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13814阅读
  • 117回复

言情小说《食遍天下》作者:翔翔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80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十八章 挑战

  “腌笃鲜?!”单小五正关注着最后一道羹汤,看到风焚林伸两个指头揭开茶色陶钵的盖儿,忽然轻声惊呼。
  “腌笃鲜?那是什么?雾气腾腾的,我看看,嗯,咸肉、肋条肉、玉兰片、竹笋……不就是乱炖一窝嘛。”舒展垫着脚尖,努力分辨着勺里的材料,忽然忆起一事,朝风哥苦笑道,“风哥,不是鸡蛋鲜汤阿,那岂不是我们都得回家洗洗睡了?”

  单小五脸色黯了一黯,转瞬便挺起胸来,咬着下唇:“腌笃鲜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寻常的沪菜罢了。就不信了,我偏偏比他不过?”

  风哥乐呵呵道:“小妹妹好志气阿,我喜欢你的性子。腌笃鲜是没什么了不起阿,一般的上海饭店都会做的家常口味。不过要做到这一盆的汤色清亮香气浓郁,还是要点手艺的哦。我看他煲汤很有一手,这么短时间,拿捏火候的功夫已经有当年迷迭香七八分的水准了。这一盆腌笃鲜完全当得起‘味道厚重,咸中透鲜,香气流荡,回味悠长’十六个字,依我看……味道当是绝妙。”

  小五不服,愠道:“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你以为你食神啊?”

  风哥不以为然,打趣道:“人家星爷不是说过吗:只要用心,人人都是食神。你看看,我好歹也算是个资深摄记,见多识广嘛。”舒展见风哥今日心情甚好,同小五打趣,也觉欣慰。

  三人正谈笑间,小五忽然顿住,目光越过舒展肩膀,惊讶的张开了嘴。舒展急忙一转身,却见身后站了一人,一身黑衣,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自己。

  “是你?!”舒展也是合不拢嘴,身后这人,想不到居然是刚才大出风头的风焚林!

  风焚林目光在舒展身上上下逡巡,最后落到他手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看你的手,干净有力。你,也是个厨师?”

  舒展略略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定下神来,笑答道:“算是吧。风大哥,你好厉害阿,怎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少跟我拉关系,你可以叫我风焚林、喂或者你,我不是你大哥,也没兴趣当。”风焚林高傲的眼神越发锐利,紧紧锁住舒展双眼,沉声道,“你眼光不错,看得出我制席的个中诀窍。不过,比起你的眼睛,不知道你手上功夫怎么样?”

  “一般一般拉,跟人家大厨师比不来的,我只不过是个小餐厅的厨子而已。”风焚林冰冷的目光让舒展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并没有紧张,只是好整以遐的笑着对答。

  “小餐厅的厨子?不可能!你的手……”眼前这人年纪轻轻,在自己面前却一点也不显得畏惧,沉稳如山。风焚林有些摸不透,难道真是个毛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正犹豫间,小五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拽开舒展,高声道:“我也是厨师,我要和你较量一下!”

  “又来一个,有意思。”看看眼前突然冲出来的女孩,浑身散发着昂扬的斗志,坚毅的目光仿佛能融化坚冰,风焚林眉头微攒,上身微微前倾,声音更是阴冷:“就凭你?一道佳肴要阴阳调和,烹调属阴,顶尖厨师自然是要男人才行,你一个婆娘成什么事?一边凉快去吧!”

  随着身子前倾,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顿时倍增,小五心里一慌,便往后退了小半步。听他如此瞧不起女人,心里气极,立刻往前踏了一大步,额头几乎顶到了风焚林鼻尖,怒道:“女人怎么了?珍老师、迷迭香,哪一个不是女人?你敢说她们不是顶尖的大师吗?”

  听到珍珠圆子和迷迭香的名字,风焚林瞳孔猛地一缩,旋即低下头死死盯着小五,眼睛里满是狂燥兴奋的火光,一字一字狠狠地说:“珍珠圆子,迷迭香,总有一天,我要叫她们趴在地上,俯首称臣!!让世人都要知道,谁才是最强的厨道大师!”他说话间,狂傲之气四散,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

  辱及圆子姐姐,小五就好象被猜到尾巴的猫,窜得老高,调门高了两个八度,猛地喊道:“就凭你?你也配?就你那二百五手艺,给我圆子姐姐提鞋都不够资格!!我就是圆子姐姐的徒弟,臭风湿烂木头,有没有种和我较量一下?!”她如此剧烈的反应,风焚林避之不及,鼻子被猛力一撞,登登登连退了好几步。

  风焚林手捂着鼻子,血从手指缝间汩汩的往外冒。他苍白的面庞毫无表情,在血色印衬下,仿佛大理石雕,狭长的双眼拉成一线,却不时往外冒着阴冷的精光,风焚林被小五突然的一下弄得呆了一呆,旋即清醒过来,在鼻子上胡乱抹了一把。摊开手来,满手都是血,他低头看了看手心,忽然桀桀的冷笑起来:“哈哈,真是有意思,我整天四处挑战,为的就是把你们这些所谓的狗屁高手全打趴下,想不到今天你还敢来挑战我?珍珠圆子是吧,我先打败了你的徒弟,然后就是你!”他满脸是血,声音阴冷,说不出的诡异,眼睛半闭,仿佛身前众人都是空气一般。

  风焚林狂傲的气势,震动着每个人的心。单小五首当其冲,双手捂着嘴,才没有骇出声来;舒展面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好几下,笑容显得十分尴尬;围过来的人们,被他眼缝里的银光一扫,都立住脚步不敢出声。

  震慑住众人,风焚林心里颇为满意,正要与小五约定时间,忽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刚一回头,便看见一张真诚的笑脸。眼前这个清峻面孔的中年人,好像便是刚才说话的三人,风焚林心下不耐,立时便要发作。

  中年人却先他一步,掏出张名片恭敬的递了上去,笑道:“风先生,鄙人张宇风,新城市周刊的摄影记者。这是我的名片,请问您有时间接受我的专访吗?”

  “哼,垃圾。”风焚林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瞧也不瞧递到眼前的名片,只盯着中年人眼睛,猛地张开双眸,那阴冷的目光,便是站在中年人身后的,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过这人好像特别从容,并没什么反应。风焚林踏上一步,气势更增,这人却依旧从容淡定,好比浪尖上一叶扁舟,轻飘飘的毫不着力。风焚林吃不透眼前这人,话语中便有些凝重,也多了几分尊重:“对不起,这位……嗯,张先生是吧,我不喜欢接受采访,抱歉!”说完转身便走。

  “风先生,风先生,等一下嘛。”这位记者大叔还真是执著,紧跨几步追了上去,攀住风焚林肩膀低语了几句。风焚林面上神色变了几变,忽然透出些惊喜来,长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今天这里真是藏龙卧虎阿!张先生,你的专访我接受了,不过时间地点我来确定,回头我在同你联系。哈哈哈哈,我要好好准备一下,招待客人。”说完一把抓过名片,快步走了出去,临出门前,才突然一回头,目光遥遥锁住舒展,意味深长朝他的一笑。

  中年记者大叔正是风哥,在诸多同行的或羡慕或怨毒的目光里,施施然的回到舒展身边。舒展被风焚林临走前那一眼,瞧得浑身不舒服,生出些不良的预感来,忙拉住风哥衣袖问道:“风哥你跟他说了些啥啊,他居然肯让你采访?”

  风哥显然心情大好,不答他话,却乐呵呵的反问:“舒展,你觉得风哥对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风哥对我那是没话说,我打心眼儿里……”

  “噢,够了够了。呵呵,这就好。那我偶尔出卖你一次,换点加班奖金想来你也没什么意见喽?”

  “啊?你!!你到底跟他说了啥?”

  “没啥,只不过帮你宣传一下:羊一的高徒,年轻人里的第一高手……诸如此类,如果接受我的采访,我就帮他拉皮条,想干嘛就干嘛,哈哈哈哈!”

  “你不是说他如果最后一道不是鸡蛋鲜汤,就叫我回家的嘛,怎么……”

  “骗小孩子的,也就你信。”

  “你!”舒展被怄得哭笑不得,才慢慢发现,风哥居然还有无良中年的另一面。

  *** *** ***

  “请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关你鸟事?”

  “厄……那好,我们换个问题,你能透露一下你的爱情观吗?”

  “无可奉告!”

  “厄……换个角度来看,你造型这么酷,有兴趣进入演艺圈发展吗?”

  “不知所云。”

  “厄……这个、这个,能谈一谈你对于……”

  “哈~~~”被采访者闭着眼睛,大大的打了一个哈切,采访的记者终于恼羞成怒,腾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急急的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按下怒气,苦笑着说:“我说风老大,你答应我接受采访的,好歹多说几个字嘛。你看看,每个问题都是四个字,太不给面子了……”风哥好脾气,转瞬又换上了一幅笑脸。

  风焚林又打了一个大哈切,无精打采的说:“我答应你接受采访,有没有保证要回答几个字阿?再说了,你这个记者也太差了,问的问题实在没水平。”

  风哥难得的老脸一红:“这个……我是摄影记者,实在不擅长文字部分,再说了,我们杂志本来就是小报,花边消息比其它的稿费都高点儿。风先生,你就帮个忙,来点内幕的?”

  “没兴趣,我只关心厨艺有关的东西。”

  “厄……伤脑筋阿。问那么专业的问题?我想想看,那么风先生,请问你对于暗黑食谱有什么心得呢?”

  “暗黑食谱?”风焚林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大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中年人:清峻的面孔略显得沧桑,一双眼睛又黑又深,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神采,但让人总是很难琢磨得透。“你说你是个花边杂志的记者?你知道什么是暗黑食谱?”

  “你是洛阳人吗?是真不同、耀耀还是水席园出来的呢?”对于逼视的目光,风哥视若不见,却轻轻的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不是,我是新乡人……嗯?你这个人不简单阿……”风焚林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冰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道,“你很厉害,不知不觉就被你引导了。不过我不喜欢在人家的轨道里跑,今天到此为止吧。”

  风哥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笑着说:“没关系,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相信三天之后,同两大宗师的弟子较量结束时,你还会有些话对我说的。那么,三天后再见了,风先生。”说罢,友好的伸出手来。风焚林看了眼,厌恶的别过头去,风哥也不在意,转身便出门去了。

  得知较量的时间,单小五便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吃饭的时间,否则根本就见不着她。澡哥手上宽裕了,更是夜夜笙歌,而且常常念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硬拉舒展一起happy去。舒展性子随和,对于即将到来的较量也不是很在意,便随着澡哥四处去玩,好不开心。

  三天时间转瞬便过,单小五闷在屋里做了好几天功课,自觉神完气足,信心大增。梳洗过后,又仔细修剪了指甲,然后将箱子里的家什检查一遍,这才来敲舒展房门。门铃上赫然亮着请勿打扰,小五将门擂得山响,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直过了十分钟左右,舒展才探出个睡眼惺忪的头来:“嗯啊,那么早,做啥?”

