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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金冠天使》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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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9章 发觉被骗


    高共荣把儿子召回家。

  他干净利落地说:“你下星期去加拿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去加拿大干什么?复活节还没有到,学校没有假期。”若望莫名其妙。

  “我叫你去加拿大,也是念书。你以为我叫你去游玩?”高共荣一脸的紧张。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加拿大念书?”

  “什么原因你不要管,也不用问,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合作些,不要给我添麻烦。”

  高共荣的专制向来令若望反感:“离乡背井怎能说走就走?我要考虑。”

  “好,考虑。我给你两天时间,明天六时三十分来回复我……”

  其实若望留在别墅内,触景伤情,加上每天面对田瑛,相见不相亲,令他痛苦又烦躁,心情坏透。到加拿大离开伤心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一走,田瑛马上失去依靠,她也不可能留在他家。

  她今后的出路如何?

  他不能不理她,不能不为她设想,虽然田瑛不爱他。为了维护自尊,加上心情不好,表面上他冷酷无情,其实他内心仍然爱着田瑛。

  爱上一个人可能很偶然,但忘记自己所爱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若望对田瑛的爱,并非一见钟情,是一点点的渗入,因此特别巩固。要忘记这段情,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回家,若望把田瑛叫进书房。

  “你最终的目的,是在这儿居留,是不是?”

  田瑛点了点头。

  “我会成全你,而且还会提前。因为,我下星期便去加拿大。”

  “去游玩吗?”

  “不是,去读书。”他说:“短期内不会回来。所以,你没居留权不能留在这儿。当你拿到身份证,你可以继续留在我家,也可以出外找事做。”

  田瑛很意外,甚至惊愕:“为什么要去加拿大念书?这里有你的朋友。”

  “我已经习惯了孤独,哪儿都一样。何况,这是我爸爸的意思!”

  “啊!”田瑛似是明白:“少爷,你不用为我办居留了,太麻烦。”

  “麻烦也得做,我在这儿,只要你不外出,留在家里,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但我走了,没有人可以维护你,你便不能留下。”

  “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不要我帮忙,是不是准备去尚享那儿?”

  “我不会求尚享,我早说过我不会住尚享少爷的家,我说过的话自己负责。”

  “不办居留权,没有身份证,你以后怎样做?”

  “每人脚下都有一块土,我大不了回乡下。”

  “回乡下?你偷跑出来,回去一定会受苦。”若望真是被她吓了一跳,有时候他并不了解她。

  “回去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就等于送羊入虎口,这一辈子也不用奢望有幸福。”她垂下头:“但是,人始终要面对现实。”

  “我是可以令你留下来的,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押回乡,我办妥你的事才去加拿大。”

  “不用了,少爷去加拿大那一天,我也回老家。很感谢少爷这些日子给了我那么多的欢乐。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出去工作。”

  “但是,小……田瑛,你要考虑清楚!”

  “我已经决定了,”田瑛抬起头,刚接住他的视线,四目交投,田瑛的心一阵跳动,而田瑛的眼睛,也勾起了若望的情怀。

  再去见高共荣时,若望说:“我不去加拿大读书!”

  “你怎能够不去,我要你去,你便非去不可。”高共荣面色立变:“我已经为你办妥了一切!”

  “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二十二岁,成年人。你曾为我安排了许多事情,但我有权选择我自己的居住地方和学校。我喜欢这儿,我在这儿念书没出息吗?”

  “我送你去加拿大,单单为了念书吗?”

  “除了念书,我还不想做任何事!”

  “但你命总要吧!”高共荣满面通红,气得很,也紧张:“我被袭击的真相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新闻有报导,你对记者说,完全是一场误会,有人想向你行劫,对方有枪,因此你的保镖也放了枪才保全你的金钱、饰物。那是治安不好,与政治,与你竞选主席完全无关的。”

  “你这笨蛋!”

  高共荣被儿子气得很厉害:“你不知道那些全是假话?七月便大选,此时此地在我身上发生任何新闻都与我不利,何况被暗杀?选民会对我失去安全感的。其实,真是有人买凶杀我,他们用的是最新式的手提轻机枪。如果不是亚良、亚勇、亚胜奋身护驾,那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爸爸,是谁要暗杀你?”

  “多半是政敌,又或是反对派。很棘手,调查不容易,我怕他们会对付你,所以急急把你送到外国去,那是为你好。”

  “如果他们要杀我,那我去加拿大,他们一样会前去追杀,跑不掉的。”若望说:“况且他们杀死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爸爸,你还是当心自己吧!你年纪也不小了,何不安定下来享二、三十年晚福?争名夺利每晚没有一觉好睡。”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我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的,我对这儿有感情,我喜欢这儿,我对居留外国没有好感。”

  “你不怕死吗?”

  “如果他们一定要追杀我,那么这儿、加拿大有什么分别?你不会以为他们没钱买飞机票吧!”

  “我也不担心他们会杀你,我也明白,杀死你对他们没有好处,竞选的又不是你。”高共荣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他们绑架你。我常说取易不取难,你在外国,他们绑架你没有那么容易,在这儿,太方便了。若望,你留下来,对我是一种妨碍!”

  “啊!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担心我的生命,是怕我负累你!”若望的心,怎能不寒?怎能不失望?

  “那都是为了我们父子好,若他们把你捉住,你叫我怎么办?我会很担心。”

  “爸爸,若不幸我被他们绑架了,用我的生命,威胁你退出竞选,你可以告诉他们:儿子我可以不要,家我也可以不要。退出竞选,那是你们做梦,你拿谁也威胁不到我!这样,不就把他们气死了吗?”若望说着,已把书拿在手里,准备离去:“你不救我,坚持到底,我绝不怨你!”

  “若望,我也不是这意思,我不会……”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是你儿子,你不会见死不救,但功败垂成,你死也不甘心。不过,爸爸,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生和死,对我的意义都一样……十分平淡,不必介怀。”

  若望一走进大厅便看见唐玉媚坐在厅里。

  “媚姨!”若望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你真的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媚姨走过去握着他的手:“你又长高了,可是,好像瘦了点。”

  若望无意看了田瑛一眼,她站在一角。“大概最近忙些。婆婆呢?”

  “这次我一个人回来,想住在你这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反正我一个人也寂寞。”

  生伯过来请若望他们吃点心,他们边谈边走向饭厅。

  “我讲好这次回来要见田瑛,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兴奋得巴不得立刻到来,你可要给我们介绍。”

  这就难倒若望:“媚姨,上次我生日太高兴,又喝了点酒,随口胡说,我根本还没有女朋友。”

  “但是我听得出你当时身边有个女孩子,你还跟她说话。”唐玉媚有点失望。

  “可能是吧,当时跳舞跳昏了头,也不知道她是谁。媚姨,我不会有女朋友!”

  “那怎可以?高家只有你一个男孩。对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皮肤白净,眼睛又圆又黑,很漂亮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她是谁?”

  “她寄居这儿的,我的好同学正在追求她!”

  “啊!是好同学的女朋友……”媚姨没有再追问下去,显然若望神色有异,说话也不成理由。

  田瑛还是和若望一起同桌吃饭、吃点心……她也进来了,静静地坐下来。

  媚姨微笑问她:“这位小姐怎样称呼?”

  “唐小姐,我叫田瑛!”

  “田瑛?”媚姨看了看若望,若望连耳根都红了。媚姨说:“田小姐,你很漂亮。”

  “谢谢唐小姐,叫我田瑛好了。”田瑛记得若望生日那晚到书房听玉媚电话的事,她也很尴尬。

  她匆匆吃了离去。

  玉媚等她走了后说:“她就是田瑛了,怎能说没有这个人?我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她,但是,我看人不会错,这女孩不单只好看,讨人喜欢,性情为人也很好。你眼光不错,她是比史妮好。你们怎么了?你不敢正面看她,她也一样,两个人闹别扭吗?”

  “媚姨,我真不知道怎样告诉你!”

  “你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要再提了,你多吃些杏仁糊。”媚姨把话题一转。

  “不说出来闷在心里也难过,而且除了媚姨,我根本没有倾诉对象。”若望还是把一切告诉了玉媚。

  “唔!这女孩子有点问题。”玉媚很用心地听,很用心地分析:“你现在还爱她吗?”

  若望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很胖,可以说是为她而消瘦,我很傻,是不是?”

  “很多情,其实,像你这样的男孩子,每一个女孩子都会对你倾慕。”

  “她偏偏不爱我!”

  “倒底是什么原因?”

  “不爱就不爱,很自然的,还有什么原因?硬说有,只能怪我没福气。”

  “一定有原因的。”玉媚肯定地说:“有机会,我代你向她打听一下,女人和女人容易说话。”

  “真的?”若望很高兴:“谢谢你,媚姨。”

  “傻孩子,我可不敢保证什么。”

  “起码我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若望笑了:“有妈妈真好。”

  玉媚用手轻轻搔了搔自己的头发。

  玉媚要出外,她请田瑛为她梳一个新款发髻。

  “田瑛,你好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多?”

  “我天天关在屋子里,哪有男朋友?”

  “尚享、若望他们不是都追求你吗?”玉媚在镜子里看她:“尚享我不大了解,但是,我知道若望很爱你,你相信不相信?”

  “他自己都亲口说了。”

  “他说没有用呀,很多男孩子喜欢花言巧语骗人,一定要你自己感觉到,才能相信。”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对我真的很好。”

  “既然你也相信若望爱你,你为什么不爱他?”

  “他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很感动,但是,我不能够受他。”

  “你担心他爸爸?平时若望很听话,但是对于自己的爱情,他会极力争取,他爸爸斗不过他的。”

  “我并不担心门户的问题,我相信若望。”

  “那一定是若望还不够好,不符合你的条件?”

  “像我们这种身份,还计较什么条件?”

  “不论贫富都有权争取自己的爱情。”

  田瑛为玉媚梳好髻,加上一个黑纱蝴蝶有水钻的发饰。玉媚今晚穿一件黑丝绸镶七彩宽图案绣花边的长旗袍。

  “田瑛,你选偶的条件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从未想过。”玉媚照着镜子很满意。

  “很简单:首先要他疼我,而我又爱他。”

  “若望的人怎样?”

  “很好,他对任何人都付出了真诚。虽然有点脾气,但他真是好人。”

  “他疼不疼你?”

  “唔!过去那些日子他对我很好,样样为我设想周到,人又细心体贴,怕我寂寞还送了我莎莉,无论什么事他都会想着我。”田瑛甜甜地说。

  “你的条件他已经符合了两点:人好、又疼你,剩下的,是你不爱他!”

  “我其实也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很快乐,我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是……”田瑛粉面绯红:“可惜我不能爱他。”

  “为什么老说不能爱他?总有个理由。”

  “如果,如果你不告诉若望……”她放下梳子垂下眼皮:“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告诉他,我也怕他伤心!”

  “在若望向我示爱之前,我已经跟别人有了婚约。”

  “啊!你已经订了婚,有了未婚夫?”

  “没有举行过仪式,但白纸黑字写好了。”

  “他条件一定比若望好?”

  “我也不大清楚,真要好好比较一下。”

  “你很爱他?否则不会答应他的婚事。”

  “理想条件,不是能—一实现。不管我爱不爱他,既然答应了便要遵守诺言,我要对自己所说所做负责任。”

  “那是对的,但是,如果一时冲动答应了人,而放弃一个自己真正心爱的对象,那便是愚蠢,一生不可弥补的遗憾。”玉媚去拿衣服:“可以告诉我,你的未婚夫是谁吗?”

  “对不起,”田瑛马上回答:“这个我不能说。”

  “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不过,听我一句:不要放走你心爱的人。啊!麻烦你替我扣这颗花钮!”

  “唐小姐,你这样打扮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穿旗袍,啧啧,真美!”

  玉媚每次和高共荣见面都穿旗袍,因为高共荣喜欢女人穿旗袍。

  玉媚这次回来,是要告诉高共荣一件重要的事。

  “我已经怀孕了!”吃饭的时候,玉媚说。

  “你太不小心。”高共荣什么胃口都没有:“我已经问过你有没有服药丸。”

  “我们分手几年我身边都没有男人,我已经没有服食药丸的习惯。”

  “事后追究也不是办法,把他打掉。”

  “不!上次你迫得紧,一气之下我做了傻事。”玉媚放下筷子,泪凝于睫:“我一直后悔到今天。”

  “你到底想怎样?”

  “光明正大把孩子养下来,若望会喜欢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这时候?在这儿?”高共荣低叫:“你简直是要我的命。”

  “你也不能毁掉两个孩子的命。”

  “我花了几年心血才有今天,眼看成功了,你一手破坏,你真是那么狠心?”

  “总之我不会堕胎。”

  “玉媚,我几乎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但由于树大招风,因此有政敌要严厉对付我。我形势很好,但情况也很危急。如果这时候你跑出来,还带个孩子,那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大不了不走出来,我这次回来,连若望我也没告诉他我怀了孕。”

  “七月选举后,我已答应和你结婚,你挺着大肚子举行婚礼,你这是令我难堪尴尬。”高共荣很烦,也怪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离开这女人,他真是苦恼。

  “可以等我养了孩子才结婚!”

  “孩子出生,一样要填我的名字,未婚先生子真麻烦。”高共荣走过去揽住她,企图用爱情去感化她:“宝贝,你到底爱不爱我?”

  “当然爱你,否则怎会跟你生孩子。”

  “为了表示爱我把孩子打掉,这样我就无后顾之忧,好不好?”

  “我三年多前已为你表示过了。这一次,你怎样说我也不会堕胎,我要把孩子生出来。共荣,我年纪不轻,能生孩子的机会不多,就给我这个孩子,我求你!”

  两个人背道而驰,当然没有结果,那天晚上,可说是不欢而散。

  高共荣和他最亲信的神枪手保镖——亚良谈论这件事。

  “女人是政治的大忌,怎能让她生私生子?”

  “叫她堕胎,大选后和她结婚,她死也不肯。”

  “获选上任之后,上面还有个观察期。若马上结婚,一样会被攻击,批评你对公务不专心,搞男女关系。除非上级对你绝对信任,又得民心,才可以想结婚的问题,那岂码要做一年工夫。”

  “你的话也对!”

  “其实唐小姐上一次回来,我便劝老爷不要再和唐小姐见面。”

  “没办法,她一天打几个电话来,若望又向我施压力,而这个女人,又是我生平喜欢的第二个女人。”高共荣摇头叹气:“怎么办?或者我先骗她回美国。她不肯堕胎,就让她在美国生孩子。”

  “父亲那一栏还是要写上老爷的名字。”

  “我早就想到了,在香港,消息马上会传出去,行不通,但在美国就不同,要查,也不容易!”

  “老爷,你不要忘记,有人分分钟在监视你,否则我们去参加秘密会议,中途也不会被人截击。过去唐小姐和老爷的一段情,大家都知道。唐小姐虽然回美国,但美国也有不少这儿的移民,他们看见唐小姐挺着肚子,自然会调查。婴儿出世纸上父亲一栏再写上老爷的名字,便什么都完了!”

  “对!她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怀孕。”

  “不能被一个女人拖垮了,这无疑是双手把江山送给敌人。”

  “怎么办?怎么办?”高共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总得想办法对付她。”亚良眯起眼,阴恻恻的。这人本来就满面邪气:“老爷,一个慈善拍卖会你要参加,出门吧!”

  “唐玉媚的事……”

  “一下子也急不来的,慢慢想办法。”

  玉媚教田瑛织一些新款式的毛线花纹。

  “唐小姐,听电话。”生伯进来。

  玉媚把毛线交回给田瑛,走去听电话:“喂!喂!谁呀?我是唐玉媚。”

  对方无声无息了一会儿:“唐小姐,我们老爷想见你!”

  “你们的老爷?他是谁?”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玉媚从未听过。为了高共荣,她不能不小心。

  “关于孩子的事,老爷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因此急于见你。”

  “啊!”她放下了心头大石,因为她怀孕的事,只有她和高共荣知道,她不会再怀疑别人:“我是不是要去别墅?今晚?”

  “不!我们派车来接你,改地点,不去别墅。你需要多少时候化妆?半小时?半小时汽车等在路口拐弯处。啊!不是用老爷的汽车,为了安全保密,我们换了一部日本小房车。还有,记着:老爷吩咐你把证件、驾驶执照全部带来。”

  “为什么?”

  “老爷没有说,我们不敢问。老爷还吩咐你不要告诉别人你出外和老爷见面,一切保守秘密。”

  “喂!”对方已经挂上电话。

  玉媚在那儿呆了一会儿,高共荣要见她,本来是件好事,她最高兴见到高共荣,可是,她有一些疑点。

  第一,高共荣从来不会叫别人打电话给她,连高伯也没有;甚至,他本人也不会给她电话。自从三年多分手后,每一次见面,总是玉媚找他,和他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

  第二:他们每次都在别墅见面。这次因为玉媚住在若望家,高共荣不敢开车来,都是亚忠载她一程,她转乘的士前去别墅。但今次见面地点却不在别墅,而高共荣说过只有别墅最安全。

  第三:她每次见高共荣,一定刻意打扮,高共荣常笑说:不给你两小时时间你出不了门的。她承认真的需要两小时,但这一次,竟给她半小时。或许真是赶得太急,但他也该吩咐人说:时间太迫不能给你两小时更衣,半小时吧?但对方竟然问她要多少时间化妆?

  第四:高共荣一向对日本汽车有成见,决不用,怎么今天用日本小房车接她?

  高共荣一向不放心她驾驶汽车,说她技术不够水准。在美国开车还可以,为什么突然要她带驾驶执照?

  高共荣曾说过他最近被仇家截击,会不会又是他仇家的诡计?

  她越想越不对劲,要打电话给高共荣求证一下,确保安全。

  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找不到高共荣,最后打到别墅去,那边说老爷没来过,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难道高共荣真的去了约会地点等候她?

  时候无多了,她走回房间,穿件大衣,头发也披散着,她去拿证件又拿驾驶执照,当她想踏出房门时,心里一阵跳,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回到房间,找了张纸,匆匆写了一封信。

  看看时间,她急步走出去,到楼下:“田瑛!”

  田瑛由里面走出来,见玉媚穿了大衣,还拿个手提袋:“唐小姐要出去?”

  “出去逛逛!”

  “叫亚忠准备车。”

  “不用了,随便逛逛,走不动坐计程车。”她交给田瑛一封信:“如果我今晚不回来吃饭,又整晚没有电话回来,你叫生伯把这封信寄了。”

  “唐小姐?……”

  “别忘了,是寄出去。啊!”

  田瑛看着她匆匆出门去。

  信封写上高若望的名字,奇怪,同在一间屋子为什么要写信?但,这是主人的事,她先把信放好。

  玉媚没有回来吃饭,田瑛开始等她的电话,但到深夜,玉媚始终没有电话回来。

  “亚瑛!”生伯巡视屋子,关窗、关门、关灯:“你坐在大厅干什么?都一点了,还不去睡觉?”

  “等唐小姐的电话,她说过会打电话回来!”

  “对了!她没有回家吃晚饭。”生伯想一想:“唐小姐这儿有亲戚,也许在亲戚家里留宿了。”

  “她不回来,也该打个电话。”

  “女人聊天,一聊,便什么都忘记了!”生伯说:“去睡吧!唐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大个人,做事有分寸。明天你六点还要起来!”

  “我不放心,多等一会儿……”

  结果,玉媚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田瑛送了若望上学,她把玉媚的信交给生伯。

  “你担心什么?信都留下,早有计划,只有你这傻瓜才会等天光,快去睡觉吧!”

  田瑛完成任务,便睡觉去了!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若望问:“媚姨又不回来吃饭?”

  “唐小姐昨天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若望马上想到父亲,媚姨一定和父亲约会,他喃喃地:“开心得连电话也忘记打!”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她。”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欢往哪儿便往哪儿。”若望很放心,继续吃饭。

  第三天放学回家,他收到一封信。

  “这不是媚姨的字迹?奇怪,电话不打,却写封信来,有什么事?”

  若望拆开信一看,字体十分潦草。

  若望: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有一个感觉,我们将不会再见面,永远、永远!

  梳妆台第三个抽屉放了我一个黑色的日记簿,有空看看十三页。看完了把日记交给你爸爸,并告诉他我爱他!

  媚姨留字X月X日

  若望看了这张便条式的信很愕然。她不是和父亲在一起?日记为什么不当面交给他?

  他马上拨了电话找高伯。

  “老爷不在这儿,北上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把亚勇、亚良、亚胜都带走了。”

  “爸爸什么时候出门?”

  “前天……大前天的晚上。”

  若望计算一下,大前天的晚上媚姨还住在他家里。

  显然玉媚并非赴高共荣的约会。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爸爸回来,告诉他唐小姐失踪了!”

  “啊!”他惊异,但不敢多问:“知道了,少爷。”

  若望再打电话到玉媚婶婶家,她婶婶根本不知道玉媚回来了,她当然更没有见过她。

  玉媚的家人、亲戚差不多都移民到外国去,婶婶是她这儿唯一的亲人。

  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出门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写信?

  为了了解当天的事,他把生伯和田瑛召来。

  “那天唐小姐和我在消闲厅,唐小姐正在教我编织羊毛衣,突然生伯请唐小姐去大厅听电话。”

  “谁打电话给媚姨?”

  “一位女士,我认不出她的声音。”

  “她没说她姓什么?是什么人吗?”

  “我请问过她,她说她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再问下去。”

  “唐小姐听电话的时候谁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因为听了这个电话出去?”

