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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都市言情小说《第三张床》作    者︰桑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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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31
一、欢爱
    我整理好了简单的行装,准备远走。

    我拿起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房里的每一件家具,眼泪便不听话地一滴一滴落下来。环顾四周,这里的每一件家俱、每一样用品都是我亲手布置的,都曾经浸润过我新婚的甜蜜和我对婚姻的无限憧憬。

    而今,我却将要远走。

    来到婴儿房,我那天使般美丽而又可爱的女儿已经安静地睡着了。我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人家都说我女儿与我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是我觉得她的眉毛更像她爸爸。现在她的嘴角隐隐含着微笑,也许小小的她也有自己美丽的梦呢!是布娃娃,还是糖果?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我却不得而知。

    所有的孩子都更亲善自己的母亲,我的女儿自然也不例外。而现在我却将要离她远远的,我的内心对她充满无数的歉疚。我俯下身子,亲了亲女儿温润的小脸蛋,然后依依不舍地关门离开。

    然后洗澡,换上我最喜欢的红色蕾边真丝睡衣。看看镜子,镜子里的我披着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还在滴着水。睡衣掩盖下的酥胸半隐半露,皮肤在水温的滋润下越发显得娇嫩白晳。也许是水气的关系,眼中水波荡漾,显得比平常要妩媚一些。只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憔悴,虽然美丽依旧,却已找不到往日快乐的痕迹。

    这时,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响,我知道是我丈夫回来了。擦掉眼角隐隐的泪花,我快步来到浴室,手脚麻利地替他放好洗澡水。

    浩然,也就是我的丈夫,进了卧室的门,我非常沉默地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他轻轻地也是如释重负地对我说:“那件事终于处理完了,你别再忧心了!”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地放松了一点,低下头问道:“赔了多少?”

    “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总共有十五六万吧!”浩然的眼中看不出有什么心疼,钱对他来说最无所谓。

    我隐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力持平静,很轻很轻地说了声“谢谢”!浩然用手顺了顺我的长发,并顺势拥抱了我一下,对我说:“傻瓜,我们之间需要这样吗?”然后进了浴室。

    我不顾未干的头发,来到床边,躺了下来。有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缓缓地流下,我想起我前途未卜的远行,毫无睡意。

    不多一会儿,浩然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直接钻进了被窝。我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浩然伸出双臂,强行把我揽进了怀里。

    “桑陌,你真的睡着了吗?”他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原本想不出声,但想起明日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下不禁有些黯然,于是把身子往他身边挤了挤,更紧地偎进了他的怀里。

    “桑陌,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别再难过了,啊?”浩然的手滑入了我胸前。

    我抓住他的手,期期艾艾地说:“浩然,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他的手已开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游走。

    “我打算去深圳!”

    “好啊,去散散心也好!明儿我就去公司交代一下,过两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浩然的语气因欲望而变得有些沙哑。

    “我是说,我准备到那边去工作,申请已经批复下来了。”我略带歉疚地道。

    “什么?”浩然抬起了头。

    “我停薪留职应聘到深圳一家私立中学,学校已经寄了正式的聘书了,我明天就走。”我一鼓作气。

    浩然还抚在我胸前的手突然因盛怒而加重了力道,我痛得倒吸了口气。

    “你早就做好决定了,是吗?”浩然的声音变得阴郁。“我……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了吗?”我自知有些理亏。

    “商量?你飞机票都攥在手里了还来跟我商量,是不是太可笑了?”浩然一把推开了我,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得承认,平常我跟浩然之间并没有很多的柔情蜜意,我们早就习惯了淡漠地相处。我们各做各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谁也没有强求过谁。一直以来,我也已经学会了不再心疼和难过。然而现在,我在泪眼模糊中瞪视着浩然宽大的后背,想起我将要开始的孤独生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终于泛滥而出。我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了浩然,让他静静地感受我的颤抖。

    “浩然,对不起!在这儿我无法面对发生的这一切,我整天都惶恐不安,焦虑异常。”

    “那又如何?”浩然的口气似乎有了一些缓和的迹象。

    “我的心情无法在短期内得到恢复,我离开,只是想让自己恢复信心,请你原谅我!”我一边把沾满泪水的脸贴上浩然的后背,一边低低地哀告。

    浩然有片刻的沉默,我无法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我轻微战栗着的身体。接着,他像一头发怒的狂狮,噬血地吻住了我的唇。我慌乱而无助的挣扎,终于在他狂乱而又急切的吮吸中销声匿迹。我原想推拒,但终于没有,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自从发生了那次意外。伴随着浩然嘴唇的游走,一种久违的酥麻的感觉袭击着我的全身,在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我坚持了很久,已经太累太累了,也许我的身体也正需要一场这样的欢爱来给我送行。

    有了这样的意识,我便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甜蜜的战争。也许是为了补偿,也许是为了其它的什么,我尽量燃尽我的热情去迎合他。浩然不停地在我耳边热烈地喘息,模糊着“桑陌”的名字。他总是这样,喜欢在欢爱时不停地叫我,他说,我的名字取得极好,能给他清凉的感觉。我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搞懂我的名字和清凉之间的联系,但勿庸置疑,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呢喃,这呢喃会带给我一些温存的甜蜜。这一次,我们疯狂而又肆无忌惮地欢爱,一直到筋疲力尽。

    激情过后,我蜷缩在浩然宽大的怀里,像一只苍白而孤独的小猫。浩然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背,让我舒服得想睡觉。

    “桑陌,你爱我吗?”此时的浩然,完全没了往日的霸气,像是一个急需得到保证的小孩。

    我理不清心里的感觉。爱吗?我们之间似乎很少有什么激情。不爱吗?为什么当初接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我会那么激动,仿佛世界末日一般?而这正是造成我开车撞人的直接原因啊!可这一些我一句都没有告诉过浩然,现在依然不会。于是我只能说:“你是我的丈夫。”是的,我只能用这样的一个事实来陈述我心里的感受。

    “那你舍得离开我和我们可爱的女儿吗?”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浩然毕竟是了解我的,女儿就是我的致命伤。

    我有很久说不出话。老实说,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儿有我最亲的亲人、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工作,我生于此、长于斯,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而突然之间我就要放弃这一切,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即使我最终能够疗治好自己的心情,付出的又是什么样的代价?可是,我有别的选择吗?呆在这里,只会让我越来越压抑,自信没了,我还能有什么?我想做回原来的自己,我不得不走这一遭。