  小五气极,将门用力一拉,舒展脑袋夹在中间,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走廊之中。吃了苦头的舒展只用了十五分钟便出了门,还硬拽上了满身酒气的澡哥。

  澡哥赖在地上,圆睁双眼道:“为啥要我也去?老子昨天晚上还请你喝了芝华士的,头痛,不去不去!”

  单小五鄙夷的瞥了眼地上的澡哥,招手拦了车上去。舒展瞧见,连忙死拉活拽,把澡哥塞进后座,气喘吁吁道:“澡哥,你看上去精干把瘦的没二两肉,还真他奶奶的重啊。兄弟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嘛。”

  “屁,你昨天享了我的酒福现在就要我共患难,真义气阿,不去不去!”他扯着喉咙叫,却没人搭理,小五轻轻说了个地址,车子呼的一下便窜了出去。澡哥折腾了会儿,总算是想通了,摇头念叨着:“生活就象是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叉开腿好好享受算了。”说罢用屁股把舒展弹开了些,占了大半个位子又开始睡了。

  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车子在延安高架上跑得很欢快,司机不太爱说话,小五闭目养神,身旁的澡哥早就已经开始打鼾了。舒展只有把脸孔贴在窗玻璃上,一栋栋高楼胶片般掠过窗口,从缝隙里传来风的声音。风的尖啸声中,混杂着收音机里蔡琴低沉的声线,充满了磁性的质感。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那悠长烂漫的声音里,满是沧桑的情怀,舒展纷乱的思绪,在舒缓的歌声中一点点沉积,终于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清明自在。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在玻璃窗上敲出密密的欢快节奏。舒展深深吸一口气,从空明的心境里缓缓浮起。张开眼睛,车子已经到了卢浦大桥上,巨大高耸的桥拱穿越长空,拉起一道雄伟的弧线,在这样的巨构面前,舒展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或许,平凡渺小才是真正的生活,那些耀眼的光环,天生是为了给风焚林之类的人,并不是带在我这样的小脑袋上的吧。”舒展摇了摇脑袋,把思绪拉回来,喃喃自语道:“待会儿做个什么菜呢?”

  “阿?先生,侬讲啥?我没听清爽。侬好再讲遍好哇?下下侬。”舒展突然冒出一句,司机没听清楚。

  舒展趴到防护栏上,笑着说:“没啥,我是说不晓得等会儿做什么菜,挺犯愁的。”

  司机也乐了,哈哈一笑道:“侬老幽默格。格有啥难的,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呗。”

  “说得也是,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呵呵。”舒展又同司机空扯了几句,才靠回座位上。车轮在桥面上滚滚向前,越过橡胶条伸缩缝时,便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整个车身子也微微颤动。舒展闭着眼睛哼歌,忽然坐直了起来,若有所思的低声念叨:“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慢慢的,眼睛里便现出喜悦的光芒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1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十九章 慕容十九

  眼前这片,大约是个农庄,不是很大,用赭红色毛石块垒了道低矮的院墙,沿着边胡乱栽了几片秀竹,一渠碧水绕着竹林边,欢快的发出汩汩的清脆声音。主人家门口用几片不去皮的松木板儿大了个便桥,对过就是一扇斑驳的黑漆木门,门坊上春联日头久了,褪了颜色,瞧不清字迹,倒是木刻版画的门神依旧精神,铜铃大眼瞧上去神气活现。
  “地方很不错阿,那个阴兮兮的家伙,怎么找得到这样一个灵秀的地方?”小五站在门口,轻轻抚着古旧的黄铜门环,有些感慨。舒展在山里长大,这些个东西见得多了,并不觉得好,只能傻傻的陪个笑脸。

  “好个鸡毛!老子踩了一脚屎粑粑!”澡哥被硬拖到这乡下地方,一肚皮怨气,努力在路边石头上刮擦着鞋底的秽物,嘴里骂骂咧咧不休。

  单小五厌恶的瞥了他一眼,握住门环正打算叫门。那门呀的一声酸响,被人从里面轻轻拉了开,小五吓了一跳,忙退后一步,才看清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面目清秀个子高挑,一身宽松的亚麻衣服,袖子随意的卷到手肘上,露出一截白藕般的膀子,恬静自在。

  “这几位朋友,是焚林哥哥请来的吧?小妹慕容十九,欢迎欢迎。”姑娘好象有些近视,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举手把小五几个迎进院子。舒展听这姑娘说话,声音软糯甜美,仿佛苏州口音,耳朵极为受用,连忙用胳膊肘戳戳旁边澡哥,却没有反应,转头一看,这人早已经色授神飞,一双桃花眼弯如新月,嘴角边几乎滴出水来了。

  正房是三开间的老宅子,抬头依稀可见木头的大梁,光线从嵌着玻璃的花窗格子里透射进来,在灰暗的空间里投出一束一束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里飞舞,让人不由得鼻子一涩。舒展跟着慕容十九走进来,好一会儿眼睛才慢慢适应昏暗的环境,依稀可见风焚林一袭黑衣披散银发,正襟坐在木头屏风前面的酸枝椅上。旁边下手出坐着一个人,正捏着碟瓜子消遣,却是风哥。

  见众人进来,风焚林动也未动,只是低低哼了声算作致意。单小五相当不悦,也不去瞧他,低骂道:“神气活现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慕容十九看来是个心思细密的女子,忙挽了小五胳膊,在门口前座位坐下,笑着说:“你们两位随意阿,来的都是朋友,这里乡下地方,不讲究。”说完便同小五低声聊起天来,不一会儿,两人便有说有笑了。

  澡哥好象一丝魂魄都系在美女身上,径直在两人对面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浑不顾众人。舒展有些尴尬,笑着同风焚林打了个招呼,便走到风哥身边问好。风哥心情看来不错,笑着拉舒展坐下道:“来来,慕容小姐自己弄的这个绿茶瓜子,瞧上去碧油油的,真是可人。我闻不出味道,你倒是帮我尝尝看,想来也是很不错的哦!”

  舒展依言接过碟子,里面浅浅盛着些青绿色的葵瓜子儿,还未入口,一股绿茶的独特清香已经缠绕鼻端了。闻那味道,茶莫约是六安瓜片,虽说不是用的极品,可瓜子入口,立刻在嘴里绽出股香醇回甘的滋味来。舒展由衷的赞了声好,也顾不得仪态,抓了一大把,开心的嗑了起来。

  慕容十九安抚了小五,这才笑着起身道:“各位先坐坐,我去泡个茶来。”说完一拧身子,跨出门去。澡哥紧盯着慕容十九窈窕背影,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他行迹恶俗,单小五眉头紧攒,厌恶的别过头去,舒展也觉得汗颜。

  石雕一般的风焚林也露出一丝不愉的神色,重重的哼了一声。美女出了门,澡哥也回了魂,听见有人不满,挑衅的朝风焚林望去,打量了会儿,忽然刻薄的讥讽道:“哥们儿,瞧你这样,皮肤白嫩、手指颀长、头发那么长,扮相也不赖,全身上下,除了个头,怎么看都像个娘们儿。啧啧,当兔子真不错!”

  他说得冒失,风焚林却是不动声色,阴冷的回敬道:“嗯,还是你强些,全身上下,除了那小【yixia.net】,都挺象男人的。”

  “放【yixia.net】屁!”澡哥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风焚林鼻子骂道,“你澡哥我号称西南炮王,有种拿出来比比,看谁她妈的是小火柴!?”

  眼见两人间火星四溅,舒展直犯愁,还好这时慕容十九端着托盘进来,瞧着剑拔弩张的势头,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消弭过去了。风哥笑眯眯的在舒展耳边悄声道:“这个小妹妹不简单阿,你倒是可以学学人家,手段轻巧,抹得人心里舒坦。现在社会里,象风焚林这样的,老早碰得头破血流了,还好有她这样的人才,不然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舒展瞧瞧阴冷的风焚林,再看看巧笑嫣然的慕容十九,深以为然。

  慕容十九将托盘里几只玻璃杯摆到茶几上,一手擎起铜茶壶,一手执着衣袖,壶嘴轻点,飞快的将略冷的沸水倾入杯中。她手臂不动,只手腕间抖动,将水流控制得极好,但这一份手腕功夫,已叫众人咋舌了。慕容十九待杯里水纹平复,这才从茶叶罐中取出少许银绿色茶珠,分别直入杯中。只见那茶珠顿时沉入水底,一瞬间便展开,犹如白云翻滚,一时间满屋都是清香袭人。

  “茶叶不好,大家解解渴。”慕容十九笑着将茶杯一一为众人奉上。

  澡哥接茶的时候,便朝慕容十九雪白手腕拿去,想要趁机揩点油,不想慕容十九手腕轻轻一沉,顺势将滚烫茶杯塞在他手里,烫了个正着。澡哥龇牙咧嘴,忙不迭将杯子搁下,嘴里犹道:“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怎么不是好茶?虽说着茶叶算不得碧螺春里的上品,可经过慕容小姐的手,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了。哎,喝了这吓煞人茶,怕是要做神仙了。”

  慕容十九掩着嘴吃吃轻笑道:“这位先生,眼光真好,一眼就瞧出这茶来,说话更是风趣,嘻嘻。”她一笑一捧,搞得澡哥神魂颠倒,桃花眼都直了。

  众人都品了品茶,纷纷赞慕容十九冲茶功夫一流,只有风焚林面前那杯,动也未动。慕容十九朝风焚林望了几眼,面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轻叹了声,转瞬又是满面笑容了。风焚林似乎察觉到了慕容十九失望的神色,犹豫了片刻,端起杯子在嘴边轻轻一沾,又搁了回去。只那一瞬间,慕容十九俏脸上忽然焕发出绚烂美丽的神采,嘴角边的笑意都满溢了出来。

  风焚林视若未睹,冷冷扬声道:“你们两个今天来这里,想必不是喝茶的,慕容小姐的庄子里东西很齐备,你们需要的食材都找得到,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让你们趴在我脚下之后,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他眼光睨视着舒展和单小五,狂傲之气四溢。“谁先来,是你这个婆娘?还是你,羊二?”

