和林茂森吃了一顿幸福的家庭饭,林茂森有约会要出去。

  他几年没回来,众多老友要请他吃饭,听他说,排足一个月。

  力祺陪雅悠回房间,看婚礼录影带,洗澡准备休息。

  力祺先由浴室出来,靠在床上在想齐家卓。有许多疑问,今晚一定要解决。

  “老公,看我的睡袍漂亮不漂亮?”雅悠由浴室出来,边说边摆款。

  那的确是一件睡袍,但不是力祺心目中的那种。

  力祺喜欢太太穿那些丝质、镶里士花边的吊带性感睡衣,连睡袍一套。

  雅悠穿一件粉红色的长袖睡袍,棉质,胸口有只大米奇老鼠,老鼠头上还有个红色蝴蝶结。

  谁敢说不漂亮不好看!但,那是小孩的睡袍。

  “力祺,漂亮不漂亮?”雅悠一屁股坐在丈夫身上:“为什么不说话?你怕老鼠,早知道穿件熊猫的。”

  “不,很好看,我喜欢极了。”那不重要,以后慢慢再加以教导,今晚要解决的是齐家卓。

  “雅悠,你事前没有告诉我,你会请齐家卓。”

  “我没有请他,我知道他现在要考试,没理由要他来喝喜酒而影响学业。”

  “你不请他,他怎会来?”

  “多年感情,就算我不请他,他也可以来。”

  “如果他在这儿,林力祺娶傅雅悠,上流社会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但他在澳洲,我们的知名度不会跨越海外,直到澳洲吧!”

  “我相信有人通知他,不过不是我。这些日子我又忙,又想睡,连齐家卓的人都想不起,对了,亚姨!”雅悠记起来:“昨晚是亚姨通知我家卓哥哥来了。”

  “对!是她。”因为莫依芙说过,就算莫英俊娶不到雅悠,也轮不到他。因为力祺不配雅悠,齐家卓和雅悠才是天生一对,必然是莫依芙存心破坏。

  “齐家卓赶回来祝贺你,他对你真好。”

  “对呀,坐十个钟头飞机赶回来,连饭都没有吃。”

  “是不是有点难过?”他应该吃点东西才离开的。”

  “你也追着给他拿苹果。”

  “他喜欢吃苹果嘛!他平时一天可以吃几个,他有许多绰号,比如,苹果王子、阳光王子。”

  力祺心里不舒服:“为什么不索性叫他白马王子?”

  “是呀,你怎么知道?”雅悠开心的说:“家卓哥哥,从去了澳洲,便爱上骑马,刚巧齐伯伯送了一匹白马给他,所以他在澳洲的同学又叫他白马王子。”

  “他有没有说你是他的白雪公主?”

  “没有,他叫我妹妹,叫我靓女和小傻瓜。”

  “倒是蛮亲热。”

  “从小一起长大呀!”

  “青梅竹马啰!”

  “对呀!”

  “小时候有没有玩娶新娘?他有没有说过等你长大了要娶你?”

  “没有,他对别人说,我像他的弟弟,我小时候很顽皮,男儿头一样。”

  “现在也改不了多少的。”

  “现在不是啦!”她娇嗲地伏在力祺的胸膛上:“我是林夫人了。”

  “你是什么夫人?嘎!蹦蹦跳,林公子的千金差不多。”力祺给她逗笑,打一下她的屁股。

  “对了,为什么你的朋友都叫你林公子?”

  “我是林公子,本来就是公子。”力祺不想分散话题,言归正传:“齐家卓接过你的苹果时,我好像看见他眼中有泪。”

  “家卓哥哥不会哭的,不过昨天他的样子是有点不寻常。虽然,他不像我贪玩又无知,但是,他的性格一向很开朗,否则怎会叫阳光王子,那是原因之一。”

  “你结婚,他伤心!”

  “没道理,我结婚是喜事,我们情如兄妹,他应该开心。可能坐飞机赶来赶去太疲倦,又没吃东西呢!”

  “都不是。他暗恋你,情人结婚了,新郎不是自己,因此他伤心流泪。”

  “你好夸张,胡说八道!”雅悠打他:“我们之间好纯洁,只有感情,没有爱情,玩的时候,大不了拖拖手,但是他连爱呀、喜欢呀都没有说过。你想想,连喜欢都谈不上,怎会暗恋?”

  “可能他没有机会向你表示。”

  “没有机会?我和你认识几个月,你也有机会,我和他认识十几年。”

  “若他真是为了失恋而伤心,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早知如此,应该嫁给齐家卓,后悔就这样嫁了给我。”

  “若是失恋,也只是他失恋,又不是我失恋,后悔什么?”

  “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他,或喜欢过他?”

  “没有,也许我太年轻,不懂这些。去年见他,才十七岁。而且,我一直把他当好朋友,不!是好哥哥。”

  “雅悠,”力祺托起她的下巴:“如果我从未出现过,齐家卓真的追求你,你会不会嫁给他?”

  “没想过他会追求我。”

  “现在想,嘎?想想。”

  “现在更加不用想,我已经嫁了给你做林夫人。家卓哥哥不会追求有夫之妇,既然不可能发生,就不用想了。”

  “想想没关系,比较一下,清楚自己有没有嫁错丈夫。”

  “有什么好比较?人比人,气死人。我不是三心两意的人。”

  “跟定我一辈子?”

  “爱定你一个!而且怀孕了,好歹我也要和你一起。”

  力祺双手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一下。

  雅悠再伏在他的怀里,力祺拥着她,两个人静静的依偎了一会。

  “齐家卓送了结婚礼物给你?”力祺突然问。

  “是的!一个玫瑰花别针,他第一次送成人礼物给我。”

  “我不准你佩戴那别针。”

  “为什么?那别针用澳洲宝石造的,好美丽,我喜欢。”

  “你喜欢别针我送你一百个,钻石、翡翠、珍珠、黄金;玫瑰、康乃馨、兰花、玉米花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戴他的。”

  “我不明白,那岂不浪费?”

  “想不想知道原因?”

  “当然想,理由不足,我不依你。”

  “因为我妒忌,我妒忌齐家卓,你明白了吗?”

  “啊!我明白了!你今晚说了一晚,原来妒忌齐家卓。”雅悠咭咭的笑:“好玩,好玩!”

  “笑!别摔到床下。”

  “我想,都没有想过齐家卓,你白呷干醋了,哈……哈。”

  “我太爱你嘛。”

  “肉麻,噢!好肉麻!”雅悠笑得花枝乱坠。

  “肉麻?好,我就肉麻给你看看……”

  雅悠躺在他的臂上,黑发散到他的胸前,她已进入半睡状态。

  力祺轻抚她的腹部,滑不留手,里面有他们的女儿,也许还太小,触摸不到。

  “雅悠,你爱不爱我?”

  “嗯!”

  “我从未听你亲口说过爱我,别懒嘛!”

  “都嫁给你了,孩子也有了,还问?”

  “那不同的,结婚和爱情并不一定是同样一回事。”

  “我不爱你就不会嫁给你。”

  “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呀!你好烦!”雅悠轻踢被。

  力祺深深吻她:“乖,告诉我?”

  “我爱你,好爱你!”雅悠把脸埋在他的腋下。

  力祺拨开她的头发吻她的脸:“我是你第一个爱人,也是……”

  “最后一个爱人。”她答上。

  “我是……”

  “你是我第一个丈夫……”

  “不!不,是唯一的丈夫。”

  “唯一的丈夫……”

  “除了我,你不会再爱别人!”

  “再爱……别人……”

  “什么?不要再爱别人!在这世界上,你只爱我一个!”

  “唔……”她的手移向前,揽住他的脖子。

  “雅悠,雅悠!”原来雅悠已经睡了,力祺怜爱的吻她:“烂睡猪!”

  ※       ※       ※

  虽然没有度蜜月,但是,小两口整天粘在一起,有时候,力祺看她睡午觉,也可以看一个下午。由于她怀孕,很多玩意儿不能玩,力祺就想办法逗她开心。

  “给你做个秋千架好不好?”

  “秋千?”

  “黄昏我跟你轻轻的荡秋千。”

  “太麻烦了,反正花园又有摇床。”

  “只要能令你开心便不麻烦。况且,我们将来的女儿也要玩秋千。”

  “不,是儿子。男孩子不荡秋千的,娘娘腔。”雅悠轻抚丈夫的脸:“儿子一定要像爸爸,改天我替你把一张照片放大。”

  “要多大?”力祺握着她的手亲吻着。

  “落地的,一整幅摆在床前,一醒来就看到。”

  “你哪天醒来看不见我?”力祺把她拥进怀里:“看人不是比看相片更好?”

  “人要看,相片也要看,天天对你二十四小时,我不腻!你呢?”

  “对八辈子都嫌少,打令,我真爱你……”

  力祺陪雅悠玩砌图游戏,突然雅悠叫:“暂停!”便走了开去。

  一会,她回来,双手收在背后:“闭上眼睛!”

  “你不要乘我闭上眼睛溜走。”

  “溜走?溜去哪?”

  “去会齐家卓。他每年不是这时候回来度假?”

  “你怎么天天提齐家卓?他今年不回来,也许,他以后都不会再来。”

  “你知道齐家卓不回来?”力祺大为紧张:“你们通过长途电话,还是你们一直仍在通信?”

  “通什么信?你知道我懒,又怕写信。你不闭上眼睛,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你先告诉我齐家卓……”

  “你先闭上眼睛嘛!”雅悠撒娇,力祺终于屈服了。

  “把手伸出来,”力祺感到有硬纸放在他的手上:“可以看了。”

  力祺一看,是个圣诞咭,是齐家卓寄来,写着林力祺先生夫人,咭上写明今年在澳洲过新年。

  “你看人家多大方!你是小器鬼!”雅悠坐在丈夫身边:“你是小器鬼!”

  “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总算有君子风度。”

  “这个也给你。”雅悠把个红盒子抛向力祺。

  力祺揭开一看:“玫瑰别针,这是奥普石,齐家卓送的。”

  “你说过不准我佩戴它。如今我缴械,东西都给你没收了,你以后不用担心我偷偷佩戴。”

  “唔!真乖!”力祺捧着她的脸狂吻。

  “喂!停一下,我还有话说。”

  “说吧!嗯!”力祺仍然捧着她的脸儿。

  “以后不准再提齐家卓这个人。”

  “不提!保证不提!”

  ※       ※       ※

  林茂森提早离去,他和一个老朋友结伴去法国,顺道回瑞士。

  傅庆坤为亲家开个欢送会。

  本来大家都瞒住莫依芙关于雅悠怀孕出嫁的事。

  这天雅悠一直依着丈夫,力祺也一直挽住她,好让她依靠。晚饭后,林茂森和傅庆坤喝咖啡谈得开心。雅悠和力祺回到她的房间,看她小时候的相片。

  莫依芙进来,一副紧张的样子:“雅悠,你没事吧?”

  “什么事?”雅悠反问她。

  “平时你坐不住跳来跳去,今天你动都不想动,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婚姻生活不适合的……”

  “别猜了,亚姨,你猜不到的。”雅悠坦然说:“我怀孕了!人容易疲倦,你明白了吧。”

  “你出嫁还不够一个月,奇怪,这么快就怀孕?”

  “还有更奇怪的,我怀孕快四个月。”雅悠坦坦白白,绝不当一回事,真令莫依芙吃惊,“还有半年,爸爸就做外公。”

  “啊!那么说,你们未结婚,先有孩子?怪不得,我也奇怪,为什么嫁得那么匆忙?又不去度蜜月,原来中大附小。”莫依芙摇一下头:“我早知这姑爷没安好心,雅悠,你太糊涂太笨。”

  “亚姨,你……”

  力祺按住雅悠:“亚姨!雅悠现在已经是我们林家的人,她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我为什么不可以管?雅悠是我的女儿。虽然我不是她的生母,但我是她爸爸的妻子,从小把她带大的。”莫依芙冲着力祺说:“你最没安好心,如果雅悠不是怀你的骨肉,她也不会放弃学业嫁给你。”

  “你那么生气,是因为雅悠没有嫁给你的侄儿!”

  “她也不一定要嫁英俊。”

  “嫁齐家卓也可以,是不是?你把齐家卓由澳洲请来,想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可惜不中用,雅悠一点都不爱他。”

  “所以我说雅悠太糊涂太笨,你安坏心她还肯嫁你。”

  “亚姨你不要乱说话。”

  “由她乱说去,总之,雅悠已经嫁了我。她只有嫁我才幸福,你问她,她有没有嫁错了?”

  “日久见人心。”

  “好!你一直看下去吧。”

  “嘿。”莫依芙冷笑:“我一定会看,等待看她哭着回来。”

  “你……”

  莫依芙已经出去。

  力祺气下了,看看雅悠:“你不会受她的话影响吧?”