    “请你相信,我必将归来,像原来一样!”我这句话更想说服的也许是自己。

    我和浩然彼此相拥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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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7-31
二、离别
    我乘坐的飞机要在下午三点半起飞,我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打发。于是,我在犹豫再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林若谦。

    林若谦是林荣生唯一的儿子,林荣生,就是因为那一个意外丧生在我车轮之下的无辜之人。从出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但当时那惨烈的一幕一直在我心头萦绕难去,当然还有心底无法释怀的歉疚,我整日寝食难安。

    这一个半月,因了这一个意外,许多人都变得忙碌异常。出事之后,事故勘测、事故认定、追悼下葬、赔偿事宜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一连串的忙碌。而我因为在事故中遭受了很大的惊吓,除了接受过一次交警的询问,其余的任何事情,都是浩然在出面处理。也许他遭受过很多委屈,也许他动用过很多关系,这一些他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无从得知。

    而今,我就要走了,将要离开这个温馨的家园和噩梦的城市,归来不知已到何夕。按理说,我应该到林荣生的坟前上一炷香,应该到他家里探望一下林若谦,不管今天我将要遭遇什么,我都必须承受。

    我费了很多的周折,才从我最好的朋友周琳那里要到了他们家的地址。我知道,浩然是怎么也不会告诉我的,出事之后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怕我再受到什么伤害。而周琳,曾经因关心我而去过林荣生的家。

    我带上香烛,然后乘车出发。自从车祸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摸过方向盘,而那辆我丈夫送给我的红色跑车,也在我的执意要求之下,准备低价转让了。

    车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林荣生的家乡小镇。经过辗转打听,我终于找到了他们家。坐落在眼前的是三间普普通通的二层楼房,已显得有些旧了,似乎也已因主人不在了而显出十分的萧条。

    我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实在有点近他家而情怯的感觉。可是我总不能白白地跑一趟,然后徒留以后后悔吧?于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我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挺拔而又有些瘦削,身着灰色西装,戴着眼镜。我呆了一下,这个男子,看起来是斯文而又儒雅的。

    “请问你找谁?”男子说话了,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请问林若谦在吗?”我急忙回答,手心都是冷汗。

    “我就是林若谦,”林若谦的眼中有很深的犹疑。

    我感到奇怪,我似乎从未见过林若谦,可是他怎么好像认识我?不过,管它呢,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我……我……”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站在门口,想开口道歉,实在有点困难。

    “先进来吧!”林若谦似乎看出了我的困窘,主动帮我解了围。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屋子里也许乏人收拾,看起来并不太整洁。墙壁上挂着林荣生的遗照,微微地笑着,很慈祥的样子。我禁不住泪水蓄满了眼眶。林若谦拉了张椅子让我坐下。

    “我……我是桑陌!”我决定面对这一切,侮辱也好,谩骂也罢,我不想再逃避。

    林若谦就在我的对面坐下,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听了我的名字,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用一种很深很深的眼光研判着我,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以为他还没有想起我是谁,便缓缓地接下口去:“我就是你父亲车祸的肇事者。”

    “我知道,”林若谦的一句话,让我吓了一大跳,“关于车祸的所有赔偿事宜昨天都已经商谈好了,你有个那么能干的丈夫,你还来干什么?”

    “我想自己给林伯伯上一炷香,同时,我想当面向你表达我的歉意!”我嗫嚅着,“对不起!”

    “你以为一条人命是你一句对不起和几万元钱就能赔偿的吗?”林若谦的话语变得尖锐。

    “对不起!”我泪水四溢,只知道说这一句。

    许久之后,林若谦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正手足无措在站立在桌边如同惊弓之鸟的我,缓和了语气:“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我……”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坦白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来这一趟。”

    “这一趟就能让你的心得到安宁了吗?”林若谦其实早已猜透我的用意。

    “不能,”我的伤感无法掩藏,“所以我就要走了。”

    “希望你可以疗好心中的伤!”林若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了解。

    “谢谢!”我对他是由衷的感激,“你能带我去看看林伯伯吗?”

    林若谦沉默地率先往门边走去,我急忙拿起香烛跟上。林荣生的家离公墓其实并不远,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已经站在林荣生的碑墓前,我看到的是林伯伯和林伯母的合墓。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做梦也想不到,他突然之间就没了!”林若谦的眼眶开始泛红。

    我没有吱声。恍惚地拿出香烛,点上,然后我跪了下去。

    “林伯伯,我是桑陌,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我泣不成声,“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愿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儿子事事顺心,平平安安!”我叩了三个响头。

    林若谦接过我手中的香烛,插在林荣生的墓前。然后伸手扶起了我,我低头一看,露在裙子外的膝盖已隐隐有血迹渗出,然而我感觉不到疼痛。

    “走吧!”林若谦看了我一眼,道,“其实交警说过,这次事故我爸爸起码要负40%的责任。”

    我竟然奇异地感到林若谦是在安慰我,这让我感动。按理说,不管交警划分的是怎样的责任,他的父亲毕竟丧生在我手中,他理应恨我。而我可以看到从初来到现在,林若谦的情绪和心理似乎都已发生了变化。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晓畅通达的人。我感受到内心的一丝慰藉。

    我抬起头,用充满感激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很轻很轻地对我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充满了鼓励和理解。我的心有些许的震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

    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周琳的,想必是她不放心我。我背转声,按下接听键,果然是她焦虑的声音:“桑陌,你怎么样?”

    “我很好,没事!”我低声道。

    “那你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浩然要杀掉我了!”周琳快速地说。

    “好!”我应了一声,马上挂了电话。转过身,我面对林若谦,“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你,我下午的飞机去深圳,有事你随时打给我。”

    “去深圳旅游散心吗?”林若谦状似无意,然后用手机存下我的电话号码。

    “不,是去工作。”我据实以告。

    接下去,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着走下山。到了山脚,我回头跟他说再见。林若谦略微颔首,转身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浩然正一脸焦灼地等着我。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我把今天的行踪和遇到的情况据实告诉了他。浩然没有多说什么,顺了顺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带我去了饭店,说是给我饯行。

    下午三点半,我准时起飞,奔赴深圳。送机的只有一个人,浩然――就像很多次我短暂出差一样。我也没有通知周琳,我怕离别时的眼泪,而浩然是注定不会为我流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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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7-31
三、初到
    到了深圳,已经是晚上。

    缓歩走出机场,抬头看,天上繁星点点,闪闪烁烁,多像女儿明亮的大眼睛啊!噢,下午去机场前,我还央求浩然载我到幼儿园偷偷去看过她,离今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可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笑。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不是吗?