  “羊二?”舒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旁风哥轻轻拽了拽他衣袖,悄声道:“现在你就是羊二了,羊一的徒弟。”

  舒展挠了挠头皮,无可奈何的哦了一声,低声叹道:“大哥,你取的名字实在是太恶心了。羊二……比师傅名字还要恶心!”风哥嘿嘿的闷笑着,也不理他,那边澡哥早就笑得打跌了。

  “我!我先来!叫你这个瞧不起女人的白痴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小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风焚林鼻子骂道。

  风焚林轻蔑的“切”了声,看也不看小五,低头挑起了指甲,自顾说道:“要怎么比随便你说,要什么食材你跟慕容十九说。”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抬眼朝单小五望过来,“对哦,我望了,你们四川正兴源向来不讲究食材的,听说是逮着什么做什么——慕容,我们庄子里寻常的鸡鸭猪狗的有没有阿?要不去给她买点儿?”他说得刻薄,但慕容十九也不得不应了声,单小五早气得泪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你!!你懂个屁,我们……我们那是物尽其用,那象你想的那般不堪!你,你太瞧不起人了!”

  舒展也觉得气愤,正想帮忙说几句,忽然身边澡哥打了个哈切,懒懒说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人家随便一搞你,你就傻逼了。真是屡教不改阿,哈哈。”风焚林和澡哥都是一眼看出单小五的弱点:经验不足容易激动。都是选在这里出手,先乱其心。有了上次的教训,又被澡哥一点,单小五这才察觉,自己又入了人家套子,忙站住脚步,深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单小五这才理顺了气,忽然一笑,挽起慕容十九胳膊,朝风焚林拌了个鬼脸道:“哼哼,才不上你当,不跟风湿木头一般见识!慕容姐姐,走,你陪我去选食材!”

  见她这么快便从极怒中平静下来,风焚林有些吃惊,面色也凝重起来,目送着单小五走出门外,忽然转头问澡哥道:“这位朋友,先前没有请教,怎么称呼?”

  澡哥得意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挺起胸脯大声答道:“小火柴弟弟,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就是——西.南.炮.王!”舒展正喝茶,噗的一口全喷在了面前地上。

  庄子里的厨房大得出奇,里面东西确实一应俱全。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单小五便备齐了所需的材料工具,提出以一道菜决胜负,风焚林欣然应允:“没有问题,反正都是你输。我只是好奇,不知道珍珠圆子的徒弟,会做点什么玩意儿?最好不要都是些个浪得虚名的泡货。”他一手托着下巴颏,手指轮敲在面颊上,那根黑色的皮套尾指,分外显眼。

  单小五将围裙系好,哗的一下打开身前的皮箱,舒展这才第一次见。箱子里面构造相当精巧,盖子翻开后三层搁架便递次展开,明晃晃的都是各型厨具,按着不同形状一排排放好。舒展瞧着那些个精美的刀具,再想想自己那把快掉了把儿的老菜刀,艳羡不已。

  “真不错!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双立人定制的刀,算得上佳品。”亮光入眼的瞬间,风焚林眼中顿时发散出一种独特的神采,在舒展看来,倒和澡哥瞄见了美女差球不多。

  单小五眼睛有意回避开风焚林,只是镇定的答道:“这一套刀,是师傅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今天,就要用这一套刀,让你领教我四川正兴源、正源本流的精妙厨艺!”说完手指在刀群上缓缓掠过,不经意间抽出一把,轻巧的挽了个刀花。刀入手间,那小姑娘神色便不见了,脸色沉静如水,隐隐显出一派大师风范。

  单小五世家子弟,又是名师之徒,习得的厨艺是极其正宗的路子,从每个环节看去,都显得从容不迫,无懈可击。舒展做菜时,向来心无旁婺,上次并未见得单小五手段,这时看来,只感觉朴实大方的动作里,暗暗隐着一股贵气,简洁明快,赏心悦目。有好些小技巧,师傅从未指点,现在在旁观看高手动作,自有一番心得体会,心里暗暗高兴。风焚林也未急着动手,站在一旁细心观察着单小五动作,面上虽然毫无表情,但背却挺直了许多。

  看了一会儿,风焚林忽然走到慕容十九身边,轻轻说道:“慕容,我去准备食材,这里你帮我招呼一下。”慕容十九眉头攒了攒,才应了声,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过不多时,舒展耳边便隐隐传来一声短促的奇怪声响,片刻之后,又是一声。他很是奇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动静,扭头再看看澡哥,他还是注意力全副放到美女身上,脸上痴迷迷的,端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大美女。慕容十九应该是听见的,可以看出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那短促的怪异声音每响一次,脸色便白一分,真是我见犹怜。身旁风哥也是一脸疑惑,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风哥力马哎哟了一声,拉了舒展跑出门外:“哎哟,肚子有点痛,我上个厕所先!”

  声音,是从后几进房子间的天井里传过来的,舒展奋力把旁边的透花雕石墩子挪到墙根,和风哥攀上矮墙,偷偷的从灰色小青瓦垒成的花格中,朝天井望进去。舒展一眼看去,大吃一惊,险险叫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惊慌之中,身子连晃了几晃,险些个从石墩子上失足跌了下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2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章 水煮肉片

  舒展身子摇晃间,风哥连忙伸手过来,将他手掌紧紧握住。那只手掌温暖干燥而有力,舒展情绪一下子便平稳下来。风哥微笑着努努嘴,示意他继续观察。舒展深吸了口气,觉着自己站得稳极,这才慢慢将眼睛凑近瓦片孔隙间。
  天井里弥漫着血浆的腥味,交杂着诡异的短促嘶鸣声,就是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不寻常的情境。风焚林站在天井中央,双手交握着一支高尔夫球大小、极长的烂银色管子,银发批额,眼睛几乎都看不见。天井地方局促,四面月洞门都上了拴子,却有二十余只不足十个月大小的羊羔,全都黑布蒙了眼,嘴里上了闭音的嚼子,围绕在风焚林身边一圈,发了疯般的狂奔。他手里银色长管缓缓舞动,若是有哪只羊羔跑得慢了些,长管便伸过去驱赶。

  羊羔年幼,跑不多时,便又有一只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显出力竭的迹象。风焚林立时将它从羊群中驱了出来,逼至角落,手里长管掉转,瞧准羊羔背后,两块肩胛骨中间的地方,闪电般插落。银色长管大概是中空的,极锋利,风焚林手腕一拧,便带出老高的一股血柱来,管子拔出那里赫然留下一个大洞,那块肉已经被取了去。羊羔上了嚼子,呼喝不出声来,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奇异嘶鸣,直直地朝前奔去,背上血柱喷涌如泉,奔出不到十步,便倒地身亡。

  随着管子带出一溜血珠子,溅在风焚林黑衣,宛若华丽的赤色暗纹,他瞧也不瞧,继续舞动银管,专注于下一只羊羔。舒展看得心里发慌,虽说自己平日里杀鸡剖鱼也是这般快手,却不曾见过如此屠戮场面,胃里翻涌,十分难受。风哥轻拍了拍他肩头,示意不必再看了,舒展如获大赦,忙不迭爬下墙头。

  “虐杀,一定是暗黑食谱里的玩意儿。”风哥大场面见得多了,倒不怎么在意。

  “肯定的!”舒展也是这般想,气鼓鼓的补充道,“不过我可真看不下去,他太残忍了,怎么看也象个变态的。好好杀只羊,犯得着搞这么血腥吗?”

  风哥乐呵呵的解释道:“这个虐杀据说还是有讲究的。他们那些追求食材之极致的家伙,为求发挥出最佳的味道,杀个把人也不带眨眼的,何况几只羊?”

  舒展还是不解,争辩道:“虐杀就好吃吗?我觉得胡搞呢,我杀鸡的时候,师傅说过手脚要快,最好鸡死得不痛苦,这样那种什么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什么酶不分泌,肉才不会失去鲜美的味道,象他这样,打得羊满地跑,痛苦得要死,肉都要酸的,能好吃吗?”

  风哥摇头道:“你师傅说得不错的,不过我看风焚林的取法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羊给他赶得发颠,全身血气运行是平日里的好几倍,筋肉也拉伸到极限。你看他一棍插下去,却喷得老高,那是因为取肉的部位是筋脉气血交会的地方,肉质应该非常特别。不过要是单以此论,还不足以成为顶尖的食材,我猜想,他那个什么食谱里面,一定有特别的处理手段,用以发挥这种特别食材的味道,而且还必须配合独特的取材手法才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要小窥人家了。”舒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大概风焚林烹制不愿外人旁观,慕容十九便邀约澡哥三人到院中小坐,山里树根依着本来形状劈就的桌椅,浑不带一点匠气,别致出尘。慕容换了套紫砂茶具,重新冲了壶茶,四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谈。风哥见识广博,谈吐亲切自然;慕容十九所学极杂,涉猎也广,而且声音润糯甜美,让人听了极为受用;澡哥插科打诨,满口黄腔,但也是有实学之人,话粗理不粗;比起三人来,舒展便显得口拙了,好在几年大学里旁听也不是白费的,谈到热烈时也能附和几句。

  闲聊得兴发,舒展先前那一点不舒服,也早丢到九霄去了。刚换了壶水的功夫,单小五已经走出了房门,走过来在茶海上自取了一口杯饮茶。舒展连忙起身把位子让出,小五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品了两杯之后,才放松了些。舒展注意到,她脑门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显是相当吃力了。过不多久,风焚林也走了出来,静静的立在门旁,换过了身藏青色的衣服。舒展也不能不承认,这家伙怪癖是多,帅还是满帅的,怪不得身旁慕容十九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两人的大作都摆在桌上,左边一口浅绿色透明水晶盂,右边一只正明黄色条盘。两只器皿里菜色均十分雅致,并不显得如何鲜艳张扬,舒展用力嗦嗦鼻子,也只是闻到一阵子若有若无的美妙香气,心知这二人对于菜品香味的控制,远比自己出色。

  “如何来做个评判呢?”见众人都不做声,单小五忽然冒出了一句。

  风焚林长笑一声道:“我无所谓,你们几个都可以。十九,你是我的人,就不要评说了,免得落了人家口实。”

  单小五手指着风哥怒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这里只有这位大叔我不认识,就他好了!”

  被人指做大叔,风哥苦笑道:“大叔?我真有那么老了么?不过话说回来,叫我品尝,简直是牛嚼牡丹,酸甜苦辣都尝不出,还谈什么评价哦。”说到心痛处,他话语里满是萧瑟之意,舒展心里也是莫名一酸。几人讨论一番,竟然只有澡哥可以当得这个位置,虽然小五撅着嘴风焚林一脸不屑澡哥自己也很不乐意,好在慕容十九四下打点,这才哄得伏贴。

  澡哥在桌上两边看了看,揭了水晶盂的盖子,探头一望道:“丫头片子,这个是你做的阿?啥阿?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食欲。”

  小五一噎,迟疑道:“这个,这个不就是水煮肉片嘛?怎么可能你这个也不知道?”

