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1)
一
艾尔肯扶着热娜在一个没命地往雪山上跑。
因为跑得太猛,热娜流血不止,脸色白得像纸,艾尔肯心里明白,她走不了啦,就要流产了。他想:带着她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他决定要甩掉她。于是,他俯下身来,亲切地亲了亲热娜的脸,他问:“亲爱的,跟着我的这段时间幸福吗?”
热娜天真地点点头。
“不后悔吗?”
热娜又无力地点点头。“以后能记得我吗?”
热娜深情地望着艾尔肯,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那好吧,亲爱的姑娘,让我们告别吧。”艾尔肯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热娜,然后,他用手里的那支短枪,猛然顶着热娜的额头说:“那么,让我们到天堂里见吧!”
未等热娜开口说话,一颗子弹已经把她的生命送走了。
阿不都尔等人听到从艾尔肯处传来一声枪响,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艾尔肯不慌不忙地,从容地一个人走过了,他冷静地说:“赶紧逃吧,如果你们不想现在就死的话。”
那些保卫艾尔肯的恐怖分子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艾尔肯镇静地问阿不都尔和西艾尔力:“现在怎么办?拿地图来,看看我们应该往哪边跑?。”
阿不都尔说:“只有一条路可逃了。”
艾尔肯激动地问:“哪条路,快说?”
阿不都尔说:“翻过塔吐鲁沟,偷越国境,到巴?固谷ァ!?nbsp;
西尔艾力冷冷地:“还有一条路呢。”
艾尔肯也忙问:“哪条路?快说。”
西尔艾力冷冷地回答:“死路。”
艾尔肯忽然就火了,他说:“我黑鹰死不了,你信,你们瞧!”
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2)
二
王路小组离开恐怖组织基地十几公里后,还能看到身后的一片火光。
按规定,隐藏在雪地里的米格机,这时间已经在接头地点等侯“敢死队”成员。
王路小组到达后,飞机已经打开舱门迎接他们。可是,陈大漠小组还没到,还不能马上起飞。
于是,王路命令队员先在飞机周围布设小型的防步兵地雷,防止恐怖分子阻止飞机起飞。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了。王路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陈大漠小组快到接头地点的消息。于是,飞行员发动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引起了艾尔肯等人的注意。
艾尔肯说:“马上劫机!”
阿不都尔带着十几名恐怖分子从不同方向开始接近飞机。
王路小组也看见了从雪山上突然冒出十几个带枪的人,他立即命令周围警戒的队员准备还击,这时,陈大漠小组也向这边运动过来。王路必须等着队员们一个不剩地上飞机。
阿不都尔和西艾尔力等人一边用突击步枪零星的射击,一边快速接近飞机,王路命令队员开始还击。由于有夜视镜,王路小组占了很大的优势,同时地雷也有效的阻止了他们的接近。终于,陈大漠小组成员都靠近了。大伙快速地上了飞机,飞机在大功率的状态下企图拔地而起。
可是,恐怖分子由于集中火力进行了射击,飞机的前半部突然震动了一下,但还是摇摇晃晃地起飞了。
由于时间非常的紧张,敢死队员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现在他们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尽管飞机飞行了一段,但发动机开始发出异样的响声。紧接着就冒出了黑烟和火光,速度也降低了。飞行员大喊着:“抓紧,要迫降了。”
黑暗的群山中,队员们能否迫降成功,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机舱里已经进烟了。飞机开始降低速度,下降高度。由于有夜视镜的帮助。飞行员选择了一个山的鞍部降落。好,终于着地了,但是速度还是过快,队员们被甩在了机舱一角,陈大漠和王路的身体挤压在一起。有几名队员受了轻伤。那时,陈大漠狠命砸开了已经变形地舱门。然后把跳出来。紧接着把队员们一个个拉出来。
