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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二部 铁与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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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09-07
 在座的那些将领小声地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猜测着左宗棠的行动,同时对太平军如此迅速丢失了绍兴重镇感到惊讶不已。十万人居然被三万敌军在短时间内就打得溃不成军,而且还死了两个王爷,重伤两个王爷,说出去还真让人以为在做梦呢!

  杨沪生看着史秉誉写的信笺心中有些不高兴了,邱明和沈路俩人都是少将,原本谁领导谁都是可以的,但邱明在皖南和江西、湖南历次作战中体现出一定的军事才干,已经好几次独当一面了,而沈路一直都在别人手下听令,没有怎么单独作战过,把这么多部队交给他还真的不放心!史秉誉也有些太不相信自己了吧?明明在温州的时候已经和史秉誉说过了,邱明这人是可以让他独当一面的,现在怎么突然又变卦了?要是按照军衔,或者以前当官大小,那么北路军应该由彭大海指挥了,但这个二竿子可以吗?想到这里杨沪生觉得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和史秉誉分开时间太长了,俩人原有的默契到什么地方去了?史秉誉会不会在温州待得时间太长了,整天跟那些商人打交道,把原有的激情都给磨损掉了?“马参谋,马上通知史政委,如果这个调整还没有传过去的话,原定任命邱明指挥北路军计划不变,北路军还是由邱明来指挥,至于邱明现在是旅长,史政委担心部队有什么想法,这个简单,给北路军传达一项任命,提升原教导旅旅长邱明为集团军副参谋长兼教导旅旅长,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另外让史政委想办法和我们埋伏在左宗棠身边的人取得联系,搞清楚左宗棠下步打算。至于侍王那边,督促邱明北路军在浙西北略微休整两天马上到绍兴至杭州方向,尽量延缓左宗棠北上速度。”

  黄翼升看杨沪生有些猜不准左宗棠为什么留在绍兴,稍微思索一下说道:“大人,我知道左宗棠为什么不再北上了。”

  “哦?参谋长请讲。”

  “在宁波时候李鸿章曾经和左宗棠约定过,说是如果李鸿章南下受阻,马上率领部队北上和左宗棠部会合,一同撤到上海去,我看左宗棠占领绍兴后没有继续北上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在和太平军作战中自己伤亡也比较大,暂时无法继续北上了,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留在绍兴等待北上的李鸿章。”黄翼升把自己了解的告诉了在座的各位,接着黯然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过我看左宗棠是无法等到李鸿章了,他被李鸿章给耍了,在李鸿章和左宗棠说定的那天晚上就跟宁波城内的洋人谈好了,若是南下失利他将乘坐洋人的兵船从镇海撤退,不走陆路的。而陆路上的左宗棠将是吸引我军和太平军注意力的最好目标。”

  “等着李鸿章北上一起撤退?”杨沪生不可思议地摇头叹息着“左宗棠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被李鸿章给骗了呢?陆路到上海去沿途都是太平军地盘,光侍王手下就有二十万人,在上海附近还有忠王的四十多万军队,虽然这些部队战斗力是差点,可挤也把左宗棠三万人给挤死了啊!这一路打过去什么时候才能打到上海?!”

  黄翼升仰天长叹一声道:“左宗棠接到清朝旨意,说是让他率领部下剿灭发匪老巢江宁。不要说三万人,就是三千人左宗棠也必须要北上,至于到上海,据左宗棠所言是到那边补充弹药,以利进攻江宁,事实上是否如此就只有天晓得了。要是李鸿章能率领手下和左宗棠一起北上,左宗棠自然是走的轻松一些了,要我看不是左宗棠愚蠢,而是左宗棠希望自己能够顺利一些,另外就是对李鸿章还是报有一定的幻想的,大家都是一殿为臣,怎么着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吧?他就没想到李鸿章真的会抛弃他了!”

  说到最后黄翼升不停地摇头苦笑着,人家还没怎么打,自己就先斗了个你死我活,清廷两根江南支柱各怀鬼胎,彼此面和心不和,如此不团结怎么可能斗得过温州军队?

  黄翼升倒有些同情左宗棠,若是杨大人率领的部队没有追上李鸿章,让他乘船逃跑了,那么无处发泄的温州军队必然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左宗棠头上去,左宗棠要不是不对李鸿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先一路北逃,沿途不要停顿,就太平军那群乌合之众想拦住他还真不容易!

  “不管左宗棠是在等李鸿章,还是他伤亡太大需要休整,既然待在绍兴暂时没有行动这就给我们创造极佳的战机!王军长,通知你的侦察营全部出动,全力探测左宗棠动向,在我们追击李鸿章时候别让左宗棠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荣一师、二师、八师先全力追击李鸿章,在追击结束后立即北上,消灭左宗棠部!为此我命令沈师长!你的第二师马上行动,部队全部轻装,所有的火炮、辎重都留在后面,超越追击李鸿章!林师长、刘师长,你们两个师和二军炮兵团一起尾追逃跑的李鸿章,告诉部队追上敌人、包围敌人、攻击敌人、消灭敌人!王军长率领其他部队把临海附近的敌人看住不使他们有任何异动。命令邱明率领的北路军要不惜任何代价把左宗棠拖在绍兴,等待主力北上。我们一定要在浙东大地上解决李鸿章、左宗棠反动武装,给人民献上一份厚礼!”杨沪生站起来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高昂地说着。

  大殿内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群情激昂地轰然大声答应,“是!”

  杨沪生满意地道:“那好,大家行动吧,希望在一个小时后各路部队都能行动起来。

  马参谋,把我的意见立刻报告给温州的史政委。散会!”

  “马参谋,慢走。”王得贵叫住转身要离开的马仲达,回头小声对杨沪生说道:“司令员,五师现在只有程副师长和应政委,师指挥有些太弱了,是不是让五师沈师长从浙西到这里来?可以在气候允许时候让林队长派飞艇去接他过来的啊!至于五师十三团就暂时留在教导旅,加强邱旅长他们拖延左宗棠实力好了,至于提拔邱旅长担任集团军副参谋长,我的意思是等消灭左宗棠后再说,只要邱旅长能够率领北路军把左宗棠给拖在绍兴,相信司令员怎样提拔他别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能心服口服。不知司令员认为如何?”

  杨沪生刚才让马参谋跟史秉誉说不同意改变北路军领导,王得贵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在温州时候本来大家讨论的是邱明率领三个旅在浙西北展开,阻击左宗棠,让沈路率领五师十三团回到临海这边来的,谁知道命令没说清楚,这个沈师长居然跑到淳安去了!想到这里王得贵终于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了,现在北路军的实力是增加了,但指挥上肯定出现问题,沈路现在是师长,而邱明只是一名旅长,让旅长指挥师长作战那不成了笑话了?!看来史政委就是想到这点才让沈路统筹指挥北路军的,而司令员又极为喜欢邱明,根本不考虑别人会怎么想,一定要邱明来指挥北方各部,想到这里王得贵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司令员说的这么冲怎么可能不和政委争执起来?要是不想个办法在俩人间弥补一下裂缝,后果是极为严重的!太平军内乱王得贵是亲眼见过的,他不希望现在生机勃勃的解放军变成了第二个太平军!想到这里王得贵觉得还是让沈路从北方回来好了,这样既免了北路军由谁指挥的问题,又可以加强自己手下指挥力量,还可以让司令员和政委双方都找到下台的台阶,一箭三雕的好事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杨沪生原本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王得贵的意思很明显,把沈路从淳安调到临海是为了不使杨沪生和史秉誉之间产生裂痕。难道自己和史秉誉之间有问题了吗?杨沪生有些彷徨了。

  犹豫一会儿,杨沪生点了点头迟缓地对马仲达道:“马参谋,把王军长刚才说的话通知史政委,同时把我关于北路军领导人的意见、此次战役进程构思一并报告政委,语气和缓一些,别太激烈了,还有,让史政委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最好能到前线走一趟,他是政委嘛!鼓舞士气的事情他不干谁干?!别整天都窝在温州城内!”说道最后杨沪生又有些不忿了。

  王得贵一听开头还可以,可后来话又有些不对了,这不是再说政委贪生怕死嘛,要真的这样说政委脾气再好也要受不了!“首长,温州城内事情也是很多的,那么多事情离不开政委啊!当然了,要是有空我还是很欢迎政委前来指导,带领我们作战的。不过要是政委很忙还是算了。”

  杨沪生想了下转身走到香案边,伏身写了些东西,封好后递给了马参谋,严肃地说道:“马参谋,辛苦你到温州走一趟,把这封信交给政委。记住,这封信谁也不许看,一定要亲手交给史政委!至于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是!”马仲达接过信恭敬地敬过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大殿内只剩下杨沪生、王得贵和新投奔温州的黄翼升三人,杨沪生和王得贵坐在椅子上彼此沉默着,低头各想各的心事,黄翼升伏在案头写着什么东西。外面人喊马嘶,北上的指挥部人员正在忙碌地准备着北上具体事宜。不知过了多久全身湿透的李天秀从外面走了进来。

  “首长,北上人员已经准备完毕了,现在在外面等候出发。由后勤部顾云峰部长率领后勤部精选出来的三十人组成追击兵团后勤部,政治部张向华部长率领政治部挑选出的十五人组成追击兵团政治部,另外在参谋处挑选出五十名参谋组成新的参谋处,我已经跟新成立的参谋处说过了,让他们完全服从黄副参谋长领导,请黄副参谋长放心。”

  杨沪生长吁一口气站了起来,黄翼升和王得贵连忙跟着离开了座位。

  “王军长,我们又要分开了。希望这次分开不会太久。”杨沪生拉住王得贵的手动情地说道。

  “李鸿章自从上次温州败北之后就变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我军主力作战,我看首长这次一定能迅速地凯旋而归的!只是麻烦的是左宗棠,左宗棠比李鸿章还要难缠,法五兄弟牺牲已经一年了,他就是牺牲在左宗棠之手。要是法五还在,见到我们现在所拥有强大的数十万大军,那有多好啊!”说道这里王得贵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我真希望能马上解决临海这里的敌人,和首长一起找左宗棠去讨还血债!首长到时候千万别忘了我啊!”

  说起刘法五让杨沪生又想起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往事,刘法五的那和蔼的笑容又浮现在杨沪生脑海中,虽然刘法五已经牺牲一年了,杨沪生在这一年又整天忙于东奔西走,时刻没个停,但他的一举一动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想到刘法五,杨沪生又想起牺牲在温州的王斐,牺牲在福建的李俊杰,王斐是因为不听指挥被黄翼升率领的部队打死的,他的那些手下牺牲的冤枉,而杨沪生一想起王斐又觉得满肚子都是气,不过人死了什么都别提了。至于李俊杰,杨沪生一直都觉得实在是太遗憾了,“李俊杰的坟上不知有没有长野草?这次到温州还没有到李俊杰墓上上柱香,不知他是否怪我?看来自己应该专门抽出时间到那些牺牲烈士的坟上走一趟了,不然那些战士们会怎么想?

  自己嘴上说是为了中国强大、民主、自由要解放全中国才领导他们起来斗争的,可现实中,自己对那些牺牲的烈士是否太冷血了?”杨沪生在心中暗暗地痛骂着自己。

  “放心吧,只要消灭了李鸿章,临海这里的敌人将不再对我们有任何危险,到时候只要派一支小部队牵制他就可以了,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到绍兴那边去的。对了,天台距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有机会到那边帮我在法五坟上上柱香,等解决了左宗棠我亲自过去看看法五。”杨沪生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偷偷背过身擦了下眼角,让眼角里面的泪水不至于流出来。

  黄翼升走到王得贵面前,把自己刚才写的东西交给了他,歉然说道:“王军长,这是我写给程学启的一封信,请王军长派人把这封信送到临海程学启手里。相信他在看了信后一定会投奔我军的,至少他不会在我军主力北上后,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这也算是我对上次在温州造成杀孽的赎罪吧。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请王军长多多原谅。”

  王得贵郑重地接过,笑着道:“多谢了,不过要是不能好好打一架我还真觉得难过呢!呵呵。”

  “算了吧,我现在怀疑人家叫你王疯子是不是叫错了,怎么我还从来没见你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通的。我看你这个外号还是送给三师的文师长比较合适些,他倒是一天没打架就浑身不舒服,时刻都想着找什么对手狠狠地打上一架。你呀,还是叫王麻子比较合适些!”杨沪生看着王得贵脸上的麻子越来越明显笑的更开心了。

  “首长别取笑我了。这都是人家乱说的。”王得贵满脸通红,忸怩不安地说道。

  杨沪生哈哈大笑一番,笑完了用力拉住王得贵的手,“好了,我们走了,多保重!”

  “首长保重!”王得贵用力握了握杨沪生双手,深深说道。

  “大帅,是不是休息一会?部队现在极为疲劳,要是不休息会儿可是再也走不动了!”

  李鸿章正爬在马背上,随着起伏打着盹,耳边突然有人叫了起来。李鸿章抬起头来,睁开迷糊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昏黄的山区,他的手下正拖着疲惫的双腿费力地朝前挪移。夜幕已经降临了,一阵山风吹过,李鸿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把披在肩上的缁袍拉了一下,让它把自己裹着更紧些。吴长庆正满身泥水地站在自己面前,焦虑地望着自己。

  肆虐浙东大地的冬雨在午后停了下来,可雨停后,湿漉漉的衣服让一路北上的淮军士兵叫苦不迭,山风吹到身上寒冷刺骨。无边无际的天台山笼罩在阴冷潮湿的迷雾之中,羊肠小道变成了可怕的大泥沼,踩上去软绵绵的,滑溜溜的,众多淮军士兵的鞋子被泥沼给吞没,让士兵在寒冷的冬天打着赤脚走在泥浆中,步兵还好受些,那些炮营士兵更加遭罪了,一次次陷入泥浆中沉重的火炮耗尽了士兵充沛的体力,磨尽了原来高昂的斗志,让他们无数遍的诅咒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山路、该死的泥浆、还有大帅这该死的命令!到最后一次次陷入泥浆的火炮让士兵们感到绝望无力再说什么了,只知道头脑中空空如也,无奈地推着该死的火炮费力地朝北爬动。李鸿章虽然知道士兵们现在心中无数遍地咒骂着他,可他也只能视而不见,装做不知道了。

  李鸿章俯身低沉着嗓子问吴长庆“我们到哪儿了?”

  “回大帅,主力现在已经到麻山了,过了麻山就要进入宁海地界。”

  才到麻山?!李鸿章心中哀叹道。走了一天一夜了,两万部队居然只走了五十里路,这简直变成乌龟爬了!走的实在是太慢了!要是给发匪主力追上来了那还了得?

  李鸿章心头一阵急噪,低声喝道:“不得休息,今天夜里必须赶到亭旁!要休息等到了亭旁再说!”

  “轰~!”

  吴长庆正要说什么,前方突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正在费力行走的淮军士兵迅速蹲在地上,举着洋枪四处张望着,在前方山腰处一股浓浓的烟柱缓缓升上了天空。

  李鸿章差点被惊落了战马,脸色苍白地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放炮?!”

  “好……好像是在前面……”吴长庆迟疑一下,犹豫地说道。刚才吴长庆也被那声巨响惊的一愣,没有注意到这是从什么地方打过来的。

  “给我把发匪找出来!”李鸿章咬牙切齿地狠狠喝道。

  “叭……叭……”从云雾盘绕的山上传来几声枪响。尖啸声飕飕地从李鸿章头上飞过,旁边大树上几片树叶随着尖啸声飘荡下来。李鸿章打了个哆嗦,这是瞄准了自己再打的啊!李鸿章一骨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原本漂亮的氅袍马上粘满了泥水,极为难看地贴在李鸿章身上。

  吴长庆这次听出来是什么地方打来的枪声了,李鸿章还没有冲自己发火,就马上朝西边用力地甩了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西边!给我冲啊!”

  无头苍蝇般的淮军士兵赶忙端起武器,战战兢兢地朝西边的小山头冲了上去。

  “队长,敌人上来了!”李翼指着山下正一步步朝山头爬上来的淮军士兵冲队长叫道。

  “娘的,你不说我也看到了!”王文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已经叫你们多练练,别到战场上草鸡了,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看到了吧?这么好的靶子都打不准!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用啊!刚才是哪个傻瓜提前拉的地雷?怎么心这么急啊,半山有敌人吗?人没炸到倒是让敌人引起注意了!妈的,回去老子再收拾你!”

  “队长,刚才是您让我拉的绳啊!而且第一枪还是队长您放的呢!怎么现在又骂人了?”王文礼身边有人小声嘟囔着。其他赤卫队员见王文礼脸色立刻僵住了,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王文礼他的赤卫队有五十多人,都是临海本地人,原本在淮军南下后,他的赤卫队任务就是骚扰淮军的后勤补给,让王文礼感到有些微微地失望的是这两天他们赤卫队一直没逮着机会,只见到别的分队不时有战果通报过来,王文礼眼红了,总想着好好地捞上一票,王文礼正做着美梦呢,机会就出现了,在今天下午他的侦察队员发现了李鸿章的大队人马正从临海方向朝北面撤退下来!被战功烧昏了头脑的王文礼根本不考虑敌我力量对比不是一般的悬殊,他现在想的只是从李鸿章身上好好地敲他一杠子,至少不能让李鸿章走得太舒服了!要敲人家就非得打击他才行,王文礼虽然很想立下不俗的战功,但要是用自己全军覆没做为代价来换功劳他也是万万不肯干的,说不定是自己先牺牲了呢!想到这里的王文礼也顾不上对上级汇报情况了,一直紧紧地跟随着李鸿章寻找级佳的战机。李鸿章大队人马被重炮拖累了行军速度,在泥泞的山路上苦苦挣扎着。王文礼的赤卫队可是行动灵活,他们扛着自己生产的猎枪,拿着自制的石雷,穿着草鞋穿梭在熟悉的山林中,机会终于来了,在麻山那些淮军士兵大大地放慢了行军速度,原本走在山梁的斥候部队为了少走一些路也下山去了,让王文礼原来一直有些畏惧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打什么时候打?!

  当王文礼见到下面过来一队马队后立刻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当地雷爆炸后马上命令集中所有的火枪打那个骑在马上看着像是一个大官的家伙,可惜赤卫队队员射击水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等一轮射击过后,队员们重新装填弹药时候,那个目标已经躲到了地上,看不到了,同时大批淮军士兵往山头冲了上来。王文礼不知道,要是他的手下枪法准一点的话,清朝的中兴之臣李鸿章将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下。

  “给我打!把那些坏蛋统统给我打下去!”王文礼双目圆睁怒喝道。

  “噼噼啪啪”声响了起来,接着巨石圆木轰隆隆地顺着山坡朝下面滚了下去,王文礼看到那些正在朝上面冲了上来的淮军士兵狼狈地又跑又跳,躲避着山上的打击——敌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死死地压制在山脚了。见到敌人的狼狈样子,赤卫队员哈哈大笑起来,打的更带劲了,原本四五个人才能推得动的滚木垒石现在两三人就可以把它们推下了山头,朝敌人滚去,十支火枪轮流地朝下面发泄着弹雨,把大树打得瑟瑟发抖,树叶不停地飘落下来。

  李鸿章躲在石头后面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大对头,山上的火力好像并不是很猛烈嘛!一抬头,发觉吴长庆好像跳大神一般在上面不远的地方跳来跳去,躲闪着不时滚下来的石头木柱,李鸿章看着来气了,冲吴长庆大声喝道:“筱轩!山头的发匪并不多,你的手下为何不猛冲上去!?”

  当上面子弹夹杂着石头木柱打下来时把吴长庆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性的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躲闪着山头打下来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想到火力是否密集,上面到底有多少敌人,跳了一会儿,吴长庆也发觉不大对了,虽然上面源源不绝地把东西扔了下来,同时枪声响个不停,不过这些枪声是零散着的,至于石头木柱什么的,数量更是少的可怜,这上面到底有多少人?听动静好像不到一百人,不过发匪会不会是有意想引诱我们冲上去?吴长庆正犹豫着,后面的李鸿章就开始骂了起来。被李鸿章这么一骂,吴长庆不再犹豫了,要是再犹豫大帅可要拿自己示问了!吴长庆抽出腰刀朝手下大声吆喝:“上,给我上!第一个冲上去的奖十两银子!后退者杀!迟疑不前者杀!”

  重商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副将的腰刀在头颅上摇晃着,而且淮军士兵也发觉山头的敌人好像并不是很多,鼓起勇气一边躲避着山上的火力,一边放着枪大声呐喊着朝山上冲了上去。

  “大刘!赶快拉地雷!”王文礼见敌人已经冲上了半山坡了,自己的那些火枪根本阻挡不住敌人冲击,心中有些发毛了,大声朝身旁的刘剑华喊道。

  “知道了,这次一定好好给敌人点甜头尝尝!”刘剑华含糊地嗡声答应道。

  刚才自己拉的太快了,结果一个敌人也没有炸到,让其他队员好好地把自己取笑了一番,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地给捞回来!刘剑华死死地盯着正在朝上面蜂拥冲过来的淮军士兵,“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个好……”刘剑华心中暗暗地说道,接着默默地数着敌人冲锋的步伐,一步两步……

  刘剑华在耐心寻找最佳时机,王文礼那边可就不好受了,眼看着无数的淮军士兵已经冲到半山了,刘剑华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山头的石头和滚木都丢的差不多了,靠十竿打打兔子的火枪根本拦不住那些越冲胆子越大的淮军,而且敌人枪声现在密得都分不出点来了!自己的队员出现了伤亡,守在前面的赤卫队员已经开始胆怯在慢慢步步后退中,这个刘剑华是不是被敌人给吓傻了?要是再不拉地雷,敌人可真的要上来了!

  淮军少算算也有数百人,自己手中只有五十来个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想和人家进行肉搏简直是开玩笑!王文礼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滚落下来。一翻身,王文礼站起身子就想冲到刘剑华那边代替他拉地雷。

  “啪~!”一声枪响,王文礼觉得后背被什么人猛地重击了一拳,把自己狠狠地朝后面送了一步,人一下子就扑到地上去了。

  “好嘞!”刘剑华高声大叫一声,猛地拉动了绳子,轰隆一声巨响,黑色的泥土合着石头碎木屑猛然冲天而起,在爆炸的地方升起了一股白烟,白烟迅速变成灰色,接着又变成了黑色,朝天空冉冉升去。站在炸点周围的几个淮军士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推一把,在空中表演了番高难度的空翻动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接着又是几声巨响,一股股烟柱在半山腰腾空而起,冲上来的淮军士兵纷纷爬倒在地,有几个士兵朝山下滚翻而去。

  “队长!我炸死敌人了,我炸死敌人了!……队长你怎么了?!”刘剑华高兴地跳了起来,朝王文礼那边望去,却发现自己的队长正脸朝大地匍匐在地上。“队长你受伤了?!”刘剑华和李翼见队长后背正慢慢朝外面渗出鲜血连忙朝王文礼扑了过去。

  王文礼自己刚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双手用力想把身子支撑起来,却发觉根本使不出力气来。王文礼发觉浑身的力气正飞速地朝外面宣泄而出。“受伤了?”听李翼和刘剑华这么一叫,王文礼心中不自觉地再问了遍自己,这时候他才感到自己后背一阵阵火辣辣钻心地疼痛,疼的他咬牙切齿,倒吸着凉气。

  “快!快把绷带拿来!”李翼上前扶起队长,用力地想按住队长后背的伤口,冲呆在旁边的队员大声吼道。如梦初醒的队员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带,嘶地一声撕开了队长被打烂的衣服,在队长后背,一处伤口正朝外面不停地流着鲜血,李翼接过布带手忙脚乱地给队长抱扎负伤地方。

  失血后的王文礼嘴唇有些苍白了,躺在刘剑华怀中,王文礼感到后背疼痛一阵胜过一阵,“怪了,他们不说时候自己怎么没感到疼痛,这一说倒是他娘的痛的要命了?!

  早知如此这帮家伙不说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王文礼心中不解地恨恨骂道。王文礼转头一看,那些队员都聚集在自己身边,没人注意山下的敌人了。这怎么可以?要是敌人上来,不是全体人员都要成了俘虏了!想到这里王文礼有些担心地问道:“敌人上来了没有?”

  “队长,敌人被我们打下去了!多亏了大刘刚才及时的拉响了地雷,把敌人炸倒一片,活着的现在都逃了!”李翼眼眶含泪说道,那些队员一个个无声地点点头,关切地望着自己的队长。

  “逃了?”王文礼想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口,笑脸变成了龇牙咧嘴,“干的不错,大刘!我到时候到萧司令那边给你请功!”

  “队长,你先安静休息一下吧,敌人要是再冲上来,我们还会把他们打下去的!”刘剑华现在关心的不是什么请不请功的问题,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队长他现在担心自己队长生命安全。

  王文礼看了眼四周摇了摇头,吃力地说道:“不成,不许恋战,我们马上转移!要是等敌人把山头包围我们再想撤就来不及了!老李,赤卫队现在由你指挥,乘着敌人混乱之际赶紧转移!”

  “可是……还有两个地雷没有用呢!是不是我把他们起出来带走?”刘剑华有些舍不得埋在半山的地雷,犹豫一下问道。见队长已经无力再说话,只是吃力地微微摇摇头连忙又说道“不挖了,反正以后还可以再造的。副队长我们先撤吧。”

  李翼点点头,朝后面一挥手,几个战士围了过来。“来两个人,把队长抬走!其他受伤的也带上,不能给敌人留下一人!另外在山头上竖起一面大旗。”

  很快的,李翼率领着赤卫队员带着受伤的从后山偷偷撤了下去。

  “吴大人!大帅有令,命你们赶紧拿下山头,文思坦立率领的炮营支援你们,大帅说了,不然提头来见!”吴长庆正在山腰挥舞着腰刀正徒劳地想要把那些撤下来的士兵再给赶上山去,山上竖起来的红旗让吴长庆心中极为不爽,要是不马上把那面红旗给砍下来,吴长庆觉得自己所有的脸面都丢光了!这时候李鸿章的亲兵从下面跑了上来大声对他命令道。

  吴长庆回头一看,吱碌吱碌声中,一门门火炮正在文思坦立指挥下费力地从后面推了上来,黑洞洞地炮口指向了山头,吴长庆一时来了精神,朝退下来的淮军士兵大声喊着:“弟兄们,炮营上来了,给我准备冲锋!第一个冲上山头的奖赏一百两银子!畏缩不前者……杀!”说着吴长庆用力一挥腰刀,把一个败退到自己身边的逃兵拦腰一挥两段,一股热血从惨死的士兵身上狂喷而出,溅了吴长庆一脸一身。黑暗下来的夜色下,吴长庆的脸显得更加狰狞。那些退下来的士兵不寒而栗,只好掉转屁股,再次朝山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大人,怎么?山上阻击很厉害?”

  李鸿章正在下面踮着脚尖朝山上用力望去,听到后面有人走了上来问他。“省三?!

  你怎么上来了?”李鸿章一回头,见到后面上来的是担任断后的刘铭传惊喜地迎了上去。

  刘铭传有些担忧地说道:“小人在后面听到前面有动静,上来看看,怎么,刚才好像有炮声啊,难道这里是发匪的主力?”

  “谁知道这帮发匪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明明人数并不很多,却有大炮助阵……”李鸿章无奈地摇了摇头。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李鸿章只见到半山中火光闪动,轰然声不绝,并不知道这不是什么火炮,而是地雷爆炸。刚才攻这小小的山头让吴长庆的庆字营伤亡了十多人,这也让李鸿章怀疑山上是有重炮在帮忙。“省三来的刚好,你马上派人到后面去,给我把发匪后路断了!”

  刘铭传看了看黑黝黝的山头,用力点点头“大帅放心!我马上组织手下把这座山头给围起来,从后面冲上去,一定让山上的发匪不至走脱一人!”刘铭传答应后转身大步朝后面走去,边走边有些疑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怪了,这么小的山头,哪来的火炮?”

  “轰!轰轰!”李翼他们刚撤到半山腰,从山顶就传来几声巨响,大地不停地颤抖起来,抖动地让人站不住脚。随着轰鸣声,碎石断树在空中飞舞着,忽啦啦地落了下来。赤卫队原来的阵地笼罩在一片黑色烟雾里。烟雾中红光不停地闪动着,接着升起更多的烟雾。

  “娘的,队长还真成了神仙了!要是不撤,现在我们不都给敌人炸死了?!乖乖,这是多少大炮在打啊?”赤卫队队员不停地发表着自己对队长的敬仰之情,同时对淮军如此看得起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副队长,队长找你!”一个队员跑到走在前面谨慎地探着路的李翼身边说道。

  “好,大刘你先带队员在前面走,我到队长那边去看看。”李翼交代一下身边的刘剑华,见大刘点头答应,放心地朝山上走了上去。

  “队长,什么事情?”李翼赶到队长那边时,见王文礼正躺在树枝做的临时担架中紧咬牙关微闭着双目,李翼俯在队长耳边小声问道。

  王文礼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小声说道:“老刘,这里是敌人的主力部队,马上把敌人主力出现在这里报告给上级!要快!”说完王文礼再次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的王文礼现在有些后悔当时光想着偷敌人一把了,敌人看样子是想逃回宁波去,当时要是先把这个情报通知给上级多好?!

  “我明白了队长,你就安心休息吧。”李翼答应道,接着抬头对两个正抬着队长的赤卫队队员小声交代道:“抬得稳一点,别太震动了。队长受不了颠簸的。知道吗?”

  “副队长,大刘说听到南边有动静,好像是敌人从后面摸上来了!”一名队员急匆匆地奔到李翼身边焦急地说道。“知道了!那么大声干什么?!没见到队长正在休息吗?”李翼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队长,低声冲那个队员训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敌人比我们对这里的地形还要熟悉吗?告诉大刘带领前面的兄弟小心绕过去,我马上就到前面去!”

  山下从西南方向传来簌簌声,树枝不停地摇晃着,已经入睡了的乌鸦被惊醒了,扑啦啦飞到空中,在树丛上不停地呱呱鸣叫着。“李队长,那边有动静!是不是敌人从后面上来了?”李翼刚到前面,刘剑华轻轻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到那边去看了。”

  “马上让队员们从东南方向沿着山沟撤退!只要乘着天黑进入森林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南下。”李翼看了眼西南,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南下?不再骚扰敌人了?”刘剑华不解地反问道。

  “对!悄悄南下找主力部队去!告诉队员一定要想办法把敌人主力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汇报给主力部队!”李翼低声肯定地说道,接着带头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

  几十名赤卫队员在夜幕掩护下,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在黝黑的天台山区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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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09-07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九章

  一阵山风吹过,冒着青烟的树枝红光闪动,点点火星迸发而出,朝四周飞散。山头上到处都是残树碎石,潮湿的布满厚厚树叶的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弹坑周围那些湿淋淋的树叶不知被炸到什么地方去了,露出焦黑的泥土,从弹坑中发出浓烈的硝烟气味,袅袅黑烟缓缓地从各处弹坑中升起聚集在麻山上空,随风飘逝在沉沉夜色里。在山头出现了几个黑糊糊的身影,正小心谨慎地四处搜寻着什么。山头除了冲上来的淮军士兵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存在了,一直提心吊胆的淮军士兵见山上没有人,略微出了口气,久悬的心脏放了下来。
  吴长庆倒提着腰刀,在山头到处走动着,没有人的山头让吴长庆心中一阵急躁。明明山上有发匪的怎么冲上来了连个鬼影子都找不着了?!难道那些发匪都被炸成灰了不成?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吴长庆实在是无处发泄,只能不时用腰刀这里砍砍,那边捅捅,想找出隐藏起来的发匪。

  “大人,下面有人上来了!”有士兵耳朵很尖,听到西北的半山坡树枝乱颤,有什么人正在朝上攀登过来,连忙跑到吴长庆身边叫了起来。

  吴长庆原来低落的心情马上高涨起来,张望着脑袋用力朝下面望去。后面上来的?淮军都在东边,那边除了发匪还有什么人?!“快,整队!发匪就要上来了!”

  随着吴长庆紧张地喊叫声,庆字营官兵马上又忙乱起来,慌乱整好了队形,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郁郁葱葱深不可测的树林。

  吴长庆高举着腰刀,极目朝下面望着,树林边缘出现了众多模糊的弯着腰的人影,正在拼命地朝上面爬了上来。“预备……放!”横眉怒目的吴长庆用力地挥落下高举着的腰刀。

  砰然巨响声中,后排的士兵走到前列,接着又是一轮枪响,山头青烟弥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吴长庆满意地见到那些往上冲的发匪在枪声中不时有人被击中,不停地抽搐着,发出垂死的嚎叫声,直挺挺木头一般地栽倒下去。下面那些正在跑上来的发匪显得有些惊慌了,被吴长庆的士兵用火力死死地压制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吴长庆正对自己的手下十分满意,下面也响起了密集地枪声,很快地,庆字营队形中有大量的士兵被下面打上来的子弹击中,纷纷栽倒在地上。飕飕作响的子弹从吴长庆头顶飞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吴长庆一缩脖子心中不解地想着,“刚才冲上来时候发匪火力并不凶猛啊?怎么现在有这么多的火枪?而且听声音好像都是和自己手中同样的洋枪……难道是发匪主力上来了?”

  枪声大作,人声鼎沸,山头的淮军士兵拼命地想把往上冲的给打下去,下面不停地朝上放枪,也拼命地想冲上来,吴长庆的庆字营占了有利地形,而下面那些人却攻击极为强悍,排着一列列横队,整齐地朝山上冲了上来,双方暂时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很快两边都出现沉重地伤亡。

  “炮!让炮营赶快给我把大炮拉到这里来!”吴长庆见一时无法把那些冲上来的发匪给打下去,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后面怒吼着。

  “轰轰!”吴长庆声音还没落,从西边的山下就打上来两发炮弹,落在靠近山头的地方,红光一闪,泥土草屑冲天而起,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吴长庆连忙找个地方伏倒,谁知道下面下一批炮弹落在什么地方?要是落在身边自己再站着不是在找死?!“文思坦立指挥的炮营跑什么地方去了?光让发匪用大炮打我们他们倒是在后面享福!”吴长庆呸地一下吐出嘴中的烂泥,心中无限怒火地想到。原来有良好地形掩护的庆字营官兵见下面居然有大炮轰上来,立刻惊慌起来,整齐的队形散乱了,一步步朝后面倒退回去。

  蜂群出巢一般的炮弹带着呼啸声飞了上来,山头轰鸣声不绝于耳,烂泥草屑树枝碎石四处乱飞,不时有淮军士兵被炮弹击中,发出垂死的惨叫声栽倒下去,肢体横飞。吴长庆被炮弹轰得抬不起头来,他还从来都没见过发匪居然有这么凶猛的炮火,一时被猛烈地炮火打乱了方寸,发匪哪来的这么多火炮?这至少是十门以上的洋炮才能有如此效果,这样猛烈的炮火应该只有自己的部队才有啊!吴长庆微微支起头朝下面望去,透过硝烟,借助炮弹爆炸的火光,吴长庆见到夜幕下那些正往上冲的敌人如同打了一针兴奋剂,鬼哭狼嚎地朝上面冲了上来,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冲上有赏!”什么“杀光逆贼!”……

  杀光逆贼?!吴长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发匪不是叫自己是清妖吗?什么时候改成了逆贼了?!只有自己才叫那些发匪是逆贼的!吴长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耳朵竖的更长了,仔细地想从爆炸声中分辨出下面那些发匪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这次听清楚了,吴长庆后背冒出了冷汗,下面那些人隐隐约约在喊着要杀光发匪!难道他们是自己人?!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可不是好乱开玩笑的事情!吴长庆这才想起刚才看到那些人是排成六列横队,在后面数百步外好像还有几列,只是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那些人往上冲的步伐是他所熟悉的每分钟大约七十五步——这是洋人教的线式战术啊!发匪可是不会的。

  “别打了!我们是大帅庆字营的,你们是什么人?!”吴长庆嘶哑着嗓子朝下面喊道,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明确一下到底是谁在进攻自己。可惜他的声音被炮声所遮盖,下面那些往上冲过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吴长庆身边的人也觉得不大对头了,见上司这么说连忙跟着喊了起来,山上的淮军士兵纷纷加入询问对方的行列中。

  “攻!给我狠狠地打!灭了这帮可恶的发匪!”刘铭传背靠大树,手按着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狠狠地说道“娘的竟然敢打老子黑枪?叫后面的炮队给我猛轰!炸光这些兔崽子。”

  刘铭传率领手下迂回到小山后背,沿途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发匪,正率领手下朝上冲的时候刘铭传被上面打下来的流弹击中了右臂,当时右臂就失去了知觉,天很黑,刘铭传眼前却金星乱冒,漆黑的小山在刘铭传视线中扭曲变形,忽高忽低。身旁的手下见大人受伤了连忙跑了上来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受伤的刘铭传如同受伤的豹子般危险,见手下被山上发匪打倒了好几人,辫子都要竖起来了,牛一般的大眼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山坡。

  刘铭传满意地看到自己的铭字营毕竟是淮军的精锐,虽然地形并不有利,却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边倒下的士兵,前仆后继地奋勇朝山上冲了上去,接着炮弹飞了上去,在发匪阵地上落地开花,升腾起股股黑色的烟柱,几棵松树被炮火打着了,噼噼啪啪燃烧起来。铭字营官兵枪炮齐鸣打的山上发匪抬不起头,山上打下来的零星流弹散落无章,已经不再对自己的铭字营官兵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了。这时候刘铭传听到了山头那些发匪在叫着什么。过了会,从前面跑下来一名灰头土脸的手下,连滚带爬地来到刘铭传面前。

  “报大人!上面那些发匪自称是庆字营的人,我们还打不打了?”

