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蛮北来
当沉枫一家三口享受着难得而来的天伦之乐的温馨之时,却有人的心情因此而陷入了极度的恼怒之中。
兰雅丝举起白瓷茶碗,雪白的玉瓷,白得透明,就如同兰雅丝的脸色般朦胧苍白。晶莹透明,玲珑剔透,却偏偏又如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穿透。
一家三口团聚,好亲热!好感人啊!那我算什么?当我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般么?我只是在这一家三口外的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回来之后只掂念着玉瑚,甚至对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完全是根本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哼!哼!兰雅丝暗下紧紧咬着银牙,恨恨地想着。全然已经忘记了该控制应有的情绪变化。
蓝天化在一侧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兰雅丝玉容上的阴晴转换。偶尔回首望向内厅,嘴角边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舒服地倒在椅上享受着。
当沉枫再次出现在大厅时,其他人都已经自觉地退离开了大厅,只剩下蓝天化与兰雅丝,及东篱散人三人还留滞厅中。
“小妹这次的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蓝天化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沉重,充满了自责。“一直以来,我对小妹的‘暗黑之旅’都是充满了信心的。确是没能料到!我该早日带兵北上的,领地里太多的事情滞留住我的行程了。”
“四叔不必自责。”沉枫叹了口气,幽幽道。“谁能料到月倾悠那妮子竟如此狠毒呢?”
“这笔帐——哼!哼!”蓝天化狠狠地切齿道。虽然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全,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已说明了他所想手段的狠毒。
“枫儿!”蓝天化突然正色道。“以愚叔之见认为,趁着现在北方一片混乱之时,正是你重新加速收齐南方诸地的大好时机。伊达向来都是狼子野心,除了老大外根本就没人能镇得住他,让他去和月氏拼个你死我活吧。哼!他根本就是个天生的贱骨头。软的不吃,非要狠狠地挨了几顿揍被打得爬不起来后会心服口服。至于三哥——唉!三哥!”
蓝天化连连叹着气。“我真是愈来越不明白他了。——其实当乃年我也没能明白他。他对老大一直都是很忠心的。就是老大去后,继续拥护大嫂的主张也是他首先提出来的。真不明白现在他为什么会——怀恩和你虽然都是老大的儿子,但在这等大事上应该明白事理才对。他,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思?”蓝天化边叹气边苦笑着抱怨。
“要收服南方,能不动刀兵自然是上上之策。毕竟喀丽丝和麦隆都是识相的聪明人,懂得选择正确的方向。还有,你和雪儿——”话说到这里,蓝天化突然醒悟,住口不提,想必也回忆起了当日发生在帝都统领会议上的憾事。
“毕竟是亲姐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坐下来谈的。”连蓝天化自己都觉得他的话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沉枫苦笑了一声。他和雪儿间的事,根本不是能够一席话谈就可以解决的。这其间纠缠了太多的情孽爱恨,伦理天良的难关。
“其实,你可以从喀丽丝那里作为突破口。”
“什么?”正在想着自己与雪儿间孽事的沉枫被蓝天化冷不防的这句奇语吓了一跳。
“女人毕竟是心软的。更何况喀丽丝当年与老大的关系不简单。她一直没有嫁人,除了政治上的考虑外,更多的是对老大的思念。也正因为她无后,如果枫儿你能够对她以母辈奉之。很有可能会获得她的支持的。”
沉枫点头道:“四叔之言甚是,我正准备起身前往喀丽丝的领地走上一趟。倒是麦隆那边,却是有几分不放心。本想派出精细人手到那边打探一二,但目前属下诸人俱是一时抽不出身来。而且要能完成刺探之类工作的,必须还得深明高超的隐匿功夫。盛庞丰偏又有事外出了——”
“这种事情,小徒倒可以在上效力一二。”蓝天化微微一笑。
“见到殿下!”黑衣青年自厅外大步走进,恭敬地朝着沉枫一躬身,道:“以前不知殿下的尊贵身份,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呵呵!”沉枫伸手扶起黑衣青年,笑道:“说起来我们倒也是不打不相识呢。”
“回忆起当年的往时,现在想来,还真是特别的怀念呢!”沉枫走到窗边,眺望向远处怒放的腊梅,淡淡地道。
家乡的梅花,是否也已经到了绽放的时候了呢?
母亲,李萱芬,她现在又该在何处呢?