王路是最后出来的队员,他的脚刚一落地,飞机燃起了大火,并开始爆炸。
队员们连滚带爬地脱离了这个危险的火海。他们没来得及把随身的物品带下来,包括与临时指挥部联系的卫星定位器。
全体行动,显然目标过大,如果分散开也许相对安全。
陈大漠、王路、亚力坤的决心已定,他们开始分散,陈大漠决定,由亚力坤带领大部分人员,外加飞行员及两个牧民先走,陈大漠和王路带着四名队员,共六人断后。
亚力坤等人给陈大漠和王路留下一些弹药后,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陈大漠和王路等人也出发了。路上他们在身后布下了剩下的几个防步兵地雷,并且在地雷附近故意丢下一些不要的物品。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吸引敌人,好让亚力坤及伤员们尽快脱离。因为食品和弹药都不是很多了。如果不能很快成功,大家不得不面临弹尽粮绝的窘境。
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3)
三
陈大漠、王路、赛尔江走了整整一个白天,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事。
这天夜里,他们六人躲在一块岩石下面休息。
黛色的天空像一个偌大的口袋,就那样一点一点地把光明装进去,把敢死队员们装进去,把他们行走的大山装进去,把它自己撑满。这一夜,王路特别想念亲人们,尤其想念马天牧。晃惚中,他竟然做了个梦,梦见与父母还有姐姐提着食物给爷爷上坟。一家人横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戈壁滩,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那是爷爷的坟地。有个声音远远传来,似是预言性的,那声音说:二十五年一个轮回,你已经二十五岁了。”
王路不知是什么意思,母亲便提醒王路注意:“下一个轮回别走错路。”王路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打了个盹后,被冻醒了。
看看其他队员,也都半梦半醒。王路半闭着眼睛,又做了第二个梦。
他梦见自己到了一个美丽异常的境地,一株株美丽怪异的花开着,周围是几种色彩和层次的绿,还有几个立体形的、奶油色的假山亭亭玉立。马天牧出现了,她穿戴时尚,携着她的丈夫和孩子幸福地融入王路的梦境。她似乎有一大群孩子,全都那么可爱,她正驾驶着一辆跑车,与她的一大堆孩子们做游戏。看着这情景,王路在梦中不禁会心大笑,他丝毫不在乎这些孩子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相反,他还非常喜欢她爱孩子的样子,喜欢她幸福生活的样子。这个梦的梦境好像在海底,湿淋淋的,又好像是一个海市蜃楼的幻景。王路打了一个冷噤,又醒了,原来王路走的这段山路下起雨来。队员们全被浇醒,一个个抱头行走,再也没有谁能回到梦境中。
不能做梦了,王路就仔细回味刚才的梦境,他下意识地分析着自己的意识流:自己在梦里的身份并不明确,好像是活着,但没有跟马天牧结婚,马天牧嫁给了别人,而且儿女成群。自己做为一个局外人,真心希望马天牧生活幸福。自己怎么就变成局外人了呢?这个局外,是生活的局外还是生命的局外?王路一时弄不清自己的状态,他越啄磨越心酸,他想,可能自己下意识里已经把自己确定为死去的人了吧?不然,为什么做出这种含着眼泪的幸福的梦呢?
天蒙蒙亮时,他们又继续潜行,在跨过一个山梁的时候,大伙同时听到了第一声枪响。
一发子弹打在了他们旁边的地上。是侧前方的枪声。他们马上卧倒,顺着山势向下翻滚,躲在了岩石后面。
对方也没有继续射击,看来是想观察陈大漠等人的位置。
王路顺着枪声看过去,终于看到在一块岩石后面,有一个身穿作战服的人,他是阿不都尔。不远处,站着艾尔肯正拿着望远镜往这边观察。原来,他们走到同一条路上来了。
陈大漠分析:“对方肯定有十几个人,咱们只有六人,怎么办?”
