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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二部 铁与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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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0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四十一章

  (一)
  瓦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淡薄的白云,仰天望去那朵朵白云仿似动于九天之上的太阳神穿着的轻纱,不小心露出了一角,如此的高,又如此的薄。晴朗的空中一队蓝色飞艇正缓缓移动着,从地面望上去,它们仿佛根本就没怎么动过。

  南方二月底的午后极少下雨,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少,和煦的阳光洒下来,让地面寒冷的温度回升了不少。

  巴罗上尉正面色苍白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面,不用怎么细看就可以发现上尉举着望远镜的手正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哆嗦着。

  上尉是天空中这一队法国飞艇的指挥官,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来搜查在武昌以南是否有叛军主力潜伏着,如果有,那么敌人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兵力规模如何,他们的动向是什么方向,这些都是上尉每天所要了解的。望远镜下除了苍翠的树林,黝黑的土地,静静流淌的河流,什么动静也没有,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巴罗上尉放下一直悬起的心脏。

  巴罗上尉是现在战场上少数几名从一开始就待在中国的飞艇部队成员了,他以前的那些战友不是死于各种事故,就是在战斗中被对方飞艇击落,焚为灰烬了。而巴罗上尉运气一直不错,这并不是说他所乘坐的飞艇没有与敌人进行过战斗,或者即使有战斗他也当了逃兵,恰恰相反,在巴赞元帅取消了严禁空中格斗的命令后,巴罗上尉在天空不下十次与对手的飞艇遭遇过,并且展开过激战,到现在为止,巴罗上尉的飞艇已经击落敌人三艘飞艇,而他最危险的一次是降落到地面后从吊舱底部发现了敌人几发子弹,要知道现在的飞艇填充的都是氢气,这些装满了容易起火爆炸气体的飞艇气囊只要接触到一发子弹,那么整艘飞艇将变成巨大的空中火鸡,搞不好在天空“砰”地一下让你连尸骨都找不到。法军飞艇速度、高度、武器都不如对手,而巴罗上尉却取得了让人羡慕的战绩,并且自己还没有被击落,除了让人佩服他运气不错外,不得不承认巴罗上尉是一名极为优异的飞艇指挥人员。

  能从苦战中活下来,巴罗上尉最大的优点就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总是让自己指挥的飞艇飞的越高越好,——按照巴罗上尉的话,最好让飞艇摸到阿波罗的屁股。——只有抢先占领了高空优势,在遭遇到敌人的时候才能给敌人沉重的打击,反之就是你被敌人给予沉重打击了。到了天空,巴罗时常对周围的天空进行搜索,不管一分钟前刚观察过,天空蓝的让人头眩,连只鸟影都没有,在下一分钟巴罗上尉还是会再次搜寻一下,为此他常常甚至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是寻找敌人陆军,而不是空军。巴罗认为因为警惕才让自己一直活了下来,那些只顾头不顾屁股的现在都成了下面杂草的肥料。

  放下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臂,巴罗上尉习惯性地朝四周打量一番,周围空域只有他率领的六艘飞艇,六艘飞艇成“人”字形正朝南方漂移过去。至于敌人飞艇,那是一点影子也没有的。

  虽然周围没有敌人飞艇踪迹,巴罗却不敢将提着的心放下来。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发现敌人飞艇了,可这并不能证明敌人的那些飞艇真的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出现在武昌上空了,在以前的战斗中,多少次当自己以为敌人躲起来时,那些敌人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只有上帝才晓得那些凶悍狡诈的敌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巴罗不是万能的上帝,他只能让自己时刻保持着临战状态,虽然这很消耗精力,可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

  在晴朗的冬日,可以放眼百里之外,却还保持如此高的警惕,这是有原因的。法军第四军进攻武昌已经第三天了,从空中望下去,在扬子江北岸几只热气球一字排开,被系浮在半空中轻微摇晃着。热气球下是法军上百门的火炮,那些火炮在热气球指挥下正朝对岸猛烈地射击着。下面右手边的方向,一团团雪白的烟雾正冉冉升起,扬子江南岸成片低矮的房屋群中不时闪现着一圈圈的气浪,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相距甚远的巴罗上尉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枪炮齐发的轰鸣声,士兵一次次发起冲锋的狂吼声,还有濒死的士兵绝望的喊叫声。打了三天武昌还没有攻下,第四军伤亡数字正在急剧上升中,而他们面前却是过万凶悍的叛军。作为一名整天在空中晃悠的上尉,巴罗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巴罗至少明白法国人的对手已经拥有了完善的电报网,也许他们主力正星夜兼程朝武昌赶过来,而这,也是巴赞元帅之所以让他们每天到南方搜寻的原因。巴罗上尉有着与总司令一样的担忧,只是总司令担心的是敌人步兵,而巴罗担忧的是敌人的飞艇。

  敌人步兵推进速度也许很慢,从湖口到武昌两百多公里道路三天三夜步兵走不到,可飞艇却可以轻易地出现在武昌上空,不用说叛军飞艇,就是自己的飞艇在三天时间内也早就到了。现在没遇到,只能说是对手正躲在什么地方,想抽冷子给自己来一下呢!

  “西蒙,记录下来……扬子江水面无敌人海军行动踪迹,武昌以南三十公里范围内未发现叛军活动迹象。到今日(巴罗上尉掏出怀表看了眼,又收了回去)下午两点为止,我第四军还在武昌城外与敌人守城部队展开激战,敌人没有撤退迹象。”

  跟随巴罗上尉的少尉速记员飞快地将上尉所说的话记在了本子里,记完后西蒙少尉抬起头呵着白气道:“上尉先生,我们是不是好回家了?”

  巴罗上尉挥了挥有些僵硬的手臂,将衣服领子朝上竖的更加直了。“自然,这鬼地方我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罗什福尔,调转方向,我们回去了。”

  空中带头的蓝色飞艇缓缓调动着行进方向,在波光粼粼的牛山湖上空绕了一个弯朝北飞去。见飞艇踏上回家的归程,西蒙少尉急速搓着手,朝巴罗上尉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上帝!上尉,太冷了!要是再多呆一会儿,我担心我的手指头都要冻掉,再也无法记录上尉所说的每句话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一个月前情况还要糟糕呢!西蒙先生,您的前任就是那时侯在飞艇上冻僵了手指,再也无法弯曲的。不过与遭遇敌人比起来,冻掉几根手指实在是太小意思了。”巴罗上尉看了看周围将头缩了回来,摆弄起搁在吊舱前面的机枪,熟练地将机枪摇了摇。也许天冷的原故,机枪发出难听的吱扭声,仿佛是两块铁片彼此摩擦着,让人听了牙根发酸。西蒙与罗什福尔听到这种声音,苦着脸,眉毛皱到一块了。

  在飞艇交战中吃了苦头的法国人有样学样在自己飞艇上也架上了机枪,只是刚开始唯一可用的雷夫耶机枪实在太笨重了,就是卸除车座机枪也有上百公斤重,加上巨大的后坐力让法国飞艇部队吃尽了苦头。笨重的机枪安装到飞艇上已经很麻烦了,可这种机枪又容易损坏,常常没打多少子弹就需要拆卸下来修理,安装拆卸,再安装再拆卸,周而复始下,飞艇成员就是有再好的体力也要累趴下。除了安装拆卸,每当飞艇开火时也是让飞艇成员叫苦连天的时候,那巨大的后坐力常常让飞艇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危险地到处乱撞起来。

  到了去年十一月,最新改进的雷夫耶机枪运到中国并且装备到飞艇部队后,他们的情况才发生了改变。改进的机枪虽然还有五十多公斤重,但与老式雷夫耶机枪比起来,对飞艇成员来说改进型的雷夫耶简直成了轻巧的步枪了!同时这种机枪射速也快了许多,几艘飞艇同时开火,很容易就在前面形成一道死亡火网。当然,巨大的后坐力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相反因为射速的提高,后坐力显得更加明显些,只是在法国飞艇朝大型化发展后,这种后坐力对飞艇的威胁降低了不少。

  “上尉!两点方向有三个黑点!”巴罗上尉正摆弄着机枪,操纵飞艇的罗什福尔少尉无意中发现在自己的右边天空出现了三个黑点,大声叫了起来。巴罗与西蒙同时站直了身子,朝东北方望去。

  “哪里?……不会是飞鸟吧?”西蒙少尉加入飞艇部队为时不长,他到巴罗上尉的飞艇后还从没遇到一场空战,就连敌人飞艇是什么样子的还是听自己队友谈话是了解到的。罗什福尔一嚷嚷,西蒙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巴罗上尉见三个黑点正以均匀的速度朝自己这边移动过来,马上否定了西蒙的猜测:“……不是飞鸟,这是敌人飞艇冲着我们来了!罗什福尔,马上调转方向迎上去!”

  巴罗知道现在周围除了自己这六艘飞艇,并没有其他飞艇在这里执行任务,那么这只能是敌人的了。敌人飞艇正笔直地朝自己飞过来,说明人家已经发现自己,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敌人飞艇比自己快了将近一倍,一味的逃跑只能是自杀——飞艇上唯一一挺机枪装在前面,当自己被人家追杀时,屁股上可没什么东西能用来抵抗的。

  既然逃不掉,还不如与人家拼个鱼死网破。巴罗上尉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将要面对的情况,敌人飞艇不过三艘,周围暂时不会有敌人飞艇支援上来,而自己这边除了自己指挥的六艘飞艇,下一批巡逻的六艘飞艇在半小时侯就会到达这里,在数量上可以说占了绝对优势。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敌人被自己的气势吓跑,在战斗中取得战果的巴罗上尉深深地明白,毕竟他们在飞艇性能方面超过自己许多,而且战斗经验也是自己后面这些刚加入飞艇部队没多少时间的菜鸟所无法比拟的,真要击落他们,恐怕自己身后也要少掉几艘。!

  随着巴罗上尉的命令,六艘飞艇朝东北方迎了过去。在瑟瑟寒风与即将到来的空战面前,西蒙少尉紧张的浑身发抖,他还从来没在空中打过仗呢!听经历过飞艇战的人说当飞艇被对方击中后,飞艇上的人不管你是中校还是士兵,唯一的下场只能是要么被火烧死,要么从空中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总之死状极为悲惨。西蒙当时听的睁大了眼睛咧着嘴说不出话来,现在自己就要面对这种残酷的战斗了,想不紧张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出战斗勤务前,西蒙少尉在设于庐州合肥境内的逍遥津基地进行过适应性训练,只是当时的训练是你只要能乘坐飞艇上天,而不吐的一塌糊涂;能在空中辨认方向,而不是一上天分不清东西南北,连大地是在头顶还是脚底都无法分辨;在空中能让机枪猛烈的开火(至于打什么东西就只有天晓得了),而不是一开枪马上惊的大喊大叫,那么你的训练就算通过了。西蒙少尉在训练中表现良好——要是不好他也不会到法国英雄巴罗上尉的飞艇上来了——只是训练毕竟是训练,它不同于正式战争,战场上的东西在训练中是无法完全反映出来的,至少训练场上的西蒙少尉就没有遭遇过今天这种两手一直颤抖的场面。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了,巴罗上尉可以辨认出对面正在爬升的飞艇决不是法国的,自己已经升的无法再升了,而对方却还游刃有余,法国飞艇气囊的颜色是蓝色的,而那三艘却是白色。

  空中九艘飞艇彼此靠拢过来,六艘蓝色的飞艇排着一字斜队形,巴罗上尉的飞艇飞在中间,显得略微突前一些。而三艘白色飞艇排成品字形,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巴罗上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飞在自己头上的飞艇气囊上巨大的红五星。w

  三艘白色飞艇缓缓将队形拉开,而蓝色的法国飞艇在接敌中也将队形散开了。在空中飞艇交战中,只有白痴才保持密集的队列,在敌人猛烈的机枪火力下,一艘接着一艘排列整齐的飞艇只能成为人家绝佳的靶子,只有分散才能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三艘白色的飞艇略微偏移了一下角度,朝巴罗分队的右翼移动过去。巴罗上尉明白这是敌人想要抢占南方制高点,好在眩目的阳光掩护下打击自己的飞艇——如果让他们真的飞到南方上空,在阳光照耀下,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谈什么打击敌人?

  随着巴罗上尉的命令,他的飞艇停止了前进,并且在倒退着,朝右翼移动。巴罗现在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想到从敌人左翼给他们一次打击,而是偏要面对面来个硬碰硬?难道就因为自己数量比人家多,头脑生锈,别的都没有考虑了吗?明明自己很方便就可以占领有利空域,可现在却被逼与敌人周旋,这种失策简直是太他妈的愚蠢了!

  “哒哒哒……”距离对方还有一段距离,巴罗上尉指挥的飞艇部队就抢先开火了,弹雨如同白色的道道闪电朝上空窜去,巴罗上尉吃力地支起机枪对着正在朝他右上方绕过去的飞艇猛烈地射击。法国人的机枪虽然后坐力比解放军的机枪大了些,可相应的,他们射程也远了不少。在机动性、高度方面不如对手,若是再在射程方面也不如人家,这仗还真不用打了。在仔细研究过对方飞艇后,巴罗告戒自己的手下,一定要抢在对方开火之前首先开火,要在对方进入他们的有效射程之前就将他们击落,不然你的下场将很凄惨。巴罗自己的战果就是这样取得的,今天他与他的手下再次先敌开火了。

  巴罗上尉想法不错,只是雷夫耶机枪强大的后坐力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战术成功运用,当机枪一射击,笨重的枪管就不受控制上下左右乱抖不止,朝天的枪口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加之飞艇因为机枪后坐力颤动起来,从枪管发射出去的子弹在空中乱窜着,没个准确的方向,抢先开火的巴罗上尉遗憾地看到对方没有一艘飞艇在自己猛烈的火力打击下被击落。当然,巴罗上尉也明白靠这种打出子弹四处乱窜的机枪,想要击落敌人飞艇实在需要极大的运气,今天看来运气并不在自己这一边。

  当巴罗上尉的飞艇猛烈开火后,三艘白色飞艇在空中沿着之字形朝南边飞去,法国飞艇也沿着自己最右边的飞艇截击对方飞艇。法国飞艇上的机枪虽然在猛烈开火,只是除了猛烈的后坐力大大影响了机枪精度外,固定在吊舱前面的机枪射角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当对方飞到侧翼后,法国飞艇只能改变自己的方向才能再开火,只是这样一来,飞艇机动力就大大受到影响了。

  几道白光从白色飞艇上窜了下来,对方开火了,三道弹雨朝巴罗上尉飞艇队最右面的飞艇泼去,飞在最右翼正在跟随巴罗上尉的飞艇缓慢朝南方移动的一艘蓝色飞艇气囊上破了几个洞,几撮火苗从破洞地方冒了出来,很快的,在西蒙少尉惊讶的眼神中,那艘法国飞艇燃起了熊熊大火,巨大的火焰将整个气囊完全吞没了,飞艇如同一片落叶打着旋朝下方凋落下去。在如此巨大的火焰中,飞艇上面三个人肯定不能幸免于难了。

  “上帝啊!费里中尉掉下去了!”西蒙嘴里发出绝望的尖叫,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他仿佛自己正在那艘越变越小的飞艇上,烈火吞噬着自己,大地在将自己往无限深渊拉拢进去。还没有开火,敌人就将一艘飞艇给打了下去,这让西蒙少尉感到自己已经发疯了。

  巴罗上尉顾不上身边大喊大叫的西蒙,他的手紧紧握牢机枪,眼睛死盯着慢慢靠拢过来的敌人飞艇将子弹打了出去。飞艇空战给他的恐惧在半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在空中一切显得相当简单,双方互相对射时候,不是我将你击落,就是你将我击落,不用多,只要一发子弹击中气囊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就是如此简单。至于死亡,巴罗上尉见的太多了,自己的,敌人的,他都看了很多次。今天不过再次见到这空中经常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当费里中尉指挥的飞艇被击落时,法国飞艇编队暂时显得有些混乱了,剩下的五艘飞艇有的想继续抢占有利位置,有的却显得迟疑,不知是否先撤退一段距离再投入战斗或者逃跑,原本整齐的直线有些零落,不成队形了。三艘白色飞艇趁势加快了速度,不再绕着之字形,而是笔直地朝南面飞去,一串串子弹朝左下方蓝色飞艇飞了过去。

  “轰……”惊恐的西蒙少尉眼前冒起一团火球,耀目的红光闪过后,一团热浪扑面而来。飞在旁边的发弗尔少尉指挥的蓝色飞艇临空爆炸了,燃烧着的气囊帆布残片在空中飞舞,金属与木头制作的吊舱被炸成了碎片,沿着爆炸点下方四处飞迸。西蒙少尉甚至看到一个残缺的人体从火球中朝自己直窜过来,当他惊叫声还没有落下,那段人体已经缓缓坠落下去了。

  “哒哒……”巴罗上尉狠狠地将一串子弹朝上空撒了出去,一艘白色飞艇猛地顿了一下,雪白的气囊上出现了几个黑点,红色的火焰燃了起来,三个人影从飞艇上跳了出去,如同一块石头朝地面坠落,接着白色的飞艇失去了控制打着旋转了两圈,猛然爆炸了。

  “第四个!这是第四艘被击毁的了,上尉打的好啊!能在上尉手下操纵飞艇真是一种荣幸。”操纵飞艇的罗什福尔少尉在旁边激动地喊了起来。

  西蒙探出头,白色飞艇爆炸后的烟团还停留在空中,这是西蒙头一次看到敌人的飞艇被自己人击落,刚才慌张的心情舒缓下来。可下面出现的画面又让西蒙张大了嘴——三个白色的花朵正在空中缓缓飘动着。西蒙少尉看到的画面巴罗上尉也看到了,不过他对这个并不惊奇,这些花朵到底是什么东西巴罗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敌人飞艇不是被击中后马上临空爆炸,总是有人从飞艇吊舱中跳出来,然后空中就会盛开这种白色的花朵。以前每次空战下面总是叛军控制地区,无法调查花朵下面是什么,今天看来同样如此,也许只有等到在自己掌握的地盘上击落他们,才能了解这是什么东西了。

  三艘白色飞艇少了一艘,可巴罗上尉指挥的飞艇也少了两艘,在双方互相又绕了几圈朝对方射击却没有击落一艘后,白色飞艇发觉无法抢占有利战位,于是朝东方飞走了。在空中的巴罗上尉只是做了做追击的架势,也调头朝北飞去。对方飞艇速度比自己快,真要追也追不上,而且在刚才空战中巴罗的弹药打的差不多了,就是追上他也没有弹药供他打击敌人。

  一场突然发生的空战很快就结束了,空战中巴罗上尉损失了两艘飞艇,而对方损失一艘飞艇,从战果上看法国人是失败者,唯一让巴罗安慰的是自己再次取得了战果,现在他的战果为四艘。

  (二)

  长江北岸弥漫着一片白色烟尘,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硝烟味。北岸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热气球系留在天空,指引下面的炮兵射击。在江对岸是无法将武昌全城都观察到的,尤其是当敌人躲在房屋后面,或者战壕下面更是如此,而热气球就起了扩展炮兵视野的作用,告诉炮兵什么地方有敌人,什么地方没有。隆隆炮声中,罗歇里奥将军站在龟山山头面色严峻地望着对岸。江对岸的武昌城池笼罩在黑褐的滚滚浓烟中,冲天的火光中不时升起橘红色的火球。升起的太阳被战地烟云遮蔽了,有时烟云散开一条缝隙,让太阳从缝隙中透出一丝小脸,那脸也是暗红色的。

  战斗进行的相当残酷,罗歇里奥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的敌人居然如此顽强,顽强的让他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是否正确。从情报看对面不过是敌人地方部队,并不是主力,可就是这一万地方部队却顶了他三天三夜,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在三天战斗中,法军第四军在火炮掩护下发起了十余次渡江战斗,可差不多一靠近岸边就被对方赶了回来,白天水面上到处是红色的血丝,被击毙的法国士兵随着波涛在江中浮沉。直线距离不过一公里,守军不过万人,却将两万四千精锐的法军阻击了这么长时间。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对方并不打算让自己渡江,不肯让自己南下他的内部作战,看来巴赞元帅说的有道理——武昌是敌人大门,要在敌人出现漏洞的时候抢先将这门夺过来。现在机会出现了为什么不马上过去?至于打开门以后怎样,还是到时候再说。

  两万多军队!不管是强攻,还是从其他地方偷渡,每次都让一万叛军赶了回来,要是叛军是主力部队,并且有十万以上这战斗又怎么打?罗歇里奥感到自己脸色一定铁青了。他以前对付的除了小股打了就跑的游击队,就是敌人主力部队,像现在对面的这支部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是地方部队,抵抗却如此顽强,在法军进攻前,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当法军渡过扬子江中线,进入南岸后,这些叛军才从各个角落将密集的子弹打了出来。子弹是到处乱飞,可打枪的叛军却藏在地下、墙角、树后,让法国人很难找到他们。三天的战斗,第四军伤亡达到一千三,比夏口战役中伤亡还大,罗歇里奥不能不怀疑这样的进攻有什么意义。

  罗歇里奥忘记了他的第四军在与解放军交战中学会的是挖战壕,将自己隐藏起来,在两个月前他的部队才刚刚懂得将队形散开。从理论上讲,改变了战法的法国第四军是一支防御性军队,而不是进攻性的,像现在这样在一览无余的江面上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根本不是第四军擅长的。

  三天多没有攻下武昌让罗歇里奥有些上火,可他无法怪罪手下步兵,在寒冷的天气,缺衣少穿的步兵冻的瑟瑟发抖还尽量挺直了身躯朝对岸冲去,每次都是在不可能登上岸后才撤了下来,这样的部队有什么好责怪的?他也无法怪罪炮兵,不错,第四军火炮远远多于对方,可一公里外的火炮再怎么引导,它的命中率也是底得惊人的,在多次防御作战中罗歇里奥早就知道火炮对杀伤呆在掩体里的人效果极差,现在自己的对手就躲在预先挖好的掩体下面,这些火炮能起多大用场真是上帝晓得。而且火炮是新式的,可大量拉上来的炮弹却是老式的前装火炮所用炮弹,新式的炮弹极少,炮弹不足让第四军炮兵常在猛轰一阵后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后方将新的炮弹运过来。

  怪罪后勤吗?罗歇里奥已经对主管后勤的人无法再提起兴趣怪罪他们了,虽然那些该死的、无能的、白痴般的后勤官员将运到墨西哥的军服送到了远东,让他的士兵在即将开春的时候还穿着单衣,明明前线已经使用后装火炮了,他们还将前装炮弹拉了上来,罗歇里奥将军还是提不起兴趣怪罪他们,这倒不是罗歇里奥对这些毫不在乎,而是他已经对这些气愤的麻木了,意见在到了远东后就开始提,可官僚的后勤却根本没有改进,一直都是这样,还有什么好气愤的?

  “将军……”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的罗歇里奥一回头,见巴赞司令部的少校情报官正从下面跑了上来。也许是路上跑的太急,情报官脸色有些苍白,呼出的气息在脸前凝聚成一团白雾,被风一吹融进硝烟中。“……将军,司令官已到距此二十公里的滠口镇,司令官问将军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将武昌城占领。对将军三天时间也无法攻占万名叛军据守的武昌,巴赞元帅感到极为失望。”

  “‘尊敬’的巴赞元帅应该亲自到前面看看士兵们是怎样顶着寒风在刺骨的江水中艰难地朝敌人阵地进攻的!在三天内我损失了一千三百人,一千三百人!难道元帅阁下认为我们第四军还不够卖命吗?我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说明什么时候才能攻占武昌,我只能说进攻这座该死的城市是我们第四军从未有过的灾难!”罗歇里奥紧握双拳,对司令部的情报官咆哮着,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失态大吼大叫的罗歇里奥让衣冠楚楚的情报官吓了一跳,脸色如土,倒退了半步打了个趔趄,头垂了下来。罗歇里奥不顾情报官脸色如何继续咆哮道:“失望?……征集足够运送士兵的船需要时间,安置炮兵阵地需要时间,侦察敌人守备阵地还是需要时间!没有船难道让我的士兵游过去吗?这些笨重的大炮决不能从滠口镇打击敌人!连敌人在什么地方,元帅让我对哪里发动进攻?还有,我需要的弹药在什么地方?我们的飞艇在什么地方?海军在什么地方?你告诉元帅,这是一公里宽的江面,不是元帅家的水池子!元帅要是失望他可以马上将我解职,让其他军上来进攻,看看他们是否能让元帅沮丧的心情好转起来。”

  情报官见罗歇里奥将军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结结巴巴道:“……罗歇里奥将军,很抱歉,下官无法将将军的话带给元帅阁下,这对将军并无好处。下官将把将军阁下所面对的困难告诉元帅阁下,您所需要的弹药马上就能运到,飞艇部队恐怕短期内无法支援将军了,昨天在武昌南面,我们执行侦察的飞艇遭遇到叛军飞艇攻击,巴赞元帅刚刚下令暂停飞艇部队出动。就是出动我们的飞艇也不是叛军飞艇对手,这点希望将军能够谅解。至于进攻,下官希望将军能督促部队尽早将武昌拿下来,将军的第四军是我们各军中战斗力最强的,这一点不光下官如此认为,司令部任何人都很明白。下官刚才言语冒犯将军之处,还请阁下多多谅解。”

  见情报官用讨好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罗歇里奥原本焦躁的心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松弛。火是要发的,可只要自己在第四军军长位置上一天,进攻也是无法逃避的,除非自己想上军事法庭。“我知道了,我马上组织部队在今天再次对敌人发起进攻,至于什么时候拿下武昌,这个恕我无法给元帅阁下准确的时间。这是打仗,不是他家召开的酒会,说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能到。夏尔·弗罗萨将军!……您的勒芒师马上再组织一次进攻,我将命令炮兵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掩护!”

  因罗歇里奥发怒而紧张的少校情报官在听了将军说的话后,心情放松下来,虽然罗歇里奥话里骨头不少,至少将军承诺继续发起进攻了。站在旁边的夏尔·弗罗萨将军朝龟山山脚下走去。

  “将军,对岸的敌人并没有对我们的轰击做出反应啊?难道他们都逃跑了?”情报官走上前,朝对岸望了一会儿,见对岸除了滚滚浓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由得心生疑问,小心问道。

  罗歇里奥斜视了少校一眼:“逃跑?……不不不,少校先生您错了,这是那些狡诈的叛军玩弄的小花招,只要我们渡江部队过了一半江面,对岸就会将大量的子弹、炮弹打过来的!我的士兵已经在他们这种小花招上流了血,吃过苦头了。您瞧着,只要弗罗萨将军的十五师半渡之时,对岸肯定会再次重复他们曾经玩过的那些花招!”

  对于罗歇里奥将军说的那些话,少校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地点了点头,少校认为前线发生的事情只有将军自己最明白,既然东南一点儿动静没有,而将军却认为敌人还继续呆在那边,自己只要在这里看着就是了。少校在总部里总是听到第四军战斗损失如何小,在别的部队丢盔卸甲的时候,第四军又是如何将敌人击退的,百闻不如一见,既然自己今天来了,自然要好好看看第四军是如何作战的,这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下面正在准备渡江作战的十五师是否能取得渡江胜利,罗歇里奥将军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刚到夏口、汉阳的时候,这两个城池完全是个空城,城里死气沉沉,仿佛几百年都没有人住过了。可第四军的官兵一进入这里,首先遇到的麻烦事情就是遍地都是叛军布下的地雷,大树下、屋门后、街道旁……什么地方都可能踩到地雷。第四军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地雷炸死炸伤过百人,士兵们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样还不时传出有人被地雷炸死炸伤的消息,对第四军士气影响极大。等扫清道路,罗歇里奥将军发觉对岸的武昌城内也是一点动静没有,他还以为叛军在知道自己到来后,布下该死的地雷阵跑了。为了对付地雷阵,罗歇里奥在周围搜罗了不少黄牛、驮马,打算让这些无知的动物代替他宝贵的士兵去踩地雷,去送死。可在法国人认为除了地雷没有什么对自己构成威胁,坐在抢来的木船上得意洋洋地朝对岸进军时,那些法军士兵一上岸就遇到热烈的欢迎,那密集的子弹将驱赶牲口毫无防备的法军士兵成片扫倒在地,没死的士兵在突然出现猛烈的弹雨下惶惶逃了回去。

  首次渡江在大意中失败了,发觉对岸有大量叛军,罗歇里奥不敢再大意,赶紧安排火炮阵地,派小股部队摸敌人具体方位。只是叛军在他小股部队挑衅下根本不动,而那些侦察部队也不敢到武昌进行实地侦察——要是摸进人家阵地搞不好就要当俘虏了!而且就法国人所了解的,叛军主力对俘虏很友好,而那些游击队在抓到俘虏后,很多时候都是一杀了之,对这些介于主力与游击队之间的地方叛军是如何对待俘虏的,法国人心里可一点儿底也没有,虚张声势的试探自然无法摸清对方部署,于是罗歇里奥此后发起的进攻,每次都撞到厚厚的一堵墙上,而精心部署的火炮,就是有系留热气球帮它观察,也无法给予叛军极大的杀伤。进攻前死气沉沉,可一过江心或者渡船靠近岸边时马上会得到枪弹迎接。这让罗歇里奥毫不怀疑现在对岸还有敌人存在。

  在炮火掩护下,上百条木船先后离开了汉阳,从南岸嘴到鹦鹉洲一线往对岸过去。三天的战斗让法国士兵习惯了对岸对手打法,大家都知道只要自己到了江心,对岸就会射击,在死亡威胁下,木船过江的速度极为缓慢。可当船队到江心后,对岸还是没有反应,这让法国人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前几天也有这样事情发生,法国士兵提着的心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当船队靠近岸边、接触到江岸、士兵哆嗦着弯着身子离开木船朝江堤爬上去,武昌城内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叛军在什么地方?”见弗罗萨将军的勒芒师强渡部队消失在江堤后面,炮兵已经停止轰击了,从总部过来站在罗歇里奥身边的少校终于忍不住了。

  当勒芒师强渡部队靠岸后,罗歇里奥将军就觉得心里跳着慌,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应该受到阻击的部队居然平安上了岸,这让罗歇里奥猜不透对手到底在想什么。过江的船队从武昌那边返回了,很快,下面有人朝山顶跑了过来。

  跑上来的是勒芒师师长夏尔·弗罗萨将军,弗罗萨登上山顶,脸色很难看地叫道:“将军,我渡江部队在武昌未发现叛军踪迹!”

  罗歇里奥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那些该死的阻击自己长达三天三夜的叛军不在武昌?那么前几天是谁在阻击自己?难道是鬼不成?代表巴赞元帅督促自己进攻的情报官就在身边,自己刚刚才说只要部队过了江心就会受到敌人阻击,可现在……

  ***“我亲爱的将军,对您三天三夜顽强地不停朝武昌进攻的精神,本人十分敬佩。哈!您瞧,我军炮火是多么猛烈啊!世上有什么力量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还能幸存?将军,经过这么一场激战,您的收获应该很大吧?请问将军您抓的俘虏在什么地方?缴获的武器在什么地方?”

  武昌城内原来经过几年建设,显得繁华的街道现在到处都是残墙断垣,倒塌下来屋梁余烟袅绕,焦黑的木头上还有几点火星,不时有轻微的噼叭声传出。巴赞元帅走在街道上,地上到处都是大小弹坑,浮土瓦砾让巴赞元帅每走一步都极为费力。

  随着巴赞元帅略现夸张地问罗歇里奥将军,跟随他一起视察战场的将军们脸上露出了微笑,只是为了同僚的面子他们才没有真的笑出声。

  天虽然不热,可巴赞元帅嘲讽的话让罗歇里奥脑门上浮现出几粒汗珠。阻击自己的敌人是真实存在的,这从自己伤亡一千三百人就可以知道了,同时天上的飞艇部队也可以证实自己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可顽固的巴赞元帅对这些却视而不见,在他眼中只有武昌已经没有叛军主力,敌人全朝江宁方向转移了,这让罗歇里奥将军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解释。

  罗歇里奥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虚汗,有气无力地说道:“元帅阁下,我军是真的遇到敌人顽强抵抗,很遗憾,敌人趁夜色掩护从阵地上撤退下去,这造成了我军没有抓到什么俘虏,也没有取得什么战利品,这些是下属的失职。不过我认为敌人应该隐藏在武昌外围,正打算随时给我军打击,下属请求元帅还是早日到江北比较安全。”

  “周围?什么地方?”

  “下属正打算派部队去搜索他们,也许叛军主力正隐藏在武昌周围,当我军主力过了江后,他们就可能出现,对我军进行攻击了,这些不能不防备。”

  巴赞脑袋晃个不停,摆着手道:“不不……将军,您所遇到的只是小股部队,真要有大批敌人,我军飞艇早就将他们找出来了,可到现在为止,我们的飞艇在天空还未发现任何有敌人主力的蛛丝马迹,将军您的谨慎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全军十万人守侯着您的部队尽快打开通道,可您却因为‘可能出现’的叛军主力在这里浪费了三天时间!”

  当武昌叛军突然消失不见,罗歇里奥就确信敌人真的是想引诱自己愚蠢地南下,而不是如同巴赞元帅所设想的一样正面南方叛军兵力空虚。如果真的空虚,那些顽强的叛军是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动后撤,现在自己遇到的情况恰恰证明武昌周围就有敌人主力埋伏,敌人所作所为就是放自己南下,然后按照中国人刘长佑所说的“关门打狗”。

  可惜罗歇里奥将自己判断告诉巴赞却换来放肆的狂笑,很英勇地呆在后方的巴赞元帅认为罗歇里奥将军被敌人虚妄的强大外表吓晕了。巴赞认为敌人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两湖朝江宁开去,至于武昌防守三天然后消失不见,这很简单,这些只是担任掩护的后卫部队,在法军勇猛打击下,这些胆小鬼丢弃阵地逃命去了。当然,飞艇部队在三天内的侦察让巴赞元帅也相信南方并没有叛军主力,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十万法军下步朝什么地方去。

  罗歇里奥对狂妄自大的巴赞元帅所说的话一点也没有听进去。飞艇部队是没有发现敌人踪迹,可这是两天前的事情,自从两天前法国飞艇在武汉上空遭遇叛军飞艇并且损失两艘后,巴赞元帅就终止了飞艇对南方进行巡逻。这两天在超出法军控制区外没有一艘法国飞艇在天空飞行,巴赞元帅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自己外面没有敌人?两天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勇敢的巴赞元帅心思根本没放在寻找叛军主力上面,各种情报都显示敌人主力正朝江宁过去,巴赞元帅对在湖北的日子已经呆腻了,他不想再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既然你要打江宁,那么我就打你老家,看看谁先忍耐不住。巴赞现在考虑的是当法军全部南下后,现在应该是进攻南昌、赣州?还是朝岳州、长沙进攻?进攻南昌、赣州的好处是可以铲除叛军重要的武器补给基地,让他们没有枪弹可用;而长沙,巴赞研究过中国形势,他了解两湖是中国的粮仓,如果占领了湖南,那些叛军没了粮食,自然也将不战自败。两个目标都很吸引人,这让巴赞一时无法决断。

  罗歇里奥竭力反对巴赞再让部队南下,不管是进攻长沙还是进攻南昌,罗歇里奥统统认为是疯子的想法。就算叛军主力不在武昌城外,可巴赞得到的各种情报显示到江宁去的他们距离九江并不遥远,而九江距离南昌也不远,让十万法军到南昌去,漫长的补给线,脆弱的后方(罗歇里奥认为只要叛军海军封锁扬子江江面,南下的法军将与江北失去联络),这时候到南昌等于寻找敌人主力决战,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至于进攻长沙,占领叛军的粮仓,罗歇里奥认为这也不过是巴赞异想天开的妄想而已,从情报上看那边有一个叛军主力军(第四军),还有一个对法国人来说极端神秘的部队——模范军。大清朝廷的情报工作不是那么软弱无能的,从那些密探得到的消息看这个模范军有六到七万人规模,他们的很多装备是罗歇里奥所没有听过的,据说这个模范军是叛军在历次战斗中负伤士兵所组成的,都是些老兵。这样的部队作战能力决不能按照叛军普通七万主力来判断,十万法军对上十万装备精良的叛军部队,战争胜负先不说,时间肯定是漫长的,这么长的时间到江宁去的叛军既可以继续攻占江宁,也可以调头西进,当法军陷入湖南苦战中,叛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真是傻瓜也能想象到。让清军掩护法军后背?那些清军现在能保留半壁江山已经在觉得万事大吉了!他们原本就反对南下,又怎么可能听从巴赞元帅的话,在法军进攻时,担任抵挡叛军主力这个重任?