    我打的到离机场不是很远的地方,找了个叫“桃花坞”的酒店住下。草草地到餐厅填了一下肚子,我马上回房间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我五岁的女儿小逗逗,只听到逗逗在电话里稚声稚气地说:“喂,喂,你找谁?”

    我忍不住愉快地笑了起来:“逗逗,你知道我是谁吗?”

    “妈妈,妈妈,你是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妈妈出差,要很久才能回去,你要听爸爸和爷爷奶奶的话,知道吗?”

    “知道,妈妈,我告诉你一句悄悄话,爸爸很想跟你讲话呢!”女儿人小鬼大地把听筒给了浩然,我在电话里还能清楚地听到她“咚咚咚”跑远的脚步声。

    我握着听筒,有些微的沉默。电话里,传来浩然温情的声音:“桑陌,你现在哪儿啊?”

    “我已到深圳,住下了。”听到浩然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他。

    “那你要记得吃饭,要照顾好自己,晚上早点休息,啊?”浩然絮絮叨叨地叮嘱我。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浩然真心要叮嘱我的,结婚这么多年,浩然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琐碎地关怀过我。也许因为空间的阻隔,让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我不得而知,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好一直“嗯”“嗯”地应答着。

    这一晚,我一直没有离开房间,洗完澡就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起女儿,不知道睡了没有;想起浩然,不知道在哪里逍遥;还想起了周琳,若知道我已不声不响地来了深圳,不知道会是如何地责怪;更怪的是,我竟然还想起了林若谦,想起他注视我的眼神……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拉开窗帘,一片灿烂的阳光扑进了我眼中,我的心情也禁不住明朗起来了。我快速替自己整装完毕,就出了酒店的门。离学校商定报到的时间还有两天,我想不妨先给自己的心情一个愉快的假期,于是信歩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曾经听闻深圳有一处著名的景点,叫做“侨城翠晓”,位于深圳市区西部的华侨城景区,包括“锦绣中华”、“中国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和“欢乐谷”等主题公园,集中华传统文化、中国民俗文化与世界文化精华于一体,融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于一炉,并采用声光电等现代科技表现手段,配之以东方“百老汇”式的歌舞演出,动静结合,花样翻新,令人流连忘返。而且华侨城片区是深圳城市规划、建设和绿化的典范,是我国目前为止最成规模、最为壮观、效益最好的主题文化旅游园区。文化主题公园是深圳的创举,是整个中国旅游业的史诗,也是世界旅游业的奇葩。

    我禁不住有点儿心动,可是我不知道这景区在哪儿。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浩然的身影,在平常我总是打电话问他路应该怎么走,可是现在呢?我禁不住迷惘。对我来说,方向一直是最难搞懂的东西,以前读书时,地理考试总是不及格。噢,有了,我不禁有些自嘲。每次我出门,浩然总是叮嘱我:“你找不到路的话,就打出租车,让出租车一直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大不了被人家多宰一点钱嘛!”想想也是,只要能找到路,多花一点钱算什么呢?

    于是,我一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一个理着平头的中年人。我说出我的目的地,那司机一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出。路上,闲着没事,就和他攀谈了起来,却看不出,这司机是个如此健谈的人。

    他告诉我,他姓卢,原先是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农民,后来因为城市的发展,征地后没田可种了,就去学开车,然后进城当了一名出租车司机。

    “你是从外地来深圳旅游的吧?”介绍完自己,他又把话题扯到了我头上。

    “是,也不是。”我不置可否。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淡漠,卢师傅有半晌没有说话,我能感受到他有好几次都在偷偷地打量我,我假装不知。

    但看起来这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没过多久,他就又向我介绍起了深圳的其它游玩去处,有梧桐山、莲花山、梅沙海滩等,并且他还向我一一例举了去这些地方的行车路线,只可惜碰到我这样的路痴,也只是云里雾里罢了。但我毕竟有感于他的热情,所以车到华侨城之后,我给了他二百块钱,让他不用找了。看得出来,卢师傅很高兴,连声向我道谢。

    我信歩走入了中华民俗文化村,漫无目的地四处浏览。正行进中,突然听见前面鼓乐喧天,人声鼎沸,我不由加快了脚步,原来前面是一条漂亮的河流,竟有许多人在准备漂流。经过旁人介绍,原来这是世界著名的民俗风情漂流河。游客乘坐在羊皮筏上不但可以观赏河道两岸迷人的民俗风情,而且可以穿越热带雨林,体验动感十足、韵味无穷的子弹喷泉、旋涡激流、滴泉瀑布等景观,它可以让游客充分享受水上漂流的奇妙乐趣。我不禁心向往之。可是看看自己形单影只的,我又禁不住驻足。

    也许是看到我一脸的欣羡,旁边的一个女子走近了我,问我道:“怎么,想玩呀?”

    “是啊,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坐这种皮筏是不是太孤单了?”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皮筏。

    “那有什么呀,要不,我给你当个伴吧?”那女子脱口而出。

    我有些诧异,这年头,人的防心太重,能主动跟人交好的已不多见。这样想着,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红艳艳的嘴唇,再加上一头淡黄的短发,这是一个很健康很阳光的女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皮肤似乎有些风吹雨打的痕迹。我好像看见了原来的自己,也曾经是这样的青春和朝气,于是禁不住对她有了很大的好感。

    “你有空陪我吗?而且你又不认识我。”我虽然充满了期待,却忍不住这样说。

    “哈哈哈……”那女子爽朗地笑了,“四海之内皆姐妹嘛!”她不由分说地拉上我走向了皮筏。

    她给我介绍自己叫于诺,出身于军人家庭,是家里的独生女,地道的深圳人。但是她没有告诉我她的职业,我也没问。一路上,她不断地向我介绍这里的民俗风情,告诉我一些奇闻轶事,让我眼界大开。

    这一次游玩,因了于诺这个地道的深圳人的陪伴,实在是增加了很多乐趣。我们竟然惺惺相惜,最后决定一同去吃晚饭。地点当然也是于诺选的,离我所住的酒店很近,她说这样有利于我回去休息。最后交换了电话号码,于诺还一路送我到酒店门口,成了我到深圳后的第一个朋友。

    临走时,于诺叮嘱我:“单身在外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当你免费的保镖。”

    我不禁有些好笑,瞧她说的一本正经的,到底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不过这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不是吗?