  “庆字营?既然自己人为什么还打我们?娘的,他要是打的准一些老子性命不是交代在这里了?!不管他是什么人,继续给我轰!”刘铭传瞪着眼珠子怒喝道,受伤的右臂让他感到一针钻心的疼痛,不要说庆字营了,就是天王老子刘铭传现在也要咬上一口!

  “回来!”见手下要过去传达自己刚才的命令了,刘铭传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一点,要真的是庆字营官兵,自己这么一打,大帅能饶得了自己吗?刘铭传见手下又退了回来,想了下说道:“让炮队暂时先不要轰了,派人到前面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人。他妈的!竟敢打老子黑枪。要真的是庆字营,老子跟吴长庆这畜生没完!”

  “喳!”手下低头倒退着走开了。“报大人,真的是庆字营!”没过多久,那个手下又跑了回来,一脸无奈地朝刘铭传一抱拳说道,“庆字营的吴长庆现在就在山上。”

  刘铭传心中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居然真的是吴长庆!看来这个家伙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想寻自己开心怎么着?亏自己见他进攻不利,还想从后面帮他忙呢!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敌我不分,把自己给打了!”想到这里刘铭传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朝山上走了上去。

  山上的吴长庆低着头望着遍地尸体发呆,山坡上遍布着庆字营被炮弹击毙的士兵尸体,残肢断腿撒的到处都是,黑夜中几朵火苗正在燃烧着,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浓地肉体燃烧后恶臭气味,呛的人无法正常呼吸。那些受伤的士兵呻吟着,咒骂着,吴长庆心中一阵悲哀,倒下来的的可都是他的手下啊!没想到他们没死在发匪手里,居然倒在了铭字营炮火之下!

  吴长庆正在发呆时候,从下面腾腾腾地大步走上来一名怒目金刚,走到吴长庆面前,毫无二话,抬起左手啪啪就给了他两耳光,打的吴长庆满天星斗,两边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狗日的吴长庆,瞎了你的狗眼!他娘的,居然敢打老子黑枪?!是不是活腻歪了!?”

  吴长庆手捂着火辣辣的嘴巴,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冲来人发火,一抬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刚才打了自己的是铭字营的刘铭传,满腔怒火只能无奈地压了回去。刘铭传可是记名提督,比自己这个副将官衔高太多了!吴长庆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误伤自己人已经是一项大罪了,要是再动手打上司,自己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大……大人,小人不知大人会从后面上来,这个……请大人多多原谅。小人执行大帅命令攻下这个山头,谁知道刘大人居然从后面冒出来了?山上发匪都逃得无影无踪,大人行动隐晦,手下自然把摸上来的都当成发匪了。”吴长庆说到后面有些委屈地朝刘铭传诉说着委屈,话说的很明白,你要不是偷偷摸摸地跑到后面来了,我凭什么会误伤你?!吴长庆见到处都是自己伤亡的手下,要是不赶快找个理由,大帅如何能饶了自己?“刘大人,看看,我的手下被大人打死打伤多少?大人为何不分辨清楚就炮轰?要是再晚一些,恐怕这山上我的人就要都被大人打光了!”

  自己居然被吴长庆当成了发匪,还怪我用炮炸了他!怒极的刘铭传提起斗大的拳头又要打了过来,见吴长庆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阻挡,刘铭传气极而笑。“好、好好!我不跟你辩解,走!我们到大帅那边评理去!看看大帅怎么处理。”说完刘铭传拽着两腿发软的吴长庆直奔山下走去。

  山谷点燃了火把,无数的火把如同一条点点星河延伸出老远,照亮了整个山谷,疲惫之级的淮军士兵或躺或靠,争取时间多休息一会。火光下李鸿章正在伸长了发酸的脖子不停地朝山头张望着,已经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了,李鸿章盼望吴长庆赶快消灭山上那些该死的发匪,把他们统统处死!正想着,前面士兵一阵喧哗,山上有人下来了。

  李鸿章仔细看了看,见刘铭传拉着吴长庆朝这边奔了过来,俩人好像没必要这么亲密吧?李鸿章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仔细揉了下眼睛,用力张望着,没错,从上面下来的是刘铭传和吴长庆!不过俩人好像并不友好,刘铭传嘴里骂骂咧咧地朝这边过来,而吴长庆很不心甘情愿地被他拖在后面,嘴里好像在辩解着什么。

  “大帅,小人被别人给当成发匪欺负了!求大帅给小人做主啊!”刘铭传还没有到李鸿章面前就朝他嚷嚷起来。

  “怎么了?谁把你当发匪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莫名其妙的李鸿章不解地问道。

  “回大帅!我率领铭字营从后山朝发匪进攻,谁知道刚到了半山就被人家给打了。”刘铭传一把把吴长庆拉到了身前“这个混帐东西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朝小人打黑枪!大人请看,小人这条胳膊就是让这杀千刀的吴长庆给打的!请大帅给小人做主!”

  李鸿章盯着吴长庆,想看他有什么解释。

  “大帅明查!刘大人上来事先也不告诉小人一声,小人怎么知道从下面摸上来的居然是刘提督?那些发匪狡诈多智,我们冲上山头连个鬼影也没看到,弟兄们正在四下张望,刘大人手下就偷偷摸摸地朝山头摸了上来,小的还以为是发匪大队人马过来了。要是不抢先开火等发匪上来了如何是好?”吴长庆委屈地喃喃说道“大帅,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并没有人告诉我刘大人会从后山上来啊!发匪既然后火炮掩护,人数绝对少不了,谁知道他们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李鸿章想起来,自己刚才光顾着对着山头生气了,并没有把让刘铭传到后面去包围那些发匪告诉当时正冲在前面的吴长庆,难怪吴长庆把刘铭传当成发匪了!两方面打起来好像责任是在自己身上,难道自己追究自己责任吗?李鸿章挥一挥手,和蔼地对俩人说道“省三、筱轩,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有什么事情如此看不开呢?战场上误伤是难免的嘛,筱轩给省三赔个不是就是了,还有省三负伤的医药费由筱轩负担,还有,以后筱轩多注意些,别再打自己人了,不然本帅定斩不饶!知道了吗?二位不得再多说什么。”

  刘铭传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大帅说的居然如此轻描淡写!难道自己打自己就这么无所谓吗?要是不严肃处理吴长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呢!刘铭传并没有想到这次是吴长庆的手下吃了大亏,感到极为委屈的刘铭传迟疑一下说道:“可是……大帅,我的手下死伤无数啊……”见李鸿章正不耐烦地瞪着自己,刘铭传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的手下只有死伤的更多,刘大人的火炮还真的不是一般地厉害!”吴长庆沮丧地低声说道,接着又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我要是用上了火炮,谁伤亡的更多还难说着呢!”

  说归说,吴长庆还真的庆幸火炮太重一时半会儿无法抬上山来,要是用重炮朝下面轰下去,刘铭传的手下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要是那样的话,吃够了火药的刘铭传不宰了自己才怪呢!

  “刚才是谁放炮的?打的可真够惊天动地的了。”李鸿章淡淡地说道。

  吴长庆胆怯地望了刘铭传一眼,刘铭传爽快地承认道:“是小人命令手下放的,当时小人还以为山上有大股发匪呢!见手下一时攻不上山去,一会儿工夫就伤亡了将近十人,连小人也负伤了。于是小人就让后面跟随的火炮开火,要是再不打铭字营可真要死的没几个剩下的了。”说完了刘铭传瞪了吴长庆一眼。吴长庆不服气地小声争辩着:“刘大人,你的人只伤亡了不到十人,下官可是损失惨重啊!刘大人的火炮一顿狂轰,庆字营就丢了三十多人,要是打的再久一点,恐怕连下官也要葬送在刘大人的炮火之下了。”

  李鸿章见刘铭传眼睛又瞪起来了,看样子马上就要和吴长庆大吵一架连忙咳嗽一声,吸引俩人的注意,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好了,本官已经说过了,这事到此为止,不得再提!大家还是需要精诚合作的嘛!怎么?山上的那些发匪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筱轩说山头没有遇到发匪,省三难道你也没有碰到?那么刚才是谁在打我们,难道是空气不成?!”李鸿章这才有机会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回大帅,发匪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小人并没有遇到一个贼寇。”俩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同时说道。打了半天发匪还没有打到,倒是自己人先干了一架,不管怎么说,俩人脸上都是没什么光彩的。

  李鸿章不满地看着两个手下,一肚子的火却无法发泄出来,只能说道:“告诉下面,这里的逆贼奸诈狡猾,沿途一定要多加小心。还是早点撤到安全地方好。另外再派人到前面去跟琴轩说一声,让他把那些逆贼给我赶远些!别再让发匪出现在本官面前了。本官再重申一边,这里是匪区,台州之民都是发匪的探子,你们不管是谁,路上只要遇到有人活动,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格杀勿论!至于沿途所过村庄省三你的铭字营一律给我放火烧除,不得给发匪留下半砖寸瓦!”说完李鸿章跨上战马自顾自地朝前走了。停在麻山死蛇般的淮军大队人马,再次动了起来,缓慢地朝北面移动而去。  刘铭传恨恨地瞪了吴长庆一眼,不满地转身朝后走去。吴长庆看着刘铭传心中也是极为不爽,望着刘铭传远去的身影,吴长庆呸地吐了口痰,嘴里恨恨地轻声骂道:“我的手下被你打死打伤了三十来人,不找你算帐已经算你祖上积德了!你还居然敢怪罪于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骂完了吴长庆抬头望着还在冒着黑烟点点火星忽隐忽现的山头发了会呆,他的那些死伤士兵被其他人沮丧地从山上正在抬了下来。

  “逆贼给我听着!老子不怕你们,有本事咱们好好地再打一仗!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不把你们碎尸万段老子跟你们这帮杂碎没完!”吴长庆像头受伤的老狼嚎叫一声,睁大的眼睛可以喷出火苗了。“走吧,他娘的我们走!”

  吴长庆正要转身朝北面走,见手下惊恐地避着自己,一转念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表情吓住他们了,沉吟一下,吴长庆冷冷地说道:“各位,以后沿途只要见到有什么人一律给我宰了,只要见到有什么房子就给我烧了,猪牛羊什么可以吃的能吃的就吃了,吃不完的就带上,实在带不走的统统地给我杀了掩埋起来或者是放把火烧成焦碳。任何东西都不得给我留下来!”

  “大人,刚才大帅不是说让刘提督烧了那些房子吗?”有人小声问道。

  吴长庆厉声喝道:“谁?刚才是哪个混帐东西在说废话!?服从命令,不得胡言乱语!”见手下噤若寒蝉地呆在当地,吴长庆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沿途见到人就杀这是大帅所说的,房子自己烧了,刘铭传他们就躲在泥浆中休息好了!至于吃的,就是一粒米一只鸡我也不给你留下,看你还有多威风!”

  正在朝回走的刘铭传无来由的觉得身子一阵发抖,刘铭传紧了紧衣服,“也许是失血太多了吧?看来回去后还要多加件衣服。他娘的吴长庆这个白痴!”刘铭传嘴里嘟囔着骂道。

  “快,加快速度!一定要追上逃跑的李鸿章,给那些牺牲的战友报仇!”石连长站在突起的石头上正在朝自己手下鼓着劲。漆黑的夜幕下,不时有战士摔倒在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摔倒的战士马上爬起来接着追赶前进的部队,除了石连长略带沙哑的低声鼓舞声,就是战士们沙沙的奔跑声,急促地喘息声。石连长的一连已经连续行军了十多个小时,在十多个小时里朝北迅速地挺进了八十里,现在到了东塍地界。

  一连在双尖山战斗后补充了大量的兵员,现在全连有一百二十人,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但还是一个满员连,不象当时按照人数来说石连长降级成了一个排长。这些补充战士都是二线补充团分配过来的,进行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分配到连中马上就可以进行战斗,尤其让石连长满意的是分配过来的五名瑶溪军事学院的毕业学员很快地和自己手下打成了一片。

  上午总部追击命令就下达后,石连长感到荣幸的是他们二师成为全军先头部队,接受的任务是追上敌人,把敌人给堵住,二师五团因为距离北面最近,理所当然地成了全师的先头部队。石连长一听要追击李鸿章立刻就来劲了,在跟其他八个连长脸红脖子粗进行一番唇枪舌剑后,依靠自己熟悉地形,一连的很多战士都是在山区长大的,从小就爬惯了山路,并且自己还有和敌人作战丰富的经验(这点石群耀有些恬不知耻,其他部队也都打过仗的,并不是只有他的一连才进行过战斗,理所当然的,石群耀在这一点上被其他连长在脑门上狠狠地打了无数个爆栗子。可团长居然还相信了石连长所言,这让其他连长群情激昂十分不满。),一连的武器装备又比其他连要好,训练水平也比人家高一截,让自己的三营一连成了全团尖兵。在接受任务后,为了弥补一连没有火炮加强,团部紧急把师里面分下来的手榴弹配备给一连三百枚。

  实际上石群耀并不很相信李鸿章会不好好地打上一仗就这么偷偷地溜走了,(不要说他,就是那些师团长也对李鸿章逃跑有些怀疑。)但石群耀认为不管李鸿章有没有北撤,只要自己前插到双尖山把他逃跑的道路给切断了,李鸿章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插翅难飞!石连长在双尖山呆了很长时间,当时让他撤出双尖山他就很不高兴,他的连队有一百多人牺牲在山上,如何甘心就这样撤下来?石连长一直盼望着能够早日杀回双尖山,今日既然有这个个机会为何不赶快抓住?!

  “连长,有人找你!”新上任的一班班长王正浩如同泥猴一样出现在石群耀面前。王正浩在双尖山战斗后,因为打死了三个敌人在战斗检讨会上被连长提名全体人员一致通过任命为一班班长(主要是指挥人员和战斗骨干在双尖山战斗中伤亡太大了,虽然营部给三连补充了五名学员,可五个人毕竟杯水车薪,还是需要从连里面挑选一些表现良好的战士担任下级指挥。),王正浩他的一班这次是走在三连最前面担任三连尖刀班。

  石连长跳下岩石捋了捋袖子。一捋袖子让石群耀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只要胳膊一动,负过伤的肩膀处就传来阵阵酸痛,让石群耀倒抽一口凉气。也许打完了这仗应该到医院里面去住上几天?“谁找我?你们是不是找到老百姓了?”

  王班长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是东溪赤卫队队长找连长。他说有紧急情报需要通知我们。”

  “紧急情报?”石群耀挠了挠头,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老百姓,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赤卫队!这倒真是好消息,石群耀边想着边跟着王正浩朝前面走去,“快带我过去看看。”

  “李队长,这是我们石连长。”李翼正和赤卫队队员一起瘫倒在山坡上休息,自从撤出麻山阵地后他率领着东溪赤卫队一路朝南而行,准备找主力部队把敌人的情报汇报上去的,李翼原本以为要过了灵江后才能找到大部队,没想到只奔了二十里的山路就在东塍遇到北上的正规军,那些战士听到有紧急情报连忙让他们在这里休息,自己去找他们首长过来了,李翼还没怎么休息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一抬头见刚才友好接待过他的那个“小同志”又走了回来。李翼急忙跳了起来,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粘上的泥草,漆黑的夜色下李翼见“小同志”身后还站着位应该比较年轻的人,难道这就是他们首长吗?“报告连长,我是东溪赤卫队副队长李翼……”

  “等等……”石群耀摆摆手打断了李翼正在说的话,张望一下四周疑惑地问道:“不是说你们队长有紧急情报通知我们吗?队长现在在哪儿?”

  “我们连长负了重伤,刚才已经送往后面的县医院去了。”李翼解释了一番为什么队长不在这里,接着急忙说道:“连长,我们刚才在麻山发现了无数正在北撤的敌人,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火炮。同时还有大批骑兵随同撤退。你们是不是追击他们的?”

  “大概有多少敌人?火炮有多少?你认为敌人应该撤往什么地方?”石群耀一听就来劲了,看来李鸿章逃跑的情报是准确的,不然这些北逃的都是些什么人?石群耀在北进的路上见到到处都是被烧了的房子,道路上除了炮车在道路上乱七八糟的压痕外其他就是被踩的无法分辨方向的脚印,可这些无法说明什么,因为这些痕迹既可以说是敌人北撤,同时也可以说是南下。石群耀正发愁路上找不到百姓了解一下情况——这里原来的百姓都逃的不知踪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没想到现在却有准确的情报自己送上门来了!

  “至少一万人,满山沟里面都是人!至于火炮……”李翼为难了,他当时并没有数一下火炮有多少,何况那么暗的光线下,就是想数也无从谈起,难道打着火把一门门照过去吗?李翼给石连长一问就有些傻眼了。“大概有好几百门吧?路上到处都是,拉了老长,大大小小火炮都有!威力很可大着呢!敌人是从来的道路撤退的,按照速度,现在敌人前锋部队可能已经进入亭旁了。”说起火炮,李翼就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刚撤出阵地,阵地就被敌人给猛轰了。那种山崩地摇的感觉又出现在他面前,到现在他还觉得耳朵一直不停地轰鸣着。

  敌人前锋已经进入亭旁了?!石群耀感到脑门上冒出了冷汗。这么说敌人前锋现在距离自己有将近四十里的道路,自己想要超过他们前锋部队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石群耀看了下精神疲惫的李翼,夜色里,乌黑发亮的眼珠正望着自己,石群耀稳定一下焦虑的心情,平静下心来,和蔼地道:“李队长,我派人陪同你马上到后面去,那这个重要情报报告给上级。郭俊!你带上你的班保护这位……李队长马上到后面营部去,把敌人的动向赶快汇报给上级知道!”

  见李翼带着他的队员跟着三班班长郭俊消失在漆黑的山林中,石群耀呆望了一会儿他们远去的方向,低声朝王正浩说道:“王班长让副连长、教导员还有三个排长马上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刘健和潭斌他们相继来到石连长身边。“连长,有什么事情?”

  石连长见大家都到齐了,高兴地说道:“同志们,李鸿章还真的逃跑了!根据地方赤卫队刚才送到的情报,李鸿章的主力部队现在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他的前锋部队到了亭旁镇。”

  “奶奶的!这小子还真的是兔子胆啊?!连长您说吧,我们保证服从连长命令!我们是不是摸上去给他们先来一下?”潭斌一捋袖子,嘴里念念有词地骂了起来,他虽然是学院毕业的,不过跟战士们几天呆下来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了,潭斌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很奇怪,自己本来不是不说脏话的嘛!现在怎么粗话不离口了?

  “你就是个急性子!让连长说完不成?”刘健在潭斌身后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角,轻声地责怪道:“有什么事情动动脑子想想,别再整天喊打喊杀的了。我们连的任务是把敌人堵截在南面,这里要是一打先不说能消灭多少敌人,我们自己能不能安全地撤下来,要是让敌人知道我军主力上来了还不是把他们都给吓跑了?到时候首长的一番心血可就坏在你小子手上了!”

  潭斌原本激动的脸立刻变成了大红脸,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谁也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幸好天色很黑,别人也见不到他尴尬的表情。

  石连长倒是没有注意到刘健在和潭斌说什么,他现在脑子里处在极度亢奋中,听了潭斌的话,石群耀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赶到敌人前面去!现在敌人前锋部队已经到了距离我们四十里的亭旁镇,我们要是不赶快追上去可就要给他们逃了!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已经很疲劳了,可要是不把敌人堵在宁海境内,根据地的老百姓这次不是白白地受苦了?大家十多天的等待不也泡汤了?而且以后想再寻找这么好的机会抓住敌人可就困难多了!相信首长一定希望我们马上赶到敌人前面去,把敌人给堵住!为此我决定,一;部队再次轻装!把所有的粮食全部丢掉,头上的头盔太重,也要丢掉,部队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弹药轻装跑步急行军,拿出拼命三郎的劲头来,往敌人前头赶,往双尖山赶!一定要赶在敌人前面到双尖山!二;潭连长到一排去,刘教导员到后面的三排去,我在二排,大家一定要让战士们知道这次战斗的意义,把大家的斗志给我鼓舞起来!同时告诉班长,还有连队骨干,要他们帮助那些体弱的,帮他们背枪支弹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要以身作则。三;时间,时间!别怕没有时间休息,敌人前锋已经领先我们四十里地了,为了抢时间部队到了双尖山再谈什么休不休息的事,要是路上遇到敌人阻拦一律绕过,不得恋战!到达双尖山就是胜利!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几个人应声答应道。

  “那好,现在就开始行动吧,散会!”石群耀说完一把摘下头上沉重的头盔随手扔在路边,带头大步流星地朝前奔跑。身后的几个排长迅速赶回自己排去传达连长的命令,潭斌和刘健按照石连长的命令也下到各自要去的排里面。道路上叮咣声响个不停,战士们把身上的米袋还有头上的一顶顶冰冷的头盔被扔在了身后,如同赛跑一般朝北奔去。没多少时间,战士们的脚步声远去了,渐渐消失在北方。东塍的山地再次陷入沉寂中。

  “司令员!前面有情报传过来了!”杨沪生正在和黄翼升林建华交谈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时,通信参谋骑着战马飞驰过来,战马一声长嘶停在了俩人身边,马仲达急促地对杨沪生说道。

  “怎么样?有什么情报?”杨沪生急声问道,到现在虽然各种迹象都表明敌人可能撤退了,但这些只是迹象而已,并没有什么准确的情报可以证实李鸿章是真的逃跑了,杨沪生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李鸿章就是留在临海,靠王得贵指挥的三条防线也足以支撑到主力部队转回温州,但要是那样部队的疲劳程度可是致命的!就是胜利,部队的无谓损失也绝对少不了!这是不符合杨沪生心目中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胜利的宗旨的。要是天气好些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让在温州的飞艇部队进行侦察,看看敌人到底是北撤了,还是继续呆在临海城内。

  马仲达迅速地说道:“据东溪赤卫队情报,他们在麻山遇到李鸿章主力部队,敌人正在北撤中,按照赤卫队的情报,敌人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亭旁镇,大部队现在位于麻山以北。兵力大致在万人以上,携带有大量的各种火炮,另外还有骑兵部队。经过战斗,赤卫队毙伤十余名敌人,同时自己有二十人的伤亡。二师沈师长已经命令部队丢弃所有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再次轻装跑步前进,希望敌人在撤回宁波前把他们拦截下来。报告完毕!”

  杨沪生浑身一振,喉咙感到一阵发痒,全身的血液马上燃烧起来了,双手紧紧地抓紧了马缰,眼前原本漆黑的夜晚仿佛也亮了许多。杨沪生对自己一直都怀疑黄翼升是否是李鸿章所施的苦肉计感到有些难为情,看来自己太多心了,他是真的投奔解放军。黄翼升说的没错,李鸿章还真的是逃跑了!要是这样临海那边的敌人并不多……想到这里杨沪生转头问道:“各师现在的位置。”

  黄翼升转头小声地和跟在他身后的参谋商量一番后说道:“二师到了东塍,距离麻山不到二十里,现在正在全速朝北穿插,希望能把敌人阻截在宁海境内。荣一师现在到了大麦岭,距离麻山有三十里。八师全师现在已经渡过三江口,正在朝北赶来,距离麻山有六十里。二军炮兵团主力现跟随八师运动中。主要是火炮移动太笨重了,一时无法全部跟上来。从麻山到双尖山有四十多里地,沿途都是山路,淮军携带大量火炮移动必然迟缓,我估计他们今夜就是不休息前锋部队也要在明天午后才能到,至于淮军主力部队明天入夜前才能接近双尖山。按照我们速度,二师要是能加速行军的话将在明天上午赶在敌人之前占领双尖山。荣一师到达双尖山时间将是明天中午,八师将在入夜前可以赶到,不过前提是我们在路上不能休息。”

  “双尖山……”杨沪生心中暗暗思量着。看来战场就定在双尖山了。“通知二师,加快行军速度,必须要在明天天亮前赶到双尖山布置好阵地隔断李鸿章与宁波敌人之间的联系!林师长,你的荣一师派一个团加强到二师去,荣一师主力跟在敌人后面不即不离,跟随他们一路北上,至于八师,参谋长,代我拟一份命令,我说你记……”杨沪生跃下战马,低着头缓缓地踱起步来。他的毛笔字实在是太难看了,拿不出手,要是他写的毛笔字给现在的这些人见到不笑掉他们大牙才怪!不过这也难怪,未来的普通人都使用钢笔圆珠笔了,除了一些老人闲得没事,又有多少整天拿支毛笔在那里慢慢地舞文弄墨陶冶情操的?至少杨沪生是没有那份耐心把时间耗费在练毛笔字上——有时间还不如看看军事小说呢!这是杨沪生真实的想法。

  “快,点火拿笔纸来!”黄翼升跟随着杨沪生跳下了战马,急忙轻声对身后的参谋说道。

  杨沪生踱了一会儿步,抬起头来厉声说道:“八师刘冰师长、江治华政委,敌人现在正全军北窜中,我主力二师、荣一师距离敌人已不到三十里,你部现在还在灵江附近徘徊,距离敌人六十余里,行动如此迟缓是何道理?在白岩寺会议中我已经说过全军必须轻装急行军,把敌人消灭在野战中,为何你师置若罔闻?如因你师延误战机造成部队无谓伤亡,甚至放跑了敌人不知八师脸面又在何方?我现在命令你们只留部分兵力掩护军炮兵团北上,其他部队必须再次轻装,加快行军速度,务需在明天下午两点前达到双尖山!不然军法无情!集团军司令员杨沪生。就这样吧,马上派人把这个命令送到刘师长那边去。”

  “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尽人情了?八师走在队伍最后面,当时三江口上浮桥有限,再加上要照顾二军炮兵团,速度慢些还是情有可原的……”黄翼升见通信参谋拿着命令骑马迅速地南下了,迟疑一会儿,小心地问道。

  “不能这样说。”杨沪生打断黄翼升的话,火光下杨沪生的脸通红,有些急噪地说道“在白岩寺会议上我已经多次强调了必须轻装前进,部队速度是第一位的,一定要追上敌人,消灭敌人!二师和荣一师出发并不比八师早多少,现在距离敌人不到三十里,而八师才刚过了灵江,这是任何理由都无法原谅的!这说明八师的领导还太薄弱,要是在以后行军中八师没有什么好的表现我看他们就不用当什么师首长了,还是回家去抱孩子算了!”既然李鸿章已经证实是北逃了,杨沪生现在满脑子都是追上他,然后消灭他!不过想要全部消灭淮军主力两万余人,靠二师和荣一师是无法保证能够迅速解决战斗的,杨沪生担心夜长梦多,所以才如此失态。

  杨沪生察觉到自己对黄翼升说话的语气有些太过了,黄翼升可能是对自己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有些失望,一言不发了,想了一想,缓和一下口气说道:“对不起,参谋长请见谅,我实在是有些太着急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八师必须加快行军速度!只要八师能及时赶到,那么战斗结束后我会跟他们赔不是的。”说道最后杨沪生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加重了语气。

  “没什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参谋长,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年龄上你可是比我大多了!我看还是称呼兄弟什么的比较好些。或者跟他们一样直接叫司令员也成。还有,以后别再说什么小人奴才什么的了,我们部队可是没什么‘小人’的,大家都是平等的,哪来什么奴才?”杨沪生微微皱了下眉头,自己被别人叫什么“大人”总觉得很是别扭。

  “既然这样小……这个在下领令。”黄翼升沉思一会儿,觉得叫司令员也没什么,而且不叫大人什么的好像比较亲切些。

  “对了,参谋长再给王军长草拟一份命令,既然李鸿章主力已经离开临海很远,原来的三线防御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让王军长把温州的一师、独一、三、四旅集团军重炮旅调到临海前线,把敌人给我封锁在临海城内!五师必须把李昭庆部牵制、消灭在方家岭!一万人对付不了五千人他程千里也够可以的了,告诉程千里,他的五师至少不能让李昭庆逃进临海城或者是跟李鸿章大队人马会合无谓地加大我军作战难度。至于温州城防,那边还有独二旅和城防炮兵部队,我看实力是足够了。”杨沪生见李鸿章的主力已经离开了临海,觉得在后面的部队不必再如此小心谨慎了,大胆地改变了原来在白岩寺所制订的作战命令。

  黄翼升点点头,赞同道:“好,我马上让人把这命令送到王军长那边去。”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临海北面五万大军加快了行军速度,二师部队渐渐追上了李鸿章的后卫部队,超越他们继续朝北一路狂奔而去,荣一师和八师紧随李鸿章。临海城外源源不断地出现了大量的解放军部队,把程学启五千人马紧紧地压制在城内,临海城上每天枪炮声不断,尤其让程学启感到难受的是城内没有一粒米可食,他的部队出现了断炊。在方家岭的李昭庆自从遇到程千里的五师后就如同遇到了一张无比粘人的狗皮膏药,想击破他们自己实力不够,接到北撤的命令想要撤出战斗,跟随大哥北逃吧?这些“发匪”又紧紧地把他给粘上了,怎么摆脱也摆脱不了,李昭庆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家给包了饺子,只能慢慢地边打边撤了,每天撤退的还不到五里路,李昭庆心中不停地哀叹着,这种速度可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撤回宁波了。

  “将军,我们这次到这里来帮助李大人,不知他会怎么想?毕竟那些中国人要求我们在没有经过他们同意之前不得进行超过三十英里的远征。”

  骑在马上行进在队列中间的士迪佛立如同长辈疼爱晚辈一般露出淡淡的微笑,摇着脑袋解释道:“噢,亲爱的奥伦上尉,我们并不是去‘帮助’李大人的军队的,应该是‘你们’作为我的亲兵保护我到李大人那里,商谈怎样使用这支部队。”

  奥伦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了,他看了眼长长的行军队伍,三千士兵排着一个个方阵,随着鼓点迈着整齐的脚步,在每个方阵前有一名高鼻深目的军官带路,在方阵后还有一名军官督阵。由四十门各种火炮组成的炮营在队伍后面马拉人推地朝前前进着,炮营拥有两门发射三十二磅炮弹的攻城加农炮、十六门十二磅炮弹的英国海军榴弹炮、十二门十二磅炮弹的美国榴弹炮、四门英国山地榴弹炮、两门八英寸的臼炮以及四门科霍恩臼炮。在炮营后面是三百名帮助炮营携带弹药的苦力队。难道士迪佛立将军认为他需要一支三千多人拥有众多火炮的大部队成为他的亲兵吗?

  士迪佛立军帽下露出的花白的头发随着风飘扬了起来,深陷进去的眼睛里流露出作为一名高贵的英国准将所所应该拥有的傲慢自负。自从一八六二年三月士迪佛立率领两千英军进入上海后,他就一直希望率领他的手下进攻太平天国,问题是远在北京的英国驻中国公使卜鲁斯与上海领事麦华陀都严禁他使用手中的英军,理由是英国现在还“保持着中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直接干涉在中国发生的内战。暗地里他们交代的是因为现在还没有从清国得到更多的对大英帝国有利的利益,太早的让英军直接参加平叛对大英帝国是没有什么好处——虽然大英帝国更加不可能从太平天国那边捞取比清国这边多的多的利益,——只有在清国真正地低头哀求我们时,才能动用他的手下那些忠勇的英国军队。士迪佛立现在只能帮助清国训练一支由英国人主导的军队帮助李鸿章——如同他在天津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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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09-07
士迪佛立骨子里是一个渴望战斗刺激的人,既然无法使用英军作战,那么训练一支新式的清国军队在自己指挥下作战总是可以的吧?为了能够体验战争的刺激,在李鸿章去年到上海保卫这座城市时,士迪佛立无数次地建议李鸿章给他三千人马,供他支配和训练,很遗憾的是李鸿章对他调人供他使用极为勉强,这让士迪佛立恼火不已,对英国舰队司令何伯不停地抱怨,为此何伯中将在给海军部的急件中要求授权士迪佛立“迅即建立和训练一支六千人的中国军队”,在李鸿章南下宁波后,曾国藩在天京城下的惨败让士迪佛立的胃口更大了,他迫切地要求建立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可惜到现在为止他的要求都没有得到清国政府的同意。

  唯一让士迪佛立感到高兴的是以前在上海的华尔洋枪队自从他们首领率领第二营既洋枪营在宁波全军覆没,华尔被叛军俘虏投降叛军后,剩在上海的三千人群龙无首,在自己提出训练中国军队的要求后,李鸿章把这支部队交给了他,供他训练和差遣。至于条件是要让李恒嵩参与进来共同指挥,不得进行超出三十英里的远征,人数也限制在三千人,要是饷银不够还得继续缩小部队,并且要是没有经过他李鸿章的批准不得购买任何武器装备。那些限制的条条框框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士迪佛立感到自己的脖子上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绑住,让他透不过气来,幸好李鸿章在制订下规定后很快就南下了,把自己给留在上海训练这支失去了原来指挥官的沮丧的部队,在麦华陀领事何伯中将的帮助下,他的这支部队取得了极大的发展——不是在人数上,而是在武器装备上取得了极大的改善,可惜“不得进行超过三十英里远征”的命令还是让士迪佛立感到窒息,为此他率领着手下到宁波来寻找李鸿章,准备强烈地建议李鸿章修改这个限制他的发挥让人感到可笑的决定。没想到刚到宁波,英国驻宁波的夏福礼领事就告诉士迪佛立李鸿章率领着他的部队去进攻温州了,要是战事不利,李鸿章会率领他的部队再撤回宁波。士迪佛立眼珠一转,机会来了!如此大好机会如何不好好利用一下?既然自己到了宁波已经违反了不得超出三十英里的规定,大不了再违反一次又怎样,难道这些猥琐的中国官员还能对他这个高贵的英国将军表示不满吗?于是高贵的士迪佛立将军谢绝了夏福礼邀请他留下防卫租界的要求,率领着他的三千“亲兵”南下寻找李鸿章商谈修改协议来了。相信李鸿章在这个既成事实面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对自己做法一点没感到有什么问题的士迪佛立感觉良好地看着他的那些手下,各种肤色的人现在统一在他的领导下,这让士迪佛立很有一种满足感。可惜人数太少了,要是能够指挥能够上万的装备了大量新式武器部队,相信攻下天京指日可待!那个昏庸无能的曾国藩干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说堂堂英国将军也做不到?当然,前提条件是自己手中要有人,要有大量的军队可以使用。

  “奥伦,问一下当地人,前面是什么地方?我们距离温州还有多少路?”心急如焚的士迪佛立觉得自己的部队行走的太慢了,要是李鸿章已经拿下温州,自己这次南下还有什么现实意义?

  奥伦上尉答应后带着翻译去寻找当地的百姓了,没过多久奥伦一路小跑跑了回来。“将军,前面是桑洲岭,距离温州不到一百英里了,另外据当地人说李鸿章率领的部队前几天刚从这里过去,要是顺利的话,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了。”

  “轰~!”南方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大爆竹爆炸般的声音,也许距离太远,声音显得不是那么清楚。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爆炸传了过来,接着前方好像提前过春节了,沉闷的爆竹声一声接着一声。士迪佛立极目朝南方望去,天际边隐隐有层灰烟在冉冉升起,若是不仔细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士迪佛立一抬手,随着传令兵的口令,正在行进的常胜军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鸿章不是已经过去几天了吗?前面怎么了?难道是大炮的声音吗?李鸿章的部队到现在还被叛匪挡在这里?”士迪佛立狐疑地自言自语道。

  “将军,听声音好像距离这里不远啊,要是李大人还在进攻的话这里应该有他的手下负责把守,难道是中国人提前过春节了?”奥伦耸了下肩膀笑道,“中国人发明了火药没有应用到战场上,却把它用在了可笑的驱除鬼神上面,也许这里人比其他地方提前过他们的节日也是可能的。”

  士迪佛立对奥伦上尉的解释感到不可思议,这要多少火药才有如此的威力?不过他一时也无法猜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奥伦,你率领一营第一连到前面去看看,让一连展开战斗队形,也许前面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乐观,其他部队跟随在一连后面开进。”士迪佛立抬头看了眼挂在空中的太阳“今天多走一些路,到了前面‘放炮仗’的地方我们再宿营。也许今晚我们没有一个好觉可以睡了。对了,你再带上两门山地榴弹炮吧,也许你会用上它们的。”

  奥伦答应一声,翻身上了战马,跑到前面冲一连官兵大声喊道:“一连展开队形!跟我前进!”

  望着奥伦上尉率领着第一连踏上了未可知的路途,阳光照耀下,士迪佛立觉得他们被红光所包围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这种感觉绝对不是让士迪佛立所希望的感觉,士迪佛立闭上眼睛努力把这些不愉快的想法从脑海驱除出去,兴许这里的中国人真的习惯在春节前放炮仗也说不准呢!