  “不会……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莫英俊。”

  “我爱你!我不会让你哭着回家。”

  “我不会理她,我只相信你。”

  “噢!雅悠。”力祺把她拥进怀里:“你真是我的好太太。”

  “力祺,我要告诉你,新婚这段日子,我真的好快乐、好幸福!等孩子出世,我们的家一定更美满的。”

  ※       ※       ※

  何医生把妇产科专家洛医生介绍给雅悠。何医生仍然是林家的家庭医生,不过力祺认为生孩子的事,还是由女医生检查妻子较方便。何医生做了二十几年林家家庭医生,对力祺,他不会完全不了解。

  他不喜欢男医生碰他的太太,特别是检查呀、接生……不知道他是否遗传了母亲的保守,还是太爱妻子。

  不过,力祺和雅悠结婚后,十分恩爱,朝夕与共,感情浓到化不开。

  谷菱介绍的贴身女佣亚桂,已经上工。她是个潮州女人,四十岁,肥肥白白十分强壮。虽然说是贴身女佣,但雅悠夫妇常在一起,亚桂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接近主人。力祺极少独自离家外出,除了给父亲送机,为雅悠添点零食,出外的时间,也是等雅悠午睡时,她睡醒前,力祺一定赶回来。这天,力祺又出外买东西。

  晚上睡前,力祺把一只粉红色薄盒子、上面打了个红绢花的送到雅悠面前。

  “如果你喜欢,我再买一打。”

  “是什么?孕妇装?但我的肚子还没胀起来。书本里的孕妇肚子像个大皮球。”

  “你的皮球还没有打气呢!所以就不胀大,只是比前丰满些,快把礼物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雅悠很开心的拆礼物,原来是套睡袍:一件粉红的丝睡裙,一件镶了山猫毛的粉红色绢质睡袍。

  “喜欢吗?”力祺一直望住妻子。

  “很华丽。”雅悠抚着毛裘。

  “今晚就穿上它。”

  “我已经换了睡袍。”她今晚的睡袍是白色长袖,又阔又长,袖口、袍脚印有红花、绿草又有黄蝴蝶,雅悠已经觉得很隆重。

  “真的喜欢我的礼物?

  “真的。”

  “那就为我乖乖穿上它。”

  雅悠马上捧着盒子到更衣室。

  不一会,雅悠缓缓的走出来,怪怪的,难为情,睡袍带子束得结实。

  力祺迎上前,拖住她两只手,由上到下的打量:“多漂亮,这样才像林夫人。”

  雅悠第一次穿这种睡袍,感到有点不习惯,特别是里面的那一件,腰套得紧紧的。

  力祺吻吻她,拥她到床边:“睡吧。”

  雅悠马上倒在枕头上。

  “你就这样睡?把睡袍脱下来,起床才穿的。”力祺替她解带子:“而且,那些毛带到被窝里会令人打喷嚏的。”

  “那你就别买嘛。”

  “穿着它走路,好高贵……”

  “不要!”雅悠按着力祺的手:“里面那件睡衣上半身布料很少。”

  “很性感,是不是?”力祺笑:“睡衣本来应该性感的。”

  “太暴露了!好像上面没穿衣服,怪难为情。”

  “又不是穿着去见人客,上床睡觉罢了,暴露一点有什么关系?房间里只有我们夫妻两个,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怕女儿笑你吗?”

  力祺替雅悠一脱去睡袍,雅悠马上把被子蒙头盖上。

  力祺笑哈哈,替雅悠把睡袍放在床尾柜上,也跳上床,钻进被窝里……

  半夜,力祺抱住雅悠正睡得酣,突然感到有人推他。

  是做梦吧!他心满意足,就只是想睡。

  “力祺,力祺!”

  “唔!宝贝,睡吧。”他迷迷糊糊。

  “力祺,你送我去医院。”雅悠饮泣的声音。

  “医院?”力祺极力睁着眼。

  “我要生孩子,我生孩子了!”

  “你!心肝,你做噩梦是不是?”力祺轻抚她的腰背:“十个月才能生孩子,现在才四个月,早呢!乖,快睡,唔。”

  “但是,我肚痛啊!肚痛就是要生孩子了……”

  “吓,肚痛?”力祺一惊,完全清醒,轻抚她的腹部:“是不是吃多了东西?一晚没听你说肚痛。”

  “我上床之前肚子一点也不痛,是刚才……有些少痛,现在多痛一点。”

  力祺想想,抚抚她的脸、她的手,咦?手那么凉,他这就慌了!床头一排按铃,他按了叫亚桂的铃,又轻轻放下雅悠,打电话给洛医生。

  “马上送她到医院,小心为她加衣……还有,一步都不能让她走……”洛医生在电话中说。

  力祺挂上电话,为她穿回那上半身布料很少的睡衣,再加睡袍。

  外面有铃声,力祺拉了件晨褛,穿上,一边束带一边按摇控器开门。

  亚桂进来,力祺说:“把少奶那新的长皮草大衣拿来。”

  “少奶没事吧?”

  “肚子痛,要马上入医院。你手轻点,别翻动少奶。”

  力祺想想,他自己不能开车,便又马上召司机:“好了没有?得赶快点。”

  “少爷,你亲自送少奶?”

  “当然我亲自送,你也要跟着去。”

  “你这身衣服怎能出门……”

  力祺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换衣服。

  也顾不了许多,穿条长裤一件绒大衣,扣上钮扣,没人知道里面只穿了件晨褛。

  他小心翼翼,轻轻把雅悠抱起来。

  亚桂也醒目,奔出去开房门,然后先到楼下去。

  力祺把她抱上车厢,司机准备开动,为了要雅悠舒服,力祺叫亚桂坐司机座旁。

  力祺用脸贴着妻子的脸,还是凉凉的,真令人担心。

  “力祺,我是不是要生孩子了?”

  “噢!不是,还要等五个多月你才可以做最美丽的妈妈。”

  “但是,我肚子痛……”

  “洛医生说,是我们女儿不听话,在你肚子里撒娇。等会到医院,洛医生会教训她一顿,她就会乖,你肚子不会痛了。”

  “我早就说他是儿子,”她安定些,没那么慌惶:“男孩子才会这样顽皮。”

  “别说话,休息着,嗯。”力祺紧紧抱住她。

  他默默的祷告,别让女孩流掉,更加不可以伤害雅悠。

  这妻子好艰难才讨回来的,必须永远拥有她。

  ※       ※       ※

  雅悠被送进急症室,力祺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他感到寒意由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虽然亚桂拿着雅悠的皮草站在不远处,但是力祺根本没把她看在眼内。

  他一忽儿坐下,一忽儿起来踱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洛医生出来,力祺望住她的脸,可以从她面上的神色看到情况的好坏。

  但跟着推出一张轮床,雅悠就躺在上面。

  “雅悠!”力祺马上走过去。

  “她打针后不久就睡过去了,现在先送她回病房休息。大家小心点,床慢慢推,别荡来荡去。”浴医生回头看力祺:“你去哪儿?”

  “我去病房陪雅悠。”

  “我让她多睡点,她明天中午才会醒来,到我办公室喝杯咖啡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对!他还不知道雅悠的情况怎样,看样子雅悠似乎睡得很熟,抚抚她的脸,也没有那么冰,微微暖。

  一进洛医生的办公室,他便问:“洛医生,雅悠怎样了?”

  “还好,应该母子平安。不过,在这五六个月内,不能再出事。特别以后三个月,婴儿已经很大,流产固然孩子没有了,雅悠的身体更会受损,也可能从此不育。”洛医生除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雅悠怀孕的时候,何医生没有限你谈过吗?”

  “谈,我常和何伯伯聊天。”

  “我指的是闺房内的禁忌。”

  “他没有怎样说,新时代,一切依照我们年轻人的意愿。他只是说,不要过份亲热。”

  “你对雅悠,是不是过份亲热?”

  力祺满脸通红,对医生很难讲假话,但是这样私人的事情,又怎可以说出口。

  “年少夫妻,又在新婚期内,这种情形很难避免,所以,我认为夫妻最好婚后第三年才养孩子。特别是雅悠太年轻,还像个小孩,不应该太快做妈妈。”

  力祺内心说,谁不知道夫妻最好风流快活两三年,等热情淡了些才怀孕最好,力祺一点都不心急做父亲,可是,雅悠没怀孕,她肯出嫁吗?两三年后,她可能已嫁了齐家卓,还轮到他吗?世事两难全,他就不痛苦?

  “雅悠从医院回家后,你们最好暂时分房而睡。”

  “怎么?分房?我以为古代才有这种情形,妻子怀孕,母亲就不让儿子踏入媳妇的闺房。”力祺突然心里好烦,有点语无伦次:“我不单只不赞成夫妻分房,甚至连分床而睡也不可以。如果枕边没有太太,男人何必要成家立室?不!这样子会影响夫妻感情!”

  “我也明白要一对恩爱夫妻暂时分开,是很困难,也不近人情。力祺,如果你肯保证你和雅悠一起可以控制自己不和她亲热,那未,就不用分房了。”

  力祺哑然!他怎能保证?他以二十八岁的男子汉,和娇媚可爱的妻子同睡一床而能控制不动心,那未,他可以去当和尚。洛医生一直望着他,等候他的答复。

  “所有太太怀孕,做丈夫的都要过独身生活?”

  “这当然不是,是要看每个孕妇和他们的婚姻状况而定的。雅悠是比较麻烦,因为她太年轻,她根本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子宫未发育完成,却去承担一个胎儿,不小心便有危险。所以我常说女人生孩子的年龄最好是二十一岁至二十八岁。”洛医生很耐心的解释,也体谅力祺的失常,所以没怪责他的不合作,失去平时的绅士风度:“雅悠第二次怀孕一定会比这一次好得多,甚至连第一次怀孕,身体因为不能骤然适应的渴睡情形也会消失。力祺,为了雅悠和孩子的安全,你应该同意分房。”

  浴医生“迫”着来,力祺只好点点头。

  咖啡已好,洛医生把咖啡送上,她微笑说:“雅悠实在是个很迷人的小孕妇,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当你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就觉得一切牺牲都值得。”

  力祺凑着干笑,这女儿一出世先打她三十大板,为了她竟然令父母分居。啊!若是儿子怎办?不会的,男孩子讨人厌,他和雅悠的女儿一定比念斯更美更可爱!

  雅悠不肯留在医院,吵着要回家,宁愿答应洛医生,国家一个月内不下床。

  ※       ※       ※

  自从雅悠回家之后,力祺便感到很烦躁很苦恼。

  他习惯了拥抱着妻子入睡,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他的美丽太太。

  如今只能拥枕而睡,睡醒身旁只有半边空床,没有美人。

  他一连三晚都睡不着,由床的一端钻到床的另一端,翻来覆去直至疲倦才打一下瞌睡。纵然入睡也发噩梦,不是冰谷便是黑洞,一个人孤立无援。

  有时候他问自己,过去,十八年他都是一个人睡,头贴枕套马上便酣睡,为什么现在不能?

  因为他结了婚,有了太太,太太还躺在隔壁床上,因为他们婚后十分恩爱,所以,他需要雅悠,不能一刻缺少她。

  他曾试过起床走到雅悠的房间,雅悠正熟睡,他一把抱住她。

  雅悠自然反应一转身:“唔,别吵嘛!压死我了。”

  “打令……”他把火烫的脸贴上去,心跳得很狂,就在这一刻,力祺脑海中洛医生影子一闪,耳边还好像响着她的话:“雅悠这时候流产,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

  力祺忙把雅悠放开,抹一把冷汗奔出房去拼命喝冻开水,然后倒在椅里喘气。好险,差点做了杀人凶手!他固然不想毁掉自己的太太,更不要被人视为色鬼。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折磨,力祺终于下定决心,提前结束蜜月期,投身工作。

  最初力祺准备用一个月时间陪雅悠度蜜月,婚后如鱼得水,夫妻恩爱。力祺便把蜜月期延至两个月;如今,又再把蜜月期缩短。

  力祺理由充份,他是个大男人,事业为重,家庭、婚姻、子女、太太,全都往后排。

  而且,他为了追求雅悠,把时间都荒废了,机构业务也暂由各部门主管自行处理。虽然,几乎全部的副总经理,不是老臣子,便是他一手提拨的忠臣;但是机构大,树大有枯枝。

  他告诉雅悠要提前上班,雅悠没有意见,因为她还要服药一个月,吃了那些药丸,比以前更加渴睡,力祺上班或留在家里,对她也毫无影响。

  她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受,她是个爱动的人,如今天天呆在床上,睡得连背肌也麻木了。

  她还抱歉地对力祺说:“真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看电影、吃饭、上的士高,又不能陪你打球、跳飞机、下棋,甚至连陪你看电视都提不起精神,害你一个人吃饭、睡觉。天天傻瓜似的看我睡觉,我真没用。”

  “傻话!又不是你不肯陪我,是洛医生迫你多睡多吃,又不准你下床,我要怪也怪洛医生。”

  “她说是为我好,孩子差点没有了,我好怕。”

  “现在不是已安定下来了吗?没事的,孩子和你一定都平安。”力祺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我提前上班你不反对吧?”

  “不反对,有工作做,时间容易过。反正你留在家里,我也不能陪你。”

  “我上班后便没人陪你了。”

  “有亚桂呀!亚桂会侍候我。其实我根本不用人陪,整天不是吃饭便是睡觉。我现在才知道,要生一个孩子,就要做十个月猪,你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5-25
  力祺一上班人就精神,天天开会:头头会议、紧急会议、高级职员会议,业务发展会议……一开开十天,开完会又请职员吃饭——政治饭,边吃边讨论公事。

  总之,每天要把自己“折磨”到疲倦为止才回家,最初一两天还是心思思睡不着,一个星期后终于倦极入睡。实在太疲倦,没有精神想入非非。

  工作,不停的工作,努力,事事亲力亲为,所有文件报告书全部过目,还带回家去工作,有时看报告书,看得睁不开眼,伏在书桌上便睡过去了。

  这天,刚去巡视卫星公司回来,谷澄已在座。

  “谷大哥,你来了?泰玲竟然不通知我。”

  “我叫她不要打扰你,我找你根本没有急事。打电话到你家,周伯伯说你已经上班。力祺,怎么一回事?你的蜜月期是两个月,应该还在温柔乡。”

  “温柔乡,别提了。”力祺吩咐泰玲煮咖啡,谷澄喜欢喝他这儿的咖啡。

  “新婚第二周我们通电话你还说婚姻生活美满,夫妻十分恩爱。哗!两个月不到就腻了?你比我还善变。”

  “你不提还好,一提夫妻恩爱就心痛,面对娇妻的年轻貌美,俏丽迷人,别说和她亲热,连碰一下都不可以。你说,日子怎样过?”