    两天后,我如约到学校报到,领到了学校派发的一小套单身公寓的钥匙。我又开始了我朝九晚五的有规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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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7-31
四、风波
    浩然本身是一个很地道的生意人,他所经营的范围也很广,涉及了很多领域。可以说,他是一个相当成功的生意人。结婚以后,甚至可以说是未结婚前,浩然就一直很希望我能够在他身边帮助他,可是我一直不愿意。

    “你就不能帮自己的丈夫做点事情吗?我一样付你工资。”浩然总是这样在我耳边唠叨。

    “你是要开夫妻店吗?”我却一直是一副不热衷的态度,“况且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浩然穷追猛打。

    “是我不想去的问题,”在他面前,我偶而也会耍耍赖。

    “废话,”浩然总是一副气恼样,“说了等于白说。”然后我就会“咯咯咯”地笑,让他的怒气随着我的笑声消失于无形。

    应该说,这几年,浩然一直是包容我的,他任由着我的任性。虽然有时候也有气恼,但从未跟我真正计较过。虽然时间已到了九十年代,但中国一直遗留下来的“夫唱妇随”的思想还是相当严重,更何况在我们家乡那样一个商业化浓重的地方,但浩然从来没有真正强求过我。这是我应该感激他的地方,我想。

    而在我看来,各人有各人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处世方式,对于夫妻两个来说,如果工作和生活都呆在一起,就没有了独立的个人空间,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我宁愿选择在外面工作,而且忠实于自己所学的专业。

    几年以来,我虽说不上有很大的成就,但总是有自己的一份恬淡和追求,那样的生活一直是我所向往的,我甚至也希望这样的平静能够永远地持续下去。然而世事总是太难预料,一场意外,让我苦心经营的一切付之东流。我远离了家庭、远离了浩然。

    老实说,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而有所恢复。很多个夜晚,我都被恶梦所惊醒,而且身边连一个可以安慰我的人都没有。我只能用沉默舔舐自己的伤口,用努力地工作来排遣自己的孤独。再加上我与人的相处一向比较随和,又游离于权力之外,很快地,我便如鱼得水了。只是,不久之后,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特别关注。

    那是一个相当勤奋而又有才华的男孩子,其实说他是男孩子是不确切的,在我看来,有很多时候他远比我成熟。比如我有时会为了一个教案、一个细节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可是他总是微笑着就能让人心悦诚服。我发觉,他总是和善地对待每一个人,只有面对我时,他显得特别的淡漠,有时,我甚至可以发现,他的眼神几乎可以称之为恨。

    恨?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千里迢迢从家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深圳,总共不过两月余,而且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他,他的恨意从何而来?这里面有着怎样的蹊跷?然而我一向不是个寻根究底的人,这样的疑惑只能埋藏在心里。

    这天,于诺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到我这里撮饭吃,而且要我亲自下厨。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已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这对于孤身在外的我来说,可说是最大的安慰了。我不敢怠慢,下班后就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还到超市大肆采购了一番。

    在家里,我下厨的机会并不多,这些家事,都是由我婆婆包办的。我会的那几手三脚猫的厨艺,还是以前上学时因为好玩才学的。可是为了于诺,就只能勉为其难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做的菜虽然难看,但尚可入口。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两个人又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着满桌子的剩菜剩饭,互相指使对方收拾残局。虽然每次争执的结果都是一样,就是等于诺走了以后,我还要充当洗碗工,可是每一次洗碗之前都要做一番垂死的挣扎。从本质上看,我觉得我们两个属于同类人,在家事上,都是懒婆娘。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于诺怀抱着我的沙发靠垫,一边看电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

    “还不就那样啊!”我也有些无精打采,“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于诺就像个小孩一样突然来了精神。

    “我有个同事叫丁翼平,我最近老觉得他很恨我,很奇怪,”我实话实说。

    “你得罪他了?”于诺的口气变得有些认真。

    “如果是那样,我还用得着想吗?”我用打量白痴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那就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没吃到?”于诺开始发挥她超常的想像力。

    “胡说八道,”我拿起另一个抱枕扔了过去。

    “一般来说,原因不外乎三种,”于诺竟然还卖起了关子,一边还斜着眼睛吊了我一眼。

    “哪三种?”我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所谓钱、权、色,你说你占的是哪一种?”

    “我有钱,可那是我老公的;论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务主任,应该也没有很大的权力;论色嘛……”我浑身上下看了自己一眼,“我已是一个孩子的妈!”

    “问题是你有当妈的样子吗?”于诺忍不住又取笑了我一句,“当主任有什么好处?”

    “当主任和普通教师的区别一在工资上,二在房子上。”我据实以告,“你现在站的房子就是学校给的,而普通教师住的是集体宿舍。”

    “噢”,于诺若有所思,“他是本地人吗?”

    “可能是的,他好像每天都回家住。”

    “那你把他的详细住址告诉我,我帮你查查吧!”“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神通广大啊?”我嗤之以鼻。

    “山人自有妙计,”于诺一副得意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我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于诺摇头晃脑的样子让我忍俊不住。

    我没有继续追问。我想,于诺要告诉我的话她自然会说,她不说,表明她有自己的难处,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们继续海阔天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我连忙起身,催促她回去。临出门,于诺再一次叮咛我:“你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你那个同事的详细住址,别忘了啊!”