  奥伦率领着一连越南下那些声响就越清楚,南方的山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奥伦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爆竹声!这是加农炮、榴弹炮、臼炮甚至还有原始的中国所谓劈山炮的炮弹爆炸声!“难道李鸿章真的还在前面进攻那些叛匪吗?他的速度也太慢了吧?”奥伦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快,加快速度!到李鸿章的大营中我们再休息!”骑在马上的奥伦不停地吆喝着给一连的士兵鼓着劲,野外宿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要是有清军的大营可以利用一下那自然是再好没有了。

  奥伦想的是很美好,但现实却不是他和士迪佛立所希望的一样,一个多小时后奥伦的第一连靠近了前面的战地,路上却没有遇到任何一名清军官兵,而且奥伦感觉那些炮弹是从南朝北打了过来,“难道是李鸿章的部队在前面阻击叛匪进攻吗?上帝啊!这个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奥伦正疑惑不解地转着脑袋四处寻找清军踪迹时候一声尖啸声从空中传了过来,迅速地划过天际落在了奥伦后面一连密集的队列中间,“轰”地一声巨响,几个士兵栽倒在地,接着空中又是一声沉闷的撕裂空气般的啸声传了过来,落在了奥伦前面,奥伦眼前一黑,接着红光突闪,一声巨响过后,紧接着一股火热的气浪迎面扑来,把骑在马上的奥伦掀落马下,泥土草屑噼噼啪啪自天而降,打在奥伦身上生疼生疼。还没爬起来的奥伦见到空中只留下两道拉长的白烟正在渐渐消退中。

  “大炮!?”奥伦脑子中完全混乱了,这是什么大炮?它是谁指挥的?难道是其他国家的军队参战了吗?奥伦现在完全无法想象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这决不是中国人自己制造出来的火炮,中国人要是能造这样大威力的火炮西方列强早就被打的一败涂地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在中国可以为所欲为?难道是李鸿章的炮营干得好事?奥伦敏捷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快打信号!联络一下前面是什么军队,告诉他们我们是常胜军,不是叛匪!让他们别误会了!命令后面赶快把两门山地榴弹炮给我推到前面来!他们若是再敢攻击我们,我们就要反击了!”奥伦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地朝站在身边的人狂哮起来。这顿莫名其妙的攻击让奥伦大为恼火,还没看到叛匪的影子自己指挥的一连就出现了损失,这是大为有伤他这个大英皇家军官威信的。要是给国内知道自己表现如此糟糕还不知道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会怎样讽刺挖苦自己呢!

  “连长,下面那些家伙不停地摇着旗帜让我们不要再打呢!”刘金平探出脑袋朝下面张望着,见下面那些被攻击的敌人乱成一团高兴地回过头来朝连长笑道。

  “甭理他们!给我好好打就是了,别让这些家伙把包围圈里的敌人救走就是了!”杨林伸头看了眼下面的敌人,见刚才被掀落马下的那个军官模样的人正指着周围的山头跳着脚不知在叫骂着什么,一群士兵正手忙脚乱地把两门火炮从后面推了上来,“一排注意了!十发弹,目标山下的敌人——尤其是战马那边乱跳的那个家伙,急速轰击,……打!给我狠狠地打!”

  “咚……咚!”几声轻响。随着杨连长的口令,山上迫炮连一排的两门六零迫击炮朝山下急速地吐泻出大量迫击炮弹,山下红光不停地闪现,一团团白烟把那些敌人都淹没起来。过了会儿,两门迫击炮停止了轰击,山下烟雾随着西风飘散后,原来整齐的队伍乱哄哄地正在朝后面溃退,只在地上留下了二十来具尸体。刚才还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那个军官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原地只留下一匹战马的死尸。快要推到前面的两门大炮歪倒在路旁,周围一个士兵也没有了。炮声刚停,从两边的密林中杀出大批战士,迅猛地朝那些队形散乱的常胜军冲杀过去,一边冲着一边不停地发射着子弹,把那些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常胜军士兵纷纷打倒在地。活着的常胜军士兵只能撒开脚丫子朝北面狂奔而去,一方面好逃回主力那边,和主力会合,另外一方面也是暂时避开敌人的锋芒,如此密集的弹雨不是他们一百来号人可以抵挡住的,何况那两门大炮现在还扔在路边呢!没有火炮的支援就是常胜军也只好暂时变成缩头军了。奥伦上尉混杂在败兵之中失魂落魄地被败兵挟裹着狼狈逃窜而去,刚才迫击炮弹飞过来时候奥伦很机灵的趴倒在路边的一条臭水沟中,那些四处横飞的弹片并没有击中他,唯一让他难受的是身上的衣服又臭又脏,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怪味道,奥伦就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攻击自己的是什么人,那些人穿着的军装都是奥伦从来没有见过,就连想象也没有想象到的,“难道是被地狱的恶魔攻击了?上帝!这种玩笑可是不能开的啊!”奥伦一边撒腿逃跑,一边沮丧地想着。那些追击的战士略微追杀一段路,兴高采烈地收兵回山,临走的时候顺便把常胜军遗弃在战场上的武器弹药拉回了自己阵地。

  在山上伏击奥伦的是荣一师一团杨林连长指挥的迫炮连一排而追击敌人的是荣一师一团的第一营全体将士。昨天晚上按照司令员的命令荣一师林师长命令一团加速前进,追上二师加入到阻击敌人的行列中。在天刚亮的时候,二师先头部队就抢先占领了李鸿章部队北撤的必经之路——双尖山,二师五团三营一连刚刚冲上山头,北撤的淮军先锋部队潘鼎新的鼎字营先头部队也到了双尖山,两军在山上爆发了激烈地遭遇战,最后鼎字营先头官兵在石连长指挥的一连手榴弹攻击中狼狈地败逃下山。潘鼎新开始还以为自己面前是小股的发匪游击部队,只要自己大部队一个冲锋,那些刁民就会和晚上他遇到的游击队一样不战自溃,没想到从早上到中午,冲锋的部队由一百人增加到两百人,又从两百人增兵到五百人,一次次的攻击却都被人家给打了下来,自己损失不小,双尖山倒还掌握在叛匪手中。并且阻击的敌人还有炮火支援,子弹密集的让冲锋的淮军将士头也抬不起来,把总、千总、守备、都司、游击、参将……一员员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战将或死或伤源源不断地从山上抬了下来,潘鼎新脑门上冷汗就流下来了,这怎么可能是小部队?那有什么小部队会让自己精锐之师损失如此惨重的?望着高耸的双尖山潘鼎新只能无奈地不停摇头,要是没有大炮的支援话,想要拿下这个高地只能用忠勇的淮军士兵血肉把山给填满了才有可能,炮营现在在什么地方?火烧火燎的潘鼎新一个劲地朝后面告急,盼望着文思坦立指挥的炮营能马上运动上来支援自己,可惜的是笨重无比的炮营主力现在还远在三十里之外的亭旁镇,短时间内想让他们上来是不可能了。既然双尖山碰了壁,潘鼎新又想从东边的木坎山打开一条缺口让大部队通过,一千多的淮军蜂拥而上,又被人家打的丢下几十具尸体,抱头鼠窜下来,退了下来——木坎山也是一块硬骨头,按理说淮军在中午从南进攻北面没有受到阳光的耀眼,应该可以看到敌人的,可冲锋的淮军士兵只见到子弹在身边飞来窜去,就是没有见到山林中什么地方有敌人!难道那些敌人都隐形了不成?潘鼎新还从来没打过如此窝囊的战斗,无计可想之下潘鼎新只能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等待后面的炮营支援上来了。任凭李鸿章再怎么申斥,潘鼎新也是不敢乱动一步。官位虽然可爱,自己的小命更要保住!要是命也没了,还要那些无聊的追授有什么用场?

  潘鼎新不知道在他改进攻双尖山为转攻木坎山时,双尖山上的守军已经伤亡怠尽了,也许他再用心地集中部队猛攻一次,双尖山就会失守。山上的石连长在昨天夜里为了加快部队的行军速度把笨重的头盔都给抛弃不用了,造成的后果就是一连战士虽然毙伤了大量的敌人,自己却也在满山乱窜的流弹下伤亡极大,很多战士因为没有头盔保护无谓地伤亡了,补充后一百二十人的一连一个上午就伤亡了七十多人,要不是在战斗前师里面给他们补充了大量的手榴弹加强火力的话,光靠步枪想要坚持下来真是难以登天!在潘鼎新进攻双尖山时二师和荣一师的一团相继赶到,但对双尖山还没有进行必要的增援,等潘鼎新转攻木坎山时,不光在木坎山上碰了个头破血流,伤亡严重的双尖山也得到了必要的增援,二师已一个团布置在第一线,其中在双尖山上增加了一个营的兵力,另外在半山腰布置了荣一师一团迫炮连的一个排,对双尖山可以进行火力支援。在双尖山后面的山地,二师放了两个团,一边进行短暂的休整,一边预防敌人突破我第一道防线乘机逃跑。荣一师的第一团在双尖山后面的麻岙附近山地作为总预备队进行防御,李鸿章北撤之路终于被二师提前切断了。心急火燎的潘鼎新直到下午才得到了几门火炮加强,还都是些轻型火炮,但现在潘鼎新已经顾不上这些火炮是不是合适的了,有火炮支援总比没有要强!略微整顿一下部队,在炮火掩护之下,潘鼎新再次朝前面那些“该死”的叛贼发起了一波波的进攻。士迪佛立准将听到的声音就是清军火炮正在拼命地想打开通道所发射的炮弹。

  奥伦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一团团长丁晖派到北面监视宁海清军动态的侦察兵老远就发现了他率领着常胜军第一营第一连耀武扬威地朝双尖山走来,见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捞到什么仗打的丁晖正心痒难挠呢!没想到就有一块肥肉送上门来了。于是在丁晖指挥下,一营营长陶野青率领着加强了团属迫炮连的一个排的一营专程北上欢迎这些不知深浅的常胜军来了。大大咧咧没有防备的奥伦,在前进道路上没有进行什么侦察,受到攻击后又没有组织起有效的火力部署——常胜军规定为了射击准确,必须在近距离才可开枪,而自从华尔投降了温州后,常胜军就转到了士迪佛立将军手中,军队士气一落千丈,而且在士迪佛立将军的心腹爱将奥伦指挥下,这些士兵已经徒具虚名了,很远的距离就开始乱放枪,而且在窝窝囊囊地才放了几枪又跟随他们上司奥伦上尉开始逃跑,奥伦就是在逃跑的时候也连个掩护的都没有安排,好像全体人员在参加马拉松比赛,只知道跑的越快越好,放了羊的常胜军让完好的两门山地榴弹炮还没有发射一颗炮弹就成了荣一师的战利品。若是士迪佛立将军知道他的手下爱将是个如此出色的“人才”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报告!团长,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们毙伤五十余名敌人,同时还俘虏了七名敌军伤员,据敌人伤员交代他们是在上海受士迪佛立准将指挥的常胜军,敌人全军有三千多人,另外还有四十门大炮——不过有两门在刚才的战斗中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准备南下到李鸿章那边去。现在已经距离我们不到五里地了。”荣一师一团团长丁晖正在双尖山后面的山地上和二师的沈晔、林锦丞商谈着是否把荣一师团属炮兵加强到前面阵地上——前面在敌人的炮火下有些支撑困难——一营的陶野青营长跑了上来汇报突然出现的最新敌情。几个人一震,互相对视着,这是个突然出现的敌情!原来的情报在浙江东部只有左宗棠、李鸿章、张景渠三部,洋枪队是有,不过只有几百人在左宗棠指挥下已经北上绍兴了,士迪佛立准将率领的三千常胜军不是在上海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上海他们不要了吗?“消息准确吗?”沈晔冷静地问道。

  “绝对准确!按照敌人行军速度,大部队应该在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出现在我军后方!”

  沈晔苦笑两声,这下问题严重了!“通信员!马上把敌人常胜军出现在这里的情报汇报给司令员!各位,麻烦大了,我看现在大家要两线作战了。丁团长你的团属炮兵还是留在后面给我们挡挡常胜军吧,另外再给你们增加一个营,希望能在歼灭李鸿章之前不让常胜军突破我军防线。”

  “嘘……轰!”空气被不时划过的迫击炮弹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正在拼命逃跑的淮军队伍中红光闪动,山头上,山坡上岩石迸裂,断木横飞,滚滚浓烟合着遮天尘土漫山遍野弥漫开来,晴朗的天空被烟尘遮盖,从山谷望上去太阳血红血红。不时有逃命的淮军士兵被迸裂炮弹弹片击中,被横飞的大树碎石打中,发出短促的惨嚎栽倒在地,无主的惊马长嘶着在谷地中到处乱窜,让败退的淮军更加混乱不堪,沿途到处都是丢弃的火炮,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山野密林中,海游溪在雨后水深湍急,原本清澄见底的溪水被鲜血染红,溪水上浮尸处处,随着北上的溪流沉浮。

  “大帅!快走吧,发匪马上就到了!再不走可就来不急了!”文思坦立衣冠不整地跑上山头,见李鸿章正老泪纵横地望着南面正在溃退下来的淮军将士,好心地上前拉了拉李鸿章衣角焦急地说着,接着回头惧怕地望了南边一眼,不等李鸿章说什么,文思坦立拔脚朝北面继续狂奔而去。

  刚刚四十岁的李鸿章一夜间好像老了二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失去了光泽,面色枯黄,额头上几道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大冷的冬天几颗黄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滚落,微张着嘴唇不停地颤抖却发不出音来。败了!惨败!李鸿章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字眼,两万精锐的部队啊!这消耗了他多少心血?没想到竟然毁于一旦!李鸿章率领着北撤的淮军主力在昨天夜里进入了亭旁镇,天还没亮就再次踏上回去的道路,本来一切都还顺利,没想到先是北面的潘鼎新一个劲地告急,说是北撤道路被发匪给阻截了,需要炮营支援,潘鼎新原本牛皮烘烘的几千部队轮番攻击居然愣是没有把北撤的道路给打通了!炮营在那里?还在后面半路上拖着呢!哪那么快送到前面去?这边潘鼎新事情还没完,后面的刘铭传这个混帐东西又添乱来了!他的淮军中“最劲”的铭字营居然被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发匪打的七零八落!才气无双的刘铭传这个家伙也生死不知,他的手下给人家追着屁股一路往前赶,原本整齐的中军也被铭字营的败兵给冲乱,李鸿章让吴长庆占领周围几个山头掩护大部队撤退,苦苦支撑的吴长庆正堪堪把追兵挡住,斜刺里又不知杀出来一路什么发匪,击破了吴长庆部队,让庆字营官兵也加入到败退的洪流中,兵败如山倒,李鸿章脑子中现在乱成一团,“真是悔不该当时没有听从昌岐的建议啊!带着这些笨重无比的大炮走又走不快,尽拖后腿。要打仗它又一时无法排好阵形,等炮营把大炮对准了发匪人家已经冲到面前了!大多数大炮一弹未发白白地就丢弃了!不知昌岐现在临海城内还好否?他要是在身边就好了。”李鸿章心中对把黄翼升留在了临海是千般痛苦万遍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昏了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啊!古人的老话怎么会忘记呢?现在这种场面让他如何收拾?南方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离这边越来越近了。李鸿章无奈地见到山下败退的淮军士兵洪流一般越过小山继续朝北面逃跑,至于北面是否能逃出去他们现在是无法考虑的,只是想着离开追击的发匪越远越好!

  “大帅,快快走吧!小人愿率领亲兵营在这里给大帅抵挡发匪猛扑!来人啊,把大帅请下山去!”李鸿章正抱了必死之心,想要留在这里与自己的淮军共存亡,从山下奔上来一员袒胸露背倒提着腰刀的参将,那参将见李鸿章还立在小山上眼珠都红了,不由分说叫来几个士兵把如痴如醉的李鸿章架上就走。“大帅保重,子美定给大帅守住这里!”

  李鸿章直到被士兵们架到了山下才反应过来,见山上郭松林正纠集败退下来的亲兵营占领阵地准备阻击那些追上来的发匪,而自己以前的那些亲信一个个一边逃窜着一边换上小兵的号衣,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大帅还留在阵地上,李鸿章心中什么滋味都有,郭松林乃是湖南湘潭人,并不是自己安徽那边的,以前郭松林一直都在曾国藩手下干事,自己成立淮军后他才加入了自己,没想到今日自己一手提拔的其他各将一个个只顾着自己逃跑,把自己这个大帅丢在一旁不管,倒是郭松林这个外人还想到要保护自己,真是患难始见真情哪!“若是今日能够与子美一起逃出生天,他日必然报答子美今日救难之恩!”李鸿章心中暗暗发誓。

  郭松林正在整顿自己的手下,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在这个无名小山上就集结了两百来名败退下来的淮勇,郭松林挥舞着腰刀砍翻了几个惊慌失措不听自己命令的逃兵,稍微稳定一下山头的秩序,这时游击周盛传带着三十来名手下从南面丢盔卸甲惶惶如丧家之犬逃上山坡。

  郭松林一见提着滴着血珠的腰刀就冲了上去,横眉怒目地冲周盛传喝道:“薪如!慌张什么?快快整顿你的手下与我一同在这里保护大帅安全撤退!不然休怪本将刀下不留情!”说着郭松林手中的腰刀朝周盛传挥动起来。

  “回去,回去!给我顶住!”见郭松林手中的腰刀在自己脑袋上晃悠着,周盛传打了个哆嗦,自己的哥哥自从被发匪俘虏后一直都没有回来,为了这事大帅手下没有不对周盛传冷嘲热讽的,今日见郭松林血红的眼珠瞪着自己,亮煌煌的腰刀在自己头上晃来晃去,周盛传吓得浑身冷汗直冒,瞳孔猛地一下收缩了,周盛传哆嗦着拔出腰刀转过身用变了调的嗓子朝自己手下吆喝着。

  跟着周盛传撤下来的亲兵营士兵见前面有两把腰刀拦在自己面前,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四处寻找位置准备继续阻挡发匪的进攻,有些活络一些的,在寻找位置时不停地打量着什么地方很隐蔽,让自己可以躲避面前的两个瘟神,等他们一不注意的时候乘机溜走。郭松林一番张罗,在追兵就要上来之前在这个小小的山上集中了五百来名淮军将士,这五百人中既有亲兵营的,也有中军的庆字营,还有担任后卫的铭字营,就连炮营丢失了火炮的那些炮手也有几个被郭松林留在了山上。

  郭松林见到山下的溃兵源源不断地朝北逃去,大多数人可能知道在这个山头上有瘟神坐镇,一个个绕道而过,还有一些跑的慢的只能坐了下来打算投降追上来的那些发匪。山谷中遍地都是淮军将士尸体,支在炮车上的,伏在溪边的,横卧路上的,横七竖八躺的到处都是。郭松林把记忆中的败仗回忆一遍,不管是淮军还是湘军,在他印象中还从来都没有败的这么惨的,今天要是不能在这里把追兵阻截住,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万淮军全军覆没!郭松林正想着,几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朝山头飞了过来,山上升起了几团烟柱,石迸树倒中,郭松林刚刚集结的那些败兵倒下一片,活着得面有惧色地望着站在最高处的郭松林,见郭松林面无表情提着腰刀,一个个只好转过身去两腿发软绝望地等待发匪对自己发动进攻。在淮军士兵眼中,郭松林把腰刀朝地上一插,悠闲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光从那些士兵身上扫了过去,眼神中既有疼爱,也有一种决绝。

  郭松林见那些淮勇还没有从对发匪的惧怕中缓过劲来,缓缓说道:“弟兄们,大帅和大量的家乡兄弟现在就在我们身后,我们要是能顶住发匪的攻击大帅他们就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大多数兄弟也能活下来,若是因为有人贪生怕死,放弃这最后一条防线让发匪冲了过去,大帅他们将命丧你手!而且发匪无比凶残,你就是投降发匪,他们也会拿你点天灯,五马分尸的!到时候照样没个好死。司马迁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在这里为国家尽忠呢?这样就是死了,也是光荣的,大帅也会在皇上那边替我们争得应有的荣耀!家乡父老乡亲将因为我们的牺牲保全下来。今既陷贼中,有死无生耳!本将不才,愿率领大家给大帅争取一条活路,到时诸位请随我一战,前进者生,后退者杀!也许死中求生也不定,望各位自重!”

  郭松林讲的时候周盛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就开始动了起来,郭松林所言若是投降了发匪,那边会把自己点天灯五马分尸,可自己的兄长就被发匪给俘虏了,到现在书信往来一直不断,若是真的像郭松林所言,大哥早就尸骨已寒了!难道自己是与鬼通信不成?何况黄提督也被发匪俘虏过,还不是完好无损地送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大量的被俘淮勇,什么点天灯之类的根本就是糊弄那些不知事务的蠢材,至于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死都死了,轻重对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周盛传正想着,见郭松林的眼角扫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表态道:“小人愿随将军一战!”

  “大人!发匪上来了!”前面负责监视的淮勇惊叫起来,被郭松林所说的话感动的淮军士兵打了个激灵,略微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提了起来,一个个伸出头朝山下张望着。郭松林站了起来,放眼朝山下望去,上万的发匪呐喊着漫山遍野地朝这边冲了上来,缴械不杀声响彻战场。落在后面的淮军士兵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弃了手中的武器,乖乖地低着头当了发匪的俘虏。

  山上的淮军士兵腿肚子不停地打着抖,想用五百人阻挡这样浩浩荡荡的追兵真是痴人做梦!在淮军士兵眼中,几百名发匪跟随着一名高举红旗的匪首朝自己所在的小山上冲了上来。在他们后面更多的发匪准备绕过小山继续追击那些逃跑的自家弟兄去了。

  郭松林见手下面有惊惧地看着那些正在往上冲的发匪,冲手下厉声高喝着:“弟兄们!要活命的给我把发匪打下去!等他们冲上来了大家左右都是个死,既然如此,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捞一个!给我打!狠狠地打!”说着郭松林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腰刀用力朝下面虚劈一记。

  五百名淮勇排成五排人组成的圆形队列,最里面的一排站在一起,中间三排交错跪着,最外面一排人低低蹲伏在地上,所有的恩飞耳德前装枪枪口都向外瞄准,随着郭松林的口令,略微镇定下来的淮勇,一边由慢渐快地朝山下前进,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朝外面喷泻着子弹,黄昏的山头上青烟弥漫,空气中散布着呛人的火药味。密集的弹雨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发匪扫倒在地,举着红旗的发匪在弹雨中一阵抽搐,接着扑倒在地上,高扬的旗帜颓然倒地。没有被击中的发匪迟疑了,自从开始进攻后他们的攻势一直都十分顺利,还没有什么敌人真正的阻截过他们,现在被郭松林突然进行了攻击一时不知所措,冲锋的队形散乱了,接着郭松林见到那些发匪在半山留下了十多具尸体,退潮一般调转屁股逃下了山。

  “听我口令!朝两边的发匪射击!”郭松林见打退了正面敌人的进攻,精神一振,高举着腰刀指着正要绕过山头的那些发匪朝手下大声吆喝着。被胜利鼓舞着的淮勇心悦诚服地听从郭松林的命令,随着郭松林的腰刀左右移动,密集的子弹朝那些准备继续追击的敌人射了过去。那些敌人在郭松林的突然攻击下慌了手脚,一时纷纷后撤,逃离了郭松林手下武器射程范围,郭松林原本还想乘势冲下山去,却发现在那些败退的发匪后面出现了更多的排列整齐的队伍,同时还有几门大炮被推了上来。郭松林紧紧闭了下眼睛,心中一阵绞痛,“这些火炮原来都是炮营的啊!没想到现在却被发匪给用来进攻自己人!”郭松林心中悲哀地想着。离开地形有利的山头继续冲锋显然是不明智的,郭松林慌忙招呼手下撤回了山上,布置好阵势准备迎接敌人再次的凶猛进攻。

  郭松林见到原来一团散沙的淮军溃兵击退了发匪的凶猛冲锋后,在他的整顿下重新焕发出高昂的战斗热情,安顿好刚才伤亡的同僚后井然有序地在山头布置起来。郭松林感慨地想到:“可惜自己手头现在没有大炮,不然就靠自己的五百人,消灭面前的发匪不大可能,但至少也能把他们拖到晚上!”喧闹无比的战场一时安静下来,双方都在积储力量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怎么?前面怎么没有动静了?参谋长,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去怎么样?”距离郭松林不远的地方有人听到战场上停止了枪声奇怪地问道。

  “有可能是我们受到阻击了,部队行动一时受阻,去看看也成。”说着话一行人从山坳中转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温州解放军司令员杨沪生,新上任的副参谋长黄翼升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地朝北面走来,在后面一个骑兵警卫连紧紧地跟着保护他们。还没有走进八师临时的指挥部,杨沪生和黄翼升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头,在他们前面八师临时指挥部中刘冰正在和荣一师的林建华争执着什么,俩人脸红脖子粗瞪圆了眼睛互相对视着对方,他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旁边的那些参谋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言地看着他俩。有眼尖的参谋发觉司令员和参谋长走了过来,连忙上前在斗鸡一般对峙的俩人耳边低语什么。两个师长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朝杨沪生他们这边望了过来。cl  “报告,司令员,参谋长。我师在前面受到敌人阻击,暂时无法继续追击敌人,现在我们正在组织再次发起进攻,准备把前面的那个钉子拔掉!”刘冰抛下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的林建华,紧跑两步来到杨沪生他们面前,红着脸大声汇报。林建华见刘冰已经跑了上去,急忙也跟了上来。

  “你们在吵些什么,怎么两个都像吃了火药一样?大家都是自己人嘛,有什么不可以好好商量的?”杨沪生不悦地瞪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师长,“怎么,受阻了?敌人有多少?我军伤亡怎样?”

  刘冰指着前面不远的小山头,“在前面的战斗中我们打死打伤上千名敌人,同时还俘虏了大批敌人,没想到部队冲到那边后有几百名敌人对我们进行了有组织的抵抗,敌人地形比较有利,而且我们前面的攻势一直都进行的比较顺利,在敌人突然袭击下,我军牺牲二十六人,有六十余人受伤。这是我们对困难估计不足,请首长批评。”说着刘冰低下了头。

  八师行动迟缓已经让杨沪生心中极为不爽了,没想到现在又是他们师进攻失利!气得杨沪生眉毛都竖起来了,张嘴就要骂人。黄翼升见杨沪生马上就要发火,急忙上前劝阻道:“司令员,这也不能怪刘师长,他们八师自从昨天晚上从灵江那边赶过来,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赶了一百里的山路,到了前面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一下就投入战斗中,部队实在太疲劳了,战斗力必然会急剧下降的。何况前面作战太顺利了,谁又知道已经溃不成军的敌人会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呢?我看只要马上击溃面前之敌,那些逃跑的照样还是瓮中之鳖!不过是不是让八师先原地休息一下,让荣一师派部分部队把面前的敌人消灭?等敌人阵地突破后再把八师投入追击中,相信那时侯休整过的八师部队一定会和其他部队一起把敌人全歼的!”

  刘冰感激地望了眼黄翼升,转头看着杨沪生连忙请求道:“这里的敌人还是交给我们师好了,被敌人击败这是我们八师的耻辱!还请首长让我们自己洗刷身上的耻辱吧!”

  “司令员,我看还是由我们荣一师进攻好了,现在后面的特种炮兵营已经跟了上来,我想应该实验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至于刘师长,我看八师还是暂时先休息一下好了。”林建华见司令员低头有些犹豫插嘴说道,看来刚才俩人就是为了由谁进攻面前的敌人引起了争执的。

  刘冰不高兴地瞪了眼林建华,正要反击,一直低头思索的杨沪生抬起头来,“不要吵了!我看前面的敌人还是交给荣一师进攻好了。”杨沪生不理乐开了怀的林建华和很不乐意的刘冰,自顾自地说着“前面无非是一个小山头而已,难道我们数万部队都要被敌人牵制在这里?刘师长,你的八师留一个团在后面担任预备队,其他两个团渡过海游溪,从东边对敌人进行追击!告诉部队不要害怕疲劳,我们疲劳敌人比我们更疲劳!只要猛追猛打猛冲,不给敌人一丝喘息之气,敌人是根本没有时间组织什么防御的!林师长,你的两个团在这里留下一个营,在特种炮兵营掩护下把前面的钉子给我拔掉!其他部队从西边绕过去追击敌人!别为了五百人就让大部队停下来。”

  刘冰和林建华同时高兴地敬了个礼,刘冰见自己不用停下来看着别人冲锋,心中一直提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司令员已经说了无数次——那支部队表现突出,他会立马让它成为主力部队,如果主力部队表现不佳的话,他也会让主力部队变成了地方部队!刘冰可不希望自己的第八师成为第一支由主力部队降为地方部队的先例,这要被别人笑话的!昨天晚上司令员对他们八师行动迟缓一番训斥已经让刘冰心惊胆战了,可行动缓慢毕竟是有原因的,下过雨的道路前面大部队再一走后面的就更加难行了,再加上灵江渡口上浮桥有限,又要让军炮兵团先走,他们八师还要掩护二军炮兵团,这些都让刘冰有苦难言。原本希望在今天的进攻中表现出色,让司令员忘记昨晚对他们八师的训斥,而且开头进攻也是十分顺利的,一开始就从斜刺里杀出来,打掉了指挥部,参将、副将、总兵什么的击毙俘虏无数,让淮军因为失去指挥很快就变成了无头苍蝇,眼见全歼敌人就在眼前了,可谁知在这里却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要是撤下来刘冰如何心甘?现在见司令员让自己继续攻击,刘冰终于松了口气。至于林建华,不管怎么说司令员还是采纳了自己要求把面前的硬钉子交给自己的荣一师,说明自己的部队在司令员心目中还是极有地位的。至于留多少部队进攻面前的小山头,这不是林建华关心的事情,不要说一个营,在林建华的脑子中,相信只要一个连,在特种炮兵营的掩护下拿下眼前的山头也是极有把握的。毕竟自己的师是荣一师,不是什么八师之类的普通部队!俩人转身就要安排追击的部队,杨沪生又叫住了他俩。

  杨沪生想了下说道:“回来!你们记住,要是有什么敌人阻击阵地一时半会儿无法拿下,主力部队就给我绕过去!只留下一支小规模的牵制部队就可以了,那些顽抗的敌人都留给后继部队解决。刘师长,你准备把哪个团留在后面?”:  刘冰不假思索地说道:“我看就二十四团好了,二十四团现在比较后面,而且他们团有一个营在后面掩护军属炮兵团,要给敌人巨大压力追击的兵力不能太少了。”

  杨沪生点点头,接着转头问林建华“可以,林师长你们进攻前面高地准备用哪个营?”

  林建华一时陷入沉思中,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八师再怎么没用毕竟是是上万人的一个师,这么多人进攻小山头还没有拿下,自己要用不到他们十分之一的兵力拿下面前的敌人阵地,部队要是战斗力弱一些到时候拿不下来,还不是让刘冰看笑话?!“我看还是让二团四营拿下前面高地好了,他们营现在距离前面最近,只要特种炮兵营上来他们马上就可以发动进攻!”

  林建华心中真实的想法并没有说出来,在他的荣一师中每个团的第一个营战斗力都是最强的,同时装备也是最好的,可以说是各团的拳头部队。二团四营不到一千人中,光六二二式弹仓步枪就有五百支,要说面前的敌人战斗力比自己的这个营还强那是打死林建华他也不肯相信的!林建华希望自己的四营可以在炮火掩护下顺利地把前面的阵地给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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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09-07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十章

  “首长,部队准备完毕!请首长指示。”特种炮兵营营长吴大勇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杨沪生面前,大声汇报道。杨沪生放眼望了下周围,他满意地看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内,西下的太阳把金光洒在了锃亮的炮管上,荣一师的八门一百毫米迫击炮、六门六零迫击炮已经安置完毕,炮手们正紧张地打开弹药箱,从里面取出炮弹并给炮弹安装引信。迫击炮前面是刚刚缴获的八门十二磅榴弹炮(缴获的重炮也是有的,不过那些苯家伙一时三刻无法运到前面来,只能让轻型榴弹炮参加这次进攻了),一些穿着淮军衣服的士兵在战士们监视下正准备发射,他们都是刚刚被俘不久的淮军炮营炮手,因为解放军炮兵部队一时无法上来只能让他们在监视下对原来自己人进行攻击了。在炮兵阵地前面是多管机枪连的六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前面的山头,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会把铁与火发泄到敌人中间。近千人的四营已经运动到山脚下了,战士们正匍匐在地上等候着冲锋的命令。在杨沪生后面的山上是两千多望着前面准备进攻部队眼红的八师二十四团将士——因为保密的原因,荣一师的众多武器他们别说见过了,就连听也没有听过!见一堆堆千奇百怪的钢铁被荣一师战士操纵在手上,二十四团的战士恨不得自己赶紧负伤好加入到他们行列中去。
  “其他各个部队已经都出发了,司令员,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攻击面前的敌人?”黄翼升凑过身来问道。虽然黄翼升和外国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按理说应该是见多识广,可面前的武器还是让黄翼升感到打开眼界,这些东西都是他所不知道的。那些六个管子捆在一起的东西听司令员说叫什么机枪,说是在短短地一分钟内把三百发左右的子弹射向敌人,黄翼升不明白为什么增加几个枪管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射出这么多的子弹?一支步枪一分钟最多不过可以发射七发子弹,六支的话应该不到五十发,难道自己算术不行吗?这绝对是违反常识的事情啊!想不明白。至于迫击炮,这个黄翼升是见过的,不过他见到的那些炮身都是又短又粗的家伙,叫臼炮,淮军炮营中就有,这些家伙是用来攻城的,一炮下去城墙立刻石迸砖飞,被炸个大口子,可它的射程极为有限,打不远的。这些叫迫击炮的和臼炮极为相似,但比臼炮显得细巧多了,没有臼炮那么粗,却比臼炮更加长些,而且臼炮的炮弹都是些球型炮弹,这个迫击炮的炮弹却像是菠萝,在后面还长了几片翅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黄翼升觉得自己加入的是一支魔鬼军队,这支军队所使用的武器还真的千奇百怪!当然了,他认识的武器也是有的,如李鸿章刚从普鲁士进口的德雷泽单发击针枪,据黄翼升所了解的,这种步枪清军中除了淮军,其他部队都没有装备,包括湘军曾国藩,相信他连看也没有看到过德雷泽单发击针枪!这种步枪在淮军中装备数量也是极为有限的,毕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购买,只有一些战斗力比较强的才装备上了。黄翼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却见到德雷泽单发击针枪成了解放军的标准装备!这么贵重的武器司令员哪来那么多银子买了这么多?就他以前了解的解放军,好像装备并没有这么好,大批战士还拿着大刀长矛,没想到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解放军就武装的都要到牙齿了,这种发展速度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黄翼升对自己所加入的解放军兴着极为浓厚的兴趣,跃跃欲试地想看看这些新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见部队已经准备完毕了,黄翼升迫不及待地想要怪武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好,吴营长告诉部队准备……”杨沪生正要下达开始的命令见从后面有几匹快马风驰电掣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卷起漫天飞尘。“司令员~!”马上的骑手隔着老远就朝这边大声嚷嚷着。杨沪生见那些人过来正疑惑着,口中的命令一时没有再说下去。

  很快的那些骑手奔到前面阵地,趁着战马放慢速度,骑手飞快地从马上一跃而下,紧跑几步来到杨沪生面前。“报告司令员,二师沈晔师长急报!今日下午三点在双尖山以北发现三千洋枪队,同时还携带有大批火炮,现在正在朝我军阵地行进中,我先头部队已经与敌洋枪队交上火,沈师长现在请司令员做出下一步指示!”汇报的骑手是二师的通信参谋,毕竟是自己的师碰到大麻烦了,通信参谋冷峻着脸,从嘴里飞速地吐出闷雷般的消息,炸的杨沪生一愣一愣的。

  “洋枪队来了?这些洋枪队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杨沪生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北线阻击阵地居然出现了洋枪队?而且还是三千人的一支大部队!怎么以前一直都没有关于浙江宁波驻扎了大批洋枪队的情报?无比震惊的杨沪生盯着黄翼升傻傻地问道。

  黄翼升也是一脸疑惑,见杨沪生怀疑地望着自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三千人,应该就是士迪佛立指挥下的上海洋枪队了。黄翼升只知道李鸿章打算借用洋人的船只撤退到上海去,根本不知道留在上海的洋枪队居然跑了过来!李鸿章不是和英国将军士迪佛立签订过协议吗?说是洋枪队不得进行离开上海三十英里的远征,为何洋枪队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上海被太平军攻陷了?想到这里黄翼升只能把自己所了解的告诉了杨沪生。“司令员,这支洋枪队应该是由英国将军士迪佛立率领的驻扎在上海的洋枪队。据我了解这支洋枪队有三千多人,以前是在美国人华尔率领下于太平军作战的,自从华尔在镇海战败并投奔了我方后,上海的洋枪队就成了一盘散沙,被英国人士迪佛立通过李鸿章给收编了。现在的洋枪队应该有三千士兵,三百苦力队一百名水手还有洋人和医务人员组成,装备了四十多门大炮,数千支洋枪,另外还有两艘蒸汽船——‘吉卜赛人号’和‘熙春茶号’,二师他们面对的应该就是这支洋枪队了,其他洋枪队还没有这么大规模。至于他们怎么从上海到这里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根据李鸿章和士迪佛立所签订的协议,这些洋枪队不应该离开上海三十英里的。”

  杨沪生听的有些晕头转向都要气晕了。不应该离开上海的洋枪队却偏偏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在自己追击李鸿章的最关键时刻!阻击部队并没有做好与敌人进行大规模炮战的准备工作,就李鸿章一心想要逃回宁波他也不可能让前锋部队携带大批的火炮,现在在前面的二师和荣一师一团两支部队合起来也不过是只有六门六零迫击炮,炮兵主力部队现在还在十里之外呢!让他们怎么压制洋枪队的炮火?看来只能尽快地解决面前的敌人,迅速消灭被包围的李鸿章了。

  “传达我的命令,荣一师一团现在暂时编入二师战斗行列,服从二师沈师长的指挥,沈师长必须坚决给我把洋枪队阻击在双尖山北面,不得让李鸿章从他们防区突出去,配合主力部队全歼李鸿章,为此二师和荣一师的一团就是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二军炮兵团将加强给他们,并尽快地赶到双尖山沈师长那边去。你马上过去告诉沈师长,就算二师全部打光,只要保证全歼李鸿章,战打完我保留二师的编制,优先给他补充人员、装备。要是他,他妈的让敌人跑了,叫他狗日的拿脑袋来见我!主力部队以后将没有二师这块牌子!让他好自为知。去吧。”说道最后杨沪生简直是要朝二师通信参谋大声吼叫起来了,两道浓眉紧紧地挤到了一起。

  “等一下。”黄翼升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通信参谋,转头朝杨沪生小声说道:“司令员,是不是可以从这里再抽调一些人到双尖山去支援二师?三千洋枪队中步兵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洋枪队的大炮可是相当厉害的呀!一炮过来树倒墙塌尘土飞扬,再加上包围圈中的淮军必然做困兽之斗,我们这边他们打不过会不会听到北面的炮火拼命朝双尖山猛攻?那可是两万部队啊!靠二师和荣一师的一个团可以顶住两方面的敌人吗?我们现在手头还有预备队,是否应该先增援双尖山?”