  “我和生伯在下人间,亚娥在餐厅准备下午茶,相信当时大厅只有唐小姐一个人。”田瑛回忆着说:“但过了不很久,大概四五十分钟,唐小姐突然找我,她交给我一封信,就是少爷收到的信。她说:如果她当晚没有电话回来,叫我把信交给生伯寄出去。那晚我一直等唐小姐的电话,但电话没有来。”

  “那晚亚瑛一直守住电话,太夜了,是我叫她去睡。亚瑛把信交给我,第二天一早我叫张妈把信寄了。经过就是这样,唐小姐也没有再回来了。”

  “不过,少爷,我觉得有不少疑点,或许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你说出来听听。”

  “唐小姐来了不很久,她极少出外,也没有人打电话找过她,那个电话,可说是唯一的一个。唐小姐出外,一共只有三次。唐小姐每次出外,一定很用心打扮,一定穿旗袍;并且三次都叫我替她梳髻。但是那天,唐小姐只穿了一套灰色毛织品套裤装,出门前加了一件黑色大衣、平底鞋。她没有梳髻,头发散着。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一手拿手袋,一手拿信,她好像很匆忙。神情有点特别,好像,好像心绪不宁。”

  “她写给我那封信,也很特别,为什么她说永远不会再见面?难道她有不祥的预感?告诉爸爸她爱他,媚姨显然不是和爸爸约会。她匆匆忙忙是去见谁?对了!既然不是爸爸来接她,一定是亚忠送她出去。叫亚忠来,问他把媚姨送去哪儿?”

  “我说过叫亚忠准备车,唐小姐说不用了。她出外逛逛,走不动就坐计程车。如果她晚饭不回来吃,她会打电话回来;如果没电话,信便寄出。结果唐小姐没回来,电话也没有,信都来了!”田瑛叹息,她对玉媚的印象是很好的。

  “少爷,听亚瑛说,多半是那电话作怪。”

  “电话没来之前,媚姨没有表示要出去吗?”

  “没有!她还说很久没和少爷吃西餐了,她吩咐厨房晚上吃西餐了,餐单也是唐小姐亲自写的。”

  “少爷,越想越不对劲,怎办?”

  “媚姨的私事,我知道得很少。爸爸后天回来,我相信他有办法找到媚姨。”

  若望非常关心媚姨,人上学了,课余也会打电话回家查问媚姨的消息。

  唐玉媚一去无踪。

  这天,若望知道高共荣开会回来,也不等他召唤,下了课便到父亲家。

  刚巧高共荣回家不久,看见儿子,把他拉到书房去,关上书房门:“你媚姨怎样了?”

  高若望把一切告诉父亲,并且把玉媚寄给他的信的复印本交给父亲。

  高共荣看了信,神色黯然:“好几天了,她去了哪里呢?为什么说不会再相见?那个电话……那女人是谁?”

  “爸爸,我认为应该报警了!”

  “不能报警,那对我很不利。警方也未必能找到她,但却会惹来无数的谣言。”

  “你就不理媚姨生死?”

  “我怎会不理?或者我们等一两天。我认为,可能是上次袭击我的人做的。”

  “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媚姨?”

  “把她绑架了,用她来威胁我退出竞选。”

  “爸爸,”若望心一沉:“你不会为了媚姨而放弃你的政治前途,是不是?”

  “也不一定是他们做,他们要威胁我就应该绑架你。若望,你放心,我会派人四处找寻玉媚。”

  “要是找不到呢?”

  “保证一直找到为止。”高共荣很肯定地说:“你先回去,我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啊!还有,查看一下玉媚有没有带护照、证件出外,电话里通知我!”

  若望只好回家,因为这件事他根本无法处理,还是交给父亲较为恰当。

  他只有等消息,这几天他心很烦,几次因为极小的事责备田瑛。

  田瑛一点儿都不怪他,她了解若望的心情。他是把媚姨当亲人,亲人失踪了他怎会开心?偏巧田瑛又是他最接近的人,找她发泄,似乎理所当然。

  星期六、日,他都留在家里。

  等候父亲的好消息。

  这天下课,生伯竟然等在大门口:“高伯请你马上去见老爷。”

  “唐小姐找到了?”

  “高伯没有说,他气促、话快,匆匆便挂上了电话。”

  若望连忙开车到父亲家。

  奇怪,高伯竟然带他到楼上。

  他差不多八九个月没到过楼上,每次高共荣都在书房接见他。

  “爸爸不在书房吗?”

  “老爷本来要去拜访一个团体,突然不舒服,所以今天一切约会取消了。老爷躺在床上休息。”

  推开房门,这大房间对若望也陌生了。

  高共荣躺在床上,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平时英明神武、翩翩风度的样子不见了。

  “爸爸,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什么,年纪大了,有点头晕。”他轻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媚姨。”

  “那太好了,媚姨呢?”

  “你冷静地听我说:今天清晨有人看见一部汽车冲下大屿山的大海。上午车打锚上来,里面是个女人,她身边还有个手袋,手袋里除了一些钱、护照和驾驶执照便什么都没有。我托有关部门,验尸报告下午四点半就出来了,她没有伤痕、内脏完好又没有中毒,暂定死因是汽车失事堕海,死于意外。详情还要再作进一步的研究。”

  “爸爸,”若望瞪大了眼:“你在说媚姨?”

  高共荣哽咽点了点头。

  “不,不可能,媚姨说过不敢在这儿开车,而且我家里的车全在。”

  “那是一辆日本小房车。”

  “更不可能,我们家里从来没有日本出产的汽车;况且,媚姨去大屿山干什么?一去几天今晨才出事?不可能,她不是媚姨!”

  “她是!她是!”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你不能去。”高共荣捉住儿子的手:“我也不敢去看她最后一眼,但我派人去看过,她是玉媚,真真实实的,是……她!”

  “啊!媚姨,”若望倒坐在床边双手掩住脸:“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玉媚自杀!我不相信她开车到大屿山,是的,疑点太多。”

  “是你的政敌害死媚姨的,他们一直没有电话来过吗?”

  “没有,这几天,公司、家里……全部电话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马上知道。可惜我知道的竟然是玉媚的死亡消息。”

  “假设媚姨被逼上车;然后被人连人带车推下海。他们手上有人,没理由杀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对你有什么影响?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晕倒。”

  高共荣咬一咬牙:“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两条人命不能就此算数。”

  “两条人命?”

  “玉媚死时已怀孕,她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若望皱了皱眉:“你又叫她堕胎?”

  “是的,但她坚决拒绝。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们正在想办法!”

  “你会不会杀死她?干手净脚!”

  “若望!”高共荣大喝一声,喘了几口气:“我禽兽不如吗?你以为我不伤心吗?我和玉媚十几年的感情,除了你妈,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若望见父亲气成这样子,他低声说:“对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他掏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我查出凶手是谁,一定要替玉媚报仇。”

  “媚姨的身后事……”

  “玉媚的事我们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会通知她的婶婶和母亲。因为她由美国回来住在你家里,也许也会查问你。你就说她虽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有人找她和她寄给你的信,你千万不要提。”

  “我们对媚姨就这样毫不关心?”若望心里很难过:“她生前很疼我。”

  “对自己有害又对玉媚无益的事何必做?我不会不理,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若望,”高共荣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若望点点头,看见高共荣床头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泪来。

  他毫不怀疑父亲爱她,但是,他毕竟更爱他的地位和权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书房有剧烈的争论——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经陪老爷去开会,回来后我每天都在老爷的身边,晚上也睡在高家。”亚良呼冤。

  “不错!我都调查过了,你是有不在场的证剧,由她离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动手啊!”这几天高共荣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调查,但只有亚良有可疑之处。

  “我托朋友找个女人,把唐小姐骗出来?然后又带她去大屿山,住几天,又找辆汽车放唐小姐进去,最后推车下海……那么复杂又杀人,我的朋友肯为我冒险?除非我给他们一大笔钱。我花钱杀死唐小姐,到底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也对,玉媚和他无怨无仇,甚至话也没说过半句,他为何买凶杀人?

  “无论如何,她死了,总得有个原因。无缘无故,我不死心。这女人爱了我十几年,我没有理由让她含冤而逝。”

  “这些日子,我和亚勇亚胜都暗中到处调查,我们也研究过,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杀。”

  “自杀?没道理。”

  “那辆日本小房车,原来是唐小姐在离家前两天,到一间租车行租的。”亚良又加上一句:“不信你问亚胜,我进来之前他告诉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诉老爷。”

  “叫亚胜进来!”

  不久亚胜进来了:“老爷,我是负责调查那部小房车的,查了几天,今天早上到ABC行,那儿的老板说,那部车是他们的。他已经报告警方,车子是一位叫唐玉媚的小姐租去。”

  “同名同姓未必同人。”

  “他看过报刊上唐小姐的相片。”

  “想办法安排我和那个老板见面……”

  “租车的真是这个女人?”高共荣把玉媚的相片放在张老板的面前。

  “是她!”老板看了一会儿点点头。

  “眼耳口鼻都一模一样?”高共荣瞪住他。

  “她来的时候梳个髻,穿件旗袍、戴个黑眼镜。她的眼睛我没看清楚,但鼻梁、口型、下巴都一样,说话很慢很轻、很温柔。我已经告诉亚胜哥:她大约五呎五吋,丰满,三十多岁的贵妇。”

  “我想看看她的字迹!”

  “什么字迹?”

  “你把车匙交给她,她一定要在租车的表格上签名。”

  “我们不用顾客签名,签了名找不到人一样没有用,我们会抄下她的身份证号码、姓名及电话号码。”老板把一本簿放在高共荣面前:“这位唐小姐由美国回来的,她让我抄下她的护照的名字、证件号码,这是她香港的居处和电话。她还告诉我,她租车一个月是想一个人开车到处游玩,她说她以前是住在这儿的。”

  高共荣拿出小册子来,对准了护照号码,地址是若望的,电话也是若望的……一切都没有错。

  于是,高共荣相信玉媚自杀而死,更相信她因为不能解决肚里的孩子而自杀。因此,高共荣感到很内疚。

  高共荣血压高,唐玉媚去世后,他常常有头晕的现象。

  若望知道了也不敢再迫父亲,他只有自己难过。

  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唐玉媚回来,总算令若望有点生气,何况玉媚一向又很关心他、疼惜他。

  玉媚一死,疼惜他的人又少了一个。

  应该说,没有人再会疼惜他了。

  他知道玉媚去世的消息,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跟人说过话。上学听课,放学回家,有时候躲在玉媚睡过的房间偷偷哭泣。

  田瑛也很难过,她和玉媚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她喜欢玉媚,因为玉媚爱护若望。

  如若在平时,她安慰若望,可能若望的心情很快会平复。但是,自从若望生辰后的第二天,若望总是不肯让田瑛接近他,也不肯跟田瑛主动说一句话,这令田瑛很难过,也为若望担心。

  若望由二十二岁生日后开始消瘦,精神也不大好,面色也差,短短的日子,他失意又失去他一向视作半个母亲的玉媚,他实在难以支持。

  若望像一点生气也没有,一点欢笑声也没有。田瑛常问自己:是否需要负责?

  和若望在一起既然快乐,为什么要拒绝他?诺言,诺言,真是要命!

  如今,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若望,在心里关怀他,甚至同桌吃饭,她也不敢看若望一眼。

  若望也不会看她。有时候,他眼睛会看住饭碗,心里在想媚姨。

  若望又在玉媚房间看玉媚留给他的信:“……梳妆台第三个抽屉放了我一个黑色的日记簿,有空请看第十三页。看完了把日记交给你爸爸,并告诉他,我爱他。”唉!也应该把日记交回给爸!

  若望把日记拿出来,随手翻第十三页——

  我一直认为若望和田瑛很相配:无论外貌、仪表,田瑛一点儿都不像乡下姑娘,都像个千金小姐,她有种贵气。

  我直觉认为田瑛必会爱若望,至于拒绝他,也许她年纪太小,没经验,心理没准备。我记得二十六岁那年开始和共荣谈恋爱,有一次他吻了我,我两天不跟他说话,也分不清楚是害羞?还是生气?后来共荣又送礼又道歉,我们又和好如初。那时候我已经不年轻了,又何况田瑛那么小?我想,田瑛将来一定会爱若望的。

  看他们闹别扭,若望在赌气,今天忍不住向田瑛问个清楚明白:原来田瑛对若望印象也很好,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告诉我她已有了未婚夫,她不能三心两意。这也难怪她,做人要守信,可苦了若望,他是失意到底了。如果因为她小,不懂爱情,若望还可以等她,改变她、引导她。但她有未婚夫,就算田瑛爱若望,他们两个人始终没有结果。

  若望应该对田瑛死心,这是无花果,但是,我又怎忍心开口告诉他……

  若望把日记合上,他没有能力再看下去,因为每个字都像一根针,针针刺向他的心房,他痛不欲生。

  是的,如果她太小,不懂情,他可以原谅,可以等,但她竟然有了未婚夫……

  她一直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没有家、没有亲人、孓然一身。因此若望对她由怜生爱,给她加倍的保护。谁知道她竟然连未婚夫也有了,根本不希罕他的关怀。

  他突然失落了!

  怪不得她一直拒绝他代办居留,原来她已有未婚夫,可能,居留早就办了。

  既然有了依靠,有了爱情,就不该再留下来,偷取人家的感情。老实说,如果不是田瑛对他好,体贴周到,就算她更美,他也不会对她产生感情的。

  他受骗了,呜呼,这可怜虫。

  她有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谁?

  也不用怎样研究,这些日子,和田瑛接近的男孩子就只有尚享,是尚享!

  他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喂!你什么时候和田瑛订了婚?”

  “你发神经?我只要拉拉她的手,她已经肌肉发僵,指尖冰冷。订婚?亲亲面儿也不行。”

  “不是你!”若望靠在墙上叹气:“但她已经有了未婚夫。”

  “谁说的?”尚享嚷着:“怎么会?”

  “媚姨写在日记里,死人不会说谎!”

  “是的,死人不会说谎。他是谁?”

  “媚姨没有写,大概田瑛不肯说,否则媚姨必定会记下来。”若望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头:“我突然很厌恶田瑛。”

  “她骗了你又骗了我……唉!不想再提。”

  “她既然有了未婚夫,为什么不跑到她未婚夫身边,她留在我家干什么?你知道吗?我看见她心好痛。分明知道她虚情假意,分明知道她心中另有所爱。”

  “她说过要报答你!”

  “逗我爱上她,当我把心交出去,她就把它粉碎。这算是报答?她是来报仇的!”

  “若望!”尚享有点意外:“看样子你真的很爱田瑛!”

  “我不否认我爱她,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也恨她。”若望用手蒙住脸:“她放下鱼饵,鱼儿刚要上钩,她就把鱼杆一摔,鱼不要……就是这样,我给她耍了。我刚失恋,媚姨又去世,爸爸安份了一阵子,又去忙他的大选。没有人再爱我,尚享,真的没有人爱我了!”

  “别太难过,人家不爱你,由她,自己爱自己。难道田瑛不爱你你便活不成?”

  “孤伶伶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傻瓜,田瑛不爱你,是她没福气。想爱你的人排着队来,你还怕没人爱?先担心我吧!”

  “也得要我也爱她!”

  “我告诉你,若望,你记着。”尚享坐在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膊:“爱人是最痛苦的,被爱才幸福。你不爱她没关系,任由她全心全意去爱你好了。她伤心,总比自己伤心好!”

  “我恨田瑛,我不会原谅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0章 存心报复


    若望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门。

  最近他经常在走路、吃饭、上课时胡思乱想。

  “若望,若望!”有人在后面叫他。

  他缓缓回头,看见史妮开着跑车驶过来。

  “嗨!”若望无精打采地停下了脚步。

  “你把车留在学校?”

  “这几天我精神不好,司机送我上学的。我真糊涂,下课忘了叫司机来接我,他大概以为我有课外活动。”

  “我送你一程吧。”史妮微笑开了车门。

  “谢谢!”若望坐上车。

  史妮一面开车一面说:“不再生气了?”

  “生气?”若望对史妮的事没放在心上。

  “那天你被比丝挑拨,把我赶了出来。其实,我真冤枉,我想不到比丝那么阴险,根本一切事都由她安排。”史妮把比丝的诡计全说了:“你认识我那么久,我凶是够凶了,但这样损人的事我想不出来。当然,我听从她的话,犯了合谋也不对,但我一心只是想接近你、讨好你!”

  “比丝心计真不少;不过,过去的也算了。她也遇上劫匪,被剃光头又剃眼眉,眉毛最近才长出来。”

  “那真是报应,省得我动手打她。”史妮看了若望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恨我,因此,我到今天才敢跟你打招呼。”

  “我对你和比丝都一样,过去的不会计较。”

  “想博取你的欢心,争取你的感情,想不到适得其反。若望,我们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你的脾气太猛烈,我们无法适应。”

  “我可以为你改,以后我会事事依从你,也不再听人摆布耍手段,对你绝对痴心真诚。”

  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话:爱人痛苦、被爱幸福。既然爱田瑛受了那么多苦,何不让史妮爱他,享享福:“如果我们真能和平共处,可以一试!”

  “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戏、吃饭?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闷够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脸:“去看戏吧!我很久没看电影了。”

  “看五点半,时间还多着……”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闲着,又不想一天到晚对着田瑛,最好让史妮加入。

  若望还是不喜欢到史家。于是,史妮常来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饭,和若望一起温习功课,假期便出外找节目。

  史妮突然变得好温柔,对若望千依百顺,若望也不再有空独个儿唉声叹气。

  星期日,九点钟若望还熟睡未醒。

  田瑛为他准备好当天的衣服、鞋袜……走到床边看看他,他睡着。几撮发丝垂在眼前,粉红的鹅蛋脸,飞扬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他真是个美男子,看他那乌黑又长又曲的眼睫毛真动人,他是田瑛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着他的嘴唇,记起曾经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轻抚自己的嘴唇。她真幸运!相信除了她,没有人能亲近那么美好的嘴唇,心坎里渗出一丝丝甜意。

  他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她真想吻吻他。她走过去,才只走了一步,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吗?她有这个权利吗?她根本已经失去接近若望的资格。

  她把头一摇,轻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泼向脸上,真可怕,自从史妮再出现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终于冷静过来,准备若望的洗脸水,把牙膏挤一小段在电动牙刷上。突然,她听见外面有男女的声音。

  田瑛轻步出去一看:原来史妮来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个很BOB的发型,发脚很短,发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处,涂上粉红色的发油。前面的头发因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头顶也涂了粉红发油,刘海则涂了粉蓝发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领的粉蓝上衣,粉红色袖子,粉蓝、红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条皮带,皮带上有锁匙扣和小钱包。双腿穿了红色尼龙袜(她真喜欢红,真俗),配一双粉蓝、红双色矮跟皮鞋。

  “……别吵嘛!今天不用上课。”若望推她。

  “你答应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园的,”史妮边拉他边说:“况且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若望打了个呵欠坐起来:“真要去海洋公园?”

  “你答应陪我去玩游戏的。”

  “是你要我陪你!”若望更正。

  “是我要求,你答应了。”史妮撒娇:“你看我打扮得多漂亮。你答应了怎能不守诺言?”

  “好吧,你等我。”若望下床。

  田瑛连忙退回洗手间,因为她知道若望一起来便要洗澡。

  若望进了浴室,田瑛才出来。

  “史小姐,早安!”

  “唔!”史妮可能听了父亲的话,对若望要温柔体贴、千依百顺,因而对高家下人的态度也转好了。

  田瑛替若望整理床铺,收拾房间,拉开窗幔,让阳光由露台照进来。

  若望已梳洗好,人还没有胖起来,但早上精神总是饱满些。田瑛已为他准备好一套米黄软皮套装,腰带很有型,和那短靴是一套的。

  素色米黄配上史妮的花花绿绿,本来是很恰当、和谐的。

  “这套装不好,太素,一点儿都不好看。”史妮很不满意,靠住若望说。

  若望看看田瑛:“既然不好,你另外替我选一套。”

  史妮雀跃地去翻衣橱:“唔!你的衣服太保守,不够劲、不够时髦。”

  “改天你陪我去买几套够劲的。”

  “好啊!星期一下了课去。没有什么合心意的,就要这套好不好?”史妮把一套黄蓝红的背心裤套装拿出来:“里面配件蓝衬衣,怎样?”

  若望瞄一眼田瑛,田瑛抱住那套皮衣垂下头。

  “你选的怎会不好?”若望接过衣服,到浴室更衣去。

  其实,田瑛和若望都不喜欢杂色,史妮挑的套装也不是田瑛选购的,是若望生日礼物当中的一份。

  田瑛把衣服挂进衣橱,史妮开心地在哼着歌。

  田瑛捡拾东西,史妮把红绒大衣披上。

  若望换好衣服出来,睡衣扔在床上,穿了靴鞋,史妮便进去扶住他的手臂:“我们先到香港仔吃午餐,海洋公园的中、西菜实在吃厌了。唉!我的老毛病又来了,老是自作主张。若望,还是你做司令官。”

  “你喜欢就好,吃不是太重要。我们走吧!”

  “若望!”田瑛追上来。

  若望停在门口:“我和史小姐不回来吃晚餐。”

  “我知道!”田瑛把东西送上:“相机、钱包、太阳眼镜和车匙!”

  “谢谢!”

  “还是田瑛细心。”难得史妮真诚向她笑:“我打扮得那么漂亮不拍照实在可惜。拜拜!”