    第二天,我借口查资料,调出了丁翼平的档案材料,抄下他的家庭住址,并且真的打了电话给于诺。不过我并不是存心要挖掘他的秘密,只是有感于于诺的热情,或者说我压根也不相信于诺能从一个住址就查出什么东西来。

    这天晚上,我正百无聊赖地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门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我起身从猫眼往外一看,原来是于诺。我把门打开,于诺一蹦就进了门,蹭到冰箱边拿起一听可乐:“我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把好消息留到后面吧,也好让我苦中作乐一下,”我拿了一双拖鞋扔到她脚边,顺便把她的运动鞋踢出客厅。

    “那件事我已经帮你查过了,但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于诺又在故意吊我胃口了。

    这一次我可不再上当了,仍旧悠哉悠哉地喝我的可乐,看我的电视。于诺有些沉不住气了,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我跟你说什么?”

    “不关心,”我准备气死她,“要我说关心你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算了,告诉你吧!”于诺没有再和我浪费时间,“我查过了,现在那个丁翼平和他的奶奶住在一起,那地方,可以算是贫民区,而且他奶奶又疾病缠身,听说这几年他的薪水几乎都花在她的病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和房子?”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原委了。

    前几天,我们公司一个叫林娜的会计,曾经和我讲过,这个主任的位置大家都认为提的可能是丁翼平,谁知道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跑了来。如果是那样,丁翼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到这一小套房子,改善他病中奶奶的居住条件,也可以有更多的钱来医治她了。

    我有半晌说不出话。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错,但心里总隐隐有一丝不安。前人说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喂,喂,你魂飞天外了吗?太夸张了吧!”于诺一边在我面前摇晃着一双手,一边在我耳边嚷嚷。

    我如梦初醒,忙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对呀,我还以为你不想听了呢!”于诺满脸假装的不高兴。

    “我掏耳以待呢!”我故意拉长了耳朵逗她。

    于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周末我要带你去爬山,让你放松放松心情。”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着实高兴了一下。本性来看,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只是这么久以来,我的心情相当晦涩,所以和别人的交往也不是很积极,于诺是我在深圳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现在听到于诺的话,我本性当中的某些东西开始复苏了,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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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7-31
五、出游
    好不容易到了周六,我一大早就起了来,老实说,我心里有些期待。

    这一天,我把长长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换上一套休闲的服饰,上身是中袖T恤,下身穿一条合身的牛仔裤,轻便运动鞋。然后我往嘴唇上抹了一点淡淡的口红,我发觉镜子里的人突然变得年轻了一些,也恢复了一些朝气。

    正在此时,手机响起,原来是于诺已在学校公寓的大门口等我了。我一路飞奔下楼,气喘吁吁地跑到于诺跟前才发现,车上不止她一个人。我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慌慌地止住了脚步。没料到于诺却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了车子后座,然后向我介绍说,“这是欧阳,跟你是同行呢,大学讲师,今天他负责照顾你。开车的呢,是陈利。”

    我被于诺的直言不讳闹得个满脸通红,忙掩饰性地冲着欧阳咕哝了一句:“你好,”一边伸出手从背后狠狠地拧了于诺一把。于诺负痛大叫出声,那开车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事,利落地一脚踩下刹车,结果毫无防备的于诺一个前冲,“呯”地一声,额头撞上了挡风玻璃。

    我没料到自己的一时任性,会产生这么一连串的反应,心虚地缩在后座上,想笑又不敢出声。可是我旁边的欧阳好像忍不住了,冲于诺大笑起来:“啊哈……你终于碰到对手了,现在知道天理循环了吧?”

    我有些生硬地看着欧阳,他忙止住了笑,侧过头对我解释,“平时只有她欺负我们的份,哪看得到她这样的狼狈相?看来今天真是不枉此行哪!”后面这句话很明显地是对着于诺说的。

    于诺有些发怒地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转头对欧阳说,“怎么,刚刚认识就准备联手欺负我了?”

    我真是被于诺的口没遮掩呕死了,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男子,没料到他也正望着我,我的脸被火烤了似的热了起来。

    然后有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车子箭一般地在路上飞奔。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凤凰山脚下。

    下了车,我不觉一阵心旷神怡。这里青山环绕,还隐约听到水声潺潺,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安然。在都市里呆久了,吃了太多的汽车尾气,能呼吸到如此纯净的空气,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于诺从车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包,陈利接过去背在了背上,然后我们开始爬山。起初,我觉得挺轻松,谁知道还没有到半途,我的脚就开始发软。抬头看看,于诺和陈利早就已把我甩下好远了,只有欧阳,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边。见我的脚步越来越慢,他体贴地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想了想,自己也确实逞强不起来,就点头表示同意。欧阳为我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用餐巾纸擦了擦,示意我坐下,我也没有客气。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相当细心的男人。

    “于诺告诉我,你叫桑陌?”欧阳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又富有磁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别致的名字,”欧阳在我身边蹲下道,“我给你揉一下脚吧!”说完,还不容我拒绝,他已抓住了我的脚。

    他的动作非常的轻柔,又非常到位,神情更是专注。我禁不住认真地打量起他来。这是一个很干净的男人,脸上有岁月留下的沧桑的痕迹。眼睛很大,鼻子也很大,更特别的是他的嘴巴,总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到底是什么呢?我又一下子说不出来。我正出神地盯着他的嘴巴研究时,他已站起身来,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如梦初醒,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尚可称之为陌生的男人的嘴巴看,若被别人知道,还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联想呢!这样想着,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很容易脸红呢!”欧阳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有一种很惊异的味道。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抬腿往上面行去。欧阳一只手伸了过来,说,“来,我拉你上去!”

    我急忙摇头,表示拒绝。谁知道欧阳马上接着说,“快点吧,按你的速度,今天都下不了山了。”

    其实想想,接受他的帮助也不能说明什么,有何关系呢?一味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于是,我向他伸出了手。

    欧阳的手,湿润而白皙,充满了温度。当十指交握的一刹那,我的心忍不住一阵震颤。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手,现在却如此亲密地握住了我的柔荑,给我力量和温暖,我有些感动。就这样,在欧阳的拉拽下,我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于诺和陈利早已准备好吃的东西在等我们了。

    于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我急忙挣脱了欧阳的手掌。反倒是欧阳,若无其事地走向了他们,大大咧咧地拿起一瓶果汁递给我,又招呼我在边上坐下。

    “哟,服务得挺周到的嘛!”于诺的嘴巴似乎永远不饶人。

    “这不是你于大小姐吩咐的吗?”欧阳是兵来将挡,“我有十个胆也不敢怠慢啊!”