  黄翼升以前在李鸿章手下郁郁不得志,建议是提了不少,可李鸿章真正采纳的没有几条,到最后耳朵听的太厌烦了,干脆请黄翼升留在了死地临海!这让梗直的黄翼升伤透了心,心底无数次发誓以后再也不提什么建议了。可自从到了温州部队后,杨沪生对黄翼升一直都十分尊重,某种程度而言甚至是尊重的有些过分了,黄翼升原本冷却的心再一次燃烧起来,不停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而杨沪生每回都是点头称是,有不同意见的也当面提出,俩人私下探讨一番,只要杨沪生觉得黄翼升说的合理,最终还是会接受的。这让黄翼升心里极为享受,以前所发的誓言早不知抛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次见杨沪生光顾着让二师顶住敌人的猛扑,除了把后面的炮团调上去却没有别的什么办法,黄翼升爱提意见的老毛病再次发作,又劝起杨沪生来了。什么是参谋长?按照杨沪生所说的参谋长就是诸葛亮式的人物,既然司令员对自己信任,把自己当成了诸葛亮,虽然自己没有诸葛亮那个才气,但怎么说也得在旁边给司令员支支招,不时地提醒一下司令员啊!

  杨沪生望着面前的小山头发了会呆,终于说道:“不成啊参谋长,双尖山只能靠二师他们自己的力量去防守了,这里的预备队暂时不能动用!谁知道李鸿章会不会在逃不出去的时候突然反刍我们一把呢?到时候手上没有个预备队拿什么阻拦他?而且现在部队已经分成了两部分,要是再增加双尖山守军,我们攻击部队将大大减少,怎么保证迅速地结束围歼战?我相信二师将士凭自己的力量一定不会让两方面敌人会合起来的!传达命令吧,除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的炮兵团,其他援兵将一个没有!告诉沈师长,胜败现在就看你们师的了!全军将士的目光现在都投在你们师身上!相信沈师长和林政委一定能够胜利地完成战斗任务!”通信参谋敬个礼跃上战马朝北面奔去。望着逐渐远去的通信参谋,杨沪生低沉着嗓子对黄翼升说道:“参谋长,刚才你说的没错,如果双尖山那边没有增援,阻击部队一定会打的极为艰苦,部队伤亡是免不了的。但现在这里还有什么部队能抽出来?荣一师两个团现在正在西边追击敌人中,八师主力在海游溪东一时也抽不下来,动用我们手中这一点预备队吗?那前面的钉子由谁去拔?李鸿章的淮军虽然已经败了,却还没有覆没!这些预备队是用在最紧急的地方上的,现在还不是让他们出动的时机。我认为还是把部队集中起来先对付李鸿章比较好。我们要相信自己的部队,对他们要有信心,要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任何艰巨的任务!”

  黄翼升有些不自然地勉强笑了笑,“司令员说的好,我明白了。刚才是我过虑了,毕竟二师和荣一师的一个团加起来快要两万人了,就是洋枪队一时三刻想要吃掉他们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吃掉?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杨沪生心中暗暗想道。见黄翼升没有把自己否决他的意见往心里去,杨沪生松了口气,转身朝一直在身边等候自己命令的吴大勇说道:“为了抓紧时间我看这里还是快点结束好了。吴营长!覆盖射击!给我扫清冲锋路线!”

  “是!”吴大勇答应后转身对已经做好准备的战士们高声喊道:“各炮班注意!目标……正前方山头,迫炮二十发急促射击,十发延伸射击,榴弹炮十发爆破弹,预备……放!”

  吴大勇话音刚落,炮兵阵地上咣当声响成一片,迫击炮班的战士迅速地把炮弹塞进炮筒,接着转身紧紧地捂住耳朵,嗖地一声,炮弹冲破云霄飞向了天空,战士们见炮弹打出去了,连忙转身进行下一次射击准备。山下的炮弹划破天际嘶啸声不绝,一排排不断线的炮弹像火球一样接踵而去,像呼啸的烈风掠过天空,炮弹爆炸声传了过来,大地在颤抖着,猛烈地冲击波让山脚下的人们还以为是大地发怒了,不停地想要把他们甩倒在地。杨沪生和黄翼升见到前面的小山头在黄昏的落日余晖下升起了无数的烟柱,浓浓硝烟里红光不停地闪动着。敌人整个阵地都被炮火给覆盖住了,阵地变成了一个浓烟包裹住的巨大火球。阵地上杂树断竹合着碎石泥土在空中飞舞。坚固的岩石被炮弹炸成了碎砾,飞起数仗高,接着落冰雹般“噼里啪啦”地狠狠砸了下来。山上的树木在炮火中被炸的七零八落,整个山头变成了炼狱,到处都是浓浓硝烟,到处都是滚滚火苗。

  火炮开始延伸射击了,发发迫击炮弹拖着美妙的弧线朝后山落去,这时候榴弹炮还在继续朝山上发射,跟迫击炮比起来榴弹炮的射速实在是太慢了。

  “四营的同志们跟我冲啊!”四营胡英凡营长见炮火已经开始延伸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带头朝山上冲了上去,数百名战士跟在胡营长后面,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呐喊着朝山上冲了上去。滚滚浓烟中冒出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淮军士兵,摇摇晃晃地拼命想排成方阵阻击四营的冲锋。炮火中不时有淮军士兵被炮弹击中,被炮弹撕成了碎片,可露出的空位很快就被后面的士兵填补上了。正冲锋的四营战士全部匍匐在地,和山上的敌人对射起来。

  杨沪生放下一直举着的望远镜,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很奇怪,这么猛烈的炮火之下还有这么多的淮军士兵能够幸存下来,并且居然还妄想阻拦士气极高装备先进的解放军部队。难道他们没想过逃跑吗?这不是勇敢,应该说是愚昧了。对敌人佩服是佩服,可杨沪生现在心肠比铁石还要硬,面对着吴大勇冷静地说道:“吴营长,让机枪连开火!掩护四营冲锋,把敌人给我压制下去!”

  “机枪连全体都有了!瞄准山头的敌人,打!狠狠地打!”吴大勇跑到前面机枪阵地对阵地上的战士们大声命令道。哗啦声响起,六挺机枪同时开火了,“突突、突突……”,密集的子弹如同归巢的蜂群朝山上窜了上去,六挺机枪越过匍倒在地的四营战士头顶,在山头敌人中间不停地扫来荡去,山上尘土飞扬,木屑横飞,原本站着的淮军士兵在机枪交叉火力密集打击下割韭菜般一排排地被扫倒在地,后面的士兵还没有填补到前面去也迅速地被打倒,惨叫声在空中久久地回荡着,连山下教远处的杨沪生和黄翼升他们也听的到。

  自从炮火轰击开始,黄翼升举着望远镜的手就一直在抖动着,他的嘴角不停地颤抖着,脸颊上豆大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这种场面真是终生难忘!什么是火山爆发?眼前的小山就是,什么是地震山摇?自己现在就感受着,以前以为洋枪队的炮火很厉害,现在看看解放军的炮火,和解放军比起来,洋枪队的炮火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有的出膛炮弹居然在空中相撞,绽放出耀眼的白光,这是需要多少炮弹才能有这样的场面出现?黄翼升想了半天,在他记忆中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就是刻意追求这种效果也不大会追求上的啊!这么小的山头同时落下了如此众多的炮弹,不敢说后无来着,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了。当阵地上又出现了淮军士兵的身影,黄翼升觉得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眼前模糊一片。两天前自己还属于那边,没想到今日自己却在这里目睹着原来部队的毁灭!对面阵地上现在是谁在指挥?在淮军中如此顽强的首屈一指的要数程学启,下来就是刘铭传了。不过现在程学启还在临海处在四面楚歌中,刘铭传一开始就不明不白地被八师偷袭部队一个冲锋给打死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呢?潘鼎新在最前面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吴长庆稳则稳了,如此顽强倒是不可能,难道是周盛传?黄翼升想的头都有些痛了,就他了解的淮军将领,如此顽强的没有几个。要是换了自己还在李鸿章身边会不会跟面前的守将一样如此顽强呢?黄翼升想了一下,答案是肯定的,而且应该比对面那人还要顽强,不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是黄翼升,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作为军人,死又算什么?!只要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就可以了。

  黄翼升正在想着机枪怒吼了起来,这时候黄翼升才明白什么是机枪,这种六个管子连在一起的东西绝对不是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种简单地把六个管子捆在一起的东西!火光闪动中从机枪旋转的枪口里面好像永不停留地把泼雨般的子弹打了出去,形成了一道道弹幕,把挡在它们面前的所有东西毫不留情地扫倒,让那些士兵在“突突”声中不停地抽搐着,不要说六支步枪了,就是六十支步枪也绝对没有这种威力!虽然操纵这种机枪的人好像多了一点,不过和它这种威力比起来就是再多上一些人操纵又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司令员手里面还藏着一些什么宝贝?要是还有更先进的,不要说推翻清朝重起新朝了,就是一统天下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黄翼升现在对他的顶头上司杨沪生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才短短地大半年时间,没想到温州解放军就已经有如此强大的打击力量!若是再给他们极短的一段时间休整,天下还有什么军队能够阻挡的了得?就是现在,只要机枪一个劲地扫下去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支撑下来的,在密集的机枪子弹面前任何勇敢冲锋的企图都将变成极为可笑的事情,或者说是愚蠢的举动。

  黄翼升不知道杨沪生见机枪如此射击,心中一直都在哆嗦着。心痛啊!一挺机枪一分钟可以发射出三百发子弹,六挺一分钟要打多少?何况现在这么长时间这些机枪就没有个停顿的时候,这又打出去多少子弹啊?这些子弹可都是用银子堆积起来的!根据地一个月才能制造出多少子弹来?这个浪费的吴大勇不到十分钟就打掉了十分之一!要是一直这样打下去根据地财政非给吴大勇打破产了不可!“他娘的,林建华的手下可真不知道节省点,这是在玩烧钱啊!还真的是玩得就是心跳!”杨沪生心中一直都在狠狠地骂着,不过现在不是阻止他们的时候,还是等战斗结束后再找林建华算算这笔帐吧。杨沪生发愁地想着,看来这次追歼李鸿章至少在财政上是要得不偿失了。就是把李鸿章所有的弹药都缴获了又有什么用场?和这种圆锥子弹比起来他的弹药都是些过时货!至于武器,也只有进口的一些火炮和德雷泽单发击针枪还算凑合,其他的就差远了。

  “迫炮再给我往回打十发炮弹,奶奶的,给我把那些狗娘养的都埋了!”吴大勇打出火气来了,激动地满脸通红的放下机枪连不管又窜到迫击炮阵地朝迫炮连连长命令道。杨沪生还没来得及阻止,又是一顿炮火覆盖住了整座山头。那些炮手一个个打的兴起,大冷的冬天脱光了膀子,拼命地朝山上发射炮弹,把那些幸存的淮军士兵吞没在一团烟雾里面。

  “够了!特种炮兵营马上给我停止射击!吹军号让四营冲上去!”看了一会儿心急的杨沪生终于失去了耐心,忍无可忍地冲到兴高采烈的吴大勇面前厉声喝道。难道他们觉得炮弹是打不完的吗?要是一时兴起把所有的炮弹打完了,以后一个月他们迫炮连全体将士干脆回家种地好了!没有炮弹的迫击炮又有什么用场?至于四营,亏林建华还说他们是真正地主力部队,这么长时间了就知道窝在山脚看热闹,不过是几百敌人嘛!一个冲锋冲上去不就什么都解决了?现在是时间最重要啊!要是光顾着在这里看火炮和机枪表演给李鸿章逃跑了,麻烦可就大了!

  特种炮兵营的战士很不情愿地在他们司令员严厉的目光下停止了继续攻击,只有机枪连偶尔还朝山上打上几发子弹。军号声响起,匍匐在山脚的四营将士爬了起来,在飘扬的红旗指引下半直着身子朝山头上面冲了上去,很快的,四营的战士们消失在滚滚硝烟中。

  杨沪生和黄翼升在战士们的簇拥下登上了高地。战斗刚刚结束,荣一师的卫生员还在匆忙地在山上跑来跑去,几个负伤的淮军士兵在战士们搀扶押送下正在朝后方走去,有的负伤淮军士兵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是被战士给抬下了山坡。被炸断的树枝横七竖八地遍布路上,让人不得不小心脚下,沿途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坑中还在缓缓升起袅袅青烟,不过现在已经淡了许多。身后的夕阳掩藏在烟雾中,不愿意再看到下面的一切了。燃烧的树木噼啪做响,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气在空气中混合起来,发出一种奇怪的恶臭,山上战士们高举着武器欢呼声狂喊声响成一片。

  黄翼升抬头看着面前淮军原来的阵地,残破的枪支凌乱地散落在各处,小小的山头上遍地都是被炮弹炸死被机枪打死的淮军士兵,地上一洼洼的血水正在缓慢地朝下面流淌,渗透进炸松的泥土中,把黑土染成了暗暗的黑褐色,在山顶一堆血肉模糊的士兵倒在一起,垒成了一个肉坟,解放军战士正在把一具具尸体费力地移开,在死人堆中细心地寻找幸存下来的活人。眼前的一切让黄翼升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山下黄翼升就已经知道山头的淮军是不可能坚持多少时间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在山头进行一场肉搏战最后解放军靠人数优势才能解决战斗。黄翼升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用火炮一顿猛轰,再加上机枪射击,装备比较先进的几百守军就彻底地报销了!从山下根本没有看到冲锋的步兵和敌人进行过什么接触战,就在山头挥舞着旗帜了。只是用炮轰就可以解决战斗,步兵倒成打扫战场的了,这可让黄翼升心里实在无法接受。“也太恐怖了吧?战争要是这样的话还要步兵干什么?还是干脆把步兵统统地裁掉算了,反正让一群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农民冲上来也未必比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干的更差!”黄翼升心潮起伏地想着,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黄翼升对自己以前所打过的那些仗感到头脑中一阵混乱,以前淮军部队都是在一阵炮轰之后,各营排着整齐的队列朝敌人步步进逼,至于湘军甚至是在炮火掩护下一窝蜂地拥了上去,没有什么炮火支援也是照冲不误的,那时候清军的炮兵只是支援步兵战斗,不可能成为决定战斗的胜负,和自己刚刚看到的战斗场面比起来难道以前打的那些都是些愚蠢的战斗?

  杨沪生正脚高脚低地朝山上走去,一边走杨沪生一边张望着,眼前的悲惨景象他已经看惯了,以前比较脆弱的心灵变得有些麻木,不再会轻易地产生什么伤感,何况战争就是这样,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没有什么再好感叹了。倒是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弹坑让杨沪生气不打一处来,六百多发炮弹啊,打个几百敌人居然浪费了六百发炮弹!要是战争这样打下去的话想消灭两万淮军又需要多少炮弹?杨沪生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只有五百人,要是知道的话吴大勇再想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了。“一发迫击炮弹需要一百元钞票,换算成银子的话就是一百两,为了攻打这个山头炮兵营居然打出去了五百多发,这可是五万多银子!还有机枪……要是加上机枪打出去的一万发子弹,他娘的,这个吴大勇还真不是一般的‘无大用’!”杨沪生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为了攻打这座小山头花了多少钞票,算出来后杨沪生简直肉痛的想要骂人了,这种场面热闹是热闹了,可银子实在是受不了,像这种打法要是消灭清朝所有的军队,恐怕就是英法两国所有的钞票合起来也不够!何况自己根据地现在并不富裕呢?靠现在根据地的财力可绝对无法支撑这种大少爷打法!这样子的战斗只能是偶尔为之,作为实验可以,但要是推而广之可是绝对不可行的!

  “司令员,参谋长。山上的敌人已经被全歼了,俘虏十七人,其他的都被我们给打死,顽固抵抗我们的这些敌人一个都没得跑。”胡英凡见司令员他们上来了,从山头一路小跑来到司令员面前,乐呵呵地汇报:“战斗没进行多少时间,等我们上来时山上已经没有抵抗了。我们四营牺牲一个没有,只有俩人受到轻伤,一个是在冲锋时候崴了脚,还有一个是被流弹击中胳膊,也没什么大问题。呵呵,多亏炮兵帮忙,让我们打了最轻松的一场战斗。我们四营现在正在清扫战场。”

  杨沪生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支被炸掉了枪托的德雷泽单发击针步枪,掂了一掂,面带笑容和缓地对胡英凡说道:“胡营长,不错嘛,看来你们营这次战果不小了,攻打敌人几百人防守的阵地只是轻伤俩人值得恭喜!不过不知道敌人在这里的指挥官是谁?有没有抓到?要是抓到了带上来让我看看,能用几百人把我们数万军队暂时抵挡住,这样的人不看有点太说不过去了。”无比郁闷的杨沪生见下面的营长一脸兴奋地站在自己面前,只能把满腹的怒气暂时先收起来,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司令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们领导说,不能在基层指挥员面前发火的,不然下面会怎样想?以后怎样看待他这个司令员?这点形象问题杨沪生还是知道注意的。

  司令员一提起敌人的指挥官,胡英凡这才想起敌人的指挥官还没有抓到呢!没有抓住敌人指挥官算是什么全歼敌人?刚才说的也太莽撞了!发觉自己说了大话的胡英凡原本兴高采烈的脸上不意察觉地出现了一丝诚惶诚恐。胡英凡低头小声地对司令员说道:“听被俘的敌人伤兵说指挥他们的是一个叫郭松林的参将,还有一个叫周盛传的游击,俩人指挥他们掩护李鸿章撤退,不过俩人现在暂时都还没有找到。据活着的淮军士兵说他们好像并没有逃跑,只是当时我们炮火太猛烈了,山头上到处都是烟雾,对面都不见人的,他们也不知道郭松林和周盛传的死活。”低着头的胡英凡偷偷抬起眼帘瞟了眼站在面前的司令员,发觉看着自己的司令员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不知道他是不在乎呢?还是极为生气中,倒是新上任的副参谋长黄翼升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山上,胡英凡赶紧笔挺地站直了身子,赌咒发誓般地对杨沪生和黄翼升他们大声说道:“请司令员、参谋长放心!我们四营一定彻底地检查那些淮军士兵尸体,马上给两位首长把他们找出来!”

  “胡营长,快点把敌人指挥官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样,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们!去吧,速度快一点,天马上就要黑了,部队马上还要投入追击!”杨沪生沉声说道。要是这么猛的炮火轰击下还让敌人主将逃跑了岂不成了笑话了?!杨沪生觉得心头一阵烦躁,一股无明之火正从胸中止不住地升了起来,微锁眉头的杨沪生挥了挥手让站在面前的胡营长上去寻找郭松林他们。杨沪生害怕要是胡营长和那个败家子吴营长俩人任凭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会忍不住痛斥他们,甚至挥动老拳打将过去,好让心情舒畅些,不过这也实在有些太不成体统了。见司令员脸色不好地挥手让自己走开,胡英凡如蒙皇恩大赦,急忙拍拍屁股转身奔上山头去寻找敌人在这里的指挥官。看来要是没有找到郭松林,胡英凡从此是不敢再见司令员了。

  “参谋长,这个郭松林你有印象吗?不错啊?能在部队兵败如山倒的时候组织起一支小部队阻挡我军进攻,看来这个郭松林是个人才,希望他没有被我军炮火炸死,要是这样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见四营胡营长去布置人手寻找郭松林,杨沪生对站在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黄翼升说道。

  黄翼升点头应道:“哦,这个郭松林我是认识的。他和我一样以前都是在曾国藩手下的,不过我是在水师里面当差,郭松林是在曾国荃军中,大家彼此并不是很熟悉,后来淮军建立后,我和他先后都到李鸿章身边帮忙,这样才比较熟悉了。郭松林字子美,他是湖南湘潭人,自咸丰六年加入曾国荃军后每仗必捷,被提拔为参将,曾国藩还是很看中这人的。没想到今日居然惨败在这无名小山。对了,就我所知郭松林的弟弟郭芳珍时刻不离他的左右,不知被俘的士兵中有没有郭芳珍?要是被俘,问他应该知道郭松林死活的。”

  杨沪生发愁地望着遍布山头的淮军尸体,黄翼升说了等于没说,被吴大勇一通炮火猛轰后山上顽抗的敌人差不多都报销了,谁知道郭芳珍他是死是活?何况听黄翼升的口气这个郭芳珍并不出名,难道战士们认识这个无名小卒吗?看来只能让胡营长慢慢地寻找了。

  杨沪生和黄翼升登上了山头,西边的太阳缓缓落下了山头,只在天空中留下一屡橘红色的彩带,山林间升起一层淡淡薄雾,把周围山峰隐藏在一片青烟之中,忽忽作响的山风隐隐带来北方山呼海啸声,这是荣一师和八师将士们正在追击李鸿章溃兵的呐喊声。

  “报告,司令员温州有信过来了!是给您的!”二军通信参谋奔上小山把一封信笺交到杨沪生手中。杨沪生接过被汗水淋湿的信笺,匆匆拆开仔细的看了一遍,信笺是史秉誉写来的。

  大哥:

  关于任命邱明指挥北路军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只是想到沈路作为师长要是给旅长指挥比较奇怪,为了不让部队引起混乱才临时想到任命沈路担任北路军总指挥的,不过命令还没有传过去大哥的意见就过来了,我重新想了一下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既然这个邱明有单独作战的能力北路军还是交给他好了。至于沈师长还是让他回来比较好。

  不知道荣一师在战场上表现怎么样?应该给李鸿章的淮军极大打击了吧?荣一师里面都是些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军事学院结业的学员很多都分配到荣一师里面担任副排长,同时他的装备也好,我相信这支部队会成为一支真正的铁军的!(“丰富是丰富,可战斗经验丰富的有些过头了!打起仗来尽耍滑头!要是不好好整顿一下,还铁军呢,我看要变成豆腐军了!”看到这里杨沪生心中立刻出现了四营将士卧倒比冲锋更加迅速的场面,这些人战斗经验还真的很丰富,知道敌人要是开火了趴在地上就可以保存自己,可要是需要他们牺牲呢?难道也一趴了事?荣一师的政治工作要是不抓紧,以后难保不出大问题!想到这里杨沪生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看下去。)

  斯潘塞制造出的多管机枪不知道怎样?是不是杀敌如流水,一统扫射就让敌人统统趴下了?不过在这里实验中多管机枪容易出现故障,它的操纵稳定性一直都没什么好办法解决,不知道在战场上怎样?可惜重机枪无法大量生产,不然部队的装备将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可以一路顺风的杀到北京去了。(多管机枪可能还没有打很长时间,杨沪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大问题出现,只是敌人不过五百人,杀敌如流水的场面还没有怎么见到,浪费金钱如流水的场面倒是让杨沪生见识到了,占领江西有两个多月了,作为鱼米之乡的江西,两个月了一个大省只给杨沪生的钱包送进了不到十万两的银子,而这里就打掉了六七万两银子!还真的是烧钱啊!这种浪费金钱的仗让杨沪生肉痛的要命。不知道史秉誉有没有这种感觉?)

  告诉大哥一个好消息,派到福建的矿产勘探队有消息传来,在龙岩漳平县东、泉州安溪县西北发现有大量可供开采的铁矿石,龙岩还发现了大量的煤矿,以后要是冶炼钢铁就不用发愁远距离运送煤炭了。另外在安溪还发现了铜矿。根据美国专家的建议,需要从国外引进四座五吨被色麻炉,才可以提炼出优质钢材。要是建设这样近代的钢铁厂需要三百万两白银,需要三到四年时间才能够建成,建成后每天可以生产钢材一百吨。前期投入很大,就是建成后每年也需要投入一百万元才能维持工厂的正常运营,不过据美国驻温州的商务代办乐维斯所言,要是我们从他们美国进口机器的话,他可以通过美国驻中国公使蒲安臣,争取让美国政府给我们优惠的贷款,不知道大哥你有什么意见呢?我们是否可以从美国进口被色麻炉?要是可以的话我到美国去再和那边商量一下好了。

  再告诉大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英国人华德前两天到我这里来告状了,这个家伙自称自己是英国驻福州的领事,他对我们在福州处决他们大英帝国子民周德芬表示强烈地抗议,强横地要求我们必须要对周德芬之死进行赔偿、必须惩治福州的官员,并且让太平军撤离福州,使福州恢复正常贸易港口的地位,不然他们大英帝国会出兵来讨还公道。虽然容闳跟他解释周德芬是因为贩卖违禁品鸦片才被处决的,但这个叫华德的居然说按照《北京条约》,鸦片贸易乃是合法的贸易,太平军禁止在占领区进口鸦片是违背了《北京条约》的,如若不开放大英帝国军队一定会用武力来强迫我们开放!我现在打发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到天京那边投诉去了,他既然说让太平军撤出福州,太平天国的天王现在就在天京,还是让他直接找天王算帐好了,只要天王答应取消禁止鸦片,我们这些天王的下属自然很乐意开禁鸦片的。他要是想要赔偿让他直接找天王去要好了,我们这里可是没有一分钱给他。我这样做不知道大哥认为对不对?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最后祝大哥平安,等这两天天气转好了我马上让林队长率领飞艇北上给大哥您助阵,也许明天就可以了。另外突击队前两天已经北上,按照速度今天就可以到达宁海了,我认为他们还是加强到大哥你那边比较好。

  史秉誉。一月十日晨。

  杨沪生再看了一遍,见上面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把打开的信笺递给了站在身边的黄翼升,黄翼升晕乎地接过信笺,不能置信地看了看杨沪生,接到手中的几张纸变得无比沉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温州最高领导,未来的皇帝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连给他的私人信笺都可以让自己过目!李鸿章有对自己这样信任吗?曾国藩有吗?都没有!杨沪生如此信任他,让黄翼升不知如何承担。

  杨沪生不理旁边激动的就要热泪盈眶的黄翼升走到一边想心事去了。卢秋生他们过来了么?怎么现在都还没到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至于飞艇,不知明天天气怎样,要是好的话它们就会过来了,只是林忠他们很有可能变成了马后炮——等他们过来了,战斗也结束了!

  至于自称自己是英国驻福州领事的家伙,杨沪生没有往心里去,面前就有英国佬正拿洋枪洋炮对着自己呢!英国佬要是不想办法干涉中国倒是出问题了!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等结束了浙江战役看来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怎样在英国武装干涉中国之前改善根据地的态势。温州的企业一定要分散,要往江西转移,不然以后英国佬要是仗着自己船坚炮利从海上进攻温州不是就麻烦了?

  真没想到建立一个炼钢厂需要那么多银子!三百万啊!现在预算就要三百万,真要是建成了鬼才知道又要多少钱!杨沪生心中换算了一下,这样的钢铁厂建成后年产钢材有三万多吨,够用吗?好像还不够,以后建立海军时候可是需要大量的钢材啊!要是三千万吨就好了。现在战争不光打人打火药、打经济,还打的是钢铁,谁的钢铁多谁就占便宜!英国要是没有那么多钢铁的话现在还窝在英伦三岛数星星呢!想到这里杨沪生苦笑地摇了摇头,光建立一个三万吨的钢铁厂少算算就要三百万,要建立一个三千万吨钢铁工业那还了得?!三千万吨是个什么概念?按照建立三万吨钢铁厂标准投入的话,那是需要三十亿两白银啊!现在的温州一年收入不过一千多万,靠自己积累真是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那么多钱了。

  “司令员,这个钢铁厂需要三百万两银子?!太多了吧?是否有必要真的建立这样的……这个钢铁厂?”黄翼升也看到这里了,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么多的银子他还没有这个概念呢!

  “恐怕还不止,真的要建立起来这种钢铁厂我们是需要大量银子投进去的,三百万两只是初期投入,以后各种各样的费用还多的很呢!”杨沪生现在感到自己不能制造机器的苦处了,要是自己能够制造炼钢炉,这里面很多费用都可以节省下来!杨沪生心头一阵酸楚,狠狠咬了咬牙:“为了中国以后不至于守制于人,再多的银子都要投进去!不要说三百万了,就是六百万、九百万甚至是三千万!卖儿卖女这笔费用我们也要掏!”

  “唐参谋,你记一下。”杨沪生对站在旁边的通信参谋说道,杨沪生一边低头想着,嘴里一边说着:“温州,史政委。来信已经收到,关于钢铁厂,我认为第一,这个工厂就是需要再多的银两也必须建立起来。第二,为了建立钢铁厂我们可以在根据地内部发行公债,同时把钢铁厂建设成为股份制企业,让商人投资,以后有了利润后再回报他们,相信在卷烟厂取得成功后,商人们对这个项目会感兴趣的。第三,不一定非要从美国购买设备,可以让上海的胡光墉跟外国商人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英国、法国、普鲁士进口有关设备?只要报价合理,品质保证的我们就从那边购买,不过从你来信看来英国人现在是靠不住了,很有可能法国也不行,我们只能在美国和普鲁士之间想办法。第四,绝对禁止从美国申请贷款!现在这样的贷款都附有政治要求,我们决不能接受这种东西!你到美国后一定要切切记住这点。关于英国人华德所言武装干涉我们,这一点不用害怕,他要打我们就和他们好好打上一仗!看看谁怕谁!不过为了以后能打败外国入侵者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工作,第一,部队必须重新整编以适合未来即将到来的反侵略战争。第二,必须要改善根据地现在的态势,在战争开始后要有一块稳固的后方基地。第三,温州的工业必须马上转移到江西、福建山区,分散开来。短时间内的损失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坚持,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我们!第四,想方设法多进口一些粮食、钢铁、石油,还有炸药原料,以后英国要是封锁了这些东西都不好进来了。第五,你必须作好到美国去的准备工作尽快出发,同时派人到普鲁士去,争取在国际上尽量地减少入侵中国的国家。还有什么等浙江战役结束后,我回来再详细探讨一番。杨沪生,一月十日夜。去吧,尽快送到史政委手中。”

  黄翼升在旁边已经看完了史秉誉写来的信笺,听杨沪生这样说黄翼升简直惊呆了,要和英国人开仗?而且好像还要把法国人也拖进来,司令员是不是头脑发热了?英国人是那么好打的吗?解放军现在打打湘军、淮军不成问题,可有这个实力去碰外国军队吗?解放军的装备是好,比湘军、淮军强,甚至比洋枪队还要好些,可跟人家正宗外国军队比起来呢?人家有坚固的军舰,温州可是没有的啊!教训外国人是黄翼升的梦想,不过他可不希望在还没有统一国家的时候就去碰这些极端危险的国家,只要外国人不主动打上门来,现在还是一心统一国家方为上策!一方面要打清军,一方面又惹上了英国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上算的事情。黄翼升正在组织头脑中的想法,想要跟杨沪生好好地说说,在山头响起了战士们的叫喊声:“找到郭松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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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09-07
  杨沪生和黄翼升精神一振,俩人疾步朝呼喊着的战士们走了过去,关于解放军跟英国军队交战的事情早已被俩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杨沪生是对郭松林极为感兴趣,想要看看能把他战无不胜的解放军给阻挡在这里的淮军将领到底是什样的一位人才,看看是否能把这个叫郭松林的吸收到解放军里面来,人才嘛!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至于黄翼升心情就复杂了,郭松林以前是黄翼升的同僚,俩人都是从湘军转到淮军那边去的,怎么说都有些亲热的。自己现在已经投奔温州解放军,算是又和郭松林成了敌对的两方,现在自己是胜利者,而以前的同僚变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对这种戏剧性的变化,黄翼升总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也许大家在这种场合见面会很尴尬的吧?走着走着黄翼升慢慢拖在了杨沪生后面,不想马上见到郭松林了。

  “报告司令员、参谋长,我们已经找到了郭松林!”胡英凡喜上眉梢快步跑了过来,站在杨沪生和黄翼升面前大声汇报道,虽然天色冬天的夜晚降临的很早,才五点来钟宁海的山区就已经十分昏暗了,但胡英凡激动的表情还是浮现在杨沪生他们眼前,不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喜悦和兴奋。

  杨沪生加快了脚步,急声说道:“现在人在什么地方?走!快带我们去看看!”

  一群战士正围成一圈望着里面。见首长过来了,战士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让杨沪生和黄翼升走了进去。在前面一块腾出来的空地中,一员清军将领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大喘着粗气,在他腹部卫生员用厚厚的纱布紧紧地包裹起来,伴随着喘息声,血水不停地从纱布中渗透出来,鲜红的鲜血染红了纱布,浸湿了周围的土地。走上前的黄翼升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躺在地上的就是以前的同僚——郭松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郭松林居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司令员,这就是郭松林,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被众多的淮军士兵尸体紧紧地压在下面,他的腹部被一块弹片击中,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卫生员刚刚才给他包扎起伤口。还有,战士们在后山山坡上发现了周盛传的尸体,看样子是在逃跑时候被我们延伸炮火直接击中了,当场就被炸死。现场只留下大半截头了,战士们正在寻找周盛传身上的其他部位。”胡英凡在旁边说道。

  “周盛传?……怎么是他?”黄翼升突然反应过来,摇着头惊讶地说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周盛传很耳熟?”杨沪生不解地问道,在杨沪生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就在眼前,想抓却抓不住,这种感觉真的是极为不舒服!

  “这个周盛传就是司令员上次在温州俘虏的周盛波的弟弟,他们家兄弟六人。咸丰五年,周盛波的大哥周盛华在和发……太平军作战中战死,他的三个弟弟也先后战死在跟太平军作战中,全家只剩下了周盛波和周盛传两兄弟,前段时间在宁波时候我曾经和周盛传一起上街逛逛,当时周盛传找了个算命的先生给他算命,人家说他大难就在眼前,周盛传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算命先生的话还真的灵验了。唉,都是命啊!”黄翼升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黯淡,感慨万分地解释道。

  杨沪生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原来是自己以前俘虏的周盛波弟弟!在后山逃跑时候被炮弹炸死了?这个周盛传为什么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一躲呢?他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不知周盛波知道自己弟弟战死会有什么想法?看着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郭松林,杨沪生缓缓沉声对胡营长说道:“胡营长,立即让后面的支前民工把郭松林送到后方医院抢救,告诉医生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救回来!让战士们把周盛传的尸体尽量地找全了,买一口上好棺材安葬他,至于战死在这里的敌军尸体让民工挖个坑尽快掩埋了。这些战死的哪怕他们生前犯了再大的罪戾,既然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还是做个坟吧,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的,以后要是有条件通知他们家人,让他们把尸骨迁移回老家。那些负伤的俘虏要好好的医治他们,我军纪律不能违反!另外通知在温州的周盛波,把周盛传死亡的消息告诉他。跟他说关于周盛传之死我很抱歉。”

  “是,知道了,我马上把这个命令通知下去。”胡英凡点点头答应道。

  听到司令员所说的话黄翼升立刻想到了自己上次在攻打温州时候负伤的事情,当时自己也是被司令员的手下俘虏了,要是司令员没有用心救治自己,现在自己躺在什么地方还不一定呢!黄翼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斗大的“仁”字,什么叫仁?司令员的这种做法就是仁!要是没有以前优待俘虏的经历,自己这次失意也不会想到投奔司令员了。难怪那些被俘的清军很多都加入了解放军,不愿意再回到清军那边去了呢!黄翼升回忆一下以前在清军时候是怎样对待俘虏的,越想黄翼升越觉得脸红,在清军那边打骂俘虏还是小意思,很多时候都是一杀了之的,而且杀人还有很多中方法,难怪淮军一进入解放军控制区到处都受到民众自发的打击,李鸿章只知道痛骂那些百姓是刁民,甘心从贼,跟发匪沆瀣一气。和解放军所作所为比起来,谁更得民心就不言自喻了。

  山下点起了火把,空蒙的天台山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远方呐喊声此起彼伏,围歼李鸿章统率淮军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中。黄翼升见周围的战士们都散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终于把一直堵在胸口的问题提了出来:“司令员,我刚才听您的口气好像我们马上就要和英国人开战了?”

