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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苦茶》作 者 :子 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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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9节:真是个驴脾气
作者: 子 乔

  "那你的意思是说,放弃这次机会?"

  "我不是这意思,学术交流机会难得。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非黎渊不可。"

  周教授似有预感,睁大了镜片后的眼睛,"那你想派谁去?"

  李校长说:"他们科研组又不是只黎渊一个人,只要能代表我们的科研队伍谁都可以去。"

  "你是说沈月华和许波?"

  "许波年纪太轻。我看沈月华不错,工作积极努力,党性很强。黎渊他们科研组的成绩离不开她这当组长的。派她去,各方面都容易通得过。"

  "你呀,不要来蒙我,其实你心里早就想好了,对不对?"周教授的语气有些变了。

  "老周,你不要激动嘛,我说的这些都是客观事实。"

  "这算什么事实?"周教授挥动手臂,情绪激昂:"年三十晚上黎渊一个人在实验室埋头苦干,这是我亲眼看见的,算不算事实?沈月华主要是在搞行政工作,业务上很一般,具体工作都是黎渊做的,学术交流派他去才是理所应当。我们不能埋没人

  才!"

  周教授显然是气昏头了。李校长心想,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成体统的话来?怪不得人家都说这老头儿太倔,当年运动的时候被人整的够呛,听说拉他游街的时候他硬是不肯低头,真是个驴脾气!

  沉寂了半天,李校长才说:"这样吧,大家开个会,讨论一下再说。"

  会开得很不顺利,争论得很激烈,最后的结果是,由沈月华和黎渊二人同往,沈月华为负责人,黎渊听从沈月华领导。

  黎渊终于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他忘不了妻子儿女送他离去时的依依之情。他在座位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飞机升入高空,转眼间他已经漂浮在云层之上,突然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朵朵白云连成一片云海,洁白灿烂,当阳光洒过云海时,金色霞光犹如画师的颜料倾泻在雪白的画布上。那画布是飘浮的,游动的,温暖的,升腾的。黎渊的思绪也随这画布一样升腾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出国的人看到的美国,和世纪末出国的人看到的美国是不同的。并不是说美国有了很大的变化,而是中国这二十年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今天国内的超市里就有美国货架上的东西,种类丰富,包装多彩。而今天美国的商店里,相当多的货物是MadeinChina。

  黎渊出国的年代,还是票证时期。物资供应很有限,家里有粮油肉蛋等各种各样的票证。当黎渊走进美国的超市时,他惊呆了。商店货柜上的水果是整整齐齐排着队的,又白又大的鸡蛋想买多少就买多少,鸡肉、猪肉、牛肉,分门别类摆放在橱窗里等待你的挑选。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一定要带梅怡、君言和小雪来看一看,他们只有亲眼见到了才会相信。

  当黎渊走进美国大学的实验室时他又惊呆了。好多仪器设备他没见过。有些性能相近的器材他们实验室也有,可那是机械式的,而人家是电子控制的。是啊,老牛耕地自然难比突突响的拖拉机。

  黎渊的邀请人亨利教授是个和蔼的美国老头儿,他热情地欢迎黎渊和沈月华,带他们参观学校。每到一处,亨利都详细地一一介绍,他讲得很慢,还经常重复,怕中国来的客人听不太

  懂。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天傍晚,黎渊正在旅馆的房间里看资料,忽然响起门铃声。开门一看,是亨利,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的美国妇女。

  "这是我太太玛丽,这位就是黎先生。"亨利笑呵呵地介绍。

  "快请进,请进。"黎渊非常高兴,也很意外。

  这对美国夫妇很自然大方地表明来意:他们想邀请黎先生和沈女士到家中去做客。黎渊说:"我去和沈女士打个招呼。"

  黎渊撇下亨利夫妇,直奔沈月华的房间。按门铃,没有回声。再按门铃,依然没有回声。黎渊踌躇片刻,回转身去见亨利夫妇,表达了谢意,说了另商定时间。

  第二天傍晚,亨利夫妇特地再次开车来接他们。

  亨利的家是典型的美国花园洋房。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黎渊看到院子里种满五颜六色的鲜花。一条小径穿过繁密的花丛,通向白色石阶上的正门。亨利让他们先下了车,自己把福特汽车开向侧面的车房。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0节:做梦也没有想到
作者: 子 乔