  罗歇里奥的话对巴赞一点用处也没有,相反却让巴赞元帅认为罗歇里奥是胆小鬼,既然罗歇里奥将军坚决反对决定战争胜利的进攻,那么彻底消灭中国叛军取得帝国勋章的荣耀不应该有胆小鬼什么事,就让罗歇里奥担任守卫武昌,掩护法军后路好了。

  在一场吵闹后,三月一日,巴赞率领的三个军朝可以决定战争的湖南进攻了。说实话巴赞对进攻叛军主力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虽然攻占赣州可以消灭叛军工业基地,可相应的风险也大了不少,在听过罗歇里奥判断后,巴赞决定还是夺取粮仓比较稳妥。模范军?这只是叛军故弄玄虚,当不得真的。当罗歇里奥目送着七万法军踏上征程,心里充满了忧虑,他不知道这些法国男儿有多少还能靠自己力量从那边再走回来。
  (三)

  天心阁,众多的百姓趴在城墙上朝外面望去,在外面城墙脚下军乐队奏着雄壮的军歌,一队队身着棕绿色军服,头戴钢盔的战士平端着步枪,目光侧视着左边天心阁,踏着军歌的节奏从城墙下迈着正步开去,嘹亮的口号声响彻云霄。机枪、迫击炮在军乐队与行进的队列之间一字排开。

  模范军的林军长扶着垛口,朝下面有力地挥舞了几下手,回应他的是更加响亮的口号。林建华半转过身,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中将笑道:“邱部长,你看我的部队如何,还过的去吧?”

  邱明抬起右手对下方走过的方队挥了挥手,只是他的动作不象个经过训练的军人,显得有些太随意了。刀削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对邱明来说这实在是太难得了。笑归笑,想从邱明嘴里掏出让人好听的实在太难为他了。邱明用独有的右手撑在垛口上,淡淡道:“还可以,只是你们模范军很长时间没有参加战斗了,不知要是现在就拉上战场,这些战士是否能面无惧色迎接死亡?看到没有,刚才文军长的队伍走过,队列虽然不是太整齐,可那些战士走的步伐却带着硝烟味,充满了肃杀气,这才是一支上战场撕杀的军队,而不是跑江湖卖弄花拳绣腿的。文军长你也别得意,其他四个军,哪一个拉出来都不会比你的部队差多少。”
只看该作者 81楼 发表于: 2007-09-12
  模范军参加今天在长沙举行的湖南地区解放军阅兵仪式的部队都是下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却让邱明损了一把,这让林建华对邱明有意贬低自己的模范军大为不满:“怎么可能?他们都是老兵了,又不是没有参加过战斗,相信比你带来的那些孩子要更加能够面对死亡。队列嘛!自然要走的整齐,有力了……我说邱部长,您今天是怎么了?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吉利?只有勇于面对死亡才能摆脱死亡,越怕鬼,鬼越容易闯上门来。老想讨个好口彩,只能是自欺欺人。”给林建华一说邱明说的更带劲了,邱明每说一句话林建华就要皱一下眉头。

  站在邱明与林建华旁边的卢秋生插嘴道:“我说二位,你们也别探讨什么好口彩了,还是看看各部谁更好看些……嗨,看!我的突击旅上来了!”

  军乐队调子突然为之一变,由雄壮转为高昂,随着卢秋生手指的方向,突击旅八百名官兵排成整齐的两个方阵从南方朝天心阁方向走来。蹬地有声的方阵中,每名将士都是如此魁梧,黄、绿、棕三色组成的束身迷彩衣穿在突击旅将士身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长沙市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突击旅这样打扮的军队,见到这支在寒冷的早春穿着如此单薄,裸露出两条充满爆炸性力量肌肉的臂膀,市民们用力鼓着掌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突击旅走到天心阁下面,卢秋生抢前一步,炫耀着朝下面用力挥舞着巴掌,仿佛惟恐别人不知这支部队是属于他领导的。

  八百人的突击旅方阵很快从天心阁上面解放军将领面前走过,在后面出现了一支“年轻”的队伍。说队伍年轻,那是因为与前面几支过去的队伍相比,组成这支部队的战士年龄普遍显得年轻许多,很多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学员稚嫩的脸上带了一股刚毅之气,有种蔑视一切困难的气概。战士很年轻,不过这支队伍成立的时间却不年轻了,走过来的队伍是由赣州军事学院学员组成的学员旅队伍,而赣州军事学院,前身就是一八六二年六月在温州瑶溪成立的初级军事学院,要是追溯更早,寻找他的源泉话,那么他的历史可以上溯到一八六二年一月十五日在温州成立的短期军事培训班,从那时侯开始,这支部队已经走过四年风风雨雨,由初创时期一棵幼嫩的小树苗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了。

  由一千两百身着草绿军服的战士组成的三个学兵方队整齐划一地从天心阁下依次通过,这三个方队代表了赣州军事学院现有的六千名学员。军乐队奏的歌曲也变成了军校之歌,曲调显得严肃却不失活泼,充满了一种乐观向上的味道。见学员旅方阵走了过来,林建华注意到原本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的邱明两颊有些潮红,眼睛略微睁大了些,喜悦之情从眼角透了出来,不过很快邱明又恢复了原样,还是一付古井不波的样子了。

  邱明在回到南昌担任作战部部长后,又兼任了由军事学院学员组成的学员旅旅长,他以前曾经担任过军官教导旅旅长,这职位对他而言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不过军官教导旅的战士都是由有战斗经验的老兵组成,他们在教导旅经过短期培训后,很快就到各个部队担任初级指挥员,负责率领最基层的班排作战。而军事学院培养的是一批有理论素养的初级军官,在军事学院毕业后,到部队担任的是排长、连长这样的职务。虽然这些学员以前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真枪真刀的搏杀,但足够的知识让他们可以胜任以后更高一级职务,将解放军建设成一支有知识的军队。

  没有知识的军队是一支愚蠢的军队,这句话杨沪生史秉誉不光经常说,还为了让军队不成为这种愚蠢的军队做了大量工作,让战士在进入军队第一天就开始学习粗浅的文字,只要没有战斗任务,每天除了基本军事训练就是上文化课,就是在作战时候,战斗间隙基层文化教员也要给战士们教书。不过这样只能让战士们摆脱文盲,给家里写写信,能读懂报纸,与真正的知识型军队还差之很远,但对现在这个世界来说,解放军已经做的不错了。

  学兵方阵后,军乐队奏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城墙上,城市外围观的百姓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由年轻市民与长沙周围百姓组成的地方守卫队出现在大家视野中。与正规军相比,守卫队的衣着就显得太随意了,那些队员穿着自己家里的衣服,只是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红布条。青色、黑色,长袍、短褂,各种各样的衣服让没怎么训练队列的守卫队看起来更像是一支赶集的人潮。不过长沙市民对这些是不在乎的,本地人组成的队伍给了他们太多的激情,心潮澎湃下,百姓们把最热烈的掌声毫无吝啬地全部献给这支略显寒碜的队伍。两千多的长沙守卫队队员在百姓欢呼声中胸挺的更高了,抗在肩膀上的长矛被队员们举了起来,指向天空。

  林建华见守卫队方队一队队从下面走过,回头对邱明道:“下面没什么看头了。邱部长,首长不是正准备发起湖北战役吗?这时候你怎么率领学员旅跑我们这里来了?呵呵,连卢旅长也被你带到我这,是不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当总预备队?”

  “是没什么好看了,走,回你指挥部去。”

  看着神秘莫测的邱明抢先朝下面走去,林建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转身要跟邱明回去的卢秋生:“卢旅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和邱部长过来就是搞个阅兵式而已吗?真要搞这花哨东西,也用不着在长沙,到南昌不是很好!那里各个军都能参加,可以让邱部长看个过瘾。”

  卢秋生见林建华站在城头不动,走过来亲热地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笑道:“走吧,你放心,我和邱部长不会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的。”

  林建华被卢秋生拉了下去,下城墙时,林建华心里一片迷茫,他不知这位邱部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月下旬赣州的学员旅、南昌的突击旅就朝长沙转移过来,只是部队主官没有跟上来,林建华连想找个可以问话的也找不到。二十七日,从南昌发来的电报说是邱明与卢秋生将在这两天赶到长沙,让林建华与文宇在他们到后组织一次阅兵式。

  接到电报林建华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湖南本来已经有模范军与第四军在这里,按照首长战役部署,这两个军是在战役进入到关键阶段投入到作战中去的,现在湖南周围并没有敌人,经过一年多的剿匪,湘西匪患大为减轻,可以说湖南正处在相当好的一个阶段。并不需要再加强这里力量,这时候将学员旅与突击旅调过来,林建华实在是猜不透首长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两天时间并不长,林建华就是一肚子疑问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邱明和卢秋生是三月一日入夜的时候乘坐飞艇降落在长沙郊外的。从南昌到长沙直线距离将近三百公里,这让邱明足足乘坐了十二个小时飞艇,等晚上七点邱明才从天上落下来。长时间乘坐飞艇让邱明一下来在交代了明天一大早参观阅兵式后,很快到接待室睡觉去了。看着邱明难看的脸色,林建华的疑问只能吞下肚里。

  “到底怎么回事?我说邱部长,你要再不说我可要发火了!”刚走回指挥部,林建华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喉咙吼了起来。

  “坐吧,要讲的自然会说出来,不能说的你就是再吼,我也不可能说。”邱明拉开把椅子坐了下来,脸上不带一点表情,这让林建华感到忍无可忍。“计划有变了,湖南这里的我军恐怕要先遭遇到敌人……而且是真正的敌人,法国军队。”

  “哦?!……不会吧?这么说我们军不用再当牢什子预备队了?”林建华惊喜地问道。

  邱明摇了摇头:“用不着了,从敌人那边传出的消息,南下的并不是清军,而是十万法军。根据安排,武昌的十七师在阻击三天后将朝富池口转移,并不将敌人一直堵在对岸。林军长,你认为十万法军渡过长江后,他们将朝什么地方进攻?”

  “赣州!”林建华肯定地说道,接着补充道:“首长不是一直在说吗?那些洋鬼子日日夜夜都想着攻占赣州,一来解救战俘营里关押的俘虏,二来破坏我们军工厂,让我们没有弹药。他们真要有胆子,肯定会进攻赣州!”

  邱明与卢秋生交换一下眼睛,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林军长,看样子首长说的话让你失去了自己判断能力。”

  “林军长你就别和邱部长拌嘴了,让邱部长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文宇见林建华要跳起来,连忙插嘴阻止。

  “得得得……邱部长你说说看他们会怎么走,首长交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好了。”林建华将手朝下压了压,不耐烦地嘟囔着。

  “那么我分析一下吧,卢旅长,麻烦你帮下忙,帮我把地图铺好。”将地图铺好后,指挥部内将领全围拢上去,听邱明介绍情况。

  在南昌前指得知南下的是法国军队,清军还缩在湖北后,作战部部长邱明对敌人下步行动方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邱明认为法军不是清军,清军因为多次受到解放军打击,他们对南下先天就抱有一种畏惧感,就是占领了武昌,以清军的性格也很有可能就龟缩在武昌周围,时刻准备北逃。解放军想要将敌人分割成南北两块,分而歼之恐怕不大可能,不过依辅助计划,让部队渡江先断开敌人所有退路,将他们包围起来还是可以做到的。法国人在进入中国后虽然先后受到一定程度打击,但打击并不是歼灭性的,这让法国人对自己的实力有些高看了。认为解放军不可能成建制地歼灭他们。法军南下清军留守北方,说明在清、法两军上层已经度过蜜月期,开始有了隔阂,在以后的作战中,他们将不可能如同以前一样在战略、战役甚至战术上密切配合。

  法军在攻占武昌后有三条路好走,一条是死守武昌,不过高傲的法国人无法忍受无所作为,这条路不大可能走,而且就是走,解放军可以让部队或者攻占江宁,或者朝皖北、河南进攻,以大纵深包抄敌人。第二条是沿着长江先进攻南昌,在攻占南昌后朝赣州进军。邱明认为第二条路线对法国人的诱惑力并不象杨沪生所说的那么大,很明显,解放军现在有四个军在江西,与南昌距离并不远,在东线有左宗棠的五个师,西线有林建华、文宇两个军,加上江西的四个军,只要法军走这条路,他将面对解放军十八个师几十万人的围攻,不管从那方面看,都是死路一条。敌人虽然呆板,却并不愚蠢,如此危险相信他们也能看出来。

  除了上面两条路,还有一条就是进攻湖南了。相对中线与东线,解放军在湖南的兵力不是特别多,加之江西主力朝东北移动,如湖南发生战斗,短期内主力是无法赶到湖南的,而湖南又是中国粮仓,攻占了湖南就封住了解放军的嘴,饥饿的军队又有多大战斗力?在湖南西方的四川、贵州,南方的两广均没有解放军主力,这对法军作战提供了便利。从各个方面考虑,法军在进入武昌后,朝湖南进攻的可能性最大,次之是进攻赣州,可能性最小的是留在武昌或者撤回江北去。

  听了邱明对形势的判断后,杨沪生与李雪龙、邱明对部署做了一定程度调整——不管敌人动向如何,原本担任总预备队的模范军、第四军,在加强学员旅、突击旅后投入战场。如敌人进攻江西,他们将从湖南进攻武昌,从敌人后面打上来。如敌人进攻湖南,他们在湖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更应该先投入战斗,要诱敌致新墙河(即微水)与汨罗江之间的盆地、丘陵地带围歼他们。

  “……两位军长稍候,我进去下马上回来。”邱明介绍完情况,抬起头对林建华与文宇交代一下,转身朝里屋走去。

  “邱部长又有什么事情,怎么总是说到一半给人来这么一下?”林建华见邱明消失在房门后,有些不满地对卢秋生说道。“卢旅长,这计划你过来前就知道了?”

  卢秋生见林建华一副要找茬的架势,连忙赔着笑脸解释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按照规定应该由邱部长将计划告诉大家。在邱部长介绍前我可不能胡乱开口,不然首长非给我好看不可!”

  “口风还真紧。算了算了,这次就饶了你。”

  林建华刚刚才得到自己的部队将担任先发任务,这让林建华原来的不满烟消云散。从邱明介绍的内容,林建华得到了一个印象,那就是不管敌人如何行动,决定战场的是解放军在湖南的部队。——按照林建华的理解,解放军其他各路部队将为他的模范军服务。——为了加强湖南部队实力,司令员才将未来的希望学员旅、担任特殊作战的突击旅全部调到这里来,如果敌人真的跑到自己战区来,林司令的飞艇部队说不定也会一呼噜全过来了。敌人不过十万,在湖南的模范军就有六万多,加上第四军的四万多部队,人数已经不少于敌人了,现在学员旅与突击旅再过来,湖南光正规军就达到了十三万,而且绝大部分军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武器不光不弱于敌人,还好过他们,不用其他部队帮忙,靠湖南的解放军就有足够实力吃掉敌人了。

  “……哎?我说卢旅长,湖南这么多部队,具体作战是由谁指挥?总不能各打各的,没个协同吧?”林建华在派着自己优点时,发觉湖南这么多部队,总部居然没人来协同各部队!如果总部不派人过来,这个集群司令员的职位应该由自己来干干才是。

  “林军长,湖南的部队由我指挥。”林建华身后有人开口说话了。

  “邱部……?”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着形势的文宇听到邱明的声音,抬起头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两个眼珠瞪得老圆,惊讶地看着邱明。

  林建华一回头见刚才说话的是邱明。邱明刚进去马上又出来,这让林建华不明白他刚才进去干什么了,邱明说的话让林建华心里一阵不舒服——邱明不过是作战部中将部长,自己这个军长也是中将,岂有中将领导中将之理?——林建华发现出来的邱明好象多了样什么,可他一时没有想到到底多在哪,人的长相没有变,军帽照样扣在头上,军服还是那身军服,至于军衔……林建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邱明军衔章上现在有三颗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我说老邱……军衔可是不能乱来的呀!……你……您是上将了?!恭喜啊!”林建华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看了半天林建华肯定了面前站着的邱明军衔章上挂着的是上将衔!解放军里面虽然说官兵平等,可军衔是开不得玩笑的,曾经有人嫌自己军衔太低,自己给自己加了颗金豆豆,可很快的,这人就被一撤到底,回家修理地球去了。邱明为人一向低调,相信他也不会干这种蠢事,既然没有干蠢事,那么邱明现在就是上将,他的军衔比林建华要高,林建华称呼的“你”很快转变成了“您”。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这是司令员的任命书,林军长你看一下。”

  邱明将一纸递给了林建华,转头对指挥部中除了卢秋生外其他惊讶的将领道:“按照司令员指示,湖南第四军、模范军、学员旅、突击旅组成解放军第四集团军,由我担任集团军司令员,林军长担任第一副司令员,文军长担任第二副司令员,原湘赣军区司令员彭大海担任第四集团军政委,模范军的李政委担任第四集团军第一副政委。第四军的江治华政委担任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彭政委在南昌还有些交接工作要办,在政委到来前,第四集团军政委由李晓冬兼任。第四集团军指挥部人员从现在这里的模范军与第四军军指挥部中抽调,我第四集团军的任务就是将敌人围困在湖南,为全军歼灭法军,解放全中国做出自己的贡献。”指挥部中响起了稀疏的掌声,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很快整个指挥部中到处都回荡着热烈的掌声。

  林建华看过了由杨沪生、史秉誉签发的任命书,默默将任命书递给了第四军的文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触。“这么说我们解放军现在有四个集团军了?这可真要恭喜邱司令了。”

  在绍兴战役的时候,当时前线总指挥是林建华,而邱明是他下面的三号首长——参谋长。可现在自己曾经的下级变成了顶头上司,这个变化叫林建华不能不感慨万分。不过林建华这人并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他倒不是妒忌邱明,而是埋怨自己因为在福建作战中负伤,调到荣誉师后没参加多少战役,部队升官全靠战功,没打仗想升上去自然也就很难了。

  林建华正感慨自己打仗太少时,他的中校电台台长钟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钟毅一进喧哗的指挥部,马上就看到百感交加的林建华,朝林建华跨了几步,有力地敬礼后,大声道:“报告!南昌急电!”

  (四)

  “哦?念!”

  “长沙,邱、林、文。据武昌消息,法军主力已于三月一日离开武昌朝咸宁方向突进。望第四集团军做好战斗准备,在邱明司令员领导下,准备随时迎击敌人的挑衅。”钟毅说的时候不停地抬起头以迷惑的眼光看着站在林建华身边那位独臂上将。

  因为战争,解放军中独臂独腿军官不少,可能当上将军的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一位,面前这位佩着上将军衔的不是邱明又会是谁?钟毅所不了解的是就他所知道的解放军只有三个集团军,今天电报中却出现了第四集团军。而作战部的中将部长邱明在电报中好象变成了集团军司令员,他军服上的军衔也从早上钟毅看到的中将变成了现在的上将。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怪,这么多奇怪事情凑到一块,钟毅想不多看邱明两眼也不可以。邱明顾不得钟毅看着自己的眼光,超前跨了两步朝铺在桌子上的地图扑去,沿途的将军很识趣地给邱明让出了一条道路。

  “从武昌到长沙陆地距离有三百二十多公里,沿途要跨越的主要河流有金水、陆水、新墙河、汨罗江、八曲河……沿途河网密布,就法国人行军速度,在没有干预情况下,最快也要十天后才能到长沙。”邱明手指从武昌一路划了下来,“文军长,这里是你们七师哪支部队?”

  文宇看了眼邱明手指的位置:“十三旅三十七团驻在这里。这个团是我们军主力团,前身是在温州成立的老三师七团,我以前就在这个团当团长。为了守卫湘东北,三十七团得到了加强,现在全团有三千人,还配属了一个炮营。十三旅旅长陈桅,三十七团团长是希晓亮。”

  “这二位?都是老熟人了,这个希晓亮就是演地主挨了枪子的那位宣传队员?”

  文宇笑着答道:“没错,就是他,当时子弹从肋部滑过,没要了他的命,伤好后他再也不肯演地主了,老是缠着我,要到我的团当兵。没想到以前的宣传队员,现在成了主力团团长,再也没有什么人敢朝他打黑枪了。”

  “能在两年多时间从战士一路升到团长,这位希晓亮肚子里也算有点料了。”邱明微笑着摇了摇头。邱明印象中希晓亮是五短身材,肥头大耳,两个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样的人做团长,天晓得战士会不会担心团长将他们伙食费给吞没了。“告诉希团长,法军要是进攻湖南,必然要走临湘,从他的防区进来。他们团的任务就是牵引着法军进入我军部署在新墙河与汨罗江之间的即设阵地。如法军是钻隙进攻,让希团长在临湘、巴陵间采用减灶之计,软弱好装,他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减几个灶台洋鬼要是不上当才有鬼。如敌人是寻找我军主力决战,让希团长他们在逐次抵抗后,每天沿途多增加几个灶台就可以了,让他们过了新墙河后灶台增加到一次可以供应三万人需要。不过我怀疑敌人没这个胆子真的追寻我军主力决战,这个增灶之策作为预备方案好了。”

  文宇估计了一下距离,从武昌到临湘有一百二十多公里路程,沿途游击队骚扰一下,法国人决不会走的很快,三天能走到临湘境内就算很快了。有三天的时间,四军在湘北的部队足以集结了。文宇认为以一个团引法军主力南下,这对他们太艰巨了些,成功的把握真的很难说。“让我的十三旅全旅上去引敌人不就可以了?或者将七师拉上去。三十七团不过三千人,真搞这么多灶台,他们还那有时间打仗啊!”

  “你的四军主力要集中在这里(邱明手点了点巴陵县城),我会跟总部提出要求,让他们派一些海军军舰支援四军负责战线西部集结的。三十七团在完成诱敌任务后归建。至于林军长,你的模范军这次就辛苦一些,负责守卫汨罗江防线,要坚决地将敌人阻截在汨罗江以北!等敌人势弱之时四军从西线进攻,模范军从南线北上,以钳形攻势将敌人分割在湘北大地。”

  卢秋生见邱明介绍了半天将突击旅忘记了,插口问道:“我的突击旅负责什么任务?总不能让突击旅在后面看别人打的热闹吧?还有学员旅,他们是否在东线担任第三把刀子?”

  “敌人不敢让飞艇离主力太远,这次进攻湖南,飞艇也必然会携带过来。卢旅长,你们突击旅的任务就是在敌人主力到达汨罗江后,找到敌人飞艇基地,将他们消灭在陆地上。让敌人失去从空中侦察我军动向的能力,方便我军大范围穿插、转移。这任务交给其他部队都不合适,只有你们突击旅才是完成任务的最佳部队。至于学员旅,由高年级学员组成的学员一团全部打散,将他们下放到各个连队去,去担任实习排长、实习连长,在战场上学习战争。至于由初中年级学员组成的学员二、三团,他们的任务是在二线体验战争,如没有特殊情况将不参加前线作战。”邱明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各部队具体任务,至于怎样完成任务他并没有说。邱明认为自己的责任只是将任务下达给各支部队,如何完成应该是各部队自己的事情了。


  林建华听邱明说到不让学员旅上一线,而是将高年级学员放到各连队去,有些意外地问道:“老天爷!两千高年级学员全部下到各个连排去?有那么多连排供他们去吗?何况各部队现在有自己的指挥员,这么多学员下去了,会不会影响基层作战?”

  “没有战争经验的学员毕业后你们会放心使用吗?初中年级学员只要感受一下战场气氛就可以了,至于高年级的学员,他们不过是到前线去体会战争,并不干预基层具体指挥。林军长用不着担心我让学员将你架空了。至于没这么多连排,很简单,多出来的到营团指挥所就近实习,总之不能让一名高年级学员在后方安全待着。”

  “原来拿我们部队当实验品了,我说邱部……司令员,这些学员毕业后我们可要优先挑选。”林建华见无法改变邱明的决定,开头讨价还价起来。

  邱明轻飘飘地将林建华的要价打了回去:“这事情你做不了主,我说了也不算,林军长要是觉得不满可以找杨首长提要求嘛。不过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真要跟首长提这种要求,不被骂一顿,算祖上积德了。时间不早了,林军长,你这里没准备午饭吗?”

  林建华这才发觉太阳到了头顶了,连忙道:“午饭有,邱司令不说我还忘记时间了。”

  “原来林军长这里准备了饭呀?我还正打算请邱司令到我们在这里的招待部去撮一顿呢!”

  “拉倒吧,到了我这里还去四军招待部干什么?我这好菜没什么,可让大家填饱肚子总还可以。……走走,大家一起去吃顿便饭!”

  ***“樊局长,富池口有电报了吗?抓紧跟十七师联系,首长要知道敌人具体位置在哪里!”

  “唐参谋,麻烦你将这封电报送到参谋总长那边去。这是杭州第三集团军李副司令发来的。”

  “邱部长在哪里?长沙那边有电报给邱部长!”

  “报告!竺部长,天京有人过来请求见您!”

  “林副参谋长,首长请您将山西地图马上送到首长办公室去。”

  南昌百花洲边解放军总部前指所在地,电台房中不时有人冲了进去,又有人奔跑出来。前指礼堂里一片忙碌景象,走廊上充满了南腔北调,大家不是在正常的说话,而是扯开了嗓子吼着,为了赶时间,军人们在走廊里小跑起来,踩着水泥板咚咚做响。熙熙攘攘的人们彼此光顾着办自己的事,俩人交错的时候也顾不上敬礼——大家都很忙,只是侧身而过就可以了,要友善些用一个眼神算是打个招呼。

  忙碌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一位身着上将军衔的中年军官出现在礼堂大门处。这也很难责怪他们,现在总部内将官多如牛毛,少将中将一大把,上将也不希奇。何况上将与中将的区别就在肩章上多一颗金星,没有注意的话,很容易就给忽略过去了。何况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坏人混进来,这让大家也不会见个人进来都要希奇半天。要进入礼堂内,总部大门首先就将绝大多数人挡在了外面,少数可以进入总部前指的,在工作区外还有进行审查,至于想进入这所礼堂,那是需要凭工作证的,除非你是中将以上军官,并且携带了军官证,不然外面的那些警卫会将你堵在门口,哪怕是首长忘了带军官证,警卫照样会客气地请他回去取来后才允许进入。

  “大哥,派部队北上必须慎重考虑,历史上孤军北上失败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元末红巾军北上大都失败了,太平天国北伐军失败距离现在不过十来年,虽然现在清军与我军相比实力相差极为悬殊,可我军北上并不是没有一点困难。为什么历史上以北统南的多,以南统北除了明朝就没别的成功例子?还不是因为气候、环境、民风等多种因素造成的?要是北伐,越往北地就越贫瘠,风沙是越来越大,天气是越来越冷,这种苦寒之地让南方人生存,困难实在太大了,加之北方民风剽悍,人民相对南方而言更加愚昧些,与北方比较起来,南方人实在太软弱、迂腐,可接受新鲜东西,南方人就比北方人要快许多。只是打仗不光比人多,主要的还是靠意志,江南军队冲锋顺的时候敢直着身子,一不顺,马上就拉稀了,这对北方人是不可想象的。至于北伐后,到处都是新区,这需要下多大精力才能将人民思想转变过来?共产党八年抗战,真正与鬼子打仗是多少时间?其他时间不都用来开辟根据地,转变人民思想上了?不然会有以后三年一统天下?你要派部队北上,需要我们这里派出多少地方工作人员才能顺利开展工作?总不能跟猴子扳苞米一样,打下一块地方就丢弃一块地方吧?千里北伐,我军后勤线如何保障?要是后勤出了问题,这损失……”

  “报告!左司令员求见杨首长!”

  史秉誉正在与杨沪生“探讨”着作战计划,杨沪生的警卫员走了进来大声汇报道。

  “我开始还以为大哥的北线只是在湖北、安徽一线,顶多到河南……啊?左宗棠来了?”史秉誉开始没注意,等反应过来一回头发觉解放军副总司令、第三集团军司令员左宗棠已经站到了门口,他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太唐突了。怎可以直呼人家大名嘛,史秉誉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kv

  “季高兄,你不是在组织佯攻天京行动吗?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杨沪生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着情报人员编辑的河南详图,抬头看到左宗棠走了进来,站直了身,有些意外地问道。

  左宗棠很随意地行了个他认为规范的军礼,摘下军帽道:“怎么,杨首长不欢迎我回来吗?”

  “哪里哪里,怎么可能不欢迎嘛!季高兄快请坐。不好意思,我这里乱糟糟的。”杨沪生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房间内的地图,将座位腾了出来:“小王,给左司令员上茶!”B3net

  “司令员你们先聊,我到电台室去看看,说不定十七师已经有电报过来了。”史秉誉见左宗棠坐了下来,跟杨沪生交代一句走了出去,要出门的时候史秉誉回头奇怪地看了眼左宗棠。Gb

  “季高兄一个人来的吗?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迎接季高兄。”

  杨沪生不明白这位“麻烦制造者”怎么抛开手下部队,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第三集团军现在有五个师十二万人,他这做司令员的一走,部队由谁带?打死杨沪生,他也不会相信左宗棠会放心将部队交给李世贤管理!左宗棠在二月曾经给南昌发过电报要求北上打清军,说穿了睚眦必报的左宗棠打算找直隶总督官文的麻烦。考虑到左宗棠连发三封电报,而自己只是告诉他耐心等待,杨沪生觉得左宗棠突然出现在这里,八九不离十还是为了北上事宜。

  “杨首长贵人事多,我等就不必为了一点小事麻烦首长了。”左宗棠坐在座位上大大咧咧地说道,说的话让杨沪生暗中直咧嘴。“至于我今日过来,是跟首长请战来了!”

  果然!果然是为了找官文茬子跑这来了,杨沪生心中大叹道。看左宗棠眯缝的眼睛,一副今天杨沪生要是不答应他,他马上就要反了的架势,杨沪生明白今天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季高兄用不着如此严肃嘛,对了,我正打算给季高兄发电报呢,没想到您已经到了这里。”

  左宗棠眉毛一扬道:“哦?什么事情?”

  王一阳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俩人茶几上放上杯香茶,退了出去,出去时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杨沪生抿了口茶道:“是这样的,我打算组织一支得力部队北上彻底切断清法联军与上海、北京之间的联系。这支军队在渡过江后与坚持在鄂豫边界的骑兵军会合,解放河南、山西,与西线的石达开部一起隔断敌人南方战区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从战略上取得包围之势,围歼敌人野战主力,为全国的解放打下坚实基础。我觉得这支部队由季高兄率领比较合适些,只是现在还有一点小小的困惑。”

  左宗棠一听立刻忘记了自己是干什么来了,按照杨首长所说的,除了围歼湖北敌人外,这还等于放自己北上找官文那老匹夫晦气,可以说满足了自己的要求。只是杨沪生最后一句话将左宗棠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困惑?”

  杨沪生叹了口气道:“唉,我们现在的战争并不是只有清军一个敌人,最邪恶的敌人是那些外国洋人——法国鬼子。我知道季高兄乃真正的民族英雄,在外国侵略者面前,季高兄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的。以季高兄的钢筋铁骨一定很期待能在战场上杀鬼子,灭洋人。”杨沪生说的让左宗棠的眼睛眯的更深了,现在上司正在夸耀自己,高傲的左宗棠还懂得一点谦虚,没有大点其头,只是微微点头赞同杨沪生的观点。杨沪生话题一转说到困惑他的地方了,诚恳地道:“可现在与法国人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季高兄乃我解放军难得的天才,具有崇高的民族气节,从各个角度来说,我都应该请季高兄率领部队到前线与洋鬼子干个痛快,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是……如果让季高兄率领部队渡江北上了,这杀鬼子的事情就无法让季高兄来做了。毕竟只有一个季高兄,打李鸿章的任务就不用季高兄操劳了,这事情可以派其他人去做,可就是这样我也不能既让季高兄杀鬼子,又让季高兄北上进攻河南、山西啊!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季高兄已经到这里,那么请季高兄告诉我,您是愿意北上还是留在江南找法军决战?”

  左宗棠发觉自己陷入两难境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老夫子的问题现在就横在左宗棠面前。打外国鬼子,是左宗棠的愿望,痛扁官文,也是左宗棠多年的心愿,可这里谁是熊掌,谁是鱼可就难说的紧了。当然,可以简单的理解洋鬼子乃是熊掌,自己应该取洋人而舍官文,问题是洋鬼子很多,法国鬼子打完后,也许还有罗刹鬼子要打,而官文只有一个,要是自己不打,这北伐军不管是谁率领非让官文老命休矣不可!到时候自己还找谁算帐去?可万一打了官文,以后没了洋鬼子好打,这民族英雄大帽子不翼而飞不说,以后别人还有笑话自己,说什么舍西瓜拣芝麻!

  左宗棠衡量了半天发觉两者之间找不出哪个更重要一些,他是自己与官文之间的梁子一定要报,而民族英雄的帽子也要。杨沪生让他两者选一个,这让左宗棠脑门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左宗棠不自觉缕着自己的胡须,迟疑地问道:“这个……能否既北上作战,又可以打法国人?”

  杨沪生一副爱莫能助地样子,缓缓摇了摇头。左宗棠这下傻眼了,说实话,左宗棠可以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让他放弃官文,或者放弃消灭侵略者的美誉,这都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左宗棠发觉就连当年自己决定起义时也没像现在这么难以决断。

  左宗棠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还是留在江南作战吧,先消灭了法国鬼子再说。”

  “这事还请季高兄慎重考虑,不用这么急回答我。不过派部队北伐中原是一定要派的,如果季高兄不打算去,希望您能给我推荐一个合适人选。”杨沪生很体贴人心地劝道。

  左宗棠考虑良久后问道:“不知杨首长打算以多大规模北伐?江南决战法军规模又是如何?”

  “如果季高兄愿意率领北伐部队,我将派第三集团军北上。当然,不是第三集团军全部,而是程学启、王德榜、刘松山这三个师,再将马鼎南德第五军配备给第三集团军,到了北方后,又有田文滨的骑兵军、游击兵团加入,以如此强大兵团,相信可以纵横江北了。至于李鸿章,我将让李世贤的两个师组成第六军,负责牵制李鸿章。江南与法军之间决战将动用第一、二、三、四军、模范军、六个乙种师还有其他特种部队,合计四十万军队。兵力方面超过四倍,各种火炮为敌人三倍,加之敌海军不敢深入长江,而解放军海军却可以依托湖口天险,大胆地在内江活动,空军我们又占有一定优势,如此众多之有利条件,我有绝对把握一战而解决法国鬼子。”

  左宗棠嘴唇轻微颤动着,想说什么话却又被他咽了回去。根据杨沪生介绍的,左宗棠明白北伐军主要目的就是负责对付江北的僧格林沁、刘长佑所部二十余万清军,不光要隔断敌人与其他地方联系,还要让他们不得南下增援法军,尽一切可能给江南部队围歼法军创造最佳环境,为此杨首长可以说是对北伐军下了大赌注的。五个主力师加上骑兵军、游击部队,兵力将近二十万,与清军比起来这绝对是一支无敌雄师了。能一次指挥这么多部队作战对左宗棠诱惑力实在是强的无以复加。可一想到歼灭法军,成为民族英雄,左宗棠的心脏就不由地剧烈颤动起来。*UQ5hX

  杨沪生看着左宗棠实在难以做出决断,不由地笑了起来,他就知道什么事情惹上民族问题了,这位以爱国者自居的“今亮”肯定会冲动的。不过真要留下这个麻烦制造者在江南,杨沪生也觉得不好过,他与同僚之间关系太难以理顺了!

  “季高兄,我看这样吧,您还是指挥北伐军渡江作战。法国人这次季高兄是无法赶上了,但您不是在广东打过英国人吗?也可以了。或者这样,如果俄罗斯以后在北疆制造什么乱子,只要季高兄身体可以,我将第一个考虑让季高兄率领部队将北极熊赶出去!”

  “北极熊?……喔,是说罗刹鬼子吧?明白了。”左宗棠如释重负,他终于不再为这些事情烦心了。“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现在马上回去,不知首长有什么交代?”