  “拜拜!”田瑛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跑下楼梯,史妮不时把头靠在若望的肩膊上。

  田瑛回到露台目送红色跑车驶出大门。

  若望不在家,家就更冷清,过去田瑛还可以为若望而忙。可是,如今要为若望效力,已不是容易的事。

  他半个月没有回来吃午餐,大概都和史妮在一起。晚餐嘛,要不带史妮回来,放假便和史妮出去。

  他也不需要田瑛陪他温习,连抄笔记的工作史妮也抢先做了。因此,田瑛连备课都不必了。

  但田瑛还会自己看书,天气渐热,田瑛也没有打毛线。况且媚姨去世后,田瑛送给若望的紫红背心,他一次都没有穿过。

  太空闲,或者应该说心太灰,她会多写一、两封信,托四姐寄出去。

  吃过晚饭,她开始坐在露台上等若望回来。

  他们十二点半出去的,相信十一时便会回来。玩了十二小时还不累?何况明天还要上课。

  然而,十二点过去了,一时……

  田瑛靠在椅背上,渐渐入睡。

  突然听到汽车声,她连忙跳起来,跑出去。果然,若望的红色平治跑车回来了。

  不很久,若望用手指勾住相机带子挂在背后,懒洋洋地走上台阶。

  “回来了!”田瑛微笑迎着。

  “还不睡?”

  “我等你回来。”

  “你早睡早起,以后别等了!”

  “没关系,反正我等你回来才安心睡觉。”田瑛想接过相机,若望没让她拿,田瑛只好跟在后面。

  到若望房间,若望开了门,田瑛正想进去,若望把身一挡:“干什么?”

  “我进去侍候你更衣睡觉啊!”田瑛诧异。

  “多余!”若望声音并不大:“我不是小孩子,又有手有脚。”

  “但是……”

  若望身一闪,人进去了马上关上门。

  田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好难过。

  第二天,若望梳洗完毕,把田瑛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拿在手上:“我要换衣服。”

  田瑛忙由窗幔那边过来,她手刚举起,若望随即退后两步:“你干什么?”

  “替你更衣上学,我以前都是这样做。”田瑛柔声告诉他:“侍候你是我的工作。”

  “以前?以前我是个大笨蛋、白痴。”若望冷笑,这假情假意的女人,为什么还不回到她未婚夫的身边?为什么她还在他的眼前晃令人心痛?“现在我也不聪明,但人摔过一次便知道痛。”

  “若望,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底明白,虚伪!”若望重重地说:“我要换衣服,你还不出去?”

  “可是……”这些日子,若望都不让田瑛碰他一下。他换衣服到浴室,像昨天一样,还是第一次赶她出去。

  “我够钟上学了!”若望近乎叱喝。

  田瑛只好出去,关上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直到饭厅去,等候若望下楼,侍候他吃早餐。

  她等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汽车声,她连忙跑出大厅。

  生伯坐在台阶上。

  “若望呢?”

  “刚开了车上学。”

  “他还没有吃早餐呢。”

  “少爷赶着去接史妮小姐,他说史妮小姐亲自做三文治给他吃。史妮小姐还会下厨,真是转了性。”

  “是的!”她叹了一口气:“史妮小姐变得温柔体贴了。”

  “亚瑛,”生伯回头看看田瑛:“少爷和史妮小姐的关系似乎不错。”

  “是的!”田瑛靠在台阶旁的圆柱上:“也好,有个人陪伴他,前些日子他太孤独了。”

  “最近,少爷对你的态度很不好,表面上,是少爷变了心。但我认为是你抛弃了少爷,迫少爷和史妮小姐接近。你看得出,虽然有史妮小姐陪着,但少爷并没有真正开心过。”生伯问:“亚瑛,自从少爷生辰的第二天,少爷就一直避开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瑛眼眶一热,她咽了咽:“生伯,是我负了若望。但是,我也很难过,我……能不能不再提这些事。”

  “你去吃早餐吧!”生伯叹气:“若望由史妮小姐代替了你,少爷没有福,我们下人也没有福。少爷那么疼惜你,我实在不明白……啊!算了!不说、不说。”

  田瑛掩住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吃不下早餐。

  洗了个冷水脸,再回若望房间收拾、换花。

  到厨房看看:“少爷今晚吃什么菜?”

  “生伯说,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吃饭。”厨子说:“你喜欢吃什么?”

  “不要为我忙,少爷出外,我和大家一起吃!”

  吃晚饭后,生伯对田瑛说:“早上我忘了告诉你,少爷下课后和史妮小姐去逛公司购物。他吩咐弄宵夜,因为晚餐后史妮小姐会和少爷一起回来。给少爷准备什么宵夜最适合?”

  “椰汁马蹄。”

  “好!我吩咐厨房磨马蹄。”

  九时半,若望他们回来了,史妮先下车,若望吩咐生伯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田瑛去帮忙。

  “买了不少东西!”生伯看见那么多胶袋、盒子。

  “刚才爆满,我们先把史妮小姐的送回家。”

  “若望,好渴。”史妮伸出手去拖若望:“进去喝杯柠檬汁。”

  田瑛看见史妮握住若望的手,她又记起她和若望手拖手地在花园散步。

  “喂!田瑛,你掉了一只盒子,怎么呆了?……”

  “对不起!对不起!”田瑛边说边暗骂自己:你这自私小气鬼,若望握过你的手,你就不准别人碰,你有专利吗?你是他爱人吗?

  她原是若望的爱人,只是,她不能爱若望。

  既然自己放弃又决绝,她就不配再过问。

  暗暗心酸也不可以!

  吃宵夜时,史妮对田瑛说:“我替若望买了不少春装,你有空把旧的全扔掉。”

  “那些春装,若望还没有穿过。”田瑛说。那是若望上次整批买回来的,大部份还是情侣装,田瑛也有。

  “新旧也好,款式不够新潮活泼,以前买的不扔掉,新的没地方放。”史妮说:“新衣是我们一起挑的,总比他一个人选的好。男孩子对衣服不讲究,女孩子总比男孩子心细些,对吗?”

  “是的!”田瑛只有答应:“明天我把新衣服挂进衣橱里!”

  史妮又和若望喁喁细语,吃过宵夜他们还在休息间谈了一会儿,若望才送她回去。

  星期六,史妮来陪若望吃早餐。

  下午太阳好,史妮看了看外面的泳池:“好美的阳光,我们去游泳。”

  “你没有泳衣!”若望耸耸肩。

  “带来了!”史妮搔搔他耳朵。

  若望避开:“别玩,我怕痒!”

  “若望,明天星期日,我在你家住一晚,今天我不走了,好不好?”

  “当然不好,你也知道这间屋只有我一个主人,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人家会说闲话的!”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还有田瑛。”

  不提田瑛,若望怎么也不会留她,倒不是怕人家说闲话,只是不想她一天到晚缠住他。可是一提田瑛,若望心情马上改变:“好吧!我叫田瑛为你准备一个房间。你带来的东西呢?”

  “在我的跑车上,我去拿。”

  若望召唤田瑛。

  田瑛跑出露台。

  “史妮小姐今天不回家,马上为她准备一个房间。”

  “房间?哪儿?”

  “当然是贵宾客房,难道要她住你住的普通客房?你高兴,她可不愿意。”

  “是的!我马上去准备。”

  “你等一等,顺便替史小姐拿东西。”

  田瑛接过史妮的旅行袋,“史小姐的房间在二楼第四间,史小姐以前睡过一晚。”

  “谢谢!我很快来换泳衣。”史妮拉若望:“你看,我早有预谋,你非要陪我游泳不可!”

  若望看着田瑛的背影:“我一定陪你!”

  田瑛放下旅行袋,房间常有人清洁、打理,根本没有什么好准备。

  她拉开窗幔,打开露台落地玻璃窗,又把一些水果、饮品放进冰箱。

  外面嘻嘻哈哈:“一会儿我到你房间。”史妮说。

  史妮进房间,旋身一看:“不错!麻烦你了。不过如果安排我在若望隔壁更好,现在一个在甬道的东,一个在西!”

  “史小姐不喜欢,我为你另外换一个房间,你自己挑选好吗?”

  史妮想了想:“还是算了,换来换去,若望可能会不喜欢。下次吧!”

  史妮真的变了!

  她去更衣,换了一件小小的三件头红色泳衣出来。

  她皮肤没有田瑛那么白嫩,但是也颇为性感。

  她穿上皮革背心,结着腰带扣子。

  那是今年很流行的皮革海滩衣。

  “我到若望房间把他拉出来,换下来的裙子都拜托你代我挂好。”她笑笑出去了。

  田瑛把她带来的衣服都挂在衣橱里,睡袍、晨褛也放好在床罩上,还给她拿来一双新拖鞋。

  她到大厅,隔着窗门看着史妮和若望在水中嬉戏。

  生伯经过,在她身边说:“还好,史小姐来了,家里总算有点欢笑声。”

  田瑛可不是这样想,若望和史妮在一起她心里就不好过,情绪就会低落。史妮拉一下若望的手,靠他一下,田瑛心里也隐隐作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史妮不是对她很客气了吗?就算以前史妮骂她,她也没有恨过史妮,为什么……噢!史妮竟在泳池里拥抱住若望,她实在不敢看下去,她怕自己支持不住,她黯然垂下头离开了窗台。

  吃过晚饭,史妮伸手到水果盆里拿了两个梨子,一个握在手里,一个放在若望的前面。

  “田瑛。”史妮问:“水果洗干净了吗?”

  “清洁过,可以放心吃!”

  “吃梨子。”史妮对若望说,自己连皮咬了一口。

  若望每次吃水果,田瑛都为他削了皮,去了核,切开一块块送到他嘴里,或是用碟盛着,放个叉子让他整碟捧着吃。他没有连皮吃水果的习惯——自从田瑛来了他家后。

  他也不大喜欢吃梨,苹果和西瓜是他心爱的。他也看见田瑛已把一碟红红的西瓜切成方块,并在上面洒上食盐。

  “为什么不吃?”史妮柔声问:“不喜欢梨子?”

  史妮是一番好意,而且像史妮这样的千金小姐,根本只有别人为她削水果皮。若望拿起梨子也咬了一口,田瑛看呆了。

  “我们去看电视!”史妮拖起若望,经过田瑛身边:“慢慢享受你的西瓜!”

  田瑛看了若望一眼迅速垂下头。若望变得真快,但这又是谁的错?

  田瑛呆了一会儿,她垂着双手,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史妮和若望窝在消闲厅看电视,史妮靠在若望怀里,一会儿又让若望躺在她的大腿上。

  史妮几次起来给若望拿冻饮,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对若望侍候周到,若望真是艳福不浅。

  看过电视,史妮和若望手拖手地走上楼梯,史妮送若望到他的房间替他开了房门,踮起足尖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互道晚安。若望进房间,史妮为他关上门,她还在若望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轻松的步伐走向她的房间。

  一切情景,田瑛都偷偷看到了,两行泪,一直淌在腮边。

  她的心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上一次还没有平复,新一次又来。她用手按住胸口,踯躅着由消闲间的后侧后走出去,好不容易才回到房间。

  夜里有梦:“若望,若望……”

  梦醒,襟枕尽湿。

  “若望,我的话不错吧!”尚享说:“被爱是幸福的。”

  “幸福还没有体会到。”若望那宝蓝软皮鞋踢着一颗小石子:“当我最失意的时候她出现了,她带给我一丝欢乐,我对她非常感激。”

  “还没有忘记田瑛吗?”

  “初恋,总是最难忘的。谁叫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不过,正如媚姨的遗言,我和她根本没有结果。就算我更傻,也不会让自己继续错下去。”若望提起田瑛还有点激动:“我会强迫自己去接受史妮。”

  “你办得到吗?”

  “唔!”若望点点头:“奇怪,我不明白,每次我和史妮在一起,她总是用幽怨的目光看我。”

  “谁?比丝?”

  “不,田瑛。”若望仰头叹口气:“她的眼神常会纷扰我,令我难受!”

  “有种女孩子,她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容许别人沾手,这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心理。她自己可以有未婚夫,你为什么不可以有史妮?纷扰、难受,你岂不中了她的诡计?她欺骗你、耍你,你还担心她不安?”尚享心里有恨:“为了你、为了我,你应该惩罚她,向她报复。她玩弄我们的感情,不应该受报应吗?她要是真的自怨,我们也算出了一口气。若望,你明白不明白?你肯不肯为我做?”

  “我答应你!田瑛不重视感情,应该受到教训。”

  “若望!”

  “爱你的人来了!”尚享望着跑过来的史妮:“不常见她发脾气,你真的有福了!”

  “对不起,要你等我。”史妮气喘喘,她刚下课:“尚享,谢谢你陪若望,请你吃下午茶。”

  “不做电灯泡,我去找爱我的人,拜拜!”

  “尚享说什么?”

  “他在开玩笑!”

  “我们现在去哪儿?”史妮挽住他的手。

  “车上再说。”若望拍拍她的手背:“我说过校园里不要拖手。”

  她抿抿嘴,后来又乖乖地把手放开了。

  回家,田瑛马上迎上去。

  若望拉住史妮退后一步:“干什么?”

  “替你接过书来放好!”

  “我自己不会放吗?而且我们等会儿还要温习,是不是,史妮?”

  史妮愣一愣,马上点头:“对呀!对呀!”

  若望拉住史妮避过田瑛进屋子里去。

  田瑛痴在那儿,若望的心不单只向着史妮,对她也厌恶了。他不准她碰他及他的东西。

  亚娥叫她去吃下午茶,她坐在餐桌最后一个位置。看着史妮和若望打情骂俏,心里是苦,她如坐针毡。

  美味的点心都变了石头。

  吃过点心两个人手拉手地回到书房去温习。

  田瑛给他们送冻西瓜汁,若望竟厌恶地说:“没有我们的召唤你不要进来。”

  “我知道了!”田瑛关了书房门出去,垂头拿着托盘,心里乱七八糟,脑内空洞洞,眼睛涩涩的就是想哭。

  “田瑛,田瑛!”

  她定了定神,站着回过头:“什么事?史小姐!”

  “今晚我们吃西餐!”

  “好的,你喜欢吃什么我替你写餐单。”

  “我刚写好,都是若望喜欢吃的,你看看还缺少什么?”

  “少了饭后甜品。杏仁PANCAKE好吗?”

  “也不错。其实,若望喜欢便好。吃西餐来点音乐,布置方面下点功夫,气氛好些。”

  “我会布置好的。”

  “不!我自己亲自动手。我不知道若望喜欢什么花,你为我准备花便够了。”史妮脸上充满幸福:“我要让若望知道,我不单只是个千金小姐,将来还会是个贤妻良母。”

  “啊!”田瑛的心绞痛又发作了。

  “喝杯酒是不是会提高彼此的情绪?”

  “若望不喝白酒也不喝红酒;不过,喝一杯香槟我相信他会喜欢。”

  “好!就给我们冻两杯香槟。”

  “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田瑛,你真好。若望说你是来家里作客的;可是,若望家所有的事几乎全部由你打理。”

  “也算不了什么,我一天到晚闲着,不做点事日子也难过。史小姐,我把餐单送去厨房。”

  史妮点了点头。

  田瑛走了几步,史妮又叫:“田瑛!”

  田瑛回转头。

  史妮走过去,她婉转地说:“有花、有烛光、有音乐、有香槟,气氛多罗曼蒂克!只可惜……”

  “三个人吃餐就大杀风景了!”

  史妮就是微笑。

  田瑛闭一闭唇,心里暗叹一口气:“我会放两份餐具!”

  “你呢?叫生伯把晚餐送到你房间好不好?”

  “不用费心,我和生伯他们一起吃就可以了。”

  “那不好,你毕竟是若望的客人。”

  “没关系的。若望不回家吃饭,我也是和生伯他们一起吃。”

  “谢谢!”

  “哪儿话!以后史小姐来,我都会避开。时候不早,我真的要送餐单……”

  田瑛坐在后园那株大树下面,每次田瑛不开心,总坐在那棵大树下发愁。

  “田瑛!”

  田瑛忙用手抹抹脸:“史小姐他们吃过晚餐了?”

  “早吃过了,少爷和史妮小姐在翩翩起舞。”生伯坐在她身边,这时刻,晚风特别温柔可爱:“刚才你为什么不吃饭?”

  “三个人就会破坏气氛!”

  “我早就知道你不和少爷吃,我们吃饭时亚娥找过你,你说不吃了,到底为什么?”

  “胃口不好,也许茶点吃多了!”

  “这些日子你胃口不好、精神不好、面色不好。史小姐一来便失魂落魄。看你,又哭过了,面上还有泪痕。”生伯数着手指头:“史妮拉一下少爷的手,你心痛;史妮和少爷说悄悄话,你心痛;他们两个人亲亲蜜蜜,你更心痛,看样子,你的心都碎了!”

  “生伯!”田瑛骇然:“你怎会……”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心那么痛?因为妒忌,为什么妒忌?因为你已经爱上了少爷。”

  “不会!怎么会?根本不可能。”田瑛抗拒着嚷。

  “不能,并不等于不会。以前你恋爱过没有?”

  “我不大清楚!”

  “连有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男朋友总有吧?”

  “有!是有!”

  “你那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说话、交际,或者态度亲蜜一点儿,你会不会伤心难过,妒忌那些女孩子?”

  “没有!一块儿玩,也很开心,怎会呢?”

  “哈!那么少爷八成是你的初恋!”

  “生伯,你可不要乱说。”

  “少爷和史小姐在一起你伤心,寝食不安,你妒忌史妮小姐。有妒忌,就有爱!”

  “我没理由妒忌史小姐,她已经不再呼喝我!”

  “但是,以前史小姐呼喝你,你不摆在心上,也不恨她;如今史小姐对你好了,你反而不愿意见到她。你妒忌她和少爷在一起,那不就是爱情作怪?田瑛,你恋爱了!”

  “不可能!”

  “不要老说不可能,年青人说爱就爱,你又没有嫁人,就算嫁了人,你根本不爱你丈夫,也可以离婚再嫁。你人在男朋友那儿,心都放在少爷身上,你和你男朋友都没有幸福,就连少爷也给你害惨!”

  “若望?怎会?他有史小姐。”

  “我生伯几十岁的人,看着少爷长大,前些日子你和少爷闹翻,少爷失恋,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肯扯白旗,赌一次,少爷还是爱你的!”

  “若望还会爱我?但是……”

  “你有男朋友,甚至有未婚夫,但是你不爱他。因为婚约而放弃宝贵的爱情?笨猪!”

  生伯的话,一直烙在田瑛心中,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坐着、睡着都会记起它。

  她常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若望?

  过去,她真的从未为任何一个男孩子伤心过,她更未尝过妒忌的滋味。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小气?完全没有容人之量?连个史妮都容不住?

  她也从未试过那么渴望接近一个男孩子,也不会看着个男孩子便心跳。但是老想接近若望,又常常偷偷看他睡觉。

  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若望?

  那就惨,怎么办?诺言!

  生伯说:因为婚约放弃宝贵的爱情,笨猪!

  媚姨说过:不要放走你心爱的人。

  她实在太痛苦!

  她不能再忍受,心已尽碎!

  再下去她会死!

  死不足惜,但她难舍若望。

  要吗她心死离去;要吗她宁毁约也要争取若望的爱。生伯不是说过,若望仍然爱她吗?

  生命可以不要,但失去爱情,她比死还要难受!

  她真的受够了,爱情的杀伤力胜过核子弹。

  她开始厚着面皮争取接近若望。

  但若望离她越来越远,她不怪若望,谁叫她掴了若望一个巴掌?

  这晚,乘送宵夜进若望的房间。

  若望正在看书,史妮今天没有来。

  “若望!”

  “东西放下,我自己会吃。”

  “我有话想跟你说!”

  若望手里握着书,心里在想:她想说什么?大概在这儿自感没趣,主动要求回去她未婚夫那儿。她走了,是有点舍不得,但长痛不如短痛,她走了也好。他就做个有福的人,索性接受史妮的爱。“想说就说吧!”

  “我……若望,你能不能放下书!”

  “不能。你说话我听得到就是了!”

  “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她很吃力,是害羞、是失望,她弄不清:“我不该打你,其实那时候因为我……”

  “我知道了!”若望禁不住激动:“有个未婚夫有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了?”田瑛奇怪,难道生伯都告诉了他:“但是你仍然不开心,甚至……好像不想见到我!”

  “你要我怎样开心?”她有了未婚夫,还要我替她开心,这女人实在太过份了:“我没恭喜你,没为你庆祝?那是好事,但只是你的好事!”

  两个人相爱,他没份儿的?庆祝也无不可,他怎么了?

  “若望……”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我同情你,我精神上支持你,够了吧!”若望很气。

  同情,精神上支持,那是什么?有什么用?他爸爸打官腔,他也打起官腔来了。难道,难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了吗?

  “没事了吧?我约好打电话给史妮!”若望冷如冰块:“我们要说私活,你在这儿我开不了口!”

  “你听我说清楚好不好?”

  “我很清楚,你的事,我知道。至于你喜欢怎样做,随便你,我能做到的,是支持你。晚安!”

  田瑛凄凄然离开他的房间。

  是不是太迟了?

  是不是史妮已经完全代替了她?

  若望真的变心了吗?这又能怪谁?

  是她自己没有好好抓住心爱的人!

  是她笨,竟为诺言放弃了宝贵的爱情!

  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走吧!去实践诺言还是去被出卖吧!失去若望,她什么都不在乎。反正嫁谁都一样,她的心留在若望这儿。

  可是,她舍不得若望,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要走,别贪心,每天能看见若望,总比相思不相见好!

  或者,爱情本该就是如此,甜中带苦!

  “田瑛!”这天四姐出去买东西:“要不要寄信?”

  “不要了,谢谢四姐。”

  “你好像很久没有寄信?”

  “也许以后都不寄了!”现在田瑛的心,除了若望,根本没有别人。

  “你的朋友也真是,收了那么多信,一封都不回。”

  “他根本没有我的地址嘛!”

  “他不知道你住在这儿吗?”

  “我没让他知道!”

  “哪有这样的事。你一个劲地写信,他一个劲地收信。你的事,他都知道;他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我们约好,他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他会用另一个方法通知我!”

  “啊!原来你们已互通消息,不用写信了!”