  玛丽见黎渊关注花草,热情地介绍说:"这些花儿都是我和亨利自己亲手种植的,这边是黄玫瑰、红玫瑰,那边是郁金香,那些蓝色、紫色的满天星是亨利种的,白色的也是他种的。他种的不好,没有我的好,可是他不听我的,没办法。"玛丽放开嗓门大喊道,"亨利,你快一点吧,安妮可能饿了。"

  玛丽开门时,黎渊想象安妮一定是亨利夫妇的女儿,黎渊心里做好了问候的准备。然而随着门吱地打开,传来一声"喵呜",玛丽弯下腰去,抱起一只雪白的小猫,口中还喃喃地说:"宝贝,你肯定是饿了,亨利走之前不记得喂你,妈咪会惩罚他的。"玛丽温柔地抚摸着小猫,好像抚摸着一个婴儿。

  他们走进亨利、玛丽和安妮的三口之家,目光立刻被室内的陈设吸引住了。门厅正对着的走廊通向客厅。门厅右侧有一个壁橱,玛丽把外套挂了进去。橱门右侧是一架楼梯,白色的扶手和淡灰色的地毯一直伸向二楼。门厅左侧的墙壁上挂满了铜制和铁制的雕花镜框,镜框里不同年龄的人物都朝黎渊微笑着。黎渊在最大的一幅照片里看到亨利、玛丽坐在中间,他们身后站着五六个年轻人。

  "那是我们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玛丽站在身后介绍说。黎渊还以为两夫妇没有子女呢,看来子女还很多。

  "他们都不在家吗?"黎渊问。

  玛丽显然被他傻气的问逗乐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了,不过他们感恩节、圣诞节都会回来的。"

  他们随玛丽步入客厅,客厅布置得很温馨,淡灰色的地毯正中,又铺了一块花色的方毯,毯上一只雕花的木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本很大的画册。茶几后面的沙发是淡棕色的,蓬松厚大的靠背垫看起来很有诱惑力,吸引你想立刻走过去,全身放松地坐下。沙发两旁还有两只高脚的灯座,很有东方特色,硕大的灯伞下面,散射出淡黄色的光芒。沙发后面折叠式落地窗帘把安详的静夜和色彩斑斓的花园隔在外面。左边靠墙处,一架黑色立式钢琴上摊开着乐谱,从钢琴上方的天花板吊下一只花篮,鲜绿的文竹交相竞艳地伸展着它们清新秀丽的枝叶。

  黎渊在这种光芒的照射下有些昏昏然,当玛丽把小面包、沙拉、牛排、甜点一道接一道端上来的时候,黎渊真的有些狐疑了,这就是所谓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亨利这时开口说出此次会客的中心内容:"黎先生,我非常欣赏您出色的工作能力,我认为您非常认真,也非常敬业,我希望您以后能够到美国来和我们一起工作一段时间。"

  这样的邀请是黎渊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不知如何回答,他也无法回答。尽管他在餐室吊灯的光晕下,在牛排的香味里,在奶酪蛋糕的色泽中有些心神不定,但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那就是:首先,他在国内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亨利和他只不过是短暂相聚。其次,他有妻子儿女,这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再有,以他微薄的力量,不是自己想来就可以来的。国内的调动尚且需要层层的批文,更何况这国际间的调动。

  这样的基本道理导致他只能以一句干巴巴的,模棱两可的,又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谢谢"作为对亨利的回答。

  亨利开车送他们回旅馆时已经将近十点了。黎渊一边回想着和亨利的谈话,一边心不在焉地走上楼梯。沈月华说,"老黎,明天见。"他忙说,"哎,明天见。"他一根筋地没有听出沈月华的语气有些变味。

  归国后的一段时间是比较平静的,梅怡和孩子们都沉浸在欢迎黎渊归来的喜悦之中。黎渊也很快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校方一位干部找黎渊谈话打乱了。这位申处长是从关心这次出国访问开始的,但是谈话的主题很快就集中到亨利邀请黎渊他们到家中做客这件事上。在黎渊反复描述了全过程之后,他沉不住气了,"情况就是这样,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申处长显然不满意黎渊的态度,他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老黎我也和你通个气,这次来找你当然不会是我个人的本意,领导上这么安排自有领导的道理。你所描述的情况,和沈月华同志汇报的可不完全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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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1节:领导如何摆得平
作者: 子 乔

  又是沈月华!不知她背后搞了什么鬼。

  回到家里梅怡看他神色不对,就过来询问。三问两问之后,黎渊不但把申处长的谈话说出来了,连亨利请他赴美工作的事也说了。

  "这事你也和申处长说了?"