  “你老婆想削发为尼还是要建贞节牌坊?喂!你又没死。你们结了婚,你做丈夫有权利,她做妻子有义务,她诸多留难你可以控告她。”

  “不关雅悠的事,她对我可真是千依百顺,而且有我这样的丈夫,她已经心满意足,哪有留难之理?棒打鸳鸯的人,是洛医生。”

  “洛医生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听她的?你夫妻恩爱与她何关?”

  “就凭她是雅悠的妇产科医生。上次是我不好,不懂得节制,雅悠差点小产。她以此为理由,要我和雅悠分房而睡。雅悠不准下床走动,我也不准再和她亲热。唉!心又烦又躁。”

  “也难怪你,做了二十八年处男,一旦成家立室,家有娇妻,当然要享受风流。节制?哪家猫儿不吃腥?圣人?和尚?”

  “可不是,害我晚晚睡不着。”

  “你不是真的和雅悠分床吧?”

  “岂只分床,还分了房,家有娇奏仍然过王老五的生活,痛苦死。”

  “不要管她,做医生的都夸张,你答应她,照做,她又不会天天去看你上床。”

  “不行的,雅悠要养凤胎,如果不遵照洛医生的话,雅悠会流产……”

  “真有那么巧就中六合彩。流产就流产,雅悠才十几岁,要生还可以生三十年。”

  “孩子事小,洛医生警告,胎儿已经很大,这时候雅悠流产,会有生命危险。”力祺呼气:“没有理由明知故犯,害死女儿又害死妻子吧!”

  “这也是!亚菱也曾小产过,病得几乎没了命,人命关天。”谷澄摇头:“那真难为你,每晚衾寒枕冷。”

  “我很难受,晚晚望天光,在家里呆不住,便提前回来上班。每天不停的工作呀工作,倦死了才回家睡觉。”

  “你天天在外面忙,扔下新婚妻子,她没有抱怨吗?”

  “她根本乌乌龙龙什么都不知道,她每天只做两件事,吃东西睡觉,别的都不管,我不回家她也不知道;不过,无论多晚,除非开会开天光,否则我一定回家。”

  “早知道找你去喝酒、听歌、泡妞吧!老婆怀孕,丈夫奉旨出外找消遣。喂!要不要找个临时情人?”

  “大过份了吧,新婚两月不到,她又没做什么错事。”

  “你就是一条心,爱死了傅雅悠,不敢做对不起她的事。”

  “不是不敢,只是暂时还没有这个需要。”

  “要找一个像雅悠那样的超级美女也很难,条件太差你也不会感兴趣。只好暂时过独身生活。”

  “对了,谷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有麻烦也不会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仍在度蜜月。”谷澄喝着咖啡:“我是来向你报喜的。我的公司虽然在经济不景气当中,但仍然能够赚钱,而且情况令人满意。”

  “真的?那我就恭喜你!”

  “你恭喜我,我多谢你,我公司有一半生意,都是由你这儿拨给我的。没有你的大力支持,要赚钱就难了。”

  “别说客气话,我们是兄弟。”

  “我计划的工厂,大概再过两三个月,便可以设厂房投入生产。”

  “那就双喜临门了!老实说,谷大哥,你野心真很大!”

  “男人怎能没有自己的事业?”

  “你爸爸有两间工厂,一间贸易行。而你是独子,谷家的一切,将来也是你的。”

  “家产?你以为我像你?你一出生就是亿万富豪,我只不过出生于小康之家。我爸爸那两间小工厂,嘿!搅笑。如今全部是企业化、多元化。美国和其他国家不说,单是这儿,你管辖下做各类不同生意的也有十多间卫星公司。我只有两间小工厂,怎能在上流社会立足?你不是不知道,这圈子有多势利!将来我的工厂,规模起码比爸爸的大五倍。”

  “有了自己的工厂和公司,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和黄玉花离婚。”

  “你不是开玩笑吧?真的不要她?”

  “开玩笑?我最初肯娶她,百份之七十原因,是她肯开公司由我全权打理。未婚前,她千依百顺十分温柔,新婚时我还想:她太好了,我将来怎忍心开口提出和她离婚?现在你看她那副德性!泼妇一样,以为她自己是女皇我是奴隶。若我能忍,可能会多一间工厂或商行,但我受不住,有足够钱开工厂,马上便走。”

  “你和她离了婚,她一个人,好惨!”

  “我也惨!我为她牺牲了我几年青春,丑八怪嫁了个英俊丈夫,几年了,也归本啦!而且,我为了她还牺牲了我的恋人,真是损失惨重!”

  “苏欣妮最近怎样?”

  “不知道!我到过她家,给她外婆用洗衣粉洒得全身白,她家人很恨我,把我当仇人。”

  “当初你怎忍心和苏欣妮分手?”

  “没有分手,分手我死也不肯。我把娶黄玉花的计划告诉她,她反对。但最后还是被我的真情感动。我和黄玉花度蜜月回来马上去看她,她已经和别人结了婚,并且出国去了。我千辛万苦才查到她嫁到英国去,丈夫在英国开餐馆的……唉!我不想提,提起真心痛,人在身边不懂珍惜。她走了,我才发觉一生最爱的就是她,唉……”

  “谷大哥,真对不起,挖破你的伤疤!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两兄弟去吃顿晚饭。”

  “你不用回家陪新婚太太吃饭吗?”

  “不是我不陪她,是她不能陪我。她不能下床,吃喝都在床上。我每天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

  “成家立室,还是孤家寡人的吃饭,岂不惨?”

  “所以我根本不想回家吃饭。”

  “好极了!自从你追雅悠,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疯过。今晚吃饭,到酒廊听歌,去夜总会跳舞,直落……”

  以后谷澄常找力祺出去玩,力祺公余也想散散心。像未追求雅悠前一样,风流快活。

  他和谷澄不同之处是:力祺玩倦了一定回家睡觉,可是谷澄还继续和他的雾水情人玩乐下去。

  力祺已经习惯了新睡房,习惯了没有雅悠一样能入睡。他也想通了,他现在很好,人家成家立室,他也成家立室,他太太比人家的太太都美。人家有儿女,他很快就会有儿女。

  结了婚还能像他那样自由的,又有多少人?谷澄还常和黄玉花打架。有时候,他们一大班人玩,男男女女,十分热闹。总之,新朋友还以为力祺……尚未娶妻!

  ※       ※       ※

  时间过得很快,雅悠已怀孕八个月。这天,用不着亚桂叫她,她便自动醒来,人觉得清爽了不少,不像过去,醒来迷迷糊糊。想起力祺,一看钟,已经九点半,他应该已经上班了。

  躺着无聊,她不知道平时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知道亚桂什么时候给她送早餐。当然可以按铃把亚桂召进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想去洗手,便下床自己去厕所,顺便去浴室洗把脸,回来上床才记起洛医生不准她下床。吓得她身都不敢转,怕孩子被她这么一走动,便弄掉了。

  唉!怀孕真是最最痛苦、最最难过的事。她天天躺床,背都压损了。完全没有人生乐趣。但,一想到可以给力祺添个小儿子,她就满心喜悦,毫无怨言。

  十时,亚桂送早餐进来,雅悠装睡,亚桂一叫,她就睁大眼晴,看着餐盘。

  亚桂很意外:“少奶,你今天精神很好。”

  “平时不是这样子吗?”

  “平时叫你很多次你还要睡,靠着枕头吃早餐,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亚桂一边扶起她靠着,一面把餐盘放在架上,推过去。

  她拿起杯子就喝牛奶,平时,是亚桂拿着杯让她喝的。今天整盘早餐,几乎由雅悠自己一手吃下肚子里,亚桂只需在旁帮小忙。

  过去是亚桂为她梳洗后,她便昏昏沉沉入睡。

  洛医生已经停止了那种令她昏睡的蓝色药丸,但是,她还是很渴睡。

  今天,她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她精神似乎不错,不想睡。吃过早餐倒是睡过了一阵。但晚饭后她精神又很好,她是想下床走走,看看花园的花。但她不敢,怕又会出事。她身体逐渐好转,这是事实。

  她很想告诉力祺,但那天晚上,力祺有应酬。雅悠没有睡,间中力祺回家会先到她的房间看看她,但那天他没有出现。也许工作太疲倦,一回家就上床睡觉。

  ※       ※       ※

  第二天,力祺正在开紧急会议。突然泰玲拿了部电话进来。

  “泰玲,我说过不听任何电话,不接见任何人。”

  “林太太从未来过电话的,我担心……”

  力祺忙向大家道歉,接过电话,走近窗前,很紧张的急问:“雅悠,你哪儿不舒服?”“舒服,我舒服呀!就因为人舒服了,闲着无聊,打电话来和你聊天。力祺,你好吗?今天下午吃中餐还是……”力祺几乎被她气死,刚才还吓出一身汗呢!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

  “雅悠,我有客在,闲着多睡觉。”力祺没骂她,他一向很少骂人,发发少爷脾气是有的。

  “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正在开紧急会议,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他挂上了电话。回转身发觉,所有人都在看他。

  那边的雅悠,一面放下电话,一面吐舌头。

  她不是那种不信任丈夫,分分钟打电话到丈夫公司查勤的女人,只是无聊罢了!

  傅庆坤也不喜欢莫依芙打电话到百货公司去。男人工作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她就不明白,以前她和力祺拍拖,她也有打电话给他。力祺次次接到她的电话,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他变了吗?怎会?一定是他以前空闲,像她一样无聊。如今生意好自然忙碌,何况他还在开会,她不该打电话的,啰啰唆唆,哼!女人,烦死了!

  她只希望力祺今天没有应酬,回家可以聊个饱。

  可惜,那晚力祺又要请客户吃饭。唉!想见丈夫一面,也不容易。

  ※       ※       ※

  力祺回家,一手开灯,一手放下公文箱。

  脱下西装,由起坐间走向卧室,竟然看见雅悠坐在床边的软皮椅上。

  “雅悠,你怎会到这儿来?谁抱你来的,亚桂呢?”

  “林公子,现在两点了,亚桂早就睡觉去了。”

  “亚桂扔下你就睡觉,出了意外她担当得起?雅悠,你没事吧?”

  “没事,我等你回来,想见见你。”

  力祺握着她的手:“那天对不起,我正在和客户开会,你还没说完我已经挂上电话。真没有礼貌,你有没有生气?”

  “你不提,我都忘了,是不是开会不能听电话?”

  “如果聊天就不好,对方以为你不尊重他,或者没有诚意和他做生意,人家不开心,生意就过门不入了!郊暴有重要事当然可以打电话来。人比生意重要。你不是生意人也许你不明白我的苦衷。”

  “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也知道做太太的不应该无缘无故打电话到丈夫的办公室去。更何况开会?别说你,我爸爸也不喜欢。啊!说起来,要道歉的应该是我。”雅悠眨眨眼睛:“对不起,打扰你了,没把客户烦走吧?”

  “没有,没有。”力祺点点她的鼻尖:“你懂事了,大个女。”

  “大个女?我快要做妈妈了。”雅悠笑:“我的肚子大得像皮球。”

  力祺用手轻抚她的腹部:“女儿乖不乖?她再调皮让你受苦,我不疼她了!”

  “是儿子!”雅悠马上更正他:“他很乖,静静的在里面睡觉。力祺,我告诉你,今晚不是亚桂抱我进来,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你……能走路了吗?不怕危险吗?”力祺听了倒是很高兴。

  “其实我四五天前精神已经很好,已经不打瞌睡,只是比平常人多睡一点。就因为天天躺床睁着眼,无聊极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找你聊天。直到今早洛医生来看我,我把情形告诉她,她说我可以下床试走走,怕我躺床太多,对将来生产有影响。多散步对孕妇有好处,对生产时也有帮助。”

  “你能走路了,你终于能走路了!”力祺开心得把她抱起,雅悠哇哇大叫:“你别把孩子也摔出来了。”

  力祺把她抱在膝上,一手抱紧她(真怕她摔下去),一手托起她的脸,很久没有好好的看她,她胖得脸圆圆,红红白白,可爱得像个洋娃娃:“小肥猪!”

  雅悠两臂搭在力祺肩上,她对丈夫是越看越爱,在她心中力祺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完全和她从小梦想的一样,就是成熟些:“大狒狒!”

  大眼睛看着大眼睛,丰厚的嘴唇吻在菱角小嘴上,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

  这些月,力祺本来已经控制了情欲,如今娇妻在怀,又美丽又可爱,他真是招待不住,把雅悠抱到床上去。

  夫妻俩热情如火,体温暴升,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正在纠缠不休之际,突然雅悠脑海一闪,她急忙推开了力祺。

  “宝贝!”力祺仍然拥抱她,喘息问:“你怎么了?”

  雅悠无奈的摇头:“不可以,我要回房间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儿?”力祺边吻她边喃喃的说:“好!我抱你回我们的房间。”

  “不!你也不能到我房间,我们要分房呀!”

  “傻瓜,那是以前的事,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吗?”力祺拨着她的头发。

  “喜欢,怎么不喜欢?没出事以前,我们一起多幸福,我喜欢躺在你胸前睡觉,好舒服。现在我一个人睡在那张大床上,好孤清……”雅悠委屈的望他:“老公,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想疯了,想死了,好端端的一对恩爱夫妻为什么硬要分开?”力祺用力吻她一下:“现在好了!你身体康复,甚至可以自由走动。我们又可以继续在一起,过去的算是个噩梦,打令,我爱你,想你,需要你……”

  “力祺,不要!”雅悠捉住他的手:“洛医生今天刚踏出房门,又回过头来叫我们继续分房。”

  “为什么?”力祺有点躁:“你没有问她为什么吗?”