  “没有,他没有任何消息。”

  “那怎么办?”

  “管它呢!”田瑛耸耸肩:“反正我已不在乎!”

  “你们年轻人真奇怪,忽然天天一封信,忽然信都不写,住这儿又不给人家地址。你和少爷本来一双一对,忽然又来了个史妮小姐。那史妮小姐以前像只老虎,突然又变了绵羊,你们年轻人,真是莫名其妙。”四姐摇头:“我也赶时间出门了,有什么要买的?”

  “我本来想替若望换窗纱,没度尺寸,你又赶着出门,下一次吧!”

  田瑛在下人间吃过饭,回到大屋,刚巧史妮拖着若望的手正要上楼梯。

  “田瑛,替我榨杯梨汁,加冰。”史妮问若望:“你呢?”

  “她知道的!”

  “麻烦你送到若望的房间!”史妮向她笑笑。

  田瑛到大厅的酒吧间,打开冰箱,看见只有一小角西瓜,是不够用的。

  她想叫亚娥去拿一个西瓜来,但亚娥根本不会选西瓜。

  她自己走到厨房,厨房那个大雪柜,西瓜一大箩。

  田瑛选了个最好的,抱回大厅。

  她把西瓜切开,拿了六分之一,切皮、去核、切块,放进搅伴机去榨汁,先做好一杯冻西瓜汁。

  然后再做梨子汁,加了三块冰。

  两杯饮品放在托盘上,一直送上楼梯。

  按了电铃,开门进去。

  “……是不是?呀!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史妮又叫又跳又欢呼。

  “史小姐,饮品来了,放在哪儿?”

  史妮嘻嘻哈哈没听到,若望听到了不理。

  “你说猜中有奖的。”史妮撒娇,握着若望的手臂:“你不能赖!”

  “明天你去公司选,我付钱!”

  “不要,不要,我要用钱买不到的。”

  “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星星?月亮?太阳?你听着,我不会为你摘星星!”

  “我也不会奢望这些,亲亲我,不用钱的!”

  “好吧!”

  田瑛紧张地双手抓住托盘。

  若望在史妮的脸上亲了一下。

  田瑛马上松了一口气。心,还在跳。

  “哎!你好孤寒,就这么一下,不算数,赖皮!”

  “你到底要怎样?”

  “要真真正正的,”史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儿!嗯!”

  “不,我不敢!”

  “我要嘛!你根本不爱我!”

  “我受过教训,怕了!”若望仰首望了后面的田瑛一眼:“我曾吻过一个女孩子,结果她打了我一个巴掌。”

  “吻她她还打你?她不识抬举,或者神经有问题,一定是白痴,她是谁?”

  “她没打错,因为她根本不爱我,是我自取其辱,该死!”

  “你吻她,表示你爱她,她竟然打你?没有人会拒绝你的,没有人会不爱你的。唔!你说故事骗我是因为你想拒绝我。呀,若望。”史妮使出她的“浑身解数”,她双手箍住若望的脖子,闭上眼睛,嘟起嘴,一副索吻的“娇”模样。

  若望心里好笑,瞄一眼田瑛,终于把嘴唇贴上去。

  “噢!”

  若望停住,史妮吓得回转身,田瑛面色发白,双手发抖,把盘、果汁都跌在地毯上。

  “你……”史妮很气。

  “对不起,对……不起!”

  “进来为什么不按铃?”

  “按了!”田瑛一忽儿拿托盘、一忽儿拿杯,手忙脚乱:“对不起!我……”

  史妮看她那“惨相”,便说:“把东西拿出去吧!”

  “哦!”田瑛拿起托盘,杯子放上,逃一样地奔了出去。

  史妮笑笑:“若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会吓死。乡下小姑娘。”

  田瑛直奔楼下,到消闲厅,托盘放在几上,便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莎莉摇着尾巴迎过来。

  “莎莉!”田瑛一把抱起它,把面埋在它的毛里,禁不住放声痛哭。

  哭倦了,躺一会儿,醒来一想起若望把嘴唇贴向史妮,心一酸,眼泪又汹涌而来。

  “笃!笃!”

  田瑛抽咽着去开门。

  “宵夜已经做好了,少爷在房吃,还是……”生伯一看,田瑛眼肿面肿:“亚瑛,发生了什么事?”

  “生伯……我不想……出去。”田瑛呜呜咽咽:“你叫亚娥……”

  “好!我把宵夜安排好了再来看你。”

  生伯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田瑛泪流不停。

  “一定有事,我从未见你这样伤心过。”生伯拉她坐下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若望,他……”

  “原来又是少爷,我告诉你,你已经不自觉爱上了少爷,你又不相信。”

  “我……已经相信了。”

  “那就好,你只要坦坦白白告诉他,你们马上会合好如初。”

  “我说过了,若望……没兴趣,他……叫我出去……他说约了史妮小姐……不想跟我……讲话。”

  “不可能,少爷是爱你的,过去他一直很疼你。”

  “他已经不再爱我了!”田瑛又伏在床上痛哭,生伯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要胡思乱想,或者少爷心里还有气,说不定少爷在跟你赌气?”

  “刚才我送饮品进去……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什么?”

  “他们……亲嘴!”田瑛哀哀地哭,这是令她最最伤心,最不能忍受的。

  生伯不古板,亲嘴也不是太严重的事。不过,他从未见过若望亲女孩子,那些小姐们主动送吻,倒是有的。

  “少爷有没有亲过你?”

  田瑛点点头,她醒了醒鼻子:“就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后来……我打了他,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爱上他……”

  田瑛喘过气来又继续说:“他吻史小姐,是表示他爱她,他还在我面前吻史小姐呢!”

  “少爷一定没有看到你!”生伯被她哭得心乱。

  “他看了我才吻她的。”田瑛说着又哭了。

  “这就是少爷不对,过两天我找个时间跟少爷说说。别哭了,哭得人心都酸,乖,乖,别哭!”生伯扶她上床:“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莎莉,快过来陪亚瑛!”

  “我和若望完了!”田瑛叹着气。

  “没完。”生伯为她拉张薄被:“小孩子吵吵架,两天就好了,这件事包在生伯身上。”

  “生伯,你什么都不要做,我心死了。”

  “嘘!别说话,莎莉都睡了。”生伯为她关了灯,关门前说:“不准再哭啦!”

  生伯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了两步,一个影子挡在他面前,生伯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竟然是若望。

  “她怎样了?”若望轻声指了指房间问。

  “哭得桃子眼、猪头脸。”生伯好奇怪:“史妮小姐呢?”

  “打发她走了!”若望用手指了指大厅:“我们进去再说。”

  “少爷应该陪史妮小姐,怎会在亚瑛房外?”

  “刚才她在我房间倒翻了托盘杯子,我看见她面色发白,手都抖了。后来她没有来送宵夜,知道她一定有事,”若望追问:“她为什么哭?今晚我发觉她好怪。”

  生伯把那天在大树下和田瑛所说的话,还有田瑛刚才的情形,都告诉了小主人。

  若望很心痛:“但是,她告诉媚姨她已经有未婚夫!”

  “我看她是乱说,怕唐小姐问得紧。其实她还像个小孩子,天真幼稚到不得了,一说到少爷亲史妮小姐就凄凉地呛着喉咙哭。依我看,她来高家前,手都没让男人碰过,未婚夫?骗人的,什么叫爱情都不懂。”

  若望想起以前往事,记得第一次病榻前握田瑛的手,她样子很紧张,一会儿就把手抽出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傻瓜对傻瓜!”若望叹口气:“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为她痛心,我也未曾真真正正了解她的心事。”

  “她本来要告诉你的,上一次你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1章 如胶似漆


    田瑛一整天守在花园里。

  若望和史妮手拖着手,在花园的一边走过来。

  不知道他们谈什么,只见他们有说有笑,态度十分亲热。

  俩人突然停了下来。

  田瑛忙挤过一点儿,因为她听不到他们谈话。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追求你?”史妮眯起眼问。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道?”

  “但是,你过去一直对我不好,又是比丝又是晶晶又是依娃,还有马田的妹妹。”

  “大家都是朋友嘛!”

  “田瑛就不是,我发觉你对她很好,你们连衣着也穿情侣装。”

  “别提这个人。”若望一脸孔的不耐烦。

  “上次你说吻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却掴了你一个巴掌,那女孩子是不是田瑛?”

  “我说过不要提她,她无情无义,没有心的!”

  “她也不自量,你爱她她应该感到幸运,这种人难怪你对她生反感。”

  “史妮,求求你不要再说田瑛好不好?我坦白告诉你,我好讨厌她,巴不得她马上离开。”

  “你真的那么讨厌她?”

  “当然是真的,虽然同一屋子住,我看都没看她。看见她心里就烦,吃饭的胃口也没有。”

  田瑛的眼泪直滚下来。

  “若望,人家不爱你没关系,我爱你不就够了吗?我不会像田瑛那般无情,我是很爱你的,你信不信?”

  “当然相信,现在除了你,没有人再爱我了!”

  “不,不是的!”田瑛低声叫:“我爱你。”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把一颗心都给你,我会为你做个贤妻良母!”

  “史妮!”若望拥抱她。

  “若望,你爱不爱我?”

  “当然!”

  “然而,你对我一点表示也没有。”

  “你要我怎样做?”

  “吻我!”史妮仰起脸,闭上眼睛。

  若望狂吻她。

  “不要,”田瑛哭着叫:“不要!”

  “不要、不要……”田瑛叫着,她跳起来,坐在床上,喘着气,一脸的汗与泪水。

  “发噩梦?”好温柔的声音。

  “唔!”她喘着气点头。奇怪,谁在说话?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若望,他望着她。

  她的心房卜通狂跳:别是做梦吧?别是发神经跑进若望的房间吧?她看看四周,那是她自己的卧室。

  一定是睡过了头:“对不起!你醒过来我没有侍候你,我睡得一塌糊涂。”

  她正想由床上下地,若望按住她:“你去哪儿?”

  “工作呀!少爷都起床了,做下人的还在睡。你没把我赶走,我还得工作,替你收拾房间。”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中午?啊!可不要是另一个晚上?”

  “同一晚上深夜五点十分!”

  “你这么早就醒来了?”

  “我根本没有睡过!”若望拿起他那条湿了的白手帕:“你一直发噩梦,一直在哭,在叫!”

  糟糕,田瑛忙问:“我叫什么?”

  “不,不要……”若望反问:“你梦见什么?”

  耳根一热,她垂下头:“都忘记了!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睡?”

  “担心你,陪着你!”

  “担心我?”田瑛接过若望送来的纸巾。

  “昨天你倒翻了东西,我看见你面色苍白,看样子你好像生病了,我打发史妮回家,便来看你。刚巧碰见生伯,他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心里很难过。”若望眼眶红红:“我本来想进来跟你好好谈谈,可是你抱住莎莉睡着了,我便坐下来,等你睡醒。”

  “没有什么好说的,太迟了。”田瑛睡前已想通:“人应该面对现实,我想,我还是要回家。不能逃避一辈子,也不能这样痛苦一辈子。”

  “你一走了之,”若望满眶都是泪水:“不要我了?”

  “你不是有史妮小姐吗?”两只含着泪的眼睛。

  “只要你肯要我,我还是爱你。纵使你有未婚夫!”

  “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夫?”

  “媚姨日记里写着!”

  “我没有未婚夫,就算有,我爱的也不是他。这些日子我真的想清楚了,我爱的人是……”

  “是谁?”若望握住她的手,迫急地问。

  田瑛的脸又红又肿,她把脸埋在若望的手背上,哽咽着:“你!”

  “我是谁?”

  她很难为情地:“高若望!”

  他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那马尾已蓬松:“你一直都说过不能爱我,什么原因会令你改变?”

  “你说过爱一个人不一定有原因的。”

  “小瑛,你长大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小,就是太无知。”

  “是纯洁!”若望眼一霎,泪水都落在田瑛的发上:“我真是那么幸福?我还是有点怀疑!”

  “我也怀疑你已经变心,爱上史妮。”

  “我可以发誓,我从未爱过史妮。”

  “我也可以发誓,除了高若望我谁都不要!”

  “我不要发誓,我要证明。”

  “你说,我会照做!”

  “你对生伯说,吻一个人是表示爱那个人,你来证明!”

  “唔!那太难为情了,我做不来!”

  “你不做,我做,我做了你会不会又打我?”若望双手捧起她的脸,红肿得像个番茄,脸上泪印未干,好可怜、好可爱:“嗯!”

  田瑛垂下眼皮,眼眶里的泪全滚下来,嘴角竟有一丝笑意。

  若望大概受过教训,学精了。他吻她的额,吻她的双颊,没反抗,肌肉也没僵强。然后他试探着轻吻她的唇,他的嘴停留在她的唇上扬起睫毛偷看她,她轻闭着眼,双颊一片醉红。若望放下心头大石,双手一放一收把她抱进怀里,情深无限地吻了她。

  “小瑛,小瑛,我爱你……”

  田瑛娇慵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若望忍不住,又再吻了她。

  田瑛感到此刻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最幸福、最甜蜜、最满足的时刻……根本无须怀疑,她是多么的爱若望。只要在若望的身边,她就幸福。

  只要触摸到若望,她就甜蜜。

  诺言、未婚夫,都抛诸脑后。

  青春短暂,她爱她要爱的,也让爱她的人爱她。

  若望同时也享受着被爱与爱人!

  天亮时,若望约好各自在房间好好睡觉。“我来接你吃晚饭!”若望吻她一下:“早安……”

  田瑛起来,精神饱满、心情极佳。她洗个澡,换了一套浅绿的针织品套裤,梳好马尾,还在发上绑了条绿色丝带。

  很轻的敲门声,当然是若望,他大概怕吵醒田瑛。

  田瑛开门,果然是若望。

  “你也醒来了?”若望揽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睡得好不好?”田瑛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不好!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我可以来看你。”若望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我担心昨晚只不过做梦,我要来证实一下。”

  “怪不得眼睛陷下去了。”田瑛怜惜地望住他。

  “你呢?睡得好吗?”

  “很好,又香又甜!”

  若望捏一下她的脸:“证明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不!”田瑛伏在他的肩上:“证明我绝对信任你,心安理得又满足,自然睡得好。”

  “你……嘴巴好厉害!”若望甜在心里:“我竟然变得理亏呢!”

  “你本来就理亏!”田瑛瞟他一眼。

  “我?什么?”

  “我肚子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若望捏捏她的下巴:“你真的瘦了!”

  “你呀!你天天带史妮回来气我。”他们俩十只手指交叉紧握在一起:“我差点没吐血。”

  “我知道你有了未婚夫,差点晕倒。”若望摇摇她的手:“你的未婚夫呢?”

  “散在空气中!”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田瑛笑笑:“没有!我从未跟任何男孩子订过亲,你放心好了,情场无敌手。”

  “小瑛,你要搬房间。”走了一段路:“我去接你吃饭,要走那么长的路,饿坏了!”

  “是你自告奋勇来接我。啊!我每天去侍候你,侍候完你回自己房间,一来一回天天如此,我为你走的路才多呢!”

  “就是嘛,越想越心痛。”

  “口甜舌滑糖嘴巴!”

  “真的呀!”若望好认真:“你离得我远远的,你没有安全感,因此你非要搬房间不可。”

  “搬去哪?”他们已进消闲厅,直往饭厅走,佣人们看见若望又和田瑛双双出现,有些诧异,有些微笑,有些心里安慰。

  “我隔壁房间。”

  “什么?史妮也是住最后一间。”

  “史妮和你根本不能比,她是客人,你是自己人。”

  “都不姓高,都是外姓人。”

  “史妮永远不会姓高,但是,将来你总有一天姓高,对不对?”

  田瑛娇羞低笑:“生伯他们会说闲话的!”

  “我们又没有做坏事,人家说什么何必管,对得住良心就是了。将来你嫁给我,还要住到我房间呢。”

  “嫁给你?”

  “当然不是现在,是将来。啊!我忘了你有个未婚夫!”若望翻了翻眼,好苦的样子。

  “嗤!”田瑛一笑:“我有未婚夫也好,有丈夫也好,将来我要么不嫁,出嫁一定嫁高若望。”

  “发誓要守诺言!”若望吻她一下。

  “别嘛!”田瑛缩起脖子笑:“有人看着呢!”

  “那才好,将来你反悔个个都是证人。”

  “不敢了,”田瑛嘻嘻笑着推他:“别再来啊!”

  若望笑着为她拉开椅子。

  “我不是坐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我都坐那边。”

  “坐后面?一前一后,你离我那么远,我怎样跟你说话?不行!”

  “食不言,寝不语。”

  “我看不清楚你。”

  “看清楚饭菜就够了,又不是看相。”

  “没有佳肴没关系,秀色已可餐。”

  “啐!酸的!”

  “你快乖乖地坐下,不然我亲你,亚娥已经看得张开了嘴。”若望在她身边说,乘机吻一下她鬓边。

  田瑛慌忙坐下。

  吃饭时,若望和田瑛胃口都很好,边说边谈,不知不觉肚子都胀了。

  “我好饱。”田瑛靠在椅子上。

  “不怕,吃饱了到花园散步。”

  散步就轻松多了,四周没有眼睛闪闪,若望揽住田瑛的腰,田瑛可以靠在他身上“移步”。

  “奇怪,史妮今天没有来。”

  “我叫生伯通知她我去了爸爸那儿。”

  “避也不是办法,明天你上学一样见到她。”

  “我不打算避。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坦诚相对,彼此相爱,我怎能再为别人与你偷恋?我不单只要让史妮知道,还要让所有朋友知道。尚享误会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必须更正他。”

  “你怎样向史妮开口?”

  “坦坦白白告诉她。”

  “你相信不相信她很爱你?”

  “相信!但是,可惜我以前、现在都没有爱过她。”

  “她最近改变态度,对你也很体贴迁就。”

  “这是事实,也是我最感不安的。如果她始终如一,刁蛮又泼辣,我根本连向她道歉都省掉。”

  “她变好了,如果没有我,你终有一天会爱上她的。”

  “但你是存在的。况且,如今更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唉!”田瑛叹气:“我对史妮也很抱歉!”

  “她念了那么多书,应该明白爱情与友情的分别,也应该知道爱情不能勉强。”

  “明天你好好跟她说,她发脾气不要跟她斗,你应该让让她。啊!”

  “全都依你了,宝贝。”若望把手伸过些,田瑛腰围小,若望一只手把她的腰全围住。

  田瑛站在台阶上等若望下课。

  若望和史妮一起回来,奇怪的是:史妮满面笑容。

  田瑛的心却一直在跳。

  “小瑛,”若望看见田瑛,什么都忘记了,跑上台阶,搭住她的肩膊,吻了一下。

  史妮马上呆住,停了下来。

  若望春风得意,倒没发觉。但田瑛是女孩子,心细些,况且,她也曾“失恋”。

  她连忙轻轻推开若望。

  “怎么了?又撒娇?”

  “嘘!史妮。”若望还想亲她,田瑛边回避边警告若望。

  若望扮了个鬼脸,回头说:“史妮,快上来吃点心,你刚才还喊肚子饿。”

  若望已拖了田瑛走进大厅,史妮定神后追上去,一手拉开田瑛:“你这小妖精,不要碰若望。”

  “史小姐……”田瑛退后一步,看了看若望。

  “你竟然胆敢在我面前勾引若望?”史妮满眼是泪,举起手便想掴过去,若望捉住她的手:“要打,打我吧,因为根本是我勾引她。”

  “你不要袒护她,前天我们还是好好的,她一定使了法术。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可能是个女巫,我们不能让魔鬼生存,我也不会让她把你抢走。”

  “史妮!今天我带你回家,就是要在小瑛面前大家说清楚。你突然看见我和小瑛亲热,可能奇怪,其实,我早就爱小瑛。我发觉自己爱上她,是我掉进泳池生病的时候……”

  “不,你撒谎!”史妮嚷着,她的温柔失去了,她又回复蛮横与霸道:“是她看见我们恩爱,她抵受不住引诱你的。”

  “史妮,你不要再责备小瑛,她根本是无辜的。”若望扶着田瑛坐下,又面对史妮:“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没有接受,是我辜负你。你可以骂我、惩罚我,但我们之间的事与小瑛无关。”

  “我不怪你,是她引诱你。昨天?还是今天?”

  “史妮,你听着,我由始至终只爱小瑛,不信你问尚享、马田、依娃或者其他同学。我生日那天,开了个餐舞会,你知道我请谁做女主人?”

  “谁?”史妮抓住若望的手。

  “小瑛。那天我们还穿情侣装,所有来参加生日会的人都看到,我们还领跳第一个舞。”

  “啊!”史妮掩住脸哭了起来,书本散了一地。

  田瑛去把书本一本本拾起,若望提过去把它们放在一边,若望拍拍她的肩膊示意她坐下。

  “不!”史妮突然哭叫:“你骗我,如果你们相爱,你根本不会理我。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一起,你根本连和田瑛交谈都不想,怎会相爱?”

  “史妮,你又弄错了,我只是说我爱小瑛,可没有说小瑛爱我。其实,她一直都不爱我……”

  “什么?”

  “还记得前晚我告诉你,我吻了一个女孩子,事后她打了我一个巴掌。”

  “她……”史妮瞪大眼:“田瑛?”

  “唔!她打我是因为她不爱我。”

  “她竟敢不爱你?她根本不配。”史妮愤愤地嚷着。

  “她年纪小,还没有交过男朋友,更不懂什么叫爱情,也许她害怕,所以她拒绝我。当时我很失意,心灵空虚,刚巧你再来找我,又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于是我们便交起朋友来!”

  “我爱你,我为你改变自己,我委屈求全。你一点儿都不明白,一点儿都不领情?”