  杨沪生跟着左宗棠站起来道:“不用这么着急地走嘛!留在这里多待两天吧,不过关于北伐事宜我打算让第五军在十天后自湖口渡过长江,季高兄的三个师也要在十天后自铜陵一线过江。过江后两军朝舒城进攻,在那里会师后再转入到麻城与坚持在大别山的骑兵军会师。”

  左宗棠见自己任务已经明确了道:“既然这样我还是马上回去好了,飞艇还在城外等着,十天时间对我们来说可很紧张了。部队要集结,还有走两百多里山路……不行,我得马上回部队去!”
只看该作者 82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四十二章

  (一)
  “报告!”

  “请进。”正在看地图的杨沪生头也未回说道。

  解放军电报局的樊建辉局长从门外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大声道:“富池口急电,已查清法军具体动向!”

  “哦?放下吧。”杨沪生接过电报走到办公桌边坐下仔细看了起来。

  电报是从武昌转移到富池口的十七师发过来的,内容并不多,但传来的消息却让杨沪生足以掌握具体情况了。从电报中杨沪生了解到法军除了武昌留下由皮埃尔·邓·罗歇里奥(PierreDenfert—Rochereau)将军率领的第四军,其他七万军队在法国远征军总司令阿基利·巴赞(AchilleBazaine)元帅率领下,在到了咸宁后如杨沪生他们所设想的朝西转进,朝湖南进攻了。

  杨沪生走到门口,朝自己的警卫员道:“小王,请参谋总长过来趟。”

  没多久,李雪龙走了进来。“首长,什么事情?”

  杨沪生将电报递给了李雪龙:“跟邱明预计的一样,法国人朝湖南进攻了,他们还真的想让我们没饭吃呢!”

  “可以理解,换了我是巴赞,我也不会钻进人家口袋里等着被别人痛宰一顿。哟,武昌还留了两万多法军,看来法国人对自己的后路还是有所防范的嘛!这周师长又坐不住了,他还请求首长同意他夺回武昌。”李雪龙边看边说道。

  “周龙对我们让他坚守三天后撤出武昌很不服气呢!他们自然很想当第一批收复武昌的部队了。至于法国人在武昌留下两万人,这个可以理解,虽然法国人很僵化,可他们毕竟不是饭桶,武昌的重要性相信他们还是很明白的。后勤的运输线、主力如果在南线失利后撤回江北,这些都要经过武昌,如果不在这里留下部队防守,这个巴赞就不配当什么元帅了。我们是否现在就进攻武昌?……不行,左宗棠的部队还要八天才能渡江,我军主力一、二、三军现在已经在瑞昌集结,距离武昌不到两百公里,以我军行军速度,只要五天后就能进攻武昌了。也许应该让部队再等三天,等左宗棠的部队与第四军开始渡江时,我军也发起对武昌的进攻。”杨沪生站在地图支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

  李雪龙走到杨沪生面前,放下电报,不以为然地说道:“司令员,我看提前三天进攻武昌没什么大不了,恐怕敌人知道我们以主力进攻武昌已经是战斗发起三天后的事情了,不影响左副司令的渡江行动。就是提前知道我军进攻武昌,他们也会认为我军主力全部聚集在武昌一线,反而可以让第四军与第三集团军很顺利地渡过长江。”

  “说的也是,现在通信传递还没法做到瞬息将千里之外消息传到各个地方。真要可以将各个地方情报互通有无,这仗就提升一个档次,不是我们现在的军队可以理解的了。不过发展方向就是如此,参谋长知道吗?当我得到有线电报可以在中国应用,为什么要不顾一切阻挠一定要在根据地将有线电报网发展起来?就是因为这可以将我们军队提升一个档次!可以及时了解各个地区形势,调动军队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为此迁移几座坟茔少了几亩耕地又算什么?而敌人就没这个优势了。只是我军现在的有线电报网还无法做到将任何地区情报及时反馈回来,要是有无线电报就好了。”

  “无线电报?这怎么可能?真要没有电线,这电报如何发?”李雪龙虽然去过欧洲,在根据地中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可他也无法想象没有电线的电报是什么样子,不光李雪龙,这个年代除了杨沪生与史秉誉任何人都无法想象无线电报是什么样子。

  杨沪生叹了口气:“以后会有的,这是以后发展方向,参谋长用不着为这事操心,这东西有研究院负责。好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按照你说的通知瑞昌,让他们做好出征准备,打回武昌去。同时命令长沙,告诉邱明他的第四集团军就是无法全歼法军主力,至少也要将敌人拖上一个月,以便我军在解放武昌后,与他们会合一起歼灭江南之法军,给敌人包一个特大号的饺子。”

  李雪龙点点头:“第四集团军现在兵力比法军多,就是无法歼灭敌人,拖住他,让敌人动弹不得还是可以做到的。……仗是越打越大了,一仗歼敌十万,这对我军来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这时候各方配合尤为重要。”

  杨沪生背着手在办公室慢慢踱起了步,李雪龙不再说了,视线随着杨沪生移动。“在左宗棠率领部队北上后,把王得贵从宁波调到福州去,让他不要再在李世贤眼前晃来晃去了。至于李鸿章,就交给李世贤负责好了。他要对付不了再让王得贵率领山地旅与二十二师北上支援。湖口我看还是让袁剑的二十三师担任守备,由李成负责整个赣北防卫工作。其他的第一、二、三军,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师由张海强率领西进,至于南昌防备,由郑时伦的二十四师负责。”

  ***月光被厚厚硝烟遮盖,可地上却并非没有一点光亮,地面上熊熊火光染红了大半个天空,闷雷般的响声在荆州大地回荡着。一道道红光仿佛流星雨,划破天际奔向武昌,城东北的小龟山上灰白的烟团悬挂在空中,随着烟团中升腾起团团红光,大地不停地颤抖起来。

  漆黑的夜幕下,不远处的小龟山火光再大,也没有影响到双峰山这里。每当炮弹爆炸,双峰山下猛地透出光亮,显得一片煞白,只是很快又陷入绝对黑暗中。就在瞬间光明中,照映出双峰山下无数的黑影正大声呼叫着什么,一闪一闪地移动着。黑影的动作是如此的僵硬,仿佛古老的皮影戏,本来是小把戏,可出现在这里,却让整个大地都成了他们的大舞台。

  双峰山下白光有节奏地闪动,白光闪动后滚滚轰鸣声将一切话语声都掩盖了。炮弹脱离炮口,划出一条金黄色的弹道消失在远方,过了一会儿,在东面地平线上冒起点点红光,股股烟柱在东面升腾起来,渐渐连成了一片。

  夏尔·弗罗萨将军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从外面闯进第四军设在忠孝门内刘家大宅的指挥部,满头白发在夜空中飞舞。见罗歇里奥从里屋慢腾腾走了出来,双手还在系着扣子,有些心急地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将军!我们师遭到炮击!”

  罗歇里奥皱了皱眉:“我已经听到了,将军,您不会胆怯了吧?”

  说着罗歇里奥朝忠孝门外的双峰山走去。

  城外已经响成一片,到处都是轰隆声,借助火光,罗歇里奥看到从东面飞过来成串的炮弹,将十五师设在小龟山的阵地打成一片火海。而第四军设置在双峰山下的炮兵阵地上,几十门先进的后装火炮对挑衅行为给予了有力的回击,无数的炮弹朝东面隐隐闪现红光的地方扑了过去。

  罗歇里奥从侍者手中接过望远镜,象征性地朝东面看了会儿,漆黑的夜幕下东方除了火光飞过来的弹道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罗歇里奥用望远镜观察不过是摆摆姿态而已。“该死的,这至少有八到十个炮兵连在朝我们开火,这些敌人难道是从地下突然冒出来的吗?!……弗罗萨将军,难道您就一点没注意到城外有什么不寻常动静吗?”

  弗罗萨很委屈地诉苦道:“将军,我已经按照阁下指示朝东面派出了搜侦分队了,可在今天晚上之前他们没有传来任何有关武昌附近有敌人活动的迹象。按照将军命令,我们师这些天一直都在构筑工事,这种浩大的工程需要大量人手,实在无法抽出更多人对周围进行侦察了。”

  弗罗萨的诉苦,罗歇里奥不知有没有听到,他那深奥的两眼已经离开了炮火纷飞的战场,投向身后黑暗中的武昌城。见无数的炮弹朝自己这里飞了过来,罗歇里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巴赞元帅凶多吉少了!——罗歇里奥认为自己的预感一向很准,估计这次也不会出现意外。

  在巴赞要求罗歇里奥留在武昌防守后,罗歇里奥就有一种预感,他预感到叛军总有一天会纠集大股主力朝武昌发起进攻。当然,他的预感是建立在武昌对整个战局的重要性上,当巴赞七万大军离开后方补给基地南下作战,武昌就成了连接巴赞与江北之间唯一的枢纽,叛军重新占领武昌,江南的巴赞将失去补给线,同时在撤退时,巴赞就是奋力从叛军围困中突出来,他也将面对叛军重兵驻守的武昌。

  罗歇里奥在武昌多待一天,他心中的忧虑就更加深重一点。当罗歇里奥进攻武昌时,叛军的海军并没有过来帮助守军守城,而本来在湖口被隔断,法军海军舰队无法深入扬子江后,湖口以上扬子江面实际上已经让叛军海军有了绝对控制权,他们没有道理不过来支援,加之守城的叛军在防守三天后,趁着夜色离开了武昌,而当罗歇里奥渡过扬子江,以前据说很坚固的武昌城墙也成了宽广的街道,城墙早就被叛军拆掉了,拆的如此彻底以致没有一砖片瓦还在原地。罗歇里奥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说明叛军是有意识引诱法军南下,也许他们想的就是引诱法军南下后掐断南北之间联系,将法军聚歼在扬子江以南。罗歇里奥觉得自己心急如焚,而很有大将风度的巴赞还偏不信邪,真的按照叛军设想南下了。不管罗歇里奥怎么说,巴赞反正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寻找叛军主力决战,罗歇里奥既然无法改变巴赞元帅的想法,只能想方设法将武昌防卫搞的更加坚固些。

  对于构筑阵地来说,这倒是罗歇里奥第四军的拿手好戏,罗歇里奥的军队在江北与解放军对峙中已经学会了如何构筑完善的战壕、机枪掩体,如何让机枪与步兵形成紧密配合,以密集的弹雨杀伤敌人,让后方火炮给予一线间接火力支援。十天的工夫让第四军围绕武昌城构筑了连绵阵地,武昌城外以凤凰山、小龟山、洪山、长虹桥为重点,挖掘了密如蛛网的战壕,同时用深壕把长江与沙湖、沙湖与东湖、东湖与南湖之间陆地隔断,在壕沟后面第四军还架设了大量的机枪。

  如此浩大的工程能在短短十天内修筑好,第四军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的。同时为了抢时间,派出去侦察的力量必然受到削弱,这也难怪弗罗萨将军会对罗歇里奥诉苦了。

  几声尖啸,空中出现了道道白光以很快的速度朝忠孝门这边飞了过来。从飞过来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中,几位将军知道这是远弹,对他们并没有构成威胁,至于看着弹道飞快地朝自己延伸,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作为一名将军,要是连近弹还是远弹都分不清楚,这可绝对是大笑话。弗罗萨将军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他的军长罗歇里奥将军,果然,几发炮弹掠过他们头顶落在了忠孝门与双峰山之间。#b!白马_书院)IE

  “弗罗萨将军,马上将城外的搜侦分队撤回来,现在已经用不着再侦察敌人在什么地方,他们自己都告诉了我们方位。拉马丁……拉马丁上尉!我命令你率领一个连队马上到岳州寻找巴赞元帅,告诉元帅我们这里遭遇到该死的叛军主力进攻,请求他马上救援我们!……弗罗萨将军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快回您的部队准备迎接战斗,也许叛军会利用夜晚对我军发起进攻,要是巴赞元帅回来之前,您的阵地就被突破,那可他妈的再糟糕没有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罗歇里奥的预感如何准确,在东面从隆隆炮声中传来了喊杀声。

  看着弗罗萨离开忠孝门朝小龟山跑去,罗歇里奥脸上掠过一丝绝望,只是绝望的表情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了。罗歇里奥刚才的镇定不过是为了不使自己手下惊慌失措,罗歇里奥认为如果自己显得没有信心战胜敌人,那么属下是否有信心就可想而知了。现在自己不过两万多,而有多少叛军进攻,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情报,可罗歇里奥认为至少不少于十万,就是说比自己至少多了四倍,加之叛军有海军、飞艇助战,而自己却连一艘飞艇也没有——飞艇全让巴赞元帅带走了。——不用说,这场战争自己是很难取得胜利的。战败的后果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俘虏,供人家嘲弄,一条就是死,罗歇里奥可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嘲讽的对象,至于死,只要是个人,谁都不想死啊!现在只希望叛军并没有切断咸宁,拉马丁上尉可以将武昌受到攻击的消息送到巴赞元帅那边,如果巴赞元帅可以马上调头回来,也许能解了武昌之围。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深谋远虑的叛军也许早就已经派军队去切断自己与巴赞元帅之间联系了!

  一八六六年三月十日。

  清晨,当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晨曦中出现了一队队担架,不大的华容镇热闹起来了。武昌县的华容镇距离武昌城不过三十五公里,当张海强率领解放军主力到达武昌外围后,这里就成了第二集团军指挥所所在地,集团军各直属队、后勤、医院来到这里把个华容镇塞得满满的。让张海强和李成满意的是这里距离武昌城不远,快马只要半晌就可以到达武昌城外,这有利于他们靠前指挥,不满意的地方也有,当十七师从武昌撤退时将架设的武昌到南昌有线电报网全部破坏了,华容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地方,再让十七师这么一搞,张海强他们现在暂时无法用电报与南昌的解放军总部联系了,可以说前线一切都靠他们自己办。

  张海强在李成陪同下一脸严峻地站在镇外一座小土包上,目视着从西北运下来的担架。长长的担架队一眼望不见头,从小土包下经过的那些抬担架的民夫脸上写满了疲倦,破烂的衣服被荆棘撕裂成碎布条,只是挂在身上,露出黝黑的肌肤,点点鲜血从担架滴落到土地上。

  “张总,前线看来战况不利啊?这才刚开始怎么就出现这么多伤员?”

  “吴强的一军不是很能打吗?会不会是战士们看到洋鬼子杀红眼忘记隐蔽了?沈晔的二军什么时候好到卓刀泉?要是到了让他们从南路给敌人施加压力!”

  张海强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不适应激烈的战场了,当他看到担架上白花花的床单连成了一条线,从前线源源不断地拉了过来,床单上醒目的鲜血仿佛盛开的红花,这让很久没怎么打恶仗的张海强觉得自己眼前有些眩目。

  “沈晔的二军在早上七点前……现在应该已经到达卓刀泉了,按照计划他们在赶到卓刀泉后,将马上投入战斗。至于说战士们杀红眼忘记隐蔽,这个应该不可能,本身就是趁天黑进攻,加之多年的战斗,部队早就养成了以散兵线投入战斗,怎么可能又一窝蜂朝前冲了?”

  李成虽然在为自己部下辩解,可他心里也充满了急躁,武昌敌人不过两万,可战斗打响后,到现在连华容镇这里都可以隐约听到前线的炮声。李成是老兵了,他明白要是冲进敌人阵地,我军炮火肯定要延伸,进了城后炮火就会停止,这些隐约的炮声只能说明到现在为止部队还在前沿与敌人胶着着。第一军兵力超过四万,可在进攻两万敌人据守的城池居然一夜都没取得什么进展,这自然让李成极为不满。

  张海强不再看运下来的担架了,转头对李成说道:“走吧,后面呆着真他娘的别扭,我看还是到前面看看部队到底是怎么打的。我就不相信,在我军强大武力面前,还有什么硬核桃是砸不烂的!”

  夕阳下,张海强趴在一个巨大弹坑中,透过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昏黄的天空下弥漫着浓浓青烟,前方不高的小龟山上黑色的烟尘冲天而起,张海强甚至可以感觉到烟尘中沙石正扑哧哧地往下掉着。猛烈的炮火准备后,在张海强前面壕沟中无数的解放军将士跃了出来,呐喊着朝尘埃未落的小龟山冲上去。

  看着战士们矫健的身影,快速朝武昌城猛扑,张海强露出了会心地微笑。毕竟是自己的老部队,进攻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三五成群的战士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攻进武昌,可他们冲锋的步伐还是如此坚决,高呼口号声音还是如此响亮。

  张海强举着望远镜的手突然抖动起来,在望远镜里,灰蒙的烟尘中出现了一条条火舌,从小龟山下面贴着地面朝自己冲锋的队伍里扫去。密集的枪声从前面传了过来,飞扬的尘土中,正在冲锋的战士成片栽倒下来。空中响起尖厉的啸声,闪闪火光中弹片横飞,迷漫的黄尘与硝烟将战士们给挟裹,吞没了。战士们的呐喊声被隆隆炮声所遮掩,渐渐消失了。

  “报告!副总司令,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我的老师长,您还是先下去吧。李司令,您也先下吧。”吴强一个翻滚,进了张海强趴着的弹坑中,焦急地说道。

  第一军的吴军长接到张海强到了前线,赶紧赶了过来。随着警卫指引,吴强在前沿找到了正在观察着一军进攻的张海强。以四万多的军队进攻两万敌人,攻了将近一天,到现在连敌人第一道防线也没有突破,已经让吴强感到面子下不来了,现在总部副总司令、集团军司令员都汇聚了过来,这让吴强心情更加烦躁。

  张海强将望远镜缓缓放了下来,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前面枪炮声虽然还在响个不停,可张海强明白这次进攻再次失利了。

  “二军进攻如何?”

  李成默默摇了摇头。吴强见两位司令员脸色都不大好看,吞吞吐吐地喃喃道:“二军那边也进攻不顺,到现在为止还未攻占卓刀泉。”

  “就是说全线进攻全部受挫?”

  “唉,敌人在湖与湖之间挖掘了深深的壕沟,在壕沟后面还有大量机枪,那些机枪都有良好的掩体,也许在掩体上面还有一定加固,我军火炮在轰击中,未将敌人机枪掩体摧毁,在我们进攻前并未发现这些。所以……”

  (二)

  “所以进攻一再失利了。”张海强沉着脸将吴强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吴强低着头不敢接张海强的话。张海强回头看了眼渐渐沉寂下来的沙场,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第一军的前身是张海强带的第一师基干部队,很多干部战士张海强都认识。这些将士跟随自己从宁波撕杀到温州,又从温州杀到福建,参加了解放军历次重大行动,第一师还从来都没打过什么败仗,可今天它却实实在在地失败了,四万解放军败在了两万法军手下,要是加上第二军,今日之败就显得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张海强从弹坑中爬了起来,拉了把地上的李成,对吴强说道:“走吧,我们先到你的指挥部去。吴军长,你派人通知二军沈军长到你指挥部来,至于进攻,暂时先不要再攻了。”

  夜色霭霭,凉风低回。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浒黄洲对岸,滔滔江水朝东北流去。西南方天际间不时闪现出红光,隆隆炮声显得有些沉闷。第一军指挥部就设置在江边树木环绕的小村子内,昏黄的烛光下,指挥部内气氛十分压抑,大家低着头谁也没有先支声。

  门外传来马蹄声,低沉的马蹄越来越响,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指挥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入到门口,仿佛可以透过关闭着的木门看到外面是谁到了。战马长嘶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阵寒风从门外席卷进来,木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了。

  “报告,二军军长沈晔奉命到达!”

  二军军长沈晔挟裹着浓浓的硝烟味,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朝张海强和李成有力地行个军礼。沈晔身上的军棉袄被撕开了几处,雪白的棉花外翻着,颜色显得有些焦黄,头上的军帽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一条干涸的血丝从额头延伸下来。

  坐在座位上的李成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沈军长,你冲到第一线去了?”

  沈晔下意识地想将军帽摘下来,手放到头上才想起军帽已经没了,挠了挠头道:“没有,只是在来的路上遇到敌人炮击,我的马被人家炸死了。头上不过被弹片擦了下,没什么大碍。”

  “沈军长你还真命大啊?座骑都被人家炸死了,你只不过头上蹭了一下,真好福气。”吴强在旁边有些羡慕地说道。

  见沈晔并没受到太大伤害,张海强开口问道:“沈军长,你的军今日损失如何?”

  沈晔停止了挠头,站直了身子,沉声道:“报告副总司令,敌人在前线有完善的预设阵地,我军猛攻一天也未突破敌人防线,二军在白天进攻中损失很大,全军伤亡将近两千。”

  “第一军伤亡三千多……这么说我军进攻不过一天,伤亡已经达到了五千?这么大的伤亡在解放军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老天,这要如何跟首长交代啊!”李成在旁边哀叹道。

  张海强摸出根烟,就着烛火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皱眉道:“跟首长交代的事情我会负责。现在看来部队从上到下都显得太骄傲自满了,认为以我绝对优势兵力攻击下,两万敌人只不过做个样子就要崩溃,并没有认真研究自己当前之敌。对敌人的顽抗大家都没有估计到,同时在战前也未认真对敌人进行侦察。也难怪,几十万大军在海空军配合下那还拿不下没了城墙的武昌城?下面轻松,上面也没什么重视,于是才有了今天这种局面。”

  张海强毫不客气地将指挥部内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点了个遍。指挥部内将领只是垂下了头,却并未不服气。在占尽优势情况下进攻受挫,这些将领心情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只是过了段时间后,大家已经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开始反思在行动中自己犯下的错误了。

  连串的胜利不光让战士轻视敌人,就连解放军高级将领同样如此,不然不可想象在进攻战略重地武昌时,第二集团军并未派人到前面协调各部行动,同时前线的部队也未进行详细的侦察,现在他们终于为自己的麻痹大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指挥部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正低头反思过错的将领们一抬头见是身着雪白海军将服的海军黄翼升司令员在随从陪伴下走了进来。

  “呵呵,怎么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难道大家不欢迎我吗?”黄翼升进来见房子内气氛十分压抑,朝大家大笑着说道:“吴军长你的指挥部还真难找!三更半夜的让我们在外面摸了老半天才找到这里。怎么,听说白天大家进攻不顺?放心好了,明天早上我们海军舰队会支援大家再次发起进攻!他法国鬼子再能耐,毕竟兵力有限,顾得了陆地也顾不上水面。咱们明天合力将武昌拿下来!”

  “唷!黄司令也赶来了?”见黄翼升走了进来,张海强虽然很郁闷,还是站起来强打笑脸迎了上去。指挥部内的那些陆军将军们见被他们瞧不起的海军司令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个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对黄翼升所说的话不知是应该赞同,还是反对。

  “黄司令,我军进攻武昌恐怕要暂停一下了。”作为副总司令,现在张海强是这里的最高首长,在大家与黄翼升打过招呼后,张海强将手中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底“蹂虐”一番后开口说道。bOF白马_书院V$S

  “怎么?副总司令是不是担心部队伤亡过大?战争嘛!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计较一时得失。况乎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评断武昌之战是胜是败还为时尚早。”黄翼升以为自己一番开导,屋里的气氛可以活跃一些,不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了,可他说完后,转头望了一圈,却遗憾地看到大家脸上还是跟刚才一样,自己说的算是白说了。

  张海强默默摇摇头,想了会儿道:“打还是要打的,可怎么打却值得好好研究一下。首长在决定了大致行动后,将具体指挥作战权力下放给我们这些将领,这场战斗我们无法不打的精彩一些,我们不能辜负首长信任啊!打仗要靠脑子,像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那样与敌人硬碰硬是不行了,这样我军伤亡太大,就是将武昌打下来,损失惨重下,部队还如何继续以后的战斗?”

  “首长您说应该怎么打?”吴强与沈晔同声问道,话说完了,俩人才发现有人跟自己说的一样,彼此对视一眼。

  “沈军长,你们在到前线路上,有没有遭遇到敌人突围部队?”

  “没有。”沈晔肯定地说道,接着看了眼张海强的脸色补充道:“也许有吧,他们也许从西线提前突围出去,副总司令您是知道的,我们今天上午才到达指定位置,完成了合围圈,而一军战斗是昨天晚上打响的,如果敌人小股部队要突围,这几小时足以让他们从我军缝隙中钻了出去。”  吴强有些不服气地问道:“沈军长的意思是我们一军打早了?”

  “行了,这个问题用不着再讨论,一军的提前将战斗打响,二军到达前线时间迟缓,这些都是因为我们并未对敌人有足够的重视。我们现在不是召开检讨会,已经犯过的错误用不着再拉出来批判一顿。”张海强开口阻止了两个军长之间马上就要爆发的矛盾。“从前线得到的情况看,敌人是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的部队组织、反应能力都是一流的,唯一的缺憾也许就是部队兵力少了点。在一军将战斗打响后,相信敌人对自己的缺憾也了若指掌。从军事常理上言,他们就是不派人请求法军主力救援,至少也要将我军围攻武昌的行动通知给法军总司令知道。”

  “围城打援?!”张海强一分析,指挥部中众多将领同时开口叫了起来。黄翼升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些陆军将领,对张海强的判断,黄翼升是再同意也没有了,同时对张海强下面所要采取的作战计划,黄翼升也认为不会出乎自己想象之外——英雄所见略同嘛!他是对解放军中有如此众多将领,在张海强只是开了个头,马上就将黄翼升所猜测到的说了出来,感到有点惊讶,这英雄也未免太多了点。g

  “不错,就是围城打援!武昌危机法军不得不救,他要不救后路就被我们给抄了!从湖南到武昌两百多公里道路,沿途到处都可以选做战场。我军就在路上先解决那位巴赞!我现在先说一下我的大致构想。刘参谋,你记录一下,马上派人到后面以加急电报发到南昌总部前指。”张海强坐到座位上,手指轻轻扣击着桌子。

  “第一;以一个步兵军加强一到两个乙种师,以及重炮兵一部继续围攻武昌,围攻以土工作业,蚕食敌人前线为主,形成对内正面。第二;以两个军形成对外正面,加强对巴赞所部侦察,选择适当地点实施打援作战。第三;湖南第四集团军的任务是咬住巴赞,成围歼法军的南方正面。各部必须加强侦察工作,务必及时准确了解法军动向。如可能,第四集团军要想办法将敌人飞艇部队消灭掉。第四;准备过江的左宗棠第三集团军应积极活动,务必拖住清军并尽量歼灭之,使江北清军无暇顾及江南法军。以上一二三点我军现已着手实施,第四点希望首长可以督促左副总司令,为了战争需要,左副总司令不应再计较于个人恩怨。刘参谋,除将以上四点尽快传回南昌,再派人乘坐飞艇通知湖南的邱司令员。”

  黄翼升点点头道:“听起来不错,不过张副总司令,您是否忘记了我们海军?”

  “这怎么可能忘记?不光海军,连林忠的飞艇部队在这次战役中也必须充分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行啊!黄司令,在我军围困武昌时,你们海军舰队是否可以将长江江面彻底封锁?让法国人就是想逃也无法逃过江去。”

  “这个没问题,现在除了湖口那边必须留下的铁乌龟外,王强的洞庭湖分舰队正在湖南配合第四集团军作战,其他两个分舰队都被我带了过来。这些法国鬼子没什么军舰,想跟我们在江面上玩,咱谁怕谁啊!杨队长、谢队长,你们有没有信心将鬼子分割在长江两岸?”黄翼升回头冲着跟随自己过来那些人吼道。

  “有!”黄翼升后面的海军军官同声高呼道。

  两名年轻的佩带上校衔海军军官朝前跨上一步齐声道:“我等保证将鬼子堵死在南岸,决不让一兵一卒逃过江去!”

  两名年轻的海军上校,一名是海军鄱阳湖分舰队队长杨瑞上校,还有一名是海军长江分舰队队长谢积钦上校。经过湖口战役后,一年多来,海军补充了不少军舰,虽然吨位很小,经不起风浪,可这些百来吨的军舰在长江内作战是绰绰有余了。在整编后,海军成立了三个分舰队,除了杨瑞和谢积钦指挥的两个,还有一个就是王强上校指挥的洞庭湖分舰队。这次黄翼升率领了两个分舰队三十艘军舰过来,也难怪他口气会如此之大。

  张海强满意地点了点头,法军的军舰虽然威力很大,可现在正在长江天京以下江面游荡着,武昌这里没有他们只船片舨,张海强认为海军两个分舰队足以将敌人困在江南了。

  “很好。这次是否能全歼法军就全要拜托各位舰长了。沈军长,你马上回部队,通知部队如果敌人以小股朝西南突围,告戒让大家不要阻拦,就让他们冲过去好了。但对敌人后续部队必须将他们堵截住!如若是大股南下,必须毫不留情坚决消灭之!对了,老李,你马上派人乘坐飞艇到江北寻找正在麻城的骑兵军,命令他们派一支得力部队将敌人在江北的飞艇部队驻地找出来,并消灭之,决不能让敌人发觉我军围歼他们主力意图。”张海强刚才虽然说法军会派人将武昌被围的情报通知在湖南的法军主力,可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底,如果敌人现在还没派人出去联络,自己就将一切道路给堵死,这围城打援的计划可要胎死腹中了。

  巴陵县,石门湾是绵亘的幕阜山余脉相思山下一个不大的村庄,全村不过二十余户人家,周围群山环绕,苍松翠竹下,泉水潺潺流淌而去,一派世外桃源景象。只是到了一八六六年的三月,石门湾原有的宁静被枪炮声惊碎了。

  昏黄的月光在浮云中缓缓移动,凉风于山谷中徘徊着。山谷中点燃了几堆篝火,随着山风,熊熊篝火左右摇摆不定,燃烧的松树枝发出噼啪声。一队队疲惫的法军士兵在山谷中巡逻着,士兵身影被忽明忽暗的篝火拉着老长,斜斜地拖入到黑暗中。

  这里是法国远征军飞艇部队所在地。从石门湾到前线汨罗江不过四十多公里路程,法国飞艇速度虽然慢,两三个小时也能到前线了,同时四十多公里路让法国人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就是这样,谨慎的法国人还是在石门湾部署了一个团担任掩护,同时法军远征军指挥部就在石门湾北面的白水洞,在那边还驻扎了一个师的警卫部队。白水洞与石门湾之间直线距离不过九里地,如飞艇驻地遭遇游击队袭击,这个师还可以尽快支援石门湾。

  夜已经深了,住在石门湾村里的法军飞艇成员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法军自从进入湖南后,在过新墙河之前,一直相当顺利,甚至可以用所向披靡来形容。陆地上前进的法军注意到阻截自己的叛军阻击阵地越来越短,灶台越来越少,同时沿途还零散地丢弃了一些打不响的步枪,沾满污垢破损的旗帜,零落的脚印朝南面各条小道延伸过去。而法军飞艇部队在空中也发现一支支叛军队伍正从前线朝后面溃逃。过了新墙河后,前线状况突然发生了急剧变化,地面上的法军感觉到阻击自己的叛军火力越来越猛烈,好几次法国人都感觉自己的进攻如同碰到一块坚硬的铁板,只是靠着寻找空隙法军才继续南下,而空中的飞艇也发现了源源不决的叛军从南方赶了上来,到了三月八日,前线出现了几艘叛军飞艇,法军飞艇依着人多势众,千辛万苦下才将叛军飞艇驱除出战区空域。只是从八日开始法军飞艇的日子渐渐不好过了,汨罗江上空雪白的飞艇一日多于一日,法国飞艇先是无法对汨罗江以南扔炸弹,接着又失去了汨罗江上空制空权。战况一日烈过一日。到了现在法国飞艇只要到了前线,马上就会遭遇到白色飞艇的攻击。法国人早就失去了投掷炸弹的兴趣,飞艇携带上机枪用于自卫。虽然大家彼此忌惮,不敢靠的太近,命中率都低的惊人,可每天进行这种战斗,这对飞艇成员身心上都造成了极大压力。现在法国人只希望夜再长一些,最好永远不要天亮,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战斗出勤了。

  飞艇人员睡眠的环境不大好,中国山村中也没什么砖房,只有茅草屋,寒风顺着缝隙灌进屋内,让里面好像比外面还要寒冷。可与外面的保护他们的步兵比起来,飞艇人员简直是生活在天堂中了。石门湾房屋实在太少,没那么多房子供所有法国人驻,掩护飞艇的步兵团只能在周围山林中扯起帐篷露天住宿了。

  战斗在汨罗江呈胶着状态,飞艇部队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天,四天内不要说游击队,就连山里特有的野猪、恶狼也仿佛嗅出面前这些人决不好惹,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骚扰让原本神经高度兴奋的法国人慢慢放松了警惕,现在的法国人只抱怨在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他们无法杀人,无法掠夺金银财宝,呼啸的山风让他们觉得自己到了一座死寂的外星球。

  失去警惕性的法国人虽然还派了部队在夜里巡逻,可这种巡逻已经成了例行公事,士兵们只盼望着早日回到帐篷中休息,他们没有注意到轻纱般的云彩下,几十只小黑点正缓慢地移动到他们头顶。

  “楚队长,我们已经到达石门湾上空,根据侦察下面就是法军飞艇停泊地方,我们已经到达空降区”周墉城从前面走了过来,低声对正在后面抱着枪闭目养神的楚天舒说道。

  “哦?到目的地了?弟兄们快起来,我们要开荤了!”

  吊舱内传来一阵嗦嗦声,几名战士站了起来,最后一次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吊舱内一片漆黑,大家只能摸索着检查装备。楚天舒站到门口,掏出怀表就着外面昏暗的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周队长,给后面的飞艇发信号,告诉他们准备空降。大家检查好的报数。”Ug*白马_书院(qL

  吊舱内响起低沉有力的一二报数声。楚天舒朝里面望去,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到,可楚天舒仿佛看到自己手下将士坚毅的目光。

  “弟兄们,敌人的飞艇对我军调动构成了极大威胁,因为天上有敌人飞艇的侦察,我军白天无法大胆地调动部队,因为有敌人飞艇,我军飞艇不能在敌人头上随心所欲轰炸敌人,这对我军消灭敌人极为不利!现在,上级部署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将它们彻底消灭在地上,大家想想军帽上的徽章是什么?冲破云霄的飞龙!咱们是突击旅,大家都是从各个部队中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谁原来在各部中不都是尖子?咱们是解放军的拳头!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从突击旅成立以来,哪次执行的不是最刺激的任务?空降南昌虎口拔牙,将坚固的南昌城一夜给拿下。这是什么部队?是咱们突击旅!天京城内救议长,挑拨英法联军与清军内讧,立下如此奇功的是谁?还是咱们突击旅!今天,上级信任我们,把如此光荣的任务交给我们,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几名战士同时回答道。

  “有就好。”楚天舒听到大家有力的声音,满意地靠在门边看着手中怀表。

  为了准备今天这次突袭,突击旅与飞艇部队进行了长期合练。飞艇部队自从马垱战役因为天黑在返程中付出巨大代价后,加强了夜间训练,尤其是夜间飞艇与飞艇之间的配合,地形的判断,将近两年后飞艇部队终于在夜间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虽然夜间攻击敌人因为没有各种辅助设施显得不现实,可夜间进行定点轰炸,或者借助夜晚的掩护进行空投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不管是轰炸还是空投,具体路线事先必须在白天要跑上几趟。而突击旅为了今天的空降作战,专门从部队中选拔出一批精锐中的精锐组成空降大队。一切的准备就看今天的了。

  当怀表分针指向两点二十分,楚天舒将怀表收进怀中。“发信号,我们下去!”

