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湖蓝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水,重重地把杯子顿在桌上,“说吧,你此行的目的,别再说什么密码了,是污辱我。”?
“求和。”?
湖蓝因为这两个字笑了笑:“别逗了,求和通过你们重庆的人转达就好,再说我们何曾爆发过明面上的战争?”?
“是啊,暗地里的战争只好通过暗地里解决,再说我也不只是为了共产党向你们求和。”?
“又在打哑谜了。”?
“我求的不仅是和好,也是和谐。军统、中统、共产党三方的和谐。我不用啰嗦,你们也知道这种和谐的好处,会是整个抗战战场上鬼子的灾难。”?
湖蓝在笑,蹾着杯子要水,他明显是一副不信的神情,不信老辣如卅四的人会这样天真:“你他妈的是抗大的臭教书匠不是?这样好笑的话也拿出来搪塞?和谐?好啊,你叫修远老妖精放弃对先生的敌意。”?
“修远一定会说,劫谋何不先放弃对他的敌意。”?
“你是个怪物,一会儿老到,一会儿天真。可先生说,这都是可遇难求的良材,只要打磨掉他妈的天真,就比最快的刀还要锋利。还有,碰到这种人,一定不可轻视。”?
“彼此彼此。可是为什么要打磨掉他妈的天真?劫先生好像一直在打磨掉你的天真,他想再复制一个劫谋吗?”?
“我绝不天真。但是成为劫先生那样的人是我的理想。”?
“自相矛盾了。你说劫先生做的事情都是对的,你又说他在你身上做的事情是错的。”?
“好了好了,别再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来这?”?
“求和。我来的目的就像公告上写的一样,统一战线,联合抗日。”?
湖蓝做了个生硬的笑脸以示蔑视。?
“示警。日本人在上海有大阴谋,上海你们为大,可能最受影响的会是你们,也是整个战局的……”?
“你的借口像你这人一样过气。”湖蓝站了起来,粗鲁地打断了卅四,他打算走开。?
卅四苦笑:“孩子,你是不会给我一片能让我今晚睡得着的药了?”?
“好让你养好了神折腾我?”?
“那……能给我一支烟吗?”?
“没见你抽过烟……止痛?”湖蓝再到次愣了。?
卅四没说话。?
湖蓝伸出一只手。纯银犹豫地掏出一包烟。湖蓝抢过来,整包扔到桌上,转身离开。在将出餐厅时看了一眼,那个老人正用哆嗦的手拿起桌上那包烟。?
卅四握着那包烟坐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了餐桌,桌子上的东西根本未曾动过。两个军统走在前边,两个军统夹在后边,看似被严密保护的富贾商豪,实则是金丝铐子铐就的死囚。卅四和他的四条尾巴走过大堂。一个堂倌拉着行李车过来,似乎因太重的行李而失衡了,倒退着在控制平衡,以致撞向了卅四一行。前头的两个军统闪开,一把揪住,但堂倌仍撞到了卅四身上。?
“拿屁股看路啊?”一名军统立刻把那名堂倌推到了墙上。?
“对不起,对不起!”堂倌连声道歉,是英语。?
“又是个放洋屁的。”军统们笑骂。?
卅四几乎被撞倒,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还好吧?”军统们看看卅四。?
卅四苦笑着摇头,直起身来。?
四名军统又恢复了原来两前两后的行列。?
卅四将什么东西收进了袖筒。?
堂倌推着行李车离开。?
卅四在军统的“护送”下回到房间,一个人坐在光线昏暗的屋里开始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借着点烟他小心地烧掉了掌心里窝着那张堂倌塞给他的纸条。纸条上只有几个小字:“明日可晤。”连落款都没有。卅四细心地把纸灰捣成烟灰一样的细末。?
另一间房间里,一直携带的电台和密码机已经摊在这屋最醒目的地方,报务员正在发报,湖蓝在旁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