  "没说。"

  "没说就对了,趁早把这事忘了吧。"

  黎渊确实想忘记,但是其后接二连三的变故却让他无法忘记。

  一年一度的国际年会又要召开了。黎渊很快得到了消息,又很快得知名单上没有自己。过了几个月,又批下来新的科研项目,系里定下来的课题组名单中,沈月华仍然是组长,组员里没有黎渊。

  这个打击对黎渊来说是致命的。国际会议可以不参加,不搞科研他的生活将变得暗淡无光。他不理解,为什么沈月华总是和他作对。

  事情还没完,职称晋升的评审工作开始了。晋级这简单的两个字有着诸多的含义,它意味着收入的增加,住房更宽敞,种种待遇更上一层楼。当晋升的教授副教授名单公布出来后,梅怡跑去看了,尽管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事后还是相当的失望。走在回家的路上,梅怡只想着两件事:一是老黎近来心情一直不好,这事该怎么和他说;二是两个孩子大了,一男一女,总这样住着不是办法。梅怡心事重重地走着,老系主任夫人突然叫住了她。

  "梅怡呀,其实这结果真是挺意外的,我们家老刘也和我说,没谁也不能没黎渊,他要科研有科研,要文章有文章,又出过国,为学校争过光,怎么会这样呢。你回去劝劝老黎,别总一门心思在科研上,这人际关系也得学一学。沈月华现在不是他们系副主任吗,和领导的关系可一定要搞好。"老系主任夫人短短几句知心话令梅怡十分感动。

  梅怡回到家,还没开口,黎渊就说:"没有我吧。"梅怡默默地点了点头。沉默良久,梅怡说:"老黎,我看咱们还是和沈月华搞好关系吧。"

  "怎么个好法,让我事事都听她的?"黎渊的火又上来了。

  "你别急,先听我说。我是觉得你现在这样科研科研不成,评级评级不成,事事不顺哪。"

  "梅怡你傻呀,你以为我去求她,事事就顺了?有成果了,她想占据这个小山头儿。她看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唯恐我跑到她前边去!"

  "那咱们就这个样子了?"梅怡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回来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你这么起早贪黑地干,节假日也不回家,就算回家了还是抱着书不放。这么辛辛苦苦的不都白干了?"

  "白干倒没什么,问题是人家不让你干了!"

  夫妻俩一筹莫展,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下午只黎渊和许波在实验室。小许说:"黎老师,你只能往开了想,在政治上和人际关系方面,沈月华占着很大优势,而这正是你的弱项……"

  "这我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下边都在传,沈月华和×副校长过从甚密,关系暧昧,弄得×副校长夫人神经兮兮的。"

  "没根据的事别乱讲。"

  第二天一早,黎渊对梅怡说:"我想过了,与其这样熬下去,不如想办法调走。"

  "调走?调哪儿去?"

  "中山大学。他们的副校长我认识。两年前的高校联会上见过,当时他还问我愿不愿意去他那儿。"

  "好,既然人家看中你,估计去了也能给你项目做。"

  "如果这样就要辛苦你们了,总要我先过去一段才能把你们接过去。"

  "没关系,我行。"梅怡好容易看到黎渊眼睛里透出些光泽,心里踏实许多。

  经过联系,不出半个月,中山大学有了回音,各方面均同意接收。黎渊看到事情有了转机,脸上多云转晴了。

  一天,黎渊正在办公室里看材料,一个小研究生跑进来找他,说沈主任叫他去一下。黎渊听了心里一紧,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走进系主任办公室,只有沈月华一个人。她热情地说:"老黎来啦,快坐,坐。近来工作还顺利吗?"

  沈副主任的关切,使黎渊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恶心。

  "是这样的,听说你在联系调动工作,领导特地把我叫过去谈话。领导和我说,黎渊可是咱们学校的人才,这样的人我们绝对不能放。你回去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安下心来嘛。"沈月华说到这,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老黎,客观地说,你很刻苦,工作也有成绩,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可就是有时太固执。太固执不好。老黎,领导上也很关心你,你看,我们全校有上千位教师,有几个出过国的?你一个人就出了两次。如果好事都摊在一个人身上,那其他的人怎么办?领导又如何摆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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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2节:不达目的决不回头
作者: 子 乔

  黎渊差点儿说,你不也出过两次国吗,但还是忍住了。

  "不安心工作可是缺点。你想啊,谁能把重要的任务分配给不安心工作的人呢?你这不是让领导为难嘛!"

