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特工 61
雨中的街头,一辆黄包车玩儿命似的飞奔。?
像在逃避,像在被追杀。?
一辆汽车从前边拐口狂驶出来,车上的军统在寻找着什么,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慢一点!”黄包车上的阿手他低了头。车夫立刻放慢了脚步,甚至看上去有点悠闲,企图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去。?
而劫谋的青年队是嗅觉最灵敏的一群猎犬,汽车追到黄包车后面。?
“阿手,保护先生。”说完,车夫开始狂奔,这等于明挑。?
汽车加速。?
阿手在一处弄堂口跳下。?
车夫被一枪击毙。?
阿手在雨夜中狂奔,雨水让迷魂阵般的弄堂更加混乱,也让阿手的逃亡一片混乱。阿手狂奔,尽可能多转几个弯,将一切喧嚣扔在身后。但是无论如何他扔不掉他的心事。?
几个小时前,阿手被摘去蒙在头上的头套。耳根里流出的血早已干涸,但他仍被捆绑着。?
一名军统青年队员把阿手夹坐在中间,手上玩着两张小纸片:“我们现在放了你。放了你,最好就跟修远分道扬镳,否则……我想中统现在也没什么兴趣给你收尸。”?
阿手沉默得几近安详。?
青年队员手上依然玩儿着那两张纸片,有意让阿手看到又不让他看清:“更不会给他们收尸。给他看吗?”?
青年队长点点头:“看吧。他想看。”?
于是阿手看着那两张纸片,两张照片,一个寻常不过的妇女,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男孩,笑着。?
“想要吗?我知道你连他们的照片都不敢留,你心里记着的是他们四年前的样子,这照片可是昨天才照的,新鲜,如果拍完照就杀了他们,尸体也还新鲜。”?
阿手已经干涸的伤口忽然又开始流血了,血滴在照片上。??
“还没杀。别着急。想要吗?”?
阿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试图把那桩心事摇掉。已经摆脱了追踪的他蜷在里弄的死角里换上一套衣服。衣服是事先藏放在一堆杂物里的。藏在这儿的不光是衣服也还有枪。阿手从换下的衣服里掏出他必须带上的东西——他从青年队手上得来的那两张照片,昨天才照的,新鲜。?
阿手离开。在里弄里拐了一个又一个弯,他的生活似乎注定了这种拐不完的弯。他终于到达目的地。一扇简陋的小门,周围堆了大堆的杂物。这是一家浴池的后门,他闪进去。?
从浴室里透出来的蒸汽一直弥漫了这里的换衣间,赤裸的人体在蒸汽里走动。阿手在柜边脱去自己的衣服,脱至赤裸,并且拿出柜里的用具,现在他成了一个擦背的。?
阿手又看了看那两张照片,耳孔里又开始流血,他抬手拭去那似乎永远无法止住的血迹。里屋的蒸汽已经浓得无法看清那些赤裸的皮肤,擦背的阿手从其间走过,看不出他心里的狂风暴雨。只是偶尔要擦一下他耳孔里堪堪止住的流血。他径直走向某个位置,坐下,一个老迈的背脊在那里等待他的拭擦。阿手开始很地道地忙碌。?
“老师。”所有的声音在这里都显得飘忽了。?
修远的声音在蒸汽中焦虑而暴躁,湿重得像能掉在地上:“你急着见我干什么!现在这时候钢丝都快绷断了!”?
“我想知道你还好,老师。”?
修远暴躁地说:“还好!”?
阿手叹了口气,满腹心事重得能压死他,可他不知从何说起:“我们今天去刺杀劫谋了,老师。”?
沉默。?
“找死。”?
“庖丁、逍遥、连叔他们都死了,无趾也死了,九个师兄都死了。”?
修远倒冷静了:“就是说我们一直保存的实力去了一半了。”?
“是的。我不想去,我知道是送死,可骈拇说是总部的命令,他不让我们见你。”?
“好极了。总部又把我们扔了,我们是块打生打死的肉,狗来了把我们扔给狗,狼来了就把我们扔给狼。”声音冷漠、苍凉,若有若无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