  “不是马上,而是现在已经跟外国人打起来了。现在英国人控制的洋枪队不是跑到我们面前来了吗?”杨沪生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要是可能的话,杨沪生不希望这么早就跟洋鬼子兵戎相见,现在解放军只控制了福建、江西,浙江的一部分,在根据地中没有支持长期战争的重工业企业,和工业最强大的英法交战,不用怎么考虑也知道肯定很艰苦。问题是现在中国的形势已经不是再和以前一样了,在解救天京之围行动中,清军主力湘军实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现在只能缩回湖南苟延残喘了,而太平天国倒是极大地改善了战略态势,重新在皖北站稳了脚跟,占领了天京上游战略重地安庆府,江北的捻军现在也乘势猛烈发展起来。腐朽的清朝要是没有外国政府支持的话,将在不久的将来倒台,被新的政权取代。这样的情形是英国人愿意看到的吗?英国人希望的是从清朝那边取得更多的利益,要是太平天国胜利了,以“万国真主”自命的天王根本不可能听从洋人摆布的,清朝虽然也不是事事听命,可以让他们予取予求,但终究可以迫令相就,这个从英国拥有巨大利益的关于太平军控制下的长江流域问题,英国人在二次鸦片战争后不跟天京方面协商,而是和北京那边交涉就可以看出来了。天津条约满足了英国人的胃口,而太平天国强硬立场又让英国人对它不报希望,坚定了英国人扶持清朝的意念,有一个事事听命自己的政府自然是最好的。在清朝摇摇欲坠的时候英国要是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才有鬼了!说到底现在的英国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强盗,要是对他们没有一定的警惕性,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自然是不希望现在就打,但英国人为了捞取最大的非法利益,不帮助清廷才见鬼了!我们和英国人之间的战争早晚必然会发生的,对此我们必须要在思想上、行动上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事到临头了才慌忙行动,要是那样一切都太晚了。”杨沪生看了眼无语的黄翼升继续解释道:“打不打,什么时候打,在什么地方开战,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完全掌握在英国人手中。唯一可以肯定的,这场战争将是长期的苦战,也是中国解放战争最后的高潮,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我们!为此我们必须改善现在的态势,要在外国入侵前尽量地削弱外国帮凶,扩大战略纵深,囤积战略资源。以空间换取敌人分散,最终把他们一个个地消灭!”

  “要是战败了呢?”黄翼升沉声问道。两次鸦片战争让黄翼升对中国是否能够打败英国抱有极大的怀疑,清朝集全国之力也无法打败英国人,难道解放军靠两省之力就可以办到吗?

  “战败?不可能战败的,也许在某个地方暂时会有挫折,但中国有四万万人口,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大有回旋之地,何况解放军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坚持下去,英国人总有一天会拖不下去的!”说道迫在眼前的英国武装干涉中国,杨沪生有些兴奋了,在他脑海中立刻冒出来抗日战争,冒出来《论持久战》,这可是一个人口众多,土地辽阔的弱国如何跟强国作战的经典之作!从小在军营中成长起来的杨沪生对毛泽东军事思想再熟悉不过了,虽然谈不上倒背如流,信手拈来还是可以的,“未来的战争将是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敌人进攻,我们撤退,把大量的城镇让给侵略者,同时在敌后展开全民游击战,让侵略者必须处处设防。这个阶段正面运动战为主,敌后游击战为辅。目的是让握成一个拳头的敌人,把手摊开,使得敌人陷入汪洋大海中,最终失去进攻能力。第二个阶段是敌我相持,同时我们积储力量准备反攻,这个阶段敌后游击战上升到主要地位,同时正面发动小规模的反击,进一步削弱敌人实力,为下一步行动积储力量。第三个阶段是我们进攻,敌人撤退。这个阶段主力部队以歼灭敌人重兵集团为主要作战任务,敌后游击区将建立一块块的巩固的根据地,配合我军主力合围敌人重兵集团一个个吃掉他们,我们毕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敌人武器是先进,但人数有限,长期大量的消耗他们是坚持不下去的,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团结一切愿意反抗外国干涉的中国人,把人民发动起来,发展根据地内部的各项战争工业,支持长期的战争。在战场上主力部队和游击部队很好的配合起来,形成一个有机体。我们将在反抗侵略战争中发展壮大,而一切反动派将日益衰弱下去,到最后坚持不下去的肯定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入侵者!侵略者的垮台之日也就是清朝政府灭亡之时,只有消灭了侵略者我们才能争取到一个比较有利的发展时间,只有消灭了侵略者才能让中国人真正地醒过来!”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黄翼升脑海中突然蹦出孙子兵法开篇中的一句话,一缕清新的光芒射入了原本一团浊雾的头脑,驱散云雾看到曙光。看来自己是过虑了,司令员在英国还没有真正干涉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未来战争发展过程、战场情况,这样的战争怎么可能打不赢?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主力部队是正,而敌后的游击队就是奇,正奇结合,不愁英国不败!大家都知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但有几个为将的真正能做到?难怪清军以前和温州军队交战总是吃败仗。自己能在这样优秀统帅手下办事,幸什!看来以后不是自己怎样给司令员当军师了,而是要从司令员那里多学习一下怎样打仗,怎样运筹帷幄。

  杨沪生不知道自己借用的毛主席所说的话让黄翼升感到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这也难怪,现在还没有毛泽东思想呢!集中国五千年军事思想大成的毛泽东军事思想可不是现在人所能想到的,随便借用一点儿就足够让黄翼升消化一阵子的了,有些东西黄翼升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给杨沪生一点他自然明白了。也幸好黄翼升是带兵打仗的,懂得孙子兵法,知道怎样打仗,杨沪生要是对一个只知道整天子曰诗云的酸秀才说这些话,那和对牛弹琴差不多,让人家不知所云了。在军事上杨沪生是没有什么自己的思想的,他的思想都是毛主席已经运用过的,并且在中国历史上证明是可行的战略战术,只要把那些结合现在的实际应用起来,自然就战无不胜了。虽然现在和抗日战争形势不完全一样,但从大的方面而言两者并没有特别大的不同,《论持久战》在现在这个场合下还是实用的,也是必须按照持久战来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司令员估计英国人他们什么时候会干涉我们?马上?还是半年后?或者甚至是一年以后?会出动多少兵力干涉我们呢?”黄翼升像一个小学生一样虚心地请教杨沪生,作为一名军师应该了解主子所想的,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来,虽然看起来这个新主子好像比军师还像军师。

  “马上干涉我们不现实,英国想要干涉的话出动兵力少了根本不顶事,要干涉我们至少需要动员十万以上的兵力,兵力少于此数反而会被我们一举击败,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我看英国人自己部队是不够的,他的手长的很,世界各地都需要驻军,哪来的这么多军队?应该是联合法国才可能,就现在所知道的情报看来,英国和法国都还没有做好最后出兵的准备工作,在他们国内还没有表决通过战争法案,就是现在通过的话,从部队集结,到远渡重洋开到中国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哪怕就是从印度调兵过来也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当然,太晚了也不大现实,要是过上一年半载英法再干涉,到时候清朝已经被彻底地击败,他们再想取得胜利就更加不可能了,相信英国军队上层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照我估计,最有可能的时间应该是今年七月到九月之间。”杨沪生肯定地说道,这些上次在得到李鸿章南下温州时候,杨沪生跟史秉誉商量时候就已经预计到的,只是当时俩人估计至少要一年英国人才可能出现在中国,现在看来时间是要提前半年了,“战争总是需要理由的,我们本来估计要一年后英国人才能出现,但现在那个叫华德的改变了我的看法,哼!这个家伙是给英国对我们开战寻找理由来了。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半年啊,时间倒是还有……”黄翼升想了一想“这么说半年内我们至少要再占领一个比较富饶的省份才可以坚持长期的战斗了。至少要占领一个产粮大省才行,不知司令员想要打哪里?”

  青芒的月色下杨沪生望着黄翼升笑了一笑反问道:“参谋长您说呢?攻打那边对我们有利?”

  解放军另外一个副参谋长林金宸现在正在温州纠集了一班参谋人员研讨这个问题,研究在短时间内如何既扩大了根据地,部队实力又没有受到影响,同时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杨沪生和史秉誉在这个问题上已经统一了认识,不过他们觉得让手下那些参谋人员动动脑筋倒也不错。什么都是他们做决定,他们岂不是变成活神仙了?那还要这班参谋做什么?!现在黄翼升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杨沪生想要考考他,看看自己新任命的副参谋长肚子里有些什么货色。

  黄翼升低着头脚下不停地扒拉来划拉去,一边想一边说着:“有三条路线可以选择,一条是借道太平天国控制区,北上河南,得中原者得天下,有利条件是现在江北有捻军、太平军在活动,可以在战略上配合我们,不利之处是河南跟浙江、江西、福建太远,陆路上是被各方势力给分割开了,若是这边有什么大的问题,河南部队无法及时地援救江南,同理,若是河南出现问题,江南想要支援他们也不大现实。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这是一条下策。第二条是南下,占领广东,有利之处是广东现在清军兵力空虚,同时我福建和江西从东部和北部可以居高临下态势,有不经过大的战斗就攻占的可能性,广东有良好的海港,可以发展海外贸易。不利之处也恰恰在于这里,现在香港被割让与英国,英国人必然不希望我军攻占广东,若是英国人在广东登陆,广东海岸线漫长,我军将东西奔走防不胜防,这里无法作为一个良好的战略纵深,倒是很有可能变成前线了。若是外国不干涉的话我建议先拿下广东,但现在广东不符合司令员所说需要一个巩固后方的条件,强制占领,以后必然陷入苦战,此乃是中策。最后一条路就是西进,攻打湖南!有利之处在于湖南跟我们江西现在连在一起,大军进退自如,没有后顾之忧,‘湖广熟,天下足’,占领了湖南我们将不用再担心粮食问题,就是英国真的入侵中国,到时候我们也大有回旋之地可以跟他们周旋。不利之处在于湖南现在不光有大量的绿营、练军,还有退回湖南的湘军,湘军虽然在天京城下打了败仗,但元气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尤其是水师实力尤存。同时湖南人倔强、戆直,激而不复反顾,若曾国藩打出保家卫乡口号,大量地征召湖南人与我们为敌,我们有可能陷进湖南中无法自拔,若是如此将得不偿失。不过我相信司令员对这些应该有准备了,西征湖南方为上策,相信司令员也是这样考虑的吧?”黄翼升抬起头来,见杨沪生正对他竖起大拇指赞赏地笑着。

  黄翼升潜意识中自然而然地认为攻打湖南方为上策。他自己就是湖南人,以前一直都在湘军水师中效力,对湖南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可以说是了若指掌,要是他对湖南不熟悉解放军中就没有其他人更加熟悉湖南了,在这一点上黄翼升倒是跟杨沪生和史秉誉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杨沪生和史秉誉考虑的还要远一些,解放军现在正规部队加上地方部队有四十万之众,已经渡过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的阶段,应该说有和清军展开战略决战的实力了,进攻湖南将拉开全国战略进攻的序幕,占领了湖南解放军就可以联系在四川的石达开,一同割断清廷和两广云贵之间的陆路联系,到时候北可以直上中原,占领湖北、河南,南可以南下两广,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平定南方,清廷财政都要依靠南方支援,若是失去了湖南南方的财政如何可以供应北京?这场战争不用怎么打就知道清廷已经输定了!现在只是在浙江解放军大本营这里有几根钉子存在,让杨沪生他们一时无法把主力转到湖南去,等解决了这些钉子,就是全军主力西移的时候,到时候曾国藩倒霉的时候也就到了。只是杨沪生和史秉誉看到了湖南的重要性,相信清廷的那些百官也不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只知道饮酒赋诗寻欢作乐,他们必然也注意到了现在北方和南方唯一的陆路联系——湖南,对湖南清军是必然死守的,而曾国藩就是湖南地头蛇,熟悉湖南的一切,而湖南又有大量的河流,湘军水师实力尤存,在没有海军配合下想要拿下湖南,若是不好好进行认真的准备工作,这场战斗决不好打!说不定解放军打个从未有过的大败仗也是有可能的。前期让邱明率领战斗力极强的教导旅在独立旅配合下到湖南开展工作,没有立稳脚跟就被敌人挤了出来,当时过去的是小部队,行动灵活说撤就撤出来了,大部队要是吃了亏怎么办?前车之鉴杨沪生还是知道吸取的。

  杨沪生笑了一会,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硬攻重兵集结的长沙,而是集中主力,先南后北,先农村后城市,把曾国藩从长沙诱出来一举歼灭之。歼灭了湘军主力,那些绿营、练军什么的还能有多大的作为?至于水师,只要断绝他们和陆地的联系,最终结果只能是缴械投降!”根据邱明他们在湖南了解的情况,在湖南地主兼并土地极为严重,广大农民无地无业,出现了大量的运输业和手工业的工人,不过在鸦片战争后因为五口通商口岸的开通,大量的运输工人失业在家,毫无生活来源,这些都是解放军进攻湖南极好的机会!只要政策对头,何愁在湖南无法立足?

  黄翼升正在低头想着司令员说的大致方针,把那些在心底里变成一个个可行的计划,山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俩人回头一看,八师通信参谋气喘吁吁地从下面跑了上来,“报告两位首长,我军在东边秋水山受到数千敌人阻击,部队行动受阻绕不过去了,师长派我来请求炮火支援!”

  被数千敌人阻击住了?!杨沪生心中刚刚出现的美好梦想马上变成了阳光下美丽泡沫,自己还没有怎么吹它就先破灭了。杨沪生胸中腾地一下升起了一股怒火,憧憬美好未来的脸上迅速变的冷峻下来。“这个八师还真的是吃草长大的呀?!全师一万多人居然被狼狈逃窜的几千敌人挡住了!要是部队行动再迟缓的话,北面的二师能不能把敌人挡在南方就难说了!”杨沪生越想胸中怒气越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了。胜利女神的手指尖就在眼前,已经可以触摸到了,这时候要是因为某支部队表现不佳,而让全局功亏一篑的话,那可太让人恼火了。从追击开始八师已经出了不少问题了,行动偏慢、进攻迟缓、受到一点阻截部队立刻停止继续行动。想到这里杨沪生气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冲着参谋怒气冲冲地大声吼道:“告诉刘师长,没有什么炮火支援,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告诉他动脑筋想想办法,别整天都是想从我这里捞些什么支援,要自己想想怎样才能绕过敌人阻击部队,继续追赶敌人主力!”

  “是!绕过敌人,继续追击敌人主力!”通信参谋被司令员说的打了个激灵,连忙大声应道。

  黄翼升在旁边见司令员听到八师再次被阻截住有些上火了,连忙上前劝阻道:“司令员,我看是不是应该给刘师长增加一些火炮?这里战斗已经结束,除了兜底的部队,可以把缴获的这些火炮加强到八师那边去。要是八师一万多人真的被挡在秋水山,对我们迅速消灭李鸿章不利啊!”

  “谢谢,我知道了。刚才太激动了,说的都是些气话。”黄翼升在旁边一提醒,让杨沪生冷静下来,强压下了心头怒火,“告诉刘师长,对任何敌人防御坚固的地方一律绕过,二师的任务是迅速从东面去和二师会合起来,不要对小规模的骚扰进行恋战!我马上让炮兵部队去支援他。”

  八师的问题杨沪生也是知道的,和淮军比起来,在训练上,八师是在大扩军时候从地方独立旅直接升为主力部队的,部队的训练、战斗经验都不如老部队,和当面的淮军水准差不多,在进行上百里地追击情况下部队没有跑散架了已经不错了!装备上,八师在步枪上的差距和淮军比较大,一万多人的一个师只有一千支恩飞耳德前装枪,其他就是还有三千支的抬枪和小枪了,而当面之敌淮军却装备了上万支前膛滑膛枪和线膛枪,甚至还有少量的德雷泽单发击针枪。在没有炮火支援下八师想要吃掉当前几千敌人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办到的。从八师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杨沪生体会到猛烈地扩大野战部队对军队的负面影响,野战部队人数是不少了,可战斗力却下来了,这种感觉让杨沪生心中极为不舒服,对付淮军都这么吃力,以后打英法军队怎么办?靠武器是靠不住的,别看有些部队现在装备了先进的武器,但有些纸老虎的感觉,等战争扩大后,英法军队必然对根据地进行封锁,到时候想从外面进口武器和资源是不可能的事情,部队除了战斗缴获,其他途径只能是少量地补充战斗消耗,无法解决大问题。难道那时候还能再强调武器不如人,就不作战了吗?!“这场战役下来部队必须进行一次重新整顿!该降级的降级,该合并的合并!为了未来大规模的战斗,决不能心软!”望着黝黑连绵起伏着的大山杨沪生心中暗暗发誓道。

  北方连绵的山峦上方天空中红光不停地闪现着,闷雷般的炮声随着红光连成了一个响。山下支前的随军民工如同滚滚洪流朝北面开去,北面也过来了零星的担架,担架被民工抬着小心地朝后面转移。同时一队队被俘虏的淮军士兵在民兵押送下,垂头丧气地在杨沪生眼皮下走了过去,消失在夜幕中。四营在特种炮兵营的支援下已经追击到前面去了,二军军属炮兵团在半夜已经渡过海游溪,支援前面作战的二师,只有八师的二十四团暂时还留在这里保护司令部安全同时担任总预备队的角色。随着时间推移,夜晚渐渐要过去了,杨沪生发现从前线下来的担架越来越多,俘虏却越来越少。二师和荣一师到现在一直都还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不知前面现在怎样了?

  杨沪生正在焦虑地想着,二师通信参谋满头大汗地从前面过来了。“报告司令员、参谋长!二师消息,敌人洋枪队已经突破了我第一道防线,现在距离双尖山的淮军不到一里路程,洋枪队的四十门大炮对我军阵地威胁极大,我军六门迫击炮无法压制住敌人炮火。在洋枪队的炮火下前线部队损失相当大,到我过来时候已经伤亡三百多人了,现在部队正在凭借第二道防线阻击洋枪队的进攻。淮军纠集大批部队乘着夜色掩护猛攻双尖山一线,我军进行了顽强的阻击,至少消灭了上千淮军俘虏了三百多名淮军士兵,到现在为止双尖山和木坎山还在我们手中。荣一师主力现在还没有和我们会合,在双尖山上可以听到南边荣一师他们炮声一直都不断地响着,据了解荣一师的主力部队在双尖山南面五里处受到淮军阻击,现在他们正在与敌人激战中。请首长指示!”

  荣一师也遇到麻烦了?杨沪生一个头立刻变成了两个大,真没想到装备最精良的荣一师会被淮军给阻挡住了!若是荣一师的进攻也不顺利的话,这场战斗还真的很难打下去了。杨沪生正要说什么荣一师的通信参谋也从前面跑了过来。杨沪生和黄翼升把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正跑上来的荣一师通信参谋。还真巧,刚才两个师谁都没有新消息传下来,要来嘛,现在大家却一起都来了!

  荣一师的通信参谋见司令员和参谋长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二师的通信参谋也正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稍微镇定一下情绪,面向杨沪生和黄翼升俩人,冷静地说道:“司令员,参谋长,我们荣一师在半夜一点钟于松门一线遇到淮军阻击,已经于早晨三点击溃了那些阻击之敌,俘虏淮军三百余人,毙伤无数,部队现在正在继续进攻中。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跟前面的二师会合。根据侦察,敌人乘着我军在这里暂时停止进攻的时候,已经在松门至双尖山一线布置了大批部队阻击我军,根据抓获的俘虏交代,现在双尖山周围汇集了一万多淮军,淮军头目李鸿章也已经撤退到了双尖山。为了尽早地歼灭敌人,林师长建议让特种炮兵营加强到前方部队去,请两位首长指示!”

  这还差不多!杨沪生轻轻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表情松弛下来。要是荣一师被敌人一堵截就畏缩不前了,这支部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看来林建华作为一员师长还是称职的。“命令林师长,排除一切困难一定要前插到双尖山和担任阻击的二师部队会合,彻底地把淮军包围起来!我马上命令特种炮兵营和荣一师四营归建,增强你们师的进攻实力。对了,你们荣一师炮兵团的其它两个营现在也快要到前线了,告诉林师长一定要集中使用所有火炮,把敌人嚣张气焰给我打下去!”

  “是!谢谢首长,我马上把这个喜讯报告给师长去!我们荣一师保证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荣一师通信参谋听司令员说他们的炮兵团马上就要上来了,高兴地简直要跳了起来,转头就朝山下跑了下去,没跑几步才想起还没有告别呢!连忙又站住,转身有力地朝杨沪生行个标准的军礼。

  见荣一师的通信参谋一蹦一跳地下了山,杨沪生转身对二师参谋说道:“告诉沈师长,一定要坚持到荣一师上来,配合其他部队消灭包围圈中的李鸿章所部!战役胜败现在就寄托在你们二师身上了,全军四十万人看着你们,根据地四千万百姓看着你们!不要丢了二师的招牌!去吧。”

  望着二师通信参谋远去的身影,杨沪生心中极为后悔,当时在临海的时候怎么就不相信黄翼升所说的淮军主力已经逃跑了?若是相信的话,现在围歼李鸿章的就不是三个师了,自己手中至少还会再多一个旅的兵力!说不定为了保证全歼北窜的敌人回集中四个师加上一个旅和李鸿章决战的,这样对付李鸿章的兵力将达到六至七万解放军,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不到五万人。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现在自己只比李鸿章多出一倍,却要把李鸿章的两万淮军一举而围歼真的是很困难啊!部队再多一点就好了……杨沪生在心底里对带来部队太少了感到有些心焦,战斗都已经打到这个份上,现在再想从临海那边抽兵增援已经是来不及了,“看来当时对战斗是有些太乐观了。不过谁知道洋枪队会突然赶这个茬呢?要是再有一个旅在手头就好了!”

  “司令员!”杨沪生心中正一遍遍后悔的时候,从身后突然有人对自己大声喊了起来。杨沪生一回头,见从山下上来了几个穿着棕绿色和土黄色两种颜色搭配起来迷彩服,头上的端正戴着的头盔上用网绳绑上了树叶,在后背斜挎着六二一式步枪,腰间拴着几颗手榴弹,黑油油的脸上正朝着自己微笑着的人,见到这些人上来了,杨沪生惊喜交加地迎了上去,给走在前面刚才对自己说话的那人当胸就是一拳,“好小子!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被洪水给冲走了呢!”

  这些突然出现在杨沪生面前的就是史秉誉所说北上的突击队!按照史秉誉说的他们应该在几个小时前就出现在这里了,没想到现在他们才赶到这里,杨沪生既为自己手头多了一支突击力量感到极为高兴,又对突击队走的这么缓慢有些焦急,所以才给了最前面那人当胸一拳。不过焦急是焦急,最主要的还是对他们能在自己最需要援军时候及时地出现在这里感到由衷地兴奋。黄翼升站在旁边不解地看着兴奋过头的杨沪生,不知道司令员为何对这些人如此看中,在黄翼升印象中就是对装备极好的荣一师,司令员见到他们的林师长也没有这样兴奋啊?!不过对站在面前的这些人黄翼升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是什么感觉?说不出来,也许只是自己作为一员久经战阵的战将对比较特殊军人所特有的一种超常感觉吧。这些人虽然看起来一个个都显得比较精瘦,但要是真的认为他们没有什么力量那就大错特错了!天晓得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在平常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种爆炸性的力量。“难道他们就是温州史政委所说的突击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黄翼升心中暗暗揣测着,他以前在淮军时候并没有听到温州有这么一支神秘部队的存在,突击队对他而言完全是一个迷,不过不要说黄翼升了,现在浙江这里真正了解突击队的,除了杨沪生就数飞艇部队的林忠了,其他人只是听说过有突击队这么一个普通的名词,至于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样?战斗力如何?对大家而言统统都是不知道的——突击队对外是保密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它成立以后一直打着特种部队的招牌在江西进行特种作战,浙江这边知道的他们的只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艇部队队长林忠,在温州成立飞艇部队后,林忠一直都率领着他的手下在江西帮助杨沪生南征北战,极少回到温州去,就是回去也是补充一下弹药和装备马上又回江西了。既不允许也没有机会跟其他人说,淮军的探子查不到他们的存在是完全正常的。

  被杨沪生打了一拳的就是突击队队长卢秋生,在他旁边还站着突击队的副队长楚天舒和其他一些主要领导,卢秋生对被杨沪生打了一拳根本不在乎,这点力量打在他身上,对他而言还不如挠痒痒呢!卢秋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唉,就那点洪水怎么可能冲得走我们?只是部队乘惯了飞艇,懒得很,一时光靠走路还真的很不适应呢!首长,是不是几天没见我们,想我们想的慌啊?早说嘛!我们要是知道首长这么想我们的话当时就该让林队直接把我们空投到临海不就完了?”卢秋生跟杨沪生混得很熟了,说话有些肆无忌惮,在黄翼升目瞪口呆下很随意地和他的首长开着玩笑,卢秋生开完玩笑严肃下来,啪地对杨沪生行个军礼,“我们本来昨天下午就可以到这里了,不过昨天早上在龙珠山我率领的突击队遭遇到小股淮军部队,抓了俘虏审问后才知道他们是李昭庆率领北撤淮军的先头部队,据俘虏交代李昭庆是想率领部队北撤加入到李鸿章行列中,后面的五师正在对他们紧追不舍,考虑到要是李昭庆突然出现在我军后面将极大地改变北面战场形势,为了给后面的五师争取时间,我们只好在龙珠山暂时当了一回守备队了,直到昨天下午五师赶到后我们才撤出了龙珠山。现在李昭庆所部淮军被五师已经切断北上道路,对我军不再构成威胁。”

  “真的?李昭庆会出现在我们后面?!”杨沪生不能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见卢秋生肯定地点头,杨沪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五师缺了师长影响还真的是很大!居然让李昭庆跑到自己身后来也没有通知这里。要是这里陷入僵局,在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大股敌军,不要说歼灭李鸿章,这场战役能不能打胜都难说了!真是多亏了突击队及时发现,并且果敢地把李昭庆给阻挡住了,杨沪生感激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卢秋生和他的手下,关切地问道:“你们部队在阻击中损失大不大?”

  “就李昭庆那熊样还能让我们有多大损失?”卢秋生不屑地说道“他的部队还没怎么攻就被王队指挥的迫击炮一顿猛轰打散了冲锋队列,楚队指挥的特种分队埋设的地雷至少让那些想从旁边偷袭我们的敌人死伤好几十。分散开的战士们自己寻找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给那些冲上来的敌人一人一颗子弹,从上午打到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只是被流弹打伤了三人,淮军倒是已经躺倒一地了。司令员,五师是怎么了?怎么对付这些笨蛋都那么吃力啊?”说道后面卢秋生有些不解地问道。卢秋生以前和五师师长沈路一样都是三师出来的,俩人以前很熟,沈路是九团团长,而卢秋生是七团一营营长,在三师进行皖南作战时候,两个团一直都憋足了劲想要超过对方,后来在赣东扩军后,沈路的九团和浙江独三旅进行了合编,编成为第五师,卢秋生也在不久后成为新成立的突击队队长,这样俩人才算是分开了,今天见五师居然没有把几千淮军给灭了,卢秋生有些为沈师长着急了,不管怎么说五师有很多连队都是以前九团的部队,它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表现!

  杨沪生不想在部下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其他手下的不满,只能含糊地给五师寻找借口了,“五师师长现在还在浙西,另外五师的一个主力团也不在这里,一时半会儿吃不掉五千敌人是可以理解的。对了,你们突击队现在能不能马上投入战斗?”手头突然有了一支王牌部队岂有不用之理?

  卢秋生拍着胸口肯定地说道:“没问题!别的部队咱不敢说什么,至少我的突击队是一支铁打的军队!就现在这点疲劳又算什么鸟事?司令员下作战任务吧!突击队保证给您胜利完成!”

  “那好,现在北面双尖山情况比较紧急,在那边我军阻击李鸿章部队的后方出现了洋鬼子的洋枪队,他们的炮火极为凶猛,让我们阻击部队损失很大,我军阻击洋枪队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在昨天夜里失守,你们能不能跟我一起马上赶到双尖山去?我们一起帮助二师把洋枪队给挡住!”

  卢秋生回头望了眼手下,几个人精神一振同时高声答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晨曦未明之际,天空是一片铁青色,山风呼啸,松涛阵阵,山林中一层淡淡的轻纱似的乳雾随风翻滚,好似大海波涛,远方炮声如同过节一般,一阵紧似一阵,几缕黑烟缓缓升上天空汇集起来,又淡淡地消失不见了。天台山的冬天清晨还是十分寒冷的,山间湿润的土地披上了一件白绒衣。杨沪生打了个哆嗦,紧了一下穿在身上的军服,背着手眺望东方。漫漫长夜被一阵罡风卷去,天空渐渐显出浅蓝,东边天际间乌云正在慢慢散开,几分钟过去,不知是谁突然挥动手中彩笔,使东边淡蓝的天幕上涌出一片绚丽夺目的霞光,给天际间的乌云镶上了金边,云海尽头云天相接之处射出一道红色的宝剑,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一轮通红的大火球出现在远方层层叠叠山头上,渐次变大、变亮了,很快的,大火球跃过山头升上云天,照亮了天台山滔滔云海,给杨沪生眼前的那层薄雾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群峰披霞戴雾一片绚丽。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丁晖两眼血红,咬着牙正盯着正在对面山头上不停攻击着自己阵地的洋枪队炮兵阵地,疲惫之极的洋枪队士兵在对面的山头躺满了一地。一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的丁晖根本没有心思抬起头看天边的太阳,他现在的阵地已经被硝烟笼罩住了,到处都是黑白相间的炮弹爆炸后翻滚着的烟雾,对他来说出现在侧面的太阳是用解放军战士的鲜血把自己染红了,红的带上了鲜血的凝黑色。丁晖恨恨地扯了一把地上的野草,嘴里含含糊糊嘟囔骂着什么,这里已经是最后一道阻击线了,要是洋枪队再冲破这里,双尖山就将面对南北两面的夹击,到时候想要全歼李鸿章可就难了!

  自从昨天下午发生与洋枪队的遭遇战后,一团迅速地展开队形,占领了前面有利的山地挖掘战壕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但战壕还没挖好敌人就出现在眼前,等洋枪队大炮一响丁晖就痛苦地感受到自己没有重炮支援的苦处了,望着快要一公里外的洋枪队炮兵推出火炮,将炮口对准了自己,洋枪队的步兵在火炮前面展开了队形等待炮火轰击。夕阳下几个洋鬼子出现在丁晖视野下,对着自己的阵地指指点点,丁晖看着山下的敌人一点法子也没有——距离太远了,一团现在拥有的所有武器都够不着敌人,自己现在手头唯一的火炮六零迫击炮它的射程只有六百米,离敌人炮兵还差了几百米。步枪射程倒是可以够得着敌人,不过这么远的距离步枪如何瞄准?!要是放阵排枪的话,这么远的距离,只是浪费自己宝贵的弹药而已!没过多久从山下洋枪队炮口处升起股股青烟,山头被猛烈地炮火给覆盖了。鼓号声响起,伴随着炮声一阵呕哑嘲哳难听之极的音乐声从山下传了过来,洋枪队火炮前面的几排洋枪队在一个外国佬带领下排着整齐方阵,端着洋枪,迈着难看的公鸭子走路一样步伐朝一团阵地走了过来。走了没多远路,方阵又停了下来,军官让略微有些松散的士兵彼此之间靠的更近一些。战士们耐心地匍匐在临时挖出来的单兵掩体内——时间不够,无法把单兵掩体用战壕连接起来——端着步枪瞄准山下过来的洋枪队,敌人并没有发现埋伏在半山的一连阵地,炮火是凌乱着的,对战士们并没有多大威胁,众多的炮弹掠过战士头顶在山头爆炸,敌人越走越近了,山下洋枪队的炮兵已经停止了继续轰击。渐渐地,敌人距离阵地只有不到五十米了,抬着头只顾着山头的洋枪队并没有发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趴着众多的等待已久想要他们性命的敌人,随着带头军官的口令,那些洋枪队员嘴里绕着舌头说着外国话。

  “打!”随着连长的一声大喝,山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枪声,一阵枪声过后,毫无准备的洋枪队躺倒一片,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外国佬胸口被众多的子弹打成了马蜂窝,撞击的朝后飞离出好远,正有些慌张的洋枪队还在整理队形想要发挥他们不怕死的勇敢劲,空中又出现了一群黑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朝他们飞了过来,黑点在洋枪队视野中急速扩大,变成了一个个漆黑的铁疙瘩,随着铁疙瘩落在人群中,一串串猛烈的爆炸声传了出来,密集的洋枪队里面马上血肉横飞,有些铁疙瘩在洋枪队队员头顶上猛然爆炸开,把迸飞的弹片朝四面八方洒去。一时没有被炸死的洋枪队队员哭爹喊娘(这倒是用中国话了,说明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不会用第二语言来思考问题的)丢下武器就朝后面亡命逃窜下去,这时候什么勇气都不用再提了,四处横飞的铁疙瘩成了冲锋的洋枪队队员心头噩梦。被督战队处死毕竟是以后的事情,要是不逃的话马上就要被打死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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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09-07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十一章

  几声尖啸声传了过来,奥伦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接着立刻就意识到将军就在自己身边,连忙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前面,前方正在朝发匪阵地前进的常胜军队伍中几朵白云升起,常胜军的队形有些混乱了,在奥伦视线中,那些常胜军如同受惊羊群,雪崩般朝下面逃了回来,奥伦偷偷望了眼站在身边举着望远镜正望着山头正溃退中的常胜军发呆的士迪佛立稍稍松了一口气,有火炮支援,排成战斗队形的进攻都被叛匪给打的狼狈逃窜,自己一时大意给人家突然袭击打了败仗自然也是可以原谅的!败退的常胜军很快地回到了原来出发地,发起进攻的三百多人逃回来了不到两百名惊慌失措的败兵,其他的都扔在前面阵地上了。一次进攻就丢下百具尸体,这对常胜军来说,不说是绝后至少也算是空前了。
  士迪佛立望着败退回来的常胜军,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冷笑,这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武装侦察而已,那些叛匪就把所有的目标都给暴露了!居然不按正常布置,把兵力埋伏在半山腰,中国人还真的是狡诈,不过既然叛匪阵地已经暴露了,那就不用想跑了!想到这里士迪佛立望着天空几道还没有消退的白色烟雾发起了呆,从弹道看起来这些炮弹都是从后面山坡打过来的,什么火炮居然有这样弯曲过分的弹道?这要多大的仰角啊!士迪佛立摇了摇头,对自己所看到的有些不能置信,看来对叛匪的炮兵阵地只能暂时放过了,常胜军的炮弹可是不能打到后山去的!也许能把这种火炮缴获一两门看看。“斯德特中尉,看到没有?刚才的试探性进攻把叛匪都给暴露出来了,那些叛匪占据的阵地不在山头而在半山腰,你们火炮打的准一点。给我把叛匪赶出这里!奥伦上尉,您率领第二营在斯德特中尉掩护下进攻前面的叛匪,天黑之前给我把山头拿下来!”

  随着炮兵指挥斯德特一声声口令,炮兵给火炮装填上炮弹,推到前面,仔细地瞄准一番,三十二磅攻城加农炮发出一声巨吼,炮身猛然一震,朝后面倒退老远,一股巨型烟柱从对面山头冲天而起,滚滚浓烟互相追逐着朝天空升去。伴随着加农炮,常胜军炮兵阵地上的各种火炮先后开火,一发发爆炸弹把对面半山腰炸得烟尘四起,火光冲天。

  “他娘的,团长您还真神了!”退回山后面休整的一团陶营长望着下面简陋的阵地被洋枪队凶猛的炮火炸得支离破碎咂舌不已,要是他的一连还呆在原来阵地上的话,靠简单的单兵掩体在这么猛烈的炮火面前鬼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团长,你看!敌人又上来了!”

  随着陶野青手指着方向,丁晖看到一千多名洋枪队员排成整齐的队形再次出动了,丁晖望了望周围的一些山头,那边也是自己团在防守着,丁晖满意地看到战士们好像事不关己地一枪未放,静静地看着这边打的热火朝天,只要敌人没有冲到半山腰旁边阵地上的战士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丁晖他的团三千人占领了双尖山北面五公里宽的阵地,阻挡洋枪队的进攻,在这里主阵地上丁晖布置了一营主力,只要这里不丢,洋枪队就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到双尖山去,二营负责主阵地西部的防御,而一营的三连负责主阵地东部,三营担当预备队,时刻都可以对前面进行支援。不过看到洋枪队凶猛的炮火,丁晖现在特别思念着还在后面的炮兵营其他连队,要是那四门六磅炮现在在这里的话,加上缴获的两门重炮,配合六门迫击炮一起朝山下轰击,下面这些肆无忌惮的洋枪队这次就有难了!“准备战斗!告诉杨林等敌人进入有效射程了给我把他们轰下去!”