  黎渊突然感到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哆嗦着。然而,沈月华的工作还没做到家:"不能有了成绩就产生骄傲情绪,如果因为职称没评上就和领导闹对立,那就更不应该了。我看这样吧,你一直挺劳累,先在家休养一段,什么时候情绪稳定了,想通了,写个报告给系领导,系里再想办法给你安派工作。你看如何?"沈月华的口气依然很和气。

  黎渊发现连胳膊也开始抖动起来了。

  "黎渊哪,你可不能让系里的领导对你失去信心啊。"沈月华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黎渊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了。他强迫自己两手不再抖动,便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门。

  梅怡开门看到黎渊,不免大惊失色:"你怎么啦?"

  黎渊说:"我有些头疼。"

  梅怡忙扶黎渊进里屋躺下。黎渊说:"让我静一静吧。"梅怡退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黎渊这一躺下就躺了三天三夜。梅怡每天送饭送药把他当病人来照料。黎渊头两天是真的病了,全身发冷,有气无力。梅怡精心服侍他到第三天,他的体力有所好转,但心病依旧。

  黎渊个性中的确有固执的一面,但绝不是沈月华所指的固执。黎渊只有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时候才会固执。好多科学研究人员都有这样的毛病,他们不达目的决不回头。像沈月华那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的确不大适合站到科研队伍里来。

  黎渊反复回味和沈月华的那次谈话,越想越气。他已看透她的本意,再想下去,除了自己生气和让梅怡操心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一个在科学困难面前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前途和事业呢?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梅怡、君言和小雪,难道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

  有一条路是现成的,那就是如沈月华所说的写一份思想汇报材料。如果写得深刻,令沈月华满意,或许她以后还会安排自己一些工作。没准等到她再次高升了,或者是调离本系,或许还能有他黎渊的出头之日。可是一想到沈月华翻看他汇报材料时那张满意的笑脸,黎渊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哼,做梦去吧,我不会写那份求和书的!

  黎渊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在亨利家的一幕幕情景。老亨利和玛丽在院子里种植的那一大片花草又浮现在眼前,他仿佛看到亨利周末回家和玛丽一起翻土、浇花、种草,想象着亨利星期一的早晨精神焕发地开车去工作。在那样轻松而毫无顾忌的心态下搞研究,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那不正是他黎渊求之不得的吗?

  "爸爸,您可得振作起来。妈和哥哥整天担心您,他们当您的面儿都不说。"小雪一本正经地说道,"您还记得吗?您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向我许诺过,说一定要带我们乘飞机。爸爸,您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

  小雪的一句话正触动在黎渊那颗脆弱的心上。他从没在君言和小雪面前失信过。

  "小雪,你放心,爸爸一定带你坐飞机。"

  "太好了,爸,那咱们还学不学英文了?"

  "学,当然学,爸明天早晨就跟你一起去晨读!"

  黎渊让梅怡替他到系里去办病休三个月的手续,沈月华很痛快地就批了,还对梅怡说:"你们老黎最近很辛苦,让他到医院好好做个全面检查,系里的事情放心好了。"

  回到家,梅怡把这话和黎渊说了。黎渊笑笑说:"她是巴不得我查出什么病来,既然如此,就不能顺了她的心。"从这天开始,黎渊每天早晨在小雪的陪伴下去校园散步,集中精力练英语,他坚信,机遇会青睐有准备的人的。

  在他病休期间,周教授和黎渊做了一次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这时黎渊才知道,这位当年在科研工作会上唯一与自己谈话的领导,曾给过他多大的支持。这次谈话之后,黎渊的情绪更加稳定了。

  就在黎渊思考如何回系工作的时候,邮递员在楼下高声叫喊:"黎渊,挂号信!"小雪飞快地跑下楼去,但是邮递员不肯给她,问:"你们家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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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3节:能够集中精力听讲
作者: 子 乔

  "我就是大人。"

  邮递员笑了,"如果大人不在家,拿名戳也行。"