  “我知道,我感激你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对我的种种关怀,但是,虽然我对小瑛生气,不大理她,但我心里始终是爱她的。更何况,小瑛现在也发觉她其实也很爱我,所以,前天晚上,我们已经和好如初。”

  “你们和好如初,利用了我就不要我?”史妮拉住若望:“我也很爱你,我和你才相配。过去一段日子,我们不是过得挺开心吗?”

  若望轻轻拉开她的手,回到田瑛身边:“我心里苦,只是你不知道!没有小瑛,我怎会快乐?”“你们……”

  “史妮小姐!”田瑛也是女孩子,她怎会不了解史妮的痛苦:“真对不起你,请你谅解我们。”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偿一切了吗?”史妮又哭又叫:“你破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本来我正准备和若望订婚。若望本来应该属于我,是你把他抢走,是你破坏我的幸福!”

  “真抱歉,我心里也很难过,我……”田瑛扁扁嘴,自己也饮泣起来。

  “小瑛,”若望蹲在她的身边,替她抹去泪水:“你根本没有错,也无须难过。史妮要怪要恨,对付我好了,我不应该因为寂寞、失意,和她常来往。但我从未说过爱她,我始终把她当好朋友看待,相信我。史妮对我误解,难道你也不了解我、不信任我?”

  史妮看着、听着,真是怒从心中起,她踢了若望一脚:“你对不起我、欺骗我、玩弄我,我要报复。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等着瞧吧!”

  史妮说完,瞪了他们一眼,哭着走出去。

  “史小姐!”田瑛站起来。

  “由她,不要追,我早就料到她会大发脾气。”

  “她说要报复,我们应该说清楚!”

  “我和她已经一清二楚。她嘴巴虽然不饶人,但气平了便没有事,你不用担心。”若望握着她的手,拍拍她的背:“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别再提了。”

  田瑛又恢复过去欢乐的日子,生活再次充实。

  早上她仍然侍候若望,然后一起吃早餐。下午,若望尽可能回家陪田瑛吃午饭。下课后马上回家是不用说的了;然后吃下午茶,田瑛陪他温习。晚餐更是一对儿。不过,现在若望也会为田瑛削个苹果、倒杯餐后茶。

  晚上仍然以看电视为主,有时候坐在地毡上,互相依靠,有时候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

  每晚,总是若望先送田瑛回房间,吻别道晚安后,若望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星期六、日和假期,他们便在家里找点节目,如游泳。后园有个网球场,他们会花一个早上的时间打网球。晚上在园中烧烤,大部份是若望主理烧烤工作,田瑛坐享其成。

  由于田瑛不能出外,因此若望买了乒乓球桌、桌球桌、电子游戏机……足不出户,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唯一不同的,是田瑛换了房间,真的就住在若望隔壁房间。

  由于二楼主人房和贵宾房内都有电话,若望每晚一定躺在床上和田瑛通电话谈心。有时候,抱着听筒睡着了。

  两个人,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星期日,黄昏,晚餐前。

  田瑛拖着莎莉,若望揽着她的腰,三个在屋后草坡散步。

  那儿仍属家宅范围。

  莎莉突然急跑,田瑛手中的皮带松了,莎莉跑到另一端去玩。

  田瑛想追它,若望加上另一条手臂围住田瑛:“由它去吧,我们享受二人世界。”

  “你天天陪我困在屋子里闷不闷?”

  “有你在我身边,在北极圈也不会闷。”

  “总有一天你会闷的。”

  “会闷的其实应该是你,我每天还可以上学,和其他同学在一起,又可以驾驶汽车。你呢?天天就在这屋子内外,连大门口都没有去过。我才真担心你有一天会耽不住!”

  “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好,嘈吵、尘埃,人际纷争……太多事情会影响自己的情绪。若任由我选,我还是喜欢这儿:清幽、宁静、和平,没有权力、没有金钱之争,平淡而快乐。”

  “你像远离尘世的神仙。”

  “神仙情侣,因为我有你相伴。”田瑛用手拨了拨他那服贴的露耳短发:“有了你,我应该感到很满足!”

  “小瑛!”若望动情,低头,嘴刚刚到田瑛唇边,田瑛连忙用手轻轻挡住。

  “怎么了?你不是早已撤消封锁了吗?”

  “我想想还是该撒一层网。”

  “你?”他急了:“你说过爱我的。”

  “我没有啊!”田瑛很认真:“我爱你三个字,我真的从未说过,倒是你自己说了好几次。”

  “你原来不爱我?”若望眼神黯然。

  “我也没说不爱你!”田瑛眼珠子溜溜。

  “你到底心里怎样想,别玩我,你会把我玩死!”

  “啐,啐!多难听!玩死。我是中年贵妇,你是年轻舞男?你不是常说我天真、无邪?”

  “那就让我亲亲,别耍花样,这儿又没有人!”

  “不行!”田瑛指指他的嘴唇:“你这张嘴吻过史妮的!”

  “原来如此。我没有啊,你冤枉我。”

  “还呼冤呢!你就在我面前做的,我的眼睛瞪得好大,看得好清楚,你的嘴贴上去。”

  “没有,我刚贴过去,你托盘落下,我马上把头转开。”若望见她不信很焦急:“真的,否则我怎会看见你面色发白,手又发抖?”

  “好了!别吵,你是停了一会儿。但我出去后,你和史妮继续,是吧?”

  “不是,我碰都没碰她。我看见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事,当时我正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哪儿还有心情去吻史妮?如果我吻了史妮,那天她还不数出来骂我?”

  “你别呱呱叫,总之,那天我若不是控制不住掉下托盘,你便会吻下去,还在我的面前吻别个女孩子,理亏了吧?还叫!”

  “但我和史妮没有缘份,我始终没有吻她。”若望又转换了声音求着:“小瑛呀!我真的没有吻过别的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你向来很大方的,嘎!”

  “别的事都可以大方、由你。这种事,我可是斤斤计较,绝不放松。何况吻其他女孩子?”田瑛补充:“我不是针对史妮,她又不是我的敌人!”

  “我发誓,我没有,我冤枉!”若望慌急,眼眶都红了。

  “咭!”田瑛再也忍不住。

  “啊!你……你虐待狂、耍我,我不放过你。”若望话还没完,抱紧田瑛,疯狂似的吻下去。

  “放开我!”田瑛拍拍他:“我快要没气了。”

  若望喘过气又再继续。

  田瑛软弱无力,气若游丝,她喘气:“我窒息了,放过我。”

  “不……行!”若望吸气:“除非你说你爱我。”

  “不用说了,嗯!我已经用行动表示过了!”田瑛双手紧绕若望的脖子,不然她真会倒下去。

  “不行,你非要说出来不可,否则你将来不要我,你会说:那傻子自己找死,我根本没有说过爱他!”若望的嘴唇又压上去。

  “唔!”田瑛拍拍他。

  若望的嘴唇只移开一点点。

  “我……说了。”

  “说吧。”

  “我爱你!”

  “不行,太马虎,谁知道你爱的是谁?”若望又作势吻她。

  “唔!不要,我说啦。我……我爱高若望。”

  “好呀!”若望啄木鸟似的亲她。忽然他停了,想想,然后他哈哈大笑。

  “你为什么笑成这样子?”田瑛好奇怪。

  “那天你在你那低级客房内,已经说过你只爱我一个!”

  “嘿!你骗我,你欺负我,”田瑛推开他,呶起了嘴:“你才耍我呢,要我标榜你是如何的重要。”

  “不要生气,”若望立即跪在草地上:“我也是刚刚想起的。”

  “你常忘记我说过的话!”

  “怎会,我死也记得你说过爱我。”若望用手指按按她的唇:“嘟起嘴像只小猪!”

  “你还笑我是猪,我是猪你是什么?”田瑛握起两个拳头捶他。

  “我是猪糠,专给你吃的,好不好?”若望捉住她两个拳头。

  田瑛又给他逗笑了,若望见她笑就开心,脸凑过去,田瑛忙说:“不来了。”

  “轻轻的!”果然是柔情蜜意。

  田瑛身心陶醉甜丝丝,就算若望真的骗她、欺负她……此刻她也无暇计较。

  若望何常不是,活了二十几年,现在最幸福、最快乐。他不会再怨母亲早死、父亲漠视亲情、媚姨自杀把他离弃,他相信世界有爱,因为他有了田瑛。

  田瑛就是他母亲、父亲、媚姨、情人……也就是他的一切。

  “小瑛,你真的把我以前买的衣服全扔掉?有许多是情侣装,你也有的。”若望打开衣橱,田瑛伏在他的床上看画报。

  “史妮叫我扔掉的,而且,你们买了那么多衣物回来,也得腾个地方出来。”

  “唔!那些衣物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太油脂,一点都不大方。”

  “谁叫你买回来?”

  “不是我买的,是史妮要买。”

  “难得你肯听话。”

  “明天我去买一些新的回来,天气越来越暖。其实上次买的春夏装,名牌子,款式又好!”

  “还要不要?”

  “你听史妮的话,都扔了!”

  “我才舍不得。”田瑛跳下床,卧室后面有个储物室,她搬了两个皮箱出来:“看看!”

  若望打开皮箱,叫起来:“真好,全都在。小瑛,你将来必然是个贤妻良母!”

  “会吗?当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人家的太太。哈!我连炒鸡蛋都不会!”

  “事实证明你可以,你不单只会炒蛋、会弄小菜、点心、宵夜、编织、缝衣,还会统领家务,你年纪那么小,比媚姨还本领。”

  “媚姨!”田瑛叹口气:“那么一个美人便这样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

  “她好可怜,一生只爱爸爸一人,至死也爱他!像爸爸这样冷血的男人,怎可能令女人如此死心塌地爱他!”

  “因为他有魅力,你们父子都有。”田瑛抱住他:“我也会爱你一生!”

  “把手帕给我!”

  “咦!小瑛,你怎么哭了?”两个人挤在一只安乐椅上看电视。

  “你没有看见那男主角多惨,他一串串眼泪流下来了,原来女主角是他的亲生妹妹。”田瑛醒醒鼻子:“相爱又不能爱,最惨了!”

  “唉!这年代还有这种不幸,哥哥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妹妹爱上哥哥,而兄妹是不能结合的。这么新的年代了,这么老土的剧情!”

  “哪一个年代都有爱情,将来我们坐穿梭机到月球就不再爱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莫说九十年代,二十世纪、四十世纪……爱情是永远永远的。只要有人,只要有男人、女人就有爱情,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兄妹呢?”

  “这才值得同情,好像我们,有人硬把我们分开,你会怎样?”

  “我会死!我胸无大志,爱情就等于我一切。”

  “可不是?你看,你看他们多可怜……”

  “啊!不要哭,我们转台!”若望把她抱到膝上,现在的消闲厅,连生伯也不敢随意进出。

  “不,不要转台,我要看,看看他们怎样?”

  “小傻瓜,这只不过是电视片集,他们在演戏,不是真的。”

  “世界上会有这种事。”

  “边看边哭,赔了那么多眼泪真不划算。”若望两手伸前环住她的腰,田瑛的头搁在他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

  若望不停垂头看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觉得好笑:女孩子,真有趣。

  可不是,有时候田瑛看了一些趣剧,又会弯腰捧腹笑个不停。

  若望比较喜欢看趣剧,起码不会看着田瑛流眼泪,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看趣剧两个人可笑作一团。

  草地上。

  田瑛坐着,双手抱住膝头。

  “若望,你看那白云像什么?”

  “唔!”若望躺着,他在看田瑛的侧面:“像个小美人!”

  “乱讲!”

  “美人多艳俗,像小天使!”

  “小天使?像绵羊。”田瑛回头:“你看哪儿?怎么头都不抬?太阳又不是很猛!”

  “啊!看什么?”

  “白云呀!你没听我说话?”

  “躺在你身边好舒服,差点睡过去了,对不起!”

  “那就睡一会儿吧!”田瑛继续看天上变化多端的白云:一会儿像绵羊、一会儿像飞鸟、一会儿像条龙。

  她再次回头,若望果然闭上了眼睛。

  最近他胖了,太阳下的脸儿又白又红,田瑛轻轻用手抚他的额头,轻抚他的鹅蛋脸,他的眉毛、长睫毛、高鼻梁和那线条优美、红润的双唇。

  她以前也偷看若望睡着了的脸,但是,那时候,碰一下都不敢。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抚摸他的脸,她很开心,因为这张俊脸,是属于她的。

  若望缓缓张开眼,两人四目交投,若望伸手把田瑛拖下来,田瑛倒在他的身上,接受他温柔的深吻。

  田瑛已躺在草地上,若望翻身下伏,他吻她的下巴、腮边,到脖子的时候,田瑛忍俊不禁,咭咭地笑:“好痒,好痒啊!”

  笑声像银铃,若望再吻下一点点,田瑛笑得脸儿红扑扑:“不要,唔!不要……”

  田瑛那声音、那笑态,可爱极了。若望缠住她不肯放开一下。

  “痒死了,嘻!救命!”田瑛缩着脖子,全身发软,一面用手挡住若望。

  “不要了!真不要了!咭咭!不行呀!咳咳!救命!”田瑛真是肉在砧板上。

  两个人玩得很疯,突然若望放开田瑛,躺在草地上喘气。

  田瑛把衣领拉好,她用手帕抹抹汗,回头看见若望脸上也有汗,便给他抹了。

  “小瑛,”若望握着她的手:“我想,我们应该结婚了!”

  “结婚?突然间为什么想起要结婚?你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田瑛弄好头发。

  “结了婚一样可以念大学,你只有帮助我,不会妨碍我!”

  “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同住一间屋,天天都在一起,除了睡觉我们都见面。”

  “就因为我们太亲密。我怕……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若望垂下眼,把田瑛的手按在他胸前,田瑛感觉到里面卜通卜通,心跳好快。“刚才我有过一个该死的念头。”

  “什么念头?”田瑛觉得他有点不寻常。

  “我不知道怎样说,”若望满面通红:“昨天那套长片你还记得吗?”

  “唔!一失足成千古恨。”

  “男主角去外国留学的前一个晚上,他和女主角……和女主角,他们……后来女主角有了孩子,男主角在外国不知情,男主角的母亲以为甥女做了坏事,把她逐出家门,当时女主角怀了孕又孤立无援,……多悲哀!你也为女主角哭了!”

  田瑛想着。

  “男主角为什么会做错事?女主角为什么会未婚怀孕?因为他们是表兄妹,也像我们一样,彼此相爱又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天天见面太亲密!”

  “你怕我会未结婚先怀孕?”田瑛明白了,她摇摇头:“我不会。我不古板,但那种事我不会做,我不会像那女主角。”

  “我就不敢保证自己,我太爱你。”

  “以后我们疏远一点儿!”

  “那怎可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少见一眼心里就不舒服,何况疏远?不!我们还是结婚吧。”若望握起她的手,吻了吻:“你说过爱我的,你迟早会嫁给我,只不过提前罢了。”

  “匆匆忙忙,毫无准备就结婚?一生人只能结婚一次,怎能这样马虎?我要一个完美的婚礼,留为终身纪念。如果我们现在结婚,你爸爸首先反对,而我,不!你爱我就不能匆匆结合。”

  “唉!”若望冷静下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合理的我都答应。”

  “以后我的举动太过份,或是有什么不恰当的要求,你严厉拒绝我。”

  “我一定会!”

  “你甚至可以打我,令我清醒!”

  “我答应你,都答应!”田瑛伏在他的胸前:“难得你那么爱我、保护我。你比那男主角好十倍,为什么拿他们比?你是最爱我的人,谁都比不上你。若望,我真爱你!”

  “妮妮,宝贝儿,”史福在房门外轻声呼唤:“我可不可以进来?”

  史福说完把身体一闪,因为随时会有飞行物体出现,但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倒是出奇。

  于是,史福轻轻旋开门球,先把头探进去,看看,真是寂静无声;于是他关上门,走进去,看见女儿靠在窗旁,无精打采。

  走路不必格外留神,因为地毯上也没有什么碎片,是史妮摔东西摔得手倦了,所以暂停?

  再看看化妆台,全部化妆品、香水都没有了,当然是小姐发脾气时摔光的。

  “孩子,”他走前去,笑眯眯:“怎么啦?”

  史妮扁扁嘴,不理他。

  “今天又不吃东西,长此下去,会饿坏的。”

  “死了倒好。”

  “千万别说这种话,你死了留下爹地一个人临老过不了世?你不开心,何不找一班同学去……”

  “去逛公司、吃茶、看戏、买新装。买它个三五万,我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

  “那就买十万八万吧,买得痛快点,人也开心。”

  “让我买一百万我也不会开心!”

  “啊!学校差不多考升级试。”史福换一个话题。女儿对读书没有什么兴趣,但大学有高若望,就有吸引力。而且为了怕高若望看不起她,所以,她对功课从不敢怠慢。“在家里静静温习也好!”

  “我已经几天没上学,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和若望吵架,心情不好。若望也真是,常惹你生气,他迁就你一下也不行。不过,也不用太难过,你们通常吵架,过两天就没事了。”

  “只要他对我好,要我反过来迁就他,我都肯。”

  “这就好了,很多漂亮小子,有大男人主义,喜欢女朋友迁就他。你肯迁就若望,若望一定很爱你。”史福说:“女孩子温柔些惹人怜爱。”

  “我对他已经很迁就、很容忍、很温柔、很体贴,千依百顺,我甚至连他家佣人都忍让……我尽了一切办法。”史妮把头搁在窗框上,眼泪一直流下。

  史福看了心痛,忙问:“若望到底对你怎样?他骂你?欺负你?你告诉爹地,别闷在心里。”

  “我和若望已经完了!”史妮摇头:“没有希望了,真的没有希望了。”

  “你们小俩口常常吵架,每次吵架,你都说没有希望了,但过一段日子,你们不是又在一起?不必难过,不必气馁。”史福安慰女儿:“若望少爷脾气重些,不过他很快就心平气和。”

  “我和若望分手也不是因为吵架。”

  “对,对,我怎么忘了,最近你和若望感情很好,出双入对。虽然若望不常来,但你好几个周末或假日都住在他家。我记得你说过若望不喜欢女孩子常到他家,这小子好骄傲。但若望留你在家度假,证明你们感情已经很好……”

  “爹地!”史妮顿了顿脚。

  “啊!见面多了,接触多了,磨擦难免会多些。但一双恋人,吵吵架、斗斗气,有时候不单只可以巩固感情,还可以增加情趣。”

  “别再说了,糊里糊涂!”史妮发脾气拍窗框。

  “糊涂、糊涂,爹地年纪大了嘛!不过,爹地也是过来人,年轻时,爹妈也常吵架。但还不是做了几十年夫妻?吵吵架不相干的。”

  “如果只有两个人当然不相干。”

  “有第三者吗?”

  “唔!”史妮用额头敲窗框。

  “是你有另一个还是若望……”

  “爹地!”史妮不耐烦地截住他:“你知道这世界除了若望,我谁都不要。”

  “依娃、晶晶还是比丝?”

  “她们是什么东西?都是垃圾。”

  “她是谁?”

  “田瑛!”

  “田瑛?这名字好熟,你的同学?”

  “若望家的那个女孩子,我跟你提过的。”

  “她……哦!我记起来了,那个偷渡客。”史福摇头笑笑:“这个人怎能跟你比?你是千金小姐,她是乡下女。放心,根本就不是敌手。”

  “你又不是若望,又不由你比较。”

  “如若望看中她,那若望就太没有眼光。不过,这种乡下女如过眼云烟,不会构成威胁,若望爱她也不会长久。若望始终会回到你的身边。”

  “爹地!你不要自我陶醉了,我对若望,比你了解。他真的很爱田瑛,我看得出,也感觉得到,若望心中只有她。”

  “这个女孩子对你也不能有多大威胁,若望是不可能跟她有结果的。”

  “门当户对?什么年代?”

  “我不是说这些。你忘记那什么田是偷渡来的,她总有一天会被押回家乡。”

  “她不出外,或若望爸爸给她办居留,她就不用离去,可以合法留下。”

  “可是,若有人把她告发呢?”

  “爹地!”史妮急促回转头:“你告发田瑛,若望也有罪的。”

  “我没有说去告发她,但是我们不告发她,也会有人告发她的,是不是?”

  “谁告发田瑛,因此而牵累若望,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啊!”史福两条眉头锁在一起:“你真的那么爱若望?”

  “得不到的总是那么珍贵。”

  史福言归正传:“你不喜欢吃饭,甜品如何?你是喜欢甜品。”

  “现在没有什么能令我喜欢。”

  “孩子,你到底要什么?”怎能让心肝宝贝一直饿下去,这根本是慢性自杀。

  “宁静!爸爸,请你出去。我想好好地检讨一下,为什么我肯改过,还是不能得到若望?”

  “你真的不再需要爹地了吗?”

  “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做一切事,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唉!”史妮叹口气:“你会叫我对朋友要好,人与人之间和平相处、友谊第一……爹地,你不觉得你很懦弱、胆小、怕事?我有困难,你只会给我钱,但钱对我是没有用的。”

  “但若是我为你把若望抢回来做你的丈夫呢?”

  史妮一阵笑,眼泪都笑出来:“王老虎抢亲?你不会用枪指住若望,叫他娶我吧?”