  “我问了,我坦白告诉她我很寂寞,要丈夫陪。她叫我买个长软枕,或是买个大熊猫。”

  “噢,天!”力祺撑着起来,仿佛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

  雅悠扣上钮扣,结好了睡袍的大蝴蝶:“力祺,医生的话是不是一定要听?”

  “唔。”力祺没好气,抹一把汗:“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还不想睡,多聊一会儿。”

  “我要睡呀!”力祺又觉得语气太重,虽然雅悠令他失望,但那不是她的主意,他轻抚她的脸,拖她起身。

  力祺替她开了房门,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便说晚安!

  那一晚,他又睡不着,很难受。

  ※       ※       ※

  第二天垂头丧气的上班,洛医生的电话来了:“我以为你知道雅悠身体好了会很高兴;但,雅悠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你不开心,并要求不要分房。”

  雅悠真是孩子气,不该说的也说,洛医生以为他是个急色鬼。

  “她还是小孩子,根本分不出我开心不开心。而且昨晚我很累,开了一天会只想睡觉。”

  林力祺未去美国时,样样无所谓,就是因为母亲太保护,不能合群,被大伙排挤而又有点自卑。如今一反常态,自尊心很重,有点自大。

  “我希望你们继续分房,是有原因的,足月的孩子,特别容易带。如果孩子早产,先天不足,会影响他的健康。雅悠有过差点小产的纪录,我怕你们太亲热会促使孩子早产。力棋,你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

  “况且,你还有一个多月便可以做爸爸,看见健康可爱的孩子,就觉得一切牺牲都没有白费。”

  “洛医生,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我没牺牲过什么。”

  “年少夫妻又新婚不久,要你和妻子分房,的确是残忍了些。”

  “我倒不觉得,我没有女人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我生意太多太忙,根本无暇去分神。不过,洛医生对我的关怀,我还是十分感激。谢谢你,洛医生……”

  力祺为了避免和雅悠亲近而产生欲念令自己难受,他尽量没事找事做,每晚很晚才回家。

  回家若雅悠仍在他房间等候,他会装作倦得不想说话,倒在床上便大睡,雅悠出去他马上起来。

  两夫妇聊天都是各坐各的。一个靠前一个躲,感情自然会淡。

  其实,雅悠也不想要求什么,只想靠靠丈夫,承受他一个吻。

  ※       ※       ※

  有天,亚桂替雅悠刷头发时,她说:“少奶,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很久了,就是不敢说。”

  “你想放大假,是吧?”

  “少奶产期接近,我还要放大假?太过份了吧。”

  “有事可以请假,下个月常太太会为我多请一个佣人。”以前她天天昏睡,玉娴和谷菱都不敢打扰,傅庆坤倒是常来,看着女儿睡觉也好,莫依芙偶然来,呆坐着。

  最近雅悠闲着,主动打电话和各人聊天。

  “那个做陪月,专门待候你产后的补品、饮食,大家工作都不相同。”谷菱的保母人缘好,陪月、保母,都由她代找。

  “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等钱用?要多少?”

  “不!这儿人工高,我每月都省下不少钱。少奶待我又好,什么都少不了我亚桂的,我能侍候少奶真是幸运。”亚桂把她的头发弄得又柔又爽:“我是说……少爷。”

  “少爷不大习惯和你们聊天,就是周伯,他也很少跟他说话。那是他的性格,不是摆少爷架子。”

  “少爷和女工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我是说少爷对少奶。”亚桂替雅悠脱下化妆袍,因为头发已梳好。“看见太太怀孕,做丈夫的都会特别紧张、特别关心……但是,少爷难得回家吃饭,把少奶一个人闷在家里。”

  “啊!”雅悠站起来,缓缓的转过身照镜子:“他生意忙呀!出外是办正经事。况且前些日子我睡得糊里糊涂,我也把他冷落了好儿个月,如今拉平啦!”

  “我刚来上工时,少爷和少奶很恩爱,少爷对少奶不知道有多好,少奶睡觉,他就拉把椅子坐在床边,拖着你的手,看着你。现在呢?看多一眼都好像没有时间,”

  “亚桂啊!你刚来时,我们正在度蜜月,他又放大假,当然可以天天陪我。”雅悠笑了起来,她拿了苹果放在亚桂手里,自己啃一个:“如今他要上班,少爷要管许多生意,事务多,应酬又多。我大着肚子不能陪他到处跑,洛医生又要我们分房,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感情似乎冷淡些。其实,少爷心里是疼爱我,我也渐渐懂事,体会到丈夫是最好、最可爱的。”

  亚桂这就不敢说下去,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她当然明白。

  ※       ※       ※

  力祺开会完毕回到办公室,泰玲马上敲门进来:“总经理,桂姐刚才打了个电话来。”

  “唔。”他签了个名又抬起头:“她有什么话说?”

  “太太已经送了去医院。”

  “去医院?又不舒服。”

  “太太肚子不舒服,以为吃错东西,打电话给洛医生,洛医生说太太要生产了。”

  “生产了?”力祺忙放下笔,一边急说:“通知司机,啊!先替我打电话国家。”“桂姐等不及,已经和周管家送了太太去医院。”

  “嘎!亚桂什么时候打电话来?”

  “下午两点。”

  力祺一看表,五点四十分,他心房一收缩直拍桌子。

  “家里两点钟来电话,你到六点钟才通知我?我在新加坡也回来了!”

  “对不起,总经理。你吩咐开会不听电话,太太来的电话也不听,两点钟你刚进入会议室……”

  “我太太生孩子,不是来约我听音乐会。”力祺瞪她一眼,一手拉过大衣,便飞奔到电梯。

  ※       ※       ※

  力祺来到医院,这间私家医院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林公子,所以很快有人接待他。

  力祺来到产房外面,看见管家周伯,陪月的玉姐,近身女佣亚桂都站在走廊。

  “亚桂,少奶怎样了?”

  “太太吃午餐前说肚痛,我以为少奶早餐吃多了。到一点半,少奶肚子还是不舒服,吃不下午餐,她第一次不肯吃东西,我着慌了,一面找洛医生一面通知少爷。洛医生要马上送少奶到医院,因为找不到少爷,我做主把少奶送来了。”

  “好,做得好。”力祺满意的点头,对玉姐说:“少奶生孩子为什么不回家炖补品?”

  “少奶……”玉姐看了看亚桂。

  “亚桂,少奶呢?”

  “少奶在产房。”

  “对!生孩子,”他笑:“生了个小小姐吧?”

  “小主人还没出世,所以少奶还在产房。”

  “什么?一点钟肚痛,现在快七点了,五个多钟头,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力祺惊异。

  “第一胎不会那么快。”玉姐说:“可能还要等儿个钟头。”

  “儿个钟头?你不是说十个小时才能生孩子吧?”力祺不寒而栗:“痛都痛死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么惨,”亚桂很不满男人听见老婆生孩子也不赶来,故意说:“受尽痛苦,而且就和地府相隔一张纸。上天保佑,少奶母子平安!”

  一个护士匆匆出来,力祺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啊!林公子,你来了,快跟我进产房。”

  “我可以进去看我太太吗?”力祺喜出望外。

  “洛医生说可以。”

  护士带领着,推开一扇门,那儿有个布屏障,再推开一扇门,护士带力祺穿上消毒的白袍和帽子,力祺已经听见产房内难忍的叫声。

  “呀……呀……力祺,洛医生,找到力祺没有?呀……”

  洛医生在哄她,安慰她。

  力祺听到雅悠的叫声,觉得很恐怖、很凄惨,带子没结好便飞奔前去。

  “雅悠!”雅悠一脸的汗,一脸痛苦,双拳紧握,像经历了一场大仗:“我来了,我陪你,不要害怕。”

  “力祺!”雅悠看见丈夫显然很高兴,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力祺用毛巾替她抹汗,怜爱地轻吻她。她的活泼呢?她的调皮呢?她的活力呢……她还能挨下去吗?

  突然雅悠用手抓住力祺的臂。力祺真不敢想象,雅悠力气那么大,竟抓痛了他的手臂。雅悠一面抓住力祺,背向上挺起,汗又急冒,面肌收缩,“呀”的一声惨叫随之而起,力祺被吓得抖了一下。

  只听洛医生说:“乖,躺好,用力,再用一点力……”

  力祺屏息静气,等候孩子出世。

  雅悠气一泄,抓住他的手松开,眼角滴下一颗泪。

  力祺双手捧住她的脸,心如刀割,一面向洛医生质问:“那小东西到底还要折磨雅悠多久?”

  “生孩子是一件伟大的事……”

  “请别跟我宣扬大道理,”力祺替雅悠抹汗抹泪:“她这样痛苦,我实在受不住,她叫一声,我魂魄都飞了。用力?她还有什么力气?”

  “她阵痛的情形是不太理想,孩子很调皮的,动一下,又睡一阵,不肯和妈咪合作。”

  “睡觉?她妈受苦,她睡大觉,这女儿生出来我先打她三十大板,害妈咪受那么多苦!”

  “说不定是个白胖可爱的小公子呢,”洛医生慈祥的说。

  “儿子?若是儿子我把他丢到大海底,”力祺见妻子惨状,大受刺激,语无伦次,十分火爆:“不生了,女儿什么都不要了!”

  “力祺,不要动气……”雅悠全力地向力祺笑,想举起手抚他的脸。力祺忙握住她的手。雅悠说:“我听话,不再叫了。令你心烦……”

  “不……”

  “雅悠,现在吸一口气。”洛医生叫。不久雅悠又抓住力棋的手,他知这阵痛又来了,她又要受苦了:“用力,再用点力……这一次好一点。”

  雅悠又汗如雨下的望住力祺歉然而笑。但整个过程中,雅悠真的没哼过一声,只是咬紧了牙。

  一个钟头内,大痛小痛无数,雅悠忍住叫,把自己的嘴唇都咬损了。

  “宝贝,别这样,会把自己弄伤,”力祺吻她的口唇:“你觉得痛就叫,只要能令你舒服一点,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生孩子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你可以像示威那样的叫,嘎,宝贝……”

  “我真麻烦,你站得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雅悠问。阵痛不来,她可以舒服一阵子。

  “九点了。”

  “九点,你还没有吃饭呢!快去吃饭吧。”

  “晚饭?你连午饭都没有吃,饿了一天痛足八个小时。”力祺望往洛医生:“她本来就饿不得,哪有气力生孩子………

  雅悠阵痛又来了,医生、产妇、丈夫都冒汗,一阵痛楚之后雅悠竟昏了。

  “洛医生,雅悠她……”

  “别怕,她是疲极昏睡了。”洛医生脱下了手套,对力祺说:“我让她睡一会,我们到那边谈谈好吗?”

  “我不想离开我的太太。”力祺吻着她的手指,动都不动。

  “我们必须谈谈。”

  “她痛的时候我要在身边支持她。”

  “她暂时不会再痛,孩子在里面睡着了。”

  “岂有此理的小东西,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磨人,我连这个也不要!”

  “生孩子最紧要痛得急,痛得大,是那种大痛,再加上孩子和母亲都要用力,孩子才容易生产出来。”洛医生也抹一把汗:“这样歇一阵,痛一阵,最磨人。我有过一位产妇,就是这样子痛了四日三夜……”

  “你在说什么?雅悠都痛死了,还有命?”

  “我早说过雅悠年纪太轻,身体还未发育好。这是她第一胎,没有经验不会用力,再加上孩子太大,还贪睡,”洛医生摇一下头:“这样生产可能会有困难。”

  “洛医生,你要给雅悠想办法,你不能不理她。”力祺心一酸,眼眶都热了。

  “替她用无痛分娩好不好?”

  “好,当然好,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她痛了那么久,快,快呀!”力祺开心得一眨眼睛,笑了。

  “我的意思是说,施手术把孩子拿出来,剖腹产子。”

  “吓。”力祺定了定:“剖腹?那是……大事,会不会伤害雅悠?”

  “伤害雅悠的事我也不会做,不过,麻醉药过后,伤口会痛。”

  “又是痛?她已经够惨了,不痛不可以生孩子吗?”力祺自己已经心痛了。

  “她伤口痛可以打针和吃止痛丸,无论如何比她现在的情形好些。”洛医生又说:“不过,对孩子而言,自然分娩比动手术好。”

  “我不管孩子,只要雅悠平安,不再痛苦就行。孩子没有了,我也不在乎。”

  “放心,会母子平安!我先去跟雅悠说说。”

  “说什么?快动手,她痛昏了也饿昏了,取出孩子再说吧。”

  “我还没有告诉你,剖腹生子,只能做三次。”

  “还生三个,一个我都嫌多,”力祺万分焦急:“洛医生,求你赶快点,我们再不要孩子,怎样做都没关系,雅悠要紧!”

  “但雅悠说要为你生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她不能接受。”

  “十个?那分明是孩子话。她懂什么!她也告诉我,听人说生孩子像上厕所,一、二、三,孩子就生出来了,但刚才她怎样?痛得死去活来,你又不是看不到,不要管她啦!”