  “白丝拉夸的,你说哪根毛长得像水煮肉片了阿?”

  “你!……谁规定水煮肉片都是红汤的拉?厨艺到得精深处自然会生出变化来,我师傅……”

  “噢,知道了,你师傅搞出来的是吧。”澡哥摆摆手打断她话,拿起桌上沉木筷子,闭目低吟道,“川菜一流,变幻莫测,手段花样层出不穷,这几年到了圆子她们手里,更是上了个台阶,融合各大菜系,取长补短,委实让人佩服。不过不管怎样变化,如果要当得起水煮肉片这个名号,刀工、挂浆、调味和泼油四个环节缺一不可,我倒尝尝看,你有圆子几份火候?”说罢,举起筷子在盂里一撩拨,顿时一股鲜香,顺着筷子破开的汤面,奔涌而出,直奔众人鼻端而去。舒展在川菜馆打工几年,未曾闻到如此诱人味道,只是一瞬间,那种独有的强烈麻辣鲜香感受,交替刺激着鼻腔,口水一涌而出,不得不咕嘟一口吞下。

  旁边众人比起舒展来,便镇定多了,澡哥筷子也不曾动一动,只是微微引了引鼻翼;慕容十九先是露出陶醉的神情,旋即又有些忧心,不住朝风焚林看去,显然感觉胜算不如先前大了;风焚林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僵尸样,不过也略点了点头;只有风哥不做声色,只是眼里落寞神色更胜了些。

  澡哥拿筷子在汤里涮了一圈,捡起一片白玉般肉片来,半寸见方,只有硬币厚薄,在筷子尖上颤颤悠悠的。澡哥靠近了瞧了瞧,并不入口,轻轻又投回了汤里,接着又捞了好几片来仔细看了,刀工绝对没话说,一般儿大小厚薄,规整匀称的精里脊肉片儿,绝不连筋带丝的留下半点屠夫踪迹,白生生的,瞧着就喜人。澡哥点头道:“丫头片子功夫还是过硬,刀工我没话说。舒展你来看,这个水煮肉片虽然是最最平常的川菜,瞧上去分外不起眼,粗陋得紧,可实际上极讲究,单单这一个切肉,就决定了味道是不是纯正。厚一分不入味,薄一分的话水里滚滚就僵滞,假若切得筋筋吊吊,吃在嘴里嚼猪毛一样的,浑没滑、爽、嫩,哪有半点水煮滋味?就丫头刀工来讲,马马虎虎ok了,再看看你挂浆怎么样。”

  “什么丫头丫头,你这人嘴真烦,没个干净的。”小五被他夸了几句,嘴上不说,眉目间已经满是喜色。

  “好,不叫丫头,俺们叫得客气些,叫小姐,叫小姐成不?”澡哥最喜同女孩子找碴儿,故意把小姐两个字拖成长音,说得妖里妖气的,气得小五发昏。

  调戏了一把小五,心情大好,澡哥这才得意的夹起一片肉片丢进嘴里,咀嚼了半天却不说话,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了,最后竟然有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怎么?不好么?”小五一下子急了,顾不得许多,拉住澡哥袖子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不好么?”

  澡哥摇了摇头,抬眼朝门外望去,声音有些空:“不是不好,味道很好。你挂浆腌制的功夫炉火纯青,滋味细腻,肉片里饱含水份,粉上得比寻常人少些,可恰恰在水里汆时,一翻身就走,肉制之鲜嫩,绝非一般寻常厨师可比。水煮肉片极考火候,时间略长便老,肉片如木片,嚼之不动;火候不足,则肉不能熟,糯而无味。要搞到你这样,肉片汁水饱满,入口即化,鲜香滑嫩,委实不容易。任何菜都有命门,找不准往往南辕北辙,画虎类犬了,这个水煮肉片虽然是清汤,可是最后的泼油却相当老辣……应该说技法圆熟,麻辣鲜香一点不少,卖相更是相当出色,比起你在杭州所显露的,要更好一些。单就这个菜来说,个人觉得不在你师傅之下。”

  澡哥给的评价相当高,偏偏又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珍珠圆子是大师,不过我看不如羊一会教徒弟。小丫头片片,你师傅放在你身上心血不少……不过,恐怕路走得有点偏了。”

  “这位哥们儿,此话怎讲?”风哥也来了兴趣,凑过来听。

  “若论我见过的年轻厨师,并无一人功底能够超过她。珍珠圆子给她打下的基础太深太结实,而给她生长的空间又太小。”澡哥想了想,才慢慢解释起来。

  风哥笑着点了点头,风焚林也若有所思的合上了眼睛,舒展却不明白:“那还不好阿?人家都说我根基不扎实,小五她基本功这么过硬,当然是好的了!”

  “你个农民懂个屁!老子5年前吃过圆子的水煮肉片,味道跟她这个简直没有差别,你懂不懂是为什么?圆子恨不得把一股脑儿本事都教给她,把她打造得太精密了,刳得太死。她学的是极王道的厨艺,本来就中轨中矩,加上她这个人呆兮兮的一看就不是很灵活的家伙,创新精神基本等于零。打的基础那么扎实,每每要出人意表,自己就先否定了,要想突破简直是难上加难。我看啊,这就算到头了,基本上是个工匠境界,大师,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人家凡高毕加索做出突破,是开宗立派的大师,可是你搞的古典画,就算有拉菲尔那么高超的技艺,也不过是在人家圈子里转悠,顶多算个画匠而已。这道理简单,可是能做到匠人顶点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大师了。天份、机缘、勤奋,缺一不可。这个教徒弟阿,还是羊大师强些,他给你就舒展带了入门,自由生长,空间就大得多了。”

  看小五满眼失望,倔强的咬住下嘴唇,澡哥把筷子一丢,声音温和了些:“虽然说小丫头你机会渺茫,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再上一层。王道的东西,进展缓慢,可是也有可能成就更高。看你机缘悟性了,硬来是不灵的。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话又多了,你们都来尝尝,这道水煮肉片味道绝对好的。”

  澡哥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默不作声,舒展很想安慰下小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抓起筷子,在碗里捞了块肉片,先安慰了自己的嘴巴再说。肉片刚一入口,舒展便觉得一股极其纯正的熟悉川菜感受,随着筷子的送入缓缓融入口中,牙齿略一咀嚼,肉片发出清脆的汁水迸裂声,香滑幼嫩的口感让人难以抑制喜悦。随着肉片在口腔里化开,那浓重的麻辣鲜香才非常舒缓的散发出来,越扩越大,直至充满了整个口腔,越到后来,越是强烈,春风般从每一个味蕾上扫过。抑制不住的美味感受,让舒展又捞了片油菜,比起肉片来,味道更重一些,混合着蔬菜的清香,简直无以伦比。

  慕容十九不嗜辣,浅尝暨止,不过也十分欣赏小五厨艺。风焚林品得极慢,冷峻的表情在鲜美滋味中,也渐渐淡了些,在舒展看来,这才有了一点人色。品过之后,他便闭上眼睛,不置可否。风哥见众人都品尝过后,也夹了一片尝尝,嚼了半天,吃不出什么滋味,长叹一声,摸出身边相机拍起微距来。慕容十九瞥见小五依旧紧咬着下唇,便伸手轻轻拽了拽风焚林衣角,温婉目光里满是恳求神色。风焚林面上不耐,静默了半晌,才冷冷说道:“我收回我先前说的话,有些女人,还是可以做菜的,你的菜,做得还算过得去。”

  “这还算公道话。”澡澡环顾四周,喊道:“怎么样,都吃过了吧?该下一道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3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一章 石炙羊脊

  “下一个,下一个!”刚洗完澡伸手抹了抹嘴巴,取了茶来漱口,然后问慕容讨了些冰水仔细的漱了几遍,自觉嘴里并没有残留味道时,又将手上牙筷拭擦干净,这才坐下悠闲的品起茶来。
  见他一套规矩,风哥大加赞赏,扭头对舒展说:“这个很是讲究,你的这位朋友,真是第一流的美食家。虽说行事说话挺奇怪的,但到了这关键处却绝不含混。好些个标榜美食家的人,吃完一道,马上便尝‘下一个’,嘴里还是第一道菜的余味,哪里品读得出精妙细腻的所在?他几次冲洗,将味蕾完全清洁干净,就连饮茶,都不是原冲,而是调了只新茶,同第一次一般无二,这样才确保了品味的公正。菜虽好,也要有懂得品读的人,才会成为传世佳作。”

  “噢,好像是的。”舒展不是很明白,只得随口应了声。

  风焚林倒是明白,轻轻颔首,将袖子挽到肘间,冰冷眼光在场内一扫道:“想来几位都是懂食之人,这道石炙羊脊味道很重,每人吃一粒就够了,多了反倒不美。”

  风哥连忙接口道:“你们尝,不用留我的,我不懂吃这些个精细玩意儿,不如米饭管饱。”

  舒展想到刚才修罗景象,心里颇犹豫,不过美食当前,也顾不得许多,张了张口忍住了没有作声。倒是慕容十九攒着眉,神色间颇为不忍。

  风焚林狂傲之中并不失精细,瞥见慕容神色,从她手中接过牙筷道:“我的菜你经常吃的,这次就算了,泡些乌龙来待会儿用。”说罢将盘子里大半都夹了出去,只剩了四粒晶白油亮的,并不起眼。

  澡哥眼睛眯得更细了些,沉吟道:“不错,你很舍得,便先得了个精字。羊肉好东西,‘平生羊炙口,并海搜咸酸’,羊肉狗肉,吾之所爱矣!不过,要是这一颗不够吃,没尝出味道咋办?”