  这时黎渊已经拿着名戳下来了,小雪接过信,看了一眼:"咦,爸,是外国来的。"

  "是美国来的。"邮递员说着,骑上自行车,一阵铃声走远了。

  黎渊一看,是亨利的美国来信。他赶快上楼,进了门才把信打开,小雪一直跟在旁边,好奇地问:"信上说什么?"黎渊飞快地粗读一遍,又认真地细读一遍,这才告诉小雪:"亨利要来参观我们学校,还要来看我。"

  "美国教授要来看您?"小雪一双本来就明亮的大眼睛更加明亮了。

  黎渊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最后像怀揣一只小兔子似的揣着那封信,敲开了周教授的家门。他是满怀着希望,忐忑不安地敲开那扇门的。与此同时,他也敲开了自己心中的一扇门。那扇门因多年的动荡、坎坷,一直封闭着,甚至害怕打开。然而一旦打开,外面的世界就像一幕幕精彩又奇妙的电影展现在他的眼

  前。

  三个月后,一封通知书改变了黎渊的命运。黎渊即将自费赴美,开始他人生中新的篇章。

  多年以后,他深知他的又一次机遇来自于改革开放,如果没有那个时代的转折,没有周教授这样智者的支持,他就没有后来的这一切。

  4

  我默默地望着窗外,秋天的树叶已经枯黄,偶尔一阵秋风吹过,几片落叶就那么飘啊飘啊,好像要延长跌落的时间。天色是那么阴暗,看不到一丝阳光。灰蒙蒙的天空上,几乎找不到一片白云。

  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收拾好书包陆续走出教室。我依然坐着没动。我迷恋窗外的景象,尽管那景象令我忧伤。

  "黎梦雪,"我不得已收回我梦游般的目光,看到班主任兼生物课孔老师正站在我的课桌前。

  "孔老师,"我想我应该站起来,但是孔老师伸手示意我坐下。

  "黎梦雪,上课的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够集中精力听讲,不能分心,你明白吗?"孔老师态度很和气,但我还是感到很难堪。

  "对不起孔老师,我一定注意。"

  "那好吧,"孔老师露出微笑,"已经放学了,你不回家吗?"

  "哦,我这就走了。"我忙收拾好我的东西,"再见孔老师。"

  我一个人慢慢步出校门,同学们早走远了。校门前一条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人行道上的银杏树抖动着树身,仿佛刻意要把身上残留的叶子抖落,那些枯黄的叶子极不情愿离开它们的母体,竭尽全力依附在它们赖以生存的树枝上,可是,它们身单力薄毕竟抵不过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犟不过下定决心要摆脱它们的树身。尽管如此,它们还是默默地依偎在树根旁,就像忠实的老狗,舍不得抛弃它们的主人。

  回家的路并不长,可是我走得很漫长,走走停停,到家时天都快黑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回来了……"叔叔亲切地说。

  "回来了。"我笑着说。

  "是小雪回来了吧?"厨房里传来婶娘响亮的声音。

  "哎,我回来了。"我也提高一些音量。

  "快准备吃饭吧。"婶娘端着两只盘子走出来。她今天新烫了头发,蓬松的发卷紧紧地贴着一张圆脸,使本来就白胖圆滚的一张脸显得更圆了。

  "小雪,你妈今天来信了。"婶娘说。

  "是吗?在哪儿?"

  "在你叔那儿。别着急,先吃饭,吃完饭再看。"

  这意外的好消息居然一下子驱散了我一整天阴霾的心情。早知如此,我一放学就会飞跑回来的。这顿饭我吃得很快,婶娘多烧了几个菜,因为心情好,我吃得也很香。刚吃过饭,我就从叔叔手接过信,钻进小屋,心怦怦跳着读起来。

  君言,小雪:

  爸爸妈妈离开你们已经三个月了。你们身体都好吗?爸爸妈妈非常想念你们。

  君言,在宿舍里生活要和同学们注意团结。冬天快到了,把薄被带回家,请婶娘帮你加一层棉花。宿舍的窗如果漏风的话想办法补上,否则,冬天的寒风你们受不了的。你要好好学外语,将来到美国能早些适应这里的环境。

  小雪,你要听叔叔婶娘的话,爱护小弟弟。周末去学校看看你哥哥。有什么问题就和叔叔婶娘说,这和跟爸爸妈妈说是一样的。学习要抓紧。听话,爸爸妈妈会尽快想办法接你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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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4节:你别乱摸--
作者: 子 乔