  “你以为我不会吗?”史福收住了笑容。

  “你会吗?你敢吗?你拿枪手也会发抖。”

  “我为什么不敢?”史福脸色一变:“高共荣被袭击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据传是高叔叔的强大政敌做的。啊!我忘了爸爸也竞选,但那强大的政敌肯定不会是你。”

  “就是我!”史福脸上青光一闪,幸而史妮仍望窗外:“是我派人袭击他的。”

  “不要跟我开玩笑了,高叔叔是有几个保镖,但你那助选团的几个人,白鼻哥奸太师的样子,有谋无勇。”

  “高共荣的缺点,就是太表面、太张扬。而我,有谋的军师,亦有勇的打手,不过,他们亦不露面,人家看到的,只是个影子。所以,将来一城之王,必然是我最后得胜利。”

  “爹地!”史妮好诧异,直凝视着他,摇头又摇头:“不会,别逞英雄,你不是。”

  “比丝开罪你,她的头发、眉毛被人剃光。谁做的?我派人做的,你不信去试探,地点、人数只有她自己和我手下知道。”

  “呀!”史妮惊叫:“太恐怖!太恐怖了!”

  “孩子,不要怕!我虽然心狠手辣又是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但我不单只不会伤害你,我甚至……可以为你牺牲一切,只要你快乐。”

  “不要,爹地,不要害若望,不要害高叔叔,也不要对付田瑛!”

  “我不会,但凡与若望有关的人,我都不会伤害,我不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但刚才你说把若望抢回来。”史妮感到担心:“你的打手会吓坏若望。”

  “我绝不会让我的打手碰若望一下。”

  “也不要再袭击高叔叔,高叔叔始终是若望的爸爸。”

  “我现在明白了。若望不会娶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我倒有一个计划,你听听……”

  “爹地!”史妮大为感动,拉住父亲的手:“那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你幸福,爸爸就快乐。”

  “爹地!”史妮扑进父亲的怀里:“我爱你,我尊敬你!”

  “那就好,那就好!”史福抱住女儿哽声说:“爸爸好满足,比真正做了皇帝还满足!”

  若望走进高共荣的家。

  他心里很奇怪,父亲怎会突然约他吃饭?他的竞选不是到达高峰?报章上还提过:大选提前在六月一日,距离现在也不远。

  高共荣已迎出来,穿套银灰色三件头西装,满面春风,和上次看见的他,完全两样。

  “儿子!我的独生儿子!”高共荣揽住他的肩膊拍了拍:“你比爸爸还要高。”

  和颜悦色又亲热,若望受宠若惊。

  “饭前先喝杯酒,如何?”

  “冻咖啡吧!”

  “不吸烟、不喝酒,好孩子!”

  “我还是个学生。”父子俩分别坐在酒吧旁的皮椅上,那些椅子坐下去令人好舒服。

  高共荣喝口酒,伸长腿,舒口气:“很久没有这样子享受一下清福了。”

  若望心里想,今天父亲心情好,田瑛居留的事,一定要父亲答应帮助办妥。

  “儿子,我一直希望当个主席。”

  “胜券在握?”

  “不!不!”

  “难道有人比你更强?”如果是,他怎会这般悠然自得,伸腿聊天。“你是最强的了!”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高共荣舌尖弹一下上颚:“昨天我才知道,史福比我更存实力。”

  “史妮的爸爸?他不像,他是好好先生!”

  “不吠的狗咬死人,像你爸爸那样大喊大叫,拼起来,几百个缺口,而包围在外面的,竟然是史福!”

  “你是不是想过了要退出竞选?若如此,真是个好消息,我会得回一个爸爸!”

  “我想过不如享享清福,但是,有时候,真是富贵逼人来!”

  “爸爸,我不明白;不过,看你今天的表现,一定有好消息!”

  “不错,孩子,你好细心,高家很快双喜临门。因为我有一个好儿子。”

  “爸爸,升级试下星期才考,就算科科优异,也不是中状元。喜从哪儿来?”

  “由你身上来!”高共荣凑身过去:“你的魅力,你的魅力足可抵抗一队军队。”

  “爸爸,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还是说说你的近况,形势大好?”

  “史福说,他不单只可以退出竞选,还可以助我登上主席宝座!”

  “他有这种能力吗?爸爸不是常说,史伯伯胸无大志,参加竞选根本是陪太子读书?”

  “不,不,你爸爸这回真是走了眼,把他看扁了一丈。其实史福才是爸爸最强,而且可以说是唯一对手。”

  “是吗?”无论高共荣怎样说,若望都不会相信,若望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谈论史福:“史伯伯捧你当主席,倒不如捧他自己。”

  “他当然不会无条件忍痛让位。”高共荣是非常的耐心,但忽然又转了话题:“史妮那刁蛮女,听说最近为了你,把整个人改变过来,变得温婉柔顺。真的吗?”

  “她的确改变了。爸爸,史妮对政治没兴趣,她不会助你竞选的。”

  “你觉得现在的史妮怎样?好不好?”

  “不错。”若望对史妮不无歉疚,此时她应该还很伤心。

  “那好极了,”高共荣喝光了酒,拍一下手掌:“高史两家可以办喜事,提前些你不介意吧?”

  “你和史伯伯的事我为何介意?”

  “但你才是主要人物,最近你和史妮感情非常好,你又认为她很好……”

  “爸爸!”若望十分敏感,站了起来:“你今天召我来,不是要我娶史妮吧?”

  “正是这样!史福这个人,要不是为了她宝贝女儿,他怎肯作出重大牺牲?他说你娶了史妮,史妮有个主席家翁,他也感到光彩,并要你保证好好待他女儿。”

  “爸爸!”若望涨红了脸:“史福为了女儿幸福,牺牲自己的霸业,而你为了要登上宝座,竟然出卖自己的儿子?如果史福是好爸爸,你是什么?”

  “你不是和史妮很要好吗?”高共荣反过来很意外:“你们反正要结婚,为了爸爸提前日期都不肯?”

  “我从未爱过史妮,她是我好朋友。我的确想结婚,尽快,但决不会是史妮!”

  “是谁?”高共荣又慌又气,也站了起来。

  “田瑛!”

  “田瑛?”他想一想:“你要求我为她办居留的那个不明来历的女孩子?不,我们高家怎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媳妇?不行,我不批准。”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结婚用不着你批准,只要我喜欢,我可以娶一个乞丐!”

  “你……”高共荣抖着身体,举高手。

  若望站在父亲的面前,动也不动。

  高共荣咬咬牙齿,捏捏拳头,终于手一落,垂下了头,但还在喘着气。

  “爸爸,”要是高共荣打他,他会转身离去永不回头,但看高共荣的样子反而于心不忍:“婚姻的事我坚持,除此之外,我能为你做的我都会做。”

  “你非要娶那田瑛不可吗?”

  “是的。”若望根本不用考虑。

  “若我不为她办居留呢?”

  “她为我甘心在家躲一辈子,除非爸爸你告发她。但我不会让她一人受苦,她要押回乡下,我跟她去。”

  “如果没有田瑛,你是不是为爸爸娶史妮?”

  “有这个可能性,但我已有了田瑛,我是不会辜负她的。”若望看了看表:“不能帮你很对不起你,爸爸,我想回去了。”

  “还没有吃饭。”

  “这时候你还有胃口吗?爸爸,我先走了,要考试了,我还没有温习好……”

  高共荣倒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头。

  “老爷!”亚良由外面露台进入:“还没有绝望。”

  “没有那田瑛多好?没有田瑛他会娶史妮!”高共荣头脑空荡荡,他血压又升高了吧。

  “那就让田瑛离去!”

  “亚良,你不要打田瑛主意。我只有若望一个儿子;况且我也不一定输给史福!”

  “若田瑛自己非走不可?”

  “做梦,别烦我!”

  “老爷,还记得你曾经叫我调查田瑛吗?我偷拍了她几张相片。”

  “证明她是偷渡客,又怎样?若望怎样说你又不是听不到?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若望。”

  “我交相片给老爷的时候,我说过,我好像见过这个女孩子。老爷,你还记得吗?”

  “你是这样说过!”

  “昨天我替老爷剪报,在一张英文报章上,看见一位美丽小姐的相片,我又对自己说:我见过这位千金小姐。”

  “我头痛,不要唠唠叨叨。还有心情讲女人!”

  “老爷,你先别生气,我所以看见田瑛似曾相识,是因为她以前上过英文报。”亚良得意地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2章 顿变天使


    田瑛把报章放下,沉思。

  这几天她老想找机会和若望谈谈,但是,她每次都欲言又止。田瑛也许没带什么笑容,若望总是很紧张地抚她的额和手:“你没事吧?唉!那就好!”

  他又忙考试,还是不要烦他,等他考完试再跟他说。

  今天,他考完最后一科,等他回来,一定要跟他好好地聊聊。

  也许,今天他会早点回来。

  “亚瑛,”生伯突然神色有异地走进消闲间:“老爷竟然来了!”

  “若望没有那么快回来的!”田瑛一愕,竟有点怕见高共荣。他是若望父亲,大家又没有见过面。

  “老爷带着亚良,还有一位先生和一个女人,那位先生很有派头,老爷请你出去。”

  “我?”田瑛心怯:“若望不在,我有点怕。唉!会不会是带警察来抓我?”

  高共荣迫婚的事,若望那天回来已告诉了田瑛。

  “不像,老爷很有礼貌地说请你。”生伯说:“若抓人老爷不会亲自来,快出去吧。”

  田瑛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一直走出大厅。当她踏出大厅的一刹那,她突然目定口呆达一分钟。

  “恬英,真是你,真是你,太好了!”那一男一女飞扑过去:“没胖没瘦,面色又好,我心事都放下了。”

  田瑛闭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高共荣的面前:“老爷,我可不可以和他们单独谈谈?”

  “当然可以!”高共荣站起来,一脸的笑:“请便,王小姐!”

  田瑛把那一男一女,带进极少人入内的书房。

  亚良和高共荣,交换了一个微笑。

  生伯站在后面侍候,很担心。

  “小瑛,小瑛,我回来啦!”若望考完试提前回家,他要让田瑛惊喜一下。

  看见高共荣,十分诧异:“爸爸,你怎会来的?”

  “陪王先生来找他的千金。”

  “人家找女儿怎会找到我家里来?”

  “他的千金是王恬英小姐啊!”

  “王恬英是谁?”

  亚良把三份剪报送上去。

  高若望一看:“啊!金冠天使。”

  “你已经知道?”反而是高共荣吓了一跳。

  “看报章嘛!南洋巨富的千金。”

  “少爷,你看看这位。”亚良交给他几张相片。

  “这是小瑛。”若望不高兴:“你怎会有她的相片?”

  “儿子,这不重要。问题是,你口口声声叫的小瑛,其实是王亿万的独生女——王恬英小姐。”

  “荒谬。”若望笑着取回田瑛的相片:“一个是亿万富豪的千金;一个是由乡下出来的小姑娘。”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根本是一个人。”

  “爸爸,你听过人有相似吧?况且,她们的气质和气派完全不同,但我宁愿要小瑛。”

  “气派是她的公主裙和那金皇冠,气质嘛!我看,换一换发型便一样,秀发披肩和把长发束得老老土土,会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不可能,她没有身份证,连出大门口都不敢。”若望扔下书本,十分固执。

  “她不是香港人,她不需要身份证,她是英籍的,拿英国护照,也许连护照也遗失了。不过,别的不用说,田瑛和她爸爸已经相认,他们正在聚旧,那是最好的证明,你不信可以问生伯。”

  “真的?”若望看了看生伯,他打一下拳头欢呼起来:“爸爸,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报章上看到那金冠天使,便产生了爱慕,怎也想不到是同一个人。太理想、太美满……啊!太好了!”

  “若望,你先别开心,或者,我先把王小姐的事大约告诉你:王小姐本来就是一位油王的干女儿,那金冠,就是油王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去年暑假大约九月底,王小姐和油王的长子订了婚……”

  “什么?”若望瞪大眼叫。

  “大家本来约好了今年暑假举行婚礼,不知怎的小俩口吵了架,王小姐突然离开英国的大学。十二月初她爸爸接到学校通知,才知道她不知去向,她爸爸几乎吓死,派人四出找寻,又在各国登了报刊,谁有王小姐的消息可得赏金十万美元。她爸爸要带她回去举行婚礼,因为那油国王子,已经愿意向她道歉!”

  若望听着、听着,头有点儿晃,旋风似的,他手掌发冷,腿站不稳,人轻飘飘的。他倒在一张椅上,喃喃地:“她真的有了未婚夫,她真的有了未婚夫……”

  “她不是偷渡客,她是发小姐脾气由学校跑出来的名门淑女!”

  “她欺骗我,她为什么总是欺骗我?”

  “她爸爸说,她是个刁蛮公主。不过,结婚是大事,她会守婚约。”

  “我不管她怎样,我爱她。她不会走吧?”

  “她是非要跟她父亲回国不可,她爸爸接她回去结婚呀!”

  “不,不,不能走。”若望第一次哀求父亲:“爸爸,留住她!给我留住她!好吗?”

  高共荣走过去,揽住儿子的肩膊:“对不起!孩子,爸爸怎斗得过一个油王?”

  “一定留住她,没有小瑛,我会死的!”他哽咽着,身体蜷缩在椅子里。

  高共荣看见儿子那痛苦、失落的样子,他突然感到很难过,有抱住儿子痛哭的冲动……

  “……我们全依照你的意思,你吩咐天宏,若婚约取消了,在报章上登篇文章,你便会回家。”王亿万愣愣的:“你看不到报刊?”

  “我看到,早已看到,但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走!”田瑛用力摇头:“不能!”

  “我知道你恨爸爸,爸爸一时糊涂,钱蒙了眼,不,是那黑麻麻的石油……我是很对不起你。你要怎样惩罚你爸爸,我没话说,但是,你怎能不回去呢?千辛万苦把婚约取消,而且,这门婚事又是你自己决定的。”王亿万摇头叹息:“天宏真的很爱你,天天来对着我下跪,足足十天……像天宏这样的天之骄子,难得、难得。你有眼光,我也被他感动了!”

  “我知道他对我好,但不能!”

  “你不是答应嫁给他的吗?是他在撒谎?”

  “他没有,天宏硬硬直直的性格,他不会骗人。”田瑛伏在椅背上,好苦恼,心里有千丝万缕纠缠不清,她还要担心若望。“我接到爸爸的信悲愤交集,父女相依为命十八年,你一向视我如珍宝。想不到你因为那些黑麻麻的油井就出卖了我,暗中把我许配给那小子。我一生气,忙跑向航空公司。我来的时候,一个旅行袋、护照、信用卡、一点儿钱……这儿治安不好,我到来不足一星期,整个旅行袋竟然失去。我身上一点点钱维持了三天;然后,我开始饿肚子、随街睡,有次太疲倦在女公厕睡着了,嘿,噩梦!当然,我一报失什么都解决,但是,我不想让你再接近我,我宁愿做乞与……直至,这儿的主人救了我!”

  “我老糊涂,认为替你找个王子你会喜欢,史乐圭王子年纪轻,外表也不错,你又没有固定男朋友,唉!”王亿万长叹一声:“真多余,自讨苦吃!”

  “史乐圭外表是不错,但他根本心理变态……总之我完全不能接受他。”田瑛说:“最初我来这儿当女仆,辛苦是辛苦,但总比流浪逃避好。我毕竟离家想家,但是我又不愿意回去送羊入虎口。爸!那史乐圭根本是小色狼,好讨厌。我在这儿很无聊,开始给马天宏写信,向他诉苦。我写信给马天宏,原因有两个,第一,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第二,我确知天宏很爱我……后来,我和若望发生了感情问题,我实在不能再留下,但又不要嫁史乐圭,于是,我写信对他说,只要他能令爸爸解除婚约,我便马上嫁给他!”

  “真是你提出来的?恬英,你从小重诺言!”

  “是的!我重诺言,何况白纸黑字?天宏也重诺言。但,我不能回去,因为我的爱在这里。”

  “孩子,天宏是你自己挑的。”

  “不错,但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田瑛惘然抬起头:“我以为我和天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又好,这就是爱情。其实,这只不过是友情、兄妹之情……我不能嫁给天宏,没有爱情是其次,主要是我已经找到真爱!我爱若望,我不能离开他!”

  “天宏是个好孩子,但他的暴燥性子……”王亿万很担心:“他为你吃了不少苦头,他不会甘心情愿把你由史乐圭手中抢回来交给姓高的男孩。”

  “他不会!”田瑛作了一个深呼吸:“我不会去嫁给他,他认为我全无信义,可以来杀了我。”

  “天宏那么爱你,怎会杀你?我担心的是……”

  田瑛急着抢问:“若望?”

  王亿万点一点头。

  田瑛想想:“马家有财有势,可以请很多打手;然而,高家也不简单,高共荣身边个个是神枪手。”

  “天宏不必请杀手,他本身已经可以做杀手,你忘了他小时在泰国住了两年,他的泰拳是出名的:重、快、狠……普通人根本挨不住他一拳。”

  田瑛脑海马上闪出马天宏的样子:高大、厚肌肉、又黑又强,他的胳膊、他的拳头,好惊人。

  若望呢?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潇洒英俊,他绝不是“豆腐”,但是,像他那样的翩翩佳公子,怎会打架?怎能打架?

  “爸爸!”田瑛吃惊地抓住父亲的手:“天宏不会打若望吧?”

  “天宏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你回去嫁给他,什么事都没有。但是,若你不守诺言,还爱上别人,他的英雄主义,他的自尊心……还有,他实实在在是很爱你,问题在于你不爱他。他爱你,他怎会放过抢去他爱人的人?”

  “这儿有法律的,可以随便打人吗?”

  “唉!恬英,”王亿万自己也烦恼:“你可以为姓高的死,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你死?”

  田瑛打了一个寒噤,她抖着两臂抱着自己:“天宏……会杀死若望?”

  “这儿杀人不用填命,像天宏的性子也填得起,总之他绝不会放手。”

  “不,不,不要伤害若望。不能!碰他一下都不可以!”田瑛把脸埋在臂弯:“要我的命吧!要我的命吧!我愿意负责,但不要吓着若望。”

  “恬英!”王亿万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是不是很爱高若望?”

  “真的,真的,我发誓一生只爱他。”

  “你能忍受他为你而牺牲?”

  “绝对不能。”

  “你肯为了爱他、保护他而牺牲自己?”

  “肯!为了他,我什么都乐意做。”

  “那么,一办好手续马上跟我回家,而且任何人不得在天宏面前提起高若望。以免引起天宏妒忌,伤害若望!”

  “我真的要离开若望?”田瑛哽咽:“若望失去我会很痛苦。”

  “痛苦会随时间而消失,但死人不会复活。爱他,就有责任保护他!”

  “是的!”田瑛点点头:“我做错事没理由要若望承担。但是,我不能一声不响一走了之,起码,我要让他知道,我根本从未骗过他!”

  “多久?我答应天宏等我为你领取新护照便接你回去!”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要等适当机会,先解释油国王子的事;然后在适当时候我告诉他马天宏……爸爸,不能急。一口气告诉他,他受不了的!”田瑛心痛:“况且,我真的舍不得他!”

  “恬英,我无所谓,我能等,但是,若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天宏等急了,赶到此地,岂不弄巧成拙?”

  “爸爸,先告诉他,你找错了人,会留下来继续再找。万一他要来,我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已碰上了,一办好手续,马上便回去,制止他。”因瑛站起来:“你住不惯酒店,请若望的爸爸为你找间别墅住下来。奶妈来了可以侍候你!”

  “小姐,”那女人觉得田瑛穿得怪怪的:“我叫人给你送两箱衣服来,好不好?”

  “奶妈,谢谢你,你去安排吧!”田瑛看腕表:“若望应该回来了,他爸爸一定会告诉他王子的事。爸爸,这时候你不适宜和他见面,改天再介绍……”

  田瑛走出去果然看见若望窝在椅里,眼神散涣、面无人色。

  “若望!”田瑛飞奔过去蹲在他身边。

  “小瑛,小瑛!”若望捧住她的脸,干涩的眼球突然湿润:“你没有跑掉,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会?傻瓜!”田瑛拉着他的手拖他起来:“走!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大家看着这对小情人手拖手走了进去。

  “令郎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小女对他情有独钟!”

  “令千金美若天仙,”高共荣不禁赞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小儿一片痴心总算没有白费。”

  “我想在此地小住,但又不习惯住酒店……”

  “最好租一幢小别墅,还要家俱齐全的那一种。”高共荣反应热烈:“现在看房子不用通街走,我带你去房屋地产公司,你可以在电脑的荧光幕上挑选你喜欢的别墅、内部装修和家具。看满意了,明天便可以搬进去。”

  “科技真发达!”

  “小俩口一定有千言万语,我们现在就去!”

  “老爷,明天你开记者招待会。”

  “明天的事明天做。”

  “但今晚你要准备讲词。”

  “讲词都千篇一律,我可以背出来了。今晚我请王翁吃饭。”

  “太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难得嘛!请赏面……”

  亚良看得张开了嘴,傻了!

  “……竟然拒婚?”史福平时很敦厚,笑嘻嘻,翻起脸来,一面杀气:“我女儿哪一样配不起你儿子?她不够好吗?”

  “不,不,史老兄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和若望都很喜欢史妮。若望和史妮是好同学,好朋友!”

  “谁要做朋友,我女儿要嫁进高家,我们不是老早讲好条件?”

  “真对不起!”高共荣是想儿子有幸福,但是他也不想牺牲自己的前途:“大概是先入为主,若望早已有了女朋友,变心就不好!”

  “王亿万的女儿?”

  “这就是我的麻烦,这个人我惹不起。始终是经济挂帅,这个人肯大量投资,极得国内领导人的尊崇。”

  “你的意思是,在大选中他可助你一臂之力?”史福愤怒又担心,担心的,当然是宝贝女儿。

  “不,这人对政治没有兴趣,但是,都不能开罪他!”

  “我是个言出必行的父亲,我答应过女儿的一定要做。你儿子可以不娶他女儿,他没理由害你!”

  “当然不会,但是,若望和王小姐正在恋爱。”

  “你不可以用父亲的身份,叫若望放弃田瑛?不,我是说那王恬英?”