  “但她是母亲,应该尊重她,跟她商量一下,否则,将来她会怪我自作主张。”

  “她生了孩子我会说服她。她一向最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总之一切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我是丈夫呢,有没有权决定太太剖腹生产?小孩生小孩,她连自己都顾不了。”

  “好吧!那我就去替她做手术,你要不要看她生产?要全身消毒。”

  “当然要!她孤军作战有多惨,我一定要在她身边支持她。”

  “不过,麻醉药生效,她便不省人事,孩子取出后才会慢慢醒来。”

  “既然我帮不了忙,我不进去,刚才看见她受苦的惨状,我差点支持不住,我……”他打一个寒噤:“剖腹产子,好恐怖,我受不了!我在手术室外等。”

  “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去吃饭。”洛医生说:“孩子出生了,我马上通知你。”

  力祺脱下白罩衣出去,告诉三个下人,少奶要动手术。

  “我先去准备炒姜蛋饭,少奶醒来一定肚子饿。”玉姐说:“乌豆茶也堡好了。”

  力祺叫周伯回家等好消息,不必再来,一来他是管家,二来他是男人。

  力祺正要上餐厅,看见亚桂还在。

  “你还不赶快追上他们?司机还以为你不走了。”

  “少爷,我不走,我等少奶的好消息。”

  “你留下来也好,我叫餐厅派人送东西给你吃,你要吃什么?”

  “谢谢少爷,少奶未生孩子,我什么都吃不下。少爷有心了。”

  ※       ※       ※

  力祺到餐厅,汤喝一口,想起雅悠满头满面的汗,他喝不下,吃牛扒,一拿起刀便想着洛医生现在也可能拿着手术刀,便快把刀放下。吃炒饭,饭粒都像雅悠眼角淌下的泪珠。吃甜品,胃口便自动闭起。雅悠吃过早餐到现在,起码超过十二小时,她挨饿痛得半死,还要挨一刀,他怎能够安然坐着吃甜品?终于还是喝了两杯黑咖啡,定定神,他心里好疲倦。

  他回到手术室外面走廊,看见亚桂的神态,就知道孩子还没出生,他呆坐着,闭起眼晴养神。不知身在何处,突然听见有人叫:“林公子!”

  “啊!”他整个跳起:“什么事?什么事?”

  “恭喜林公子,你添了位小公子。”

  “儿子?唉!怎么不是女儿?”他禁不住的怨。

  “他好漂亮,又肥又白,足足十一磅重,五千克。”护士兴奋又开心。

  “十一磅重?我出生时才八磅,小孩子怎能生个大BB?”力祺精神一振,急问:“林太太没事吧?”

  “没事,洛医生在替她缝伤口,小公子洗过澡后抱给你看。”

  “我想去看我太太。”

  “洛医生吩咐,林太太快会送回病房,请你在病房内等她,现在进去不方便。我是特地出来向你报喜的。”

  力祺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第一,看不到雅悠;第二,真的生了个儿子,真泄气,真没缘份。雅悠拼了命竟生了个儿子,不值得。他还是迫不上常柏青,他有谷菱,有个公主似的念斯,这小念斯简直就是小谷菱,等于说,他拥有两个谷菱。

  而他,只有一个谷菱的影子,连小谷菱也没有,世界何等不公平!

  他到早已预订的病房去等雅悠,算了!雅悠平安就好。那小子几乎要了他妈的命,真可恶,未看到已经没有好感。若换了是个小女儿,肯定不会令雅悠受那么多苦。谷菱女儿多乖,唉!说到底还是女儿好!

  ※       ※       ※

  雅悠生孩子,只有两个人真正不开心。当然第一个是力棋,他有偏见,早就不想要儿子,他要的是女儿。再说,雅悠出院回家休养前,洛医生婉转的和他说,希望能让雅悠休息三个月,表面上力祺毫不介意一口答应。因为那几个月都挨过去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三个月,最重要是他已习惯了“独身”的生活;于是,他又把怨气出在儿子的身上,认为这儿子是克星,专门离间父母感情。

  第二个是杨波姬,虽然力祺和雅悠结婚,但她并未死心,因为力祺婚后常出来玩,又传他们“分居”,她认为自己很有希望取代雅悠的地位。她追求力祺,已经转了手法,不着痕迹。

  雅悠养胎时,力祺常和谷澄去吃饭。到酒店听歌、上的士高消磨时间,到sNooKERSCLUB打桌球。多半会和谷澄赌一场,三局两胜制,每场五千元。

  力祺在美国留学,较多玩桌球,因此,总是力祺赢多输少,赢了五千元拿来吃饭,谷澄喜欢人多热闹,便把杨大卫、金大班(他父亲是买卖黄金的,大家贪玩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史提夫……还请几个社会名花助庆。

  杨大卫就很巧妙的把妹妹带进去。杨波姬对力祺绝不痴缠,落落大方,令力祺对她消除戒心。大家老喜欢取笑力祺怕老婆,力祺气呼呼,杨波姬就说:“力祺怕老婆?他才不会。他堂堂男子汉,在外是成功人士,在家是一家之主。我觉得力祺是个大男人,不怒而威……”力祺要威,波姬让他威,他很称心。间中杨波姬向他挑战,力祺也不客气连下两局把她赢了。波姬心甘情愿拿钱出来,大家去吃饭,又上的士高。力祺已经把波姬视为同性友好。

  但雅悠生了个孩子,就少出来玩,特别在假期。波姬误以为力祺有子万事足,她不知道,力祺是因为看过雅悠阵痛的惨状,和施手术后身体似乎弱了,所以多陪她。

  傅庆坤,林茂森可就开心了,林茂森还特地由瑞士回来看男孙。本来林茂森要为男孙摆满月酒,力祺以雅悠身体未复元为理由婉拒。其实,如果产下的是女儿,他何只摆酒,还要普告天下。

  谷菱亲自为BB带着个保母来,常柏青还带了宝儿和念斯一起到来。力祺说他来示威,常柏青好好先生,就是幸福的笑。玉娴、谷菱、黄玉花常来看婴儿。甚至莫依芙听丈夫形容BB,她也动心了,便跟着丈夫来,一看婴儿,就爱上了。

  莫依芙常来看BB,力祺三重不欢迎,第一为了莫英俊,第二为了齐家卓,第三肯定她与他是作对。他喜欢女儿,她偏说女儿没用,生儿子才有福。

  谷澄当然要来,看过BB,把力祺拉过一边:“哗!你老婆还是小孩,怎能生个巨型儿子?”

  “她可惨,小孩生小孩,痛得她几乎没命。唉!惨痛十个多小时,最后还要动手术。”

  “剖腹产子?喂!好主意,”谷澄搭住力祺的肩膊:“你聪明了!不让雅悠自然生产。这么大个小人儿,女人经过生产后,嘿!简直不堪了!为了维护丈夫的权益,应该要太太剖腹产子。是不是我教过你?”

  “你怎样教?我事前也不知道她痛得那么厉害,那小子又睡觉,没有办法只好施手术。那是为雅悠好,我有什么权益?”

  “咳!你已为人父,就别扮纯情了。六七磅还可以,十一磅怎能让她自然生产?”谷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力祺用疑惑的眼神看他。“真的!不骗你,她就像完全没有生过孩子一样。你真是好命,有个超级巨婴,又得回一个娇妻。”

  “雅悠实在难得,你看她是不是很苍白?玉姐又说要生产十天后才能吃补品。那些三姑六婆,若不是谷菱介绍的,我一脚把她踢走!”

  “你放心,亚菱说玉姐很有经验,念斯出世,也是她做陪月。谷菱也被她侍候得胖胖白白。何况雅悠年轻,身体又比亚菱好,亚菱流过产又大病一场差点完蛋。”

  “她施过手术,比前差了些。”

  “放心啦,她很快复元。力祺,我来过几次,没见你抱过大肥仔。”

  “抱他?看都不想看。我根本不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而且,我总觉得这小子对父母不利。”

  “特别是爸爸……”谷澄眨眼。

  “对呀!对呀!他完全不利我。”

  “要你做足半年和尚……”

  “半年?开胃。还要再等三个月,总之这东西令父母分离,差点没为他闹家变。别呆在这儿,回去陪雅悠……”

  ※       ※       ※

  雅悠产子方知母亲恩,幸好她复元得快。洛医生就说她体质好,年纪轻到底精力充沛些,复元快些。雅悠对儿子摆不摆喜酒,觉得无所谓,她也不大懂这些,但对于替儿子取名字,她便很重视。

  “我一直以为他是女儿,已经为他想好一个名字一一思菱。”

  “斯铃?什么意思?”

  “如今生了儿子,没用啦!由爸爸决定吧。”

  “依照族谱是森、祺、迪,”林茂森说:“宝宝就叫林耀迪。小名可以叫小迪。”

  “小迪?”这名字好有亲切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她情不自禁的叫:“爹爹!小迪这名字好,就叫小迪。”

  ※       ※       ※

  玉娴来看BB,雅悠跟她说起,玉娴说:“当然熟识了,名公子里面有呀!”

  “想到了,安迪臣的儿子就叫做小迪。”雅悠很高兴。

  “你可能不会做采梦,但,你儿子似乎有点像小迪,‘名公子’的小迪。”

  “胖胖嘟嘟的很可爱,是吗?”

  “还有,大家都是十一磅。”玉娴拉着雅悠的手:“林力祺似乎也和安迪臣一样。”

  “哪方面?”

  “对儿子,力祺似乎不大喜欢儿子,我从未见他抱过小迪。”

  “力祺原来真的喜欢女儿……”

  “但女儿儿子不是由你选,生了个漂亮王子还不满足?”

  “不是这样,玉娴,你误会了。”雅悠忙说:“力祺跟我说过,他陪我生小迪,看着我受了很多苦,偏偏小迪在我肚子里睡大觉,变成我一个人努力,力祺为我心痛,所以对儿子有点气,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力祺很喜欢孩子,你看他多疼念斯……”

  “因为念斯是女儿。偏心,他心理不正常……”

  “打令,”力祺下班回来,吻了吻雅悠:“你今天面色好多了。你看,我买了许多开心果。”

  “玉娴来了。”雅悠提醒丈夫。

  “嗨。”力祺冷冷谈淡,剥开心果给雅悠吃。

  “力祺,不介意谈谈?”玉娴问。

  “不介意。”力祺向雅悠笑:“老夫老妻了,还介意电灯泡?”

  “人家说,一对恩爱夫妻的第一个孩子,是夫妇的爱情结晶,你承认不承认?”

  “唔。”

  “你应该很宠爱小迪。”

  “哦。”

  “但你似乎不大喜欢小迪。”玉娴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小迪是我的儿子,喜欢他,不喜欢他,是我的事,不会影响外人。”力祺给雅悠递杯鲜橙汁。

  “你不喜欢小迪,因为他是男孩子,不是女儿。你不否认你喜欢女孩子吧?”

  “你说这话可得小心点,我已经是有妇之夫。我是喜欢女儿,不是女孩子,那会令我太太产生错觉不开心。”

  “如果你真心爱雅悠,她和你养的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你一样会宠爱,特别是第一个。又怎会因为他是儿子不是女儿而不开心?甚至漠视他?重女轻男,我怀疑你有毛病。”

  “什么毛病?神经病是不是?随便你怎样说,反正一开头你就反对雅悠嫁给我,常跟我作对。”

  “力祺,你少开口。”雅悠劝住:“玉娴,吃开心果。”

  玉娴拍拍她的手说:“我承认不喜欢雅悠嫁给你。她早婚不宜,放弃学位更不智,我还感觉你并非真心爱雅悠,小迪的事就是……”

  “玉娴,你要上学,就不要老远跑来看雅悠。”力祺对她忍无可忍,她老跟他作对,和莫依芙一样的讨人厌:“雅悠有十几个佣人侍候,还有我照顾陪伴,用不着你费心。”

  “啊!你下逐客令?”玉娴站起来:“你听着,我来这儿,不是见你,只为了雅悠。雅悠,我走了!能出门走动就来我家!别忘了多疼小迪,母爱父爱都靠你。”

  “玉娴……”雅悠起来追她几乎仆倒,力祺忙一把抱住她:“你身体虽然康复,但动手术生孩子还未完全复元,当心自己身体!”

  “力祺,你不应该这样对玉娴。”

  “谁叫她挑拨离间?人家儿子都有了还来离间。讨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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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满月后,林茂森回瑞士去了。来探望雅悠的亲友,也逐日减少,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晚上还好,力祺多半回来陪她;但力祺上了班,她一个人便感到很无聊。何况她是个动惯了的人,特别觉得时间难过。

  力祺以爱护她身体为理由,不准她到婴儿房。孩子洗过澡,才有特护抱进房间让雅悠看一会。其实,孩子根本不用她担心,除了有位长期保母,第一个月还请了个特护为孩子洗澡。

  可能雅悠从来没有弟妹,又可能她还很孩子气,小孩爱小孩,因此,雅悠万分喜欢小迪。

  这天,她第一次走到婴儿房去。

  护士已不在,因为孩子满月了,用不着两个人带小孩。小迪刚吃过奶,躺在小床上,保母正在收拾奶瓶和小迪用过的毛巾。雅悠走到床前,看着他,儿子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小迪已经那么大,好像人家六个月的小孩。”雅悠边欣赏儿子边对保母说。

  保母就笑了:“他是我所带过的孩子中最美丽有趣又强壮的一个。昨天何医生替他磅过,才一个月的小人儿就有十四磅。”

  “他真的好漂亮,比娃娃还漂亮。”雅悠拿起小迪那胖胖的小手。

  “是呀!他皮肤粉红粉红的,眼睛又大又黑,五官都生得好,他长大了一定像个美潘安。”保母把婴儿室清理好:“妈妈是下凡仙女,连爸爸也长得一貌堂堂,小少爷当然好看。”

  雅悠逗逗他那圆面珠,小迪便咧开了嘴笑。雅悠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欢呼起来:“他笑了,他对我笑啦!”