    于诺拿他没办法,只好气呼呼地拿食物出气。一边的陈利手忙脚乱的,又怕她噎着,又怕她生气,拿东递西的,看得人忍俊不住。

    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我心里酸酸地想起了浩然和女儿。转眼间,我离开他们已经三个多月了,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也曾经有过多少的欢乐啊!而现在物是人非,相隔两地,世事真是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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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31
六、意外
    转眼间,又到了周五。

    这天,我像平常一样整理好办公桌上的书本准备下班回家,手机响起,拿出一看,是一个很陌生的手机号码。

    我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一个又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声:“桑陌,是你吗?”

    “是我,请问你是哪一位?”我公式化地问了一句。

    电话里,是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几不可闻:“我是林若谦,你说有事可以找你的,你忘了吗?”

    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惊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难道那件事情还没有完结?难道林若谦对当时的赔偿事宜感到不满意了?难道……那边的林若谦久未听到我的回答,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吓到你了吗?”

    我如梦初醒,忙回答:“噢,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人是不是都有这样虚伪的本能,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明明心里紧张得要死,却仍然在客套地回应。

    “我现在深圳,不知道能不能见你一面?”林若谦终于切入了正题。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脑海里浮起了林若谦斯文有礼的样子,以及当时他注视我的眼神,这最终促使我下定了决心:“我现在还在学校,马上下班,我们在哪儿见面呢?”

    “也到了晚饭时间了,我就在豪都大酒店等你吧!”林若谦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期待。

    “好!”既然已经答应见面了,那就坦然一点吧。我出门,打的,直奔豪都大酒店。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来到豪都门口。一下车,林若谦瘦削的身影就进入了我的眼帘。我深吸了口气,向他走了过去。

    林若谦还是一派的儒雅,只是比以前更憔悴了,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个远游归来的浪子,落拓而又充满哀伤。那种哀伤,使他显得迷离,而且很能打动人心。我没来由地一阵抽痛,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理智阻止了我,忙心慌意乱地说道:“我们进去吧!”

    林若谦紧紧地注视了我一阵,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走吧!”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豪都酒店。这里我曾经和于诺她们来过一次,装修豪华而不失优雅,包厢林立。一位小姐迎了上来,直接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名为“玲珑阁”的雅座。我略微有一点尴尬,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林若谦,我还是坐下了。

    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后,我特意向服务小姐要了一杯浓茶推给他:“茶能解除你的疲劳,喝点吧!”

    林若谦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拿起茶杯,认真地注视了我一阵,才说:“谢谢!”

    我微微笑了一下,心中却是千般不解。从打电话到现在,林若谦就在不停地叹气,是林荣生的死让他一直哀伤至此?还是有其他的事情困扰着他?如果是前者,那我是罪大恶极;如果是后者,他要寻求的是我的帮助吗?我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林若谦首先打破了沉默。

    “应该还可以吧!”我的客套是显而易见的,“你怎会到深圳来?”

    “看你,”林若谦冲口而出。

    我惊异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该死的,他用那样一种专注而诚挚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怦怦”地乱跳起来。我想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唐突的,我并没有值得他想念的地方,他也没有想念我的理由,为何他会从千里迢迢的上海跑到深圳来看我?

    我正在寻思,一阵敲门声响起,服务小姐送菜进来了。林若谦向她要了一瓶五粮液,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我没有喝酒,我原本不会喝酒。有好几次,我试图阻止他,可是林若谦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我,说:“桑陌,你让我喝吧!有时醒着远比醉了痛苦。”

    我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最终松开了握着瓶子的手,因为他的眼神让我迷乱。当大半瓶的五粮液下肚之后,林若谦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

    在酒店保安的帮忙下,我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出租车。可是,把他往哪儿送?无奈之下,我翻遍了他所有的口袋,终于找出了刻着门牌号的酒店钥匙。

    送他到了住宿的酒店,把他扔到床上之后,我已累得直喘气。所幸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吐,否则我真不敢保证我会呆在这里。

    床上,林若谦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眉仍然紧紧地皱着,双手握着拳头,一副不安稳的样子。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他在睡梦中仍然如此不得安宁?心里掠过一阵柔软的情绪,我禁不住伸手抚向了他紧皱的眉头。

    我冰凉的手触及他的额头才发觉,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我有些不忍,走到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细细地为他擦去。睡梦中的林若谦,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接着,他的手迅速盖上了我的手背,并紧紧地抓住了。

    我试着挣脱,可是没有成功。我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向他紧皱的眉头。奇异地,我竟然发现,他的眉头渐渐地舒开了,脸色也变得平缓,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充满了满足感。

    无法否认,林若谦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特别是我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的时候,他那张沉睡的脸更是充满了魅惑。我感觉得到我内心深处的一丝柔情,正缓慢地袭向我的四肢百骸。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急切地想要远离他,正在我想要强行抽身离去时,我蓦然听到林若谦轻轻的呓语:“桑陌,别走,桑陌,别走……”

    这无异于一声惊雷,震得我又呆又傻,我简直无法思考。他到底是睡是醒?于是我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地唤了他几声,床上的林若谦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也不敢乱动,心里却是波滔汹涌。

    无疑地,林若谦的出现,再次唤醒了我日渐模糊的记忆。可笑的是,原本应是仇人的我们,现在却如此亲密地呆在一个房间里,连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去想。可是我觉得我应该照顾他,也许出于歉疚,也许出于其它的什么,我搞不清楚。

    夜深了,倦意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我费尽心思也挣脱不了林若谦霸道的手掌,又不敢惊醒他。累极倦极,不知何时,竟然伏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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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31
七、迷情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

    我发现,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林若谦,竟然一脸含笑地坐在床边凝望着我,昨晚的事情像放电影似地出现在了脑海中。可是我明明记得是林若谦喝醉了,我在照顾他,怎么现在反而颠倒过来了呢?