  “我倔强,儿子比我更倔强。”高共荣苦笑:“这孩子,打他也没有用。”

  “好!你既然连个儿子都应付不了,那由今天起,我不单只不再支持你,而且我要打倒你,成为主席!”

  “史老兄……”

  “不要说了!”史福盛怒一挥手:“高共荣,我要你输得很惨!”

  “史老兄……”

  史福上了他的豪华劳斯莱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爷!”亚良在他身后出现:“怎么办?”

  “公平竞争!”高共荣摇头:“他没有理由一定赢!”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那位小姐和王子解除了婚约?”

  “若望眼光好,姓王的女孩子富有、漂亮又温柔,若望应该有个好妻子。史妮不好,条件差又刁蛮。我很满意那未来儿媳妇。”

  “我们呢?该怎样做?大敌当前!”

  “加倍努力!反正大家都露了光!”

  田瑛,不,应该是王恬英。

  她穿了一袭纯白如新娘礼服的白纱全身钉珠的长裙,长发披散在肩上,戴上那金色皇冠,一步步走下楼梯。她真像个金冠天使,就只是少了一双翅膀。

  站在下面的若望,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小瑛!”

  “王恬英,”她微笑:“你不是很喜欢那金冠天使吗?她来了!”

  若望轻吻一下她的嘴唇:“金冠天使是我的梦中情人——偶像。但小瑛是我的爱人,我没有理由弃爱人而去恋偶像。”若望用双手托起她的头发:“我真笨,相处了那么久,还没有发觉你有一把如此美丽的秀发!”

  “我的气质如何?”

  若望由头看她一遍:“公主,小公主!”

  “我不小了,你一直说我十六岁,其实我十九岁的生辰已经过了!”

  “过了?几月?来了这儿没有?”

  “三月十八日,比你迟一个月。”

  “三月十八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没有替你庆祝,连生日礼物都没有。”

  “那时候你在恨我,根本不理我!”

  “都因为那个王子。”若望心里还有点酸:“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爱他?”

  “爱他早就做了王妃,何必逃出来?”她说:“当时我逃出来,除了不喜欢史乐圭,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恨我爸爸,他一向视我如掌上明珠,竟然因为那些黑色的石油把我出卖了!我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只有财富,没有亲情。”

  “他也觉悟了,婚约也取消了!”

  “太迟,可惜太迟了!”她黯然。

  “小瑛,你说什么?”若望揽着她的腰坐在消闲间:“太迟?”

  “没有!”她忙说:“我在说我爸爸!”

  “你和史乐圭从小就认识,世交?”

  “是世交!我很小,他爸爸便认了我做干女儿。我们很小认识,很小便分开。史乐圭十岁去了美国念书,我们八年没见面。”

  “婚约是怎样订出来的?”

  “去年我和爸爸、油王到加勒比海的处女岛度假,史乐圭突然加入,向我大献殷勤,我和他没有缘份,真的不喜欢他。有天,爸爸和油王因为石油生意的事,去赴另一个油王的约,史乐圭约我出海。午餐他喝了点儿酒,竟借酒想拥抱我。我一生气也不管他是王子还是储君,把他推下游艇。第二天我坚持要回英国,我以为和他已经完了。想不到学校开课不很久,爸爸在长途电话问我对史乐圭的印象如何?我也懒得答,便说不知道。后来便收到爸爸的信,因为史乐圭向爸爸提婚事,油王又表示结成亲家后,送我爸爸一个油井,我爸爸便代我答应了婚事。唉!说来真气人!”

  “一切已经过去。”若望抱起她:“我们应该出门!”

  今晚,尚亨特别为了王恬英在家里开舞会,因为大家都想看清楚,这位所谓偷渡客的千金小姐。

  王恬英披上白色荷叶领的小披肩,拿了个水钻手袋,和若望出门。

  尚享家差不多所有的人客都到齐了,连史妮也出席,她要看清楚她的情敌。

  王恬英一出现,大家都定了眼:她的气质、她的气派、她的风度、她的风姿,哪儿还有田瑛那小女仆的影子,根本就是位公主。

  “王小姐,欢迎!”尚享定了神马上趋前。

  “还是叫我田瑛吧!”她伸出戴上白手套的手。

  “差不多。哈!田瑛,恬瑛,音差不了多少,只是王字放上去。田瑛这个名字你一定想了很久?”

  恬英脸一红:“生伯问我,我随口说出来的。”

  “还提这些干什么?”若望望住恬英,不愿意她有半点不欢:“因瑛、恬英都一样。喂!马田、依娃……”

  大家都来和恬英聊聊,穿白礼服的若望和恬英光芒四射,大家都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

  “现在恬英哪儿都能去。”尚享说:“明天我们开游船出海。”

  “出海就出海,”若望薄责尚享:“为什么总是提过去?”

  “不提、不提!”尚享吐舌头、扮鬼脸:“爱情真是了不起,若望有了个公主,什么大小事都要小心翼翼!”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才不在乎什么金冠天使,我心里只有小瑛。不过,现在可以和小瑛到处去,她不用关在屋子里我是最开心的。”

  “若望,人长得好看真占便宜,最好的全都给你拿走了。”

  “是的!我也自觉是个幸运儿。”若望轻拥恬英纤腰:“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恬英心里一抖,她低声说:“我过去跟史妮小姐打个招呼。”

  “一会儿就回来,嗯?”他情深地注视她。

  “喂!”侯活箍他的脖子:“真是一分钟都分不开?”

  “那还用说?”尚享突然压低声音:“公主还住在若望家里,他们同居呢!”

  “喂!”若望满面通红:“我和小瑛清清白白,你侮辱我没关系,小瑛纯洁得像她身上的晚服一样,你真肮脏。”

  “若望,你发脾气好厉害。我人懒,说话也省,”我是说:“你和公主同居于一幢大别墅。”

  “她不是公主。”若望对王子、公主这些名词没好感:“她是纯洁的天使。”

  “好、好,天使。”大家拥住若望过去:“来了光说,先喝杯鸡尾酒……”

  史妮靠在露台的石柱旁,她穿了袭橙红长裙。

  “史妮小姐。”

  她回转头,仔细地打量了恬英一会儿:“王小姐!”

  “叫我田瑛……”

  “怎么可以?今非昔比。”史妮说:“我一直没有好好地看过你。若望很有眼光,因此我已经不再恨若望!”

  “?……”

  “若是若望所爱的人比不上我,我不服气,但是,我对你心服口服。因为无论哪一方面都比我优胜。”史妮极力挤着笑容:“你和若望的确很相配,爹地真是枉作小人。”

  “既然你不再恨若望,我希望你们继续来往,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好同学。”

  “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史妮笑:“其实,若望有你已经很足够,他不再需要其他任何男女朋友。”

  “人始终需要朋友,就算我真的做了他的妻子,何况我……我是说未必一定能成为他的妻子。”

  “你可以放心,若望除了你不会爱别人。我又笨又蛮,但从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只爱你!”

  “我绝不怀疑若望对我的感情!只是……”

  “你有很多追求者,王子,贵族……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我一生只爱若望。可是,谁又知道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然而我……”

  “小瑛,我给你拿了杯椰汁来。”若望已经找过来了:“嗨!史妮!”

  史妮也跟他打个招呼。

  “尚享要替我们拍照。”若望一面看恬英喝椰汁,一边说:“我们还没有一起的合照。”

  “你们的礼服很美,像新娘新郎,正宜合照。”史妮衷心地说。

  “是吗?谢谢!”若望心花怒放,拉起恬英便走。

  史妮看着他们的背影,她的心境,突然平静了。

  若望放暑假,他每天陪恬英到处游玩,差不多所有的名胜都去过了。

  有时候,也大伙儿一起玩。尚享有了女朋友,是同系的宝珠,脸圆圆的、甜甜的,长得也不错。

  差不多下午,恬英才醒来。因为昨晚大伙上的士高跳舞,后来又到马田家宵夜,天亮才回家。

  恬英起床,梳好她那头黑丝一样的长发,换了套真丝套裤装,中间一条阔腰带用金线绣了一条金龙,白色矮跟鞋的鞋头上有朵瓣金花。

  她到若望的房间,若望不在,大概已经起床在楼下等她吃早餐。不,应该是午饭了。

  踏出消闲间,刚看见若望跑过来,他一看见恬英,把一只手放到后面,另一只手送上一朵白玫瑰花:“起来啦?刚好!”

  恬英用手覆盖若望拿玫瑰的手:“唔!好香。到花园散步?”

  “不!我一早出去,刚回来。”若望凑过脸去亲她一下。

  “一早出去?昨晚你差不多天亮才睡。”

  “都为了你,只要你开心,少睡一晚又算得了什么?”若望把花交到恬英手上,腾空的手去握着恬英的小手。

  “为我?”恬英看他笑笑:“跑步?最近你真的又胖了!”

  “你一直希望我长胖,现在我已经是标准身材。”若望拉了拉她的手:“你的金皇冠呢?”

  “在我的化妆间。”

  “到你的房间。”

  他们一起到恬英的卧室,恬英把放得好好的皇冠拿出来。

  “把这金冠扔了好不好?”

  “那是我十八岁最美丽的生日礼物,而且,我一直很喜欢,你不是也喜欢吗?”恬英意外,又舍不得。看见若望那酸溜溜的样子便笑:“你不喜欢送皇冠的人?我干爹是个好人!”

  “我不喜欢他的儿子!”

  “但与他无关,他疼我,不会迫婚。要娶我完全是史乐圭的意思,他只是喜欢我。”

  “金冠令我想起史乐圭便心痛,如果你要我就扔了那金冠!”

  “傻瓜!我当然要你,你怎能和死物比……”恬英了解他,真的把金冠扔进废纸箱。

  “给你的!”若望把一直放在后面的手伸出来:“你十九岁的生日礼物!”

  “我十九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她拿着那个圆的、高身的盒子:“还送礼物?”

  “补送不行吗?”若望笑得很开心:“拆开看看,告诉我喜欢不喜欢?”

  恬英看见若望开心,当然不愿意扫他的兴:“呀!一个珍珠皇冠!”

  “我扔了你的金冠,当然要补上一个珠冠。”

  “好漂亮,手工很精巧,一定花了你不少钱。”

  “钱不重要,二十一岁我刚领了母亲的遗产,我平时绝不浪费,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这皇冠最特别的,是我自己设计、自己选珍珠。喜欢吗?”

  “谢谢!”恬英踞起鞋尖吻他一下:“替我戴上,好吗?”

  “这是我的光荣!”若望为她把珠冠压在发顶上:“好美、好美,你照照镜子!”

  两个人头贴头出现在全身镜前:“以后你要叫我珠冠天使了!”

  “高若望太太岂不更好!”若望由口袋里拿出一只丝绒盒子,揭开:里面一只粉红色珍珠,围满钻石的戒指:“漂亮吗?”

  “漂亮极了,难得一见的粉红珍珠,该不会再是我的吧?”

  “除了你,还有人能令我花心思?”若望捉住她的中指,把戒指套上去:“这是订婚礼物!”

  “我不能要,我们又没有订婚。”

  若望握住她的手不放:“但你说过,你将来一定嫁给我的,你不是改变主意了吧?嘎?”

  恬英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她放松了手:“我没有,我接受了。”

  “噢,打令。”若望双手拉住她,深深地拥吻。

  “你一定要等我大学毕业才肯嫁给我,我们只好先订婚!”若望轻抚她的头发,又吻了吻她的鬓角:“我想举行一个订婚舞会,但是爸爸下星期便大选,你爸爸又一直忙,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我几次请他吃饭他都有事。”

  王亿万不敢和若望面对面,是怕尴尬,因为若望绝对不是他将来的女婿。

  恬英当然不能把这些告诉若望:“爸爸想在这儿投资。你想想吧,如果他留着没事,早就带我回家了。”

  “那你就鼓励他多投资。”若望马上又改了语气。

  “若望,爸爸来了,又租了别墅,我仍然住在这儿,人家会说闲话。那天尚享……”

  “不要离开我,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若望紧紧拥着恬英,深恐她飞走似的:“你信任我的,你爸爸又不管,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我回爸爸家住,每天仍会来看你!”

  “我不要,”他贴着她的脸,求着:“小瑛,你不要走!我不放你走……”

  恬英穿套白色水手装,戴顶船长帽,若望也是同一打扮,他们开快艇出海。

  若望替恬英拍了不少照片,船驶到海中,恬英换下白蓝水手装,换了一件一件头的新款泳衣。

  那是纯白色,背露得极低,有几条白带子搭成个图案,前面腰间,有三颗立体红边的蓝星。

  他们在那儿游泳、嬉水。

  黄昏,他们躺在甲板上看日落。

  若望翻转身,伏着身体,他用手指沿着恬英的胳膊抚下手臂,他支吾了一会儿说:“小瑛,我们还是结婚吧!”

  “你大学毕业了吗?”恬英眯起了眼。

  “我不能等一年,我好担心,怕你会被人抢走!”若望痴情又痴缠。

  “若望,我总要随爸爸回国的。”

  “我陪你一起去,然后接你回来。我没有理由跟你回娘家,是不是?”

  “要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假设。”恬英在试探。

  “如果我不能随你回去,我便不让你走!”

  “你要上学,我也要回英国上学。分开一个时期,考验彼此!”

  “我对你绝对痴心,不必考验。我只是担心你!”

  “若望,我们在一起,只不过是一种习惯,就跟你小时候和你父亲共同生活一样。可是,现在你已经可以独立。所以,我离开你,我们不再共同生活,一样可以成为另一个习惯。”

  “我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怎样,我不会去想,因为我确信你会在我身边。我常责备自己担心是多余。小瑛,你爱我的,你不会抛弃我的,是吧?”

  恬英伸出双臂绕住他的脖子,若望是那么可爱,她舍不得他,能多拥有他一天也是她的福气。

  “是的!”恬英缓缓闭上眼睛,轻轻仰起了头,若望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她……

  “……爸爸,你现在可以说。”恬英看着若望走下楼梯:“若望到楼下酒吧间为我做冻饮。”

  “天宏刚来电话,他说收到你的几封信都是由这儿寄出去,他确定你在这儿。他说,他要自己亲自来找。孩子,怎么办?他来了就麻烦了。”

  “糟糕,那些信,啧!真是,我干吗写那些信?”恬英骂自己:“爸爸,不能让他来,制止他。”

  “他雄狮一样,谁能制止他?要是他知道你还住在若望家,第一个受害的必然是若望!”

  “不能让他来,马上通知他已经和我联络上。”她是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若望丝毫。

  “你还没跟若望说?别拖了!反正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找到你为你补领护照的借口,能维持多少天?而且天宏打长途电话来你又不在,怎样解释?”

  “我明白的,爸爸,求你尽你所能;至于若望,我……我会想办法。”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3章 爱如海深


    带着莎莉到海边散步的“梦想”,终于实现。

  若望一手拉着狗皮带,另一只手拖住恬英。

  “你知道梁祝恨史,梁山伯的故事吗?”

  “知道,梁山伯是个傻子,和祝英台共同生活了三年,竟然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孩子。”

  “我也是傻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相信你是个乡下姑娘、偷渡客。其实,你根本不像,你说你念过高中,你若只念过高中怎能和我温习功课?”

  “我也只不过念了一年多大学,当时,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已经十九岁,念大学二年级,但你一早不准我吹牛。硬说我十六岁,那我只好把自己压小,说自己是个高中生。”

  “我早就应该发觉你不是由乡下来的,乡下来的人连英文都搞不通,可是你会看英文报、英文杂志。还有,有一次一本参考书,有个德文,我翻字典翻查不到,问马田他们没有一人知道。可是你一进来,不一会儿就把那德文翻译出来。你告诉我由字典查出来,我竟然信了,我查半天查不到,你十分钟就好了。乡下来的还会查德文字典?哈!小瑛,你到底会多少国文字?”

  “英文、法文、意大利文、拉丁文、德文和日文,也不算多,起码俄文就不会。”

  “你真了不起!”若望吻一下她的脸颊:“我就比不上你。小瑛,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他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到瑞士念书?”

  “那是祖母一意孤行,我母亲是生我时去世的,因此爸爸十分爱我——是那种溺爱。由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每天爸爸有多忙总要抱我上课、抱我下课,又一天到晚让我贴住。祖母说:这样不好,会养成我太依赖,将来无法独立生存;于是,便要把我送去瑞士那间著名女校念书。那间学校,专收年纪小的女孩子,除了教授多国语言、仪态、举止、社交……什么都严厉……爸爸舍不得我,但他是个孝子。我初去瑞士那一年,天天哭,爸爸一个月去看我几次,父女俩见了面又哭,爸爸真是好疼我。”恬英吸了一口气:“因此,当我知道爸爸未经我同意便把我许配给史乐圭,我恨他,便跑了出来。”

  “你知道吗?这就是缘份。如果你心里没有恨,你不会躲到这儿来,我们不会相遇、相爱。其实,我应该感激你爸爸。”

  “你相信缘份?”

  “我一直都相信。路上有那么多汽车,你为什么偏偏要上我的跑车?”

  “既然有缘份,也有缘尽。”恬英黯然:“我们的缘份什么时候才到了尽头?”

  “若这大海的水干枯,我们的缘才会尽,海会枯吗?石会烂吗?”

  “海不会枯、石不会烂,但缘份是会尽的。若望,你要学习怎样应变。”

  “变的一定不会是我,我是永远不变的!”若望看着她的侧影。

  “我们都不会变,但是上天可能会把我们分开。天意早定!”

  “放心,小瑛,人定胜天!”

  会吗?小瑛就不相信。上天永远控制着人类的命运。

  “唉!”恬英把头搁在他的肩膊上。

  “累了?回到车上好不好?”若望关心地问。今天他们也玩了一天。

  “不累。在月光下听海水私语很诗意,只是我靠着你很舒服。”

  若望用另一只手拥住恬英,让她靠得更舒服。他手一放,莎莉马上汪汪汪地向前跑。

  “你喜欢莎莉,你会好好地待它?”

  “莎莉是我们的,我当然会待它好。”

  “它也可以给你作个伴,你和史妮一起的一段日子,我心里好寂寞,幸亏有了莎莉。其实,史妮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是的,她已没那么刁蛮任性。那天她还鼓励我们去拍照,她变了!”

  “若望,答应和她继续做朋友!”

  “你不介意吗?”

  “怎会?那天我主动跟她说话。朋友多些,热闹些,而且,我知道史妮对你真的好!”

  “我怕有麻烦,史妮也未必会尽释前嫌。”

  “若她根本没有怀恨?”

  “那我们再做朋友。你说的,朋友多些热闹些,但我较为喜欢二人世界。”

  “若望,明天大选,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我们能帮忙些什么?若爸爸当选,他忙拍照、上电视、庆祝会……根本无暇看我们。”

  “万一他落选呢?”

  “爸爸自尊心很强,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失败的样子。若他落选了,他会躲起来,不见任何人!”

  “但是,我们起码应该留在家里不要出去,等候他的消息。”

  “怪不得爸爸见了你便绝不后悔推却了史家的婚事。你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比做儿子的更关心他。”

  恬英是有私心的,她希望高共荣当选后,一切定下来,将来有更多时间陪儿子:“爱屋及乌你知道吗?爱你,就应该爱你爸爸!”

  若望抬起她的下巴:“你真可爱!”

  恬英双手围着他的腰,两个人陶醉在热吻中。

  大选结果,史福竟然大热门胜出。

  高共荣羞愤交集,马上离开会场回家。

  “我们这一次的失败,是太轻敌,一直没把史福看在眼内。谁知道他好好先生,竟是扮猪吃老虎。因此我们对他一点都没有防范,直等他为了女儿婚事露了底,那时候我们想反攻为时已晚。一个在光、一个在暗,我们怎能不失败?”高共荣在休息间大发牢骚:“最重要是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他知道我,但我不了解他,怎能不败?下一次我一定赢!”

  “老爷还要竞选?”亚良冷冷地问。

  “当然,而且我还会把史福踢下台。今次失败我多得了一次经验,以后对付他便易如反掌。”

  “算了!老爷。你根本不适合做政治家,你太妇人之仁,又不能当机立断。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必须表面和蔼可亲如史主席,暗地里心狠手辣无所不为。”

  “我会改变,我会做得很狠……”

  “没有我们帮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你?你们?”高共荣惊诧。

  “是的!我、亚勇、亚胜答应过谁获胜便跟谁,史主席答允厚待我们。”

  “你……你们……”高共荣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竟然出卖我!”

  “我们没有出卖你,只是,我们有权选择一个有才智、能干的老板。再见了,高老爷,史主席比你聪明、有潜力,你今生也休想打败他!”亚良不屑地把车匙、手枪放下:“还有一件事我们要告诉老爷,唐小姐从未在大屿山驾驶汽车,她并非死于自杀。”

  “你说什么?”

  “我们派人骗她出来,先把她窒息,然后放在汽车里推下山崖!”

  “你们为什么这样狠?”寒意由高共荣脊骨升起:“她从不犯人!”

  “我们始终觉得那女人是你成功的绊脚石,谁知道除去她你仍然失败,我们真是白费气力。”

  “我……控告……你们!”

  “我们是史主席的人了,你对我们永远无可奈何。告诉你,也是史主席的主意。你还是多当心你唯一的独生子吧!你不能再失去他了。对不起!失陪啦!我们要去参加史主席的庆祝会,拜拜!”