队员赛尔江说:“决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
王路生气地瞪了一眼赛尔江说:“这时候,别胡说。”他和陈大漠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陈大漠暗示王路和队员们迅速后退,脱离。等他们离开的有点距离了,陈大漠也向后爬,但是对方再次发现了陈大漠。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陈大漠的身边,而且还是曳光弹。
王路急得直打手势:坏了,这是指示目标,马上就会由很多的枪同时向陈大漠打过来。不能再等了,他决心冒险,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于是,陈大漠立即起身飞快的向前冲。也许出乎对方的预料,当陈大漠跳到另外的隐蔽位置时,阿不都尔等人的枪才响起来。他们成功压制了陈大漠,使陈大漠无法从隐蔽的地方起身。
王路和队员们开始还击,吸引了对方的火力,陈大漠借这个机会,赶快换了一个地方。他们的弹药已经不足了,没有办法和恐怖分子们长时间对峙,必须迅速脱离。但是对方紧紧咬住不放,暂时无法脱离。
突然,陈大漠命令王路:“王路,你们走,我吸引敌人掩护你们”。
陈大漠看了看王路和赛尔江,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掩护意味什么。他好像有很多的话要对王路说,但是没有说。王路不得不点点头,带着其他四个队员向后爬去,忽然陈大漠喊住王路说:“王路,不要忘记我”。
王路回头看去,隐蔽在石头后面的陈大漠冲大伙最后挥了挥手,在他的前方,穿山地作战服的恐怖分子们已经若隐若现了。他开始点射。暂时压制了对方。趁此机会,王路带着队员们向相反的方向转移。
突然,一声巨响,陈大漠吸引敌人的地方发生了爆炸,王路的眼眶一下子就热起来,他知道,他亲爱的战友陈大漠跟他们永别了。
王路在内心里疯狂地大喊:“大漠,大——漠!”但是,陈大漠根本听不到他内心的呼唤了,他也找不到陈大漠的原身了,既使他们曾经熟悉到连谁谁咳嗽一声,都能分辨出来是谁的声音,但是,瞬间之后,王路已经找不到他亲爱的战友的身体,他眼前是一片碎块,他不知道哪个是他亲爱的战友。
一声巨响之后,敌人已经注意到王路和队员们,他们分出一部分力量逼近了王路他们。
王路命令:“别跟他们纠缠,赶快走!”
王路带着队员们往另一条路走去。突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穿作战服的人,王路心里恪噔一下,他想:坏了,是敌人。而且,隐蔽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们也看见了走在前面的王路。并且,枪口同时指向了王路,那一刻,双方的枪都响了。在从前的行动中,王路很少使用连发,但这次他使用了连发。枪声响成一片,开枪的同时王路也向前冲,他以前听爷爷说过,战场上,敌人最害怕近战,子弹从王路身边嗖嗖地飞过,但都没有打中,对方有两个人已经倒在了王路的枪口下,还有一个可能是中弹了,滚到了一旁,但是稍微靠后的一个却还在开枪。
糟糕,王路的枪没有子弹了,来不及换了,忽然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前面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被击中了,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感觉浑身无力,手中的枪“啪”的一声调在了地上,倒下的一瞬间他感觉背包咯了他一下,好硬。
血从嘴角留了出来,王路想吞咽下去,但是却没有力气,放任它流淌。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赛尔江摇摇晃晃地找到了趴在地上的王路,他猛烈地摇晃,掐王路的人中:“王路,醒醒!”
王路在迷蒙中听到了赛尔江的召唤,醒过来,亚力坤说:“王路,你他妈的活着吗?你别死!你要是活着,就答应一声。”
王路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赛尔江,王路叫了一声:“赛尔江,我活着。”
王路这才想起置身的恶劣环境,这才想起一场侦查员们盼望了多少天,为之倍受折磨的战斗就在他们身边猝不及防地发生了,一切都在瞬间,连序幕都没有,就发生了。那时,王路满眼看到的是血,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下的人。他的脑子虽然还有些混乱,但他知道,这会儿应该往前冲,可是,他冲不动了。
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4)
四
南振中厅长亲自带着增援的队伍赶来了。他颤抖地抓着王路的肩膀喊:“儿子,你怎么样?”