  (三)

  “楚队长,祝你们凯旋而归!”周墉城拉开舱门,拍了下楚天舒的肩膀道。

  “大家一个接一个,跳!”随着楚天舒的命令,战士们鱼贯从飞艇中跃了出去,一朵朵白花在夜空中盛开。楚天舒紧了下身上携带的步枪,最后一个跃了出去,投身于无尽的黑暗中。风如同刀割般从四面会拢过来,刮的让人人睁不开眼。呼啦一声,正在自由下落的楚天舒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把,悬在了半空中。降落伞打开了,楚天舒手拉着伞绳望向下方,下方不远的地方有几点红色的火光,火光正跟随黝黑的大地在摇晃着,抬头望向周围,月空下,天空中一片白色的伞花,突击旅空降大队全部从飞艇中跳了出来。

  悬在空中的时间是漫长的,担心敌人发觉自己空降下来这让楚天舒感觉自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人终于接近地面了,大地在眼前急剧地扑了过来,楚天舒微曲着双腿,准备迎接大地的欢迎。很快,周围树林超过楚天舒的头顶,双脚剧震,两腿一阵发麻,楚天舒终于又回到了地面。

  落在地上的楚天舒一个侧滚翻,人被伞衣拖着走了几步路,楚天舒连忙从绑腿里抽出匕首,用力将伞绳割断了。站起身的楚天舒打量着这个降落场,与自己在后方训练时候一样,降落场并不大,只是两列山峰见的一个谷地,现在一百多的空降大队成员正先后落在谷地中,只是有几个人降的偏了些位置,楚天舒眼瞅着有人落到了两边山头的树丛中,惊醒睡梦中的林鸟。

  天空中三十艘飞艇转向慢慢地飞走了,消失在远方,下面的事情已经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空降大队将士落地后连忙将伞绳割断,从怀中的背包上拉出横搁着的步枪,朝谷地中间奔跑过去。

  “队长,一中队失踪战士三人。”

  “报告,二中队失踪战士两名,其余集结完毕!”

  “报告,支援炮兵分队损坏六零炮一门,因伞具未打开牺牲战士一名,其余完好无损。”

  “……队长,三中队有五人未到达,其余集结完毕!”几名分队长在集结好部队,检查一番后跑到楚天舒面前将空降情况汇报给了楚天舒。情报汇总后楚天舒得知一百八十名的空降大队现在包括自己有一百六十九人集结在这里,六门六零迫击炮中,现在还有五门可以使用。让楚天舒最满意的是支援炮兵分队配属的三挺水冷式机枪未出问题,这东西在实验场上威力可是极为巨大的。可以说空降中部队损失不大,是一次成功的空降。

  看着面前身着法军军服的空降大队战士,楚天舒一点不怀疑这次偷袭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些战士虽然身着法军军服,可为了夜晚能够辨别,在他们的右臂上都缠上了白毛巾。楚天舒掏出怀表看了下,收了回去满意地说道:“好,各中队按照事先制订的计划行动,王队长,你的炮兵分队要随时注意给部队提供火力支援。一定要将敌人飞艇全部摧毁!等战斗结束后大家朝东南转移,主力部队会在三十里外的潭家山接应我们。”

  虽然还有十人没有归建,楚天舒也顾不得等他们了,从刚才情况看,这些失踪的很有可能落到了山上树丛中,当然,也不排除伞具未打开牺牲在树林中的可能,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楚天舒没有多余时间用于等候那些还活在树林中的战士。几个分队迅速投入到黑暗中,谷地西方树林发出一阵沙沙声后再次回归了沉寂。

  月亮将淡淡的光华收敛在云层后,大地陷入黑暗中。快要四点的时候,楚天舒率领着部队登上了靠近石门湾的海拔五百米山头,石门湾静静地躺在山头右边的山坳里,村门口燃起两堆篝火,在山下面沿着山道还点了几堆篝火,这些就是一个小时前楚天舒在空中看到的那几处火光。山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的法国士兵晃荡着。远处成排的帐篷搭建在树林边。山谷里堆积着几堆黝黑的东西,周围几名哨兵慢慢踱着步。

  法国人将飞艇基地设置在这里是有道理的,这里进出只有一条道路,两边都是陡峭的大山,除非你是猿猴,不然想在没有阻挠下进入石门湾简直是不可能的,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对手恰恰是连猿猴不能通过的地方都能翻过去的突击旅。

  炮兵分队战士在王石安指挥下,紧张有序地将地面拍实,放好座钣,支起了炮管,三挺机枪被架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下面树林边的帐篷。楚天舒掏出望远镜望着下面,半山中树枝摇动了几下,只是没有发出声音。一切的行动不能发出半点声响,万一惊动敌人,突击旅精心准备了许多时间的计划全部泡汤不说,那些正在攀沿下去的战士能有多少回来就难说的很了。

  “快呀……快呀……小伙子们再快一点……”楚天舒心里默默念叨着。楚天舒也明白除非你是飞下去,不然从几百米悬崖上下去总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训练中全副武装的战士用了半个多小时,那边的地形还是熟悉的,何况今天在这陌生地方?

  焦急的期盼下,山下面出现了几道身影,几名空降大队战士弯着腰灵猫般朝悬崖下游动着的一名法国哨兵摸去。当接近游动哨兵时战士们匍匐在地,默默地等待着,等游动哨兵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两名战士从地下一跃而起,猛地扑在法国哨兵身上。山头上的楚天舒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就看到那名法国哨兵静静地躺在地上了。两名战士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上百名战士迅速跃了起来,快速朝前面奔跑一段距离后再次卧在地上,朝前面匍匐过去。  眼看着战士们进入飞艇停泊的地方,楚天舒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回头轻轻走了两步,到王石安身边小声道:“王队长,迫击炮准备……等爆炸响起后让机枪把帐篷到下面的道路封锁起来,掩护战士们平安撤退。”

  夜幕下王石安只有两个眼珠还发着光,王石安轻轻点点头后,小声答应道:“明白队长。”

  楚天舒回到刚才位置,见下面山谷里少了几名法国哨兵,看样子是被偷袭的战士们摸掉了。过了会儿,下面法国飞艇停泊地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巨大的轰鸣声传了过来,巨大的一股蘑菇云翻滚着朝空中升腾着,接着又响起了第二声,接着第三声……一团团火光从下面冒了出来,连串的炸雷震的楚天舒耳朵里除了蜂鸣什么也听不到了。

  正在巡逻的法国人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端着步枪朝正在爆炸的飞艇停泊地跑了过来,同时静悄悄的石门湾一片嘈杂,无数人从茅屋中奔了出来,望着下面飞艇停泊地发愣。

  下面传来激烈的枪声,北面山道上正朝山谷赶过去的法国士兵在枪声中成片的倒了下去,火光中突击旅的战士弯着腰借助树木土堆掩护朝敌人开火,跳跃着朝前前进。西边帐篷处无数衣冠不整的法国人跑了出来,跑出来的法国人很多连武器都忘记了携带。

  “嗵……嗵……”空中传来尖啸声,随着几道划破天际的白色拉烟,石门湾外聚集着的法国人群中几团火球猛地将他们吞没了,接着山顶响起了水冷式机枪怒吼声,下面远方帐篷处正朝外跑的那些人在机枪声中一个个接连倒地,机枪怒吼声中夹杂了下面凄厉的惨叫声。

  
只看该作者 83楼 发表于: 2007-09-12
法国人这才醒过味来自己受到偷袭了,反应迅速的法国士兵连忙端起武器拼命地还击着,只是他们不知道打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而来,大量的子弹只是朝无尽的黑暗里打了过去,对解放军战士一点威胁也没有。在解放军机枪、迫击炮打击下,涌成一团的法军士兵纷纷栽倒下来。

  法军驻地陷入混乱,士兵们有如世界末日来临,无头苍蝇般在驻地周围到处乱跑。石门湾处几股黑色烟柱缓缓升到半空,与飞艇停泊地升腾起的蘑菇云汇集在一起,凝聚成厚重的乌云。弹坑附近躺下了十多名从茅屋冲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飞艇成员,没被炸到的那些飞艇成员抱头到处乱窜,寻找他们心目中安全的地方。南面山道上巡逻的法军士兵散开队形朝着火光冲天的飞艇泊地冲了上来,只是在担任偷袭的空降大队阻击分队狙击下,那些士兵跑了没几步路速度就迟缓下来,最后简直是在爬了。

  北面山道的法军士兵在迎头打击下慌忙朝后面撤退,一边撤一边极力收拢兵力想要阻击,只是他们还未站稳脚跟,在他们后面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逃的最快的几名法军士兵抽搐着栽倒下来,两团火球在山道上腾空而起,耀目的红光照亮整个山道,通过红光可以看到两路身着法军军服的队伍正夹击着中间散乱不堪的法军巡逻兵。

  楚天舒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王石安身边大声喊道:“王队长,迫炮朝南面山道上打!将敌人追兵压制在山道里,掩护部队转移!”

  支援炮兵分队的战士随着他们队长嘴里报出的连串数字,迅速将迫击炮炮口掉了个方位,一声放,几发炮弹拖着淡淡的白烟消失在空中,怪啸着朝黑暗里飞去。很快,南面山道上接连升起一团团火球,碎石断枝在火球中飞舞,几名躲藏着的法军士兵扑倒在地,封锁帐篷的三挺机枪掉转了射击方向,连连怒吼声中,密集的子弹打的树叶迸飞,尘土飞溅,活着的那些士兵畏惧了,死趴在地上不敢朝前再走一步。

  “准备转移!”

  楚天舒看了下表,从四点三十第一声爆炸响起,到现在为止只有短短五分钟。见偷袭部队在三分队接应下已经从北面山道冲了出来,朝王石安挥了挥手,下达了转移的命令。根据情报,在石门湾周围驻扎了不少的法军部队,现在不过是因极度混乱使敌人无法摸透倒底遭到多大部队袭击,如果给他们反应过来,就要轮到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时间到了必须转移,决不恋战。——这条铁的纪律让突击旅在严酷战争环境里能一直生存下来。

  各支突击旅空降大队分队在山下会合后,在楚天舒率领下转移了。离开石门湾,楚天舒心情十分舒畅。这次偷袭进行的极为顺利,在支援炮兵分队掩护下,一、二分队端了法军飞艇老巢,然后两个分队以一部牵制敌人,主力朝北路山道猛冲,在三分队策应下顺利冲了出来。战斗中一百六十多名战士只有四人被流弹击中,负了点小伤,却并不影响他们跟随空降大队转移。顺利的战斗让楚天舒走路的脚步轻快了不少,有种放歌一曲的冲动,只是这里还是敌占区,想归想,付诸行动可不行。当空降大队绕过苍翠的山头,后面天空猛地一亮,剧烈的爆炸声从后面传了过来,一股热浪追了过来,让空降大队将士感到后背微烫了一下,接着后面接连响起连串的爆炸,石门湾陷入一片火海中,西方天空被熊熊火光映的通红。战士们顾不得欣赏自己的杰作,头也不回钻入无边丛林中。

  三月十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暂时住在白水洞的巴赞元帅在一班随从人员陪同下来到了石门湾。刚绕过山头,眼前的景象让巴赞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停泊飞艇的地方现在还青烟袅绕,焦黑的地上随处散落着铁皮制造的飞艇吊舱残骸,至于气囊已经无迹可寻了。山道上血渍处处,西边山道旁原来排列整齐的帐篷,现在少了许多,有的东倒西斜,还有的只剩下支起帐篷焦黑的架子了。石门湾飞艇人员住处,几间茅屋矮了一截并且好象大了许多,仔细看才发觉茅屋下面的泥墙倒塌了,上面的茅草顶子塌了下来,给巴赞造成了茅屋更大的假象。到处回响着伤兵的哀号,疲倦的法国士兵正在将阵亡者聚集在一起。眼前的一切让巴赞元帅久久回不过神来。

  “元帅阁下,糟糕之极,简直是再糟糕也没有了……”警戒飞艇泊地的法国步兵团达吕上校接到元帅到达这里的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无力地行过军礼后,嘴里喃喃地低声嘟囔着。

  “达吕上校,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巴赞极为不满地怒视着面前达吕上校。

  “元帅,凌晨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支我军部队,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的手下也没对他们有什么防备,谁知道他们一进来就对我们进行了攻击,并且焚毁了这里的飞艇。受到攻击后,我的团进行了顽强抵抗,可他们有机枪,还有大炮,全团在抵抗中阵亡七十八人,负伤二百五十四人。另外飞艇队还伤亡了二十来人。……元帅阁下,这实在太意外了!为什么自己人会到这里来进攻我们?这是那支部队,实在是太混帐了!”达吕上校气愤地辩解道。

  巴赞朝达吕上校咆哮着:“达吕上校,你见了鬼吧?!难道你不知道我军主力正在前线作战吗?除了迪克罗将军的特鲁瓦师,在周围那来的什么自己人?为了掩盖自己愚蠢的错误,竟然找这种借口来推搪,难到上校不认为您的借口实在是太滑稽了吗?”

  达吕上校被巴赞训的头也抬不起来,对巴赞的痛骂达吕并不服气,在凌晨的战斗中,他的手下真的看到是自己人在攻击自己,战斗是从飞艇停泊的地方首先打起来的,进出停泊地只有南北两条通道,在通道上来回巡逻的部队也很多,如果是叛军,他们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重兵守卫的飞艇停泊地?自从受到偷袭,达吕上校的脑子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不是不觉得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些太玄虚,问题是不光他的手下,就连一些眼尖的飞艇人员也发誓赌咒是受到自己人攻击,这让达吕不能不相信。只是巴赞这么说,达吕虽然不服气,也想不出用什么话反驳。

  “元帅阁下,达吕上校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他们恐怕真的遭遇到身着法军军服的部队攻击。”跟着巴赞元帅赶过来的法军特鲁瓦师师长迪克罗将军谨慎地说道。

  “将军,您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们军队现在都在汨罗江,这里除了达吕上校部队外,就只有您的特鲁瓦师了,难道是你的手下偷袭达吕上校吗?”

  巴赞元帅的话让迪克罗皱了皱眉头:“我的师一直在白水洞,这个司令官您是了解的,他们并没有到这里来。我的意思是达吕上校他们遭遇的是身着‘法军服装’的叛军偷袭。”

  见巴赞元帅疑惑地看着自己,迪克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当到远东的时候遇到了以前军校老友第四师的格雷维将军,在聊起远东战争时,格雷维将军曾经说过一件事情。元帅阁下,两年前既一八六三年十二月,我们与英国军队在中国军队配合下攻占了江宁,这事您是知道的。但在攻占江宁时发生了一件遗憾的事件——英军与清军还有我们法军在伪天王府内发生了一起内讧事件。事情起因极为简单,无非是为了谁多捞取一些战利品而已,这事说大不大,可是在当时在场的军官已经将事情摆平时,突然有人在拥挤的天王府内朝军官打冷枪,当场造成英军高姆上校的意外阵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相信元帅阁下您是明白的。很遗憾,因为江宁发生的事情在我们与英军及清军中造成了极大的隔阂,这也许就是联军在湖口战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元帅阁下请想一下,当时天王府已经被联军攻占,扫荡后周围并没有敌人,可这内讧是如何发生的?格雷维将军一直怀疑此起事件是叛军搞的鬼,他们有心挑拨我们与友军之间关系,只是当时无法找到证据。”

  “请等一下,迪克罗将军,您的意思是当时那些叛军装扮成我军偷袭了英军,而今天他们再次伪装成我军偷袭了这里?”

  “应该是这样。在湖口战役中我们法军损失严重,被叛军俘虏至今未释放的战俘也有不少,他们要搞到我军军服并不困难,达吕上校他们遇到的应该是这些伪装成我军的叛军。只是这些叛军是从什么地方溜过来的?如果不找出漏洞的话……”迪克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

  “该死的!派出所有可以派出的部队将那些叛军找出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些叛军找出来!”迪克罗的话让巴赞元帅不寒而栗,叛军既然能攻击距离前线四十公里的石门湾,那么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攻击距离石门湾不到五公里的白水洞?望着周围青黛的群山,巴赞元帅感觉仿佛每棵树木后面都藏着一名叛军士兵,他们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随时打算朝自己放上一次冷枪。这种想法让巴赞浑身打了个激灵。

  “迪克罗将军,你马上命令你的特鲁瓦师严密搜查周围山林,在我们腹地决不能允许有叛军部队活动!我现在就回白水洞,至于达吕上校……您所要保护的飞艇在什么地方?飞艇全毁了,而上校您却活的很健康,很好,很好……上校您是跟我回去接受军事法庭审判,还是以什么方式保留您作为一名军人应有的荣誉,这由上校您自己决定。”总觉得有敌人在暗中瞄着自己的巴赞元帅再也没有勇气留在石门湾了,给达吕上校留下狠话后,巴赞头也不会转身朝山谷外走去,迪克罗将军怜悯地看了眼达吕上校,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巴赞走了。走了没几步路,巴赞回头看了眼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见达吕上校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两眼呆视着自己这边,巴赞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再也不理会可怜虫达吕,调头笔直地朝前走去。没走几步路,后面传来发疯般地凄笑,接着后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枪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着。

  “……温普芬将军报告,第一军在进攻屈潭战斗中损失六百余人,屈潭未攻占……费德尔布将军报告,第二军在进攻屈潭以南八公里的罗家山战斗中损失九百人,到今天上午为止,罗家山还在叛军手里。这是第三军康罗贝尔将军的报告,第三军在增援第一军时,于磊石山遭到叛军军舰轰击,部队伤亡六十余名被迫后撤……”

  “够了!够了!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巴赞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咆哮着。早上石门湾事件已经让巴赞心情极为灰暗了,到了晚上,巴赞在白水洞指挥部内接到前方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好的,这让他无法不发火了。巴赞紧握着拳头,目光逼视着面前的参谋继续咆哮着:“什么损失,什么伤亡……统统是应付我的鬼话!他们不是将军,是胆小鬼!没错,是胆小鬼!真该撤了这些混蛋,让有能力的人率领我那勇敢的战士去冲锋,去杀敌!”

  巴赞正怒吼着,迪克罗将军从外面抱着一团东西走了进来。

  (四)

  “元帅阁下,您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迪克罗将怀中抱着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巴赞被迪克罗将军丢在地上的东西所吸引,走了过去,踢了一脚。柔软的感觉让巴赞元帅蹲下身,伸出手将地上东西抓了起来。

  “丝绸?”

  “正是,我的士兵在石门湾东北山谷半山丛林中发现了一名身着我军军服的黄种人。这人已经摔死了,在他的后背包裹中我的士兵发现了这个东西,另外在山谷里还散落着很多跟着东西一样的用白色丝绸做的东西。”

  巴赞元帅脑子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仿佛呼之欲出了,却又死死堵在里面,这让巴赞极为不好受,巴赞蹲在地上摆了摆手,疑惑敌问道:“等一下,迪克罗将军,您说发现的那个黄种人是摔死的?他是从悬崖上摔下来,还是从其他什么地方?”

  迪克罗将军也蹲了下来,手摸了摸雪白的丝绸:“那边没有悬崖,只有不高的松树。当士兵发现尸体时,尸体周围散落了一地被撞断的松枝,而且这个黄种人浑身所有骨头都摔的粉碎,人就如同一堆烂泥躺在那里,我的士兵还是从皮肤上认出不是我们法国人的。”

  “我的上帝!这个可怜的孩子。”巴赞急速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站了起来:“这么说他是从天上摔下来的。”

  “除了这个摔死的黄种人,其他丝绸下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丝绸下面的绳子被利器割断了,地上那些野草还被众多人踩过。还有,在石门湾东面的悬崖上,我的士兵找到了大量金属弹壳,这种金属弹壳我们军队可没有。”

  巴赞明白迪克罗心里想着什么,现在可以肯定凌晨偷袭石门湾的就是叛军,而且还是精锐的叛军部队,这些叛军精锐是自天而降,降落后,他们爬上了石门湾东面的悬崖,然后利用悬崖峭壁,守备队防备不严,偷偷溜了下来,打了自己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事情发生后,想想经过很简单,可真要实施起来,简单的计划却要进行严密部署,同时每一步都不能走错。这样的计划巴赞自己也能制订,可制订后却没有那支法军部队可以实施。虽然是敌人,巴赞在心底里还是很钦佩他们。至于迪克罗带回来的这堆丝绸,很明显,这个是那些叛军用来自空而降的。难怪好几次在飞艇人员汇报中提到叛军被击落的飞艇下面有白色的东西飘荡,他们有这种东西,从空中跳下来自然不会死了。而迪克罗将军手下遇到的这个倒霉鬼,看来他的空降器没有打开才让他摔死。

  让巴赞遗憾的是自己的飞艇在凌晨叛军偷袭中被烧光了,现在就是明白有这么个空降器,他的手下也无法应用,这东西得等重建飞艇部队后才能用上了。

  巴赞正遗憾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司令官,武昌罗歇里奥将军那边有人过来了!”

  “罗歇里奥将军?让他进来吧。”巴赞有种不祥预感了,现在战况事事不顺,飞艇部队被人家在地面上毁掉了,就是自己到前面亲自督战,可前线的三个军还是被阻在汨罗江北岸无法再前进一步。战事如此不顺,武昌的第四军不会也出了什么问题吧?

  巴赞现在明白武昌对自己的重要性了,现在法国海军舰队无法进入扬子江内配合陆军作战,要是武昌被叛军攻占,自己这里再无法将湖南攻下来(在汨罗江受阻后,巴赞虽然不肯承认,可实际上他已经对攻占湖南丧失了信心),七万法军就要被人家围困在这里了!现在弹药补给,伤员后送都要通过武昌,没了武昌,等待法军的是什么,不用怎么想也可以明白了。

  “司令官……”没多少时间,一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法军上尉跌跌撞撞从外面跑了进来。上尉无力地敬了个半礼,开口还没怎么说,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军医!军医在什么地方?!”巴赞心急火燎地朝外面叫道。看着上尉苍白的面庞上胡子拉碴,巴赞明白武昌肯定是出事了,而且事情还极为严重,这让巴赞无法再冷静下来。军医很快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番检查后在给上尉补充了一些水,让他休息一会儿后,上尉终于缓过神来。

  脸色略微好转的上尉在大口喘了会儿气后,挣扎着说道:“元帅……我是第四军军部侦察参谋拉马丁上尉(“上尉,我们见过面,您就不必再自我介绍了,您还是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赶过来?”巴赞伸出手阻止拉马丁上尉继续做自我介绍。)……罗歇里奥将军派我来通知司令官,大股叛军于九日夜里出现在武昌周围,对我军阵地发起了攻击。将军请求司令官派部队增援,不然我们第四军就要顶不住了!”

  “上尉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巴赞一听九日夜武昌受到攻击,疑惑地问道。从武昌到这里有一百八十公里路,巴赞当时走了六天才到这里,对武昌什么时候遭到攻击,巴赞不能不疑惑。从武昌到白水洞可不是一马平川,有山地,有河流,正要叛军将武昌包围了,外围还有叛军部队,怎么可能三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拉马丁上尉看出了元帅的疑问,喝了口水解释道:“九日夜叛军一出现在武昌外围罗歇里奥将军就派我率领一个连出来请求增援,为了赶时间,三天三夜我们没合过一次眼,只是跑,快跑……我们曾经两次遭遇过叛军,经过激战才冲了出来。连队一百三十人在战斗中死了二十一人,路上累死了三人,过蒲圻河淹死了一人……”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上尉你用不着再汇报你们伤亡了。”巴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对拉马丁上尉汇报的伤亡数字不感兴趣,汨罗江前线伤亡还要大,刚才自己已经听够了那些枯燥的数字,无非是亡多少,伤多少,接下来就是无法攻占敌人阵地……总之伴随伤亡而来的没一个是好消息。“上尉,我肯定你们第四军真的受到叛军攻击,可你要告诉我,攻击你们的叛军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不然我无法从这里抽调部队回去增援,要知道,该死的湖南这里也需要大量的部队,需要十万甚至更多部队!”

  巴赞的问题难住了拉马丁上尉,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巴赞。罗歇里奥将军在敌人一开炮就将自己派了出来,鬼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具体都在什么地方!

  “司令官阁下,我了解罗歇里奥将军,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要不是他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罗歇里奥将军是不会派人来请求支援的。”自从拉马丁上尉进入指挥部后一直没开口的迪克罗将军说话了。迪克罗的话让巴赞开始仔细考虑自己所面对的局面。虽然自己跟罗歇里奥之间现在彼此都看不顺眼,可武昌是万万不能丢的,就是为了自己安全,也不能不援救武昌。

  拉马丁上尉见迪克罗将军帮自己的上司说话,感激地看了眼迪克罗,想了想组织一下自己该说的话,道:“司令官,九日夜里武昌东面小龟山遭到至少五十门以上重型火炮轰击,我军炮火完全被敌人压制住。另外在过来的路上,据我观察敌人在武昌南面集结了五万以上军队。也许在后面还有更多的,可我没有看到。”

  “上尉,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先下去休息吧。”

  当拉马丁上尉从指挥部里走了出去,巴赞瘫坐在座位上望着漆黑的门外发起了愣。迪克罗见巴赞正在沉思中,想要轻轻退出去,可这时候巴赞开口了:“迪克罗将军,请让佩雷尔将军过来。”

  “是的。”迪克罗微躬下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迪克罗又回身小心问道:“司令官,我军是否需要撤回扬子江北岸去?只要能保留武昌作为桥头堡,相信我们是可以跟皇帝陛下交代的。”

  迪克罗的“撤”字伤了巴赞脆弱的心脏,条件反射般,巴赞猛摇着脑袋:“撤退?……不、不、不,法国军队辞典中没有撤退这个词组,我们要朝武昌进攻!是的,是进攻,进攻回出发地!”

  见巴赞对撤退如此敏感,迪克罗将军只能无奈地摇头了,作为格雷维将军校友,迪克罗将军同时还是法国远征军第四军军长罗歇里奥将军的挚友,对罗歇里奥与巴赞之间矛盾迪克罗是了若指掌,当时罗歇里奥无论如何都不赞同朝扬子江以南进攻,他认为与叛军比起来,法军不光没有什么绝对优势,恰恰相反,法军倒是处于劣势中,留在北方至少可以维持江北局势,要是南下,十万法军可是连回家道路都摸不着了。罗歇里奥是从战场上来看待问题,而皇帝陛下忠实的将领巴赞元帅却想着实现皇帝的嘱托,巴赞无数次说过,留在北方只能让南方叛军做大,法兰西帝国想要的领土都在扬子江以南,江北并没有法国利益,只是为了维持清廷政权存在,就让十万法军困守在江北,这实在是太无能了。对罗歇里奥认为叛军占有优势,巴赞元帅更加嗤之以鼻,世界第一陆军强国要是赶不上落后的远东帝国里面一支叛军,这第一陆军强国的称号岂不是太可笑了?叛军人多,不过是为了让法军取得更大的战果,只要远征军将领不再胆小如鼠,寻找敌人主力,抓住他们并且找到他们弱点,再多的远东叛军也只能成为俘虏,或者是地上的死尸。

  巴赞元帅的话其他人是必须听的,而罗歇里奥将军就是有再多的不满,在巴赞定下调子后,也无法再反驳了。于是法国军队渡过了扬子江,为了扼住叛军命运的喉咙又进入湖南作战。很可惜,叛军的喉咙并不是那么好掐住的,前线部队受阻,担任侦察、支援、驱赶叛军飞艇的法军飞艇部队又在今天凌晨全军覆没,现在天空成了叛军天下,而法军唯一的退路武昌又出了问题。

  迪克罗将军看到的巴赞元帅如此神志脆弱,得到的印象是法军没有抓到叛军弱点,自己的弱点却被叛军抓住了。成为俘虏或者成为地上的死尸,这话不是说叛军,而是形容将来的自己。迪克罗现在认为罗歇里奥对局势看的太透彻了,如果让罗歇里奥担任远征军司令官,那么现在这种局面决不会出现。很遗憾,远征军司令是固执的巴赞元帅,而不是罗歇里奥。迪克罗出去的时候一边想,一边对眼前的局势忧心不已。

  “司令官,您找我吗?”头发雪白的佩雷尔将军从外面走了进来,指挥部内巴赞元帅正斜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什么,可是从空洞的眼神里,佩雷尔将军知道自己就是站在巴赞元帅面前,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他的心早已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烛光飘摇,将元帅身影拉的老长,拖到了后面墙壁上。佩雷尔见巴赞没有反应,走到元帅身前又轻声叫了一声。巴赞终于有反应了,放在扶手上的手掌轻微抖动起来,眼珠开始转动,慢慢地聚焦在佩雷尔将军脸部。

  巴赞认出了站在面前的佩雷尔将军,微微地点了点头,点头幅度很小,小的让佩雷尔以为元帅冲自己点头是自己的错觉。巴赞低语道:“将军,您拟订一封命令,通知第一、二、三军朝武昌转移,武昌那边局势极为危险,如果武昌丢了我们可都无法回家啦!”

  “武昌的局势我已经从第四军派来的那个连队了解过了,是应该派部队救援。只是前线现在与叛军正在胶着中,战斗极为激烈,现在撤下来,部队恐怕会崩溃。或者让第三军先回去救援?”

  巴赞坚定地道:“全军回去救援!罗歇里奥将军那边光南面就集结了五万以上的叛军,光康罗贝尔将军的第三军是无法突破叛军包围圈与罗歇里奥将军会师的。如果南面叛军有十万以上,第三军孤军过去恐怕还有被叛军包围的可能,难道到时候我们再回去援救被包围的第三军吗?”

  佩雷尔默默点了点头,道:“那么让第一军担任掩护,第三军负责开路,侦察道路并无叛军埋伏,第二军走在中间。司令官您看这样如何?”

  巴赞毫不犹豫说道:“如何安排这是您的事情,我只要求部队尽快离开这里,与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会合。”

  巴赞的话让佩雷尔皱起了眉头,三个军七万部队岂是说走就走的?猛然从前面撤下来,那些叛军岂能不趁势追击,要是这样部队损失可就大了。从前线到武昌有两百多公里路,后卫被叛军冲乱,前面再出现叛军阻截,到时候就不是救援罗歇里奥将军了,而是自己需要别人救援。

  临资口位于湘阴境内,北上的湘江在这里分岔,注入洞庭湖。这里距离汨罗江只有三十公里,解放军第四集团军前指与海军的洞庭湖分舰队就驻扎在这里,而空军支援湖南的飞艇在湘江西岸的葫芦嘴。白天湘江上船来船往,各种船舶装载着人员、粮食、弹药送上前线,陆上一支支部队、支援前线的民工从临资口对岸沿着江堤朝北面开去。只要天气晴朗,空中都会出现雪白的飞艇,飞艇三两成群朝北面飞去。

  晚上,从临资口可以看到周围到处都是篝火,熊熊火光照亮了东岸群山。临资口江堤上响起了洪亮的歌声:“第一只马灯高又高,郭子仪真是大英豪,平反胡奴功劳高,金殿卸甲换龙袍。第二只马灯凑成双,岳王爷枪挑小梁王,精忠报国抗金邦,万古千秋永流芳……第七只马灯多勇猛,杨七郎真是无敌将,手拿一枝梅花枪,杀得辽兵喊爹娘。第八只马灯快如风,八大锤大战陆文龙,知道自己是汉人种,陪了乳娘来归宋……”

  “嗬!林军长,你这唱的什么东西?怎么又是杨家将,又是岳王爷的?我说林军长,你这嗓子也太差了点,扯着嗓子在那嚷嚷,我在里面听着还以为是谁家的公鸡走失了。司令员您说是不是?”听到歌声文宇从民房走了出来,看到模范军军长林建华坐在江堤上咿咿呀呀唱着歌,而集团军司令员邱明坐在树墩上手指夹着香烟看着对岸的篝火。

  林建华停了下来,看着文宇笑骂道:“开什么玩笑!军人嘛,唱什么东西自然是声音越大越好,怎么可能跟娘们一样细声细气?你文军长说话声音就低了?”

  “他呀,他这唱的是英雄调,是林军长在宁波时候从山民那边听来的,文军长你那时侯在江西,自然不知道了。歌是好歌,关公、狄青、穆桂英,真的假的传说的,样样俱全,连娘们都出来了。至于林军长唱的咋样,这只有林军长自己肚里明白。”不大喜欢多说话的邱明听到文宇的话,难得地开口解释起来。

  “司令员,给根烟抽抽怎么样?”文宇走到邱明身边,伸出手嬉皮笑脸地说道。

  邱明不满地将文宇伸过来的手打了回去。“去!你自己有怎么跑我这儿讨来了,还要不要脸?”

  “呵呵,司令员,人家文军长精着呢!这段时间跟文军长接触后,给我的感觉文军长光想着从人家那边捞点便宜,自己却死活不肯吐点东西出来,十足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文宇见林建华看着邱明驳了自己面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笑话,马上将手伸到了林建华身边:“没错,谁叫咱小时侯家里特穷,家徒四壁,吃只能到山上挖野菜,衣服没的穿,就连睡觉也只能抓把稻草当被子。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东西给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也改不了啦!既然司令员这么抠,林军长您菩萨心肠,给咱一根?”

  看着文宇死皮赖脸地纠缠过来,林建华虽然知道文宇自己有大把的香烟,也拉不下脸面拒绝他,只能很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分了一支给文宇,给归给,林建华嘴里还嘟囔着骂文宇:“你小子……衣服没的穿你老娘光着屁股晃来晃去吗?鬼才相信你的鬼话!我告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想从我这里再骗到什么东西!”

  看着文宇与林建华在旁边胡扯着,邱明露出了微笑。前线战况正按照事先部署进行着,突进的法军在进入到汨罗江后在模范军阻击下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力量,同时运动到岳州的第四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都可以东进作战,这让第四集团军从上到下感觉十分良好,现在他们等待的就是法军在汨罗江一线碰个头破血流,当他们彻底疲惫后,第四集团军各路部队再投入到进攻中。就最近两天形势发展,转入反攻的日子将很快到来了。邱明正想着,从葫芦嘴那边有船划了过来。

  “报告……司令员,武昌那边张副总司令派人来了。”在码头的警卫连连长跑了过来。

  邱明从树墩上站了起来,拍拍裤子道:“请他过来吧。”

  “报告,邱司令员。”夜幕下,来人跟着警卫连战士从码头走了过来。

  “哦?张参谋啊。”邱明认出了来人是第二集团军参谋处的张封信,笑着迎了过去。“你们李司令还好吗?”

  “李司令现在很好,多谢首长关心。首长,这是张总让我带给您的。”略微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张封信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邱明。解释道:“武昌与这里没有电报联系,只能靠飞艇了。昨天武昌天气不好,所以今天才赶了过来。”

  邱明将信撕开,林建华与文宇凑了过来。

  “围城打援?主战场放到湖北去?”文宇在旁边就着火光看了信件后惊讶地问道。

  邱明再仔细看了遍,将信件仔细地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明白了,张参谋请你转告张总,我们将按照张总指示行动。战事紧急,你就不要在这里多待了。今天晚上你在我们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你辛苦些再赶回去。”

  “司令员,我们这里不打了?这不前功尽弃了!”张封信被接待人员带了下去,林建华与文宇聚集在邱明身边。

  邱明面无表情地说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刚才张总的信件大家也看到了,武昌那边进攻不顺,第二集团军是无法按照原来计划朝湖南过来了。别那么多废话,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消灭敌人就成!围城打援也是好办法,我们还是按照张总的指示行动吧。”

  (五)

  “实际上从现在局势看,靠我们集团军一家之力也可以解决盲目钻进我军口袋的法国鬼子,真没必要再放他们到湖北去。第二集团军大可派支部队牵制武昌,以主力进入湖南配合我们嘛!张总耳朵太软,人家李司令怎么说,他就怎么信。这样东奔西走,敌人累垮了,我们可也差不多了!”文宇有些无奈地说道。旁边的林建华虽然没有吭声,可他的表情却说明他是完全赞同文宇说的话的。从第四集团军角度来看,将法军歼灭在湖南比歼灭在湖北更好,歼灭在湖南,记功本上主要记载的都是第四集团军,要是跑到湖北,这功劳又算是谁的?