  “小少爷好聪明,出世没几天就会笑、会看灯、会听声音……”

  “是吗?保母,你把小迪抱上来让我抱抱他。”

  “少奶,小少爷很重,而且少爷吩咐过,要让少奶休息,不能让小少爷打扰你。”“休息,我睡得人都软了。少爷是关心我,但我精神很好。”

  “若是给少爷知道了……”

  “我们不让他知道,他下班前我回房间,我一定要抱……”

  雅悠天天去和儿子玩,甚至喂奶,学换尿布,看他洗澡、看他睡觉……亚桂总会提醒她什么时候该回房。

  有天好险,亚桂飞奔进来:“少爷提早下班,已经进大厅了。”

  雅悠马上走回卧室去。

  可能是天性吧!小迪特别喜欢雅悠,看见雅悠便笑,雅悠和保母或亚桂说话,他就转动大眼睛,视线追随着母亲,令雅悠既心甜又感动。儿子才满月不久呢!

  她就越发爱儿子。

  这天,力祺下班回来,公文箱内装了一袋松子——雅悠喜欢吃的零食。走进雅悠的房间,一看,空无一人。连洗手间都找过了,她去了哪里?一面按铃叫亚桂,一面找到房间外面。步过走廊,隐约听到婴儿房传出娇脆的笑声。

  他马上走进婴儿房,雅悠抱着儿子,亚桂扮鬼脸引小迪笑。

  “雅悠,你进来干什么?”

  雅悠和亚桂都吓呆了。

  一会,雅悠笑盈盈的走过去,举起儿子向着力祺,脸上充满母爱的光采:“你看小迪多可爱,他已经十四磅了,好重呢!他会笑、会玩,还认人……”

  “雅悠,你刚生过孩子,洛医生要你休息,你竟然来抱着这十四磅的肥猪,他要把你坠倒了。”

  “我生了孩子一个多月,洛医生叫我多散步活动。除了不能爬山、跳高,我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为什么不去花园晒晒太阳、荡荡摇椅或看看小说?”

  “等小迪大一点我会带他到花园晒晒太阳,小迪睡了我也有看育婴指南。”

  “小迪有保母带,不用你辛劳,如果你喜欢可以再为他请特护。”

  “我知道,我知道!我进来没做什么,只是和小迪玩,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

  “你答应过我的全不管了?我也是为了爱护你,我要你享福,你偏要来做带孩子的事情,他又大又重……”

  小迪突然扁扁嘴哭了起来。

  雅悠马上荡他,哄他,一面埋怨:“你别大声唬他嘛!吓得他哭了。”

  亚桂看不对劲,忙走过去:“少奶,小少爷由我抱,保母很快就回来,你陪少爷吃点心。”

  雅悠抱着小迪不放,力祺转身出去,亚桂马上抱过小迪,轻推雅悠。

  雅悠追上去:“你生什么气?”

  “你为你宝贝儿子埋怨我,我留下来讨你憎?”

  “什么我的宝贝儿子?小迪是我们的儿子。我一向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小孩,谁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孩子,看见他,抱都不抱一下。”

  “我不会抱小孩,怕摔着他。”

  “我见过你抱念斯。”

  “念斯两岁多,懂事。小迪才一个月多,体骨好脆弱,抱不好他会掉下来。特别是你,看见你抱着小迪就恐怖,你根本不会带孩子,这些事为什么不由保母做?”

  “我无聊啊!白天你上了班,就只有我一个人,况且,小迪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我知道你无聊,所以我一下班便赶回来陪你。应酬尽量不参加,有时工作未做好,怕你闷,也放下生意赶回来。谁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有子万事足,我白费心机!”

  “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好不好!你上班,我去和小迪玩。你下班,我马上陪你。”

  “不好!你无聊,我请位舞蹈教师回来教你跳健康舞。你现在腰围是多少?”

  “二十六。”

  “以前?”

  “二十。”

  “你胖成这样子还不减肥?节食就不好,最好运动。”

  “我不喜欢跳健康舞!我就算做运动也有多余时间陪小迪。”

  “你不听话又不守信用。”力祺进她房间,打开公文箱,把一袋松子拿出来扔在茶几上。

  “我承认我违约,但是、我真的很无聊。”雅悠过去拉着他的手:“你不喜欢我回娘家,又不准我去找玉娴,难道叫我一个人在街上走?”

  “好吧!我特别批准你,我上班时你可以去和小迪玩;但不准被他缠上身。还有,我回家不要看见你还在婴儿房内,怎样?”

  “成交。”雅悠好开心,两手拥了力祺一下,抬起头,轻轻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街?”

  “想去找玉娴?不行!上街也可以,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准单独出门。”

  “哗!我和奴隶有什么分别?”

  “奴隶?你不知道我多紧张和关心你?有个美丽太太是要战战兢兢,否则让人偷去了怎么办?”力祺捏捏她的脸。

  雅悠心又甜了,靠住丈夫娇笑没异议,完全没有自由也不介意。

  整整一个星期,力祺见她行为良好,每天按时做运动跳健康舞,每天下班雅悠都到露台处等他。

  “明天和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我一年没有看电影了。”雅悠心花怒放。

  “说过听话有奖。”力祺点点她的鼻子:“明天我们先去吃下午茶,才看七点半。晚餐地点由你选,我明天叫泰玲订座。你五点钟换好衣服等我,我五时十五分准时回来接你。你好歹也穿条裙子,求你别再大毛衫牛仔裤全套。你现在已经是林夫人。”

  “得啦!我不单只穿裙子戴珠宝,还穿皮草!”

  “过了复活节啦,二十度还穿皮草?”

  “不能穿,热死!”她缩着脖子笑:“放心,我一定会隆重打扮……”

  ※       ※       ※

  “雅悠,雅悠!”力祺没看见雅悠打扮隆重的在等他,心一沉,走去找,果然在婴儿房。

  “你还没有换衣服?”

  “你等一等,很快,我哄哄他就行。”雅悠十分狼狈,衣衫不整,长发遮脸,不修边幅如村妇。

  “你怎么搞的?快五点半,由这儿到市区也要二十分钟。”

  “小迪学会认人,我抱着他就笑,一放下便哭。我四点钟已放下他,一个多钟头还离不开手。”

  “交给保母,她带孩子的,自然有办法。”

  “少奶,让我抱小少爷。”保母抱过小迪。

  一过手小迪便哭,望住妈妈哭得好可怜。

  雅悠心痛,舍不得,又抱回去。

  “孩子哭会扩大肺量,哭倦了自然会睡觉。他一哭你便抱住他,会把他宠坏。”力祺真是看不顺眼:“你由早到晚抱住他吗?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孩子都喜欢跟爸妈,你抱着他,我去梳洗。”

  “保母都不要,怎会要我?我们还要上街,把我的西装弄湿了怎么见人?”他不想抱,也从未抱过小迪。

  “力祺,或者我们不去吃下午茶,你在家里吃点心,我再哄他!一定赶得及看七点半,去呀!”

  力祺也不想留下,三个婆娘一个喊包,他下楼吃蛋糕喝咖啡看新闻报告。

  六点半雅悠还不见人影,他一进婴儿室就说:“这套电影我一直想看,戏票都买了,你究竟去不去?”他声音大,小迪被他吓哭了。

  雅悠边呵护他边说:“戏今晚看不成了,改明天好吗?明天我一定陪你。”

  “明天,今日最后一天,绝不延期。”力祺满心不悦:“今晚不看便看不到了,白费心机又浪费金钱。”

  “你请谷大哥陪你好吗?”

  “你以为他是近身随从?”力祺不忿被个小孩斗倒,这小东西永远是破坏者,专门为破坏父母感情而生:“你到底去不去看电影?”

  “对不起,力祺……”

  “算了!不用等我吃饭……”

  结果力祺那天很晚才回来,雅悠早已入睡了。

  第二天亚桂为雅悠刷头发:“小少爷真是很聪明,不足两个月便会认人,又会撒娇。”

  “是啊。”雅悠心花怒放:“他特别亲我,知道我是妈咪。”

  “一哭便抱,那会纵坏孩子……”

  “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呀!漂亮又可爱,比他爸爸更迷人。”

  “孩子哭哭没关系,正如少爷说,孩子哭倦了就会睡。”

  “让他一味哭,等他哭倦了?多残忍,他爹爹当然这样说,我看他好像不喜欢小迪,抱都不抱他一下。小迪没有爹爹疼,我自然要加倍疼他。”

  “不过,少爷对你比前好,他肯陪你看戏行街。自从小少爷出世后,他很少晚上出外,都陪你,刚才我听护卫员说,少爷昨晚两点多才回来。”

  “他有公事,有应酬,我怀着小迪时,他不是常三四点才回家?”

  “但昨天不同,他在生你的气呢。”

  “生我的气?我又没犯他。”

  “你为了小少爷不肯陪他看电影,他不高兴,就跑了出去。你这样冷落他,我怕少爷……”

  “在外面找女人?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大概和谷先生找个朋友去喝酒聊天。况且昨晚又不是我故意失约,孩子哭得厉害,小迪我们都有份。”

  “男人好奇怪、好麻烦,我以前有位男主人,就是因为女主人生了个孩子冷落他,他竟然妒忌孩子,在外面金屋藏娇。你再不理少爷,他寂寞,常在外,就算他无心,也有女人追求他。”

  雅悠呼口气:“哎!左右做人难。”

  幸好那天力祺下了班便回来,虽然晚了点,也赶得及吃晚饭。

  不过,他说话少了,雅悠老是逗他,他只是有问必答。

  两天过去,力祺回家在车里已经看见雅悠在露台外等他。他一下车,雅悠便走下去,拖住他的手。她另一只手握着纸张:“你猜这是什么?”

  “你说吧!忙了一天,不想,再伤脑筋。”

  “懒猪!这是两张戏票,虽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套;但是,也是你喜欢看的大卡士片。明天我请你看戏,吃饭,我已经订了座位。”

  “明天你有空吗?”他声调软了。

  “有空,家庭主妇,又不用上学,天天有空。”她咧开了嘴唇,像女儿讨好爸爸。

  “家庭主妇就要带孩子,小迪一哭,你马上便忙着带孩子做好母亲了!明天你多半是不出大门,小迪会哭啦!”

  “不会,我以信用担保不会。我做过实验了,我只要明天由早上开始不进婴儿房,小迪便不会找我,准五时我换好衣服等你。”

  “真的?”力祺看着她。

  “真的!你别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好凶,像牛魔王,我会做噩梦。大人不记小人过,嗯。”

  力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雅悠摇着力祺的手:“一天都光啦。”

  “鬼灵精!”力祺捏捏她的下巴。雅悠埋首在他胁下咭咭笑。

  ※       ※       ※

  第二天雅悠三点钟就叫亚桂给她洗头,四点已穿上绿色灯芯绒裙,绿底红花的长毛衣,还穿上一对一寸半高跟的红色皮鞋。为了讨好力祺,她细心的涂口红。

  突然保母闯进来:“少奶,小少爷有点发烧……”

  雅悠扔下唇膏奔向婴儿房,差点摔倒……

  力祺进房间,看不见雅悠,已冷了大半截,愤然走向婴儿房,看见何医生也在,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迪有轻微肠胃炎,加上着凉,所以,不舒服啦。”

  “有没有危险?要不要送医院?”

  “没有危险。”何医生摇着头:“我已经告诉雅悠,小迪体质好,没事,只要按时给他服药,不要让他发高热,小心点,吃三四天药便会复元。”

  “我和雅悠有应酬,要不要取消?”

  “保母会照顾他,大多人围着他反而不好,你们尽管去玩,没事的。”何医生走前说:“小迪退热之前,晚间一样要依时吃药,我明天再来。”

  力祺走到床边,搂住雅悠的肩膊:“小迪已经睡了,我们出门吧。”

  “力祺,我担心……”

  “何医生都说没事,还担心些什么?”

  “我担心他热度升高。他病了,我怎忍心扔下他……”

  “你不是不守信用,又说不去看电影吧?”

  “不是,不是,少奶,我已经替你把手袋拿来了。”亚桂把一个红手袋放在雅悠手里。雅悠没留意,亚桂擅观面色,力棋一进来,她就知道他不高兴。

  “少奶,你和少爷去看电影吧。”保母也说:“我会小心照顾小少爷。”

  “我们走吧。”力祺拥着她朝房门口走。

  “你别走开,要什么亚桂帮你。”她一步一回头:“每小时探一次热。周伯,有时间你也上来看着。”

  力祺绑架似的才把她推上汽车。

  ※       ※       ※

  看电影时,雅悠无心观看,一直挂念着小迪,脑海里全是小迪那红红的圆脸儿,心里又烦又躁。

  肠胃炎?一定吃了不洁的东西,保母怎会这样不小心?着凉?一定是衣服穿少了,被风吹着。保母太大意,不负责任,怎可以把儿子交托给不负责任的保母。

  她忍不住问力祺:“把你的无线电话给我,我要打电话回家。”

  “我没有带来,全心全意要和你享受一晚。”

  “真糟糕。”

  “你去哪儿?快坐下。”

  “我到外面借店子的电话。”

  “别去了,没亮灯,黑墨墨,又穿了有跟鞋,会摔倒的。”

  “可否请这位小姐坐下,”一位外籍妇人伸首过来轻语:“并请保持肃静。”

  力祺忙把她拉下来,握着她的手,很轻很轻地说:“难为情了吧。”

  雅悠坐不安宁,好不容易才“挨”完一场戏。

  一坐上汽车,马上打电话回家,知道小迪热还未退,很担心。到扒房她又打电话。

  回座,力祺把一株红玫瑰交给雅悠:“扒房经理送的。”

  “他人呢?”雅悠喝口餐前开胃酒。

  “等了一会,走了。我们今晚吃海鲜:龙虾汤、芝士鲜带子、焗酿蟹盖,好吗?”

  “我无所谓,反正胃口不开,小迪刚吃过药,睡了。”

  “雅悠,小迪没事的,小孩子发发热也很平常,你不用担心。”

  “平常?发高烧会烧坏他的脑袋。”

  “保母会小心留意他的状况,不会让小迪病情恶化。”

  “保母根本不可靠!”