王路结结巴巴地说:“我完成任务了。”
厅长南振中——王路的亲生父亲,他看着儿子血流满面的样子,顿时老泪纵横,他说:“好儿子,老爸本来准备回去卸任了,如果你们完不成任务,老爸准备战死在昆仑山,儿子,你让老爸为你骄傲!”
王路一下子昏倒在亲爱的父亲的怀里。
王路的爷爷王鲁南最早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分部的骑兵连长,和平解放新疆之前,他跟着部队转到新疆,新疆解放之后,他成为南疆第一任公安局长。战争年代,因为工作的需要,他常常化名转战南北,为了保护他的家属子女的安危,他的儿子改姓叫南振中。解放后,因为南振中这个名字已经被人们喊习惯了,已经读了大学的南振中说:“反正名字只是个符号,我的血脉还是王家的。”
等王鲁南的孙子出生后,他说什么也要让孙子姓王,于是,王路又沿承了王家的姓氏。王鲁成在南疆只当了十年公安局长,组织上又把他调回山东当了地委副书记,那时,刚从新疆大学毕业的儿子南振中就留在了新疆工作。王鲁南说什么也要把孙子王路留在山东老家,直到他前年去世,王路才把爷爷的骨灰带回南疆,撤到大戈壁滩和大沙漠里,这时,王路该读高中了,他就此留在了父母的身边。由于长期与父母分离,他对父亲只敬畏,不亲近。父亲跟爷爷一样,都是王路的精神偶像。
现在,南振中的热泪就那样一滴滴硕大地流在自己儿子王路的脸上。
父亲南振中吼叫起来:“卫生员,快,快把王路抬到床上去抢救。”
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5)
五
马建中很不情愿地来到山下。两名受伤的群众正在医院里躺着。他重新验了验伤口,发现受害者的背部被打成蜂窝状,这是典型的猎枪打出的散弹所致。还未等马建中拿出结论报告,当地警方就已经报告:开枪的人找到了。
马建中赶到审讯室一看,原来是个醉鬼。据他自己说,老婆在十年前跟他离婚了,害得他至今一人孤苦伶仃。那么,谁是导致他和老婆离婚的幕后指使者呢?就是老婆的两个弟弟,他对两个小舅子充满怨恨。这天,刚刚喝醉酒的他,恰好在路上遇到了老婆的两个弟弟,于是,他跑回家去,抄起猎枪,从背后击伤了两个青年,然后逃回家去,继续喝酒。
喝了一夜的酒,醒来后,他突然想起自己开枪击伤了两个小舅子。他骇怕了,竟然自己跑到公安局打听两个小舅子被打死没有?公安人员看他可疑,便审讯他,一审,案子露出了真相。
马建中气得直想踢他。但他只能冲着醉鬼坐的凳子踢两脚,他气坏了,“你他妈真会挑时候闹事。”他把脖子梗到一边,对博斯坦警方说:“赶快把我送回山上,那边战斗快结束了。”
战斗是否结束,这正是马建中焦急的事。此时,他内心矛盾着。既希望战斗已经结束,又希望战斗还未结束,最好留个尾巴给他,由他来画个圆满的句号。相对另外几个侦查员,马建中把事业看得更重些。这并非说他的功名心强,而是因为他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了,他当然渴望得到更多的回报。可是,生活中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了。马建中越想成功,越想在这个案子中立头功,这个案子越与他无缘似的。事情就是那么戏剧化,就在案子收尾之际,该死的醉鬼突然开枪打他怨恨的人,而钟成偏偏点将让他去验枪痕。立头功的良机就这样与马建中擦肩而过。
马建中十万火急地赶到临时指挥部时,战斗刚刚结束。那时,亚力坤在全体队员们的注视下,把他熟悉的陈大漠的尸体碎块一一拼凑起来,谁能想到,几天前还是生龙活虎的陈大漠,现在捧到亚力坤手里却变成了一堆碎块。亚力坤的声带又哑又涩,他捧着掌中的陈大漠嚎啕大哭:“大漠,这是怎么回事?大漠你说话呀,你让我怎么去见莱丽!”他一遍遍问自己,仿佛是他害死了陈大漠,他已经失魂丧魄了。
南振中一把抱住这个情感失重的汉子,内疚感由然而生,他悲痛地对亚力坤说:“娃娃,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责任在我。”
陈大漠的碎骨被放进一个塑料袋中。这个塑料袋一直被亚力坤小心地揣在怀里,他说:“大漠胃寒,怕冷,我要让他暖和暖和。”
在场的人,没有谁不触景流泪。