  邱明低下头不语了,他的两员战将心里想什么邱明心里如同明镜般了若指掌。军队要有战斗力。解放军各级将领都明白,要想在军队系统有威望,军功肯定是少不了的,当然,能在不可能局面下取得胜利,这军功自然是大大的,勋章少不了,首长另眼相看,武器装备优先补充,兵员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一切的一切都要看你在战场上能否取得战功!只要立下战功,乙种师的实力有可能达到甚至超过甲种师,你要尽打败仗,那么对不起,你的部队还会连叫花子都不如!要是这样首长自然不会正眼看你,就是部下的二话相信也没几个可以承担的了。

  作为第四集团军,与其他集团军相比较,第四集团军的历史自然是成立的最晚的——一八六六年二月才新成立。而他们一成立眼前就遇到一个绝佳的机遇,江北的法国人凑到自己面前来了。第四集团军要是成了在歼灭法国鬼子战斗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的部队,百姓的掌声欢呼肯定少不了,这种荣誉可不是中国任何军队都可以遭遇到的。眼瞅着湖南决战就要打响了,却突然让第四集团军去配合第二集团军作战,将主要功劳让给第二集团军,文宇他们要是没有想法才奇怪了。

  文宇林建华小心地看着邱明,想要从邱明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没错,张海强是解放军副总司令,可解放军副总司令不光只有张海强一人,左宗棠不就也是吗?副总司令可以有许多个,而总司令却只有杨首长一人,文宇和林建华都明白邱明在杨首长心目中的地位,他邱明要是不跟首长关系如此密切,也不会从一名作战参谋升为教导团团长,又很快升迁到要害部门作战部当部长,现在成了四个集团军其中之一的司令员。升的这么快,能力是一方面,与首长之间良好的人际关系可更加重要!如果现在邱明对张海强的计划发表一下异议,将自己见解发电报到南昌首长那边去,说不定首长会接受邱司令员构思的。

  文宇与林建华看了半天篝火火光照耀下邱明忽明忽暗的脸,却失望的发现这位上将脸上肌肉没有任何哪怕是极为轻微地变形。从司令员脸上根本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邱明终于开口了:“两位,第二集团军实力强还是我们第四集团军实力更强些?”

  见邱明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个问题,林建华不以为然地说道:“第二集团军虽然有三个军,从兵力上他们略微占了点优势,可我们第四集团军也不是吃素的,就拿我的模范军说吧,一个模范军对付他们两个军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我们这边还有突击旅,文军长的部队也是一支过的硬的部队。实力上而言我们第四集团军至少不弱与第二集团军。当然啦,真实情况只能打过才知道。司令员不会怂恿我跟他们干一架吧?”

  邱明缓缓摇了摇头:“谁让你们内讧了?我的意思是现在武昌外围的第二集团军不光集结了三个军,同时还有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师五个乙种师,包括后勤方面,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了。而武昌守军不到三万,在我军如此强大兵力攻击下,却连敌人第一道防线也没突破,这说明了什么?林军长你是怎么看的呢?”

  邱明说完后,河堤上的三个人陷入沉默中。可以说他们三人都是从枪林弹雨中冲杀出来的,能升到这么高职位,决不是一般提着脑袋往上冲的那种愣头青。邱明问的问题三个人想法都差不多,在绝对优势下打了一天一夜还没有突破敌人防线,被逼改变计划,这除了第二集团军从上到下轻敌,没有找到突破口以外,敌人防线的改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让三万甚至六万清军困守武昌,一天的时间第二集团军至少可以打开两到三个突破口。

  “从武昌到这里两百多公里路程,这么远的距离,部队根本无法很好的保密,如法军就地组织防线,对最后的胜利我是有充分的信心,可部队伤亡恐怕就很大了。围城打援,我们可以利用敌人急迫地想援救武昌这种心情,寻找一块合适的地方包围敌人,趁乱将法军主力解决了,这就是张总之所以制订围城打援计策。”

  文宇插口道:“可是司令员,敌人也不是笨蛋,从这里到武昌距离如此遥远,他们肯定害怕路上遭到我军伏击,就是救援,他们行军速度也会很缓慢的,同时在前面还会派出斥候,张总想要伏击敌人恐怕太一相情愿的吧。”

  “所以才需要我军配合。”邱明低沉着说道。

  “从来信看,张总已经放武昌被围之敌派出的求救兵到法军主力这里来了。在得知武昌危机敌人必然回头去救援,我军想会同第二集团军在湖南歼灭敌人条件已经不具备,现在还是想办法让敌人钻进第二集团军口袋里吧。林军长,当法军开始撤退后,你的模范军担任追击主力,自湘阴追随敌人后卫一路敲打过去。文军长,你的第四军马上从岳州东进,平行追击敌人,做出欲冲到敌人前面将他们拦截下来的样子。把戏唱的大一些,演的更加真一些。至于突击旅,我会派飞艇去寻找他们,让卢旅长率领突击旅兵出幕阜山,在新墙河至陆水之间对敌人行进的中路部队展开骚扰,过了陆水就是第二集团军的天下了,总之我军一切行动都围绕欲将敌人拖在湖南进行。”

  文宇还在琢磨着,林建华眼睛一亮,他已经想到邱明为何如此部署了。在多次受到打击后,法国人现在也学的比较精明了,如果一味地将敌人朝武昌驱赶,恐怕他们在半路上就怀疑前面有埋伏在等着,胆战心惊下他们很可能会原地停下构筑工事,当起缩头乌龟了,这对解放军想短期内解决他们绝无好处。而第四集团军若是摆出欲全力将敌人拖住,另他们不得增援武昌,给敌人造成的感觉就是在武昌外围解放军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阻击部队,他们害怕自己大队人马出现在武昌,将包围打破,若是这样法军只会留下小股部队与自己纠缠,其他主力全速朝武昌奔袭过去,既然走的快了,对周围环境侦察也自然而然会忽视了许多,这对第二集团军伏击法军是极为有利的。从接到张海强的信件到做出决定,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邱明就能很快拿出一套可行之方案,除了说明邱明脑子活络外,还有就是他对敌人及敌人心态了解的太多了,同时邱明对周边的地形也极为熟悉,对什么地方好拦阻什么地方该放弃十分了解。对邱明,林建华不能不佩服不已。$G?o

  文宇反应没林建华那么快,等他反应过来新的疑问又升在心头。

  湘江船工的号子渐渐席落了,月色下,东边江堤上人影稀疏,只剩下几堆篝火还在噼啪做响燃烧着。远方深山中传出了几声野狼孤独的长嚎,距离很远,仿佛是从深奥的星空里传过来的。江水拍打着堤岸,发出低微的哗哗声。

  第四集团军前指驻地周围几队战士巡逻着。邱明的住处,两名哨兵笔直地站在门外,在黑暗中,还潜伏着暗哨,警卫员在房屋周围来回巡视着,不放过任何细小动静。毕竟是战争年间,作为前线指挥部,安全工作是最重要的,要是万一指挥部被敌人给抄了,前面不马上变成无头苍蝇?透过纱窗,昏黄的烛光从邱明房间内透了出来。

  有人从外面走了过来,警卫员刚迎前走了两步,认出了来人,马上又站住了,来人冲警卫员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邱明门外。

  “司令员,您休息了吗?”

  “文军长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烛光通过打开的房门洒了出来,消瘦的邱明出现在门口。

  文宇搓着手,诺诺道:“司令员,我明天一大早就要会岳州了,可今天晚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里有个疙瘩一直无法解开。所以……”

  “进来吧,进来说。”邱明将位置让开,放文宇从外面走了进去。

  房间内到处都是地图,地上、墙上、桌子上、椅子上、木板床上,众多的地图让人连搁脚的地方也没有。房子中间支着一个炉子,上面搁着烧水的铁壶,炉子里的木柴正噼啪做响燃烧着。

  “司令员,是这样的。”一进邱明房间,文宇顾不得坐下开口说了起来:“晚上听了司令员部署我心里总是有个疑问……就是我认为让法国鬼子害怕,在湖南或者湖北挖战壕与我们对峙这应该更符合我军利益。司令员您是明白的,法国鬼子在南下时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弹药,现在第二集团军正围攻敌人唯一的运输线,武昌,不管武昌打多少时间,反正这里的法国鬼子是无法再从江北得到任何东西了。如果他们占个小城镇当什么缩头乌龟,我军只要将敌人包围住,不用打,困也把他们困死了!要说想早日解决法国鬼子,去年夏天我们就有这个实力,可当时没怎么大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要尽快解决他们不可?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人都要发疯了!请司令员帮我解释一下好吗?”

  “坐下,你先坐下吧。”邱明将座位上的地图整理一下,自己走到旁边从燃烧着的炉子上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滚烫的开水,放在刚刚坐下的文宇面前。文宇有些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想要客气两句,被邱明摆了下手阻止了。邱明走到文宇对面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下巴看文宇,那眼神让文宇感到自己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

  见文宇脸上露出局促的表情,邱明将手放了下来,略微缓和一下神情道:“文军长你也是高级将领,为何这点还看不透?我先问下你,你们四军现在补给如何?”

  文宇以为邱明是问自己关于弹药补给的事情,“很好啊?部队弹药充足,现有的弹药足以支撑我们军打他一个月了!如果只是封锁,估计三个月下来弹药都用不光。可敌人却要熬不住了。”

  邱明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们弹药,我是问你们吃的。当然,你们军军粮还有些,短期内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文宇这才明白自己理解错了。迟疑下,犹豫地问道:“难道司令员是害怕粮草不够长期作战的,这才想尽快结束江南战事?”

  “不是我想,而是这是首长在对整个形势进行判断后,所得出的结论。敌人是困难,可我军也不是没有一点麻烦,谁叫我们是中国军队?是百姓的子弟兵?除非我军不想集结主力部队与敌人展开决战,如要集结,时间上必须尽快解决之。所以不管是将敌人聚歼在湖南,还是围城打援消灭在湖北,任何计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快解决之。”邱明难得地说了不少的话,让文宇反应过来了。

  如果可能的话,邱明自己是很倾向与将敌人围困在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山沟里,让他们自己饿死的。问题是长期作战粮食怎么办?在中国的法军有十万,他们抱成了一团,欲歼灭这股敌人,解放军出动的兵力也决不能太少。

  当战事缓和时,解放军各路军队是分散到各个县去,粮食问题并不严重,可大规模战役一打起来,原本分散在各地的部队必须汇聚起来,形成一个拳头。这个拳头对敌人而言自然是恐怖的,可对大军所过之处的百姓而言,同样也不是什么福音。军人也是人,他也要吃喝拉撒睡,一个村子出现一个班,问题好解决,再困难百来斤粮食还是可以凑出来的。可要是刚过去一个营,接着又来了一个团,并且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旅甚至一个师、两个师要经过呢?对百姓而言那就不是什么苦不堪言了,而是一场灾难!

  中国什么问题最突出?土地问题,广大农民自己没有土地这个问题最突出了。别看广大农村那些农民一张张脸都如同死人,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容,说话做事仿佛极为麻木,冷漠的让你以为他们不是人,而是寺庙中的泥菩萨。可在这些外表下,却隐藏着他们期望能自己拥有土地,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老婆孩子的梦想。为了争取最多中国百姓支持,根据地在自己统治区内实施了土地改革,根据各地不同的情况,将地主的田地和平收购或者是没收,分配给缺田少地的贫雇农。邱明参加过好几次乡村重新分田地运动,那些得到土地农民眼睛里散发出不能置信、喜悦甚至忘情的光芒无数次触动了邱明单纯的只知道研究如何杀人的心。对加入这样的军队,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邱明从来都没有置疑过,因为这支部队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人民子弟兵,只有满足了最广大群众的迫切需求,这个子弟兵才叫的合适许多,也是解放军之所以成为“解放”军,而不是清军或者是淮军湘军什么的。对参加这样的军队,邱明一直引以为容。

  可土地改革在让广大农民得到田地的同时,却引出了一场让上至杨沪生下到普通土改人员都极为尴尬的问题——农业的减产,尤其是湖南农村粮食产量急剧下滑。湖南原来破产农民数量就比其他地方要多许多,在根据地掌握地盘里湖南的农民问题最突出,改革也最顺利,与这些有利条件相对应,湖南的农业减产也是根据地中最厉害的了。

  农村的减产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在将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后,农民在开心的同时又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重新分配的对象,生产情绪受到一定影响;另一方面那些贫雇农本身组织和经营的经验不足,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让他们无所适从。还有一方面就是解放军的猛然扩大,解放军不光吸纳被俘的清军加入,还从农村召集了大量劳动力当兵,在保卫自己胜利果实口号下,大量的农村壮劳力离开了土地进入军队了。农村减产在浙江时候已经有过先例,不过当时规模并不大,对解放军影响也不严重,只是占领了湖南后,在根据地军事、工业急剧朝前发展的背景下,农业问题尤其是湖南农业问题一下特别突出起来。

  湖广熟,天下足。而湖广的粮食要是只能养活自己,或者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这问题就严重了。对解放军百姓自然是爱护有加,而解放军也知道自己是人民的军队,尽量做到不扰民,不给百姓填负担,在环境许可下帮助百姓一起插秧收割,打扫村落卫生。可一打仗就不是你不想扰民了,战斗一打响,原本分散以发动群众的军队马上就要集中以消灭敌人,几万、十万甚至几十万大军朝前线开拔那是什么样一副景象?壮观自然很是壮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拥了上来,能不壮观嘛!只是大军所到之处百姓怎么办?要知道为了作战,部队在携带武器弹药后,不可能再携带更多的物资,一般而言携带的粮食也就够三五天食用。而一场战役能在三五天内结束的少之又少,倒是一打三五个月的十分平常。不够的粮食怎么办?后方可以运一些上来,但后方补给十分有限,真要完全靠后方补给,前线的部队不当饿死鬼才怪呢!最主要的方法只能是就地就食,从部队周围的村落里征集粮食供部队使用了。

  粮食问题在去年就已经引起部队高层重视,夏口一战很多部队打到后面战士随身携带的粮袋里面已无颗粒之米,阻击部队是饿着肚子趴在阵地上顶着敌人,粮食不足让部队战斗力呈现直线下降之势,到最后阻击阵地让敌人给突破了,救援敌人与被围的刘长佑会师,在如此有利情况下,解放军还无法取得一场歼灭战,这让当时待在作战部的邱明感觉实在太可惜了。

  与民争食,这是战争中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是你想解决就能解决的。从后方运输上去,那些运送粮食的民工难道不用吃饭?运一百斤粮食,来回路上就要吃掉二十斤,这还是在湖南作战,如果距离更远,民工吃的也就更多了。湖南现在粮食紧张,如何经的起这样折腾?邱明认为不管是清军还是法军,或者说军纪良好的解放军,对战区百姓而言,都是兵过如蝗,大军所向之地,百姓背井离乡。既然明白,那么作为解放军高级将领,和杨首长一样,邱明考虑的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敌人,而不是为了什么最小损失把战争拉的老长了。在邱明担任中级将领时,他考虑的还没这么远,只是到了作战部后,接触各方情报多了,邱明的想法也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

  “邱明啊,我知道你这人脑袋瓜子好使,总是想着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可是中国百姓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为了让百姓不再遭这样的罪,我希望各位能在取得战争胜利前提下,尽早地取得胜利。为此就是部队伤亡大一些、缴获小一些也在所不惜。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要将战争对百姓的灾难减轻到最低程度,决不能让解放军变成扰民军……”当邱明离开南昌时,解放军司令员杨沪生曾经将邱明单独招进他的房间,这样的话前后共说了三次,真是惟恐邱明想的偏激时又忘记了。

  邱明右手轻轻敲击着桌上地图,一字一顿地说道:“文军长,你的两个师在侧击敌人时要注意将部队充分地展开,四个旅必须保持好相互间距离,决不能让部队沿着一条道前进,这样你永远只有部分兵力,一个旅最多两个旅打击敌人,而不是全部。如果只有一条道路,道路边百姓大批逃难不说,你的部队也不会征收到足够多的粮草,没有粮草部队战斗力从何而来?此事必须引起各部高度重视,不能轻视啊!”

  文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邱明缓缓行了个军礼,有力地说道:“听司令员一解释我才明白了许多。请司令员放心,我们四军会尽自己所能解决好粮食问题,尽量不给地方政府造成负担。请相信我们,大家都是从田里出来的,百姓生活如何都了解。四军保证不给百姓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看该作者 84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四十三章

  (一)
  阴霾的天空下,自西而来的滚滚长江在彭泽猛然收缩,四公里宽的江面在彭浪矶只有不到一公里宽了。江水汹涌而去,拍打着巨石垒成的江堤,发出巨大的声响。不高的彭浪矶上灌木丛生,一人高的杂草随着江风起伏不定。彭浪矶上红旗招展,笨拙的重炮仰起头来,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长江北岸。

  “军长,炮兵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马鼎南看了眼紧握在手的怀表,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七分,距离渡江开始还有八分钟。军政委徐友新到六口水那边跟随十师渡江,而自己将在彭浪矶这里跟随九师渡江。“八分钟后准时开火。老韦,等一下部队是否能顺利渡过长江可就看你们炮兵是否能将对岸的敌人驱赶出阵地了。”

  马鼎南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平和,可却掩饰不住兴奋、渴望还有些紧张。自己这里将和铜陵那边的左宗棠部同时发起渡江战役,这次战役是解放军转入全面进攻,发起埋葬清王朝攻势作战的序幕,一想起十多万大军在三百多里战线上同时开始渡江,马鼎南心里就激动不已。

  五军炮兵司令员韦成铭坚定地说道:“放心吧军长,对岸只有徐少蘧的两千土匪,如何是我军的对手?清军必败,我军必胜!”

  距离彭浪矶三百余里地的铜陵和悦洲(又名荷叶洲),在沙洲南面几十条帆船正将风帆拉了起来,随着江波帆船上下微微起伏着,战士在船上分列两旁安静地坐着。在出发赶到江边前,战士们已经检查过武器了,可即将到来的战斗让有些战士习惯性地最后一次擦拭手中步枪,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司令员,我这心怎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是和英国鬼子面对面对峙着也没今天这么紧张啊!”蒋凯涛凑到左宗棠身边小声问道。

  “有什么好紧张的?无非是过一条河流而已。我军对面敌人兵不过五千,如何能抵挡我七万大军?河鼓,你们师昨天抓的那几名逃兵处决没有?”左宗棠放下望向北岸的望远镜,回过头眼睛盯着蒋凯涛。

  蒋凯涛一听左宗棠突然又提起了逃兵事情,小声道:“这个……那些士兵只是不想离开家乡,他们并未携带武器回去,按照军规,只要关几天禁闭就可以了,司令员命令处决是否严重了些。”

  当左宗棠率领着第三集团军的十一、十二、十三师到达铜陵一线后,将部队下步行动计划通告了全军。一听到部队就要渡江作战,第三集团军军营中立刻炸了营。这三个师都是起义部队,不是淮军就是楚军,起义后他们的武器装备得到了换装。在左宗棠率领下,这支部队战斗力超强,毫不弱于解放军主力部队,这个是让左宗棠引以为傲的。

  南下作战、剿匪、平定太平天国成了流寇的大小王爷让三个师兵员发生了变化,这支部队刚加入解放军时有大量的湖南人、皖北人,三年后部队不光战士换成了两广、云贵、江西人,就连初级指战员很多也是这些地方人。中国人对故土的热爱是任何国家人也不能与之相比的,在保家卫乡保护胜利果实口号下,这些人在江南敢打敢拼,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可一听要远离家乡,到江北那冰天雪地去作战,很多人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他们可不想在胜利到来前客死异乡,成了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与这种情绪向对应的,就是在各部中都出现了大量的逃兵,不光战士,还有排长、连长抛下自己部队跑了的,有担任执勤任务的突然遭遇土匪,被人家打伤可进了医院一查发现是自伤的。

  解放军军纪中规定对逃跑的战士在抓回来后要关上几天禁闭,如果携枪潜逃那么以投敌论处(投敌的后果是当场处决)。蒋凯涛他们抓到的那几个逃兵并没有携带武器,所以蒋凯涛在昨天接到左宗棠关于处决逃兵的命令后才一直没有真的下令处决他们,今天左宗棠一问,他还想再劝说一下左宗棠。

  左宗棠冷哼一声,面若严霜看着蒋凯涛:“大军就要过江北上,此时出了逃兵对军心影响甚坏。如不处决他们,到了江北,其他士兵有样学样,丢弃武器潜逃回家乡,这兵还如何带?该杀就杀,统兵心慈不得!不然部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怎么,我的命令河鼓兄也不听了吗?”

  见左宗棠发火了,蒋凯涛急忙低头道:“不敢……等过了江我马上处决他们。”

  “别怪我心狠,对这些逃兵要是网开一面,以后还怎么打仗?心该狠的地方必须要狠下来!河鼓啊,你心肠还太软了些……时间差不多了,给后面发信号。”左宗棠看了下时间,顾不得再教训心慈手软的蒋凯涛,朝身边的参谋挥了下手命令道。

  八点四十五分,在西线彭泽的彭浪矶至马垱,东线贵池池口河至繁昌荻港,万炮齐鸣,成串的炮弹从南岸飞了出去,长江北岸一团团火球裹挟着滚滚浓烟此起彼伏,江边芦苇杂木被烟团所吞噬,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起航!”

  无数的帆船、划船从南岸河沟中、芦苇丛里驶了出来,奋力朝北岸前进。宽广的江面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庞大的船队逆风而行,行驶在船队前面的是为了横渡长江从根据地各运输公司征集来的火轮船,在火轮后拖着长长一溜小船。一门门师、旅属轻型火炮被战士们拉上了轮船,架在船头。有的船上还架起了陆军的多管机枪,机枪射手半蹲在机枪边上,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北岸,随时准备将岸上出现的不怕死敌人送入地狱去。

  在繁昌荻港水域,四艘在夜里被拖来的浮动炮台从江边缓缓朝江心开去。浮动炮台的任务一个是以火炮支援船队渡江,还有一个就是在岸上炮兵配合下,拦截一切可能从东面过来的打算阻截大军渡江的法国舰队。命令上说过,为了大军顺利渡江开辟江北主战场,哪怕四艘浮动炮台全部牺牲都在所不惜。法国舰队是否真的愿意过来与解放军海军的浮动炮台展开一场恶仗很难讲,反正在渡江战斗打响十分钟后东边的江面还是很平静的。浮动炮台上的海军官兵将一发发重型炮弹打了出去,在重炮猛轰下,北岸大地在颤抖着。

  “旅长!对岸有人活动!”

  在马垱率领部队渡江的十九旅旅长金鑫用不着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北岸有清军正冒着四处横飞的弹片,从烟雾中钻了出来朝岸边赶过来,看他们样子是打算趁自己半渡时候把自己痛打一顿。只是这股敌人既不多,也显得很杂乱,从他们动作上给金鑫的感觉就是这乃一支乌合之众,根本无法阻挡自己的前进。金鑫嘴里嘟囔着骂了句,窜到船头用力喝道:“机枪……准备射击!坚决将一切挡在路上的敌人给我消灭干净!”

  冒着黑烟的火轮靠近了江北,后方支援炮火渐渐停止了轰击,炮声稀落下来。江北岸上不多的一些清军在军官驱赶下心惊胆战拿着自己武器打算守卫江堤。清军的武器是无法与扑上来的解放军相比较,人数上又远远处于劣势,加之刚才一通炮火让清兵魂飞魄散,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对军官所言只要站在岸边就可以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的鬼话,那些清兵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越驶越近的轮船上响起了机枪怒吼,子弹泼水般朝北岸零落的清军扫了过去。机枪声中,在岸边的清兵一个接一个惨叫着载倒下来。空中传出几声尖啸,设在船上的六零迫击炮发言了,炮弹拖着长长的白色烟迹划过天际落入岸上。也许颠簸的轮船让炮手失去了准确性,几发迫击炮弹并没有落入清军人群中,而是在他们前后爆炸了,身后尘土飞扬,滚滚烟尘朝周围扩散开,岸边江水被爆炸掀起了冲天浊浪。

  本来就没什么信心的清军士兵见敌人火力如此凶猛,顾不得军官怒喝阻止,掉转屁股哭爹喊娘四处乱窜,几名军官见无法让士兵卖命,加之也胆怯于对手威名,在一番拦阻士兵无效后,也悄悄开溜了。

  行驶在最前面的轮船停在岸边,后面拖着的小船解开缆绳,争先恐后朝岸边靠拢,很快船只靠上了北岸,船上的战士没等船只停稳,跳入还有些刺骨的江水高呼着口号冲上了北岸,朝四处溃逃的敌人追杀而去。

  金鑫从跳板上走上北岸,他的战士从他身后先后超越过去,将岸边清军架设的用于阻截登陆的那些障碍一一清除,沿着两边扩大滩头阵地。

  金鑫回头冲跟在自己身边的通信参谋道:“通知师长,我们十九旅于三月十二日上午……九点二十分顺利登上北岸,敌人已经溃逃,后续部队可以渡江。”

  “报告!……首长,前线来电!”

  房门被人猛地撞开了,满脸通红的樊建辉高举着一叠电报从外面冲了进来。

  “念!”站在悬挂在墙上巨大的地图面前的杨沪生急速转过身来。

  樊建辉将电报打开,握着电报的手微微抖动着,大声道:“南昌,解放军总部。三月十二日,我五军发起渡江战役,战役进展顺利,抓获三百敌兵。到现在为止全军已有一个旅、两个团登上北岸,其余部队正在继续登船。五军军长马鼎南,政委徐友新。三月十二日十五点。……这是刚刚译出铜陵来电。南昌,解放军总部。今日晨我十一、十二、十三师发起渡江,于战斗开始半小时后全线突破敌人防御,进入江北作战。战斗中我军俘虏五千敌人,缴获武器无数。解放军副总司令,第三集团军司令员左宗棠,第三集团军政委江治华。”

  听到全线顺利跨过长江,杨沪生乐的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可很快从电报中发觉让他哭笑不得的东西。杨沪生走到座位边坐了下来,摇着头苦笑道:“五千人?根据侦察铜陵当面敌人不过五千,难道敌人一个没死一个没逃全让他们给抓住了?……这个左宗棠,又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首长,要不要去电询问一下他们?”樊建辉问道。

  杨沪生长出一口气,缓缓摇头道:“用不着,给铜陵、湖口发贺电,祝贺他们顺利渡过长江。另外西面张海强不是说了请左宗棠他们积极行动吗?给左宗棠发电,解放军总攻能否成功,希望都寄托在左宗棠肩上,解放军、根据地所有人民、全国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那边,希望第三集团军在左宗棠率领下奋勇作战。就这样,具体怎么说比较好你去跟参谋总长商量一下。对了,将第三集团军顺利渡江的消息转发给张总,让大家都知道。”

  樊建辉悄悄从杨沪生房间内走了出去,轻轻地将房门带上,房间内只留下杨沪生一人了。

  杨沪生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深深灌了一大口,茶水放了有段时间早就凉了。抹了把嘴,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面前。在地图上江西湖口与安徽铜陵附近用红色划了两个大圈,虚线划成的巨大红色箭头如同一把张开的钳子朝麻城伸了过去。看着箭头,杨沪生松了口气,明明知道敌人在江北岸上并没有部署太多阻截部队,可在前面消息传达过来前,杨沪生手心里总是捏着一把汗。

  战争是复杂的,在复杂的战争中,登陆作战尤其复杂,困难也最多。说起来发起渡江让部队进入江北打击敌人容易,可实施起来必须要小心谨慎。选定的两个登陆场都在湖口以东,就是说脱离了坚固的湖口要塞保护。为了准备渡江,根据地将地方上所有大大小小的民用蒸汽船全部征用,以最大可能隐蔽送到渡江部队那边去。不能不隐蔽,如果不隐蔽造成行动被敌人发现,天京那边的法国舰队拉了过来,在渡江开始后,法国舰队对渡江部队进行攻击的话,声势浩大的登陆作战将成解放军自创建以来最大的一场悲剧。现在既然首批部队已经顺利渡过长江进入江北作战,后续部队也在抓紧时间渡江,而杨沪生最担心的法国舰队踪影皆无,那么原来制订的战略算是初步达到了目的,下面就看过了江的左宗棠如何行动了。

  在地图上,麻城以西绘制了大量蓝色圈子包围的城市,蓝圈包围的地方标注着清军各部,每个蓝圈都是数千、上万乃至几万。而麻城以东那些城市虽然也有几个大城市有蓝圈,可与麻城以西湖北、河南相比兵力就空虚了许多。当左宗棠部顺利到达麻城后,僧格林沁与刘长佑所部清军将陷入半包围中,如左宗棠与田文滨的骑兵军会师,不光僧格林沁被装了进来,连河南的官文也将面对极为困难的境地。

  地图上蓝色符号除了江北有,在江南也有两个,一个在武昌,一个在湘鄂边界,武昌的略微小一些,蓝色圆圈周围用深红的圆圈重重围困;还有一个巨大的蓝色虚线箭头直插武昌,在它后面几股同样巨大的红色虚线箭头从后面包抄上去,武昌外深红的圆圈中探出如同螃蟹钳子般的箭头朝蓝色箭头迎了上去。江南的蓝红箭头分别代表闯到江南来的法军与解放军第二、四集团军,地图上虚线绘制的箭头只是表明在前面的解放军副总司令张海强判断敌人动向,解放军将要如何行动,并不代表敌人和解放军已经到达那些地方。不过不管法军如何行动,在战略上他们已经陷入到优势解放军包围中,现在前线张海强他们所要做到的,就是将战略包围转化成战役包围,然后围歼敌人,让过了江的法国人有来无回。

  “小王,请参谋总长过来趟。”门外的警卫员答应一声,脚步声朝远处延伸过去。

  没多少时间,脚步声又回来了,房门被打开,李雪龙出现在门口。“首长,您找我?”

  “派去寻找田军长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田军长他们现在正在大别山游动作战,空中飞艇并不容易发现他们。”

  “现在左宗棠与马军长他们一定渡过长江,进入江北了,要想办法尽快和田军长他们联系上。让这三支力量形成三把插进敌人软肋的尖刀,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关于张副总司令的计划你有什么看法吗?”刚才杨沪生的话题还在说关于江北,可很快又转到了江南,跳动的思绪让一般人根本跟不上。

  “我看可以,首长您不也批准了?围城打援,先以野战歼灭法军主力,然后集中所有力量拔除武昌这颗钉子,应该说张总的计划还是很符合当前形势的。”

  杨沪生点点头:“我知道,在靠第二集团军的力量,短期内无法攻占防御良好的武昌情况下,聚集第二第四集团军主力,围歼没有良好防御阵地的敌人主力,这可以说是最好决策了。张海强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不过对于如何围歼法军主力,我倒有个想法。”

  “请首长指示。”

  “我的想法是让第二集团军以足够的兵力形成一堵坚墙,令敌人无法冲破我军防线与武昌守军会合,其余部队与第四集团军各部一起朝敌人猛冲进去,将他们冲乱、冲散,以最大力量最短时间内将敌人分割成无数块小股部队,然后再一口口吃掉。为此各部可以团为单位各自行动,在接近敌人后,指挥员必须尽快将敌人动向找出来,选择好主攻点,于主攻点附近集中最大兵力、最大火力,突破敌人防御、扩大突破口,朝纵深猛插。用不着害怕疲劳伤亡,现在唯一可以跟我们在战场上过招的就是这些法国军队,哪怕丢掉一个集团军,只要消灭了法军,损失多少我就给他们补充多少!如敌人已混乱并且撤退,各部只要见隙就钻,遇敌就打好了,用不着汇报上级,你要是汇报了上级,等上级批准,然后再调火力掩护、组织部队队形,要是这样黄花菜都凉了!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冲、猛打、猛追上去,不要怕乱,不要怕周围没有友军,我军三十万,敌人不过七万,当他们混乱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东西在练兵的时候大家都练过,既然练的很好,为什么不能在战争中运用?要抓住他们,消灭他们!”

  杨沪生脑海中浮现出辽沈战役里的辽西追歼战,当时廖耀湘十余万国民党精锐部队被林彪的几十万大军一顿“不讲理”猛打,冲了个七零八落,输了个窝窝囊囊。法军现在也处于劣势,并且在野外行军中,为何不再复制一下辽西追歼战?!

  杨沪生说的心潮澎湃,而李雪龙却听的有些冷汗直流了。自从解放军建立以来,在历次战役中,解放军总是尽力布置好进攻的、阻击的、当预备队的,每次都尽量让战役按照部署来进行,什么时候战斗还没打,就已经决定打一场乱仗了?一次这样的乱仗没什么关系,李雪龙害怕的是要是以后每次都这样打乱仗的话,那还要参谋部做什么?只要抓住敌人猛冲不就可以了?李雪龙可不希望以后自己的参谋总部成了摆设。不过让李雪龙将首长说的话顶回去,他也没这个胆子,何必扫首长兴致呢?还是将麻烦交给张海强烦恼去好了。

  李雪龙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会将首长指示通报给张总。”

  李雪龙的无奈杨沪生没有感受到,他现在又盯上了地图,转向石达开那边去了。现在石达开会服从自己的命令朝西安进攻吗?如果石达开攻占了西安,那么清军主力就全部陷入解放军包围中,全国的解放也是指日可待,反之敌人发觉不妙,恐怕就从西安那边溜之大吉了!这时候也许应该派人到石达开那边去,督促他按照自己计划行事。可派谁比较好些呢?

  “参谋长,你看我们是否应该派人到石达开那边去?让他们尽早朝西安、陕北进攻,切断敌人西北逃路,可派谁去比较合适?”

  李雪龙暗自叹了口气,既然首长这样问自己,这还不是点自己的将?明知道石达开这人与左宗棠一样不好打交道,李雪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本来洪议长很合适,不过他现在脱不开身,还是我过去趟吧。”

  (二)

  一八六六年三月十二日上午,解放军第三集团军在司令员左宗棠率领下发起了渡江战役,在战斗开始三十五分钟后,先头部队登上了江北土地。随后各种船只一趟又一趟在两岸间来回奔波着,两天后十二万军队、十万民工过了长江,进入江北。

  渡江战役中清军岸防部队一击即溃,一万多清军逃回去的不足百名,在战斗中被打死打伤不过数百人,其余的不是投降就是逃之夭夭。清军溃散之迅猛令渡江部队瞠目结舌,他们原本以为这么重要的防线,清军就是不疯狂抵抗,至少也要像模像样摆出个架势来,左宗棠甚至做好了部队伤亡过千的各项准备。原本想大干一番,敌人却根本不配合,这让各级将领为之沮丧不已。

  马鼎南的第五军在过江后,以望江境内的十师为先头部队,经望江、太湖、潜山、怀宁、桐城朝皖北舒城进军。十天内部队跋山涉水行军一百七十余公里,渡过主要河流有扬溪河、长河、潜水、皖水、孔城河、龙眠河,小的不计其数,五军兵锋所至,沿途团练、小股清军不是仓皇逃窜,就是纳城投诚。

  在投诚浪潮中,竺泽生的情报部门立下汗马功劳。从一八六二年开始,当时还在温州的情报部门就利用被俘的淮军在皖北展开秘密工作,根据地的土改通过民谣、儿歌在皖北大地广为流传,同时在地方团练中,大量曾经被解放军俘虏后来释放了的淮军士兵成为骨干,这些人在根据地中接受过教育,有些成了解放军的地下工作者跟随被遣送的俘虏回到家乡加入团练。绝大多数俘虏心向根据地,只是当时在全国形势并不明显下,这些俘虏对加入解放军心存疑虑,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告诉他们站队必须要站准了,如果走错一步,那可是脑袋落地凌迟处死的命运。加入清军没什么,解放军这里对俘虏不打不杀,到时候大不了跪地投降就是,要是加入解放军,万一失败了,大清可不知道什么叫优待俘虏,自己的下场自然大为不妙,于是这些看不透历史迷雾的一个个选择了回乡种地。回乡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多年的战争造成皖北人口大量减少,尤其是年轻力壮的,这些人在回到家乡后很快再次被抓了壮丁,不是成了新组建淮军士兵,就是被地方团练招了过去。心不甘情不愿下再次为清朝卖命,他们的士气也就可想而知了。当解放军逼迫楚军起义,风卷残云般歼灭湘军,一场保卫战又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英法鬼子,半壁江山成了解放军天下时,这些人心里后悔劲就不用提了。于是竺泽生地下工作者一番拉拢,大批地方团练成了解放军的耳目,穿着青衣,心早就飞到江南了。当第五军到了自己家乡,这些清军、团练士兵马上弃暗投明,携带武器劝说队友投奔解放军。有些清朝官员想为了大清坚持到底,千方百计想要阻止部下投降浪潮,结果自己却被这些目无法纪的叛兵夺走了老命,也算是对大清尽忠了。

  不光五军部队到达地方,就连大军前进路线附近地区也发起了十数次大小起义,大的有几千近万人参加,小规模的也有数百人。五军经过几个县的大清政权土崩瓦解,成立起附属南方的政权。由南方抽调的大批干部正在朝长江移动,准备进入江北开展土地改革建立完善的地方政权。

  马鼎南的第五军当面之敌望风披靡,而左宗棠部行动就显得相对不顺了许多,虽然从铜陵到舒城不过一百一十公里路程,左宗棠率领的部队也有三个师七万之众。

  左宗棠部在渡过长江进入江北后,开始行动很顺利,大军很快通过桐城县、无为州进入庐江境内,庐江距离舒城不到七十公里,眼看第三集团军将成为第一支进入舒城的解放军了,可这时候左宗棠部却遭遇到从合肥下来的刘士奇的奇字营、梁安邦的虎字营,两部三万淮军顽强抵抗。与左宗棠部比起来,淮军士兵素质、武器装备、将领指挥能力是全面落后的。可这毕竟是三万敌人,而不是三万头猪,何况就是三万头猪让左宗棠去抓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一接上火,左宗棠的行动速度大幅下降。要组织部队强渡一条条河流,沟壑要一条接一条跨越,速度想不慢下来也不行了。等左宗棠击溃刘士奇、梁安邦两部淮军,毙伤俘一万三,进入舒城后,比他距离远的马鼎南军已经从西线进入了舒城县城,将守卫县城的两千淮军赶了出去。心高气傲的左宗棠见自己亲自指挥的部队居然落在他所瞧不起的马鼎南(这倒不是左宗棠有意轻视马鼎南,除了杨沪生、邱明,左宗棠对根据地任何一名官员将领都一视同仁,瞧不起他们。)后面,差点没憋的吐血。

  不管怎么样,三月二十二日下午,解放军东西两路渡江部队在舒城县城东南胜利会师了。会师后在舒城召开了庆祝大会,同时宣布第五军正式加入第三集团军行列,而左宗棠以前的三个师新成立为第七军,集团军在舒城进行短暂休整后朝湖北麻城进军。至于舒城东面的合肥,那边的淮军只要解放军不主动进攻他们,他们就要烧香拜佛了,合肥城内是被左宗棠击败的刘士奇、梁安邦两部淮军,一邦残兵败将根本不敢寻找左宗棠再来什么决战。

  在得知十余万解放军进入江北后,僧格林沁与刘长佑大为恐慌,现在大别山的解放军已经扩充到七万之众,对付这些军队僧格林沁他们已经相当吃力了,清军可以说是屡战屡败,战场上突然又增加了十多万解放军,这战争还怎么打?要知道僧格林沁与刘长佑的军队合起来虽然号称二十五万大军,可这里面水分太大,真正可以打仗的不过二十万。就是将河南官文统率的从东北调过来三万八旗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三万,这点兵力如何是解放军对手?至于安徽、江苏的李鸿章,虽然他有十万(僧格林沁他们还没有接到李鸿章三万淮军打了败仗,丢了一万三的部队),可他现在拥兵自重,而且江宁也受到解放军威胁,自身难保下,李鸿章又怎么可能援救湖北?