  “你们这班畜牲……”

  他们大踏步走出去,嘻嘻哈哈,高伯见了奇怪,连忙进休息间一看,高共荣仆倒在地上:“老爷……”

  若望和恬英匆匆忙忙赶去医院。

  在病房外的通道,刚巧碰见王医生。

  “王叔叔,我爸爸……”

  “心脏病复发,他必须出国医治休养,我提议他去瑞士,他竟然一口答应。八九又骗我,他还是野心勃勃。你们去劝劝他,他再不好好休息……唉!若望,你还是先去看他吧……”

  高共荣躺在床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很多话,在若望唇边都收住了,反过来安慰他:“爸爸,何必气坏身体,下一次你一定当选。”

  “我这一次旧病复发绝不是为了竞选失败。”

  “……”若望知道他不会认输。

  “其实,我完全为了……”高共荣没有告诉若望有关唐玉媚之死的真相。因为亚良离去前曾恐吓他,他已失去唐玉媚,他绝对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他心爱的独生子。

  “我不会再竞选,从此与政治说再见!”

  “爸爸!”若望坐在床边:“等你身体好了,想法会不同。我知道你无论做什么事,不成功不罢休。”

  “你不相信爸爸?孩子,你看看,亚良、亚勇、亚胜我都开除了,我要竞选怎能不要他们?这不是最好的决心表现?”

  “真的?怪不得少了压迫感,房间空气也好像流通了。”若望笑笑,他不喜欢亚良他们。

  “政治太肮脏太狠辣,我已经不再有兴趣,我会到瑞士享几年甚至几十年清福。王医生说那儿有位心脏病专家,只要我肯定下来,我的身体会康复。若望,还记得四年多前我在瑞士买了一间别墅?”

  “记得,爸爸说带我和媚姨去渡假。别墅仍然在吗?我以为爸爸已经出卖了。”

  “在,但媚姨已经不在了。没关系,反正我们有恬英,将来还会有许多漂亮的孙儿!”想起唐玉媚,高共荣的心又难过:“我好疲倦!”

  “高伯伯,你睡一会儿!”

  “好!但是请你们不要走,多陪我一会儿。”高共荣颤抖着伸出了手:“啊!”他半闭上眼睛。

  若望用两只手握住父亲的手,他忽然不再恨他,反而对他有点同情,若望的眼睛湿润了!

  恬英把脸贴住若望的头发,用手轻轻拍他的肩膊。

  高共荣在一名特护和高伯的陪伴下,真的飞往瑞士。

  他身体要复元不是一两个月间的事,因此他仍然要坐轮椅。

  分手前的十分钟。

  “孩子,你大学毕业后马上来瑞士,现金我都存进瑞士银行。至于我的生意、不动产……已经委托律师办理,相信一年后我名下的一切都可以结束。若望,我等着你到瑞士团聚!”

  “你放心吧!爸爸,妈名下的,我也会清理。大学毕了业,我和小瑛一起到瑞士举行婚礼。”

  高共荣一手握着儿子的手,一手握着恬英的手,他对恬英说:“若望从小缺乏爱,特别是母爱,幸而他有你,你令他身心健康、愉快,我感激你。”高共荣把儿子的手放进恬英的手里:“我把儿子交给你了,好好爱护他。”

  “可是,高伯伯……”其实,她也快要离开若望,她正想把若望交给高共荣。

  “答应我!”高共荣老泪纵横,平时那威风的样子变得软弱可怜:“小瑛?”

  若望也含泪望着恬英,恬英心里是多么苦,但是两个人的愿望,她能说不?特别是若望的眼神,她终于哽咽着说:“我答应!”

  “谢谢!”高共荣在他们俩手上吻了一下:“愿你们俩永远相爱幸福。”

  恬英半躺在露台的睡椅上。

  若望过来,蹲在她身边:“又在想我爸爸?”

  “他一个人在瑞士,又生病,好可怜。”

  “让他过些清静日子对他身体好!”

  “你应该陪他去瑞士。”

  “但是,你还要和你爸爸回英国,我一定要送你去然后把你接回来。况且我也不能中途放弃学业,我还有一年便毕业,爸爸可以去瑞士享晚福,我年纪那么轻,天天坐着等吃饭?你不会要一个不工作光睡觉的丈夫。”

  “瑞士的景色很美,你会喜欢。”

  “只要和你在一起,哪儿都美!”

  “若望!”恬英拨着他的头发:“你现在只有你爸爸一个亲人,你对他有责任。你应该和他一起生活,享受天伦之乐。”

  “我不会不理爸爸,为了令他开心,将来我们为他养六七个孩子。”若望握着她的手,吻她的掌心。

  “若望,做人不能光谈恋爱,你对你爸爸有责任,对高家有责任,必须传宗接代!”

  “我刚才已经说过生六七个孩子,你还嫌不够?生孩子可不容易。”若望凑在她耳边:“将来你做了高若望太太,准备生多少个儿女?”

  “不一定是我,但,高家一定后继有人!”

  “你真好玩。”若望捏她一下:“将来我和你结婚,却去和另一个女人生孩子。你不吃醋,我也反胃。”

  “若望,相爱未必都能结合。”恬英轻叹。

  “你是说过初恋大多数是无花果,但你是我第一个恋人,我又是你的第一个恋人,彼此相爱,又没有障碍,为什么不能结合?为什么不能开花结果?”

  “若望,明天的事没有人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登记,敲定了,你是高若望的太太,就不用管明天。”

  “不要说,”恬英揽住若望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我好闷!”

  “小瑛,你变了,你以前总是充满活力、充满希望。爸爸说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老是不开心?”若望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包括心思、情绪全受她控制:“小瑛,我怎样才能使你快乐,嗯?”

  “答应我,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好好的生活,甚至比现在生活得更好!”

  若望把三张穿白礼服,那天由尚享为他们拍的相片,套进一个三合一的新式相架里。

  然后把相架放在床头,他伏在床上,看了又看:“小瑛,你看像不像结婚的照片?我们就是新娘新郎。”

  恬英过来,坐在若望身边,照片拍得真好,很像小夫妻。如果能有这一天有多好,但是……

  “小瑛,你为什么不哼声?不喜欢?”

  “看见自己的结婚照当然是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你真的那么喜欢?”若望躺在床上,一把将恬英拉下去:“新郎还没有吻新娘呢!”

  “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这也不是结婚照,结婚照应该更美;况且,新郎应该抱新娘进新房,新房呢?”

  “这儿暂充新房,等会儿我叫亚四剪个大双喜。好了!现在新郎抱新娘进新房了。”若望双手抱起恬英,走出去,恬英摇了摇腿:“怎么嘛?”

  “抱新娘进新房呀,我先要抱你出房门。”若望边抱着她走,边笑:“然后我再由外面抱你进来,这样才合符规例。”

  恬英被他逗笑了,两个人笑作一团。这时候,生伯正由楼梯上来,恬英急急忙忙推若望:“生伯来了,快放下我,别让人家以为我们不检点。”

  若望只好把她放下,有点怪生伯不通情。

  “王小姐,王妈来了要见你,她在楼下。”

  “奶妈?”恬英的心像被牛角捶了一下。

  “请她上来。”若望说,心想真是扫兴。

  “不!我到楼下,说不定她又为我带什么来,衣服鞋袜已来了几大箱。”恬英把若望推回了房间,趁生伯视线不能及,吻他一下:“等我回来,很快。”

  到楼下,把奶妈拉出露台。

  “天宏少爷乘飞机来了。”

  “吓!”恬英晕荡了一下,她和若望的欢乐时光要结束了:“他怎会来的?”

  “他说等得不耐烦,索性来接你回去。他看不见你呱呱叫,又追问我们说出小姐在哪儿,他在闹,我们很怕!”

  “奶妈,告诉爸爸,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儿的地址,高若望三个字不能提。马上另找别墅,不要让这儿的人知道,”恬英气急败坏:“我会尽快回去。”

  “现在我们该怎办?”

  “想办法拖两三天,保持联络……”

  “恬英?哎!我想得你好苦,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天宏,我不喜欢你对我爸爸吼,你太不尊重他老人家;还有,王妈是我奶妈,可不是你奴隶。”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太心急,简直是急死了,你知道吗?世伯和王妈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儿。”

  “他们不肯说是我的意思。若不是高小姐救了我,我早已饿死、冷死……你也不可能再见到我,而高家一屋子都是女性,你来不方便,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恬英,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我恩人高小姐的生辰,我答应她留宿一晚。如果你不再吵闹,明天我便回来。若你再难为我家人,我一生不见你!”

  “我真该死,脾气也猛、态度又凶。恬英,我向你道歉,我也会向世伯、王妈道歉。我会静静不说话,求你回来,或者是我去接你,只是,只是到门口。”

  “不必,明天见!”恬英挂上电话,马上又拨了一个电话给史妮……

  史妮坐在海湾俱乐部的露天咖啡座。

  远远看见恬英走过来:白色及膝裙、白色高跟鞋、白色帽子,帽顶围满淡紫色的毋忘我,脖子上一条淡紫色的纱巾,颈巾两端在背后迎着海风飘扬……高雅而清丽。

  “对不起!”恬英放下复古的名贵手套:“我迟到了是不是?”

  “没有!只是我心急,早到了。”

  恬英向侍者要了饮品:“史妮,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并不介意和若望交朋友。”

  “我说过,也没有改变主意。”

  “由明天开始,我把若望交给你。”

  “什么?”史妮低叫:“你在开玩笑?”

  恬英把她和石油王于、马天宏的事全告诉史妮。

  史妮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惊骇:“你要离开若望?”

  “我是为若望好,你应该明白!”

  “我了解,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代替你!”

  “可以的。如果你无能为力,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记得你有段日子常到高家玩?”

  “当然记得。我好开心,我以为若望会爱我,谁知道他爱的竟是你。真遗憾!”

  “那一次表示出你的吸引力。之前,若望对我表示过爱意,我拒绝了。他尝到失恋的滋味,颓丧了一段日子,直至你出现高家,他又有了生气,脸上也再次露出笑容,这完全是你的力量。既然上次你能代替我,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上一次还有我插在中间,但明天我便消失。”

  “我可以吗?”史妮抓住她的手:“我可以吗?”

  “可以!”恬英点了点头:“答应吗?你不答应我不放心离去!”

  史妮想了想:“答应!”

  “谢谢!”恬英泪水忍不住涌出来,她咬了一下唇:“我明天便离去,下午你别忘了到高家。”

  “我知道,我会去!”

  “好好爱护若望,不要对他发脾气。你知道我从不忍心责备他,他需要别人的关怀和照顾……”

  恬英哽咽不成声,她闭着嘴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先告辞了!”

  “田瑛,”史妮拖住她:“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根本不让我接近,情况很糟,怎么办?”

  恬英想了想,写了几个字:“你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我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内没有你的消息,我便和爸爸回国。这电话你绝不能让若望知道,你答应我!”

  “我发誓,我不会让姓马的伤害若望……”

  “小瑛,”若望一口气跑上台阶:“你怎会知道元朗有老婆饼、北角有鸡蛋卷?你订的那条裙,她们答应我半小时弄好,结果我等了一个半小时,急死我……”

  “忙了一个下午,满头都是汗。”

  恬英怜爱地轻吻他一下,替他接过东西:“快去洗个澡,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切。我等你!”

  若望洗过澡,换上恬英为他准备好的礼服。

  若望跑下楼梯,恬英在楼下等着他。

  她穿了他刚拿回来的雪纺晚礼服,头上戴着珠冠。

  她含笑伸出手,若望奔下去,一把抱住她。

  餐厅的灯全熄灭,只亮了紫色的壁灯。

  长餐桌换了圆桌,上面有烛台、有玫瑰,恬英摘了一朵插在他的襟上。

  恬英拿起冰桶里的香槟,倒了两杯。

  “还有香槟?”

  “庆祝怎能没有酒?”恬英举起满满一杯酒。

  “庆祝什么?”

  “祝你今天快乐、永远快乐!”

  他俩在诗一样的环境下,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恬英又倒了两杯酒。

  “还喝酒?我喝了酒想睡觉。”

  “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你刚才说过,吃过饭回房间跳舞。”

  “喝了这杯酒,我们去跳舞。”恬英跟他碰杯。

  他们手拖手地上楼,到门口,恬英靠着他,娇声说:“抱我进去!”

  若望抱起她,恬英用两手环住他的脖子,若望想把她抱到床上,恬英用手搔了搔他的背项:“播音乐,我们还要跳舞!”

  若望轻轻把她放下,开了唱机,若望拥着她跳贴面舞:“小瑛,你今晚好像有点特别。”

  “因为我爱你。”恬英仰起脸:“笑一下,我最喜欢看见你笑!”

  若望笑了,甜甜的。

  恬英双手捧住他的脸边吻,边说:“你真可爱!”

  “小瑛……”

  “唔!跳舞……”

  若望的脚步越来越慢,恬英在他耳边问:“你真的醉了?”

  “陶醉!酒不醉人人自醉。”

  恬英为他脱去外衣,扶他上床,脱下皮鞋,解了领花和腰带。

  “小瑛,”若望拉住她:“不要走!”

  “我回房间换衣服,很快回来。”恬英吻吻他的脸,吻吻他的手:“等我!”

  恬英匆匆回房,紧张到不得了,颤着手穿上那件新买的华丽而又性感的白色睡袍。她拿下珠冠刷了刷头发,又拿起若望送给她的香水,喷在发上,喷在身上。

  到若望的房间,她轻轻关上房门。

  “打令,我来了!”

  没有一点儿声音,恬英走过去一看,可能喝了酒,若望真的睡着了!

  怎能让他睡?她要做高若望太太,做一晚就满足。

  她要真真正正拥有他,也要让自己真真正正属于他。她要带走这美丽而永恒的回忆。

  “若望,你别睡,你看看我,好好地看看我。我是不是很美丽?啊!情人,我是属于你的!”

  她吻他,她拥抱他……

  然而,他只是露着甜笑,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她真的与他无缘,恬英失望中潸然泪下。

  高若望太太做不成了,她没有福气。为什么喝酒?喝酒为了壮胆,但这可爱的傻子竟睡了!

  她只好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以前,恬英也看过若望睡觉,他睡着了样子好可爱。

  恬英用两手轻抚他飞扬的眉毛、粉红的面儿、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她情不自禁,双手捧住他的脸亲吻。

  “唔!小瑛……”

  “若望,你醒了?”恬英很开心,一看,若望仍在睡,嘴边的微笑更甜。

  原来他做梦,刚才在说梦话。

  “若望,若望,你醒醒,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快看看我,明天……你再也看不到了……”

  若望怎能睡得那么熟?是真的缘份到了尽头……

  若望一觉醒来,噢!精神好饱满,他伸了一个懒腰,有东西在他胸前溜了溜。他低头一看,他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这条链不是恬英的吗?那链坠的翡翠,还是王家传家之宝……龙凤璧。怎会在他身上?

  他拨个电话到恬英房间,没有人接听,大概她已起床。

  他连忙去梳洗,换上恬英为他准备好的黄白蓝间条短袖T恤运动套装。最后他去拿手表,手表下竟有个信封,上面写着:若望吾爱。他连忙把信打开:

  ……

  相识是缘份,缘尽便相分。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爱,也不要怀疑我爱你否,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多少年后,对你的爱如海之深,如石之坚!

  不要找我,我到的地方,必然是你从未想过。

  人生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听话,到瑞士去,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病弱的父亲!

  若望,我爱你,我真爱你,愿你永远留住今夜的微笑!

  “小瑛,小瑛!”若望全身发冷,他跑到恬英的房间,里面芳踪杳然。他翻她的东西:除了护照和一切证件,珠冠、珠戒、那套黑皮衣、莎莉的针包和若望的一张相片,什么都在。

  若望走下楼梯,边走边叫,见生伯过来,若望问:“小瑛呢?”

  “今天早上没见过她,大概还没有醒来!”

  “她走了!你为什么让她走?”若望发了呆。

  “走了?”生伯好生惊慌:“昨天王小姐给我们全体放假,给我们安排节目,叫我们今天十时回来,她说要和少爷单独庆祝!”

  “原来她早有安排。”想起昨夜的一切,若望抱住楼梯扶手眼泪滚滚而下:“小瑛,你回来,你回来……”

  “少爷,王小姐一定是回王老爷家,”生伯手忙脚乱:“我去打电话。”

  “喂!请王妈。什么?什么?搬了几天……”

  若望扑过去抢了听筒:“他们搬到哪儿?是不是乘飞机走了?……求你告诉我……”若望突然抛下电话,奔出去。

  “少爷,你去哪儿?”生伯追着,一颗心跳出腔。

  “我去找小瑛,我要把小瑛接回来……”

  深夜,若望拖着疲倦不堪的脚步回来,竟然看见史妮。

  “若望,我等了你一天。”史妮忙过去搀扶:“你不要找回瑛,田瑛说过不会让你找到。”

  “你见过小瑛?”若望绝望中抓住史妮:“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你坐下来,关于田瑛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史妮把田瑛和史乐圭的婚事,如何向马天宏求助,离开的理由全告诉若望。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但可以肯定她永远不再回来。她特地请我来照顾你,陪伴你!”

  若望的眼泪就是不停地流下,他的眼睛、鼻子都肿了,手足冰冷,浑身冒汗。

  史妮看他伤心成这样子,也很心痛。

  突然,若望抓住了史妮问:“小瑛离开我,不是因为爱姓马的,是怕他伤害我?”

  “不错!田瑛从未受过马天宏。为了你的安全,她把马天宏带走了!”

  “小瑛是爱我的!”他忽然笑了,虽然仍有泪,但他笑得很甜:“小瑛始终只爱我一个!”

  “若望,你去哪儿?”

  “我好疲倦,想休息一会儿。”他还是微微笑:“失陪!”

  恬英由屋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强大如牛的马天宏,亦步亦趋。

  “恬英,你为什么总不快乐?”

  “我在担心,我该不该对你说真话。”

  “有什么话你快对我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假如我说出真话,你会杀我。”

  “怎会?你不知道我很爱你?”

  “问题是,我并不爱你,天宏!”

  马天宏翻了脸:“婚约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想反悔?”

  “我要反悔就不回来!不错,婚约是我主动提出,我犯了一个大错,一个该死的大错。当时,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你又疼我,因此,有困难,我第一个便想到你,甚至想以身相许。其实,我只不过把你当亲人、兄长、知己……是感情,不是爱情。天宏,这是件很惨的事,我竟然从未爱过你!”

  马天宏松了一口气:“那没关系,你不爱我,我爱你,等我们结了婚,你便会爱我。女孩子都是这样,除非你心里另外有人,否则……”

  “小姐,”王妈匆匆进来:“史妮小姐找你,看样子出了事,她边说边哭。”

  “吓!”恬英看了马天宏一眼:“我回卧室听电话!”恬英匆匆回房:“喂!史妮!”

  “田瑛……你快来,若望服了许多安眠药。”

  “啊!他在哪儿?”

  “急诊室。”

  “通知了高伯伯没有?”

  “打了长途电话,高伯伯病又发了,医生不敢通知他。田瑛,你快来……若望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

  恬英一手拿起车匙,人冷得发抖,找了件连着风帽的白绢披肩披上。

  到楼下,马天宏拦住她,满面通红:“你不能去,你竟然背叛我移情别恋?”

  “你偷听我的电话?”恬英已无所惧:“天宏,你听着,救我的不是高小姐,是高少爷……”

  “你为了报恩爱上他,日久生情变了心?”

  “不!我从未爱过你,但我为了对你的婚诺,我曾拒绝若望的示爱。但是痛苦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不能因为你而拒绝他,因为我一生中,第一次,爱上一个男孩!”

  “我为你跪地求王叔叔,我一心想着娶你,你竟然去爱别人?吓!”

  “我知道负欠你太多,你跟我一起去,一并把我和若望杀了;或者我见了若望回来你才动手。我无所谓,无所怨,只求你让我走!”

  “你真的爱得那么深?”

  “我为怕你伤害他忍痛回到你身边,他因为我离去而自杀,我们彼此乐于奉献生命,相爱还不够深?”

  “我再说一句!”马天宏握着她的手腕:“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一天?”

  “没有!”天宏握伤了她,她受得住:“一分钟都没有!我爱高若望,若他死了我也不会生存!”

  “这就是爱情,我不懂。”天宏惨笑摔开恬英:“你不爱我,我何必爱你。一个没有心的人我不希罕,滚!我永远不要再见你。”

  “谢谢,天宏……”恬英已冲了出去。

  恬英走进医院,闪进电梯,跑进病房,甬道端,有几个人。

  王医生由最后一个房间出来,他累,极力想挤笑容:“他服了很多安眠药,我不明白他怎能服下那么多。我,我们都尽了力……”

  恬英含泪盯了史妮一眼。

  史妮一脸的委屈,伏在墙上呜呜地哭。

  王医生说:“幸好及早送院,他……他会好的,若他醒来便好了……”

  “他会……醒来吗?”

  “会……会吧!”王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膊:“陪伴他、支持他、帮助他……”

  “王叔叔,不要让他死。一个寂寞没有爱情的孩子,怎能让他这样孤伶伶地死去?”

  “我们会尽力,”王医生凄然握了握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尽力……”

  恬英飞快跑到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走到床边。

  若望仍然像个熟睡的孩子,但是,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若望!”恬英抱住他:“你不要扔下我,你不能撒谎,你要守诺言。你答应过我们要生六七个孩子,你答应过娶我,你不能抛下我。”

  她碰到那块龙凤璧,这三家传家之宝还在若望身上。

  她抚遍他全身,发觉他右拳紧握。

  她想打开他的拳头,但不能。

  她吻了吻他的手,然后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拉开:里面竟然是恬英留给他的信。

  “若望,”恬英扑在他身上,边哭边说:“相爱的人缘份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快醒来,陪我进教堂。看!花已开、正结果,若望,起来与我共享!”

  恬英拼命吻若望的面颊和他的嘴唇,他看来已经不再苍白。

  恬英跪在床边,退下风帽,合起双掌,闭上眼睛祷告:“天啊!求你赐我幸福,高若望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他就是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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