亚力坤自语道:“大漠本来是可以带着队伍先回来的,可是他非让我带着队伍回来了,他自己要断后。牺牲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大漠呀。”
一场血战彻底改变了亚力坤热爱欢乐的性情,他的痛苦源于悲怆的内心。尽管他的快乐的天性没有改变,可是,从此之后,亚力坤多了一份沉默的神情。
马建中还未到临时指挥部,就远远地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但是,无人应和他。他像个外星人似地,他和陈大漠和这场战斗之间,隔着一座山隔着一个黑色的日子。
无人应和马建中,这使他格外敏感,他立刻感到指挥部的气氛潮湿的像能拧出水似的,人们的眼睛都是湿红的。他拽住目光发滞的亚力坤的胳膊问:“怎么啦?战斗结束了吗?抓住了吗?”
亚力坤失神地从怀里捧出大漠的骨肉说:“牛,跟大漠见个面吧,这是大漠。”
马建中一看那堆血肉,心都跳出来了。他明白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昆仑山“啊,啊,啊”地大喊,除此之外,他不知干什么。他的痛苦达到要撕裂心肺的程度。天地间,谁经历过这一番战友情后,而不为之刻骨铭心呢?
亚力坤拉拉马建中的衣袖说:“走吧,干活去。”
马建中的狂躁一下子被中止,他不解地说:“亚力坤,亚力坤,难道你都急糊涂了吗?”
亚力坤平静地说:“没有。大漠如果还活着,他肯定先去审讯,那边的事儿还没完呢。”
马建中一听到“大漠”的名字,马上不说话了,平时,他最尊重的就是陈大漠,现在,既然陈大漠让他去干活,他怎会不去呢?于是,马建中说:“走呢!干活去!”
在战斗中被俘的沙吾提的伤口已经凝固了,亚力坤弯下腰看了看说:“建中,去给他打盆热水来,给他洗脚。”
马建中本想用脚狠狠踩沙吾提一脚的,但亚力坤却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来对待沙吾提,亚力坤变了。
马建中把温水打来,亚力坤蹲下身去亲自给他洗脚,沙吾提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在沙吾提流泪之前,被俘的这些恐怖分子们没有一个开口的,他们都缄口不言,亚力坤想撬开沙吾提的嘴,他看到沙吾提就想起了热娜,他相信这个青年是迫不得已才跟这些人混到一起去了,他有自信心说服他开口。
沙吾提感动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亚力坤头也不抬地说:“亚力坤。”
沙吾提平静地说:“我知道你。”
亚力坤说:“听说过我的人很多。”
沙吾提说:“我听说你是个二流子警察,但你办案子挺厉害的。”
“既然栽到我手里了,你认为你还能逃吗?”亚力坤反问。
沙吾提说:“反正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要杀要砍随你便。”
亚力坤说:“年龄不大,中毒不小。你在他们当中也算个代表人物,你的罪责有多大,你心里有数。不过,看在你还知道我的份上,我想救你。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给你放一条生路。”
“真的?”沙吾提不相信地问。
“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亚力坤肯定地表示。
亚力坤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沙吾提讲热娜,讲库尔班大叔一家的被杀,讲马木提被抓捕,讲完这些事时,沙吾提说:“你别说了,你问我什么,我都讲,从今天开始,无论我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精神自由了,我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好后悔啊。”
沙吾提不仅讲述了艾尔肯一伙的具体情况,而且说出,他曾给南疆公安网的检举箱里发过电子邮件,向警方透露基地情况。