    浑身一激灵,我忙摸了摸被子下面的自己,还好,衣服都在,我放心了不少。

    “你醒了?”林若谦的话语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还没,”我禁不住又闭上了眼睛,我无法直视他那样灼热的眼神,真的。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温柔,会融化我的意志。

    “你怕我?”看起来林若谦不止英俊,还很聪明。

    “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我先用话给他下了一个套,然后起床,下地,走向卫生间。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头发,更确切地说,我理了理自己凌乱的思绪,才走了出去。

    “我想我该回去了,”只有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我想跟你聊一会儿,行吗?”林若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紧接着又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有一阵让人看破心思的尴尬,不好意思地来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林若谦泡了一杯茶递给我。

    “对了,你到深圳来,没有别的事情吗?”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林若谦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实在搞不懂他的摇头是表示有还是没有。

    “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感觉有些三八。

    “只怕你帮不上啊!”林若谦的脸色一下子忧郁了起来。

    “你知道我会尽力的,”我不想看见他的哀伤,急着安慰他。

    “如果是感情,你帮不帮呢?”林若谦反问了一句。

    “什么感情?”我真是个傻瓜。

    “我记得我父母生前感情并不是很融洽,印象中他们老是吵架,又不断地和好。”我不知道林若谦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很多夫妻,其实都是这样相处的。”

    “我以前并不知道,所以心里很烦,就拼命地读书,只想着,考上大学就可以远离一切,”林若谦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我不知道要如何接腔,于是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填志愿时就选了遥远的北京。我的父母自然又是骄傲又是伤感,然而当时,这一切在我眼里都微不足道,我像是一只放飞的小鸟,一心只想着飞翔。”林若谦的语气渐渐地沉痛起来。

    “孩子总是不够懂事的,你无需自责。”我讷讷地说道。

    “大三的时候,我的母亲被查出肝癌晚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我自然是悔恨万分,我没有尽过半点儿孝道啊!”

    林若谦陷入了悲痛之中,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我默默地递过去一张面巾纸,并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原本以为我父母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母亲的死却摧垮了我父亲的意志,他变得很爱喝酒,喝醉了就跑到我母亲的坟前去睡觉。毕业以后,我到上海去工作,不放心他,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林若谦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抬起头望了我一眼,我朝他微微一笑。他似乎从中得到了某些鼓励,继续讲了下去。

    “可是迫于就业的压力,我没有什么时间去照顾他,这反倒让他变得更加孤独。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答应他让他回到家乡。”

    “那一天,是我母亲三周年的忌日,我父亲又喝醉了酒,他在母亲坟前睡了一大觉醒来发现天已经晚了,就匆匆忙忙想回家。也许他当时还处于一种浑噩的状态,头脑不够清醒,也许是你的车速实在太快了,总之他一出山路口就和你的车撞上了。”

    林若谦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我,我突然感到了害怕。接着,林若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逼向了我,恐惧瞬间就笼罩了我。我被他抓着两只手臂从凳子上拎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父亲,是我最亲的也是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你却杀了他,你杀了他……”林若谦的情绪变得无比的激动,他不停地摇晃着我,嘶吼着我。

    在极度的害怕中,我无法思考,只有泪水顺着我的脸庞肆意地流淌。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林若谦要杀了我了,可突然,林若谦又一把抱住了我:“我应该恨你的,应该恨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知不知道?”

    我所有的挣扎在听见这句话后突然静止了,我无法置信地望着他。林若谦的脸在我的瞳孔中放大,他眼中的痛楚那么地深刻,又那么地强烈。我不忍卒睹,只好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林若谦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用手替我抹去脸上的泪,尔后,拉着我一起坐到了床边。我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摆布,或者说,我已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在第二天凌晨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进入了弥留状态,他只给我留下了一句话,他说,小谦,我就要去见你妈妈了,我很高兴,你也不要恨她。”

    “我父亲吩咐我不要恨你。可是,怎么可能呢?第一次交警询问的时候,我曾经在交警大队门口看到过你,当时我真恨不得杀了你。可是你那么柔弱,那么无助,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似乎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恐惧,我该死的竟对你感到心痛。”

    林若谦低头看了我一眼,张开双臂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挣扎,也许我是完全被他那样的一种情绪所感染了。

    “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万劫不复了。在处理父亲后事的那一段时间里,我都在与自己斗争。一方面,我恨你恨得要死,一方面,我又很盼望你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数次地在父亲的遗像前泪流满面,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可是你的家人把你保护得那么好,你的丈夫也为你那么地不顾一切,我绝望了。”

    林若谦紧了紧双臂,一边用流满泪水的脸摩挲着我的头发。我几乎触及到了他的心跳,惶惑之中,我有些心疼。这个男人,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和徘徊?

    “后来,我就告诉自己,原谅她吧,死者已逝,而生者也痛。于是我决定回上海了。谁知道,就在我临走前一天,你又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你仍然柔弱而害怕,可是似乎又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勇气。当你站在我面前,用一双盈盈含泪的眼睛看着我,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还怎么去恨你呢?我对你所有的恨就都烟消云散了。我只能让自己相信父亲说得对,他是高兴的,因为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林若谦有一刻的停顿,我们就那样静静地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我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到现在为止,我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反应不过来。

    “我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了,我回了上海。可是该死的,每天一闭眼,你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跳出来,每一次,都是柔柔弱弱的,你的眼神,总是恐慌而无助,带着些哀求,又带着些期待。我拼命压抑自己,不能去想你,可是越压抑,对你的思念就越强烈。”

    林若谦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都摇出体外。而后,他蹲了下来,蹲在了我的面前,把我的两只手放在了他的脸上。于是,我不得不去审视他的容颜了。“我折磨了自己几个月,终于决定要来看看你。不管如何,我不能欺骗自己。桑陌,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竟莫名其妙地爱上你了。”

    对林若谦的来意,我曾经有过千百种的推想,但就是没有这一种。看看林若谦的脸,充满了懊恼,又写满了期待,我摇了摇头,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恶梦。

    很久很久,我说不出话,我无话可说。我一直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女子,我也一直恪守属于我的那样一种道德标准。我有一个足以让许多女人羡慕的丈夫,有富足的生活,有可爱的女儿,还有我自己喜欢的工作,除此之外,我能想的事情不多。可是现在,突然跑出一个林若谦,口口声声对我说爱我,而我对他歉疚颇深,这是怎样的一笔糊涂帐?

    我茫无头绪,只好站起身对林若谦道:“我想先回去换一下衣服,你再休息一下吧!”