  风焚林手一指垃圾桶,冷道:“那里边多得很,你若不够吃,只管慢慢去享用就是。”

  “你!当老子是狗阿?”澡哥大怒,不过旋即便调侃道,“你的饭盆好大阿,厉害厉害!老子好人不跟你抢晚饭,当龟儿子放屁,好臭好臭!”言语上半点不肯吃亏,风焚林也不理他,抱着双臂,神色倨傲。一个是江湖老油条,一个是狂傲不可一世,没了慕容十九在中间调和,没有动手互相咬起来,已算是客气了。

  澡哥怒目了半天,觉得没有回应十分无趣,又按不住对于绝顶美食的好奇,嘟哝着骂了几句,终于将目光放还到正明黄色条盘里来。这道菜器具颇华贵,白底子瓷边上滚着正明黄色一圈纹饰,当中还有条盘龙,分明是宫里的器制。被风焚林弃了许多,盘里空荡荡的,只在一角余了四只高尔夫球大小的晶白圆柱,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做法。

  澡哥伸筷捡过一只,分量极重,搁在碗里打量了半天,这才瞧出来是白色的石质,外面上了油,特别的晶白透亮。好不容易寻着了榫头轻轻一掰,便从中裂开。里面是极粗的海盐,混合着少许香菜梗、胡椒、桂皮、八角、姜蓉等等香料,大约一份厚,紧紧附在白石内壁上。奇的是竟然有一丝一丝暗红色的纹理,将盐块香料凝成一块,决不散落,用筷子一敲,清脆的裂成几块,露出里面黑色斑驳块面来,散发着丝丝热气。

  “妈的,一层又一层,又不是扒美女衣服,搞这么多噱头!好在老子耐心好,不然分分钟摔了筷子走人。”好不容易罢开两层,竟然还见不到羊肉,澡哥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黑色小块都是些不知名矿石,拼缝间也隐见暗红纹,将细碎的石块儿凝在一起,缝间隐隐有热气流动,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澡哥用力嗦了一嗦,神色间有些惊喜,忙将小黑石块儿剥开,露出白嫩的肉质来。只一瞬间,一种极其强烈的香味,随着剥出肉柱上升腾的热气,旋风般席卷过来,来势之凶猛,舒展竟然有些站不稳脚。无所不用其极,这香味便先声夺人,骄傲的宣布着自己的不平凡。

  澡哥摸着鼻子说:“味道很不一般……相当强烈,除了晚上酒吧里头Fashion Lady身上的香水,近些年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冲鼻子的了。不过……不过说实话,实在是真他奶奶的香啊,而且香气并不是一味的扎鼻子,里头层层叠叠的还有些含蓄的味道。口水杀手,堪称口水杀手!!”说罢,迫不及待的将整段雪白肉柱送到嘴边,紧闭上眼睛,仔细的闻了闻诱人的香味,才将嘴巴凑到肉柱上,用力吸了一口。

  “咻~~妈拉个巴子,味道,味道还真有一手……”澡哥用力咂了咂嘴吧,满脸都是陶醉的神色,回味了好一会儿,又对着肉柱用力吮吸几下,直到发出空洞的啧啧声,才不情不愿的罢手。

  风焚林的做法看上去繁复,实则颇简单,古朴中透着心思,舒展一时难以掌握,不像小五手法之传统,虽说功力有高下,但做法终归大同小异。盼着澡哥做一点评,偏偏这斯好像吃入迷了,半句也没有,只捧着羊肉柱发痴。

  好半天,澡哥才把羊肉纳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发出啧啧的声响,吃像甚恶,风焚林都皱起眉来。待得品味佳肴之后,澡哥拧巴着脸,这才摇头道:“这道菜味道太厉害,酒,给我一点酒,要清爽的。莫塞尔或者修塔因酒都可以,不然这菜太腻,再吃不进其他东西。”

  风焚林摇头冷道:“你算会吃的,这道菜配些意大利或德国白酒,爽口果香,确实风味更好。不过我这人传统,但凡是洋玩意儿,都不喜欢,更不会在家里放着。不过那边角落里一小坛,是双蒸山西汾,将就对付也可以。”

  澡哥先是一愣,旋即讪笑道:“看不出来,牛逼烘烘的时尚青年,居然这么传统的,倒叫你给爱国教育了,哈哈。算了,汾酒也算爽口的,将就,就将就一下。”说完忙不迭捧了来,自倒了一盏啜饮。

  见澡哥也不评说,自顾喝酒,舒展只得自己品尝,学着人样将羊肉剥了出来,一时间香气大胜,忍不住又是咕的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小五自然不放过这等好机会,好好“赞美”了舒展一下。美食当前,也顾不得许多,土包子之类溢美之词便当作耳边风,学着澡哥,对准肉柱顶端的小孔,轻轻一吸。顿时一股滚烫的热流裹着无以伦比的鲜美汁水,冲进嘴里,有若台风过境,极其迅猛的席卷了整个口腔,所有味蕾表面的皱褶,仿佛在一瞬间猛然展开,尽力去吸收这种华丽而强烈的鲜美味道。

  “靠!他奶奶的!”舒展也不得不骂了一句,这时候,除了粗口,确实难以用其它的词藻来表达心情,短短的一段羊肉中,竟然蕴着不少的脊髓,在香料和羊肉本身汁水交替作用下,展示出一种很难形容的鲜味,浓烈、奔放而直接。第一口就这么夺人心弦,怪不得旁边单小五脸色雪白,竟有些呆滞起来。

  舒展迫不及待的把羊肉也丢进嘴里,正如澡哥所言,鲜美之味过于浓烈,仿佛这个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鲜、香、甘、润、滑,交替猛烈攻击味蕾,乃至其中羊肉本身展现出来多汁细腻的肉质,都很难细细品味。小小的一只肉柱,竟有若一道大菜,让舒展有十分满足的错觉。在澡哥那儿讨了些酒来,润了润麻木的嘴巴,羊肉的鲜美后味,在汾酒的清爽拭擦下,慢慢开始翻出来,依旧浓烈,却好了许多。除却厚味十分淡薄短暂这一缺点,其余都极其出色,如此绝妙的菜肴,虽说食材相当独特难得,可这份烹调手腕,也真算得上十分高超,不知如何究竟如何做来。舒展心下对风焚林更加佩服,眼光里透出些崇拜的神色来。

  澡哥一口干了碗里残酒,把腿架到凳子上,晃着脑袋叹气道:“小五阿小五,看来你是不如人家了。虽说火柴棒不硬,手艺倒是过硬的。这个菜别出心裁,真不知你食材如何来的,血气交涌,并不是常法可以烹制的。”

  风焚林淡淡道:“这个用不着你费心,烹调一道,本在妙用心思,其中关节,不足与俗人道。”

  澡哥最近好像特别容易激动,摸着脑门怒道:“得意个屁!不就是个羊羔子肉嘛,不要以为你有什么手艺就拽,这世上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老子俗人不知道,知道的雅人毛一样多,是不是,舒展?”说完朝舒展努努嘴巴。

  舒展没法,只得应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明白,大概是在气血运行最盛的时候取的羊羔肉,所以才能这么鲜嫩无双……我……我就晓得这么一点点,是不是,风哥?”他倒不苯,把风哥的话选了几句来说,然后把皮球一脚踢了出去。这句道出风焚林食材之秘,他目光骤冷,扫视舒展片刻,刷的转到风哥身上。

  风哥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也没吃过,也不怎么懂。舒展既然说这个菜血气极盛,普通烹调手法想来是难掩腥气,用姜葱去了血气,又白白浪费了鲜美之味。难阿难,要是一般人,肯定没辙。我说这位美食大家,你看他用石头密闭,然后裹上粗盐,是不是交换血气的阿?看那些个褐红纹路,倒有些像血丝嘛,你们是专家,研究研究自然明白,问我这个外行干啥?”他不动声色,漫无边际的又吹捧了风焚林几句,虽然一口未尝,但眼力之高,立时点出其中关窍。

  澡澡是个玲珑人,从他话里听出端倪,敲了敲额头,不多时便想通了,喜道:“宾够!老子想明白了,你这个王八羔子……哦,不是,小羊羔子做法倒还真是巧夺天工,不由得我们这些俗人不服阿。”

  风焚林有些动容,沉声道:“真的?你倒是说说看,洗耳恭听。”

  “嘿嘿,说穿了也不稀奇。”澡哥翘起二郎腿,得意的抿了口茶道,“这个菜还是个石烹。外面的白色石器是锅子,将热量均匀的传递至里面;中间的黑色晶石既是炉鼎,又是锅铲,一来用较低的温度将羊肉慢慢炙烤,二来石缝便是通路,羊肉中极盛的血气通过石缝,缓慢的渗入粗盐之中,即保有了原来极品的鲜嫩肉质,又巧妙的去处了血腥之气;粗盐之中混杂的调料受热,也从石缝之中透入羊肉。石烹的缓慢均匀传热,让味道渗入至髓,却不损口感。里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讲究,都是你家的秘诀,我搞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小火柴弟弟,你哥说得对阿不对?”

  澡哥同风哥看法相仿,风焚林愣了好一会儿,并未答话,来回打量着两个男人,目光中有些相知的快慰。这时慕容十九刚好端着茶海进来,见一屋子人木然无语,便笑盈盈的招呼大家饮茶休息。

  深褐色木质茶海,四周就着木形圆雕了八仙过海的山水胜景,人物刀法简单,却栩栩如生,山水景物造型更是古朴,显见是一件珍品,风哥很是喜欢,把玩了好一会儿。慕容十九笑着讲了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刚才那份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和缓下来。待水沸了,慕容取了只极普通的紫砂壶,用水暖过,摆进些高山冻顶乌龙,冲泡起来。

  慕容十九用的茶都不是极品,可高超的手法,却能冲泡出极品的茶来。风哥闻不出茶香,甚是遗憾,比起刚才没有吃风焚林的羊肉,更加懊丧,直说生不逢时。澡哥爱酒,也不是十分在意这茶水,倒是小五世家出身,对于此道也颇有研究,两女相互探讨,说起那壶,看是普通,其实用名茶精心温养了好几年,便是清水,也带得出非凡味道。舒展竖起耳朵,收获颇丰,学着人家样子,让茶水在口里三鼓而饮,慢慢也品出其中的奥妙来,心旷神怡间,生出些云雾山中的错觉来。

  风焚林饮了三杯,再不去碰茶杯,站起身子,在慕容十九端来的柠檬水里净了手,用一块白布仔细擦干,忽然冷冷道:“茶喝得也差不多了,我想刚才一局该有个结果了。单小五,你的名字我会记住的,还算不错。”

  单小五不敢去看他眼睛,低头道:“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会再赢回来的!风焚林,你的名字,我也记住了。”舒展心中暗叹,这从未跌过跤的骄骄女,这次栽了个大跟头,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重树信心的了。

  风焚林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井的一小片天,悠悠道:“珍珠圆子,羊一,羊一,珍珠圆子。不知道哪个的徒弟,更让人兴奋呢?”忽然一扭头,凌厉的眼光锁住舒展,冷冰冰的喝道:“该你了,小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4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二章 奇变

  舒展心里咯噔一下,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这么快就该我了阿?都还没准备好呢,好像小时候考试,紧张,紧张阿。”说完周身摸了个遍,才掏出张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旧白手巾,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微汗珠。
  澡哥两个指头捏着杯口,笑骂道:“农民娃娃,还没比就吓得一身冷汗,简直丢你澡哥的刀哦,失败!”