  惊恐是惊恐,僧格林沁他们还是需要做出反应的。南方的法军已经陷入绝境,如果不阻止解放军按照他们的部署去做,那对清军而言可就糟糕透顶了!在僧格林沁命令下,荆州将军富明阿率领从各个地方抽调出的五万清军朝左宗棠的第三集团军迎了上去,只是他们的走的既不坚定,又有些莽撞。解放军可不是土匪那样的乌合之众,以五万东拼西凑的部队迎战十万骁勇善战的解放军主力,这让这些清军不能不怀疑自己命运会怎么样,畏畏缩缩间,五万清军迎战的路线发生了偏差,他们朝西北慢慢偏移过去,渐渐接近了湖北与河南交界之处,也许荆州将军富明阿认为万一作战失利,他还可以马上溜回黄河以北,免得与僧格林沁一起被解放军包围了。用尽小聪明的富明阿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移动同时,大别山里面有一直部队伴随着他们一起北上了。

  一八六六年的四月十三日,富明阿率领的五万清军于河南商城西南的黄柏山遭遇到西进的解放军左宗棠部,没怎么试探,两军很快将主力投入,叠嶂群山中青雾弥漫,炮声隆隆,喊杀声响彻山林。清军本来兵力就不占据优势,加之兵无斗志,战斗打响不过一天时间,见解放军正朝自己两翼包抄上来,要将自己围困在里面了,五万清军开始朝北方退却。此时战场西面清军侧后方突然出现过万精骑,漫山遍野朝清军冲了过去。

  数万马蹄蹬踏大地,仿似密如鼓点的闷雷,让大地颤抖。旭日透过笼罩战场的硝烟与骑兵掀起的滚滚黄尘将光线照耀在冲锋骑兵队伍里,有如一轮黑红的血日,马刀与长枪在血日下辉映着凛冽的寒光。马上骑手并没有发出什么呵呵的呼喊,鼓点般的蹄声中,他们在压抑的沉默里高举着武器,朝前压低身子,尽量的将自己与坐骑贴的更紧,用马靴上的马刺深深扎进马腹,驱使疼痛难忍的坐骑瞪着血红的眼睛发疯般地朝前面冲去。

  战场上枪炮声暂时停止了,突然出现的大股骑兵让交战双方都感到十分意外。很快,双方都看到了冲在骑兵队伍前面有一杆旗帜高高竖起,一面红旗在血日下仿佛吞噬一切生命的血口,显得那么猩红。

  田军长的骑兵军!看到迎风飘扬的红旗第三集团军将士高声狂呼,激动地在战地上欢呼雀跃。而认出来的不是友军的清军官兵见解放军骑兵部队黑压压地一片,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自己压了过来,脸色刹那间变的惨白,有的失魂落魄下将手中武器掉落在地。与左宗棠部交手已经让他们身心皆疲,现在只想尽快从战场上撤下去,突然出现的骑兵打消了他们逃跑幻想——两条腿的人可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惊恐万分的清军见骑兵越来越近,人群如同一滩死水中投入石块,泛起一圈圈波纹。发声呐喊清兵如同没头苍蝇朝四面抱头鼠窜,这时第三集团军包抄到清军两翼的部队与中路部队一起开火,机枪与大炮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将昏头昏脑撞上来的清兵成堆撂倒在地,枪炮协奏曲中夹杂着清兵哀鸣声。战场上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好象只只玻璃瓶,轻易地被打碎了,爆炸的炮弹将撕裂的肉块抛向半空。

  骑兵发出怒吼,冲入了混乱的清军人群中,高举的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猛地劈了下去。随着骑手挥舞着马刀长枪,带出一道道血箭,散落一地残肢断体,到处是片片血雾。清军混乱的队伍裂开了一道道缝隙,骑兵经过之地留下遍地血污。

  在骑兵与机枪大炮配合下,富明阿率领的五万清军被全歼,荆州将军富明阿与荆州副都统萨萨布死于乱军中,尸体被马蹄踏成肉泥。僧格林沁北撤道路被切断了。与商城之战同样对僧格林沁和刘长佑构成沉重打击的就是江南巴赞统率的法军现在作为一支军队,活在世上的日子屈指可数了,虽然法国人很顽强。

  背后传来撕破空气的尖啸,正疲惫地行进在北进道路上的几名法军士兵听到掠空而来的嘶鸣,急忙匍匐在地,将脸死死地贴在地面。

  “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一阵飓风从前面刮了过来,破碎的木屑伴随尘土洒落在趴在地上的士兵身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药硝味。

  士兵们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身上的灰尘也没拍打,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赶路。

  “司令官,温普芬将军报告,第七师八十七团在蒲圻羊楼洞被叛军隔断了,将军请求司令官派援军去将八十七团接应出来。”面色苍白的第一军副官爬上了山头,敬过礼后气喘吁吁地对站在山上的巴赞元帅请求道。

  “援军?温普芬将军他应该自己想办法将八十七团接应出来!你回去告诉温普芬将军,我手头没什么部队可以支援他。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巴赞现在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了刚刚率领部队朝湖南进军时的神气了。当巴赞在做出南下的决定时是那么的精神振奋,斗志昂扬,不大到部队去的巴赞元帅在那段时间常常只是携带几名参谋,骑着高头大马跑到下面师旅去视察自己的部队,在士兵面前,被着手大步踱来踱去的巴赞元帅是那么英明神武,踌躇满志的巴赞甚至会微笑着和远征军的参谋谈论着攻占武昌,击败叛军的美好前途,也谈论当法军取得一个接一个胜利时,国内的皇帝陛下会送来成吨的勋章表彰为法国开疆辟土的忠勇部队。巴赞的憧憬不光让自己热血沸腾,同时还深深感染了其他人,那时侯不光巴赞确信自己的运筹谋划,绝大多数法国将军也相信巴赞的计划必定成功。

  可是一个月后的巴赞再也没有这份自信了,现在的巴赞脸色阴沉的可怕,多肉的面颊深深陷了进去,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透着迷茫的眼睛茫然若失地看着周围部队,巴赞的手常常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现在的巴赞再也没兴趣去视察自己的部队了,踱步的步伐缓慢迟钝了许多,同时也不再是大步,而是有如拖着重重的铁链,脚底贴着地面移来移去。当巴赞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些将军、参谋时,这些人将头垂了下来。对着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老人,任何人都不忍心开口。

  “司令官,特鲁瓦师现在就在这里,是否可以让他们派一个团去接应一下八十七团?要是有着光辉历史的八十七团丢了,我们无法跟皇帝陛下交代啊!”头发花白的佩雷尔将军见巴赞有些丧失了理智,上前小声劝道。

  “温普芬将军的军队本来就是担任掩护的,岂有掩护主力的部队自己却需要别人援救?!八十七团拥有光辉历史,别的师团就没有吗?到现在我们已经损失了四千人,四千人哪!……四千人,等于我们已经丢了四个团!南方的那些叛军现在千方百计想要拖住我军前进脚步,我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巴赞拄着的手杖重重敲击着地面,低哑沉闷的噗噗声让巴赞感到自己心脏破碎了,佩雷尔将军有些慌乱地倒退了半步。

  一八六六年三月十五日,根据巴赞元帅的命令,在湖南汨罗江前线的法军各部按照第三军、第二军、第一军的顺序,开始井然有序地朝后转进。当法军转移到白水洞的时候,迪克罗将军在这里的特鲁瓦师与远征军总部一起加入到转进行列。

  从法军开始朝北转进,厄运就时刻跟随着他们。因法军丢失了所有在湖南的飞艇,天气只要晴朗,转进的法军就必须面对来自空中的打击。当呼啸而落的炸弹落在队伍中,将法国人撕成碎片,而自己却没有什么手段打击嚣张的对手,这让法国人士气低落到极点。现在的法国人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天上有没有云彩,是阳光普照还是阴云密布,从老天的脸色,法国人就可以知道今天自己是生活在恐怖中,还是相反。最妙的自然是下雨了,下雨天路上打滑,人很容易滑倒,可是这种天气飞艇是无法出动的,多跌几交死不了人,晴朗天下的可就不是雨点,而是要人命的炸弹了。

  除了飞艇对法国人心灵构成了极大伤害,如同牛皮糖一样粘上来的解放军第四集团军同样让法国人叫苦不迭。从汨罗江一撤下来,原来死死挡在南面的解放军模范军马上咬住了法国人,当法国人过了新墙河后,在西北,解放军第四军也投入了战斗,第四军不分白天黑夜时刻对法军进行冲击,看他们的架势不将第二军吃掉是决不罢休的。同时从幕阜山里也钻出了一支精干部队,朝法军右翼进攻。转移的法国人陷入苦战中,每天一个战斗接着一个战斗,法军指挥部从白水洞经大云山(又名龙窖山)至大药姑,四十五公里的道路足足走了五天,每天行军不足十公里,如此速度让巴赞元帅大骂不已。

  到了大药姑,巴赞元帅反应过来,他认为湖南叛军的死缠烂打只是为了迟滞法军回援武昌,湖南打的越凶,说明武昌那边阻击自己的力量越弱,该死的中国佬是想让自己恼羞成怒下留在湖南不回武昌呢!等武昌被叛军攻占自己的后路、补给线就全被切断了,那时候自己可是要被叛军赶到长江喂鱼去了。

 
只看该作者 85楼 发表于: 2007-09-12
 明白过来的巴赞下的决心也很快,既然敌人在武昌没有什么阻击力量,那么自己的谨小慎微也没有必要,康罗贝尔将军的第三军不再派出大量的尖兵、侦察部队了,而是不顾周围的冷枪,拼命朝东北钻隙前进,而第二军与第一军在不让敌人将自己冲散的前提下,不再进行敌人冲锋一下我必拼命反击的战斗,而是不纠缠于一般战斗,只留下部分兵力掩护,大部队跟随第三军加快步伐翻山越岭朝武昌赶了过去。四天内,第三军走了七十多公里路,前进到距离武昌七十公里的咸宁鲁湖地区,总部与第二军到达了距离武昌九十公里处的蒲圻官塘驿,就连第一军也走过了羊楼洞,可以说行动迅速了。只是不知不觉中,原本相互间距离很近的法国三个军在追兵骚扰下,第三军先头部队与第一军担任掩护的部队拉开了足足七十公里,如同一条爬行在地上蠕动着的长蛇。巴赞看到部队拉的很散可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幸好在进入湖北境内后,湖南的追兵攻势不再那么猛烈了,除了时刻想将断后部队与主力分割开,在第二军周围只有小股携带火炮追兵,偶尔打上一阵子。

  天空传来一阵嗡嗡声,巴赞与佩雷尔抬起头,见洁白的飞艇出现在西方天空。今天空中虽然有云,可云层比较高,加之风不是很大,对飞艇飞行并没有构成什么障碍。

  巴赞嘴里嘟囔着发出含混的字词,眼睛朝下面望去,山下面二十来门飞艇炮见敌人飞艇又出现了,忙乱地将火炮瞄准了飞艇方向,修长的炮身竖了起来,一发发炮弹送进了炮膛。而那些正在开进的士兵在听到叛军飞艇特有的噪声后,急忙窜入路两旁的树林中,多次空袭后,法国士兵找到了消极的对付空袭方法,那就是钻树林,等飞艇走后在行动。钻进树林天上的飞艇将无法看到树林里躲避着的人,走在路上是等着挨炸,至于钻入树林炸着谁,没炸着谁这完全就看你运气怎么样了,只有最倒霉的人才会躲在树林中也被炸死。

  无色的空气仿佛被什么人扭曲了一下,团团黑烟从飞艇炮炮口处吐泄出来,冉冉升起的黑烟在半空汇集起来,形成一团形状怪异的乌云。闷雷声在大地滚动着,让巴赞感到自己的耳朵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巴赞与佩雷尔张大了嘴让声压尽快过去。

  空中出现了一团团黑色的礼花,礼花将飞艇包围住,爆竹般的声音从高空传了下来,巴赞觉得那一艘艘飞艇仿佛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洋,上下起伏着。好象时刻都可能一头栽了下来,可紧接着下一秒钟,它们又升了上去。从飞艇上掉下来众多的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让人可以看清是炸弹了,看着炸弹朝自己落下,巴赞一动不动,如同静默的雕塑挺立在山头,尖啸的声音从远而近,越来越响。如同巴赞所想,那些炸弹并没有落在自己身边,山下接连响起爆炸声,在翻滚着的硝烟中还夹杂了倒霉士兵的惨叫声。飞艇炮的阻击只能让飞艇不至于贴着头皮炸自己,当飞艇高度超越一千米后,就是发生奇迹也不能将飞艇炸下来。进行高空水平轰炸,命中率虽然不高,可这种大面积轰炸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飞艇将所有炸弹投完后,在法军头上潇洒地绕了个圈子朝来路飞了回去。见飞艇走了,法军士兵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少时整顿一番,沿着余烟袅绕的道路继续走去,只是步伐更加沉重了。

  (三)

  巴赞还没有从温普芬将军带来的坏消息解脱出来,正焦躁地看着下面开进的部队,迪克罗将军从后山走了上来:“元帅,我的士兵在距此六公里的杨家岭发现大股叛军,他们正和我们平行朝武昌方向急进。”

  “迪克罗将军,您的部下发现多少叛军?”佩雷尔将军开口问道。

  “万人左右,至少有八千。据被抓获的零星俘虏交代,他们是叛军第四集团军下属第四军七师十三旅部队,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我们刚到湖南时遭遇到的三十七团。”迪克罗肯定地回答道。虽然战争打的越来越被动,可迪克罗还是显得很冷静。

  巴赞不以为然地哼了声道:“希上校的三十七团?我军攻入湖南时,他们不还是落荒而逃,没什么特别之处。”

  对巴赞如此贬低对手,佩雷尔与迪克罗只是姑妄听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叛军是为了将自己拖的距离武昌越远越好,自然不会怎么奋力抵抗了,可进入汨罗江距离长沙很近后,七万法军不就在敌人防线前碰的头破血流?将敌人有意的撤退当成敌人软弱,巴赞元帅是衰老了。

  “司令官,这股敌人毕竟有八千以上,要是让他们钻到前面去,我们援救武昌可就……”佩雷尔没有将话说完整,但他的意思在场的都知道,山顶一下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巴赞知道佩雷尔是要让迪克罗将军的特鲁瓦师将敌人阻截在西方,不使敌人绕到自己前面,可自己身边现在只有特鲁瓦师保护,到处都是小股的叛军,冷枪冷炮从早到晚响个不停,每天晚上各军都要报告自己失踪了多少人,在这远离欧洲的远东战场,所谓的失踪不是死了就是被绑架了,真的暂时迷路,以后会赶上来的极少极少,巴赞可不想等特鲁瓦师一走,自己与司令部这些人一起当了叛军俘虏。只是让敌人超越前进也不得了,武昌战斗已经打响二十天了,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只有两万多人,而围攻他们的叛军至少在十万人以上。前两天罗歇里奥将军还派人一个劲告急,到了这两天来告急的人也没了,法军主力与武昌之间失去了联络。巴赞最担心的是武昌现在已被叛军攻占,要是那样在自己前面等候自己的将是十余万叛军!远道赶上来的法军在失去了补给线又遇到如此众多的叛军,情况自然再危险也没有了。为了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法国军队只能加快速度朝武昌前进,要赶在武昌陷落前出现在武昌外围,从围城叛军后面打过去。现在的巴赞对罗歇里奥将军观点大有好转,他相信第四军是法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而第四军的军长罗歇里奥将军也是坚韧、顽强、指挥冷静、善于打阻击战的天才。在罗歇里奥将军指挥下,第四军一定会坚持到自己回去的。

  “佩雷尔将军,命令费德尔布将军从他的部队抽调一个旅拦截叛军十三旅,不能让他们跑到我们前面去!”

  特鲁瓦师是不能动用的,万一指挥部这里从什么地方冒出一支叛军,巴赞不知道该让谁来防备了,这事还是让第二军去烦恼好了。

  “上尉,……巴罗上尉!等等我,这该死的破地方。”西蒙少尉费力地追着走在前面的上尉,嘴里蹦出连串家乡俚语。

  “嘿!你们的鸟儿呢?怎么,目空一切的苍鹰也跟我们一样只会走路吗?”

  “得了吧,利特雷,他们要是苍鹰我们就是狮子了!”

  “一群白痴!空中连一艘敌人飞艇都没有击落,自己倒是让人家打火鸡一样揍了下来,害得老子被叛军飞艇炸得无处躲藏……”

  “埃米尔,谁说人家没有击落一艘飞艇?军官不是说有个叫什么巴罗的击落了四艘飞艇吗?嘿,你们谁知道这个巴罗在什么地方?是被叛军从天上揍了下来,还是让元帅藏到什么安全的地方了?哎,我在问你呢,小子!”

  “那还用说?肯定是被人家揍了下来,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嘲讽的、咒骂的、挑衅的,各种各样的话从陆军队伍里朝正跟随大部队转移的飞艇部队飞了过去。那些以前的天之骄子现在只是低着头匆匆赶路,这些话从飞艇部队开始转移后就一直跟随着他们,开始他们还要争辩几句,可越争辩这些陆军“弟兄”就越激动,争辩到最后常常演变成动武,陆军人多势众,斗嘴声音没人家大,大家拳头没人家多,到最后吃亏的还是飞艇部队。几次过后,飞艇部队人员就沉默下来,当陆军的挑衅如耳旁风,充耳不闻了。

  见那些蓝孔雀(在前面吵架中,西蒙嘲弄陆军是一群蓝孔雀)在嘲笑自己上司,西蒙少尉刚想回嘴,胳膊被人拉住了,一转头见是同组成员罗什福尔,罗什福尔正紧紧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等我们回到江北,皇帝陛下会给我们新的飞艇,到时候再给这些家伙好瞧的。”

  解放军突击旅偷袭了石门湾法国飞艇基地后,巴罗上尉与其他飞艇乘员就失去了自己的武器,失去飞艇对巴罗他们而言是悲哀的,这时候他们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车辚辚,马萧萧,第二军的炮兵部队嚷嚷着从后面拉了过来,巴罗他们朝两旁退开,让炮兵先走,说的好听点算是视察炮兵开进。炮手费力地拽着驮马、推着炮车,山路被笨重的炮车压出几道深深的沟辙,修长的炮身在阳光下闪耀着蒙蒙青辉。

  空中出现两道白色烟迹,路边的陆军与飞艇部队人员急忙原地趴了下来。见那两条白烟几乎笔直地自空中落了下来,准确地飞进了正在行军的炮兵部队中。两声巨响,几名法国炮兵被硝烟包围。完好的队形散乱了,炮手们推拉着炮车狼狈地离开山路。

  见炮兵部队遭到轰击,正在周围警戒的特鲁瓦师部队端着武器朝烟迹过来的方向奔去,不过他们知道小股解放军部队在进行了急促袭击后马上就转移了,也许当自己赶到的时候,只能收获袅袅余烟,甚至还有摇晃的树枝,可敌人却抓不住。这时候巴罗他们心里特别怀念自己以前的飞艇,要是有飞艇,决不会让该死的敌人跑了!

  下面部队被炸山上的巴赞元帅也看到了,见自己的士兵冲进了树林,巴赞刚想转身下山,从士兵冲锋的山头上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声,密集的枪声中又传来了几声炮弹划破天际的声音,树林中几团火球窜了起来,高耸的松树在火球里剧烈摇动着。

  “司令官!……康罗贝尔将军紧急情报,在南湖我第三军遭叛军阻击!”

  ***“开火!”

  随着迪富尔一声怒吼,铅灰色的云层下,从后面拉上来的几十门火炮接连开火,炮弹飞出的尾焰如成片流星划过天际,一层如白絮般浓重的稠雾在阵地上自由地漫步、浮游。前面连绵山地中火光频闪,爆炸不断,群山仿佛跳动起来了。

  天气还没有转热,枯黄的野草刚刚转绿,法国炮兵阵地上的炮手却光着膀子,在火炮与弹药车之间来回奔走着,将颗颗炮弹装填进炮膛,张大嘴捂着耳朵猛拉击发绳。浓烈的烟雾呛得炮手喘不过气来,隆隆炮声让他们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看到在自己轰击下,阻截第三军前进的叛军阵地被打成一片火海。

  距离前线不远的山坡上,几块麻布铺在绿草如茵的地上,衣服光鲜的法国绅士、淑女搬把座位坐在那边,在拖着光亮辫子的中国仆人伺候下,细细品尝着血红的葡萄酒,将法国面包优雅地送进嘴里,欣赏两军即将开始的交战。对这些到中国来指引野蛮人朝文明进化的法国殖民官员和传教士而言,血与火的战争是世界上除了上帝,对人类最有吸引力的了,当然,如果敌人是一群吃人的野蛮部落,这些人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己家中闲庭信步般对着战场指手画脚。

  为了扫清射界,大山面南部分所有的树木被守军砍伐一空,只有不高的野草随着爆炸后飓风般的冲击波如同波浪起伏着。有些地方被燃烧弹引燃了,山坡上黑烟滚滚,火苗肆虐着大地。山脚下站起了数百身穿蓝衣猩红裤子的士兵,在火炮轰鸣中,一队队法国士兵排着整齐的横队,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以每分钟七十五步匀速朝山上逼去,成排刺刀在阳光下发出渗人的寒光。欣赏战争的法国文明人冲着自己正在前进的部队忘情地吹着口哨,高声叫好。

  火炮还在轰鸣着,山下法军机枪阵地奏响了协奏曲,密集的子弹掠过前进的士兵头顶钻入烟雾中,扫荡着可能在山上存在的一切生物。在枪炮与口哨齐鸣中,法国士兵的胸膛挺的更直了。眼看法国士兵接近山头,下面的火炮停止了轰击,这时山上响起机枪射击声,炒豆般的声音下,冲在前面的法国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战场上回荡着法国士兵濒临死亡时绝望的哀号声。后山响起轻微的嗵嗵声,迫击炮弹拖着白色烟迹落在山腰,将后面的法军士兵裹挟在灰黑的烟尘中。对那些观看战争的绅士们而言,自己军队的士兵如同木桩倒了下去,这对他们心灵构成了严重冲击,口哨声停止了,欢呼声也小了许多。

  活着的法国士兵顾不上倒下的战友继续朝上前进,当法军马上就要越过密集子弹构成的死亡线,冲上山头时,从上面飞下了密集的小黑点,如蝗的黑点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入法军队列中接连爆炸了。密集的法军线形阵列被升腾起的烟雾所笼罩,山顶机枪朝烟雾里倾泻着漂泊弹雨,当烟雾慢慢散开,刚才还坚定地朝前挺进的法国军队只有不多的士兵正在朝后面缓慢后退,山坡上到处卧着被击中的法国士兵,大地被一片红蓝色所覆盖。

  山头上机枪还在狂野地将子弹朝撤退的法军打下来,在山背后的炮兵阵地上发射的炮弹在半山腰爆炸,吞没着躲避不及的士兵。当法军全部撤下去后,法国炮兵再次疯狂地开火,用炙热的炮弹发泄自己步兵进攻失利所引起的怒火。法军大炮一响,山头上守军所有行动都停止了,听不见枪声,听不见炮声,过了会,法国大炮悻悻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弹坑布满了整座燃烧的山头,好象星罗棋布在月球上的环形山。战死在前线和重伤没有及时撤下来的法军士兵在双方猛烈炮火下肢体横飞,血糊糊的肉块到处都是,蓝色的军衣变成条缕状破片在山上随着微风飘动,颜色也因沾上血污成了紫红色。

  在后面山坡上欣赏战争的那些绅士、淑女停止了喧哗,用手紧紧地捂住嘴,男人黯然垂头,在胸口缓缓划着十字,而女人不光划十字,还忍不住流下大颗泪珠。法军进攻被击退了,或者换句话说那些英勇冲锋的法军部队被敌人歼灭了,具体怎样表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万远征军还被堵在距离武昌七十公里远的地方动弹不得。山风从身边刮过,那些刚刚看了一场悲剧的法国人从风声里听到了呜咽声。

  没多少时间,从法国炮兵阵地上再次传出隆隆炮声,猛烈的炮火飓风般刮到刚才经历过战斗的山头。这次炮兵的火力集中了,大量炮弹落在刚才魔鬼般射杀法军士兵的机枪阵地上,黑红的烟柱中石块枕木四处飞迸。炮火轰鸣中,视野里比刚才进攻部队更多的法国军队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后面朝山脚下开进,新的一轮攻势马上就要展开了,只是观战的那些法国人失去了刚才那种轻松遐意的心情,目光复杂地盯着正在进行最后准备的自己军队,他们不知道在敌人火网下,这些英勇无畏地士兵能有多少回到军营。战争不再是一场享受了,每一个阵亡法军士兵后面,都有一个法国家庭在哭泣,作为法国人,他们不能不为国内那些不幸的同胞抱以同情。:

  一号高地上熏人的浓烟裹挟着熊熊烈焰四处翻滚,原本坚固的战壕在法军炮兵猛轰下被炸的支离破碎,法国火炮还在继续轰击着,整座山头有如波涛汹涌的汪洋中一条破船,剧烈地抖动着。

  “副营长……副营长!团长命令你们赶紧撤下来!”七团一营副营长王正浩正趴在掩体里将头埋在地上等待着敌人炮火过去,团部通信员从后面交通壕迂回过来,拉着他的衣服大声叫着。

  “……什么?撤退?!”王正浩回过头瞪着血红的眼珠看着军服被硝烟熏得漆黑的通信员,脸上肌肉不停地抽动着。

  这些一接上仗就忘了自己姓什么的人,通信员已经看多了,对怒目金刚般的王正浩通信员根本就没有畏惧,何况自己背付团长指示,他王副营长就是阎罗王,通信员也是该说就说:“副营长,团长认为第一线迟滞敌人任务已经完成,为了将敌人引入包围圈,你们必须撤退!……赶紧,就现在!”

  “去他娘的团长!老子不撤!老子今天就钉在这里,这些洋鬼子要想通过……可以!除非鬼子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王正浩冲着通信员咆哮起来。

  王正浩以前是二师五团三营一连的战士,他刚当上兵他们连就在双尖山阵地上阻击过李鸿章南下的淮军,初上战场的王正浩当时还在敌人没有进攻前很窝囊地建议自己老连长(就是现在被他喊成“去他娘的团长”)撤退,当大炮一响,王正浩这个新兵蛋子差点吓尿了裤子。魂下掉了,敌人还是要打,鬼使神差般,王正浩居然还打死了三个敌人,在全连一百八十人的加强连打成三十人的一个普通排,并且绝大多数幸存者多多少少都带了伤,而这位新兵却周身毫发未伤,他的运气也算少有的好了。离开了双尖山,一连因为减员太大,从后面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而大量伤亡的指挥人员只能从自己内部挖掘潜力,在新补充的新兵面前,王正浩算是打过恶仗的老兵了,于是懵懂间,王正浩成了一位班长。残酷的战争年代部队干部伤亡很大,每当一场战役结束,冲在一线的部队连排长总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解放军换的最厉害的是现在十师,当时在湖口保卫战中他的一个连队在一天内曾经换了四任连长,至于班排长到战斗结束后已经无法统计了,很多人刚任命为班排长,可很快就在战斗中牺牲,而任命他们的连长也不过多活了一会儿,等统计时,在战场上到底任命了多少,这就只有天晓得。王正浩也从班长升为副排长,又成为排长、副连长……一直到现在担任七团一营副营长,各个级别王正浩一级未拉,成为从硝烟战火中走出来合格的指战员。

  在部队呆过的都知道,部队中副职指挥员在战场上一般都是下到低一级部队担任指挥工作,并且他们去的都是最重要、最危险的地段,当战斗打响,副团长下到营,副营长下到连,而副连长立马就成了敢死队队长。这个既是战争需要,同时也是各国部队不成文的规定,杨沪生领导的解放军同样不能免俗,并且执行的更加坚决,像现在,王正浩就已经下到最前沿连里了,而他身后山头上就是他们营营长所在指挥部,副营长到连,那么连长只能当排长,排长以下统统成了大兵。

  在以前战斗里,王正浩最危险的一次也不过是第一次进行阻击战时,脑袋上头盔被身边炸飞的头盔狠狠地砸了一下,让他头晕了好一会儿,其他的战斗子弹总是与他无缘,一次是好运气,两次三次这就是奇迹了。有些迷信的王正浩认为这是自己过世的老爹在上天保佑自己,不然无法解释有时自己率领的部队全员阵亡了,而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可今天一打起来味道就不对了,他的好运到今天终止,法军第一发炮弹飞迸的弹片就给王正浩头上留下纪念品——弯曲的破铁片在他头上犁了一道口子。这把王正浩彻底激怒了,同时王正浩心底里也隐隐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场战斗,命运这东西实在难说的紧。

  刚才的战斗王正浩呆着的连打死了一百多的法国鬼子,同时敌人猛烈的炮火也让一个加强连减员过半,团里配给他的机枪被敌人炮弹直接命中,炸成了一地零件,被怒火烧昏头的王正浩实在是无法接受马上撤出阵地的命令,何况现在敌人炮火正在猛轰着,山下的法国鬼子又集结了比刚才多得多的兵力,马上就要发起下一轮进攻了。现在撤出,光炮火封锁就可以让剩下部队倒下大半,如果敌人再兜自己屁股打上几枪,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到后面可就难说了。

  见通信员毫不妥协地盯着自己,王正浩怒目圆睁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泄气了。军令如山倒,这话任何一个战士都知道,作为副营长的王正浩也没有理由违背上级命令。王正浩有些无力地道:“得了,我们撤就是了,不过敌人现在炮火正猛烈,等敌人炮火间隙时候我们再下去。你回去告诉团长,让团长用炮火掩护我们。娘的,刚和敌人接触上又要撤下去,这打的什么仗!”

  在王正浩和通信员对峙的工夫,山下法军再次发起了冲锋。第一次法国人用了一个营,见一个营无法将山头拿下来,一个团的法军士兵迈着跟上次一样的步伐踏着炮弹爆炸的鼓点冲了上来。山上阻击他们的火力减弱了许多,不象刚才那样,只是零星有法国士兵被打中栽倒下来。解放军部署在后山的迫击炮开始拦截射击了,一发发炮弹落在法军队伍中,将厚实的队伍炸开一道缺口,可缺口又很快被后面人填上。

  炮声停止了,见法国鬼子越来越近,而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王正浩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在率领战士投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后,王正浩操起放在地上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

  “弟兄们!鬼子既然跑到我们这里,咱就和鬼子拼啦!跟着我……冲啊!”王正浩在吼了一嗓子后,一把扯下头上的头盔,第一个跃出了战壕朝下面法军冲去。熏黑的头盔在战壕中打了几转歪斜在一旁。在王正浩后面,几十名战士跟随他们副营长喊着口号冲了下去,战士们的步伐已经不稳了,有些人是踉跄着望下移动,可所有的战士却紧紧握住手中步枪。两眼血红地瞪着越来越近的法军士兵。

  (四)

  侧翼阵地上突然想起急促的机枪射击声,一群解放军战士高呼着口号朝法军侧翼冲了过去,正在接近山头的法国人被身边发生的事情惊呆了,队形有些散乱。在王正浩身后出现了更多的解放军战士,奋力奔了下来,与王正浩的部队会合在一起,朝敌人冲了过去。

  敌我双方机枪还在扫射着,冲下来的解放军战士在敌人机枪扫射中接连倒下,同样的,法国人也在解放军机枪火力下成片的栽倒。只是双方只要活着的人还是不顾一切地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挺着胸膛朝对手迎了上去。很快,两方面对面了,彼此的刺刀都指向对方胸膛。略微一个迟钝,一声杀声,双方如同两股洪流剧烈地碰撞了,没有浪潮,绿色与蓝色交杂在一起,刺刀与刺刀相摩擦嘈杂声、骨头折断声、痛苦的惨叫声,山坡上到处都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格斗。

  “军长,您怎么来了?”三师师长王涛正在七团指挥部里训得七团团长石群耀抬不起头来,门口帐帘被从外面掀开了,沈晔低头钻了进来。

  沈晔拍了拍身上尘土,抬头一看,见三师的师长、旅长都在团指挥所里,笑道:“你小子在这里?我跑你师部找你,结果你的手下告诉我说‘师长抓了杆枪上前线了!’……怎么样,前面打的如何?

  王涛有些羞惭地摇摇头:“很不好,法国人好象撞了邪般拼命朝我的阻击阵地进攻。一个营冲不上来,他们就上一个团,一个团还无法攻上,就上一个旅,几千鬼子好象有什么护身符保护着,直着身子就往上冲。粗略估计一下,躺在一号阵地的鬼子就有四五百。全线鬼子恐怕伤亡过千了。不过我们部队伤亡也很大,前面的连排长基本上打光了,守卫一号阵地的七团一营一连除了伤员,只有十七人回到后方,一营王副营长也在跟鬼子拼刺刀中牺牲了。现在第一线已经失守,部队正在第二线展开阻击。军长你听,鬼子那炮打的……炮声都连成一个音了!”

  沈晔走到观察口,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着前面不高的山头。黄昏下,浓浓烟雾在山头上滚动着,点点火光从烟雾里窜出,此起彼伏。当炮声停止后山头上响起了激烈的机枪扫射声,同时在后山坡上,轻薄的白色烟雾冉冉升起,远处传来几声爆炸声。

  “通知二线部队抵抗到天黑后朝后方转移,进行休整,让八团担任三线阻击。”沈晔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说道。

  “是!……不过我担心前面部队打红眼了,到时候不肯撤下来。第一线的王副营长当时就怎么也不肯撤,结果拼的全员阵亡。”

  沈晔瞪了王涛一眼,用峻厉的口吻训斥道:“不肯撤?那要你们这些当师长、旅长、团长的做什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还不如让稻草人接替你们好了。你们的任务是将敌人步步引的更深些,让他们陷入我军重重包围中,在阻击中削弱敌人力量,而不是在这里跟鬼子顶牛!”