  “何医生是个有经验又细心的好医生,我小时有病,妈咪也放心让他医理。别说这些,否则你真的没胃口。”力祺转了一个话题:“戏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你有眼光。”

  “好吗?”雅悠惘然:“我根本没看,只觉得很吵。”

  力祺吐一口气,很是没趣。

  头盆雅悠吃了两只小虾,汤喝了几口,匆匆忙忙,力祺逗她聊天,希望分散她的精神,但她答非所问。上主菜时,雅悠又去打电话。她固然不安宁,力祺也很难安安定定吃一顿,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小迪被保母弄哭了,奶和药都吐出来……”

  这回却是轮到力祺没胃口。他压着声音说,“我们晚餐都不要吃了,马上回家好不好?”

  “好,我早就想说了。”雅悠忙去拿手袋,人已站起来。

  力祺翻了翻白眼,签单结帐,开车回家。

  汽车一停,力祺本想拖她下车。但她已开了车门一步跨下,看都不看力祺,自己跑进屋子。

  力祺站了一会,心情落寞,也有点伤感。在力祺眼中,她只有儿子,根本没有丈夫。

  他一咬下唇,重新上车,司机也随着上车:“少爷要去哪儿?”

  “哪儿有路去哪儿。”

  ※       ※       ※

  “喂!平时你喝酒,一杯还要加冰加水,今晚净饮已经两杯了,不怕醉?”谷澄问。

  “两杯不会醉,我酒量越来越好,四杯才会醉。唉!醉了才好。”

  “你醉着回去见娇妻,她会不高兴。”

  “我没有老婆,我没有。”

  “我知道你还在当和尚,但那凄清岁月也快过去啦!”

  “我不单只肉体上没老婆,连精神上也没有,我老婆给人抢了。”

  “什么?真复杂,又是肉体又是精神,算啦!你自己也说那是医生的错。”

  “她不能和我同床,我是难受,不高兴;但我没怪她,因为那不是她自愿的。所以她生了孩子,我觉得她实在受苦,对她特别好。”

  “没有享受权利仍对她好,难得。”

  “可不是?她还不领情,以前对我的确痴心一片,如今简直不把我看在眼内。”

  “变心,红杏出墙。”谷澄指住力祺:“莫英俊还是齐家卓?”

  “都不是,这方面我绝对放心,她很单纯,爱一个男人爱到死,何况我是她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男人又是她丈夫。”

  “到底谁抢走了你的老婆?”

  “那小东西,现在她眼中就只有个林小迪。”

  “大忌!女人以为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就不关心丈夫。这通常也是令丈夫外骛的原因。不过,你那儿子真是可爱,谁看了他都想咬他一口。”

  “这小东西不好,他投胎的任务好像就是要分离父母,有了他,我没有一日好日子过。我们产生的电波严重抗拒,中国命理的五行相冲。”

  “你在吃你儿子的醋,哈!都在争夺一个女人的爱。喂,林力祺,你又失恋了!”

  “别恶心!失恋?简直胡说八道,爱上一个人,失去她才叫失恋。”

  “你不爱她干嘛拼命追求她,要把她娶回家,甘愿受困!”

  “首先声明,我没有受困,婚前婚后,我一样自由,你们早知道她不敢管我。别以为你谷大哥大男人,其实,我更大男人。我管她、控制她才是真的。”

  “你还没有答我为什么拼命追求她?如果毫无爱意的话?”

  “你千辛万苦弄间工厂,你和你的工厂恋爱?要和爱,是两回事。总之人有妻子我有妻子,年轻貌美就算了。你懂了吧。”

  “我懂,那么,你真正爱的人是……”

  “她……不告诉你,你专门曝我内幕。”

  “你有什么内幕?”

  “我陪雅悠放风筝、跳飞机的事,也对杨大卫他们说。”

  “都为你,好叫波姬死心。不说便算,反正你喝醉酒会主动爆内幕,其实我也心中有数,你果真是个多情种。好啦!你该回家了。”

  “我今晚不想回家,小东西有丁点不舒服,雅悠便飞奔回家,今晚一定又有通宵服务。我回家反正也是一个人,很闷,很没有意思!你陪我多聊聊,今晚我睡酒店。”

  “既然不回家,索性到杨大卫家打桌球。上次他开舞会让人参观他的球桌,你没参加。”

  “尝试做好丈夫陪老婆呀,谁知白费心机!现在去杨家不大好,半夜骚扰他家人。”

  “球桌在他家别墅,只有他和波姬及几个佣人,方便得很。他们一班人常常打球打天光,倦了又有客房。”

  “看见波姬……”

  “你放心,波姬已经对你死心。她亲口告诉我,她梦醒了,现在只把你当同性知己。小迪未出世前大家也常玩在一起,她有没有纠缠你?”

  “没有,只是还很关心我,难得。”

  “好啦!先打个电话,然后去杨家,担保你还会见到其他老友……”

  ※       ※       ※

  力祺又跟谷澄玩在一起,极少回家,就算和雅悠一起吃饭,也只是闲聊几句而已,再没有和雅悠上街,上两次钉子把他碰伤了。实在的,他对雅悠甚感不满。

  雅悠闲着,想带小迪回娘家,力祺有话说:“小迪看他外公,我没意见,你又不是奴隶卖身到林家。但我不想你再和莫依芙在一起,她人怎样,这一点,你最清楚。”

  “不过,奇怪,自从小迪出生后,她很疼爱小迪,我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她多次请求我带小迪回家。她来,又怕你不高兴。”

  “当然啦!她自己没有生育,看见人家孩子又肥又白便当娃娃儿,我儿子可不是玩具。”

  雅悠就不敢回娘家。

  有天玉娴打电话来告诉她,中学一位要好的女同学要移民,下午有个欢送茶会,希望她参加。

  雅悠知道力祺不回家吃饭,便去玉娴家和老同学聚聚。玉娴坚留雅悠在她家晚饭,雅悠答应了才接到亚桂的通风报讯,力祺回家更换衣服,回家看不见雅悠很不高兴。雅悠应允在前,不忍令玉娴和同学失望,她硬着头皮吃了晚饭马上回家。

  结果力祺一连两天不回家,到杨家大伙儿喝酒、聊天、玩纸牌、打桌球。

  此后雅悠不敢再去见玉娴。

  雅悠很看重小迪的成长经过,最初一个多月,力祺也有听从雅悠的话,每星期为儿子拍一次录影带,拍下他的成长过程,相片呢?是有空便拍。自小迪患病后,力祺在家时间少,又左推右搪,因此,雅悠只好自己来,可能初学,效果没力祺拍的好。

  “下了整整一个月雨,终于阳光普照。力祺,小迪两个多月,很趣致,他还没有拍过户外照。星期六或星期日,我们带他到公园拍些录影带和相片。”

  “星期六我要开会,我们要收购别间公司,一连几个星期也不会有空闲,可能还要去日本、美国跑一趟。你和小迪拍吧。”

  “我可以带小迪出外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过你不是卖身来我家。除了莫依芙和许玉娴家,你哪儿都可以去……”

  于是,雅悠带小迪去百货公司见外公,不知怎的,莫依芙知道小迪在公司,她便闻风赶去,抱抱小迪就开心。

  “以前都是我不好,自私、偏心又有成见,落得今日的下场。”

  “亚姨不要难过,我会慢慢向力祺解释,他终于会谅解的。”

  “我不敢怪力祺,自己做的好事,三番四次破坏你们的婚姻。换了我是力祺,也会恨一辈子。我不怨人,全是我错。如今,看见小迪,你们一家三口,真是好幸福好美满。我又能看到小迪,我已经很满足。雅悠,我或者没有当你是亲生女儿;但,我可真的把小迪当亲生孙儿,我做梦也梦见他那胖胖的脸儿。唉!人老了,越来越需要亲情……”雅悠也去看谷菱,自从念斯上学念幼儿园便常生病,因此谷菱根本没有时间去林家。

  谷菱很羡慕雅悠,因为小迪又胖又壮。念斯由于先天不足(念斯之前,谷菱流产动过大手术),所以从小体弱,谷菱下了不少苦功把她养胖了。一上学,接触外界,过群体生活,感染细菌的机会增多,她病就多了。

  这天,雅悠又带儿子到百货公司。莫依芙一手抱过小迪,告诉雅悠附近刚有一间精品店开幕,卖的都是欧洲货,五光十色,值得一看的。

  雅悠便带亚桂出去走走,反正莫依芙抱了小迪就不想放手,她也不想抱着小迪通街走,怕人多空气不好。

  她们站在行人道上,等绿灯过马路,突然亚桂指住对面行人道低叫:“少奶,你看,少爷和那个女人……”

  雅悠望过去,力祺和波姬并肩走路,边走边谈,突然波姬伸手挽住力祺的臂,两个人对望而笑。

  其他人都过马路去了,雅悠还站着,看表,十二时半,一定是波姬接他去吃午餐。

  “竟然和狐狸精当街打情骂俏。”亚桂冷哼着。

  奇怪!为什么不坐车?一直看他们转了弯,对了,力祺公司不远处有间俄国餐馆。

  “少奶,三次绿灯,要不要过马路?”

  “不去了!我们回百货公司……”

  ※       ※       ※力祺没有回家吃晚饭,雅悠吃了饭便到力祺房间等他。

  亚桂送茶进来:“少奶不用等了,少爷一定在那狐狸精那儿!”

  “不会吧?泰玲说他有公事应酬。”

  “那位小姐是少爷的秘书,当然替他说好话。怪不得少爷最近常常不回家,对少奶又冷冷淡淡,连小少爷也不肯多看一眼,原来在外面真的有个女人。”

  “你别乱说,那位杨小姐少爷早就认识,如果喜欢她,也不会和我结婚。”

  “最好现在打电话找那女人,如果少爷真是和她在一起,那么百分之一百,他们一定有奸情。如果不是,为什么两个人由大白天到深夜都在一起?那女人和少爷有生意来往吗?”

  “没有,她没有做生意,她只是谷太太的好朋友。”

  “她们在一起,没有生意可谈,当然是谈情说爱,快打电话去查。”

  “我和波姬不大来往,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干什么?就问她为什么和我丈夫上街?”

  “她做错事连问都不准问?”

  “若果力祺不是和她在一起呢?况且,今天他们可能偶然碰到,若冤枉她,她会生气,力祺会怪我不信任他。”

  亚桂想一想,她年过四十,打工也打了二十几年,见过不少世面,懂得比雅悠多:“少爷很大男人,若事情闹开了,他老羞成怒,一翻脸要和你离婚,或把你摆在家里从此不理,可就惨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打架床头床尾都没得碰。论样貌人才,那女人搭飞机也追不上你。但是,那女人可以陪大少上床,你不能。少奶,你和大少分房,真是大大吃亏。”

  “亚桂,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吧,少爷不是那种人!”

  “什么人?始终是男人,男人哪有不想那回事的?虽然狐狸精难与你比;但关了灯,那些男人就盲了,烂野花也当牡丹。”

  “又不是我要分床,洛医生吩咐的。”

  “洛医生也是为你好,以前的人产后还要分房一百日。三个月不算多;不过,现在三个月也快过去了。唔!电话就不要打,多等十天八天。”亚桂计算着:“你不单只不能让少爷知道今天的事,还要忍耐,对少爷特别好。”

  “那么复杂?”

  “当然,你们分房,你已经失去少爷的人。你把全部时间,放在小少爷身上,不大关心少爷,他对你也日见冷淡,显然连他的心也失去。少奶,不要怪我多嘴,儿子好,丈夫更重要,为了儿子失去丈夫,那多不划算。”

  “儿子是我们的,他也希望我做个好母亲。”

  “男人就不是这样想,没生孩子,休了你;生了孩子冷落他,一样会休了你。所以,你以后要对少爷加倍好,先把他的心抢回来,等三月期满,少爷可以和你同房,你把他的人一并抢回来。再对付那狐狸精,和少爷算帐……”

  雅悠反反复复的想亚桂的话,再检讨一下自己,发觉自己也犯了不少错误。

  她太紧张小迪,很少关心陪伴力祺,儿子是命,丈夫也是命,她不愿意失去其中一个。由那天起,她尽量讨好力祺,可惜力祺反应冷谈。

  提议和他出外玩,他就推没空。他朋友生日摆喜酒要请先生夫人,雅悠主动要求陪他出席,并愿意穿高跟鞋晚扎服。力祺叫她留在家中休息,多照顾儿子。

  力祺完全不让她加入他的社交生活,连和谷澄一班朋友去离岛别墅度周未,也婉拒她,不肯带她。她真的失去他的心?

  ※       ※       ※

  “力祺,星期一你记得是什么好日子?”

  “星期一?不是我生日,我生日还没有到,你生日?”

  “开玩笑,我是冬天生日。”

  “你爸爸生日?”