  一封信,我念了三遍。我在落款的爸爸妈妈处分别亲了亲。然后把它折成一只小燕子,放在我的枕头下面。那里,已经有两只小燕子了。

  门"砰"的一声,我的堂弟黎君辉冲了进来。他一只手举着爸爸给我的飞机模型,另一只手装作是飞机的翅膀,在我和他共住的小屋里横冲直撞,嘴里还发出"呜呜--"的轰鸣声。

  "君辉,你慢点儿。"我喊他,可是已经晚了,他圆滚滚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我的床边,我忙扑过去扶他。

  "哎哟,哎哟,疼--"他大声地叫唤起来。婶娘推门进来,一看儿子跌坐在地上可不得了:"宝贝儿,你没事吧?黎川!你快来呀。"

  叔叔慌忙跑进来,两只正在洗碗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问:"怎么啦?"

  "你儿子摔伤了,还不快过来看看!"

  我忙退出,让叔叔挤进这狭小的空间。叔、婶二人手忙脚乱地查看一番,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头上起了个包。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婶娘问。

  "这么点小事,擦点家里的碘酒就行了。"叔叔说。

  "我不擦,我不擦嘛!"君辉又开始尖叫起来。

  "好好好,什么也不擦,乖儿子,早点睡觉吧。"婶娘迁就他。

  "小雪你也早点休息吧。"叔叔对我说。

  "哎。"我连忙答应。

  婶娘这时抬头看了我一眼,那是我已经十分熟悉的眼神。

  热闹了一番,渐渐平静下来了。君辉已经进入梦乡。我把摔断的飞机翅膀用胶水粘好,上床关了灯。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回想信中爸妈的话。冬天快到了,这个周末去看哥哥时,我准备把他的被子抱回来,拆洗一下。

  这时靠墙的那一边传来木板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叔叔和婶娘也上床了。我伸出左手摸着这面墙,这是叔叔自己搭起来的,为了给君辉隔出一个小房间来。墙的那一边很安静,可是我知道,叔叔和婶娘和我一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们在等待我和君辉入眠。

  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我曾经努力过在他们等待的这一时间段内入睡。可是我越是努力,就越是睡不着。我也默默地等待着,等待这一切快点开始,也快点结束。

  "哎,我说,"这是婶娘的声音,伴着翻身的动静,她现在大概是面朝叔叔了。"今天我做的头发好看吗?"婶娘的声音和白天大不一样,白天她的声音干脆响亮,嗓门儿也比叔叔大许多,到了晚上她的声音柔和下来了。我更喜欢她晚上的声音,但这声音在白天是听不到的。

  "花了多少钱哪?"这是叔叔的声音。

  "死鬼,就知道钱!人家问你好不好看?"婶娘的声音夹带着埋怨,但语调仍然是细细的。

  "好看。"叔叔轻声应合。

  "那你白天怎么一眼也不看呢?"

  "我不是一直在忙嘛。"

  "鬼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这头发也烫了,明天咱把大哥寄来的钱去银行存上吧。"叔叔的口气是商量的。

  "你小点儿声,"婶娘低声喝骂道,"当心那小丫头听了去。"

  叔叔不出声了,我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过一会儿,叔叔又说,"明芬,明天去把钱存上吧。"还是商量的口气。

  "你急什么?这秋风起,换寒衣,辉儿那件外套穿了有两年了,明天我准备带他去买件新的,那钱不能存,得赶紧换成人民币。"婶娘的态度很坚决。

  "多少也得存上点儿吧?"叔叔一向平和的语调有些急。

  "瞧你那熊样儿!还怕你大哥回来跟你算账不成?"婶娘的嗓门又高起来。

  "你小声点儿!"

  "没事儿,早睡死了。我看你也应该买件新外套了。"婶娘的声音又弱下来,就像唱高低音儿似的。"天怪冷的,你冷我心疼,明天跟我一起去吧,啊?"