  见三师指挥员被自己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沈晔和缓一下语气道:“别看鬼子炮打的凶,过不了几天他们就逞不了能了。鬼子的后勤补给线已经被我军切断,他们军中能携带多少弹药?王师长,要让你们一个师消耗鬼子所有弹药,任务是艰巨了一点,不过也是光荣的。要明白,只有最艰巨的任务,才能打出真正过硬的部队!适当的时候让部队朝后面转移吧,以纵深梯次阵地消耗敌人实力,等他们再爬上十来公里就是我军转入全面进攻的时候了。”

  “是!明白,坚决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指挥所里三师指战员朝他们军长致以庄严的军礼。

  “康罗贝尔……该死的康罗贝尔为什么还没有粉碎敌人阻截!?蠢驴!笨蛋!……”

  巴赞元帅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晒谷场里快步走动着,嘴里吐出连串的脏话。远征军总部里面的那些军官一个个躲得老远,不敢靠近他们的司令官。温文尔雅的巴赞元帅居然会脏话连篇,这倒是这些法国军官头一回看到,只是大家现在心情都不怎么样,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趣。

  遭遇阻击已经两天了,两天内康罗贝尔将军的法国第三军只前进了不足五公里,为了这五公里,法国人付出了惨重的伤亡,第三军损失超过三千,负责侧翼掩护的第二军伤亡过千,同时担任后卫的第一军还传来了噩耗,第七师八十七团在被敌人重重包围后,因弹尽粮绝被迫投降了。一个整团近千人的投降,法国在对华战争中还从来没有过先例,而温普芬将军的第一军却开创了崭新的历史。在短短两天内法军丢了五千,康罗贝尔的第三军等于是用一名法军伤亡被俘失踪换取一米的距离,现在从前线到武昌还有四十公里道路,以这个伤亡代价,就是到了武昌城下,法国远征军主力也将不复存在了。一想起如此可怕的后果,远征军指挥部内的军官们连笑也不会了。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火烧般的云彩下,天空红光闪动。这不是红彤彤的夕阳光线散射形成的自然景象,而是法国人与中国人发射的无数大小炮弹爆炸后人为产生的景观。昨天晚上场面还要壮丽,整晚天空都是亮的,只是到了现在声势小了许多,中国人发射的炮弹还是跟昨天一样,而法国人……

  “司令官……司令官……”

  “佩雷尔将军?将军,你说说看,该死的康罗贝尔到底在干什么!?他手中的大炮都是装饰品吗?他的两万军队都是帮没有受过训练的农民?他让我七万大军徘徊在这里已经两天了!我要撤了这个白痴!”巴赞手中的手杖在空中划着美妙的弧线挥舞起来,张着大嘴朝佩雷尔将军咆哮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散开。

  佩雷尔皱了下眉头倒退一步,司令官醉醺醺的时候可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只是现在问题严重了,不要说元帅还醒着,他哪怕沉睡了,忠于职守的佩雷尔将军也要将他叫醒,汇报自己所了解的真实情况。“司令官,各部报告,在我军四周都发现了叛军部队……我们已经陷入包围圈了。从各方面火力来看,我们绝对遭遇到叛军主力,具体兵力不详,可能是十万,也可能是二十万,甚至更多。前面阻击我军的叛军火力极猛,我军大炮与机枪火力根本压制不住敌人。前面打的极苦啊!……更重要的是我们携带的弹药不多了。”

  巴赞的眼睛瞪大了,目光呆滞地看着佩雷尔将军。

  佩雷尔愁眉苦脸地继续说道:“除了弹药,各部粮草也成问题,这里除了野草树皮什么能吃的也没有。第二、三军还好些,第一军很多部队一天只能吃一顿,没吃的这仗还怎么打?”

  巴赞元帅仿佛酒醒了,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以一种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佩雷尔将军。

  “将军……您的意思是我军已经陷入绝境?……我们现在没有炮弹,没有该死的吃的……那么将军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否英勇的法国军队应该向这些野蛮的、落后的远东人投降?让皇帝陛下将我们从这该死的东方赎回去,叫我们法国人在所有文明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巴赞不停地点着头,胡子飘扬着,声音越来越大,手杖重重在地上顿着。声嘶力竭地一字一顿冲着佩雷尔吼道:“我决不投降!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颗子弹我也不投降,我不能让法国人的荣耀断送在我的手里!决不!……决不允许任何远征军部队向敌人投降!”

  佩雷尔被眼睛布满血丝的巴赞元帅吓坏了,接连朝后踉跄两步。在佩雷尔眼里,面前的这位司令官成了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那喷着酒气的大嘴简直要将自己生吞了。

  佩雷尔暗暗叫苦,自己不过是将真实情况反映给司令官知道,可谁成想这位以前高傲的元帅反应居然如此强烈?也许是酒精烧坏了元帅大脑吧?至于决不允许任何远征军部队投降……温普芬将军的第一军不是有一个团成建制向敌人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了?连俘虏代表都派了回来,想不承认都不可以了!现在再说这些,不跟笑话一样!

  远征军在进入湖南时携带了必须的弹药,当时巴赞认为自己的补给线有罗歇里奥第四军保护,前面需要的弹药,到时候大可通过补给线运过去。可现在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被敌人重重围困在武昌,武昌有没有失守都难说的很,巴赞所谓稳固的补给线一下子成了断线的纸鹞,飞的无影无踪了。习惯发挥自己火力优势的法军在遭遇战打响时并没有在乎自己以后弹药会否不够,总是将大批炮弹朝敌人阵地猛轰。猛轰的效果是不错的,常常一个山头在轰击一小时后,步兵一个冲锋就可以拿下来,稍微坚固点的阵地,半天时间也足够了。只是攻是攻的顺利了,不多的弹药也流水一样成了倾泻在敌人阵地上的废铜烂铁,越打越少了。

  这种情况佩雷尔将军看在眼底,疼在心里,从敌人阻击形势看,天晓得从咸宁到武昌还有多少山头要爬、要轰,当自己弹药没有了,那么远征军用什么和敌人交战?只用刺刀吗?可今天一跟元帅说,元帅却立刻暴跳如雷,真不明白元帅是否了解现在形势?

  佩雷尔尽量压制自己的火气,缓缓道:“司令官,我军现在包括后勤人员,可以拿起步枪作战的只有五万多一点部队了,而不是渡过扬子江的七万大军。就是在这五万军队中,还有很多是强忍着伤病支撑在前线的。我并没有要求司令官投降,我只是想将真实情况汇报给司令官知道。”

  巴赞用力摇着头,怒吼道:“谎言!骗子!佩雷尔将军,你被你所谓的恶劣形势吓破了胆,不敢再战斗了!你不是军人……你是胆小鬼!还有康罗贝尔、温普芬,你们都是该死的胆小鬼!”

  佩雷尔将军再也忍受不了巴赞的神经质了,猛地将自己军衔一把扯了下来,丢在巴赞面前。将军帽摘了下来,满头银发在夕阳下,如同一头燃烧的火焰。哆嗦着道:“元帅阁下,如果您认为您的参谋长是胆小鬼的话,那么我请求解除我参谋长职务。”

  巴赞被佩雷尔的表情唬了一跳,不过很快巴赞被佩雷尔的强硬反应彻底地激怒了。

  “很好……我接受你的请求,现在就撤了你的职务!”

  巴赞与佩雷尔俩人如同两头暴怒的狮子,彼此怒目对视,互不相让。司令部发生的事情自然让周围的人惊恐不已。很快,能缓解俩人矛盾的迪克罗将军被人从房间里请了出来。

  迪克罗将军军衔并没有高到能让俩人尊敬的地步,他不过是一个师的师长,离远征军司令官和参谋长差了好几条街,不过作为一直担任司令部警卫的特鲁瓦师师长,迪克罗至少在俩位上司面前混了个脸熟。在迪克罗费心劝解下,俩人各自找了个台阶下来,于是巴赞元帅接纳了佩雷尔将军的道歉,而佩雷尔将军还是远征军参谋长,作为远征军司令官的巴赞元帅也诚恳地表示佩雷尔将军所说的话他会认真考虑的——投降除外。

  在迪克罗调解下,远征军总部里面的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化解,只是经过这场风波后远征军高级将领间却埋下了深深的隔阂,同时这场风波根本无助于解决远征军所面对的困难。弹药还是那么紧缺,粮食不够,人也越来越少了。

  让巴赞心烦的不光是佩雷尔将军所说的这几点,这些作为远征军总司令,巴赞实际上都是明白的,只是因为他无法找到解决办法,才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刚好,佩雷尔将军自己撞到巴赞的枪口上,在元帅伤口里撒把盐的下场是让巴赞丧失了理智,结果搞的俩个人彼此都不舒服。对巴赞来说,除了佩雷尔将军提到的诸如弹药、粮草、兵员,还有该死的投降了叛军的八十七团,早上得知八十七团在夜里投降叛军,到了中午,人家就将俘虏代表送到自己指挥部来了,居然让俘虏劝告自己投降!当时的巴赞面无表情冷酷地命令侍卫官一枪毙了那位给法国军队丢脸的“胆小鬼”,将劝降信几把撕了粉碎。俘虏代表是杀了,可消息也走漏出去。其他军队不知道,巴赞至少了解到自己的指挥部里有些人心惶惶了。整团法军投降并且受到优待的消息如同一阵风在指挥部内巴赞看不到的角落里流传着,巴赞虽然没有听说,可从大家的表情上他能读懂许多东西。

  除了军心动摇,将俘虏送过来还给巴赞传送了一个信号:你法军司令部在什么地方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想起那些叛军能渗透过重重防线,将活生生的俘虏送到自己面前,巴赞浑身就打冷战。既然人家可以将俘虏送过来,换句话说他们也可以将自己从这里捉了过去!当时吓坏了的巴赞赶忙转移指挥部,走了四个小时才走到现在这里,现在这个潭家村虽然不大,可在周围不光有精锐的迪克罗的特鲁瓦师保护,同时还距离费德尔布将军的第二军指挥部很近,真要有什么危险,自己可以马上转移到第二军指挥部去。

  让人挠头的还有法国百姓,那些跟随法军的殖民官员、传教士,还有他们的夫人、情妇之流。那些的法国百姓也许是《马可·波罗游记》看的太多了,离开故土跟随法军跑到远东幻想着能搬一座大大的金山运回国内去。这些人在刚到中国时,在香港、上海受到了当地英国佬的宣传,以为叛军控制区真的遍地黄金(不过英国佬宣传的叛军都是文明的绅士,这让那些百姓对国内舆论很是疑惑),他们还以为自己已经发了大财。当法军南下扬子江后,淘金者们也拥了下来。只是百姓走的太慢,无法跟随上大部队速度,于是被抛在了后面,沿途对那些目光呆滞的百姓宣传天主教教义,等远征军得知武昌危急了,朝会转进时,他们走的最快的居然还没有到达新墙河!见法军朝后面转移了,这些人又一窝蜂地跟随着大部队逃难似地跑了回来。

  前进迟缓,逃难迅速的这些绅士、淑女赶上了好日子,在前天他们欣赏了一场进攻与防御的战斗,遍地尸体、弥漫的硝烟吓破了这些人的胆,在回到住处后四处宣传失败言论,战场的形势经过他们之口变的再混乱、再残酷也没有了。从他们口里冒出的进攻山头的法军成百上千全部阵亡,听到的法军士兵目瞪口呆下,士气低落的无以复加。巴赞元帅只能严令百姓不得散布破坏军心言论,同时在为了他们安全的幌子下,禁止法国百姓再次观看战斗。虽然百姓已经不想再看法军成堆的伤亡了,可巴赞元帅的命令还是让那些人痛骂不已,讥讽巴赞元帅打敌人没本事,倒是会将刺刀对准自己人。“暴虐者”的帽子严严实实扣在了巴赞头上。

  巴赞虽然头脑僵化,可他并不傻,要傻他也当不上元帅了。前线进攻不顺,周围出现危机,后面还有叛军紧紧追赶着。四周都是敌人,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包围圈内,现在叛军正在朝中心缓慢收网,并且从他们攻势看,叛军有将自己分割包围,各个歼灭的企图。如果弹药充裕,也许巴赞会命令部队杀开一条血路,从敌人重围中突出去。可现在……

  对眼前局势忧心忡忡的巴赞整宿失眠了,一个人在征用的房间内一会儿喃喃低语,一会儿破口大骂,让外面的那些总部军官怀疑他们司令官是否神智失常了。早晨,当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时,巴赞召集了所有在总部的军官,下达了一条另他们看起来很疯狂的命令——全军朝咸宁南湖集结,杀开一条血路冲进武昌!

  指挥部内嘈杂成一团,军官们怀疑巴赞是否患了失心疯,全军都跑到第一线,那么后卫还要不要了,两侧的掩护怎么办,难道让人家追着屁股打吗?部队不被人家冲乱才有鬼了!

  巴赞声嘶力竭大吼了几声才算将部下混乱的声音压制下去了。在指挥部安静下来后,巴赞宣读了自己的计划。按照巴赞计划,费德尔布将军的第二军将前出到第一线担任朝武昌方向主攻,而现在正在前面的康罗贝尔将军的第三军因伤亡过大起辅助第二军进攻的任务,两个军协力北进。至于后路和侧翼,由温普芬将军的第一军负责掩护。总部与迪克罗将军的特鲁瓦师到第二军去,特鲁瓦师加强第二军实力,至于总部,自然是靠前指挥部队拼死冲出一条血路。

  巴赞也是没办法,现在部队弹药不足,说起来是三个军,可真正可以上战场的只有相当于两个军的兵力,加之粮草将要断绝了,如果再和叛军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慢慢地挪移过去,巴赞真不敢想象自己的部队还能坚持多久。按部就班,蛇蜕皮般缓慢朝前走是死路一条,那么还不如集中主力硬冲出一条活路来。法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相信英勇的远征军将士一定会突出去与在武昌的罗歇里奥将军会师的。当然,如果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已经不存在了,那么远征军将丧失最后一线活命希望。巴赞实在无法想象十万法军覆灭在远东,这不光是皇帝陛下无法接受的,同样也是任何一名法军将领所不敢想象的,如果悲剧发生只有上帝才知道国内会乱成什么样!

  佩雷尔将军虽然对巴赞这种孤注一掷的莽撞打法不屑一顾,可他刚刚才在昨天与巴赞闹的相当不愉快,现在佩雷尔也不想再触巴赞的霉头,反正自己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不说。

  随着巴赞元帅的命令,法军急急朝咸宁赶去,前线康罗贝尔将军的第三军因为伤亡太大,暂时不担任主攻了,而是改由新上来的费德尔布将军的第二军负责主攻,第三军只是在旁边起协助作用,以火炮、机枪支援第二军进攻。加强了的先锋部队进攻能力猛然加强了,一天工夫就朝北挺进了五公里,只是这种速度还是让巴赞感到太慢。现在最前面的部队已经进入江夏境内的山坡驿了,距离武昌不过四十公里。

  改变了的部署让法军后卫与侧翼实力大大减弱,第一军三个师在前期作战中兵力遭到极大削弱,光负责掩护后路已经让他们很吃力了,温普芬将军费了好大劲组织部队且战且退,就是这样他还是丢了一个整团。巴赞元帅的命令对温普芬将军来说简直是交给他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不可能的任务还是需要温普芬将军努力去完成,当第二军摆脱与敌人接触,而由第一军接替后,第一军的苦难日子到来了,四面八方都是绝对优势的解放军部队,好几个营在刚和敌人接触后,失去了与军部的联络,温普芬将军不知道他们是被歼灭了还是投降了,第一军的防线被冲的七零八落。到了四月三日,不幸的消息终于传了出来,在官塘驿负责全军后路的十一师二十一旅与军主力之间联络被切断了,到了四月五日,从零星逃回来的士兵嘴里,温普芬将军得到了他的二十一旅全旅两千一百人在旅长莫帕将军率领下于官塘驿对叛军模范第一师投降了。
只看该作者 86楼 发表于: 2007-09-13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四十四章 完

  清晨,葛仙镇北面不远的长江笼罩在蒙蒙烟雨中,如烟细雨轻拂着青青杨柳,透过雨丝大地近处是一片翠绿色,远处烟雾里青黛的群山时隐时现,山峰与铅灰色的云层融为一体。
  葛仙镇外,一群军人面朝东方肃然屹立在雨中,在武昌战役打响后,解放军战役指挥部本来设在华容镇,后来张海强嫌华容距离前线还太远,于是将指挥部再次前移,搬迁到这里来了。

  突突声中,一艘轮船在两艘略微小一号的火轮护卫下靠拢了江边临时搭建的码头,从轮船上下来几名身着雪白制服的海军将领,匆匆朝人群赶了过去。人群里有人朝刚上岸的海军将领迎了上去,解放军副总司令张海强走在迎接过来的人们前列。

  “黄司令,你怎么现在才到?”

  “不是说中午才到吗,现在天刚亮应该不算太晚吧?”从轮船上下来的是海军黄司令,黄翼升与张海强握了下手,笑道:“张总你们陆军出来的也未免太早了点,难道就不怕大家淋病了?嗬,林司令你也在这里,怎么样,有没有左司令他们的消息?”

  “前几天我们刚和左司令他们接上联系,不过从前天开始江南就整天阴雨绵绵,有时还有雷雨,这种天气我的飞艇可不敢起飞。不过根据左司令他们介绍,第三集团军已经离开舒城朝麻城进军,恐怕现在已经与在大别山的骑兵军会师了。”

  林忠边走边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倒给了黄翼升。说完后林忠开口问道:“黄司令,听说天京江面的法军舰队正拼命朝我军防区攻来,与你们海军已经打了两仗了?”

  “没错,这个电报里不是都提到过了?”

  林忠停下了脚步,眼望着黄翼升问道:“能不能详细谈谈?咳!电报里说的实在太笼统,什么‘击沉敌人军舰两艘,我方损失浮动炮台四艘’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翼升长吁口气,眉头紧锁,缓缓摇摇头:“唉……有什么好谈的?总之敌人的进攻在湖口被我军堵截了。”

  对铜陵保卫战黄翼升不想多谈,毕竟他的海军在保卫战中吃了大亏。第三集团军在进入江北后,解放军皖南兵力一时空虚,皖南境内偌长的长江,除了黄翼升的海军就没个帮手。也许天京城内的法国远东舰队得知远征军在武昌以南陷入困境,为了法军的面子,法国舰队倾巢出动,黄翼升部署在铜陵的浮动炮台因为一直未发现有敌人动静,有些麻痹大意,结果战斗一打起来就吃了败仗,被人家击沉三艘,重创两艘,而击毁敌舰数量为零,只是重创敌人一艘军舰。在法国舰队猛攻下,皖南江防彻底崩溃,害得正在指挥封锁武昌江面的黄翼升不得不马上赶回九江去,部署海军第二道防线,同时撤了指挥铜陵防御的浮动炮台分舰队队长,处决了当时担任警戒任务而战斗打响后第一个撤退的一名舰长。

  马垱保卫战中,因陆地有岸防炮兵,海军浮动炮台分舰队也因为撤了队长、处决舰长,部队为之一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全心投入,配合岸防炮兵千辛万苦下终于将敌人击退了,作为浮动炮台分舰队,击沉敌人一艘千吨级军舰,击伤三艘,只是自己在移动中又因为触江礁沉没了一艘。现在陆军抓住了十万法军,眼看着马上就要吃掉这块肥肉了,可海军的表现……这让黄翼升觉得很丢面子,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多谈海军。

  张海强和林忠现在主要精力都投入到围歼当前的法国远征军上面,东面的战事他们通过电报了解了一些,不过了解的实在不详细,只是知道皖南在被敌人舰队突破后,在南昌的杨首长坐不住了,杨首长深怕敌人舰队冲过江西防线,进入武昌水域支援正在苦战中的法军,要是这样现在进行的战役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为此杨首长一方面发电报告戒各级将领在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不得稍有疏忽大意,以至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在电报里,杨首长还点名批评海军戒备松懈,语气极为严厉;另外一方面他又亲自跑到九江,将原本想投入到武昌前线,渡江夺取夏口、汉阳的陆战师从行进间调了回去,帮助炮兵、海军一起抵御敌人舰队进攻。

  见一提到江防作战黄翼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张海强与林忠体谅地不再多说。大家都吃过败仗,明白吃败仗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不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为好。

  西方传来几下轻微的爆炸声,声音显得很遥远,雨雾里声音好象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又沉又闷。这是围困武昌的解放军第三军正在用炮火轰击敌人阵地,一个多月围困下来,现在解放军发射十发炮弹,城里的守军也难得回敬一发。隆隆炮声中,张海强与黄翼升、林忠等将领一起站立在风雨里,细细雨丝在金星上凝结成细微的水珠缓缓淌落,将领们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的衣服。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人群有些骚动,不过很快就稳定下来了,将领站成两排目视着前方。在将领们前面,第二集团军警卫营战士如同两座人造松林分列两旁,在警卫营前列,站立着第二集团军军乐队。马蹄声越来越近,从警卫营队列里跨出一名军官,高声下达口令,随着军官有力的口令,战士们将放在肩上的步枪竖了起来,如林刺刀欲刺破乌云。一群军马冲破雨雾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戴着雪白手套的军乐队指挥做个手势,浑厚的军乐在葛仙镇上空回响起来。

  一队解放军骑兵冲到警卫营前面,一拉缰绳,坐骑朝两边分开,让出了中间一条通道,骑兵停了下来。通道中出现了几个身影,当那些人通过了骑兵夹成的甬道后,从马上一跃而下。站在警卫营后面的张海强他们急忙迎了上去。

  “首长,政委,参谋长,欢迎到武昌视察工作。”

  从东面过来的那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解放军总司令杨沪生,而总政委史秉誉落后杨沪生半步,林建华又在史秉誉身后,至于其他人就全在林建华之后了。

  杨沪生站住了,回过军礼后面带笑容看了看张海强,又很有兴趣地看了眼奏着正起劲的军乐队,最后将视线固定在张海强脸上。

  “张总,你们现在很肥了嘛。看看,这些西洋玩意都装备到你这里了,我们以前可是只有唢呐锣鼓,哪有现在声势如此浩大?不错不错,家大业大,排场也大起来了。”

  张海强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味道,心里还暗想着首长刚才出场的派头不也很足吗?不过这话可不能现在说,那要说了后果可就严重了!张海强只能尴尬地笑笑,陪着杨沪生视察警卫营指战员。嘴里小心解释道:“这些都是缴获的,我们军乐队看洋人的东西比较好,这个……声音洪亮,适合作为军乐队使用,所以才将它换了下来,如果首长觉得不好,我马上让他们再换回来。”

  杨沪生见张海强把自己的意思领会错了,摇了摇头笑道:“用不着,这样不是很好吗?何必再换来换去的。政委,你看看前线部队怎么样?”

  “……啊?……噢,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跟在杨沪生后面的史秉誉正和林建华交谈着什么,听到杨沪生提到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随口敷衍过去。杨沪生一回头,见史秉誉正一脸苦笑看着自己。刚才史秉誉身边人已经把杨沪生与张海强说的话简略告诉了史秉誉,史秉誉这才明白杨沪生到底在说什么。可明白了的史秉誉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找不出应该怎么说,只能补充道:“自从进攻福建后我可好几年没有到一线部队体验战斗生活了,这个……现在的解放军与以前大不一样,很有军人风范嘛!”

  “就因为你一直没到前线去,我这次才非把你拉来不可!怎么说你也是总政委,整天光在后方呆着有什么劲?思想工作还是要到前面去做比较好。”杨沪生不再看后面摇头叹气的史秉誉,对身边有些闷闷不乐的黄翼升道:“昌岐兄,怎么我看你今天不大高兴?是不是还在为铜陵之战生气?”

  “不敢,铜陵之战虽说情报送到太晚,可我们警戒舰警惕性太差,发现敌人大批舰只后胆子又被吓破,光顾着自己跑了,真是该杀!唉……不过才一年多时间,为何会变成这样?”黄翼升还是有些愁眉不展地在旁边唠叨着。

  李雪龙在旁边插口道:“太顺了部队上下警觉性自然不会很高,当湖口战役取得胜利后,不光海军,包括陆军岸防炮兵都小视对手,连英法联合舰队都成了手下败将,光单独一个法国舰队又能有多大作为?海军在铜陵一战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这种夜郎自大的心态是绝对要不得的!”

  “参谋长说的在理。走吧,我们先回指挥部再说。”

  葛仙镇并不大,街道都是用长条石铺设的,霏霏细雨中木板瓦房裹挟的街道显得有些阴暗。刘家大院是葛仙镇中最大的一座建筑了,老刘家本来是葛仙镇最大的地主,因武昌多年来一直处在战争前线,当太平军过来时,刘家作为和清妖关系密切的人家,大大吐了一回血,而清军打过来,刘家又作为资助过长毛的叛逆之家要查封,刘家花了大把银子,才算填满了那些朝廷命官口袋。原本实力浑厚的刘家这么几番折腾破败下来了,不过就是这样,刘家在葛仙镇来说还算过得去的,至少他们家的房子保留下来了。

  当解放军攻占武昌后,当时来不及逃跑的刘家以为又要破财消灾了,东拼西凑张罗了点银子打算打点一下过来的自称“解放军”的那些人,可这些人很奇怪,他们光是动员各家地主将田地交出来,银子却不要。刘家几辈子下来还从来没遇到不要银子的“官兵”或者“贼寇”,田地是庄稼人命根子,同样,也是地主的命根子,见这些自称解放军的不打也不骂,只是一个劲地劝说,刘家本来想观望一下,看看别人怎么做。可没观望多少时间发现形势大大不妙,这些解放军是泥腿子的解放军,而不是解放乡绅财主的,有了解放军撑腰,那些泥腿子突然语气重了起来,先是华容镇一家不肯上缴土地的财主一夜间全家死于非命,解放军只是过去看看,少时追究一下,见没什么人承认,也不查究下去了。无主的田地被解放军没收分给了那家地主的雇农,接着有样学样,在武昌县各地都发生了泥腿子强讨土地甚至暗杀事件。守家的家兵?早就被解放军以地方不得拥有私人武装的名义解散了,大多数都被征召进军队,谁还守家啊!v

  任何明眼人都看的出那些泥腿子是在解放军纵容下才如此放肆的,在接连发生几起命案后,武昌县的地主想尽快逃出这块黑暗地狱。可惜,周围道路早就被封锁了,想走可以,把地契留下。于是这些乡间绅士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家中,而刘家就是想走却没走成里面的一份子。不过等回来后,空气又有了改变,也许是看无偿交土地要闹出更多的人命,解放军派出大量工作组携带赣州印刷的纸钞购买土地来了。既然不交活不了,卖出去还有些钱,县里的乡绅只能无奈接受了工作组的美意,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将祖传土地“卖”了出去。卖出土地坏处是他们再也没有粮食可以供自己支配了,而好处却是自己的性命保留下来,同时工作组还给卖出土地的那些乡绅提供了几条活路——在带领他们参观了赣州后,以实际例子告诉他们,要么自己建造工厂、开设商铺,要么将钱交出来,成立股份制公司,由懂行人干,而自己吃利息。

  刘家大院的主人毫无一技之长,开工厂是开不来的,同时办商铺他也不知道如何办,左思右想跑到赣州跟人家合股办公司去了。葛仙镇他们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这里的房产托付乡里亲戚照料。当解放军发起武昌战役后,张海强把指挥部搬到葛仙镇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刘家大院。“首长”要征用,作为照料的刘家亲戚实在无法多说一个字,于是张海强和李成就搬了进来。  蒙蒙细雨洒在屋顶,沿着屋檐落入摆在房角外的巨大瓦缸中,瓦缸里面水上浮着几块草绿色的浮萍,当水滴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将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下两条鲫鱼悠闲地游动着。袅袅青烟从屋顶开的小窗蔓延出来,消失在外面凄迷烟雨中。y

  在大院内的空地上,络绎不绝地走动着三五成群的解放军指战员。每当那些军人走过朝南大堂,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入到紧闭的大门上,一阵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说各位,你们就不能少抽一点?大家自己看看,这会堂是不是有些太乌烟瘴气了?昌岐兄,给我来根吧……别愣着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昌岐兄早就给这些烟鬼拖下水了。你们海军香烟可不少,还是拿出来共产算了。”

  “首长,你不说少抽一点吗?怎么自己又带头问人家讨烟抽?各位,我举报一下,首长警卫员身上可是携带了大量烟厂生产出来烟叶极好的香烟啊!要共产的赶紧去小王那边讨。”史秉誉很没有修养的蹲在椅子上,大口抽着从李成那里“没收”的旱烟袋,见杨沪生打黄翼升的主意,史秉誉急忙将杨沪生给检举揭发了。

  “就是!小王快将你偷藏起来的香烟交出来,首长刚刚还说了要共产,你怎么可能私自掩藏起来?”一群烟鬼在史秉誉的怂恿下马上将杨沪生身边的警卫员给包围了,一张张大手伸到了王一阳鼻子底下,结果把王一阳闹的不知所措。

  “好家伙,竟然共产到我头上了?……小王你这人怎么把香烟藏起来也不让我知道?唉,真是的,你看看现在这样影响多不好!把香烟拿出来吧,不然这些家伙急起来,非撕了你不可。”杨沪生刚想阻拦,见围拢在王一阳身边的人实在太多,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还出了一个叛徒,好汉架不住人多,还是先进行战略撤退,等以后再找回场子,难道还怕人家逃了不成?于是阻截的话一转成了让王一阳掏出自己的口粮。

  杨沪生见各位心满意足地从傻了般的王一阳手里抢过香烟,一个个走到座位上,悠闲地过起了烟瘾。摆摆手道:“各位,烟抽了,疯话是也说了,我看现在还是转入正轨吧。张总,你先说说我军战况如何。”

  “是。”张海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杨沪生身后,杨沪生半转过身看着张海强,见张海强将厚重的布帘拉开,露出一副泛着蜡黄色巨大的武昌周边地图。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张海强身上,看着他讲解。张海强要说的在座基本上都了解,里面很多战斗就是他们亲自指挥的,只是从全局方面介绍,这对大家而言还是头一回。不过不管怎么说,法军的末日已经到来了。

  “围攻武昌已经进入第三十五天,现在围城主力是沈军长的第三军,另外还加强了两个乙种师。在三十五天里,我军以土木作业朝敌人阵地步步蚕食进去,现在已经突破长江与沙湖、沙湖与东湖之间陆地封锁线,拿下敌人外围主要防御据点——东北的小龟山、南面的卓刀泉,现在敌人外围的重点防御据点凤凰山、洪山、长虹桥被我军分割,攻下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在进攻中敌人的机枪与火炮对我进行土木作业部队威胁极大,白天部队基本不敢进行敌前作业,只能在夜里挖。城里的法军第四军还经常组织小股部队,对我军进行骚扰性反击。最近几天,也许是敌人见我军阵地已经完善,反击的势头下去了。没有以前那么凶。在长江江面杨瑞上校与谢积钦上校所指挥的鄱阳湖分舰队、长江分舰队很好的断绝了武昌敌人与江北之间联系,使敌人无法从江北取得补给,后送伤员。在三十五天内,我军毙伤敌人六千余人,俘虏一千,敌人兵力已经下降到一万四千,敌人不得不将部分阵地丢弃以固守主要阵地。我看只要南线战役顺利结束,可以集中主力发起对武昌之敌的总攻。……”

  随着张海强的介绍,一副极为壮观的画卷出现在大家面前,现在十万法军被分割成两块,一块是武昌那边罗歇里奥的第四军,按照张海强所言现在罗歇里奥部队不到一万五,不过一般来说部队汇报上来的毙伤敌人多少多少,这里面可是很有些水份的。杨沪生认为这股敌人按照一万六计算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

  除了罗歇里奥的第四军,还有一股就是巴赞元帅统率的法军主力了,原来法军在朝湖南进攻时拥兵七万,加上征召的民夫,二十多万人浩浩荡荡地朝西南挺进,不过先是湖南前线受挫,接着又丢了所有的飞艇,法军的日子开始难熬了。当接到武昌受到攻击,巴赞调转方向,命部队朝武昌又杀了回来。进攻困难,想杀回武昌更是难上加难。在咸宁法军遭遇到沈晔的第二军三师阻击,同时法国人的侧翼和后路还遭遇到邱明率领的第四集团军追击、侧击,等全军到达山坡驿,法国人能战斗的兵力不过四万多了,在解放军雄厚的阻击部队面前,巴赞就是两个军担任开路,还是无法将通往武昌的道路打开,反而又丢了上千兵力。

  当法军进攻不畅时,解放军第二军对敌人发起了反击,追着朝后退的法军费德尔布将军指挥的第二军杀去,两个第二军捣成一团。要不是迪克罗将军的特鲁瓦师刚好奉巴赞命令上前支援第二军进攻,费德尔布将军的第二军恐怕就作鸟兽散了。

  按照杨沪生的指示,解放军抓住法军欲进不得的时机,从各方面对敌人进行猛攻,无数的部队突然出现在面前,这对法国人心理上伤害还是蛮大的。只是法军虽然在进攻中失利,却并没有乱了阵脚,为了自己生命,法国人拼命用步枪、机枪、火炮拦截解放军。解放军没有将敌人很快歼灭,倒造成自己指挥上的混乱,军找不到师,师找不到旅,旅找不到团……各部位置全都乱了套,进攻也不得不停止下来。一场混战就此结束,这场混战中双方伤亡数字差不多,都付出了五千人代价,而解放军意外收获就是将巴赞元帅的包袱——那些法国平民——给“俘虏”了。

  幸好巴赞面前的解放军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不然如此混乱,很有可能让巴赞抓住机会真的冲出一条血路来。进攻不利下,解放军暂时将巴赞指挥的远征军围困在以土坡驿为中心,方圆三十公里地区,重新整顿部队打算再战。

  杨沪生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盯着张海强问道:“我军两个集团军,以二十万围攻七万,兵力超过人家三倍,为什么围攻会失败?从四月六日战斗打响,到现在已经七天了,这么长的时间部队还在整顿?”

  “不错,我们是在战场上投入了二十万大军,不过在用兵中有误,这是我的错误。”张海强扫了眼坐在下面有如泥菩萨的邱明。

  邱明见张海强眼光扫向了自己站起来解释道:“按照首长指示,我们以团为单位,分兵突进,不过当时各团在进攻中均留出部分兵力担任预备队,以模范一师三团为例,三团以二营担任堵截敌军,三营为预备队,只有一营负责突击,而一营又留下一个连担任预备队,以一连、二连进攻,进攻的一连、二连再各留一个排……到最后说是一个团,实际上只有四个排冲在前面。各团基本上都是如此,前线兵力不足自然无法突破敌人防线,反而让部队很被动。这个问题在战斗打响前我提出过,不过当时各部均头脑发热,认为敌人已经不堪一击。当时武昌敌人又拼命朝咸宁突围,张总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我的意见这里并未采纳。当进攻失利后,按照张总指示,各部都在做深入检讨,所以到现在还未开始再次发起进攻。”

  杨沪生一听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心里不知是应该埋怨自己没到前面来指挥部队具体作战,还是埋怨下属有了先进的武器打仗却越来越“笨”了。看来林彪在辽西大平原的围歼战还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很好学习的,自己的军队按道理应该算是很有点正规化军队的样子了,可自己提出这么壮丽的构思一跑到下面就变了形,难道战争只能按部就班的打?

  “这算什么打法?二十七个主力团进攻,搞了半天只有一百来个排冲在前面?”

  刚才还热闹万分的会场随着杨沪生的疑问,空气凝固了,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首长的疑问。在历次练兵中,各级最强调的一点就是要保留充裕的预备队,不过这次战斗一失败,大家就察觉到好像保留预备队太多了一点。各部都强调手头要掌握预备队,每层都留一手,真正在一线拼杀的又有多少?