  “是!”陶野青转身去布置部队去了,丁晖还趴在地上继续观察着正在冲上来的洋枪队,一千多洋枪队已经开始朝山上走来,进入阵地的战士们沉着地把一发发子弹射向了木偶一样朝自己走来的敌人,队列中不时有人被子弹击中,栽倒在地上,不久埋伏在后面的迫炮连急速地把迫击炮弹打到了密集的敌人中间,撕碎的肉体、炸裂的武器在空中飞舞。活着的敌人还在努力保持着队形,继续朝山上走来,山下的敌人炮兵注意到一团阻击阵地已经后移到山顶了,大炮开始朝山头猛轰过来,树倒石迸下,阵地上开始出现伤亡了。

  敌人距离阵地越来越近,冲锋中的洋枪队队员停止了脚步,举着步枪朝山头射了过来——按照条例,他们应该瞄准了敌人才允许开火,可现在山头除了树木,一个鬼影也没有站着的,你让他们瞄准谁去?只能是毫无目标的四处乱放枪了。

  山上的一营战士把成群的手榴弹甩到了密密麻麻的洋枪队中间,如蝗的弹雨把冲在最前列的洋枪队士兵射倒。“轰……轰……!”隔壁山头传来两声巨响,正在冲锋的洋枪队队伍中立刻升起两团烟柱,数名洋枪队队员倒在血泊中。原本气势汹汹的洋枪队在一团战士的打击下只能丢下上百具尸体逃下了山头,带领他们进攻的奥伦,逃跑的时候又一次跑在了前列,把自己的手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如果有世界山地赛跑的话,冠军将毫无争议的授予这位杰出的英国逃跑高手。

  丁晖望着前面的山上的洋枪队正在进行短暂的休整准备下一次继续进攻,无奈地望了望周围疲惫的战士。昨天的阵地已经在晚上因为部队伤亡过大主动撤出了,周围的山头为了收缩兵力也只能放弃。一个晚上丁晖他的一团至少消灭了一千多名洋枪队,可他也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伤亡——主要都是被敌人猛烈的炮火造成的。丁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战斗中一团的弹药急剧减少,缴获的两门山地榴弹炮在敌人的炮火下被击毁,到现在迫炮连的六门迫击炮耗尽了所有的弹药成了高级摆设品,正面的一营只有一百颗手榴弹了,靠这点手榴弹只够再击退敌人一次进攻。看着倒在两山之间的洋枪队士兵尸体,上百具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丁晖眼前,这些都是前面山头弃守后洋枪队进攻这里时被击毙的,丁晖苦涩的笑笑,“司令员怎么只给自己这么一点手榴弹?要是每人再有个十来枚手榴弹,这些洋枪队还不够我吃的!原来沈师长跟自己说好支援自己的二师五团也因为司令员命令投入到攻击李鸿章部队无法调过来,看来再过一会儿只能自己带领手下上刺刀跟人家拼命了。唉,要是有重炮就好了。”

  双尖山那边传来激烈的炮火声,丁晖侧耳仔细听着,那边是主力部队正在围攻李鸿章的淮军,从炮声密度上来看,我军炮兵主力已经上来了。“自己这边最危急了,要是洋枪队冲破这里战场出现什么情况就难说了,居然没有什么人来支援我!”丁晖有些委屈地想着。荣一师的主力部队已经到了这里,却全部都投入到围歼李鸿章的战斗,一兵一卒都没有增援到他这里。现在丁晖只希望双尖山那边尽快地把李鸿章部队给解决了,到时候集中全军主力消灭这些可恶的洋枪队!

  “团长!司令员到这里来了!”打光炮弹临时变成了步兵排排长的杨林在丁晖身边惊叫了起来。丁晖转头一看,山下面司令员正在一群人簇拥下朝山上费力地攀登上来。

  丁晖不能置信地仔细地揉了一揉眼睛,真的是司令员上来了!“司令员!您怎么来了?”丁晖边说边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说道:“这里危险司令员还是赶快到后面去吧!”

  杨沪生抬手擦了把脸庞上的汗水,见山上的战士们兴奋地望着自己这里,微笑着对丁团长说道:“怎么?不欢迎我们来啊?我这次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来,你要是赶我走,这些我可都带走了啊!”看着丁晖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的样子,杨沪生望了眼身边的黄翼升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丁晖的肩膀:“呵呵,走吧,到你指挥部再说。”

  一团的指挥部极为简陋却很实用,在后山靠近山顶的位置,一团工兵连挖了一个半掩着的坑道,上面铺着几根伐倒的大树,大树上面用泥土给掩盖着,这样一般的炮弹就是直接命中了也无法穿透掩体,给里面的人员造成伤亡。走进坑道杨沪生满意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指挥部内的一团参谋人员见到司令员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惊讶地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呆望着他。指挥部正中摆着一张粗陋的桌子,昏暗的灯光下,桌子上散乱地铺着几张临时绘制的地图,在正面墙上书写着“与阵地共存亡!”六个大字。如梦初醒的参谋人员急忙给司令员搬来一个树桩。

  杨沪生摆了摆手谢绝参谋人员让他坐下的好意,走到桌子面前沉下脸问道:“怎么样?洋枪队难不难打?不过是三千人嘛!昨天晚上为什么丢失了阵地?”

  丁晖一听原来司令员是追究丢失阵地的责任来了!“洋枪队别的本事没有,冲锋时候都是排着整齐的队列朝前走,一晚上的进攻被我们打死打伤一千多人。只是洋枪队他们的炮兵很厉害,据了解这次过来的洋枪队有四十多门先进的火炮,射程很远,威力也很大,对我们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战士在战斗中共伤亡了三百多人,绝大多数都是伤在炮火下的。司令员您是知道的,为了追击李鸿章,部队一再进行轻装,所有的重型火器都滞留在后面了,我们在这里只有六门六零迫击炮,根本无法压制住敌人的炮火,何况打了一夜炮弹都打光了,现在迫炮连的战士都变成了步兵。前面的阵地都是突然遇到敌人后临时挖掘出来的,在敌人炮火下根本无法给战士们良好的保护,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我们只能收缩兵力,放弃前面的山头了。要是这样做有什么问题的话,司令员请处分我吧,跟我的战士们没有关系。”

  杨沪生盯着丁晖仔细看着他,见丁晖一副平生不做亏心事的样子,冰冻的脸渐渐解冻了:“我这次来并不是责怪你们丢失了阵地,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坚持,在后面时候听二师同志说你们这里极为危险了,若是让洋枪队突进去和李鸿章会合起来会极大地增大我军消灭李鸿章的战斗,既然你们是有意收缩阵地看来当时的担心是白担心了。现在围歼李鸿章的战斗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二师和荣一师主力已经在双尖山会合了,八师冲破了淮军阻击正在朝双尖山赶来,两万淮军已经全部被我军包围,希望你们团能为了战斗胜利地结束做出自己的贡献。当然,为了加强你们团的实力,我现在让突击队上来配合你们。”杨沪生不理听到突击队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丁晖,转头找到了跟在后面的卢秋生“卢队长,马上派人了解一下对面洋枪队的情况。”

  卢秋生扣上头盔,朝其他几个突击队领导使了个颜色,“是,我马上亲自到前面去侦察。”

  几声呼啸声传来,接着指挥部上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山头猛地抖动起来,杨沪生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甩倒在地上,赶紧用手扶住了桌子,真要是给摔倒了,这么多下属面前岂不是很丢脸的事情?指挥部上加盖的泥土扑喇喇地朝下面落了下来,油灯左右摇晃着,猛然一亮接着噗地一下灭了,指挥部内陷入了黑暗中,一股黑烟从外面席卷进来,坑道内充满了呛人的火药味。

  杨沪生见丁团长张大了嘴正在朝自己说什么,可耳朵中都是炮弹爆炸后的轰鸣声丁团长说的一点也听不明白,他这才知道丁团长他们是在什么环境下进行战斗的,这样猛烈的炮火不要说阻挡敌人了,胆子小一点的早就吓尿了裤子掉头就跑了!

  丁晖把脑袋凑到杨沪生耳朵边大声地吼了起来,杨沪生这才听明白了。“司令员!您还是等炮轰后赶快下去吧,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您在这里我还要派人保护您,这是影响我们作战的!请司令员放心,只要有我丁晖在,阵地绝对不会丢掉的!”

  要派人保护我?自己已经有人保护了,还要他一个团长派什么人来保护自己啊?杨沪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看着焦虑的丁晖杨沪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好笑的念头,自己要是死在其他地方是跟丁团长没关系的,但如果自己死在他们团,这个丁团长就是满身是嘴也无法交代了。看来他是再送瘟神呢!被自己突发奇想笑坏了的杨沪生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黄翼升,黄翼升正站在坑道口,倒背着手看着双尖山方向,双尖山山上现在也是不停地有炮弹在爆炸,整个山头都被乌黑的硝烟给遮盖住了,看来二师他们的压力也不小。

  炮声渐渐地低落下来,只是偶尔响起一两声,敌人再次冲上来了。丁晖见司令员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一跺脚,扣上头盔操起一支步枪钻出了指挥部。指挥部内的一团参谋人员见他们团长都拿着武器上去了,急忙手忙脚乱地各自寻找合适武器,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听着外面时断时续的炮声杨沪生低头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思考良久,走到黄翼升身边问道:“参谋长,你看我们是否应该把洋枪队给放进去?光这样顶着也不是个事情。部队在洋枪队炮火下损失比较大,这还是荣一师,要是换了其他部队现在早就垮了。”

  黄翼升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放进去?司令员不怕李鸿章跟洋枪队会合后我们围歼他们更加困难吗?还是司令员有其他克敌妙计?”

  “克敌妙计是没有的。我只是觉得现在包围圈内的淮军为了生存困兽犹斗,包围圈外面的洋枪队又好像是吃了兴奋剂,仗着自己炮火优势拼命地朝里面进攻,部队压力现在太大了。不错,我军是比敌人多了将近一倍的兵力,但这样的兵力只能保证我们战胜敌人,并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会围歼他们!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放开一条生路给李鸿章呢?”杨沪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前他光想着围歼李鸿章了,脑子钻进去就出不来了。现在到了前线被敌人炮火一顿猛轰,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放一条生路?”黄翼升喃喃自言自语地说着,脑子里面急速地思索着司令员想得是什么计策,真的让李鸿章逃跑是肯定不现实的,难道……黄翼升抬头望着杨沪生:“司令员你的意思是归师勿遏,围势必阙,穷寇勿迫?有道理……让李鸿章从里面冲出来,乱军必然冲乱了洋枪队队形,我军再从两翼和后方一路追杀,李鸿章看到生路必然只是一心想要逃跑,不会再想着用心阻截我军了,在路上一口口地吃掉他们……好计!”

  跟个有头脑的谈兵是轻松多了,杨沪生点头赞同道:“对!就是围三阙一!不过这样只能歼灭敌人大部,还不能全歼李鸿章和洋枪队,我的意思是除了放开这里,同时让突击队配合荣一师的一团继续朝北插,在宁海香山至冒峰山一线挡住敌人后退的道路,到时候敌人已经不成建制,他就是想顽抗也顽抗不起来了!马上起草命令吧,参谋长,我看还是我说你写。”

  “呵呵,我怎么觉得自己除了军师还兼了笔帖式的活了?司令员是否应该付我双份的皇粮?”黄翼升一边找笔墨以便谐趣地跟杨沪生开着玩笑,这个司令员官虽然很大,大的在解放军中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不过架子一点也没有,让人有什么话都觉得可以跟他谈,黄翼升刚参加解放军的拘束很快就消失了,现在也试着跟其他人一样和司令员开玩笑。

  “没办法啊!我的字拿不出手嘛,何况我这人写字很慢的,要是等我写好了,说不定洋鬼子已经站到门口了!还是能者多劳吧。至于双薪我会考虑的,大不了参谋长你拿我和史政委一样多的金钱好了。”杨沪生对自己用毛笔写字很慢一点都不感到脸红,反正他的脸皮早就练的可以和城墙比美,想透了如何对付李鸿章的杨沪生浑身上下无比轻松,大言不惭地在那边随口乱说起来。

  黄翼升被提起了兴趣,到现在司令员还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一个月有多少银子进帐呢!“哦?司令员和史政委现在一个月能支多少皇粮?”

  “嘿嘿,一两银子也没有,我们现在是根据地最穷的了。要是参谋长愿意,我很乐意再增加一个义务工。”工资?自己现在要钱有什么用场?不过以后是应该考虑了,不能真的国家钱就是自己钱,这样还不是成了没有皇位的皇帝?杨沪生看了眼惊讶地差点把毛笔给掉到地上的黄翼升,爽朗地笑了起来,有这么好大惊小怪的吗?!这个家伙应该是故意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参谋长的收入问题回到温州后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现在先起草新的战斗命令。”

  杨沪生看着拉开架势准备书写命令的黄翼升,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荣一师林师长、二师沈师长、八师刘师长,原定计划在当前情况下不再适合继续进行下去,为此我认为我们必须放开一条口子给李鸿章钻出去!现命令二师沈师长放弃双尖山,部队转进到双尖山西部,荣一师之一团脱离与洋枪队作战,和突击队一起立刻前出到距离双尖山五十里地的宁海香山至冒峰山一线布置防线准备阻截败退之敌。另外荣一师主力部队负责从敌人左翼给敌一定打击,二师负责从敌右翼给敌一定打击,八师负责从后面追击敌人。告诉部队要发扬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精神,要猛打、猛追、猛冲,一定要让敌人更加混乱!在香山至冒峰山一线再次围困住逃亡之敌,把敌人最后全歼在那里!就这样吧,参谋长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黄翼升从头至尾看了遍命令问道:“突击队到底是干什么的?用三千人阻挡将近两万的敌人是否明智?若是在香山那边挡不住的话,围三阙一很有可能变成了放虎归山啊!”

  “突击队啊?这支部队打仗可是鬼得很,五百人的突击队足以当作荣一师五千人来使用,江西巡抚沈葆桢就是被他们在南昌城还没有被攻破的时候从城里面抓获的。若是没有他们想要攻下南昌还不知道需要牺牲多少人呢!”杨沪生对自己手中有这么一支部队极为自豪。突击队不光个人军事素质过硬,他们的装备也是相当先进的,甚至比荣一师还要强!若是有飞艇部队配合作战,他们就是一支超时代的现代化军队!要说唯一的毛病就是突击队有些太骄傲了,总是觉得天底下司令员第一,他们就是第二了。对于敌人,卢秋生他们也就敌人的水师显得办法缺缺,有点无处下口的感觉,其他的不管是绿营还是湘军,眼角很高的卢秋生一律都斥之为“饭桶”。解放军那么多部队,除了林忠的飞艇部队因为可以让他们享受坐着行遍天下的待遇,其他部队一概都看不上眼。为了部队团结问题杨沪生已经无数次地训斥过卢秋生了,可这个家伙总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让杨沪生也有些无可奈何。有时候恨不得让突击队吃点苦头,让他们把狂妄自大收拾起来。

  “这么厉害啊?!”黄翼升不敢相信地望着杨沪生,要是按照司令员所说的他们跟天兵天将也没有什么两样了,是不是真的这样只有战斗中瞧好了。“我马上派人把命令传达下去。”
  “报告!温州有情报过来了!”黄翼升还没有出去,唐思伟从外面闯了进来,把一张纸条交到了杨沪生手中。杨沪生连忙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今日天气良好,林忠将率领三十艘飞艇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到达前线。史秉誉。

  “大帅!发匪从后面上来了!弟兄们实在是顶不住,现在松门已经被发匪占领了,大帅快些走了吧!”李鸿章现在正在小山坡上观看潘鼎新进攻双尖山,十来门火炮炸的双尖山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可在炮火掩护下五千多淮军攻了半天愣是攻不下来!急得直跳脚时,被他强制留在后面担任阻截追兵的吴长庆又惊慌失措地跑到这里来给他添乱。

  “慌张什么!吴长庆,你还有脸过来!你的手下呢?后面不过是些叛匪你也挡不住?!”满头冷汗直冒的李鸿章猛地转过头,两眼利剑般地望着从后面跑过来被自己脸色吓的跪在了地上的吴长庆。若不是刘铭传的铭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一开始就被偷袭的发匪打了个七零八落,自己现在怎么可能落在这个境地?晚上好不容易才布置好的掩护阵地又让吴长庆给丢了,难道今日自己要死在这里吗?!心急如焚的李鸿章看着跪在面前衣衫不整的吴长庆越想越是生气,刘铭传现在生死不知,想抓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他,只能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吴长庆出气了。想到这里气愤至极的李鸿章朝左右大声吼道:“来人呀!把这没用的东西拖下去砍了!”

  “大帅饶命啊!大帅饶命啊!……”吴长庆两条腿立刻软了下来,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软倒在山坡上,面对李鸿章不停地重重磕着头。从两旁大步上来几名亲兵,不由分说架起吴长庆就朝下面拖了下去。很不情愿的吴长庆一边叫着一边不停地挣扎着,却一点也无法摆脱被拖下去的命运,空中一遍遍回荡着吴长庆苍凉无比的哀号声,在吴长庆磕过头的地方留下了一摊血渍。

  后面的炮声越来越近了,远处的山头出现了模糊的发匪身影,正在炮火支援下从两翼朝这边攻了过来。淮军在后面的部队有组织的抵抗越来越少了,山坡上的李鸿章见到无数丢盔弃甲的淮军士兵从南边如溃堤的洪水朝这边涌了过来,手下忠勇的亲兵正徒劳地想要把他们给拦下来,短短一段时间就有十来名逃兵被亲兵砍翻,可逃兵实在是太多了,杀了几个人根本不能抵消发匪冲上来在淮军士兵中造成的恐慌,一会儿工夫原本不多的亲兵就被溃兵冲的东倒西歪,根本无法有效阻拦。以前威风凛凛的淮军将领现在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从李鸿章眼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要是这样子下去,两万淮军迟早成为发匪的盘中美味!头晕目眩手脚发凉的李鸿章突然从溃兵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铭字营的参将唐殿魁低着脑袋正拼命地朝山头跑了上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李鸿章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唐殿魁的道路厉声喝道:“荩臣!马上率领铭字营、庆字营把发匪给我挡住!若是给发匪冲过来,吴长庆就是你的下场!”说着李鸿章手指了指刚被亲兵捧上来的吴长庆首级。“只要能挡住发匪,官升三级!”

  刘铭传下落不明,吴长庆成了自己的刀下之鬼,潘鼎新现在正在前面组织突围,身边是一个稍微能用点的战将都找不到了,这个唐殿魁原来是铭字营刘铭传手下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员参将,急火烧心的李鸿章现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逮着谁就算谁,威胁利诱一起上了。

  逃得气喘吁吁的唐殿魁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一愣一愣的,抬头见是大帅正横眉怒目站在自己前面,庆字营的吴长庆首级被亲兵捧在盘子里正对着自己,鲜血还从刀口处不停地往下滴着。唐殿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连忙站直了身子,偷偷瞟了眼不停地掠过自己身边正惊恐地朝前面奔窜的淮军士兵,用这些人去阻挡发匪?气势正盛的发匪是这些士气全无的败兵所能抵挡的吗?连能征善战的刘总兵都下落不明了,作为刘总兵他的副手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要是不答应……唐殿魁再看眼面若冰霜的大帅,大帅身边的亲兵已经把腰刀拔出一半了,升官发财的美梦还是不要做了,自己要是不答应马上就是人头不保的局面!现在是要为能多活一会努力了。很不心甘情愿的唐殿魁只好拔出腰刀转身砍翻了一个没长眼睛跑到自己身边的逃兵,颤抖着嗓子大声朝周围喊道:“铭字营、庆字营都的跟我回去杀贼啊!”说着唐殿魁就要朝山下跑去。

  唐殿魁还没有下去,前面的淮军士兵中就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那欢呼声是如此的响亮,如龙吟似海啸,在山谷中不停地回荡着。被硝烟熏得面目全非的潘鼎新从前面跑了过来。

  “报……大帅!双尖山被我们攻克了!现在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大帅我们快撤吧!”潘鼎新人还没有到,隔着老远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后面的情况潘鼎新是心中有数的,那些溃兵就在潘鼎新眼皮子低下,现在都汇集在双尖山下面呢!要是不打开缺口看来两万淮军就要命丧在这小小的天台山区了。不过双尖山也不是那么好攻的,从昨天开始,进攻的淮军由几百人增加到一千人,又由一千人增加到两千人,到今天上午到底有多少人在朝双尖山上进攻潘鼎新心中已经没数了,反正溃兵一到前面立刻就补充进了他的鼎字营,少算算也有上万人了。潘鼎新还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多的部队,今天算是开眼了,他把上万人的鼎字营分成了三部分,轮番地朝双尖山进攻,一波还没退下,第二波又上了。不过声势很大,效果很小。山头上的发匪找、找不到,打、打不死,只要自己的部队快要冲到山顶,上面立刻冒出来成千发匪一边开着枪一边进行反冲锋,那子弹密的让潘鼎新感受到什么叫做弹如雨下!前面进攻失利,后面大帅的严令一个接着一个,让潘鼎新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投胎做人了。声东击西、暗渡陈仓调虎离山、抛砖引玉……三十六计潘鼎新都要用遍了,可那些发匪只知道老虎不出洞一条,但就这一条可就要了潘鼎新老命了,到第二天白天双尖山还是掌握在发匪手中。双尖山攻不下来,潘鼎新又想打木坎山的主意,可惜照样撞得头破血流。毫无办法的潘鼎新只能一边督促手下拼命强攻,一边在心底里乞求所有的菩萨佛祖保佑,让他可以逃过一劫。

  古语说:心诚则灵,还真要潘鼎新等着了,久攻不下的双尖山在鼎字营官兵奋力拼杀中,发匪终于支撑不住了,逃到了两边给淮军让开了一条大路。面色雪白的潘鼎新从硝烟中望见了自己鼎字营的大旗屹立在山头大喜过望,亲自到李鸿章这边报喜来了。

  李鸿章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面前满脸狂喜的潘鼎新,前面淮军将士的欢呼声都说明北撤道路已经打开了,这让李鸿章不能不相信。如在梦中的李鸿章哆嗦着嘴唇无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就连命令也不会下了。李鸿章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些红润,嘴角不停地抽搐着,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两滴喜悦的浊泪在眼眶中直打着转。

  潘鼎新在李鸿章身边焦急地等待着大帅下达新的命令,最好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大帅好象中了邪般只知道激动了,什么也不会说让潘鼎新光着急没办法,自己总不能命令大帅撤退吧!?兴奋过头的李鸿章终于好了一些:“快……快……快走!快……赶快离开这里!”

  “快!大帅有令,快撤!”松了口气的潘鼎新朝周围的淮军士兵挥了挥手,自己急忙带头朝前走了,现在逃命要紧,既然大帅已经说“快走”,自己为何还要呆在这里?

  “荩臣!后面的发匪由你负责!若是给发匪追了上来,本大人拿你示问!”李鸿章正在亲兵簇拥下朝北面撤退,一回头发现唐殿魁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正混在溃兵中随同自己北撤,把自己原来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这让李鸿章心情极为不爽,转头朝唐殿魁怒吼道。

  呆若木鸡的唐殿魁只能留在原地呆呆地目送李鸿章在亲兵包围下朝双尖山登去,望了眼身后的淮军士兵,唐殿魁嘴里不干不净小声嘟囔地骂了起来:“娘的!送死让我去,逃命他娘的倒比谁都跑的快!什么玩意嘛,老子还撒手不干了!看你能跑多远!”

  “唐大人,大帅已经走远了,我们是不是也撤了?”身边有人轻声地问唐殿魁。唐殿魁转头一看原来是铭字营自己手下的黄桂兰,昨天战斗打起来后他们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在这里碰到黄桂兰。

  “撤?撤什么撤?!大帅有令,命我等在这里掩护大帅撤退!传令下去,排好队等着发匪到来!”唐殿魁圆登着双目朝黄桂兰愠声说道:“他娘的,能守多久守多久,尽尽人事吧!”

  见到黄桂兰唐殿魁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当时乱得一塌糊涂,自己的弟弟也和他走散了,不知道现在是被俘虏了还是被打死了?希望俊侯可以逃过此劫……唐殿魁在心中为自己的亲弟弟不停地朝上天祷告。唐殿魁看看身边黄桂兰和自己好不容易才纠集起来不足千人的部队,心中暗暗地发愁了,这么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何况这些败兵现在知道前面已经打开缺口了,若是跑的快一点冲出去自己就活了,留在这里只能等死,这样的部队还能有多大战斗力可言?越想唐殿魁越是生气,自己怎么命这么苦?大帅谁不好看到怎么就偏偏看到自己了呢?!打仗唐殿魁并不害怕,不过要率领一班没有斗志的家伙去和士气极为旺盛的敌人做没有胜算的决斗,唐殿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算,站在山头的唐殿魁心中打着脚底抹油的打算,“还是看看情况吧,只要发匪一来,自己马上就撤!”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匪上来了快撤吧!”唐殿魁正想着,从南边又逃过来数百名溃兵,黄桂兰正帮自己拦截他们准备增强守备实力时,里面有人朝自己这边大声嚷嚷着。

  “俊侯?!”唐殿魁不能自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不顾身份地朝那边奔了过去,一把搂过那人放声痛哭起来,“妈的,俊侯你还活着?!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跟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没了呢!……那边那么乱,我想找你也找不到啊!”

  “哥……,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到处都是死尸,各个山头都有发匪,我被人家席卷着身不由主地四处乱转,要是,要是……”那人抱着唐殿魁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唐殿魁紧紧搂住那人,生怕他再次逃开自己身边,豆大的眼泪还在继续流淌下来。“我的傻弟弟啊!你要是……我怎么跟家中的父母交代?!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左右了!”

  被唐殿魁搂住的就是和他失散了的弟弟唐定奎,兄弟俩人虽然才分离了一个晚上多一点,却好像已经分离了大半辈子,如今奇迹般地在这里相见了唐殿魁怎么可能不激动呢?唐殿魁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才一天不见,弟弟的眼眶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身上的衣服成了布条了,一缕缕地挂在那里,手上脚上沾满了泥土,头上包着的头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原本整齐的辫子完全地散了开来,合着泥水乌七八糟地粘在头上。弟弟的狼狈样子让唐殿魁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山下不远的地方传来军号声,追上来的发匪越来越近了。

  “大人,发匪马上就要上来了,是不是让俊侯先走?”黄桂兰见唐殿魁兄弟俩在战地上重逢,也代他们高兴,不过现在后面的追兵已经上来了,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新的战场,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准备迎战更加重要!要是给发匪冲了上来,大家一起完蛋!

  “对、对!”唐殿魁如梦初醒地连连说道,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又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站在身边的黄桂兰。黄桂兰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的心中有种不祥预感。果然,醒悟过来的唐殿魁开口了“黄游击,你和田履安、李锡增率领五百人在这里抵挡发匪进攻给大帅撤退争取时间,率领其他人到前面的双尖山布防,只要守住了双尖山,发匪就追不上大帅!保重了,为了大帅的安危我将与双尖山共存亡,也望卉亭死守这里,给我们布防争取时间。”说着唐殿魁朝黄桂兰一抱拳,拉着唐定奎匆匆朝双尖山方向走去,把目瞪口呆的黄桂兰留在了当地。

  黄桂兰恨不得狠狠地煽自己几耳光!自己嘴怎么这么臭啊?拍马屁居然拍到马蹄子上了!这个狗娘养的唐殿魁还真会玩阴的,把自己留在这里,他倒是跑了!气愤之极的黄桂兰抽出腰刀狠狠地朝身边的小树砍去,咔嚓声中,小树被黄桂兰砍断了,缓缓地栽倒下来。你会跑我就那么傻吗?郁闷的黄桂兰四处张望着,寻找可以逃出生天的道路。

  李鸿章不知道他留在后面的手下正在为了寻找逃路各自动着歪脑筋,他现在正急急如丧家之犬被手下席卷着身不由主地越跑越快。一万多的淮军已经没有什么编制了,海浪般地越过双尖山朝北面发足狂奔着,从两翼出现了大股发匪,不停地把淮军溃兵朝中间挤压进去。密集的子弹将外围的淮军士兵一层层地射倒在地上,炮弹不停地落在了溃退中的淮军人群中,随着一股股青烟,几个士兵在空中飞舞起来,周围的淮军士兵纷纷栽倒在地上,后面的淮军士兵不顾躺在地上的自家兄弟是死是活,不看一眼地就跨了过去,甚至是直接踩着躺倒士兵肉体朝北面奔跑而去。得了生路的淮军士兵已经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只要发匪没有把自己打中,他们击中炸中谁了根本不是逃跑中的淮军士兵现在所能考虑到的,抵抗的后果就是让别人活着出去,自己成了替死鬼,这怎么划算?!生的希望让淮军将士只知道朝北、朝北、还是朝北!除了逃跑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如此混乱的场面让李鸿章心痛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把部队组织起来有秩序地一队队后撤,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还能停下来整顿一番?何况自己的那些手下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到什么地方去了,该死的潘鼎新自从上了双尖山后就消失不见了,也许已经跑出去了吧?李鸿章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已经跑到了最前列,原来比他跑的早的潘鼎新倒是落在了他后面,在逃跑方面李鸿章绝对可以给潘鼎新当老师了。

  前面山头密集的炮火不停地爆炸着,逃跑中的淮军士兵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海中,在士兵的簇拥下李鸿章也只能抱着脑袋钻进封锁区,让李鸿章恐惧的是那些炮弹好像都是朝他打了过来,不停地在他身边爆炸着,血肉模糊的肉块,断手残肢从四面八方洒到他身上,溅的李鸿章身上到处都是。“冲啊!快冲!冲出去就安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那些逃命的士兵冲杀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随着冲杀声,更多的淮军士兵冲进了炮火封锁区。

  终于越过了山头,前面炮火小了很多了,突然一发重磅炮弹在李鸿章右边不远的地方爆炸开来,在他身边的几个士兵立刻飞了起来,李鸿章右臂一麻,右胳膊立刻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将军阁下,炮火准备已经完毕了,是否可以让奥伦上尉带领步兵进攻了?”斯德特中尉走到正在闭目养神的士迪佛立身边必恭必敬地请示道,说着斯德特用右眼轻蔑地瞟了眼站在旁边望着山头正面色苍白的奥伦上尉。没用的奥伦上尉指挥的各个营每次进攻都被叛匪打的落荒而逃,唯一的功绩就是丢下了一地尸体,他这个走在最前列的倒是每次都幸运地一块油皮也没有擦掉,还真的是上帝与奥伦同在!昨天晚上要不是炮营把这里几乎都轰平了,现在自己是否能在这里朝对面的发匪轰击还难说的很,靠奥伦那是根本靠不住的!

  奥伦听斯德特说又要让他的步兵冲锋了,浑身开始打起了摆子,自己的运气是否每次都那么好?虽然自己跑的比谁都快,但子弹可是不认人的!万一有那颗该死的子弹打中自己怎么办?要是死在这些劣等人手中可真是自己这个高贵的英国人的耻辱!对面的这些该死的丑陋的、低劣的中国人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伙,让自己把所有的面子都丢在了这里!奥伦望着前方不远的山头咬着牙嘎嘣做响,对对面的敌人奥伦简直是恨之切骨了。

  “再打上十分钟吧,奥伦上尉他的步兵已经很疲劳了,还是让他们再休息会儿。”士迪佛立睁开了眼睛盯着前面烟尘滚滚的小山头看了看,转过头淡淡地朝斯德特说道。山头上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山上已经没有什么生物存在了,不过士迪佛立对面前的假象根本不在乎——今天早上已经为了大意吃过苦头了,炮轰的时候明明山上没有任何反应,可等奥伦率领的第四营冲上山头,成群的手榴弹就飞了下来,如蝗的子弹让第四营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倒下一百多人,教训真的是惨痛的啊!要是这样伤亡下去,常胜军在今天天黑之前将一个不留!——从前面的战斗看来叛匪好像是没有炮弹了,那么就发挥我们常胜军的火炮优势,先彻底地炸光他们再说!

  斯德特无言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炮兵阵地继续指挥手下狂轰对面的小山头。

  “噢!我的上帝!”奥伦发出一声惊叫声,望着小山头的眼睛要突了出来,右手不停地在胸口快速划着十字。士迪佛立和斯德特被奥伦的声音吸引了,俩人顺着奥伦的目光望了过去,士迪佛立的眼睛也立刻瞪的成为牛顿的眼睛了——对面小山头从后面出现了无数的人影。透过硝烟,那些人正快速地穿越炮火朝这边冲了过来,炮弹的爆炸将成群的人炸的支离破碎,但更多的还是悍不畏死地继续朝这边发出渗人的狂吼声继续猛冲。山头上继续有人冒了出来,士迪佛立立刻感到自己面对的是奔腾不可遏制的洪水,那些冲过来的人正在迅速朝自己这边杀了过来。

  “快!叛匪上来了!一营、二营、三营、四营赶快起立,排成圆阵准备迎击!”奥伦被眼前的一切刺激的感到天马上就要崩塌了,神经绷的再紧一点就要断裂。从叛匪阵地冲下来的除了中国叛匪还有什么人?那些叛匪的战斗力奥伦上尉是深深领教过的,要是不事先作好准备,这么多的叛匪冲上来,到时候自己就是再能跑也跑不了了!

  “斯德特!快打!急速射击把他们都给我炸死!”士迪佛立也紧张起来,自己的常胜军已经在前面作战中极度削弱了,这要是给叛匪冲上来那还了得?!尤其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可是英国准将,要是成了叛匪的俘虏这个乱子可就捅大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炮兵在斯德特指挥下把开花弹、葡萄弹拼命地送到了冲锋的人群中,在三十多门火炮轰击下冲上来的人群一堆堆地倒了下来,冲天的血雾混合着滚滚黑烟在天空翻滚。呐喊声中夹杂着大量的垂死挣扎声,前面的小山坡变成了人间地狱,只有不多的人冲出了炮火封锁线。奥伦指挥下的常胜军四个营排好了整齐的队列朝前面步步进逼而去,枪口上的刺刀在阳光下散发出渗人寒光。

  “别打了!好像不大对劲……”士迪佛立突然叫了起来,在他眼中,那些冲了上来的人,身上穿着清朝淮军的衣服,难道他们不是叛匪?!炮兵渐渐地停止了射击,士迪佛立终于看清楚了,冲上来的真的是淮军士兵!他们怎么过来了?士迪佛立心中疑惑地想着。

  奥伦和他的手下伸长了脖子呆望着正朝自己冲了过来的清军士兵,手中平端着的武器低垂了下来——对面少说也有数千人正在朝这边溃退。距离近了许多,奥伦看的更加清楚了,众多披头散发的清兵是空着两手撒开丫子拼命奔跑着,手中的武器已经不知道给他们扔到什么地方去了,有的脚上的布鞋跑的只剩下一只,有的身上的衣服上半截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老百姓的黑棉袄,下半截清军特有的灯笼裤却露了馅。那些呐喊声奥伦也终于是听出喊的什么东西了,与其说是冲锋的呼喊声倒不如说是巨大的恐惧感让人发出的尖叫声与人在面临死亡时所特有的惨嚎声相混合形成的声音,难怪那么刺耳了。奥伦发现自己手下的常胜军队形有些零乱了,士兵们不由自主地慢慢朝后面退缩着,清兵的恐惧感深深感染了这些常胜军的士兵,让他们一步步地后退着。

  “不许后退!一步都不许后退!奥伦上尉,赶快让你的手下阻止这些败兵!有敢冲击队列的一律格杀勿论!”奥伦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除了士迪佛立将军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士迪佛立见到清军打了败仗后的狼狈样子,身上冷汗冒了出来,距离已经很近了!这要是让这些无法无天的败兵冲乱了常胜军的队形,等叛匪上来后还怎么抵挡?!那可是要败得糊里糊涂了!见手下常胜军一点斗志也没有了,士迪佛立只好朝奥伦急吼起来。

 
[ 此贴被神d魂颠倒在2007-09-08 09:43重新编辑 ]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09-07
 在败退的清军士兵后面出现了密集的枪声,几声尖啸声划破天际,空中出现了几道拉出美妙弧线的白色烟雾,在逃跑淮军的西边升起了几股烟柱,一些正在奔跑的士兵好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猛扑在地上,接着沉闷的爆炸声传了过来。奔跑的清军逃的更急了,眼看着就要冲进了常胜军队列中,奥伦稍稍一犹豫,马上高昂起头颅,回过头朝手下大声命令着“全体举枪!瞄准正前方败军……有敢冲击队列的一律处死!”说完了奥伦高举着双手朝败退下来的清军跑了过去,“回去!赶快离开这里!不许干扰我军,不然我们就要开枪了!”

  败退下来的淮军士兵已经认清了面前站着的部队不是让自己恐惧着的发匪,而是装备精良的常胜军,在外漂泊以久失魂落魄的淮勇们就像见到慈祥可亲的母亲,跑的更欢了。刚才被常胜军猛揍一顿的不良感觉统统被淮勇们抛到了九霄云外,热泪盈眶的淮勇一边朝常胜军那边奔去一边拼命地冲着常胜军士兵拼命地挥舞着手……,奥伦嘴里面在喊什么他们是根本没有注意听的,何况就是听到了也由不得他们停下脚步,身后的士兵正在拼命地朝前面拥挤过来,只要自己一停,很有可能会被后面的人给挤倒在地踩成了肉饼!