  舒展微微一笑,把手心也细细擦过,才将白手巾扎在手肘弯上,说道:“没办法,我确实是正儿巴紧的山里娃娃,碰到大事情总改不了紧张,不管咋样,脑门子上总是起汗,这不,绑个手帕子就没问题了嘛。”

  “切!”澡哥直接就被丢翻了,小五情绪不高,不然少不了一顿奚落,只有慕容十九表示了正面看法,认为这个扮相虽说不上酷阿帅的,倒还算有几分个性,若是配上白色厨师服,定然是很精神的。

  风焚林把眼睛微微虚起,冷冷道:“本以为羊一的徒弟,一定有相当的气势,想不到一点看不出高手的风范,故弄玄虚而已。”

  风哥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气势这个东西,未必然是要震慑人心的,自然如水流,沉稳如大山,不是一下子看得出来的。”

  “噢?张先生你的看法倒也不错。”风焚林眼角里精光一现,冷笑道,“倒要看看,这山是怎么个高法。话不多说,小子你要什么东西,尽管向慕容提出来。”他嘴角牵动,笑得颇狰狞,小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舒展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臂弯的手巾,并不马上答话,气息逐渐悠长起来,目光也越来越深邃,就这么立在院中。一阵风吹过,带下来几片秋叶,打着旋儿往众人头上落下。风哥从肩膀上捏起秋叶在手掌上把玩,喃喃道:“秋风起,天气要转凉了。”

  澡哥拼命掸着脑袋,把叶子都扫了下来,用力踏了几踏,骂道:“鸟毛,一脑袋都是,鸟屎一样!怎么不到小火柴头上?算了,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果然,叶子好像都有灵性般,竟没有一片落到风焚林身上。舒展身上落了不少,斜斜的飞来,便好像落入大地一般,安静的停在肩头,动也不动。

  “有点意思。”风焚林用里捏了捏拳头,发出一阵喀喇喇的声响。

  舒展在院子里慢慢荡了一圈,最后蹲到了池塘边上,从池边捡起一片落叶发呆起来。他不说话,众人都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儿,连冷静异常的风焚林都有些不耐烦了,对着面前小石子轻轻踢了一脚,石子呲的一声掠过地面,投入池塘里发出清脆的水声。

  舒展的思绪被水面上一圈圈漾开的涟漪带了回来,笑着摸摸脑袋道:“不好意思,有些发呆了。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伤脑筋哦,没人点菜,还真不习惯呢。”

  澡哥走过来在他脑袋上用力一拍,骂道:“奶奶的,老子以为你扮深沉,原来是傻了阿,哈哈。”

  舒展抱着脑袋嘟囔道:“大哥,你倒是轻点儿阿,叫你这么打,不傻也打傻了。”

  “你这么苯,只有越打越聪明的。”

  舒展不再理他,笑着对风焚林说:“前些天看过你的厨艺,远强于我。本来一直犹豫,该不该来的,而且也一直想不好,到底该做些什么,总觉得都是班门弄斧的感觉。”他一边说,一边脱了鞋袜。

  “不过我心里一直琢磨着,做菜呢,未必就是要美伦美奂的,无懈可击,现在我还没这个功力。不过,究竟还是来了,这会儿才想明白,我这个人,真的是喜欢做菜,能看看高手的精妙厨艺,品尝一下绝顶美妙的菜肴,输赢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当然,看过了你和小五的倾情之作,我也心痒痒的,很想做点什么。不过到底要做什么,伤脑筋呢,还是那个出租车师傅讲得好,想吃什么就做点什么,我想,也就做点自己内心里想吃的东西吧。澡哥,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呢?”舒展忽然扭过头,笑着问澡哥。

  澡哥被他突然一问,愣了一愣道:“吃什么?吃点清淡的好了,嘴巴苦。”

  “呵呵,和我想的差不多呢,我也想吃点清淡的。”舒展把裤脚卷高,忽的踏进池塘去了,溅起老高的水花来。舒展看上去有点呆呆的,挽起裤管站在水塘中间,没有厨师模样,到更象个劳作的农夫。他脸上溅了好些水珠,阳光漫射其上,发出绚烂的色彩。

  冰凉的水紧紧抱住小腿肚,舒展却感觉熟悉而温暖,闭上眼呢喃道:“好些年没有回家去了,好想念山里的池塘阿,水也是这么冰凉的,舒服。”舒展从来不是人群的中心,可是现在,每个人都不知不觉被他的奇怪举动所吸引。舒展自然舒缓的动作,同院落里的小天地缓缓融为一体,显得那么得悠然自在。

  “小时候在成都跑堂子的时候,老想家,经常也里躲在被窝子里哭。一有了几天假,肯定屁颠屁颠儿往家里赶,不为别的,就是嘴馋了。老把子总是那副苦瓜脸,生恐人家不知道他脸上皱巴,看见我一回来就教训我,说什么吃不得苦成不了气候。不过我知道他高兴的,要不为啥每次都专门去拎一付肋巴骨回来,还搞一瓶啤酒。”说起父亲,舒展眼里隐隐有了些泪光,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语调慢慢温柔起来,“阿妈就不一样,她心里高兴,脸上就藏不住,最好我天天回家来。不过有时候也讨厌的,手上就是烫了个小疤,她也要一惊一咋,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还当是长不大的小孩儿。老把子砍了肋巴骨回来,要是时节还好,阿妈肯定是要卷起裤管下塘的。”

  舒展看了看木然不语的众人,张开手比划着道:“我家的塘在半山腰子上,这么大,是山上的水,用根毛竹管子接下来,蓄在那里。阿妈在里面养了些荷花,过了夏天就可以收些藕,自家种的,雪白粉嫩。我回家来,阿妈就会下塘去泥里摸些塘藕来,仔细洗切,连孔洞里都刷得雪白,再把老把子砍的肋巴骨切好一起炖了,到了晚饭时候,美美一锅藕炖排骨汤端上桌来,热气腾腾的。阿妈给我调个油碟子,就坐在旁边看我津津有味的吃,满脸的笑;老把子一瓶啤酒就一把落花生,罗里罗唆的卖弄他那点儿人生经验,我哪有工夫听,那汤多鲜,排骨多香,吃都来不及,现在想来,还是满口生津。”

  舒展动情的描述,带动着大家的情绪,他略顿了顿,弯腰顺着塘中间的荷花残柄摸下去,从泥里摘了两只塘藕出来,就着塘水略洗了洗,啪的折成两截,对着孔洞瞅了瞅道:“真好啊,好象是宝应的美人红呢,风先生你这里真的都是些好东西。这样一段美人红,炖一锅排骨汤,味道一定好极,真要谢谢你了。”

  风焚林侧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只是摆了摆手。澡哥有些感慨,叹道:“我也好些年没回过老家了,我们家老头子老觉得我不务正业,见了面就要翻脸……还是有些想家啊,老太婆的熬锅肉特别好,巴掌大小,吃了满嘴流油,就是连山的也赶不上……”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慕容十九点头道:“家里的味道,真的是让人魂牵梦绕,特别离家的游子……妈妈做的水晶芙蓉酥我最喜欢了……对了,焚林哥哥,伯母……伯母常给你做些什么呢?”

  风焚林沉默了半晌,脸色一黯:“我……没有家,也从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味道……”

  慕容轻呀了一声,忙挽住他臂弯,柔声歉然道:“真对不起,焚林哥哥。以后,我给你做你喜欢的东西。”她声音越来越低,脸孔慢慢升起一抹红晕来。

  风焚林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慕容推了开来,孤傲的神色,更胜从前。“我更喜欢一个人,孤独的滋味。”随着阴冷的声音,刚才眼睛里的那一抹暖色早消失得了无踪影了。“你,叫舒展是吧?你很厉害,由心入厨,这倒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法子。不论输赢如何,我都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说罢,风焚林转头对略显失落的慕容十九道:“这个对手很不一般,我要准备‘双尖’!”

  “焚林哥哥,真的要准备吗?这个……这个,能不能……”慕容十九脸色蓦然苍白起来,紧张的问道。风焚林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舒展动作。见他冷酷决绝的神情,已知并无回转余地,慕容十九低声道:“焚林哥哥你刚才累了,这次……我代你去取来吧。”

  风焚林点了点头,慕容十九便朝偏厅走了过去,心神恍惚间,在石阶上一绊,险险跌倒。

  慕容行去,舒展浑没注意,他端来盆水,正坐在池边洗那藕段。全神贯注于每个细微的动作,带出来深切思念情感,感染着院中每个人。风哥暗暗点点头,啜饮着手中香茗,欣赏着舒展那自然的动作,嘴角溢出了欣慰的笑容。

  舒展并没有进厨房,在院落,质朴的烹调同这悠然的气氛结合很好,并没有什么眩目的技巧,只是就着慕容十九烹茶水铜炉,用的是一口普普通通的炖盅。他选的排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食材,半斤多肋骨仔细切成小块,10公分长短,用紫铜壶里泡茶的开水汆烫冲洗干净,丢进炖盅,盖上盖儿细火满炖起来。不多时,满院都是那香浓的高汤香味,恰到好处的挑逗着大家鼻翼。

  慕容十九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竟然有些失魂的模样。风焚林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块手帕递给她擦汗,从她手里将一个带盖小银托盘接了过来,快步走进厨房去了。单小五见慕容有些不舒服样子,关切的问道:“姐姐,你不舒服啊?”

  慕容有些恍惚:“没……没什么,有些个累了。”小五忙扶她在树荫下坐下休息,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心里不痛快,一直紧攒着个眉头,刚才巧笑嫣然的轻快神色再也不见。

  舒展手里捏着个纸片儿,忽悠忽悠小心的控制着炉火,大半个小时,一锅香浓的高汤便已经煲好,从盖缝里漫出来诱人香味,将院子填充上了一种幸福的味道。舒展将洗就的莲藕切成半寸厚薄的段子,在高汤锅上支了个架子,搁上藕段,隔水蒸燉起来。等那排骨汤的香气,将粉红的藕段熏至微微发软,立刻就撇了高汤上的浮油,将架子撤了,藕段一股脑儿滚进汤里,火控到最小,慢慢炖将起来。

  粉嫩的红花藕在排骨汤里一滚,清新的香气立刻便氲了开来,汤色慢慢也开始变得凝润。舒展闭着眼睛非常享受的模样,索性揭开了盖子,把汤搅了搅,任由那温暖的蒸汽环绕着自己。过了一会儿见藕色火候已足,便撤了炭火,只留下几块发灰的老炭,温着锅子,让藕和排骨的味道在最低的温度里慢慢融合。

  “狗入的,这小子心肠不好,在老子面前烧汤,馋人啊,烦透了!”澡哥拧了拧鼻子,不堪香味骚扰,索性走远了些,斜靠着棵香樟,在浓密的树荫里打瞌睡去了。

  好一会儿,风焚林也端了银盘子出来,看他样子,好像盖子也未揭开过,不知道怎么烹调的。比起同单小五的比赛,这一次两个厨师都显得有些个“漫不经心”,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华丽的厨艺。舒展做了个人人皆会的排骨藕汤,风焚林大概是把食材清蒸了一下了事。