  史秉誉见会场有些冷场,在旁边插口说道:“首长并没有批评大家的意思,法军不是清军,能将他们围困在这里,随时都可以覆亡,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想想看,鸦片战争爆发后,从英国过来的侵略者多少人?当时清军又有多少人?百万对几千啊!结果却是几千军队将拥兵百万的大清王朝打的没了脾气,清军什么时候包围过哪怕一百敌军了?更不要说将敌人围歼了!在胜利即将到来之前,大家有求稳的心态这是完全正常的。不过进攻时各团只派百来号人进攻,这个教训也是需要吸取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嘛!现在主要问题还是尽早解决巴赞的远征军。”

  “政委说的没错。除了政委说的,还有一点希望大家听我一言。从刚才大家说的那些话中,给我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在我军高级将领中有彼此埋怨的情绪,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战斗打不好,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如我,在给张总发电报时,只是简略地将大致构思说了下,并没有考虑到前线真实情况。认为几十万围歼十万不在话下,这种想法不过你们有,我也有。不错,最终战役胜利是我们的,可因为这种思想打的部队很疲劳,将战事拖长了,这就是我的错误。张总的错误呢?机械地执行我的电报,在武昌出现新情况后,思路被吸引过去,显得有些主次不分,这是张总失误。邱明啊,别人可以一直期待上级命令,你好象不是这种人啊?你的脑袋瓜子好使,不过我看你也被即将到来的胜利有些冲昏头了吧?明明知道下级并未将主力全部投入,却没有改变,这个责任是推卸不掉的。好了,我过来也不是想把大家训得抬不起头。前面的错误过失希望大家在下步行动中得到纠正,解放军为什么能发展到今天这种规模?就是各级将领亲密无间,善于吸取战争中的教训才一直发展起来的。张总,说说看你们下步打算怎么做?”

  张海强收拾一下自己思路,振作起精神说道:“现在,土坡驿一带真正能战斗的法军不过四万。在前期作战中,他们为了丢弃包袱,将一万多伤员收缴武器后丢弃在路边,只留下墨西哥山地高原旅的一个连看护,还有几名牧师陪同,任凭这支部队向我军投降。——说句题外话,这些法军伤员当时也加重了我军进攻的难度,战场上子弹横飞,炮弹乱炸,救护伤员的担架根本就上不去,为了首长所说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军担任进攻的部队还要派人将他们抬回去,这是我军没有想到的。——不过在伤员被我军俘虏后,法军负担轻了许多。他们的问题是现在弹药不足,兵力没我们多,加之被我军围困,粮食成了问题,士气极为低落。我打算再派人给法军统帅下达最后通牒,命令他们必须在四月十六日清晨六点投降,如最后通牒没有效果,我军将集中第一、二军、三个乙种师从东北方向,第四军、模范军从西南方向发起总攻,将敌人拦腰切断,一举吃掉法国鬼子!”

  杨沪生听到张海强谈什么“革命的人道主义”,暗中直翻白眼,牙痒痒的真想狠狠咬一口当时决定送法军伤员下前线的指挥员。贻误战机啊!那些投降的伤员大可让后方民工上来后再运下去不迟,主力部队怎么做起担架兵了?前线部队都送俘虏去了,还有多少人进攻?这法国佬没歼灭,浪费了多少宝贵时间!要是当时法军主力被歼,恐怕现在武昌的守军就没有守下去的信念了!这种机械的执行命令让杨沪生觉得又可气又好笑,还真是自己说东,他们就不敢朝西。可自己还说了投入所有力量尽快消灭法军主力呢!他们怎么就没有很好的贯彻下去?

  “可以,最后通牒尽快派人送给巴赞,告诉他们要是不投降我们就干净彻底地消灭他们!对这些侵略者没什么话好多说的。不过要是发起总攻有一点要记住,所谓的革命人道主义并不是说为了保护敌人性命,连自己生命都不要了。敌人生命重要,还是自己生命重要?我想这么粗浅的问题用不着我来解释了。战争是你死我活的,当前线胜负还未分之际,将部队撤下来,护送敌人伤兵,这不是什么人道主义精神,这是对它的亵渎!以后如果还出现这种场面,你们应该命令部队紧紧咬住敌人继续猛攻,至于伤员,让后方的民工救助就可以了。张总,对武昌的围困要加紧,这武昌城内的守军让我们攻了三十五天还没将武昌攻下?”杨沪生有些不满地盯着地图上被厚重的红圈紧紧包围住的武昌城。

  “城内的守军是法军第四军,军长叫罗歇里奥。这位罗歇里奥自从在夏口吃过亏后,以后我军历次与他交手打的都不是很顺,有时候还要吃点小亏。尤其擅长防守,机枪火炮协同布置的不错,懂得利用战壕以多层次抵御进攻。对付这种堑壕战,解决办法就是进行土木作业,将我军战壕挖到敌人鼻子低下,同时用火炮消灭敌人的各个火力点,不过这需要点时间。”李雪龙在一旁说着武昌守军简略情况。

  法军各个军与解放军交手后详细经过都保存在参谋总部下的作战部里,李雪龙对这个法军第四军是再熟悉也没有了(法军第四军与解放军交手最多,它的资料自然也是最详尽),同时李雪龙对罗歇里奥将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罗歇里奥是解放军到现在所遇到的敌人中,真正强悍的对手,也是值得尊敬的将军。不过从情报显示,这位罗歇里奥将军与法国远征军统帅巴赞元帅之间关系很僵,正统的巴赞元帅对罗歇里奥所做的一切都看不惯,要指手画脚一番。可惜罗歇里奥是法国人,不然李雪龙真想建议首长想办法让罗歇里奥将军投奔解放军。

  史秉誉见会议差不多了,开口补充道:“在我们离开南昌的时候,从东线传来消息,李世贤的第六军在天京外围牛头山消灭了李鸿章的林字营,同时李鸿章派到镇江的盛字营在周盛波率领下,五千人全部起义,投奔了根据地。现在我东线部队已经兵压长江一线,令李鸿章动弹不得。这也是攻到马垱的法军舰队为何匆匆撤走的原因。现在只要歼灭了这里的法军主力,那么我们前面将一马平川,再也没什么力量可以拦阻我们统一全国了!希望大家将这个形势对部队交代下去,让大家知道他们是在开创一个崭新历史,建立强大富饶的新中国!至于法军第四军,张总你看是否有逼迫他们投降的可能?”

  “我军消灭巴赞统率的法军后,武昌城内的敌军孤立无援,他们应该有可能投降,不然我军就是不进攻,到最后他们也要困死、饿死。”

  “武昌现在还是继续围困,给他们送封劝降信,要是没回声还是等解决巴赞再说吧。就一座城市,不过万把人,在援军全都不存在后,他们就是想闹腾什么大动作也做不出来了。黄司令,你的海军舰队要将长江给我封死!不能让一个敌人偷渡过长江!”

  随着杨沪生和史秉誉到达前线,沉寂了几天的土坡驿前线又热闹起来。蒙蒙春雨中,潮湿的泥土被猛烈的炮火炸飞到天空,飘飘洒洒散落四处。被山丘翠竹环绕的张家湾里,地上躺满了呻吟着的伤兵,那些法军伤兵无助地露天躺在阴冷的地上,任凭身上的血液一点一滴慢慢流淌出去。

  泥泞的土地上漂浮着成片的血污,伤兵实在太多了,法国人在南下时携带的药物和用来包裹的纱布早就用光了,现在军医只能从伤亡士兵军服上扯下来破布,胡乱给伤兵抱扎一下。没有药,只能让伤兵硬挺,能挺过来算他命大,挺不过来只好各安天命。

  巴赞元帅在佩雷尔将军和迪克罗将军陪同下看望那些运下来的伤兵,泥泞的泥土让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巴赞元帅额头上皱纹深深地聚集在一起,失了血色的脸上眼眶深陷,面部却是一副寒冷的、毫无感情流露的表情。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悲哀了,自从法军以两个军突击前进,却被敌人牢牢地钉在这里后,巴赞就明白等待法国远征军的是什么,而自己的未来又是怎样,甚至就连击退敌人凶猛的进攻也没有让巴赞有一丝一毫的喜悦,那只是暂时的,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巴赞率领部队到达土坡驿后,没多久时间解放军各部就开始朝法国远征军发起围攻,在拼死将解放军击退后,巴赞了解到自己已经被解放军四个军十二个师团团围困,包围自己的解放军足有二十万!人困马乏的法军现在弹药不足粮草断绝,为了摆脱负担,死活不肯向解放军投降的巴赞还是忍痛命令所有无法移动的伤员集中起来向解放军投降,靠减少伤员暂时使部队增加一些能战斗的部队。至于丢弃伤员在军营里造成了多大的风波,这个巴赞已经无法考虑了。

  “冷血的刽子手”、“历史上最无能的法国白痴元帅”、“出卖同胞的叛徒”……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称谓在巴赞背后阴暗角落流传。从士兵们充满敌意的眼睛里,巴赞可以想象他们都是如何在背后议论自己的。

  对丢弃伤员,巴赞内心深入也仿佛被一条毒蛇痛噬着,让他痛苦不已,可不丢弃伤员又怎么办?一万多无法行动的伤员啊!要是留下他们,自己至少要同等数量完好的士兵去照料,这在情况极端危急,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的时候是多么致命!以前巴赞从被解放军释放的英国战俘那边听过解放军对被俘的伤员很是照料,有伤的治伤,没伤的在进行适当工作后还付给一定报酬,至于军官连劳动都免了,整天光晒太阳,拿着相当解放军同级军官的薪水,虽然微薄,不过无所事事的时候买点小东西还是足够了。当时巴赞对解放军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认为完全是一种迂腐、无能之举,或者说那些解放军害怕自己,想用良好的招待使得自己在被俘后也能取得同等对待,自己是绝对不会上叛军当的!可自从丢弃伤员后,巴赞只希望解放军的俘虏政策没有改变,让自己手下那些不幸的士兵可以得到稍微好一点的治疗,愿上帝保佑伤兵。现在巴赞也只能默默祈祷上帝不要丢弃那些不幸的伤员,他们已经成为战俘,自己就是想帮助也帮不了他们什么忙,一切都看面前的敌人对待战俘是否发生改变。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些投降的伤员算是解脱了,离开了炮火纷飞的战场。而在这几天战斗中自己这边又出现了大量伤员,可自己这里所有的军医面对伤员的伤势哪怕是再轻微的伤势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本来可以救治过来的伤员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战况激烈的时候巴赞可以将伤员遗弃在路边,让他们投降,可现在呢?难道自己将这些伤员送到敌人军营中去吗?

  东面的梁子湖微微泛着波浪,斜飘的点点雨丝坠入青黛的湖中泛着几圈波纹,激起几点水泡。站在寒冷的绵绵春雨中,眼前遍地哀号着的伤兵让佩雷尔与迪克罗将军感到寒冷渗骨,铁石心肠的他们心都碎了。

  “司令官,康罗贝尔将军派人送莫帕将军求见。”

  几个人同时站住回头看着从后面赶上来的年轻法国中尉。

  巴赞眯缝起眼睛盯着中尉:“莫帕将军?……他不是投降了叛军吗?康罗贝尔不抱着他的中国情人享受,把这个丧失军人荣誉的混蛋送过来干什么?!”

  佩雷尔将军在旁边为莫帕说话了:“元帅,莫帕将军是被叛军割断了与我军主力一切联系,而我们无法援救他的情况下,在坚持了一晚无法突破重围后,为了不让部队全员战死才投降的。我想,他已经尽到了作为军人应该尽的义务,司令官还是不要责怪他比较好。”

  对佩雷尔将军所说,巴赞不置可否,看了好一会儿中尉终于点点头:“让莫帕过来吧。”

  没多久,军容不整的莫帕将军出现在巴赞他们眼前。脸色灰白的莫帕一见巴赞犹豫地将手缓慢举了起来想对自己的司令官行军礼,可举了一半见司令官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不怎么好看,又举不下去了,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从内心讲,莫帕并不想过来执行这个看起来很难完成的使命,司令官不久以前处决解放军派来劝降的俘虏使者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自己也做这种差事,可真难有什么好下场。但为了五万法军身家性命,莫帕又不得不走这一趟。

  “将军,你的军队呢?你把二十一旅送给了野蛮落后的叛军,真为法军光荣的历史书写了光辉一笔啊!”巴赞瞧着面前的莫帕将军,虽然心底一个劲说要冷静,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将积压已久的怒火暴发出来。

  莫帕额头有冷汗渗出了,放在半空的手垂了下来。嘴唇哆嗦着无力辩解道:“……元帅阁下,面前的敌军他们既不野蛮,同时也不落后,他们的火炮数量比我军多的多,步枪不光射程比我军远,射速也快许多。这些敌军对待我们被俘官兵不打不骂,不能说他们野蛮啊。至于我的投降,我的部队已经四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士兵们饿的连举枪的力气都没有,何况弹药也打光了,他们就是有力气也没有子弹可供他们使用,没有子弹让他们突围这简直是让敌军屠杀我的士兵……”

  莫帕如同年老的妇人,罗嗦地替自己辩解着。迪克罗将军见巴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赶忙打断了莫帕的辩解:“行了,司令官了解你们的苦衷,不过莫帕将军,你不是也被俘了吗?怎么又能逃回来?”

  莫帕的身躯更加佝偻了,头垂下好半晌才小声嘀咕般道:“我是被解放军释放回来的。”

  巴赞气急而笑,手指着莫帕狂笑道:“哈哈……你们听!解放军……莫帕将军竟然尊称敌人是解放军!你不是将军!你是法国的耻辱!败类!法军曾经有过你这样的将军真是莫大的悲哀。”

  被巴赞一通狂骂,莫帕的身子却奇迹般直了起来,头抬起眼睛死盯着巴赞:“我是不是败类事实可以说话,当我的军队在后面浴血撕杀,请求援助的时候,有谁援救过我?数万解放军围攻我的三千部队,可我士兵手中却没有弹药,我的弹药都到那里去了?难道法国的英雄就是让自己士兵无谓地送死吗?……元帅阁下,我今天过来不是跟您探讨我本人是不是什么耻辱、败类,或者说是法军的悲哀,我是奉解放军指示给您送最后通牒来了。至于元帅您是否处决我,这我已经不在乎了。顺便的,我在告诉元帅阁下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武昌城里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已经向解放军投降了。”

  说着莫帕从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递到巴赞眼底:“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是关我的禁闭,还是处决我全凭元帅阁下一句话,不过我希望要是处决,能通过军事法庭审判,不然元帅您回到国内不会有什么人友好接待您的。”

  莫帕后面说的巴赞他们几个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已经被莫帕刚才所说的话震惊住了。

  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投降了?该死的,我还为了援救这个胆小鬼从湖南一路杀到了武昌外围,就在自己距离武昌只有四十公里的时候,这个败类居然投降了!巴赞脑袋里一个炸雷接着一个炸雷接连炸响,震的巴赞两腿有些发软了。

  佩雷尔将军与迪克罗将军彼此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他们只看到了绝望。援救对象已经在援军到来之前第一个投降了,而援军现在也陷入重重包围中。武昌的失陷不光是损失两万法军这么简单,它还让远征军彻底断绝了回到江北的一切可能,现在武昌那边的敌人也许正星夜兼程南下打算加入到围攻自己的行列中呢!

  对罗歇里奥将军做出投降决定,迪克罗将军虽然很理解(毕竟自己所在的援军现在已经失去了继续突进的能力,也陷入重围中),可他还是无法接受。罗歇里奥第四军的存在是巴赞、佩雷尔、迪克罗……乃至所有在土坡驿法军的一线希望,只要罗歇里奥能坚持住,那么自己还有突出去与他们会合的一点指望,虽然指望很小,毕竟还有。可现在罗歇里奥却率领着他的第四军投降了。把远征军主力撂到了穷山僻野,自己先投降了!他的投降将远征军仅存的一丝希望或者说是幻想也带走了,难道这是罗歇里奥将军对排斥他的巴赞元帅所做出的报复?迪克罗悲哀地想着。

  巴赞迟缓地伸出手,从莫帕将军手中接过雪白的信笺,缓缓拆开抖了抖展开信件扫视着。佩雷尔与迪克罗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巴赞,只见巴赞没看多少时候,脸上就涨成了猪肝色,拿着信件的手剧烈颤抖着,可没多久,脸上的红潮退了下去,变的无比惨白,手无力地垂下来。巴赞见佩雷尔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信纸,将信纸递给了佩雷尔,默默不语低下了头。

  佩雷尔接过信件看了几眼,与巴赞元帅一样,佩雷尔的手也颤抖起来,缓缓将信件递给旁边的迪克罗。迪克罗接过信小声念了起来。

  “……法国远征军总司令官巴赞元帅阁下,各位将军,远征军士兵们:我军很钦佩你军能在内外交困下一直困守到现在,只是现在贵远征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昨日你们所要援助的罗歇里奥将军已经率领第四军全体官兵向我军投降了,武昌再次回到我们中国人手里。从江宁过来的远东舰队在湖口被我军打的落荒而逃,只能龟缩回江宁苟延残喘。而你们现在被优势解放军重重围困,想跑是跑不了的。何况你们朝什么地方跑呢?朝东、南、西吗?就是可以冲破我第四集团军十万将士阻截,根据地百万民兵、万万民众也正严整以待,最终只能成为异乡孤魂野鬼。想过江就靠贵军现有的实力就是冲破我第二集团军防线,又如何攻下我军设在武昌坚固的阵地?江北的清军在我军打击下,现在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过来接应你们?你们的飞艇已经被我军全部消灭了,现在中国的天空成了我们中国空军的天空,你们就是想从天上逃跑也不可得。

  在四十余天战斗中,你们的第四军投降了,第一军的二十一旅也向我军投降,初到中国的十万大军现在只剩四万残余。继续打下去只能是无畏地牺牲有着光荣传统的法国军队。你们没有吃的,没有弹药,伤兵哀号遍地,法国就是知道你们真实情况,马上派援军过来,等援军到达中国又是什么时候?将士尸骨已寒矣!况欧洲局势已经发生极大变化,意大利、普鲁士与奥地利战争一触即发,你们的法国大皇帝又怎么有精力照顾到你们这些流落在异乡的孤儿?

  法军将士离开家园已经很长时间了,难道你们想埋骨异乡,不想回家和自己亲人团聚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一己之私利,致十万法军无家可归,岂不残忍?请巴赞元帅、各位将军体谅士兵与家属希望能平安回国之心情。爱惜将士们生命,停止与我军敌对行动,给远征军将士找一条活路,以免无谓牺牲部下哉。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向我军投降,我军将保证远征军全体官兵生命、财产安全,我军可以保证你们不受到身体上虐待、或者言语之侮辱,并且在与贵国政府商议后,使你们尽快回家与家人团聚。也只有这样才是你们唯一可走之道路。如继续顽抗,我军将奉陪到底,总之,作为军队,法国远征军是我们一定要消灭矣!我军现暂时停止攻击,给你们思考时间,希你们在四月十六日上午六点前给我军答复,过时我军将展开总攻,消灭一切顽抗之敌!解放军总司令杨沪生,政委史秉誉,参谋长李雪龙。……”

  迪克罗拿在手上的劝降信仿佛有万钧之重,沉的让他举不起来了。小声念完后,迪克罗抬头看着面前远征军司令官,巴赞元帅低着头,正用靴子努力平整脚下地球,将泥泞的褐土碾成一个坑,肮脏的泥水从四面灌了进去。而一头银发的佩雷尔将军正眺望着远方灰白的云层,只是空洞的两眼告诉了迪克罗,佩雷尔将军脑海里现在是一片空白。

  迪克罗将劝降信放了下来,盯着巴赞道:“司令官,现在是十七点,距离劝降信上的时间只有十三小时了。我们是抵抗还是放下武器,请司令决断。”

  ……

  现场只有伤兵的辗转哀号声,巴赞与佩雷尔将军仿佛没有听到迪克罗的话,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在迪克罗就要失去耐心时,巴赞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绝望地看了看佩雷尔,又看看迪克罗。看着巴赞欲语又开不了口,莫帕知道自己的使命恐怕算是完成了。

  佩雷尔喃喃说道:“现在一线部队只能靠草根、树叶为食,以污水解渴,士兵们手中步枪只有不到十发子弹,炮弹更缺,每门不足三发,这样的弹药只能坚持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只能面对敌人屠杀了……本来我们还抱了万一的想法,可第四军的投降算是将一切幻想全都击碎了。”

  巴赞元帅突然想起个问题,任何事情都不能相信一面之词,总不能人家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巴赞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急切问道:“莫帕先生,你如何可以证明罗歇里奥将军的第四军真的在昨天投降了?”

  “这是罗歇里奥将军给司令官的信,请元帅过目。”

  莫帕又掏出一封信递给巴赞。巴赞接过信,仔细看了看,见信上除了诉苦,抱怨自己兵力不足,粮草不继,弹药不够,为了两万将士生命不得不投降外,在最后还盖了罗歇里奥将军的印章。看了罗歇里奥的信件,巴赞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算是彻底沉了下去。

  希望刚刚破灭,新的疑问又在巴赞元帅心头涌起。康罗贝尔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在莫帕被叛军放过来后,按理说康罗贝尔将军应该和莫帕一起回来才是道理,难道康罗贝尔将军已经对自己失去信心了?这可很有可能!没用的康罗贝尔被自己训斥了好几回,这人可是一个胆小鬼!要是这样恐怕自己就是宣布继续打下去,这个胆小鬼也会在明天六点前宣布第三军投降的。

  疑神疑鬼的巴赞现在觉得自己这里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信心,只要叛军大炮一响,这些败类肯定会蜂拥投降的。

  迪克罗见巴赞到现在还想打下去,忍不住悲愤地说道:“够了,司令官。我们已经尽了自己职责,打到现在我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弹药没有了,粮食没有了,还有这遍地的伤兵,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在各军各师还有大量的伤兵没用送过来。难道我们非要让他们愚蠢的死去吗?是时候了,这场该死的战争应该终止,好让我们法国人少死一些,让士兵们回家与亲人团聚吧!”

  巴赞心猛地一跳,迷茫地看着佩雷尔,见自己的参谋长沉痛地点点头,算是附和迪克罗意见。看不到希望的战争让所有人都绝望了,现在大家想的只是尽早结束这场灾难。

  “……佩雷尔,你起草吧,我现在很心痛,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巴赞无力地说完后,转身拖着疲惫的步伐朝村外挪移过去。阴云下,巴赞的身影是如此的凄凉。

  老了,巴赞元帅实在是太老了!迪克罗望着巴赞的背影,心里暗自叹息道。

  ***

  四月十六日,法国远征军主力在巴赞元帅率领下投降了。在巴赞投降前,四月十四日,武昌城的罗歇里奥将军率领第四军残余放下武器,离开他们坚守三十六天的城市向解放军投降。三百门新式后装火炮、五万支夏塞波步枪、大量辎重成了解放军战利品。七万法军士兵汇成一股洪流浩浩荡荡向他们曾经的目的地——赣州——走去。六百公里长的道路,浪漫的法国人走了足足一个月。沿途百姓从各乡各村蜂拥到路边看热闹,在地方政府组织下,百姓并未以臭鸡蛋、烂柿子欢迎这支降军,而是很大度的帮他们烧开水,送食物,以胜利者的姿态善待不久前还让他们人心惶惶的侵略军。自鸦片战争以来,二十年屈辱随同远征军的投降彻底消散了。根据地、解放军威望一时攀上最高点。

  巴赞并没有跟随自己的降军到赣州去,他被直接送到葛仙镇解放军武昌前指,在那里受到杨沪生等解放军高级将领的热情接待,在签署了永不在率军进入中国的声明后,巴赞很意外的听到一个好消息——他被解放军提前释放回国了。在红十字会驻香港办事处人员护送下,巴赞和他的贴身随从通过香港踏上了回国之路。

  离开法国时洋面上各国船队运送十万大军远渡重洋,当时海面千帆竞渡,放眼望去舳舻千里,让人不由得兴奋不已,可现在呢?现在船上只有自己和随从孤零零几个人,其他人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走进战俘营,是否能回国全看皇帝陛下与解放军(对杨沪生率领的军队,巴赞也不再称呼他们是叛军了。)谈判如何了。自己这么顾身回去,国内会怎么说呢?退出军界是必然的了,一个不好还会让自己上军事法庭……船上的巴赞对将来的命运忧心忡忡,同时他对比他早投降两天的罗歇里奥极为不满。大军失利一定要找个替罪羊,现在罗歇里奥被解放军关进了战俘营,不抓他又找谁当替罪羊?

  回到国内的巴赞在受到国内责难时努力辩解着自己是如何尽力了,只是因为被自己器重的罗歇里奥在战役最关键时刻突然率领两万多法军投降,结果把自己深深陷入到绝境中,在弹尽粮绝后,为了不让法国人无谓的牺牲,自己只能屈辱的让法军投降。巴赞在战场上显得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可是在如何引导舆论,如何让富有同情心的法国人客观的看待自己,这方面他倒做的不错。拿破仑三世也不希望自己任命的元帅受到人们的置疑,于是法国国内指责巴赞的舆论越来越小,为他辩护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主流。在辩护声中巴赞名誉地退出了军界,回家养老去了。

  当法国皇帝派出的使者与根据地签署了停战协议,在答应了远东舰队离开中国,法国从安南撤军后,战俘营的七万法军俘虏平安回到法国。罗歇里奥一下船就受到逮捕,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军事法庭指控罗歇里奥在战争中贪生怕死、丢弃主官在还能战斗下投降。任凭罗歇里奥如何辩解,可法官们已经受到巴赞的影响,潜意识里认为一切罪过都是因为罗歇里奥,他的辩解不过是作为胆小鬼想摆脱自己的责任而已。法官们本来想至少判他二十年以上徒刑,只是因为回国的佩雷尔与迪克罗还有前法军第四师师长格雷维将军替罗歇里奥多方周旋,最后法庭宣布剥夺罗歇里奥军人身份,强制退出军界,没收全部家产……等法官宣布完,罗歇里奥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国内的舆论还一个劲地在嘲讽他,几乎每天都有愤怒的法国青年对其凄凉的住宅投掷石块。在罗歇里奥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从中国来了神秘的客人,于是法国“鼠将”罗歇里奥和他的家人一起从法国消失,在一年后,新成立的中国出现了一支外籍军团,外籍军团成员由安南人、菲律宾人、日本人、法国人、英国人……组成,总司令为皮埃尔_邓费尔_罗歇里奥上将。

  法国远征军的覆灭,使清廷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到了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伴随法军的覆灭,石达开被招回南昌(江南法军失败后,根据地总部从赣州搬迁到南昌。)参加新中国成立预备大会,回到南昌的石达开原西方集群司令员职务被撤消,同时被任命被政府副议长兼解放军副总司令。在石达开离开后解放军原西方集群在新任命的西方集群司令员李雪龙指挥下再次整编,整编后的西方集群编为七、八、九军,每军下辖三个师,师下属三团,西方集群也改称为第五集团军。改编中各种新式武器源源不断通过长江运到四川,同时在转运到第五集团军各部中,与武器同时运过去的还有赣州培训的军政干部,大批干部加入到第五集团军,从低层到高层均建立了与其他四个集团军一样的政工制度。

  中线。解放军第二、四集团军在顺利结束武昌战役后,于四月二十一日渡过长江,进入鄂北作战。在第三集团军配合下,处与战略包围中的僧格林沁、刘长佑所部清军左支右绌,陷入无从招架境地,在稻花飘香的七月,清军主力在距离武昌二百五十公里的襄阳、樊城被围歼,巷战中僧格林沁如同一名士兵,挥舞着腰刀冲杀在第一线,只是僧格林沁忘记了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无谓的英勇只能造成无谓的死亡,在机枪扫射下,僧格林沁与他的随从倒毙在血泊中。僧格林沁战死沙场前,前直隶总督刘长佑在南漳县西面的荆山已经因为战败兵覆而举火自焚。清军主力二十万在三个月间覆没,北方再也没什么力量可以守卫了。

  东线。当法军兵败投降传到江宁后,在江宁至上海的法国远东舰队离开锚地,朝安南转移。解放军第一集团军(第六军、山地步兵师、陆战师)乘势发起天京战役,九万解放军在周盛波起义军配合下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连夺苏州、无锡、丹阳、句容、镇江数城。六月,江宁城内淮军弃城别走,解放军不战而下前太平天国都城——天京。

  随着江南战事停止,北京城内清廷感到末日来临,死守北京有之、谈判割据江南有之、让城别走者亦有之。逃离北京的还分逃承德与回奉天两派,各派在廷议中争执不休,却没注意到时间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了。

  随着战事顺利发展,很意外地,迁移到南昌根据地的参议会也陷入无休无止的辩论中。无他,随着中国全部解放时间越来越近,参议员们发觉自己摘果子的时候到了。在杨沪生与史秉誉先后回到南昌后,新中国施政大纲提上了日程。为了使未来的中国对自己更加有利,商人、工厂主、乡绅、知识份子、军人、工人、农民、加入中国国籍的各色人种……各阶层通过自己在参议会的代表将各自理想通通灌输到参议会中,幻想自己的理念成为主流,而别人的一概否定。

  切身利益面前,什么人情世故都抛在脑后,预备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意见一直无法统一。每当开会时,允许抽烟的会场就乌烟瘴气,如同集市般争吵不休,如不是严禁打架,会场将变成群殴场。现场报道传到西方后,西方媒体讥讽为“中国式民主”、“一群公鸡与一头狮子英勇的抗争”。

  在南昌参议会争执时,北京和谈代表到达南昌请求停战,只是现在是否停战已经不由清廷做主了。南昌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什么精力与那些哀啼不已的清廷大臣谈什么和平共处。和谈代表在得到皇帝退位、大清退出历史舞台的答复后,凄惨地离开了南昌。

  会议从五月一直召开到九月。九月二十一日,精疲力竭的杨沪生、史秉誉在洪仁?⑷葶劝镏?轮沼谠诓我榛嵬ü?巳ɡ?ò福?蛘咚凳俏蠢粗泄?南芊ㄒ部梢裕?蛭??且院笾泄?髦址?傻哪阜ǎ?袷ゲ豢汕址浮?p>   法案中宣布为了建立一个更完善的国家,永久废除皇帝制度或者变相的独裁统治,保证自身和子孙后代永享自由的幸福,树立正义,确保国内安宁,提供共同防御,增进公共福利,特制订权利法案。该法案设定的目的为限制以后政府的权利,使之不能独裁。法案仅单向限制性规定各级政府的权力及义务,并无限制本国个人权利的条款。法案分为单向保护个人权利的权利法案和界定联邦政府的权力和义务的普通条款两部分。

  权利法案第一条是自由权。自由权分两点,第一点是参议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确立国教或禁止宗教活动自由;剥夺言论及新闻、出版自由;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和向政府诉冤请愿的权利。第二点是公职官员、公众人物遭批评指责,不能动辄以诽谤罪或其他罪名起诉和要求金钱赔偿,除非能指证其实出于“确实恶意”,意即“明知其言虚假,或不在乎是否虚假”。

  权利法案第二条是对军事力量的排除干预权。法案宣布和平时期,非经国会参众两院联合要求并用于对抗自然力,军事力量不得用于国内及对抗本国民。和平时期,军事力量不得占用、征用民用设施;战争时期,除依法律规定外亦不得占用、征用民用设施。

  权利法案第三条是人身及财产保护权。法案宣布个人保护其人身及私有财产不受无理搜查扣押之权不得侵犯;除非有合理根据认为有罪,以宣誓或郑重声明保证,并详细开列应予搜查之地点、应予扣押之人或物,不得颁发搜查和扣押证。政府对于个人人身及财产的任何侵害必须予以赔偿,赔偿原则为个人权利优先于国家主权。

  权利法案第四条是刑事权。非经大陪审团提出起诉,任何人不受死罪或其他重罪之惩罚,惟在战时或国家危急时期发生在军事力量中或正在服役的民兵中的案件不在此限。任何人不得因同一犯罪嫌疑而两次处于生命或身体安全、自由受到威胁之处境;未经正当法律程序,不得剥夺任何人的生命、自由和财产;非有恰当补偿,不得将私有财产充作公用。

  权利法案第五条是刑事诉讼权。刑事诉讼中,被告应享受下列权利:由犯罪行为发生地之公正陪审团予以迅速和公开之审判;获知受控事件之性质及原因;有权保持沉默,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与原告证人对质;以强制程序取得有利于被告之证据,并取得律师帮助为其辩护。非经大陪审团裁定,不得剥夺刑事被告保释之权。不得索取过多的保释金,不得处以过重的罚金,或施加残酷的、非常的刑罚。刑事诉讼中,被告的合法权利被侵犯的事实一经被法庭认定须判定审判的失败。陪审团在刑事案件中实行必须达成一致肯定或一致否定受控罪名之裁决方式,否则须判定审判失败。

  权利法案第六条是诉讼平等权。在任何诉讼中的诉讼双方法律地位平等,法律特别规定的除外。诉讼中,争执价额超过一百元者,由陪审团审判的权利应予保护;案情事实经陪审团审定后,除非依照习惯法的规则,大中华共和国的任何法院不得再行审理。陪审团成员定员十二人。

  权利法案第七条是限制权。法案对某些权利的列举不得被解释为否定或轻视个人保有的其他权利。法案未授予中国政府也未禁止各地区行使的权力,分别由各地区或由个人保留。

  权利法案第八条是劳动权。在大中华共和国境内或属大中华共和国管辖的任何地方,不准有奴隶制或强制劳役存在,惟用于业经定罪的罪犯作为惩罚者不在此限。

  权利法案第九条是公共权利。在中国出生或归化于中国并受中国管辖的人,均为中国和他所居住的省的公民。不得制定或实施任何剥夺中国公民的公共权利、公民权利特权或豁免的或追溯既往的法律;未经正当法律程序均不得剥夺任何人的生命、自由或财产;亦不得拒绝给予在其管辖下的任何人以同等的法律保护。政府或任何一省不得以未交纳税款为理由,否认或剥夺中国公民在主席或副主席选举人或参议员、众议员的任何初选或其他选举中的选举权。

  普通条款为政府的权力和义务。

  第一条是参议会。条款宣布法案所授予的全部立法权均属于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的中国国会。众议院独自享有对政府官员之弹劾权。参议院享有审理一切弹劾案的全权。弹劾案之提出即意味该政府官员之一切行政行为须在该弹劾委员会的控制之下。两院议员不得因其在各自议院发表的演说或辩论而在其他任何地方受质问及追诉。除征税案,政府不得制定任何征收令。所有征税案应首先由众议院提出;由参议院投票通过实施。向特定地区征特定税案须经该地区国会众议员及该地区参众两院之双重超四分之三多数同意。众议院或参议院通过的每一议案,均应在成为法律之前送交首席行政长官;首席行政长官如批准该议案,即应签署而不得耽搁;如不批准,则应附上异议书将议案退还给提出该项议案的议院,该院应进行复议。如复议后,该院三分之二议员同意通过,即应将该议案连同异议书送交另一院,另一院亦应加以复议,如经该院三分之二议员认可,该项议案即成为法律。国会拥有下列权力:规定和征收直接税、间接税、进口税与货物税,以偿付国债、提供大中华共和国共同防御与公共福利,但所有间接税、进口税与货物税应全国统一。宣战,决定向国外派出或增派军事力量。通过法案军队下达任务并监督其执行。

  第二条是行政。行政权属于中国首席行政长官。该职务任期四年。任何人不得担任该职务两次以上。首任首席行政长官为最高军事长官任命,八年后转为全民投票直选。

  第三条是司法。中国的司法权属于最高法院以及由国会随时下令设立的低级法院。非经同级参议会弹劾或在审判中获罪,法官得终生任职。

  第四条是法案之修正。国会应在两院各三分之二议员认为必要时,提出法案的修正案,或根据全国三分之二省参议会的请求召开公议提出修正案。以修正案方式增补而不得删改宪法原文。以上任何一种情况下提出的修正案,经全国参议会或四分之三的制宪会议批准,即成为法案的一部分而发生实际效力。

  通过权利法案的当日,南京(以前为江宁,太平天国时期宣布为天京,在重新解放后,为了表明与以前的区别又改名为南京)长江水面上舳舻相连,两万陆战师部队在师长丁辉中将率领下登上了征集过来的轮船。在海军“卫青号”、“霍去病号”、“李广号”、“张骞号”四艘福州造船厂建造的千吨级战舰护卫下,与九月离开南京使入黄海。

  同月,消灭李鸿章集团的庐州战役正式打响。

  (第二部铁与火结束。关于解放战争及异时空中华后面故事,杨沪生与史秉誉命运如何,全在后面《异时空中华再起铁与火之金戈铁马》。狂汗,好长的书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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