  奥伦见自己无法阻挡潮水般涌上来的溃兵,只好转身“锵”地一声抽出斜挎在腰间的指挥刀,朝自己的手下下达命令,“瞄准正前方……预备……开火!”奥伦手中的指挥刀决然地挥了下来。

  洋枪队的士兵犹豫了一下,从正面冲过来的毕竟是友军,要是朝友军开火怎么说心里都是不舒服的。常胜军所招募的大多数士兵都是长江两岸的中国人,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中国,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吃着中国菜,说着中国话,只是为了常胜军高与一般军队的军饷他们才加入到里面来。现在从对面奔跑过来的都是自己的乡里乡亲,大家都是同一条战壕的,这让他们如何可以下的了手?可是指挥官的命令要是不停……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违抗军令的后果肯定是开除,甚至是鞭笞直至处死——相比较而言,开除还是最好的结果了。犹豫了半天的常胜军士兵很不情愿地举起手中步枪,把枪口胡乱对着正前方,至于是高是低根本不在乎,闭着眼睛漫无目标痛苦地开火了。“砰……”,凌乱的枪声杂乱无章地响了起来,常胜军队列中青烟冉冉升起。那些士兵在开枪后心中不停地祈求菩萨原谅,盼望着自己不要打中正面的友军。

  常胜军的士兵眼睛虽然闭了起来,可四处横飞的枪子还是给溃退中的李鸿章部队造成极大的伤亡。随着一阵枪响,快要奔到常胜军面前的淮军士兵一个个地倒了下来,哀号声响彻战场,后面的淮军士兵还在前仆后继继续朝前冲了上来,接着再被常胜军接着的排枪撂倒在地。逃跑中的淮军士兵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声狂吼,再次发疯地往上冲了上来。

  距离实在太近了,常胜军的士兵还没有放几次排枪那些撤退下来的淮军士兵就冲倒了自己眼前,不停地朝常胜军队列中冲了过来,身后的那些淮军紧随着前面的士兵,踏着阵亡士兵尸体,一阵旋风似的涌了上来。原本整齐的常胜军队列被淮军溃兵冲的有些乱了阵脚,淮军的将士想要早日离开人间地狱,不要说是普通的人在面前阻挡,就是菩萨佛祖现在站在面前也是先推到一旁以后再说,常胜军士兵原本不高的士气让淮军这么一冲是一星半点也没有留下来了。整齐的队列如同水中投入一块石头,激起一圈圈地涟漪,站在外面的常胜军士兵不少人被淮军士兵给推倒在地,后继的淮军从他们身上踩过,继续朝前逃跑,被踩在地上的人发出痛苦地惨叫声,声音由大到小渐渐地低落下来,微不可闻。常胜军的军官拼命地想要阻止溃兵把自己的队伍给冲乱,可任他们怎么嘶吼,如何威胁,败退下来的淮军士兵一概不听不闻,只是低着头死命地朝常胜军队伍中钻进去,想要冲过常胜军队伍,逃的越远越好!一方拼命地想要把溃兵阻挡在外面,一方又拼命地想冲过去,两方在山头上发生了激烈地磨擦,溃退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常胜军士兵现在再想开枪是根本不可能了,只能身不由己地在淮军士兵推挤下摇来晃去。两千常胜军没有坚持多少时间,整个队伍就淹没在溃逃的淮军士兵中,被淮军士兵席卷着朝北面败退下去。

  跳到加农炮上的士迪佛立嗓子都要喊破了,他悲哀地看到自己的两千常胜军没有被敌人打倒却被清军给冲的溃不成军,不多的常胜军士兵都淹没在汹涌逃窜的淮军人海中,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浪花,一闪现就不见了。斯德特中尉原本矫健的身躯在无望地阻挡败兵中倒了下来,再也没有爬起,炮营的三十多门火炮被败兵挤的东倒西歪,那些炮营的士兵已经不知道被席卷到什么地方去了。奔腾不息的人潮在自己身下快速地流淌下去,在两翼无数的叛匪发出恐怖的尖叫声正追着淮军尾巴快速接近这里。士迪佛立怎么也没有想到战无不胜的常胜军居然在这里吃了一场没有被敌人打败的败仗,现在连破坏火炮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样下去三十多门火炮将轻易地丢给了叛匪!

  浑身被冷汗湿透的士迪佛立对眼前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如此混乱的现场如何可以抵挡住叛匪的猛扑?三十二磅的加农炮猛地摇晃起来,士迪佛立一个站立不稳,从火炮上栽了下来,下面的那些败兵本能地一让,堂堂英国将军很不体面地以一个倒栽葱的样子摔倒在地。原来站在下面的亲兵已经被清兵不知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躺在地上的士迪佛立见无数的大脚丫子正朝自己脸上急速靠拢,自己的鼻子已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连忙挣扎地爬了起来。爬起来后士迪佛立龇牙咧嘴地下意识把手伸向了后面的屁股,连忙又缩了回来,屁股上现在火辣辣地疼痛难忍,但如此众多的人群中揉屁股总不是一个高贵的英国将军所作所为,屁股可裂,面子不能丢!如此众多的人让士迪佛立感到屁股上是否恨痛无关紧要——只要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稍微揉一下就可以了,倒是原来光鲜漂亮的军服上面沾满了尘土,一块黄一块白的,十分不雅观,这让士迪佛立感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名之火不知冲谁去发。头顶不时有流弹在飕飕声中飞过,追兵更加近了,淮军和被冲乱的常胜军士兵从靠在火炮上的士迪佛立身边挤了过去,当他这个将军是没有知觉的石头一样,继续奔跑下去,任凭士迪佛立怎样朝他们发火哀求就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士迪佛立眼前一花,奥伦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如同滑手的游鱼超越了一个个逃在前面的淮军士兵,消失在滚滚人潮中。士迪佛立眼中简直要喷出怒火了,张大了嘴想摇破口大骂,可这么嘈杂的人群里面,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来了,“我怎么瞎了眼会欣赏这样的废物?!枉费我如此信任奥伦上尉,他居然丢下我跑的比谁都快!奥伦……奥伦……!只要能安全的回去,我一定要亲自绞死你这个胆小鬼!”士迪佛立牙咬的嘎嘣做响,肚子里恨恨地骂了起来。

  “士迪佛立将军!您怎么在这里?”胸中气闷之极的士迪佛立正在痛骂自己看走了眼,在前面退下来的清军溃兵中有人朝他大声喊道。

  捂着胳膊的李鸿章在忠勇的亲兵卫护下正朝后面撤退,被炸伤的胳膊鲜血不停地流了下来,无论如何用力地按住,鲜血还是照样往下流淌。李鸿章感觉人身体一阵发虚,虽然是大白天,太阳高悬在天空,眼前还是出现了无数地小星星。他现在真切地体会到带兵不易,打败仗更难,尤其难上加难的是率领一群乌合之众从敌人包围圈中突出来!两万忠勇的淮军将士啊,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无数次李鸿章想整顿好部队,有序地撤退下去,可身边没有一员将领怎么组织这些惊慌失措的败兵?李鸿章正在捶胸顿足,突然见到前面好像是英国将军士迪佛立正站立在一门西式巨炮旁边,头上的军帽已经不知去向了,挺刮的军服现在皱皱巴巴,手中的手枪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在咒骂着什么。李鸿章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个高傲的英国人应该留在上海的啊?怎么跑这里来了?走的更近些李鸿章看的更清楚了,真的是士迪佛立!“士迪佛立将军!您怎么在这里?”做梦一般的李鸿章隔着老远朝士迪佛立大声喊了起来。

  “李大人?你们不是去打温州吗?为什么还在这里?你的部队为什么被叛匪打的如此狼狈?!”士迪佛立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找发觉刚才叫自己的是江苏巡抚李鸿章,士迪佛立连忙拉了下军服下摆,手习惯性地想要把头上的军帽扶正,这才发觉军帽在刚才掉到了地上,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溃兵踢到什么地方了。没什么好心情的士迪佛立想要走到李鸿章身边,却被前面涌过来的逃兵挤的移动不得,溃退下来的淮军士兵越来越多了,多的让士迪佛立感到呼吸不畅,眼睛里除了耸动的人头,还是一个个拖着猪尾巴的脑袋,士迪佛立只能用手指了指正在没命奔逃的人潮,双眼怒睁,根根白发直竖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对李鸿章恶声恶气道:“看看您的手下……,李大人,我的三千常胜军不用叛匪进攻,就被你们给冲乱了!”

  “你的常胜军?!常胜军花的银子都是我们大清国所掏的,常胜军的绝大多数士兵也是我们大清国的人,管理和领导常胜军的只有本巡抚,我要是什么时候不高兴,完全可以解散这支常胜军!它什么时候变成你士迪佛立的了?”李鸿章心底暗暗骂了起来,不过心中所想的脸上可没敢表露在来,要想消灭发匪,至少是保卫住上海,这些不懂礼仪的英国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快走吧,发匪就在后面,马上要追上来了!”李鸿章朝左右一使眼色,上来两个亲兵打算架起高傲的士迪佛立,让他跟着李鸿章一起继续北撤。

  “我不撤!我要指挥常胜军消灭这些叛匪!我们英国人领导的常胜军是完全由能力消灭这些该死的叛匪的!”作为英国将军,士迪佛立所固有的牛脾气发作起来,脸上涨的通红,一条条血管狰狞地突了出来,青筋直跳唾沫横飞地朝李鸿章大叫大嚷起来。如同一头暴怒的驴子,士迪佛立又踢又踹,不停地用力挣扎着,两个亲兵死活拉不住他,但熙攘的人流让士迪佛立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人流携带着朝后面退去。“你们这些胆小鬼!放了我,我还能战斗!我的炮呀!”士迪佛立看着被溃兵挤的东倒西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炮心痛地叫了起来。

  走在旁边的李鸿章对发疯的士迪佛立翻着白眼,不耐烦地朝后面一挥手,又有两名亲兵上来,四个人又拖又拽地拉着暴走中的士迪佛立朝后面撤退。李鸿章瞟了下傍边眼睛血红的士迪佛立,见他一副还要继续战斗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常胜军现在已经混杂在淮军中一起朝北方毫无秩序地退了下去,还打什么打?!要是能打的话自己就不会这样狼狈不堪了!至于常胜军的火炮,只好遗弃了,火炮行动如此迟缓,现在要照顾上这些火炮的话就那里也不用去了!李鸿章对火炮的行动算是害上恐惧症了,逃命第一,就是再多的火炮也只能丢给后面追上来的发匪了,“算了吧,只要能安全回到上海,损失多少火炮本官再掏大把的银两给将军您买来!士迪佛立将军,您怎么回出现在这里?我们不是有协议的,常胜军在没有经过我的批准是不允许进行超出三十英里的远征。本巡抚不记得什么时候批准过常胜军到这里来?”逃命中的李鸿章还是不忘自己对士迪佛立率领着常胜军出现在这里表示不可思议,想要追问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要是没有我率领常胜军过来的话,巡抚大人您的军队将成为秃鹫的美食!”士迪佛立圆瞪着眼睛怒吼道,“可是巡抚大人您看看您的手下……全都是些废物!白痴!窝囊废!本来我们马上就要消灭那些该死的叛匪了,大人您的手下这么一冲,把我的军队也冲乱了!”士迪佛立想要朝李鸿章挥舞起有力的拳头,可惜自己的胳膊现在被李鸿章的亲兵胁持着,无法让他尽情发挥。

  “将军,‘您’的常胜军要是真有您所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击破发匪把我们接应出来呢?下官在双尖山后面倒是听到了,外面火炮打的很激烈,距离却一直都没有朝我们这边靠拢,如果常胜军有一点用的话,相信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了!……”

  “放肆!本官和将军商量事情,哪轮得到你插嘴?!速速给我退下!”虽然在亡命逃跑中,李鸿章的架子还是很大,一边跑一边训斥着。李鸿章在常胜军炮兵阵地一停留,被他甩到后面的潘鼎新就追了上来。潘鼎新见士迪佛立冲大帅发脾气,把淮军上下骂了个狗血喷头,不忿地插嘴说了几句,可惜他的大帅现在并不想得罪士迪佛立,只能让潘鼎新倒霉了。

  士迪佛立听了潘鼎新的话不干了,自己把他们给解救出来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中国人居然还敢责怪自己!李鸿章后面训斥潘鼎新的,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冲着低头的潘鼎新吼道:“常胜军没用?!我们常胜军一晚上前进了两英里,拿下了大小十个山头,不知你们前进了几英里?又拿下几个山头?要是没有我们猛攻叛匪阵地,李大人您的军队将一个也出不来!”

  “是、是,将军说的对!没有将军您的帮忙,我们淮军将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突出来,谢谢将军了。”李鸿章点头如捣蒜,不停地称是,接着话题一转,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了。“不过将军率领着常胜军出现在这里是违反了我们之间签订的协议的,将军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轮到士迪佛立翻白眼了,苍白的头颅高高昂起,深陷的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组织着应该怎么解释李鸿章的问题。士迪佛立一直都避免回答这个讨厌的问题,士迪佛立从心底里不愿意接受中国人对他行动所做出的任何限制,日不落帝国将军怎么可能被野蛮国家限制住?!只是自己签订的协议又被自己给违反了,从理论上来说有点站不住脚,所以能不提最好就不提了。可这个该死的巡抚大人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劲地追问自己。看来自己当时不应该进攻叛匪,让叛匪把这个唠叨不休的李大人消灭算了!

  “李大人,按照协定,常胜军必须要经过您的同意才能购买其他武器弹药。自从曾大人在江宁战败后,叛匪就大大地增大了对上海的压力。为了更好地保卫上海,为了更好地消灭那些叛匪,常胜军必须购买更多的先进武器弹药。我只好亲自过来找李大人谈谈了。至于常胜军,李大人不会希望看到我被叛匪抓住了吧?难道你们清军能负责我的人身安全吗?他们是一路保护我到李大人这边来的,李大人,我认为这不应该算是违反了三十英里远征吧?”士迪佛立狡诈地说道。“我们昨天一到这里就受到了叛匪的攻击,要不是又常胜军在这里,恐怕我现在已经被叛匪给抓走了!而且要是没有我们给李大人吸引了大多数叛匪,李大人认为您是否会安全地冲出来?”

  “狡辩!纯属狡辩!要买武器修书一封不就可以了?还不是对禁止进行三十英里远征不满?而且常胜军要是真的吸引了大多数叛匪,我那边怎么可能出现如此众多敌人?”李鸿章心里对士迪佛立所说的极为不满,这些洋鬼子没有一个不是毫不讲理的家伙,拥挤的人群挤得李鸿章停不下脚步,而且他现在也不能停顿下来,身后发匪的喊叫声是越来越近了,只能边跑边说了,“士迪佛立将军,要是想买武器弹药您大可让手下跟我商谈嘛,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将军的擅自行动可是让本官很为难啊!这要是传到朝廷殿堂之上,言官耳中,常胜军的存在与否就成问题了,就是本官也担待不起朝廷的责怪。自然了,本官很感激将军能够在危机时刻帮我们一把,不过将军恐怕并没有真心与发匪作战吧?不然常胜军如此威猛的火炮,为何昨天夜里不能与我军会合?”

  没有真心与发匪交战?!士迪佛立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只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三千多人的常胜军就伤亡了一千多!损失人马三分之一都还要多了,这怎么能算是没有真心打叛匪?!这个中国猪猡竟然敢如此嘲弄与我……”士迪佛立越想越是委屈,猛地一下站住了,几个亲兵一时没有防备,被他甩倒在地上,火冒三丈的士迪佛立朝李鸿章挥舞着手臂,气急败坏地说道:“李大人!常胜军是用心作战了的,常胜军只有三千来人一个晚上就伤亡了一千多人啊!这怎么能说没有真心作战呢?我决不允许你这样污蔑一个真正的军人!我要和你决斗!”说着士迪佛立就要拔出腰间的手枪,想要和李鸿章单挑了。几个亲兵反应过来,急忙再次扑了上去,死死地把暴怒中的士迪佛立紧紧抱住。

  “将军息怒,本官收回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请恕我不了解情况,唉!都是被这帮发匪搞的我方寸大乱了。”李鸿章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连忙服软了。笑话!堂堂巡抚怎么可能跟这个没有礼教的外国武夫决什么斗?说出去还不让人家笑也笑死了!“将军真的和发匪打了就好,我会向朝廷上奏将军功业的。”

  “李大人您要向我赔礼道歉!你刚才所说的是对一个正直的、高尚的军人极大地侮辱!必须要做出实质性地赔偿!”士迪佛立见李鸿章软了下来,得理不饶人地威胁起李鸿章。刚刚缓和得气氛被士迪佛立这么一说又给破坏了,俩人斗鸡一样地对了起来。李鸿章倒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要说错误,是这个英国鬼子自己先破坏了规矩,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带着常胜军擅自跑到这里来了,他怎么没有对自己进行赔偿?!俩人一路吵吵嚷嚷闹着别扭朝前逃命。

  李鸿章和士迪佛立边走边吵,他们的手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两方互相责怪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淮军责怪常胜军没有及时地解救自己,在淮军撤退中常胜军居然敢对自己人开火,而常胜军又痛骂淮军无用,几万人被发匪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还坏了自己跟发匪作战的好事。败退的人火气都很打,说着说着两边互相扯打起来,内讧中常胜军的武器优势无法体现出来,倒是淮军仗着人多势众,狠狠地把常胜军的士兵痛欧一顿,为那些倒在常胜军炮火下的战友报仇血恨了。打打闹闹的一群溃兵没有什么队形,只是一窝蜂地越过清溪、白溪朝宁波方向退去,黄昏临近,败兵接近了香山,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近了,这时在败兵身后上空传来了一阵蜜蜂飞动的嗡嗡声。

  这时候哪有什么蜜蜂?!虽然败兵胆子已经很小了,但好奇心还是让他们不自觉地回头朝天上望去,西斜的太阳照耀下,在天际交界处出现了一群排列整齐的小黑点正在朝这边移动过来,那种轻微的嗡嗡声就是那些小黑点发出的。

  逃亡中的败兵不时地回头望着天上的黑点,人群中嘈杂声响个不停,互相揣测着这些是什么动物。黑点越来越近了,小黑点变成了一个个圆鼓鼓的气球,轻微的嗡嗡声慢慢变的沉闷起来。

  “……妈呀!发匪的妖鸟来了!快逃啊!”几个消息灵通的淮军士兵惊叫了起来,发疯地推搡着前面的士兵,拼命想跑的更快些。醒悟过来的溃兵拼命地朝前挤去,想要离开这些妖鸟越远越好!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些疲惫不堪的溃兵钻进了山边的树丛中,希望天上的妖鸟没有发现自己,这些人对逃回宁波彻底地失去了信心,也没有什么力气再往前走了,他们盼望着后面的发匪赶快上来,自己好投降了事,只是希望这些发匪不要把自己五马分尸或者是点天灯就可以了。

  三十只妖鸟飞到了清兵头顶,缓慢地下降着高度,从妖鸟肚子里扔下来几个小黑点,天空一片嘶嘶的声响,黑点急速下降着,在人们眼中飞快地变大,变成了一个个菠萝样的东西落到地上,红光一闪,士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炙热的气浪把士兵们掀到空中、推倒在地上……

  “轰……轰……”成吨的炸弹如暴雨雷电般自天而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天崩地裂,田野里山梁上到处火光冲天,忽忽北风中,郁郁葱葱的树林陷入一片火海中,残破的武器连同泥土焦尸一起在火山般的烟焰中飞舞。焦头烂额的伤兵满地打着滚发出悲惨的号叫呻吟声,无情的炸弹爆炸声,熊熊烈火燃烧声,树木噼啪做响声,树倒石迸声混杂一片,恐怖复加恐怖,密集的挤成一群的士兵溃散开来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快,快跑啊!朝北跑,只要到了宁波我们就有救了!”李鸿章老泪纵横地大声呼喊着。刚才炸弹自天一落,李鸿章和士迪佛立俩人就被亲兵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亲兵猛扑在他们身上,死命地压住他们,想要替他们抵挡四处横飞的弹片。连串的爆炸声响过,狼狈万分的李鸿章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歪在一旁的官帽扶正了,用力地摇了摇头,刚才的爆炸声让李鸿章耳朵里面一时除了嗡嗡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了。等李鸿章睁开眼睛望着四周,他明白了为什么李元度和沈葆桢会败的如此凄惨,一个个都当了发匪的俘虏——四周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滚滚硝烟,红色的火光,黑色的烟雾成为眼前的主旋律,缺头少腿的尸体躺满了一地,已经很混乱的败兵彻底地崩溃了,没有人在意地上的伤兵,到处都是尖叫着四处乱跑的自己士兵。连自己引以为傲的淮军将士都成了这副模样,那些湘军、绿营就更加不用提了!难道自己也要被发匪给活捉了去?!急的要发疯的李鸿章神经崩溃了,两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幸好旁边的亲兵赶忙把他扶住。

  士迪佛立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样悲惨的景象是士迪佛立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士迪佛立毕竟比封闭在山沟中自以为自己生活在天朝上国的中国人要见多识广,知道这些是飞艇不是什么“妖鸟”,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可恶的叛匪居然会有在西方也没有出现多久的飞艇协助,尤其让士迪佛立无法想象的是飞艇居然还能把火炮携带到天上,从天空打下面的敌人!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要从恐惧方面来讲,把这种携带了火炮的飞艇叫做妖鸟看来也没有什么错误。

  飞艇再次降低了高度,从飞艇上又有东西落了下来,这次不是黑黝黝的炸弹了,漫天飞舞的各色纸片像北方深冬的瑞雪、如缤纷的彩蝶扬扬洒洒地飘落下来,散布在各处。有一张就落在了李鸿章脚下,亲兵抢先拣起纸片递给了李鸿章。李鸿章颤抖着双手,接过纸片扫了一眼,接着气愤地把纸片用力撕的粉碎,扔到地上狠狠地用鞋子碾着,把它埋入地底。那张纸片是这样写的:

  太平军告淮军兄弟书

  亲爱的淮军兄弟,放弃无谓的抵抗吧!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穷苦人,我们是为了解救全中国一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自家兄弟,为了让中国人不再受到外国欺负才起来推翻黑暗的满清王朝!那些罪恶的地主老爷为了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用皮鞭把你驱赶到战场上,让你给他们送死,好让他们继续压迫你们在家乡的父老乡亲。你不想活着回去看妻子吗?你忍心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是连你的尸首都寻找不到,整日生活在黑暗中吗?觉醒吧!弟兄们!赶快投降我们!只要你放下武器不再顽抗,我们不会伤害你,而且还允许你自由地回到自己家乡。我们会帮助你打倒你们家乡的地主,把土地还给你,让你能自由自在地过着幸福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们大家一起来推翻反动政府,重新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国,让中国人生活在糖罐中,让家乡父老为有你这么一名太平军战士而万分自豪!让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是你在保护他们!

  我们这边官兵一致,没有人会欺负你,只有对你兄弟般地关怀,过来吧!穷苦兄弟是一家,赶快掉转枪头,打倒那些欺压你们的长官,打倒那些压迫你们的洋鬼子!为父老乡亲立功!

  ……

  “狡匪!强盗!逆贼!……”李鸿章气的浑身发抖,嘴里恨恨地骂着他能想到的一切形容对方的字眼,不过没有一个好的。在告淮军士兵书后面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片,不过李鸿章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了,就他看到的那些就足以让李鸿章丧失了理智,把所有罪恶的字词送给太平军了。“不许看!看的人一律处死!”李鸿章见那些逃命中的淮军士兵拣起地上的纸片,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能认几个字的士兵前听着那么讲解上面的内容恐惧地叫了起来。若部队真的造反了,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再活在世上?!士迪佛立听了身旁的亲兵小声对他解释纸条上的内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硕大的鼻子,恐惧地望了下周围的士兵,士迪佛立感到那些士兵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洋鬼子说的不就是自己?!难道这些卑鄙的中国人想要把我送给叛匪邀功请赏不成?”士迪佛立越想越觉得和这些清军士兵呆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几个当官的也注意到纸张对士气破坏极大,上前把那些决不情愿的士兵赶散,逼着大家继续逃命。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已经没有了士气的士兵现在心里面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在天空飞艇的监视和威胁下,淮军和常胜军的士兵战战兢兢继续朝北面退去,不过队伍中的人数再次减少了,从在双尖山会合时的一万三千人急剧地下降到只有六千人还在跟着李鸿章他们逃命,其他的要么被打死炸死了,要么当了俘虏,还有众多的士兵躲进了深山老林,他们不打算继续追随李鸿章了,有的等着被发匪俘虏,有的想找机会溜出去,毕竟人少一点比较好行动,要是跟着大部队一块走,最终的后果就是全军覆没!溜走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化装成当地老农民的,有在额头贴块狗皮膏药当个江湖郎中的,有几个人组成一个行走江湖的戏班子,还有的扛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的大包裹暂时化身为急匆匆赶路的商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只好找个山洞暂时先躲起来,盼望着黑夜的早日来临,好借着夜幕掩护溜出去。难怪外国人介绍中国人时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如此好的办法,并且切实地附注行动,真是够神通广大的。这些想跑的并不知道在温州根据地内已经把人民都动员起来了,到处都是赤卫队和成群的群众,拉网漫山遍野地搜寻逃散的敌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前途如此渺茫,相信这些人会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此顾虑自己是否明智。

  飞艇上还再继续朝下面撒着传单,不过炸弹不再投掷了,这让那些溃兵安心不少,很快的,走在前面的到了香山脚下。香山,海拔八百多米,是从宁海撤到宁波去的最后一座海拔最高的山峰了,只要跨过香山,前面将没有什么太大的山峰可以阻挡淮军和常胜军一路逃回去了。

  “咣……咣……”淮军士兵正要攀登香山,从山顶上传来两声低沉的响声,接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山上传了过来,两道白色烟雾划破天空,画了个美妙的弧线迅速地朝山脚落了下来。

  “炮弹!”随着机敏的士兵一声尖叫,走在前面的士兵齐刷刷地卧倒一大片。在卧倒的人群中泥土冲天而起,大地颤抖了几下,炮弹的爆炸声传出很远。被炮弹炸精了的淮军士兵因为及早地卧倒在地,虽然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人群中,却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在这里受到狙击让这些已经惊破胆了的士兵不敢继续爬山了,乘着炮火中断之际,掉转屁股狼狈地跑了下去。

  “冲啊!”山上冒出了无数的太平军将士,敏捷地朝山下面冲了过来,很多太平军将士三五成群分成一个个战斗小组,借助地形和树木掩护一边冲着一边朝山下的溃兵开枪。双方距离迅速接近,很快的,那些太平军到了半山。逃兵还没跑多远,又见到一群眼睛血红的军官挥舞着腰刀朝自己过来,看样子若是再退的话,那些军官的腰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无路可退的清军士兵只能再次掉头没有什么队形,只是凭借人多势众朝山上冲去。密集的枪声中,山下团团青烟升起,把半山的树木打的枝叶横飞,不少松鼠山鸡阵亡在清军弹雨中。山上冲下来的太平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但子弹却还在朝下面打了过来,听声音打过来的子弹并不很多,但让淮军和常胜军士兵惊慌的是几百米的距离内,只要对方一声枪响,自己队伍中必然有一个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伤。没有把发匪打倒几个,自己栽倒在地的士兵倒是越来越多了。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再次传到士兵耳中,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在人最多的地方爆炸开来,血肉在烟雾中飞迸,股股黑烟腾空而起。空中再次传来嘶嘶啸鸣声,让淮军和常胜军士兵惧怕不已的“妖鸟”再次下起了“恶魔之蛋”,十来股烟柱同时升起,泥土石块劈头盖脸地砸向人群中。溃兵被猛烈的打击吓得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掉转头不理不停吆喝着得军官抱头鼠窜。对他们来说,对面的敌人都是些从地狱冒出来的魔鬼,和魔鬼作战还不如对付军官手中的腰刀要容易许多。

  山上的太平军见敌人亡命奔逃,再次爬起来冲了下来。不多的几声枪响,几个正在阻挡溃兵想把他们再赶回来的清军和常胜军军官额头上出现了一个个血洞,纷纷栽倒在地,没人阻截的敌人退潮一样朝南边败退下去。却被后面的人又挤了回来,见太平军已经靠拢自己了,吓的士兵纷纷抛弃武器跪在了地上。山上冲下来的太平军如同一把尖刀迅速地插进了溃兵人群中,凡是阻挡道路的士兵纷纷倒在太平军枪下,活着的只能马上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往纵深穿插进去。

  “大帅!前面有发匪拦截!后面和两翼的发匪也快要上来了,部队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求大帅赶快拿个主意吧!”潘鼎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李鸿章面前。焦急地朝李鸿章叫了起来。

  见潘鼎新满脸都是泥土,以前的官服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身上穿了一套从百姓家中抢来的衣服,衣服实在太小,把里面的内衣都露在了外面。李鸿章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好笑。

  “哈哈哈哈,潘大人,好打扮啊!你这是要演哪出戏?!怕死鬼!给我滚!”说着说着李鸿章心中无限凄凉,眼泪从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数年的心血啊,自己的一世英名多年的惨淡经营今日却全要葬送在这浙东大地上!难道大清气数已尽?天要灭我不成?!想着想着李鸿章把手伸向了作为装饰品挂在腰间得腰刀。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乘着发匪现在还没有合拢求大帅赶快更衣,我们从旁边突出去!”潘鼎新朝身后一使眼色,在士迪佛立目瞪口呆中,潘鼎新的几个亲兵走了上来不由分说缴了李鸿章的械,把他身上的官服剥落下来,帮他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

  “放肆!我是堂堂巡抚大人!如何可以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放开我!”李鸿章暴跳如雷地朝身边的潘鼎新发着脾气,发脾气归发脾气,衣服还是让潘鼎新的亲兵给换上了。

  “大帅!要处罚也等到宁波后再处罚吧,乘着发匪没有上来,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潘鼎新耳边发匪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了,急的他冷汗直冒。本来潘鼎新已经换好了衣服想自己一个人跑回宁波的,可他又怕丢了大帅到时候朝廷饶不了他,只好走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李鸿章这里。见李鸿章还要表现大丈夫气概,潘鼎新只能让亲兵架起李鸿章先跑了。现在小股人离开这里还有生的希望,若是跟大部队呆在一起,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淮军士兵,铁定让他们变成忠烈祠里面的烈士!就是被发匪给活捉了,后果一样严重,那些发匪折腾人的手段潘鼎新是知道的,他不想让自己也尝尝点天灯是什么滋味,潘鼎新可不想这么早就和关公下棋去。“孟陇,赶快把大帅的衣服穿上,放心吧,你家中的父母我会给你照顾的!而且到时候你只要说出自己真是身份,那些发匪应该不会为难你。”潘鼎新见李鸿章把衣服穿上了,连忙交代身边正在穿李鸿章官服的那个亲兵,哪个叫孟陇的从身材上看起来和李鸿章差不多,潘鼎新心中一阵感慨,“能争取多少时间逃跑就看李苇农扮演的像不像了!要是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会挑一个跟李鸿章长的一样的人过来了,相信那些没有见过大帅的发匪在自己逃回之前不会揭穿谜底。他妈的!真要知道,老子早就装病不来了!”

  “大人放心!为了大人安全,小人宁死不屈!决不会误了大人行程的!只是希望家中父母大人能放在心上。”李苇农一边穿衣一边对潘鼎新保证道。

  “你们保护着李苇农,一定要把这场戏演足喽,吸引发匪的主意力,多谢了!”潘鼎新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冲准备保护李苇农的那些亲兵衣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站起身来,潘鼎新拉着李鸿章就要走。“琴轩,把士迪佛立将军也带上。”被潘鼎新拉着要走的李鸿章见士迪佛立满脸哀求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沉声说道。见潘鼎新有些犹豫李鸿章发火了“我说把士迪佛立将军给带上!难道你希望让将军受到发匪侮辱吗?!若是士迪佛立将军不走我也不走了!”

  这个洋鬼子跟我有何相干?!人数越少越好,带个这么大鼻子的家伙跑回去路上还不知道要增加多少麻烦呢!潘鼎新想归想,不过见李鸿章一副要和士迪佛立同生共死的样子也只能屈服了。潘鼎新不知道李鸿章是他对朝廷的挡箭牌,而士迪佛立就是李鸿章自己的挡箭牌了,只要士迪佛立能和李鸿章一起到了上海,自己就有借口跟朝廷交代,大可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卸到洋鬼子头上去,反正朝廷也拿这些洋人没办法,再加上朝廷上自己的好友再帮上两句话,到时候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士迪佛立不知道中国的官场居然如此神奇,他还以为李鸿章是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对他的安危极为关心呢!给李鸿章这么一说,士迪佛立感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不过不知道士迪佛立要是知道李鸿章真实想法,他又会做何感想?也许这个单细胞的洋鬼子又会再次抽出手枪找李鸿章决斗吧?一行人很快换好了行装,几个由商人、百姓、小兵组成的队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落日的余辉下消失在东边的山林中。

  在淮军和常胜军队伍后面,荣一师、二师、八师部队如同滚滚洪流席卷而来,很快地与前面阻击敌人的解放军部队会合了,几支部队把乱哄哄的敌人包围在中间。“抓到李鸿章啦!抓到李鸿章啦!”战士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整个战场沸腾起来,那些左冲右突无法冲出重围,失去指挥的敌军听到李鸿章被俘虏了彻底地失去继续顽抗心情,大片地放下武器停止了继续抵抗。战场上枪声越来越少渐渐地停了下来,只有几处弹坑还在冒着袅袅青烟,诉说着这里曾经作为战场让一万多的清朝军队在此灭亡了。

  杨沪生和黄翼升出现在距离战场不远的一个山头上望着下面的场景。清风徐徐吹过,把浓浓的硝烟吹散让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许多。排成几列纵队的俘虏垂头丧气地朝南边缓缓走去,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弹药,随军民工正在搜查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把没有受伤的抬上担架送往后面医院治疗,那些被打死的堆积起来挖个大坑把他们埋葬了。

  山林间被夕阳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几道火红的彩带横布在天空,不停地变幻着形状。三十艘飞艇正在缓缓降落中。“这些就是飞艇?好威武哇!”黄翼升看着降落中的飞艇,惊叹地说道。
  “是啊!我们下去吧,等下参谋长到飞艇一面参观一下,看看飞艇到底是什么东西。”杨沪生笑着说道。黄翼升点头笑着答应“好啊!早就想看看这个飞艇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它为什么能飞?为什么能从上面掉下炸弹来?呵呵,‘妖鸟’,清军士兵对我们的飞艇可是极为恐惧的。”

  “报告!李鸿章被我们突击队俘虏了!”杨沪生和黄翼升刚到山下,突击队的卢队长就红光满面地跑了过来,两脚一并,身子挺的笔直行过军礼后大声汇报道。

  “干得好!突击队不愧是全军精华,把李鸿章带上来让我看看!”杨沪生来劲了,激动地说道。作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人物,李鸿章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这个人居然变成了自己的阶下囚,怎么能让杨沪生心情不激动?

  一个失魂落魄的清朝官员垂着脑袋被突击队队员给带了上来。黄翼升看着李鸿章心中有无限得感慨,自己几天前还是这人的手下,没想到现在一个成了座上宾,一个成了阶下囚,反差实在太大了!黄翼升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看了看站在对面的李鸿章,缓缓地说道:“把头抬起来!”那人慢慢地抬起头,嘴角裂着嘲讽地看着杨沪生和黄翼升,冷笑了几声。

  黄翼升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倒吸一口凉气厉声问道:“你不是李鸿章!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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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09-07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十二章

  杨沪生和卢秋生大吃一惊,卢秋生不能置信地看着被它抓来的李鸿章,上下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道“黄副参谋长,这……这人不是李鸿章?不会吧?它穿的不是巡抚的衣服吗?而且当时有很多亲兵拼命保护着这个人朝后面撤退,被我们打了一批又上来一批,狠着呢!怎么可能是假的?!”
  “笨蛋!卢队长,你没长脑子啊?!还不清楚吗?你被人家给骗了!”杨沪生上前用力敲了敲卢秋生的脑袋,心情败坏地说道。“这是金蝉脱壳之计,也只有你才搂着个西贝货当活宝。”

  “啊?!这个真的是假的?”卢秋生望着冷笑不止的那个家伙终于明白过来,搞了半天自己把人家替身当正牌货抓来了!一想到打扫战场的战士们正为了自己抓到“李鸿章”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着,卢秋生脸上立刻红透了,这次真的丢了老大的人了!气急败坏的卢秋生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揍这个让自己丢脸到家的家伙一顿。身旁的战士见队长发怒了,偷偷看了眼司令员,连忙上前拉住了怒火中烧的卢秋生。“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假扮李鸿章?!李鸿章现在什么地方?说!娘的,要是不给老子一个满意答案,老子立刻宰了你!”卢秋生冲着那人怒骂了起来。

  那人冷笑地看着卢秋生,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乃潘大人帐下亲兵李苇农,受潘大人之恩一直无以为报,今日大人有难,自然是我等报恩之时,要杀要剐随便。至于李大人现在何处我可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好了。”

  看着顽固的李苇农,杨沪生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卢队长,什么时候抓到李苇农的?在什么地方?当时有没有发现有人伥惶逃离了?”