  澡哥看了看摆在面前的两道菜,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从舒展的炖盅里盛了一小碗汤出来。这一碗藕炖排骨,汤色清亮凝润,散发着丝丝的温馨气息,还未入口,已叫人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澡哥有些恍惚,愣了半天才品尝起来。

  “怎样?”舒展托着腮笑着问道。

  “嗯?哦,不错。”澡哥回味了一下,把碗里的剩汤一饮而尽,解说道,“舒展,你这一道藕炖排骨,是一道极普通的家常菜,不过意境非常人所及,从一开始便专注于人心所思。说穿了,你炖的不是汤,而是思乡,是母亲的温暖。汤炖得极好,就你现在的水平来说,可算得上超水平发挥。藕的清甜加上浓郁的肉香,藕、水、肉相当巧妙相融在一起,创造出美妙的体验。藕炖的功夫很老到,刚一入口时仍有些脆生生的,不过沾牙即化,很粉很甜;肉也炖得恰倒好处,汤鲜美清甜而浓郁。吃得出你的用心,算是一道好汤。”

  澡哥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过以那个风湿的一贯水准来看,你的汤未免还不够看,不出意料,当不是人家对手。嫩,还嫩了阿。要能做得出直指人心、让人感动的藕炖排骨,还要练练。”

  舒展解下胳膊上毛巾,擦了把汗,乐呵呵道:“超水平发挥了阿?那我就满足了哦!本来就没打算要赢什么,嘿嘿。”

  风哥见他并不在意,笑道:“还笑,也不怕丢了你师傅的面子。”

  “噢,老头儿反正不知道,再说,还欠他一笔钱呢,多欠一点也无所谓了,嘻嘻!”

  “超脱于胜负之外,我还做不到。”风焚林面无表情,舀了一碗藕汤尝了一下,冷冷道,“羊一的徒弟,也不外如此,你的菜,不如我的。”说罢,揭开了银盘子的盖子,里面小小的两团白肉,晶白透亮,仿佛玉质。

  “哦,这是什么?双尖?双尖是什么?”澡哥有些好奇,拿筷子戳了戳,玉团轻轻摇曳,竟然是毫不受力,宛若果冻一般。

  “吃了便知,天下无双的美味而已。”说话时,风焚林眼睛精光大盛,傲气四溢。

  “天下无双?那倒要见识一下了!”澡哥馋像毕露,立马剐了一小块入口。起初急躁的神色,随着咀嚼,却越来越迷惑,到得后来竟然眉头大皱,讶道,“这就是天下无双?怎么个无双法阿?是不是太普通了哦?”

  “嗯?怎么会?”风焚林脸色微变,急忙也取了少许一尝,顿时面色大变,“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的味道?竟然不如平日十分之一……”他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慢慢的目光变得极其阴冷。

  风焚林缓缓转向慕容十九的方向,怒道:“慕容,你过来!”他脸色苍白,仿佛一座活动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慕容十九唉了一声,慢慢走到风焚林身前,低着脑袋,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尤怜。风焚林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怒气越来越盛,突然一把扯开了慕容衣服的前襟。澡哥正在喝茶,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喃喃道:“靠,老子要流鼻血了……”

  慕容十九的胸口就这么突地跳到了众人眼前,幼嫩的肌肤白得晃眼,本该是最诱人的风景处,却用白色绷带细细密密裹了起来,一抹惊人的鲜红血色隐隐从绷带缝隙里渗出,分外的夺人心魄。

  “你!”风焚林呆呆的木立在那里,舒展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光如此的复杂:阴冷、怨毒、愤怒、狂燥又交杂着怜惜。风焚林身子微微的抖着,一个如此冷静的人也失了常态,面色变了又变,猛然间挥手给了慕容一个响亮的耳光,咆哮道:“你……你给我滚!”他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全身猛烈的颤抖起来。

  慕容十九的娇嫩面庞登时肿了起来,五个通红的手指印痕宛然,她却显得十分平静,柔声道:“焚林哥哥,我不走。我用我自己调换了食材,我知道,你若是输了,心里必定十分难过……不过,不想焚林哥哥变成那样的人,越来越残戾的人……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我不要。焚林哥哥,你是有本领的人,不需要这样子,你一样可以是最好的厨师……”她声音渐渐低沉,却是那么的坚毅,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缓缓滑落,滴落在尘土里。

  风焚林看着她脸上的掌痕,嘴唇微微翕动,眼睛里神色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又暴戾,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将身前的慕容推开,朝着大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你不走,我走好了。”声音很轻,却冷得寒彻心扉。

  慕容十九呆呆的望着风焚林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门外,身子晃了几晃,忽然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舒展和澡哥对望着,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5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三章 辞职风波

  舒展有些心不在焉,就这么拖着包进了门。澡哥革命警惕就高一些,双手扒着门框,四下张望了一下,才猫着腰刷的一下冲了进去。正高兴间,不知道哪里伸过来一只脚,横进澡哥脚步里,他一下失了平衡,朝前跌了过去,哗啦啦带倒一片桌椅。澡哥头上顶了一块破抹布,忿忿然爬了起来,满脸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新月儿从卖饭的柜台口子里,慢悠悠荡了出来,手里剥着一个橘子,轻巧的掰下一瓣丢进嘴里。搞出了老大动静,舒展好像也没什么反应,直勾勾的走进了厨房。新月儿瞧着他背影,有些担心,忙问澡哥:“是不是输了哇?看他一付哈贝儿样子,增低点儿憨口水就要流起下来了。”

  澡哥把头顶上抹布用力掼到地上,哼哼道:“哎哟,腰闪了。新姐,你下手太黑……不不,应该的,你不要笑嘛,你一笑,我心头就发毛……”

  “妈卖麻披的,老娘问你是不是输了。”

  “咋个可能输嘛,有我坐镇……” 新月儿眼睛一鼓,澡哥登时萎靡,老实交待起来,“也说不上输赢,那个对手水平相当高,依我看来,已经接近几位最顶尖高手的境界。舒展还可以,表现呢还算出人意料,有点意思,不过……”

  “卖关子所,皮痒了哇?”新月儿打了个哈切,把半个橘子都丢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

  澡哥身上一抖,忙道:“好好,捡重要的说。那个小子搞的是暗黑食谱,单小五弄不赢他,现在已经回四川去了,据说闭门修炼‘葵花宝典’……哎哟!橘子皮不要乱丢!舒展和他第二局作赛,做了个思乡情的菜,格局是高的,水平是差的,还没能到动人于无形之处。我觉得煽情有点假兮兮的,他娃还嫩。回来车子上跟他说了一下,生活阅历还太浅,做作死了,他就一直发起呆来了……不能怪我!你老是拿橘子皮招呼我,我怎么讲?”

  新月儿愣了一下,口袋里掏出一整只橘子,在手里抛着道:“看来出门几天,真的是缺乏教育了,这里一整个,不给老娘好生说,一火塞到你钩子后头切!”

  澡哥骇了一大跳,谄笑道:“老板娘,我乖得很,不需要继续教育哈!按道理,舒展应该是比不过那个搞暗黑食谱的瓜袜子,但是那小子的美女助手……乖乖,真他妈的巴士,身材只霸道,而且相貌也乖,一张小嘴儿一翘一翘的,只有那么甜了!……哦哦,他那个女助手不晓得咋个脑筋搭牢了,从自己胸口上挖了两块肉下来,换了暗黑食材。哎,虽然是美女的咪咪,但是味道真不砸地,要是不挖下来,让我捧着亲自‘吃’两口,哪有多好啊……”

  新月儿恼羞成怒,一招力劈华山,使得神完气足,直把澡哥砍翻在地,还在胸口上踏上一脚,怒道:“龟儿子的,你简直太没得人性了哈!人家女娃娃挖了心坎坎肉,你还吃得那么欢,老娘今天代表妇女保护协会人道毁灭了你哈!”

  澡哥忙揪住新月儿裤管,哀求道:“老板娘,脚下留情啊!你想,我们搞点食评也不容易嘛,不管什么恶心东西,不管什么难吃货色,都得认真品尝,有苦说不出哦!再说了,不过挖了个鸽子蛋大小的口子,长好了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嘛……哦,哦,痛!不是我心狠,是万恶的旧社会……哦不,是万恶的风湿林,自己马子的胸口儿切了,都不张视别个,直接甩手就走。比起来,我简直是非常慈善了哈,120的电话是我打的,手机可以作证哈!”

  老板娘好象对于整个过程特别感兴趣,一有空便提审过堂,澡哥这般水深火热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人也委顿得不行。舒展就得了空闲,整日里眼睛望着天花板,傻不楞等的,要不是莹莹跑来找他,几乎就痴呆了。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莹莹紧紧捏住舒展的手,指甲几乎都要嵌到手心里去了。

  舒展疼得直咧嘴,还不敢叫,忙答道:“是啊,我后来追出去喊了他好几嗓子,他也不回头,只是说什么下次必将登门拜访之类的,根本不提那姑娘的事情,真是的,搞不懂。”讲着讲着,忽然觉得手背上一凉,原来是莹莹眼里忍不住的泪珠,滴落了下来。

  “这个女孩真是勇敢……换作我,一定作不到的。”莹莹把脸凑过来,在舒展衣服上蹭了几下,吸了吸鼻子道,“这下子一定是伤心死了,认识那样的男人,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

  舒展奇道:“这么还会是幸福?肯定是痛苦死了呢!”

  莹莹轻笑着刮了刮舒展鼻尖道:“傻瓜,你怎么会懂女孩子心思。左与右,冷与热,协调的时候是幸福和快乐,失衡的时候是灾难和痛苦。越是绝顶的女孩子,越是喜欢这样高难度的爱情,就好像踩钢丝。他越是困惑逃避,她越是坚韧执拗,不肯罢休。不过,弦在不堪其负的时候,是要断的……”

  舒展愣了半天,嘟着嘴道:“说那么深奥,我怎么懂得了。好象女人都喜欢这种酷哥,我们老实巴交的,注定一辈子打光棍的诺……”

  “嘿嘿,要是真的没人要的话,本姑娘可以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解决舒展同学的老大难问题……”莹莹开着玩笑,忽然脸一红,轻声道,“那种酷酷的男人,是给慕容姑娘那样的女人准备的,像我这样的平凡女孩儿,就喜欢和像你一样的苯苯头在一起。不用走钢丝,在你身边,就好像赤脚踩在大地上,踏实而又温暖。”

  舒展突然觉得被一种幸福所笼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将莹莹搂进怀里。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互相倾听着彼此心跳的微妙声音,时间,在这一刻已然凝固。

  过了好半天,莹莹嘤了一声,努力从舒展怀里挣了出来,脸涨得通红,正色道:“我忽然想起来了,苯苯头,你要答应我,下次一定不要饶过了那个风湿坏蛋,要让他输得半点面子都没有,好不?”