  “也不是,想想小迪,这是最好的提示。”

  “小迪一岁了吗?不可能。哎!太烦了,我工作太忙,伤脑筋。”

  “那就不要再想,答应我,星期一回家吃晚饭。”

  “没有应酬我一定回来。”

  “若有应酬,不是太重要,也请你回来,我求求你。”

  “好吧!不过公司实在忙,星期一吃早餐时你再告诉我一遍……”

  ※       ※       ※

  星期一,雅悠一直送力祺上车,千叮万嘱请力祺别忘了回家吃饭。

  亚桂在厨房和厨子安排晚餐,今晚是烛光晚餐,餐厅和餐桌由雅悠自己亲手布置。

  一切妥当,雅悠开始打扮自己,一件玫瑰红的及膝裙,她昨天在百货公司花了两小时挑选的,莫依芙还帮忙着提意见。亚桂又为她在长发上插了一朵还凝着水珠的玫瑰。

  “少奶,喷点香水。”亚桂十分热诚,雅悠一向最怕香水什么的,也顺意喷了点。

  七点,雅悠已经紧张得团团转。近日来力祺已没有回家吃下午茶,他说生意忙,就是回来吃晚饭,也要七点多,赶及晚饭时间。

  雅悠回睡房再拉好那昨天由百货公司拿回来的粉红床罩,上面一套粉红色的性感睡袍、睡裙,这全是力祺喜欢的。她想想又在床头喷了点香水,再弄好那瓶红玫瑰,自己又照了照镜子,连发丝都拨好了。

  八点,力祺没有回来,但雅悠对力祺有信心,她没求过他什么,今早他答应了一定会做。

  九点,雅悠仍在耐心的等。

  十点,雅悠打电话到办公室,没人听,再打电话到保安室,只不过五分钟,就查到力祺四点三十五分和谷先生、杨先生、朱先生离去了。

  “原来谷大哥把他拉了出去,他对谷大哥很好,大概不好意思推拒。他吃过饭便会回来。”

  “那谷少爷怎么不通情理?今天是少爷的大日子,他也不放过少爷。”

  “谷少爷怎可能知道今天是少爷等候已久的好日子?”

  “嘿!我看少爷自己也记不住,否则为什么少奶提点他几次,他都不知道?”

  雅悠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有点难过。雅悠刚生下小孩不久,力祺曾对她说,一个人很寂寞,好怀念新婚前的日子,他还计算到三个月后是哪一天,他说那天一定要好好庆祝“夫妻团聚”,但愿永不分离。雅悠没有什么肉欲上的需要,只要力祺开心,她便开心。她年轻不更事,不知道力祺的“痛苦”感受。不过,她也感到他们夫妻未分房前很恩爱,力祺很疼她很宠她,现在差远了,冷冷淡谈。

  最初一段日子,雅悠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根本无暇理会力祺。自从碰见他和波姬在一起,她对力祺关注起来,便发觉力祺对她很冷,不在乎,连起码夫妇的关怀也没有。对小迪,那就更不用说了!力祺老说忙,收购公司令他大伤脑筋,雅悠就相信他只是忙。他忙过了,夫妇也不再“分居”,她相信情况会好转。

  只要丈夫爱她,她受点委屈绝不会在乎;而她十分相信丈夫很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力祺爱她,她怎肯舍弃学位去嫁人?有人想迸大学都想疯了;如果不是因为力祺爱她,她怎肯在她该玩该跳的年纪,足足躺在床七个月为他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对她来说是个最长的噩梦,幸而小迪很可爱。

  她不是个计较的人,她不是个小器量度窄的人,她不是个不信任丈夫的人。看见有些女人,因为一点小事便和丈夫大吵大闹,绝不体谅丈夫,她很怕。

  只要夫妻相爱,其他生活小节,就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因为丈夫忘记结婚周年纪念由大吵弄至离婚,多无聊!

  “少奶,你先吃晚餐吧。”

  “不好!等少爷回来吃消夜。”

  “吃消夜?少爷最近深夜回来,哪一天不是喝醉了酒,唱歌啦!说话、曝内幕啦!比严刑迫供更有效。”

  “酒后吐真言罢了!他不吃,等他明天吃早餐时看见了惭愧。”雅悠毫不动气:“叫厨房给我随便弄点吃的就可以了。”

  吃过了东西,雅悠要到露台等候力祺,后来又进大厅看电视,放映粤语长片时,她靠在椅上睡过去了。

  朦胧间,听见一些声音:“少奶,少爷回来了。”

  “啊!”雅悠揉揉眼,提起精神:“少爷呢?”

  “又喝醉酒,我和周伯扶他到长沙发躺下。”

  “为什么不送他回房间?”雅悠连忙站起来去看丈夫。

  “他喝醉酒都不肯上楼。少奶,你想不想知道少爷今晚是不是和那狐狸精在一起?”

  “不会啦。”她坐下来,把力祺的头抱到自己膝上。周伯去拿醒酒汤。

  “少奶不是说少爷酒后吐真言?问问无所谓,反正他明天酒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雅悠想:当面问他会不高兴,乘机了解一下,消除心中阴影也好。

  “拿酒来……”力祺在叫。

  “拿酒给你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些话,肯不肯?”

  “谷大哥,你怎么问了又问?好吧!我告诉你,给我酒……”

  雅悠接过亚桂的茶杯,扶起力祺灌他喝了两口茶。

  “酒味怪怪的,噎!你听着啦,我真正心爱的人是谷菱。”

  “谷菱?”雅悠意外,茶杯差点扔在地上,她急不及待的追问:“你不爱雅悠吗?”

  “我告诉你……人只有一颗心,人只能爱一次……除了谷菱,我谁都……不爱。”

  雅悠的心房像被利刃插了一下:“你既然不爱雅悠,为什么要娶她?”

  “既然得不到谷菱,娶谁都一样,反正都是没有爱情。雅悠长得像谷菱,我就娶了她……”

  “雅悠岂不是变了谷菱的影子?”

  “唔……娶了雅悠就等于拥有了谷菱,若生了个女儿,就像拥有一个念斯。”

  “原来你真的喜欢生女儿……”

  “唔……唔……”他不住点头。

  “你不喜欢小迪,因为他不像念斯?”

  “小迪不好,这小东西是害人精……念斯好,念斯乖又漂亮……”

  “你心里只有谷菱,根本就不把雅悠母子放在眼内……”雅悠双眼都迷蒙了。

  “不要提他们,不要烦我,我要喝酒,我要睡觉……”

  “亚桂你过来侍候少爷。”雅悠放下力祺对亚桂说。

  “少奶,你……”

  雅悠向前走,摇一摇手,又对刚才进来的周伯说:“把餐桌收了,晚餐也不要了……”

  她急奔上楼梯,到房间,她锁上了门,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她疲累,像受伤的羔羊,一步一步到卧室,倒身在床上。寒意,由心底里升起,她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人瑟缩在床头。耳边不断响起了力祺的话:他一生一世只爱谷菱,她是谷菱的影子,力祺根本不爱她……

  过去,莫依芙的话,玉娴的劝告,就好像预言家,一一实现。她想了许许多多,由开始到今晚,她觉得自己很蠢、很悲哀、很可怜。还有无辜的小迪。

  她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心如刀割,痛心疾首。

  她的心阵阵切痛,眼泪一颗颗地流下,她本来想痛哭一场,但是,她哭不出来。

  窗外由漆黑一片到灰白,再由浅黄到刺眼的红,太阳透过窗口射进来,但是雅悠全无感觉。

  突然她推开被子起来,脱下华丽的裙子,摘下鬓上已残的玫瑰,换了牛仔裤和T恤,便往外走。

  原来亚桂一直守在门外,看见雅悠那张憔悴的脸,便忧心的问:“少奶,你没事吧?”

  雅悠轻轻摇一下头。

  “少爷还没有醒来。”亚桂告诉她。

  “他问起我,告诉他我出外走走。”说了这话,觉得很多余,力祺又怎会关心她的去向?她又不是他的爱人。她坐林家的车子到常家,谷菱看见她,很意外,也高兴。

  “菱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些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刚送了念斯上学,常大哥也上班了。你吃过早餐没有?一边吃一边谈,好吗?”

  雅悠把力祺当初认识她和昨晚的事,全部告诉给谷菱听。

  谷菱听得目瞪口呆,也有点尴尬,不断说:“怎会这样?怎可以这样?”

  “你不知道,他过去一直都很爱你。”

  “他过去是待我很好,我们三个人常一起玩,当我和邱崇文离婚后,他也由美国回来,常来看我陪我。我也感觉到他对我好,但他从未开口说过他爱我。”

  “你呢?你对他的感情?”

  “坦白良心说,我以前不单只不喜欢他,还有点讨厌他,他妈妈未去世前,很娘娘腔,令人受不了。他由美国回来后,脱胎换骨,我对他也有好感,但我由始至终没有爱过他,否则,我已经和他结了婚。”

  “不觉得他条件比常大哥好?”

  “我早知道,就因为他条件太好,所以,我根本不会考虑他。他还是个好男孩,我呢!跟人订过婚,同过居,结过婚,小产过,又离过婚……太复杂,配不起力祺,只有配柏青最适。”

  “但他始终还只是爱你一个。”

  “他太傻,想歪了,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况且,他不爱你,却去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简直愚蠢。”谷菱问:“你不会恨我吧?”

  “不会,我相信你的话,是他自作多情。”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你准备怎样处罚力祺?”

  雅悠摇一下头:“我只要离婚!”

  “离婚?”谷菱吓了一跳:“教训他一顿是应该的,离婚太严重了,一个大好家庭。”

  “根本没有家庭,他不以我为妻,不以小迪为儿,我们母子俩留下来根本没有意思。”

  “我总觉得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离婚太可惜。”

  “如果他有婚外情,在外面和波姬胡闹,我可以忍受,并且有信心可以把丈夫争取回来。但是,他根本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你的影子,怎样争取?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他真的完全不在乎我,昨晚那么重要的日子,他也忘了,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想了一晚,我们真是情缘尽了,所以我决定带小迪离开。”

  “不要,雅悠,除了你,没有人更爱力祺,他不能失去你。”

  雅悠只是摇着头,泣不成声。

  “雅悠,听我一次好不好?昨晚,他毕竟说的是醉话,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对他不公平。就算要离婚,也应该当面说清楚。你坦白告诉我,你还爱不爱力祺?”

  “爱,为什么不爱?”雅悠毫不考虑,边抹眼泪边呜咽:“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爱人,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我的丈夫……我不爱他,爱谁?”

  “那就给他一个最后的机会,和他谈谈,把你的心事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犯了大错。我马上打电话给他,叫他回家和你说个明白。”

  “不!菱姐姐,勉强就不好,你也不要责备他,他听你的话对我好三两天,没有用。”

  “你答应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今天他酒醒了,一定记得昨晚是什么日子,就算白天上班,也一定会回家陪你吃晚饭。你也说过你们新婚初期很恩爱,所以,他潜意识始终是爱你的。听我的话,好好回家睡一觉,等他回来当面说明白,好吗?”

  “好吧!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他今晚回来,我会开门见山把一切说了。不过,菱姐姐你答应我,别迫他今晚回家。”

  “好!今天我答应什么都诈作不知,但日后我真要训他一顿,他太过份……我送你回家好吗?”

  “不用了,司机在等我,要是有好消息,明天早上我给你电话。否则,我还是决定离婚。”

  “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       ※       ※

  她踏脚回家,管家便说:“少爷出远门去了。”

  “出远门?去了哪儿?”

  “少爷本来想等少奶,但又不知道少奶什么时候回来。少爷赶得很急,不过,他吩咐下来,请少奶今晚十点半等他的电话,他会详细告诉你出门的事。”

  她知道他最近很忙,也提过出门。本来今晚解决一切最好,但因公出门办事,也无可奈何,况且他赶急出门,还记着要给她打电话,就看他今晚怎样说。

  “少奶,”亚桂随她上楼:“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睡不好,洗个澡睡一会,十点前把我叫醒。我先去看看小少爷。”

  心里挂念着,也没睡多久,七点便醒来,和小迪玩了一会,吃过晚餐,便回房间守候电话。一直傻傻的等,太无聊,开了电视机看电视,后来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醒来,七点多了,显然,力祺没有打过电话回来。可能他坐长途机,可能去了美国日夜颠倒,更可能力祺是说今晚十点,那就再多等一天。今晚,无论去哪儿,总该到达了,也应该来电话了。

  正午谷菱来电话,关心她和力祺的情况,她告诉谷菱力祺出了远门,电话还没到。

  谷菱说要找谷澄去查。

  小迪午睡了,雅悠又回到睡房去等电话,如果他今晚再没有电话到,证明他心里真的没有她。

  一个人东想想,西想想,突然记起他们新婚时,雅悠把力祺送给她的几套名贵首饰,还有林茂森的钻石项链,全部放在一个抽屉里。她曾笑着对力祺说:“那是我的宝藏,我全部财产都在那儿,你可不要动它分毫。”

  力祺也笑指住他的柜:“我那边抽屉,我把我最心爱的东西全放在里面,你不准偷偷的看……”大家都知道彼此绝不会偷看别人的私有物,纵然是夫妻。

  晚饭后她又回到房间等电话。她又看着那柜,突然好想看看力祺的抽屉,看他心爱的东西。终于,她忍不住走过去打开了柜,当她把抽屉拉出来时,紧张得心跳手颤,如果看见里面有一张他们的合照,或订婚后雅悠送他的襟针,她会很感动,因为,力祺心爱的东西少不了她的。但里面有一个很名贵的首饰箱,打开一看,全都是名贵珠宝,上面有个小信封,里面有张卡纸:送给我的贤媳妇。雅悠知道全是力祺母亲留下的首饰。力祺为什么不交给她,却另买首饰?唔!他一直不当她是林家媳妇?是吧?不是吧?下面有个相簿,里面大部份是林老太和力祺少时的相片;谷澄、力祺以前的相片;近年谷菱、谷澄、念斯和力祺的相片,最末一张是谷菱手抱念斯的近照。

  她把相簿由头翻到尾,一次又一次,竟然没有她的相片,当然更没有小迪的相片。

  她浑身一阵冷冰,头上冒汗,人飘飘想吐,她拼命抓住抽屉,终于还是向下滑,晕倒地上。醒来,满头是汗一脸是泪,看看钟,十一点,力祺的电话不会来,就算现在来,也太迟了!

  她不能和一个对自己没有爱意的人生活在一起。她不要已经没有心的丈夫,更不要做人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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