  卢秋生掏出怀表看了下,“抓到这个家伙是在半个小时前,下午四点半在香山脚下不到三里的地方抓住他的。当时保护他的人很多,我才以为是我们所要抓的那条大鱼,谁知道这个混蛋是个假冒的?至于伥惶逃窜……战场上当时到处都是四处逃跑的清兵,看看那些人没有一个逃得不是屁滚尿流的。……我实在是分不出来谁跑的更加狼狈些。放跑了李鸿章请司令员处分我吧!”卢秋生涨红了脸困难地说道。

  杨沪生看了眼西落的太阳,望向黄翼升问道:“参谋长,你看看李鸿章会朝什么地方逃跑?”

  “我要是李鸿章肯定朝东边跑,沿着海岸线逃往宁波,沿途要是有船就更佳了,可以乘船直接到镇海去。至于西边我是不会考虑的,先不说要到宁波需要兜很大的一个圈子,等到了太平军已经兵临城下,想要进城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沿途到处都是大山,行走不便,最麻烦的是需要穿梭在太平军控制范围内,小股部队根本无法行动啊!搞不好就成了太平军的俘虏。”黄翼升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若是半小时前抓到李苇农的话,李鸿章应该至少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这里,司令员,恐怕我们很难抓到他了。”

  杨沪生心里默默点了点头,同意黄翼升的判断。李鸿章要是丢下部队逃跑,人数肯定不会多,他真要想躲起来,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尤其要命的是这里是敌我双方争夺的地区,我军并没有扎实的群众基础,无法发动广大群众去到处搜寻李鸿章,要是白天还可以用飞艇在空中搜寻李鸿章,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飞艇就是到天上去,也无法发现他,看来李鸿章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想到这里杨沪生道:“尽尽人事吧,卢队长,你们突击队立刻以排为单位,沿着海岸线朝宁波方向搜索前进。另外马上把其他三个师长给我找来,我们在这里商量一下下一步行动计划。”

|  “是!”卢秋生瞪了眼满不在乎站在旁边东张西望的李苇农,转身恨恨地走了。

  “大哥!是不是抓到李鸿章了?!”老远响起了杨沪生熟悉的声音。杨沪生惊喜地抬起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史秉誉在林忠的陪同下正笑哈哈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在天上我就想大哥你应该跑在部队前面,没想到下来一问还真的在这里!呵呵,大哥,这次我没有呆在后面吧?”

  杨沪生见是史秉誉过来了,急忙迎了上去:“活见鬼了!你小子不是说只有林忠他们过来吗?怎么自己也跑了过来?!妈的!跟我玩花招啊?活得不耐烦你?!”

  史秉誉做了个鬼脸,“呵呵,本来想下来给大哥你个惊喜的,谁知道你根本没让我们落地,只是指示个大致方向就让我们追了下去。我连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哇!总不能让我跳伞吧?我还没有学过如何跳呢!要是跳的不好,大哥你不就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要怪只能怪大哥你吧。林队长你忙去吧,我和司令员好好谈谈。”

  林忠点点头,笑呵呵地走了。

  “去你的!谁说没有你我就没有说话的人了?老子还有老婆好谈心呢!”杨沪生笑骂道。俩个兄弟肆无忌惮地在战场上互相拥抱,彼此捶打着对方。杨沪生虽然是司令员,不过他十分愿意朝前面跑,要是人家劝说两句他就立刻反驳了——“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时刻和战士呆在一起,打仗的时候你要是不在前面,怎么掌握最新情况?!”“我们是中国人民的解放军,不是那些欺压百姓的清军!为了人民解放,就是牺牲了也是光荣的!”——司令员都如此说,并且是这样做的,下面的将领也只能一级级地往下走,战斗一打响,师长下到团,团长下到营,营长下到连,连长只能带头打冲锋了。而且这些将领都是什么地方重要下到那里,所以解放军将领的伤亡一直都比较大,尤其是营连干部损失的就更多了。杨沪生身边的警卫不少,可危险性还是存在的。每次战役打下来,杨沪生都觉得自己是鬼门关走了个来回,要说心里不害怕那纯粹是骗人的,世上哪有什么人不怕死的?今天突然在战场上遇到了史秉誉又怎么可能不激动万分?!

  “哟,这不是黄将军嘛!”搂着杨沪生不停地互相拍打着的史秉誉发现黄翼升正站在杨沪生后面不远的地方,十分尴尬地看着俩人如此亲热,连忙放开了杨沪生伸出右手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大半年没见到黄将军了。自从黄将军离开温州后,我一直都想着您啊!没想到前两天接到大哥来信,说是黄将军回到我们这里来了!呵呵,我这个高兴呀!欢迎欢迎!等这里打完了我们到温州好好召开个欢迎黄将军的接待会!对了,大哥说任命黄将军担任我军副参谋长了,以后我应该叫您参谋长才是。”

  “史……政委客气了。我是走投无路才投奔司令员的,能给我一个下榻的地方已经很感激了,司令员的厚爱鄙人可是真的承受不起啊!至于副参谋长,这个可不是鄙人力所能及的。希望不会坏了司令员大事才好。”黄翼升用力握着史秉誉的手打着哈哈说道,史秉誉被黄翼升握的暗暗呲牙裂嘴,回过头苦着脸看着杨沪生。黄翼升是练过武的,他手中劲道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杨沪生见史秉誉表情如此痛苦,笑眯眯地走了上来,“得了,都是老熟人,也别太激动了。现在大家都是自家人,干吗还这么客气?以后大家在一起工作还是互相帮助好了。”

  杨沪生一说让黄翼升放开了握着史秉誉的手。史秉誉把手放在后面轻轻甩了一甩,给杨沪生做了个苦瓜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刚才在那边听战士们说抓到了李鸿章,他在什么地方?大哥你让我开开眼,我还没见过这么出名的人物呢!”

  杨沪生望了望后面好奇地四处张望的李苇农,苦笑地说道:“唉!别提了,是个假的!喏,哪个假的现在正在那边看热闹呢!真的李鸿章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现在正在准备怎样把这个家伙再给兜回来,不过看来希望不是很大了。”

  “假的?!”史秉誉脸上写满了失望,“李鸿章是不是属兔子的?怎么跑的这么快啊?还狡兔三窟呢!我看他一定是属兔的,参谋长你熟悉李鸿章,你说他是不是属兔子的?我看绝对是!”

  黄翼升给史秉誉这么孩子气的一纠缠只能暗暗苦笑了,这个史政委也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能因为人家跑的快就说人家是属兔子的?“这个……李鸿章是癸末年出生的,应该是属羊的吧。”黄翼升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旁边的杨沪生,希望司令员能够给自己解除这个难题。

  “得了吧秉誉,也就你了,属猴的,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至少我就没你这么顽皮!要你这么说属猪的怎么办?难道人家都是猪脑吗?!”

  “司令员是属猴的?丙申年……这么说司令员只有二十七岁啊!真年轻!”黄翼升掐指一算,摇晃着脑袋赞叹地说道。

  杨沪生和史秉誉俩人面面相觑,自己明明只有二十四岁,怎么突然大了三岁?俩人马上想到问题出在杨沪生把俩人的属相说了出来。杨沪生和史秉誉是生于一九八零年的,可回到从前后,日子越过越迷糊,按照正常计算,他们俩人现在是负的一百一十七岁,就是在这个世界老死了,岁数也不可能变成正的!人有活负岁的吗?要是现在俩人算是二十四岁的话,回到未来又怎么计算?不马上变成世界上最长寿的老寿星了!可自己明明才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四年,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前的“现在”,俩人头脑早就给年代搞的晕头转向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婴儿,还是最长寿的寿星公。现在给黄翼升这么一说,发觉自己连原以为准确的二十四岁这个年龄也过的不怎么安稳了。莫名其妙地老了三岁,这个感觉绝对不是很好过的!

  虽然是史秉誉先挑起话端的,可他现在不想继续这个烦人的问题了,“大哥,你现在是不是还再想着解决左宗棠?按照我们情报,左宗棠的两万部队现在都龟缩在绍兴城内,若是知道李鸿章已经垮台了,他是决不会轻易出来给我们打的!再加上要进攻左宗棠我们还要解决后方运输问题,宁波、临海都掌握在敌人手中,在后面李昭庆的五千淮军还没有解决,这些都对我们后方运输构成了极大威胁。现在宁波有张景渠指挥的一万多守军,加上停泊在甬江的外国军舰,是实力最强的,而临海的程学启又是淮军中的悍将,临海城高墙厚,地势凶险,城内拥有五千人马,想要攻下来也决不容易,唯一好解决的也只有李昭庆的五千人了。在这种情况下进攻左宗棠是否是明智的?”史秉誉不理对俩人年龄还在赞叹不已的黄翼升,转换话题正色问杨沪生。

  杨沪生看了看被史秉誉所说的吸引过来的黄翼升解释道:“你只看到了我军不利的一方面,没有看到对我们有利的另一方面,所以才得出了这个悲观得结论,实际上现在浙江只剩下三路敌人有待解决了。一路是处州的楚军,现在这路楚军处在太平军与我军四面包围中,可以忽略不记,一路是宁波的张景渠,张景渠拥兵一万,在甬江又有外国军舰保护,看起来实力很强,可他在我们消灭了李鸿章的淮军后必然成为惊弓之鸟,整日生活在恐慌之中,他的部队战斗力又没有淮军那么强,只要重炮部队上来了,进攻宁波决没有打淮军这么辛苦。还有一路就是左宗棠亲自率领的在绍兴的两万楚军人马了。以后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也只有左宗棠的楚军,这才是心腹之患啊!至于李昭庆,他的五千人马决不是五师对手,灭亡是迟早的事情。至于临海的程学启,他厉害的是有坚城可以防守,可要是出来了就不是王军长指挥部队的对手了。相信程学启自己也能看出这一点,他是不会出来的,再加上李鸿章主力的灭亡对程学启必然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我认为临海有和平解决的可能性,这一点参谋长是最了解的了。”

  史秉誉听的心里热乎乎的,可回头一想又疑惑地问道:“大哥你说的这些只是一部分,并没有说出那些对我们有利?”

  杨沪生看着身边思索中的黄翼升笑道:“参谋长你说说看我军有那些有利之处?”

  黄翼升微笑着摇摇头,谦虚地说道:“恕在下愚鲁,司令员是如何想的在下并不知道,还是请司令员帮我解开谜团吧。”

  “都不是好人,明明你已经想到了。”杨沪生无奈地说道。转过身望着天边发暗的天空,天空出现了几颗星星,眨着眼顽皮地看着下面,远处层层峰峦连成一片陷入黑暗中,战士们的欢笑声战马的嘶鸣声从远方传了过来,杨沪生感到那些声音是那么的遥远,远的好象就在天边,让人可以看到、听到,却无法把握住,点点火光在大地上燃起,习习晚风吹到身上让人感到一丝寒冷,“首先我们这次歼灭了淮军主力,另外还全歼了原来在上海的常胜军,给我们下一步作战造成了极为有利的态势,现在要是不乘热打铁,等敌人回过劲来,再想消灭他们就困难了!其次在这次战役中我们缴获了大量的火炮、洋枪和弹药,这些都对我们进攻敌人极有好处。第三就是我们并不需要真正地和左宗棠交战。只是解决后面的这些孤立据点就可以了。”

  “不和左宗棠交战?!那怎么消灭他?……大哥你让我想想。”史秉誉走到一旁陷入沉思中。

  “司令员的意思是否对左宗棠围而不攻?把他困死在绍兴?”黄翼升小声地问道。

  史秉誉听到黄翼升的提示叫了起来,“我明白了,是否我们配合太平军包围住左宗棠?绍兴城内粮食并不多,只要我们包围住他,不让左宗棠突围,他最后只有要么投降要么战死两条路可以选择,而且左宗棠要是知道李鸿章已经全军覆没,他是没有胆子突围的!我军主力明着包围绍兴,暗中乘机先拿下宁波、临海、处州,把浙江大部地区解放出来,改善我们现在的处境。这样对天王那边我们也好交差了,免得侍王那个家伙老是责怪我们没有帮他消灭清妖。”看来史秉誉这两天日子并不好过,侍王一定派人跑到温州乱嚼舌头根了。

  望着远山杨沪生喃喃说道:“攻打左宗棠现在我们在北面有邱明率领的将近两万部队,这里只要再上去一个主力师就可以了,我认为可以让荣一师到那边去锻炼一下部队,他们有些太依靠武器了,若是没有先进的武器怎么办?难道就不打仗了?绍兴战场我看可以把王得贵调过去,让他负责围困绍兴的任务,只要把左宗棠围困在绍兴中就可以了,没必要一定要把绍兴给攻克。一师、二师、五师、八师再加上各个地方旅先解决临海、处州、宁波的敌人,然后进行休整,我们以前扩军太快了,兵力是急速扩大了,可战斗素质却下降了。这一点在八师表现的尤为明显,我认为保留这么多的师没有必要,应该重新整编,撤消一些部队的番号,一些不合格的将领要么撤职要么降级,为了战争的胜利,没什么话好说,精兵,一定要精兵!把多余出来的兵力要么补充野战部队,要么编入到地方部队,同时为了适应未来的战争,必须要成立一个统一指挥部队的机构,这个你比我行,你想想叫什么名字好了,同时部队的政治工作一定要加紧,秉誉,不客气地说浙江的这些部队在政治教育上是落后了的!武器是先进了,可部队的士气、牺牲精神都无法和江西的三军相比,这方面你这个当政委的要负一定责任。也许你这段时间光顾者抓经济了,对部队的建设有些考虑不周。希望以后能重视起来,要知道,如果部队钢多气少,到时候只能给人家当运输大队长!至于解决处州、临海、宁波的敌人,这件事情由参谋长你率领参谋部人员制订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来,部队今天晚上暂时在这里休息,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看到这份计划。”

  “明白了。”黄翼升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自己的那些部下了。

  “大哥,你好像对我有些意见?”见黄翼升走开了,史秉誉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杨沪生回头看着史秉誉,“秉誉,要说什么大的意见是没有的,不过别忘了我们都是军人家庭出身,不能辱没了自己是解放军后代的名声!别整天都钻入钱眼中了。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说话。我知道温州现在建设是十分重要的,可要是没有战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后方能稳固吗?敌人要是兵临城下了,你还搞个鬼经济哟!想要让根据地的经济能够健康发展离不开建立一支铁的军队!要狠抓部队的政治教育!蒋该死为什么丢了大陆?他进行北伐,打军阀都有一手的嘛!还不是在政治上斗不过毛主席?只知道官僚资本家的利益,不考虑百姓的生死,怎么可能让人民支持他?不错,现在中国一穷二白,人民受封建毒化又实在是太长了,习惯当奴才,让他们马上起来自己当家做主人一时还不大习惯,为了中国的顺利发展必须要先补上资本主义这一课,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建设社会主义国家,让人民真正过上民主自由的生活。搞资本主义你我都不是这块料,适合的人选应该是容闳这样留学外国过的才合适,我看经济方面你可以让容闳去负责,自己只要制订一个大致方针就可以了,别什么都要自己亲自过问,你累不累呀?!有时间还是到部队中去吧,整天和那些满脑子铜臭的商人呆在一起会忘了自己的理想的!记住,老人家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掌握了一支忠诚的受到人民拥护的军队,就一切尽在掌握中了。随便那些家伙想怎么蹦达他们都跑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史秉誉抓了抓后脑勺笑着问道:“铜臭?我怎么觉得自己没有哇?”

  “去!要是你自己真的发现自己有铜臭了,我看你距离被倪峰抓进去的日子也不久了!”杨沪生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史秉誉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考虑商业和工业是多了点,主要是没有银子部队的武器就无法更新,弹药也不能补充,部队下的有些少了,我承认有些忽视了部队的政治教育,对部队正常建设有些照顾不过来,既然大哥这样说就让容闳负责那一块好了。我自己抽身出来。不过我也觉得大哥好像有些太粗暴了吧?而且有独裁倾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说了算,不大听得别人的意见了。我这里还好说,毕竟大家都是兄弟嘛!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但在下属面前会不会让人家伤心?这只是我的一点儿感觉。希望是我错了,不过要有的话希望大哥能注意,别以后闹了半天自己当皇帝了,以后成了袁世凯——遗臭万年。到时候我可是要起来反抗的呀!打倒万恶的杨皇帝!”严肃说着的史秉誉说到最后一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鬼啊!谁要当皇帝?!别说皇帝了,就是现在这个议长我也不想当!我看你才有当皇帝的嫌疑呢!”杨沪生有些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自己搞了半天的反封建,到最后让自己兄弟说自己成了皇帝,这让杨沪生心里极为不爽。一个饿虎扑食扑向了史秉誉。

  “司令员,你找我们有事情?”杨沪生还没有打闹,从前面有人走了过来。

  林建华和沈晔、刘冰三人有说有笑地朝杨沪生走了过来。

  见下属过来了,杨沪生连忙收起和史秉誉打闹的心情,不过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有没有把战果统计上来?部队伤亡大不大?”

  “具体战果还在统计中,不过到现在统计上来的我们至少俘虏一万以上的淮军和洋枪队,毙伤数千名,要准确数字恐怕需要再过一段时间了。部队伤亡倒是不大,我们荣一师负伤八百多人,牺牲了两百左右,刚才跟沈师长和刘师长交谈过,二师伤亡一千三百来人,八师多一些,不过也不到两千人。不过部队在追击中有些战士掉队了,后面的炮兵部队和前方部队拉的距离比较远些。怎么?司令员是不是让我们马上转到绍兴那边去打左宗棠?请司令员下命令吧!我们荣一师愿意作为全军先头部队先到绍兴去,保证把左宗棠给司令员活捉过来!”林建华跃跃欲试地说道。

  “绍兴打是要打的,不过部队刚打了大仗,我看需要休息下,恢复一下部队疲劳。把缴获的火炮武器弹药分配各个部队,让后面掉队的战士和炮兵部队都上来。这都需要时间。”杨沪生看着三个师长,“还有,这次战役我们胜利并不完美,让李鸿章给跑了。”

  “李鸿章不是抓到了吗?怎么又给他跑了?!”三个师长惊讶地叫了起来。

  杨沪生懊恼地用力挥了下手,“别提了,卢秋生那个笨蛋中了敌人金蝉脱壳之计,把个替死鬼当宝给抓来,真的李鸿章现在已经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各位师长,马上通知部队,大部队原地休息待命,同时组织精干的搜索队动员赤卫队和根据地过来的那些群众在周围山地中仔细搜寻一番,把那些漏网的都找出来,希望能把李鸿章这条大鱼给抓回来。”

  满脸失望的表情在林建华他们脸上表露出来,李鸿章可是比第三军在江西抓到的沈葆桢要重要多了!居然让这条大鱼给跑了,这些师长无法不失望,觉得自己部队比第三军要低人一等似的,“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也没有什么了,告诉部队好好休息,下面的战斗任务还很重的,为了战役胜利,需要他们有健康的体魄,充沛的体能!林师长,告诉你们政委,让他在部队中对战士们做番动员,鼓励大家为把浙江敌人主力彻底消灭再接再厉!”杨沪生挥了挥拳头,用力地说道。

  林建华一听马上眉开眼笑了,司令员这样说不是表示追击左宗棠的任务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了?高兴地大声喊道:“是!保证完成任务!司令员、政委,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林建华转身朝自己部队跑了过去。

  “走路当心一点,别兴奋过头,司令员到时候只能让别的部队到绍兴去了。”史秉誉见林建华兴奋劲善意地提醒道。林建华已经一蹦一跳跑出老远了,爽朗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着,“政委放心吧,荣一师决不会把到嘴的肥肉再给吐出来的!”

  沈晔和刘冰羡慕地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林建华——虽然大家都是野战部队,可司令员对荣一师就是照顾!自己的部队什么时候也成为这样的尖刀部队就好了……。史秉誉看出了两个师长的心思,笑着对他们说道:“沈师长、刘师长,你们也别妒忌人家林师长,他们荣一师装备比别的部队稍微好一些,有什么难打的,应该让他们先上嘛!

  而且司令员还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代给你们呢!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完成?”

  “什么任务?司令员请放心!我们二(八)师也不是软蛋!”沈晔和刘冰同时来劲了。

  二师可能不是软蛋,八师就难说了!自从和李鸿章开始交战后八师就老是捅娄子,让人放心不下啊!杨沪生心里苦笑到,见两个师长蠢蠢欲动的样子只好说道:“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休息!把俘虏的士兵补充到基层各个连队中,尽快地恢复战斗力,希望能在两天后可以再次进行战斗。至于具体的,还是明天上午再说吧。”

  望着远去的两个师长,杨沪生听到身后有人跑了过来,回头见是参谋部的唐思伟,“唐参谋有什么事情?”唐思伟平静一下情绪,轻声说道:“报告两位首长,后面野战医院的黄院长派我来通知司令员,昨天晚上被我们俘虏的郭松林今天上午不治死亡。”kJj白&马+书#院Rq(

  “郭松林死了?当时不是还有救的嘛?!而且这个黄宽是在英国留学过医科的,怎么可能让他不治身亡?!是不是伤员太多了,黄院长没有真正给他治疗?”杨沪生不能置信地问道。黄宽在外科上多有建树,怎么可能治不好郭松林?

  唐思伟摇摇头,“不是的,当时把郭松林抬下去后黄院长亲自组织医生进行抢救,只是今天早上郭松林醒了过来,他知道被我军俘虏后就拒绝接受我们救治,说是宁当死鬼,不做小人。说完把包好的绷带撕开拉出肠子扯断,没多少时间就因为流血过多死了。黄院长让我对司令员说他对没有救好郭松林十分抱歉。”

  山坡上一时陷入沉寂,只有人呼吸喘息声回响在空中。过了一会儿,杨沪生开头说道:“好样的,像个军人!通知黄院长,让他给郭松林挑一副上好的棺材,钱方面让后勤部解决。派人把棺材送到清军控制区去。秉誉,我们的手下要都是这样的人就好了,虽然郭松林是我们的敌人,顽固不化让人很懊恼,不过他的这种勇于承担重任、宁死不屈的精神还是需要在我们部队提倡的!这样的敌人越少越好,而在我们部队中这样的是越多越好!”

  “勇于承担重任?”史秉誉并不清楚郭松林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不过能让大哥佩服的,这人一定有不同之处,至少郭松林敢扯断自己的肠子自杀,史秉誉想了下自己可是没有这个勇气的,在这一点上他也是深深地佩服郭松林。唐思伟小声地把昨天晚上的战斗告诉了史秉誉,听到郭松林用五百人阻挡大哥数万大军,好方便李鸿章逃命,史秉誉动容了,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李鸿章手下还有这样的人才啊?我会让政治部尽快地在部队中进行承担重任和宁死不屈教育的,不过用郭松林做例子好像不大合适吧?拿敌人当正面典型会很伤部队士气的。”

  “我又没有让你拿郭松林做例子,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人还少了?战国的李牧,汉朝的李广,三国的庞德,尤其是宋朝,前有杨家将,中间有岳飞,后期还有文天祥,明朝的于谦、袁崇焕,哪一个不是极好的进行爱国主义献身精神教育的例子?何必非要拿郭松林呢?杨家将、岳家将和文天祥的故事在百姓中一直都在流传着,一定要好好的借用这些传说、故事来宣传驱除鞑奴重建中华的思想!要让人们知道中国人是有血性的,是不甘于被异族统治并且勇于奋起反抗的民族!至于程朱理学那些宣传奴化的,必须要彻底地批判它!中国毕竟汉族占了绝大多数,只要我们汉族人都能真正地团结起来,还有什么敌人无法战胜的?”杨沪生紧紧地握住拳激昂地说道。

  “司令员,后面搜查俘虏身份也有情报的让我告诉您,在被抓获的俘虏中找到淮军铭字营的记名总兵刘铭传,当时他打扮成小兵样子被我们俘虏了,前面部队并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来在俘虏鉴别时候把他找出来了。”唐思伟刚才一直都想插口说什么,不过杨沪生和史秉誉光顾着考虑思想宣传了,没有注意到身边有话想说的唐参谋,见俩人沉默下来,唐思伟终于插嘴说道。

  “知道了,这些淮军将领还真有一手啊?打仗打败了都学会了化装潜逃,难怪李鸿章两次都没有抓住,还真是优良传统。唐参谋,告诉后面收容战俘部队,一定要仔细地把每个俘虏真实情况了解清楚,不让任何一个军官有逃跑的可能,把那些抓到的军官全都送到温州去学习学习,同时再看看能不能从俘虏那边了解到什么新的情报。等俘虏鉴定结束了想回家的就释放他们回去,想留下来和我们一道干的就补充到部队,现在除了吸收一些好的,其他的暂时先都关起来吧。”杨沪生并没有把抓到刘铭传往心里去,现在解放军抓到的俘虏军官还少了?封疆大臣都被活捉了,抓到的提督、总兵螃蟹似的一大串,他一个记名总兵又算什么?

  “是!我马上把司令员命令传下去!”唐思伟敬个礼转身走了。

  杨沪生见身边除了警卫员还在不远的地方警惕地望着周围,就没有别的人了,一屁股躺在了地上,松了口气说道:“好了,没什么人了,说说,你怎么把温州那边事情都放下跑到这里来了?”

  史秉誉坐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显得疲惫之极的杨沪生笑了笑,“大哥你把所有的将领都派到外面去了,温州的参议会还怎么开?没有军队代表参加的会议可是不完整的大会啊!会议召开了两天在一月四日就暂时无限期地停止了,等各个地方将领回来后再开吧。现在温州也没什么事情,除了到美国去的准备工作,就没什么了。闲着也是闲着,还不过来看看大哥你的光辉形象啊?”

  杨沪生坐了起来,盯着史秉誉说道:“怎么?已经作好准备工作了?你打算带什么人去?”

  “我打算再过上一个星期到美国去,除了政府必须工作人员和外文书院学习比较好的三十名少年我准备带走外,华尔也是要带上的。华尔这家伙是美国地头蛇,他的弟弟亨利·华尔现在就在美国,听华尔说他以前帮清朝作战时候让他的弟弟在美国购买了军火,现在美国还有他买得四艘武装汽船,即‘多那德号’、‘浙江号’、‘江苏号’和‘代青号’,这些武装汽船都是以华尔的名义买进的,以前准备装备洋枪队,这次我让他掏钱买军舰这小子就是不肯,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前两天华尔找到我,说是想用这四艘汽船当武装缉私船,帮他剿灭海上的海盗。呵呵,这些船都是清朝给华尔的购买武器装备八万美圆买来的,既然华尔已经到了我们这里,理所应当的应该由我们温州政府来接收这些战争物资,把它们不管是给清朝还是留给美国佬打内战都是不合适的。”

  “可以,这些物资还是由我们接收好了,不过我们现在并没有合适的懂驾驶先进汽船人才,到英国留学的那些人才到了没多少时间,现在把他们招回来显然是不合适的。”说道这里杨沪生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脑子里出现一个不好的预感,猛地站了起来颤声说道:“坏了!英国佬现在正千方百计寻找借口跟我们开战呢!吴海生、张树珊他们现在到英国留学海军不是危险了?!”^uH白马书院yU2

  史秉誉一听也站了起来,头上冒出冷汗,“啊?我倒把这个茬给忘了!李参谋长现在还在到英国去的路上,别到了英国被人家给抓起来送给清朝了!”俩人傻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互相望着,脑子开动起来急速地寻找解决办法。银子还是小事情,多花了银子大不了当做施舍用掉了,这些人留学去的可都是中国要富强的先行者啊!若是有的三长两短的那损失可就大了!

  “唉,美国打什么内战啊?我们和美国蒲安臣已经接上关系了,他们还在我们温州派了商务代办,要是没有内战把他们送到美国留学不是简单多了?”史秉誉有些懊恼地责怪起美国内战了。

  “美国那边由你解决,现在考虑的是英国那边一百多号人的生命安全!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能在英国生活学习下去英国政府不会把他们交给清朝呢?”杨沪生紧锁着眉头不停地转着圈子。

  “有了!大哥我想到办法了!”史秉誉突然叫了起来,见杨沪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又犹豫起来。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先不说吴海生他们能否接受,就是他们接受了根据地人民怎么看我们也是个问题啊!”杨沪生见史秉誉如此犹豫知道这个主意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办法,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好想了,让他们撤回来是万万不成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怎么?你想到什么馊主意了?说说看。”

  史秉誉支吾了半天终于说道:“……我的想法是让他们作为香港人加入英国国籍,同时接受英国的宗教。那个华德就是为了周德芬才跑到我们这边来大吵大闹德。吴海生他们要是都成为了英国人,相信英国政府不会把他们送给清朝了,等以后国家统一了再让他们回来不是很好?”

  “加入英国国籍?”杨沪生头脑中乱成一团麻了,这不是投降是什么?要是让根据地人民知道自己鼓励人们加入洋鬼子国籍相信他们一定对温州政府不再信任了!“下策,下策!怎么能让他们加入英国国籍?何况英国是极为保守的一个国家,他们怎么可能让我们的人加入他们国籍呢?”杨沪生一个劲地摇着头喃喃说道。

  史秉誉既然把这个建议提出来了,心里一时放松了许多,见大哥在旁边痛苦地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劝道:“大哥,这是为了吴海生和张树珊他们安全最好的选择了,容闳也是拥有美国国籍的嘛!我们不还是一样重用?现在加入英国国籍是为了保护他们在英国期间的人身安全,更好的在英国留学海军和其他科学知识,并不是真的让他们投靠大英帝国了,等以后条件允许了他们再把国籍更改回来。这是曲线救人啊!相信只要和他们说明了,为了中国未来的强大,他们会接受这个建议的。至于加入英国国籍,更加是小事一桩了,让马敦在英国上下活动一下,大的事情他办不了,这件事情应该是可以用银子办好的。”

  “这事你容我再想想,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何况真的要翻脸也不是现在,我们还有时间。”杨沪生摆了摆手有些困难地说道。

  “时间并不很多了,是撤还是留要尽早拿主意。等英国通过开战法令,再想加入英国国籍就来不及了!”史秉誉正准备继续劝导,见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又有人来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这是我们司令员和政委,你们可以把好东西交给他们了。”刚走了没多少时间的二师沈师长又走了回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群赤卫队队员。闹哄哄的一群人很快就来到杨沪生他们面前,沈晔走到杨沪生和史秉誉身旁手指着俩人对那些赤卫队队员介绍道。

  听到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根据地最高领导,相当于皇帝那样的人很平常地站在自己前面,那些赤卫队队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本来以为师长已经是天大的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看着司令员!有几人不停地朝身后退缩着。从队员中走出一个年轻人,头也没敢抬起来看杨沪生,喃喃说道:“司令员、政委,我是东溪赤卫队副队长李翼,我们在山里抓到了一个大鼻子!”

  杨沪生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们抓到外国人了?在什么地方,带上来给我看看。”

  这场战役打死的外国军官不少,而且也俘虏了一些洋枪队中的外国军官和菲律宾士兵。但这些都是正规军打死抓到的。杨沪生对赤卫队抓到外国俘虏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惊讶的,他所惊讶的是赤卫队抓到的俘虏没有直接送到战俘营而是由二师的沈师长陪同那些赤卫队队员找自己来了,这样看来这个“大鼻子”应该不是一个普通外国军人!

  “带上来!”李翼朝后面大声喊了一嗓子。

  很快的,从李翼后面推上来一个绑的结结实实浑身湿漉漉的人,杨沪生仔细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那人头上扣着个瓜皮帽子,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黑色长袍,也许跑的太仓促了,长袍上到处都是被树枝给挂破的破洞,脚上的鞋子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两个大脚丫子裸露在外面,冬天的山区十分寒冷,冻的有些发青的脚丫子只能不停地跳来跳去。从装束上看他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可他脸上的鼻子暴露了身份,虽然那人把头低的很低,可脸上高鼻还是让人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那么挺拔高傲的鼻子可不是中国人可以长出来的!也许是被活捉后惊吓太大了,虽然是夜晚也能看出这人脸色极为苍白。浑身正筛糠般不停地打着抖。

  杨沪生转头朝自己警卫员说道:“给他找双鞋来,这么冷的天让人家打赤脚不冷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见那人套上了鞋子杨沪生问道。

  那人穿上了鞋子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不过头还是紧紧垂了下来。见杨沪生问他,只能沮丧地回答道:“大……大人,我是士迪佛立将军的参谋英国上尉奥伦。护送士迪佛立将军去找李大人……李鸿章商谈问题的。谁知道被大人的军队把我给俘虏了。大人您不会杀了我这个俘虏吧?只要您把我放出去,什么条件我们英国政府都会答应的!大人您是需要武器弹药还是需要赎金?”

  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让你们英国佬不要干涉中国内战你们可以办到吗?!杨沪生看着面前自称自己是奥伦的英国上尉正在浑身打着摆子,心里一阵好笑,这典型地是个怕死鬼嘛!英国人要都是这副德行就好办了!

  被李翼抓到的正是洋枪队中深受士迪佛立喜爱的奥伦上尉。奥伦上尉打仗十分糟糕,不管是侦察还是火力部署、部队的撤退都体现出他没什么战术训练,可自己跑起来还是相当不错的,从部队崩溃时候带头朝北一路狂奔,到后来居然从中间一直跑到了溃兵的最前头。可惜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奥林匹克运动会,不然他代表英国参加一定能把马拉松金牌带回老家的。奥伦的运气不错,阻截逃跑敌人的子弹没有一颗能够追上他,那些炮弹只看到落在了他身后,身后的溃兵被炸的血肉横飞,奥伦却连一块油皮也没有擦破。飞艇出现在战场上倒是让奥伦吓了一跳,当飞艇上开始投掷炸弹时,奥伦虽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受过专业训练的优势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奥伦本能地感受到嘶嘶落下来的那些物体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饿狗扑食钻入稻田边上的水沟里面,趴了下来,地动山摇中耳边惨嚎声不断,可奥伦上尉只是让飞迸的泥土把他后背打的生痛。等爬起来奥伦眼前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濒死伤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呻吟声,这里简直变成了人间地狱,奥伦手指不停地迅速在胸前划着十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带领那些反应很快的溃兵飞快地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等奥伦到了香山,他逃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解放军战士的当头一棒把奥伦打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跟着那些丧失理智的乱军在包围圈中狼奔豕突,很快的,他反应过来这样不行,若是呆在大部队中早晚要被人家给活捉了,奥伦窜进村庄用刀子和洋枪威逼村民把衣服跟他交换然后偷偷地钻进大山中了。很遗憾,奥伦对这里的山区并不熟悉,没头苍蝇似的在山里还没转几个圈子就被后面拉网搜索的李翼率领的赤卫队兜了个正着,见大刀长矛级有威胁性地指着自己,奥伦上尉只能乖乖地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成了洋枪队中最倒霉的高级军官。

  “司令员、政委,据李队长刚才审问的,这个奥伦上尉是洋枪队中一个重要的头目,他是很受英国派到中国来的士迪佛立将军喜欢的,了解很多内情。我才把他带到这里来了。”沈晔走了上来对杨沪生他们说道。

  奥伦抬起头,眼眶中含着泪水哀求道:“大人!您只要放我回去,我们英国人一定会重重报答大人的!就大人放了小人吧。”听清军那些人说,这些叛匪都很喜欢把俘虏折磨虐待至死,就是当时没有死,他们也有办法用最残忍的手段让你死的惨不可言,如斩首、五马分尸、点天灯……相比较起来斩首还是最仁慈的了。奥伦一想起那些清兵所说的五马分尸、点天灯的处死方法就浑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了。真要这样死自己当时还不如拿枪对准脑袋上来一枪比较干脆些!可惜奥伦实在没有自杀的勇气,只要能活着,什么话他也是愿意说,任何事也是愿意做的。

  杨沪生支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英国上尉,活捉英国正规军军官这对解放军来说倒是第一次,把他教育后简单地释放是不可以的,可要是一直都关起来,英国人自然又有大量的借口狂哮着要进行对中国战争了,把外国干涉时间提前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收赎金才释放奥伦?那自己不成了土匪了?!该怎么处理这个奥伦上尉呢?想不明白的杨沪生只好先把奥伦暂时关起来等以后再说,“李队长,你们赤卫队这次立了大功,谢谢你们!政治部会对你们的功劳进行表彰的。你先带奥伦上尉到后面的俘虏收容队去,告诉收容队队长对奥伦上尉一定要单独严加看管,审问一下他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不能虐待他,也不能让他逃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拿他队长示问!”

  奥伦一听自己暂时不会被处死了,松了一口气,连忙讨好地说道:“不会逃跑,绝对不会逃跑。大人放心,我一定把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只要大人能放我回去,我们英国政府会有好处回报大人的。”

  “走吧,你!”李翼推着嘴里不停念叨着的奥伦朝后面走了。那些赤卫队队员偷偷张望着杨沪生他们,跟着李翼离开了这里。远处传来赤卫队队员的议论声,今天不光抓住了一个洋鬼子,还见到这么多大人物,看来这些心情无比激动的赤卫队队员是不用睡觉了。

  
[ 此贴被神d魂颠倒在2007-09-08 09:4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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