    “桑陌,我没有其它什么恶意,我只是身不由己,你……”林若谦的眼神是诚恳的,我不能不相信他。

    “我是个有丈夫有女儿的人了,你会有更好的女孩子。”我避重就轻。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能陪我逛逛深圳吗?”林若谦露出了非常期待的神色。

    我不忍心拒绝,最终点了点头说:“等我换下衣服吧!”这一次,林若谦没有再说什么,我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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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31
八、恶梦
    回到家,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我不想吃午饭,就直接进了浴室。

    在水气氤氲中,我的思绪迷乱极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抚触着自己白皙而又充满弹性的肌肤,悲伤如同潮水将我淹没。镜子里,是一个美丽而充满诱惑的胴体:坚挺的乳房,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大腿,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这是一个成熟女人最美的妩媚,丝毫看不出有生过孩子的痕迹。可这样的美丽,依然留不住一颗放荡的心啊!

    往事如梦,撕扯着我脆弱的灵魂。

    仅仅半年多以前,我还是一个知足而快乐的女人,那时候的天总是很蓝,阳光也总是很灿烂。我开着我丈夫送的红色跑车进了学校的大门。

    刚进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电话响起,是王校长的:“桑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急忙起身,进了校长室:“王校长,什么事?”

    “我接到市教委的电话,有一个骨干教师会议,你跟我一起去吧!”王校长开门见山地说完,马上起身站了起来。

    教委临时召开会议,这也不足为奇。于是我也二话不说,跟着他走了出去。

    “坐我的车吧!”王校长做事一向是比较干脆的,这是我欣赏他的地方,我钻进了车子。

    总的来说,会议过程不是很长,但吃过中饭,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看起来今天的午休又泡汤了。我们急急忙忙地往回赶。突然,前面出现了一辆熟悉的车辆身影,那是我丈夫新买的商务车。再仔细一看,车里坐着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其实这也不足为奇,生意人,不可能跟别人没有什么接触。奇怪的是,车子驶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然后停下了。我鬼使神差地向王校长告假下了车,跟着进了那个小巷,找了个商店停住了脚步,视线刚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商务车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女子准备下车了,可是浩然又把她拉了回去,紧接着一阵热吻。

    我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头上似有千万只苍蝇在嗡嗡嗡地乱叫。我真想冲上去,问问他这是个怎样的世道,可是我终于没有。浩然的车一直向前开走了,那女子返身走了过来。我没有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脚步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是的,她不认识我,我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走在她的身边。那女子大概歩行了十来分钟,然后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门。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几个人跟她打着招呼,叫她“李队”。

    “请问李队长在吗?”我状似无意地靠近了咨询台。

    “你问李队李朝霞啊?那就是。”咨询人员热情地朝着那女子的身影指了指。

    我向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我的头撕扯似地疼痛着,脚步像铅一样地沉重。我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下,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周琳。周琳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中心医院上班。二十分钟后,周琳一脸焦急地来到了我面前。

    “桑陌,你怎么啦?怎么一脸的苍白啊?”一见到我,周琳就一迭连声地问道。

    我还未说话,泪水已经奔流而下。周琳慌了手脚,忙轻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浩然欺负你了?”

    “我……”我抽抽噎噎地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周琳的怒气被挑了起来。她拉起我,一路跑到了公安局:“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算帐,看她丢不丢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一路小跑着跟在周琳身边来到了公安局,找到了李朝霞的办公室。周琳一看到她,“咦”了一声,充满了惊讶的神色。

    趁这机会,我急忙把她拉到了楼梯口,对她说:“周琳,不行,这样子我太丢人了。”

    “她都不嫌丢人,你怕什么呀?”周琳很明显地余怒未消。

    我生拉硬扯地把她拖出了公安局的大门,“你认识她吗?”

    “有点,”周琳一边费力地回想,一边对我说:“前段时间,我们接诊过一个危重病人,住了一段时间,是尿毒症,那个女的好像经常来看她。后来转省城医院换肾去了,要好几十万呢!”

    听周琳说到这儿,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谁说钱是身外之物呢?有时候,一分钱可以难倒英雄汉。但是对浩然来说,几十万只是一个小数目罢了。我当然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最初的结识是不是因为这个,但对于浩然,能付出的也就是钱而已,这个世界,有多少感情是纯粹的呢?

    我突然之间,失去了对这件事情探究的兴趣。真也好,假也罢,探究得越多,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我在周琳的陪伴下回到了学校。临走,我再三叮嘱周琳,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未经我的同意,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提及。

    “桑陌,就这样算了吗?”还是忧心忡忡地问我。

    “不是算了,而是吵闹对自己真没什么好处,我需要时间来想一想。”我很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有事打电话给我,”周琳一脸不放心地走了。我没有回办公室,直接坐进了汽车。伏在方向盘上,我禁不住心如刀割。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吗?

    我抹了抹眼泪,用颤抖的手发动了汽车。我无意识地开着车,满脑子都是浩然和李朝霞接吻的镜头。不在乎?我怎能不在乎?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对浩然有多深的爱,但这么多年夫妻之间的信任,在这一刻完全坍塌了。我的心有失重的感觉,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在浩然身边找回快乐,在爱情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自私而苛刻的。

    我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天已经快黑了,我拧亮了车大灯。看路边接踵而过的一个个安静的村庄,我猜想这是一条通往乡下的路。我无法去想自己要到哪儿去,想干什么,我似乎只想借助于这样一种速度来发泄我内心的愤恨。突然之间,我感觉眼前有个人影一晃,我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可是,已经太晚了。车子重重地撞上一个刚从旁边山道口奔出的身影,那身影撞过我的挡风玻璃然后飞了出去,一动也不动了。

    我刚刚混沌的脑袋突然清醒了,可是我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起不了身。我踉踉跄跄地拉开了车门,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嘎”一声在我身边停下了。接着,我听到出租车司机报警的声音和呼救的声音,我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租车司机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我只能可怜兮兮地请求他:“找我丈夫,号码是13*********”,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水从我的头顶不断地浇下来,我恍然从梦中惊醒了。当时那血淋淋的一幕,犹如一幅最残忍的雕塑,永远地刻入了我心中。我欲挣无力,欲逃不能,我的生命从此变成了灰色。

    而今,我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了深圳,为的只是一份平静,至少我以为我可以借助距离淡漠那段悲伤的记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林若谦偏偏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我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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