南厅长跟钟成商量说:“这个青年本质不坏,只是脑子不清醒,一时走了弯路。押回去后,我们先按司法程序走,关键时候,我们公安机关要站出来替他说话,尽量给他一条生路。”
第十六篇
第三十二章(6)
六
马天牧并不知道王路上了昆仑山,正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她不知道在王路报名当“敢死队”员时,曾想念过她,更不知道,在死神与王路擦肩而过时,王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王路本来就不相信书中写的,某些英雄人物在牺牲之前的一瞬间,想这想那,想得很多,这一次的经历,更确证了,生与死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
在王路经受着生与死的洗礼的时侯,马天牧眼圈红通通地又一次从陈大漠家出来。她想靠她的力量帮助这对在艰难环境中生存着的母女。也是通过莱丽的嘴,马天牧切身体会到做一个警察妻子有多么不容易。以前,出于感情,她可能会牵挂王路,但自从采访了两位警察的妻子后,她似乎一下子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她懂得关心王路、担心王路了,她开始找到与王路同步呼吸的感觉。
马天牧给王路打了无数次手机,想听听王路的声音,但回应她的永远都是“对不起,用户不在服务区。”
她换了另一种方式,给王路留言:“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马天牧已经接到上级指示,要她尽快返回总部。
当然,连这样一条可能令王路感动的留言,他都没有收到。王路在深山里,因为行动的保密性,他的手机电池也被暂时撤掉。
留言之后,马天牧把自己放松了一会儿,她想像着王路接收到这条信息后,那种幸福的神态,她自己首先陶醉在幸福之中。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与王路面对面地对话了,她就要启程去执行一个新的任务。
但是,在离开之前,她想为王路的战友们做最后一件事,即:以一名女记者的名义写一封倡议书,呼吁南疆的妇女们,献出自己的爱心来,帮助警察陈大漠妻女度过难关。马天牧饱蘸激情,含着泪写完了这份倡议书,落笔之际,她率先掏干了自己的口袋。在她的带动下,南疆日报的女记者们也纷纷捐款,三十块,五十块都是无所谓的数字,但无数个三十、五十凝聚起来,就是一股爱的暖流,莱丽母女有救了。
华雷跟马天牧的关系早已哥们化了,他们变成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了。这会儿,他被马天牧的真诚所感动了,他对另一个女记者说:“我就知道当初我没看走眼,既便马天牧被别的男人娶走了,我也觉得自己很荣耀,这说明我品味不底啊。”他还说:“一个女人,无论他多美也无论她多丑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得有同情心,得善良。”他激动地对马天牧说:“我决定,向总编请示,把你这份倡仪书发表在我们的《社会新闻》版上。但是,我也有个提议,不要只发动妇女们捐款,而应让全社会的人都来帮助莱丽母女,一人有难万人相助,这是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看这样做行不行?”
马天牧感激地说:“华雷,我代表莱丽母女谢谢你。”她真挚地给华雷鞠了一躬。
倡议书在当天的《南疆日报》登了出来,意想不到的是,当天下午起,为莱丽母女捐款的群众在报社门口排成了长龙。新闻媒体的工作人员,在热情地登记捐款时,也流了一下午的泪,几乎每个群众都要求报社转达他们对莱丽母女的深情问侯。马天牧初次感受到,由于自己投入爱心去参与而使人民被发动起来的力量。多好的人民啊,这个社会,永远是好人多。马天牧一下子也觉得自己高尚起来,她多么喜欢这种高尚的行为。她真心想为王路的战友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他们值得她这样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