  叔叔没出声。

  "你说话呀,听见没有?你要是不去,我挑的颜色你不喜欢怎么办?要不我就拣最贵的给你买回来!说话呀你--"婶娘拖长了声音,还伴随一阵床板的吱呀声。

  "哎,你别乱摸--"叔叔急着说。

  "就摸,就摸,你到底去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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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5节:千万别出洋相
作者: 子 乔

  "好好,我去,我去。"

  墙那边传来婶娘的笑声,夹杂着床板的吱呀声。

  我悄悄地翻个身,把被子拉上来蒙住头,等待黑夜快一些消失在梦里。

  早晨醒来,太阳已经刺眼睛了。我翻身起来看看闹钟,糟糕,又睡迟了,来不及晨读,只好快快上学去。近来这些天总是这样,晚上想睡睡不着,早上想起起不来,我觉得很懊恼。晨读的计划迟迟不能实现,爸爸知道了会怎么说。

  叔叔已经走了,婶娘要送君辉上学去,我们就一起出了门。婶娘一直在问君辉昨天头上撞的包怎么样了?弟弟不耐烦地说:"没事了,别再问了行不?"

  上午四节课。课间的时候一大群女生围在教室后面叽叽喳喳讲个不停。领头的叫王燕,人称"小喇叭",看到教室里没有老师,她就放胆坐在课桌上给大家广播:"你们知道吗?生物课要解剖青蛙了。"这消息引发众多女孩一片唏嘘。王燕继续兴奋地说,"三班已经解剖过了,你们猜怎么样?薛盈盈当场昏过去了!"这消息又引来一片哗然。有两个女生还朝我这儿看。

  薛盈盈是三班最漂亮的女生。漂亮女生本身就是民间媒体关注的对象,再加上昏倒这一罕见事件,就更具有传播性了。我心中暗自说:我是不会昏倒的,绝不会让你们看笑话。

  下午的生物课,孔老师果然把大家领到实验室去了。一张张小试验桌上已经摆满了各样简单的器材。每张桌上都放着青蛙,还有剪刀。一看到这种场面,房间里立时一片交头接耳。

  "同学们静一静。"孔老师讲话了,"为了对所学的知识有更好的感性认识,安排了这堂解剖课,希望大家都能珍惜这次机会。如果个别同学身体素质较差,可能适应不了,现在可以离开。"

  短暂的静观。片刻之后,有个女生轻轻走出教室。接着又有两个女生也走了,其中一个经过我时,还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站着没动。

  "好,那么大家先看我示范一遍。"孔老师高高地举起他那只青蛙,然后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开始讲解起来。学生们都认真听着。操作看上去是比较简单的。可是当孔老师一声令下实验开始,情况就不同了。

  我们组组长程澈第一个动手,他的运作干净利落,正像孔老师演示的那样。等他站到一边,另两个成员便依次上阵。我看着青蛙在他们的摆弄下露出雪白的肌肉,间杂着鲜红的血丝,突然间一阵恶心。

  轮到我了。我强打着精神走上去,心中暗暗鼓励自己:千万别出洋相。我用右手拿起剪刀,剪刀只有一把,那已经是一把带血的剪刀了。一些血沾染在我的手套上。我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用左手按住青蛙。滑溜溜的青蛙不听话,在我手里滑来滑去,我的左手开始颤抖,我只希望这一刻快些过去。当我右手的剪刀头接触到青蛙的身体时,又一阵更猛烈的恶心从我的腹腔涌上喉咙,我感觉真的要昏倒了。

  这时,一只手从侧后伸过来抓住了我的左手,帮我按住了青蛙的头,这让我感到有了依靠,随着这外来的激励,拿着剪刀的右手也渐渐稳当些了。我总算勉勉强强地对付下来。

  我回过头,程澈朝我笑了一下。我的脸刷地热了起来。

  实验是怎样宣告结束的,我又是怎样走出实验室的,都记不大清了。我茫茫然走到校园里一棵大树旁,在石凳上坐下,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的耳朵热得发烫,双手却冰凉。

  当时如果不是他果断地帮助我,又会怎么样?我说不定比薛盈盈还要掉价!小喇叭王燕她们又可以兴奋上好一阵子了。

  可是程澈帮我的事就不会传开来吗?他从后面环绕上来的时候离我那么近,别人看上去他的前胸一定贴着我的后背,天哪,我觉得真要昏过去了。

  今天这事在我平淡的学生生涯中是件大事。如果妈妈在身边,或许可以说说,现在跟谁说呢?我想起叔叔婶娘,都不可能的。哥哥呢,对了,明天是星期天,应该看哥哥去。

  哥哥就在爸爸妈妈工作的学校里读书,他念的是数学系。男生宿舍楼里星期天的早晨静悄悄的,偶尔有三两个男生走到水房去洗漱,都回过头来朝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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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5-25
第16节: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作者: 子 乔

  站在哥哥宿舍门前敲了敲,等了好久门才吱一声开了,只露出半个头,眼睛半睁不睁地说:"找谁呀?"