在三年之前的此时,自己应该已经与母亲共同开始料理迎冬的准备了吧!呵,当年的平淡生活,现在想来竟是那么的亲切,回味不已。
***
“公主!属下无能!”月户礼垂着脑袋,跪在红地毯上,战战兢兢地道。
“虽有过失,但无大错!”月倾悠雪嫩的纤指拈着一支刚刚折下的玫瑰,轻轻地呼吸着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漫不经心地道。
“莫沉枫本来就不是易与之辈,日轮教尊罗什孽磐也是老奸巨滑身怀狼子野心之辈。与他们相比,你本就差了点。”
“此次南下进军西南,主要目的只不过是为了扰乱各方实力视线,为巩固西北占地争取时间而已。南方势力众多,即使没有莫沉枫和日轮教,其他势力也不会坐视西南落入我们之手。蓝天化的‘幽冥军团’业已北上,现在在龙州和莫沉枫已合作一处。南方四大势力,任一一处都非我们能敢言稳胜的。所以暂停南扩,已是制定好的策略了。”
“所以,户礼,你也用不着太自责。”月倾悠柔柔的声音似乎是在轻声地安慰道。
“谢公主。”
“现在我们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稳固西北现下的占地。这些事我也不必太多操心了。”月倾悠微微地一笑。“倒是称着难得的空闲时间,我准备外出一行。”
侍立在一旁的黑衣老者大惊,道:“公主!您这次又准备去向哪里?”
月倾悠把玩着手上粉红的片片花瓣,似乎很是随意地看了身旁的白衣侍女音菱一眼,突然展颜一笑,樱唇轻吐道:“天下!”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未能理解月倾悠所言之意。
***
不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完全是出乎月倾悠的意料之外,徐君的西北军在沉寂了近一年之后,终于开始从背后向月氏发动了攻击。
这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月氏大军势如破竹地攻陷海州时,西北军没有反击;当月氏与华亚的“暗黑之旅”展开生死之战时,西北军也没有趁火打劫;而当西南激战起,月氏立足未稳时,西北军仍未趁机而动。反是当所有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了战略性的反击大作战。徐君究竟是在想的什么呢?
为了对喀丽丝表示敬重,沉枫和南宫玉瑚一家三口同时齐出,前往喀丽丝的领地。将龙州的大事放心地交由蓝天化代管。然而实际上,却是蓝天化、东篱散人和兰雅丝三权分立。
明月高挂在天幕之上,斜照的月光在夜空中洒下了大片银网,把一切都罩在朦胧的银光之中。
凤翎无聊地漫步在府后园的小林中,纤足尖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块。树林里是那样的寂静无声,只是偶尔能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动。与早早进入寒冷的北国相比,南方大地,尤其是龙州,气候温暖适宜,尚能看到树上还算茂密的绿叶遮天蔽月。
自从南宫夫人回来之后,凤翎便感觉到与主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远了一些。主人往日间与她的亲热嘻笑已不复再。更不必说曾有过的侍寝。主人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南宫夫人的身上。尽管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夫人相比的遥远,即使明知不可能的结果,但身为女儿家的天生敏感和妒性,凤翎心里还是不免生起了一丝惆怅。
就是那位艳丽得如同九天仙女下凡的兰雅丝小姐,想必心里也是不太好受吧!凤翎撇了撇小嘴。
一个模糊的黑影突然在密林前方的深处一闪而逝。若不是凤翎天生的灵觉可以隐约地感应到周围生物的存在,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己的一时眼花了呢。
会是什么人?难道他们竟然会不知道这时府内有着蓝天化、东篱散人和兰雅丝小姐这样的高手坐镇吗?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凤翎快步走前几步,顺着自己心头隐隐传来的丝丝灵觉按源寻去。还未走远,一股血腥之气就刺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几具倒在小径边的尸体。
负责巡卫府内的侍卫,都是盛庞丰一手训练出来的特殊战士。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手,但警觉性和反应性极高,能够在无声无息间将这几人一举击毙的。这绝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凤翎反应迅速,纤手微举,一团橙黄色的火球升天而起,带着低沉的呜呜鸣声,发出了警报的信号。
兀地眼前一暗,接着再是光明骤然大盛。这一暗一明的转换之机,周围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幕罩住了方圆十丈的距离。结界!凤翎心头一凛。果然,向上射出的那团火焰已经被结界挡了下来,消融逝去了。
数名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有男有女,趁着刚才光线刺激的空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围,已经将凤翎团团围住。
虽然凤翎不认得这专属于五采蛮族的奇装异服,但却也能清楚地辨别出这几人的不怀好意。若是真正清楚五采蛮族族内事务的人在此,见到五族主中竟有三族主亲临此地,恐怕会惊骇得连眼珠子都掉下来吧。
赤族族主静静地看着凤翎,半响,才转头向身旁的墨族族主轻轻点了点头。
五名五采蛮族的战士同时扑出,五行术法同施,分以五个方向,向着凤翎发动了攻击。
凤翎轻叱一声,双手间绿芒暴涨,绿色真气浩荡无际,宛如怒涛汹涌,挟着惊涛巨浪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朝着五采蛮族众人压迫而来。四周树上枝叶也开始随着绿芒的闪动而轻轻地摆动,似乎随着一种奇异的节奏而开始生命的复活觉醒。
附近周围的蔓枝叶草在绿芒的召唤之下,以着难以想像地高速瞬时狂长延伸,从底部开始向上攀延缠绕,像是一条条蠕动的细蛇一般,一眨眼便长得密密实实,在凤翎身侧周围组起了一个绿色的帐幕,将那五族战士的首轮试探性攻击尽数挡下。而且尚有余暇开始向外吐出碧绿的细丝,喷成一支支锋利的草箭向着其他众人反击。
在密林之间,木系魔法的优势自是大涨。不过凤翎却是不知,就在他面对的三族主中,其中之一正是五采蛮族的青族族主。在他面前使出木系魔法无疑是班门弄斧。不过青族族主并未出手,只是运出青木真气将袭来的大批树枝叶蔓一一挡开,和其他两位族主在一边好整待暇地欣赏着好戏。
这几名五族战士中自然不泛青族中人,对于役使草木这等木系魔法中最基本的术法自是了然于心。只需同使出青木一系的术法,便可将这道帷幕破去了。
凤翎纤手连挥,火光水球在她手中连续闪现。对于这类小魔法,她完全可以如魔导士般,根本不必念咒,甚至不须凝神,只要意念一动,便可打出。
数道白光一闪,只是瞬时便向着周围四散而去,在漆黑的夜色中撕裂开了闪光的大口。
直至此时,三族主才终于为之动容。只因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凤翎刚才所使出的那一招,正是隶属于金族的白金术法。
五行术法中,水火土三系与自然魔法都有相通相近之处,甚至可以说源于同体也无不可。只要是魔法师都可以使出达到相近的效果。而木系魔法,也可以在生命系的基本上发展变化出来。只有金系术法,却只有五采蛮族中的白族才能所使得出来。其他魔法师即便魔法修为再厉害通天,但限于缺乏白族人的体质,也永远难以在这上面有什么成就。这也是白族能稳居于五族之首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也就是说:能使出金系术法的,普天之下,唯有五采蛮族之首的白族。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能行。如今凤翎却使出了金系术法,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赤族族主望向另外二族主,语声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之意。“看来果然没有找错,应该就是她了!”
“圣婴?”墨族族主皱着眉头,看了尚自在激战中的凤翎半刻,微微点了点头,然而却马上又兀自摇了摇头,谁也不清楚他所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赤族族主低声嘀咕了一句。“看来这次日轮教的妖人们倒并没有糊弄我们。”
青族族主不满地看了赤族族主一眼,道:“不管如何,先将圣婴带回去再说!”
墨族族主突然出言提醒道:“青族主,下手时万勿小心。毕竟圣婴此时已成长为圣女,按照族规,名义上尚是我五族共主。”
青族族主突然心头一凛,转头望了墨族族主一眼,双手一挥,数条草绳带着“嗖”的破空声,瞬间已将凤翎全身捆了个结实。
凤翎又惊又怒,急忙运起金系术法,白光闪过,身上的草绳已变成断节寸寸落下。但还未待全部落到地面,新的草绳又如灵蛇般再度缠上。
无论凤翎以如何的手段破去草绳的攻击,但青族族主的动作却始终比凤翎看上了一步。越来越多的草绳组成铺天盖地的大网,向着四面八方朝着凤翎落下。
正当这张密实的大网要将凤翎缠个结实的时候,从凤翎身上突然窜出一片红光,自肌肤外红光四射,草绳在甫沾上红光的边缘,就化为丝丝的粉末,随着流动的清风消散而去。
“精炎之火!”赤族族主首次露出凝重的注意神情。这种全凭以心驭发的火焰,乃是比三味真火更高等级的真火。即使是她身为赤族族主,也未能达到随心而发的地步。凤翎自然更不可能掌握到这种火系的究级术法。那么,也只有那唯一的一种可能能够解释了。
“圣婴真的这么神奇吗?”赤族族主凤目中转动着奇异的光芒。
“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等到其他人赶来我们就未必能成功带走圣婴了!”墨族族主焦急地催促道。
“呵呵,知道就好!哼!在蓝某人面前,还想哪里走!”蓝天化如鬼魅般的身影在林边一闪,随即立刻就来到了众人身前。尤如临世的魔王,那不可一世的气势将五采蛮族众人全数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