  "我找黎君言。"那半张脸似乎清醒一些了。

  "黎君言有人找。"半张脸消失了,背对着我朝里边说,"是你女朋友吧?"

  "胡说什么,大概是我妹。"我听到哥哥的声音。

  "我说的呢,要是你女朋友也太小了点儿。"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

  哥哥披着外衣出来了。随手把门在身后带上:"这么早就来了?咱们到外边去。"

  我和哥哥走到院子里,边走边聊。

  "叔婶对你好吗?"哥哥问。

  "挺好的。"

  "小弟皮不皮?"

  "还行,有时候疯点儿,没事儿。"

  "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来找哥啊。"

  "我知道。哥,爸妈来信了。"我把那只小燕子拿出来。哥站住了,把信展开读起来。读完,又把信折成小燕子交给我,说:"你收着吧。"

  又起了一阵风,哥的外衣随风飘起来,他里边只穿了一件衬衫。"哥,你冷吗?"

  "不冷,不知爸妈现在怎么样了。"哥说出了我们兄妹二人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完这句话,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想起生物课。

  我说:"哥,我们昨天上生物课解剖青蛙了。"

  "是吗?你怕不怕?"

  "我怕,不过我们组长帮了我的忙,算是过关了。"我等着哥哥问我谁是组长。可是哥哥说:"小雪呀,看来只有你能学爸爸了,将来做个医生或生物学家什么的。我就是没兴趣。我还是喜欢数学。我们王教授的课可有意思了,我很佩服他。"

  哥哥没追问我,使我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但又颇感失望。看着秋风再次掀起他的外衣,我说哥,咱们回去吧。

  "送你到校门口。"

  "不,我们回宿舍,我把你的被子带回去。"

  哥笑了,说:"傻丫头还真长大了。哥的事儿不用你管,回头我自己拆洗,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是,你的被子太薄了。"

  "没关系。我送你走吧。哎,叔婶给你零用钱没有?"

  "快一个月没给了。"我照实说。

  哥从外衣口袋掏出五块钱来,说:"回去路上买点儿零食,分给弟弟一些。啊--"

  我的鼻子开始酸了。我扭过头说:"哥,那我走了。"

  "去吧,路上当心。"

  我到家的时候只叔叔一个人在。叔叔问我是不是去看哥哥了,又接着问了他的一些情况,我都一一回答。我仔细看叔叔,真的有些像爸爸。

  叔叔从里间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来,说:"小雪,这是给你哥买的。下次去给他带去吧。"

  给哥的外衣!我真高兴极了:"谢谢叔叔!"

  我捧着这件深蓝色的外衣,样式很好看,穿在哥身上一定很棒。

  "叔,是你挑的吧?"

  "是我挑的。"叔看我开心的样子一直在微笑。

  我想着哥穿一件薄外套站在秋风里,就决定再去一次。

  叔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就这样,一个星期天我跑了两趟哥哥的学校。中午我们就在哥哥的学校食堂吃了饭,直到下午才回家。

  天黑的时候,婶娘和君辉回来了。娘儿俩高高兴兴地提着花花绿绿的东西。

  君辉高声叫喊:"爸,妈带我去动物园了,还给我买了玩具。"

  叔叔从厨房迎出去:"是吗,乖儿子,给爸爸看看。"

  这是个开心的星期天。自从爸妈走后,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过。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真像一家人。

  这忙碌又热闹的一天,使我困倦不已。听着小弟均匀的呼吸声,我也快要进入梦乡了。墙那边传来婶娘的声音:"黎川,我给你买的那件外套呢?你放哪儿了?"我松弛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我跟你说,"叔叔的声音,"今天我跟小雪去看君言了,他一个人在学校挺孤单的,我去的时候就把那件外套带去了。你猜怎么样?君言穿正合适。那颜色太鲜亮,本来我就不大喜--"

  "你成心是怎么着?"婶娘的嗓音高八度,"那颜色不是你挑的吗?黎川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跟我耍心眼儿,我可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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