  舒展看着莹莹认真的表情,迟疑了老半天,这才柔声道:“虽然我现在做不到,不过我向你保证,一定胜过了他。为了慕容,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他执着莹莹的手,眼睛望着天边的浮云,心神也飞得老远老远。

  十月份的杭州,最是好天气,晴了快一个月,空气里那丝丝潮气早没了影踪,真可说是秋高气爽。新月儿最喜欢午觉,午后两点多,天台日头影里躺进“宝座”,脸上再敷了一张香乃尔的保湿面膜。太阳斜洒在身上,直暖入心里去了,脸上却满是滋润入脾的凉意,舒服得叫人爬不起来。一躺下去,总能睡一个多小时光景。

  今天也不例外,中午刚一打烊,新月儿就忙不迭指挥小刘把宝座的角度调好,泡了杯香茗在手边,躺倒便睡。这时候的天台,小乐惠的人都知道,是碰不得的禁区,谁若是触了眉头,搅坏了老板娘的瞌睡,死得一定难看。

  新月儿睡了没几分钟,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张开眼睛,只看见黑影一晃,吓得她一声大叫。她叫得极响,把那黑影也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看清,居然是舒展。

  新月儿坐起身来,不悦道:“宝气,把老娘黑惨了!你娃头儿发啥子瓜,把锑锅顶到头上爪子?”

  舒展头上带了个锑锅,说话瓮声瓮气的:“主要是预防老板娘您杖击我的头部。”

  “逗老子阿?钭死你!”新月儿勃然大怒,飞起就是一脚,踹向舒展小腹,只听到嗵的一声,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看着捂着脚乱跳的老板娘,舒展很诚恳的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老板娘您也太心急了,我还没说完,我把这块面板搁在肚皮前面,是为了预防您飞踹我的腹部……别别!还有哈,小腿上绑了两根擀面棒,背上是你靠背上的羊皮垫子,心口还有个不锈钢盘子……”

  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舒展,新月儿忽然噗哧笑出声来,一把钳住舒展耳朵,扯到面前问道:“说!干了啥子坏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

  想不到全身盔甲依旧是被一击而溃,舒展哇哇大叫道:“轻……轻点儿阿!我招,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我……我打算来跟老板娘您辞职的……”话没说完,便觉得耳朵上撕裂般的痛楚渐渐消失,老板娘松开了手指。舒展忙蹲了下去,按照事先想好的终极防御姿势缩成一团,等待着完美风暴的爆发。

  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动静,大出舒展意料,忍不住偷偷窥了一眼,新月儿竟然已经已经背过身去了。舒展蹲得腿发麻,故起勇气站了起来,试探问道:“老板娘,我……”

  “年轻人,是应该出去闯闯……这里太小了。”新月儿背对着舒展,声音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事情。

  想象中的一顿饱打或是劈头盖脸的狂骂竟然没有,舒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我……我倒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老板娘你待我好得很……我……”

  “我知道,三年了,也该是碰到墙壁的时候了。换个环境,或许你还有上升的空间也不一定。”新月儿打断舒展,挥了挥手道,“下午来领这个月工资,还有年底的红包,也一起给你了吧……”

  舒展诺诺道:“这个月都还不到一半呢,怎么好意思拿?老板娘你说的真准,这次去了回来,我就老是觉得面前横了一道很高的墙壁,仰着脖子都看不见顶……可是我很想爬上去看看,墙后面的风景是怎么样的。我……我也想象师傅那样,成为一个厉害的厨师呢!”舒展说着说着,眼睛里发散出光芒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新月儿默默的叹了口气,平静的问道:“那你打算到哪里去呢?要不要我介绍你去一家很著名的餐馆?”

  “谢谢老板娘,不过……”舒展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说,“我……我其实……我想自己搞一个小店。澡哥说了,厨艺是有尽头的,人生是无限制的,只有阅历长了,才有可能提高厨艺呢……所以,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自不量力,还是很想搞一个小店。”舒展挠着头皮,傻笑着。

  “唔,也好。”新月儿没什么特别表示,摆了摆手道:“说完没有?说完了就快爬!下次记住了,就是当了老板儿,也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来碎烦,不然……今天就算了,你……你出去吧。”

  百井坊巷半夜里的时候,分外热闹,一两点钟光景,附近的娱乐场所都散了,三三两两的美艳女子,老板模样的成功男子,都聚到这里吃宵夜。烤羊肉串的、铁板烧的、砂锅的,一个个小摊子热气缭绕,把个漆黑的夜也染得明亮起来。角落里一只粉丝摊子,老板用小铁锅子炒着米线,香气直笼着旁边的方桌。

  方桌坐着两个客人,年长些那个用筷子敲着酒杯,大声叫道:“老板,饿死了,快点快点!米线少放点酱油,还有你那个劣质火腿,不要丢进去,旁边葱多抓一把就好了!对对,差不多。”

  他招呼完米线摊子,又叫旁边大排档炒个鸡蛋和菜心,这才悄声道:“我真搞不懂,你说瓜婆娘也没打你,也没骂你?老子不信,舒展你娃不要逗老子哦。”

  舒展看着澡哥,笑着道:“真的,我也觉得奇怪,今天可能脾气特别好吧,真运气。”

  “不可能!早上还给了我脸色看……”澡哥一脸狐疑,忽然间作恍然大悟状,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怎么?快给我说说。”

  澡哥凑到舒展耳朵边神秘的悄悄问道:“是不是跟老板娘有一腿了哇?啧啧,看不出瓜婆娘喜欢吃嫩草,我说怎么眼尾都不瞧我一哈!也难怪哈,你娃看上去精壮,战斗力估计还可以……哎,咋个看上的不是我……虽然徐娘半老,但是风韵还大大的有阿!”

  舒展正喝啤酒,一下子呛进气管里去,脸涨得通红,几欲先死。澡哥淫笑着拍拍他肩膀,道:“慢慢喝,脸红什么,这种事情没什么害臊的,老子见得多了,哈哈!不行了,今天晚上要去浙江大酒店洗个桑拿,火被你说起来了。”

  舒展怒道:“我说啥了?还不是你自己YY出来的,好意思!哼!”

  “不管,反正火起来了,不泄火的话要伤身体的。是兄弟就借我500,礼拜三发工资了一起还。”

  舒展警惕的看着澡哥,紧紧捂住钱包道:“不干!上次敲了我1300还没还,又来了,我又不是开银行的,没有没有。”见澡哥气馁样,又有些不忍心,“对了,我开小店的话,澡哥,你来帮我吧,算合伙嘛……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了,你要去桑拿,也方便些,怎样?”说完又觉得无比肉痛,仿佛钱包里的钱已经飞进了桑拿小姐的口袋里,隐隐有些后悔了。

  澡哥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我们是兄弟嘛,要是给你打工了,我不是没面子死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同兄弟一起干事。合伙的事情,终归有矛盾的,要是为了钱少了个兄弟,那多划不来啊。哈哈,来,喝酒喝酒!今天庆祝你虎口脱险,一定要不醉不归阿!你,先干三杯!”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6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四章 打工,还是打工

  如果有人问,全中国最火的餐厅是那个,那应该算是肯德基。这个在自己老家生意清淡的垃圾快餐厅,到了中国,却以几何级数飞速发展,几乎每个KFC都赚得盆满钵满,让老板们笑烂了脸。谁曾想到,这样贫瘠的饮食文化,居然能够这样猛烈的,侵占世界上最为绚烂饮食文明领地。
  杭州生意最好的一家肯肯,大概是武林路店,从早上九点到晚上,总是顾客盈门,大多数时间,都必须排队等位。生意之火红,委实让旁边冷清的手机店老板眼热不已。直到下午两点过后,人才略少了些,肯德基的服务员们,可以喘口气,放松一下笑了整天麻木的脸。

  这时候,餐厅里有些区域不开放了,地上摆了块黄色清洁示意牌,有服务员作着卫生。擦地的那个颇辛苦,佝偻着身子,认真的用抹布一点点拭擦过去。正擦到过道附近,一个女孩儿端着托盘轻快的快步走过,地面湿漉漉的,女孩身子一个踉跄,往前一大步,正跺到擦地服务员的手背上,才算站直了身子。不过托盘里的可乐却已经翻倒了下来,一股脑全浇到了服务员脑袋上。

  手被猛踩一脚,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怒气正升腾间,又被冰冰凉来了个兜头,真是哭笑不得。擦地的小伙子吃了憋,气鼓鼓的正想同人理论,忽然被人拽住身子。

  “快给客人道歉,擦地也这么不小心!”

  小伙子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领班容经理,登时没了脾气,只委屈的辩解道:“经理,我又没有错。好端端的擦地,她来踩我的,我动都没……”

  容经理四十来岁,带着黑边眼镜,喝止住小伙子:“不用说了,先道个歉,然再把地上弄干净!”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点!” 容经理一边威严的呵斥服务员,一边从有些发呆的女孩手里接过托盘,微笑道:“小姐,你这边先坐下,我给你免费换一杯饮料。刚才真对不起,让您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服务员不情不愿的道了个歉,极其郁闷的走进工作间,把水龙头一扭到底,对着脑袋便冲。冰凉的水流不停的冲刷,刚才的委屈仿佛也渐渐随水而逝。过了好半天,才关上龙头,晃动着脑袋将水珠四下甩开。

  “拿,擦一擦,当心感冒了。”忽然背后递过来一块毛巾。

  “啊,经理?”瞧着经理难得的亲切笑容,小伙子有些发呆,接过了毛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擦一擦,外面的工作还等着你呢。你是个好小伙子,勤奋努力,我都看得见。”容经理笑了笑,推开门走了出去,“顾客是上帝,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说对不对?”

  “顾客是上帝……”小伙子捏着毛巾,神情有些恍惚,浑不觉头发上水珠滴滴嗒嗒的,淌得满身都是。

  *** *** ***

  “干嘛来这里?这么小一家,看上去不怎么干净嘛。”

  “你懂个屁!这家店的卤鸭味道正得很,而且馄饨也不错,你没看见一点多了还排位子阿?”

  “干嘛非这么晚来吃啊,我今天下班早呢……”

  “这家老板很拽的,白天不开门的,到晚上7,8点才摆出来做生意。别看门面很小,可名气很大的,你问问吃宵夜的些老饕,有谁不知道顺民小吃店的?土包子!去去,离我远一点,不要说认识我哦!”

  “嘿嘿,我是土嘛,下次就知道,嘿嘿。”

  “笑这么烂,今天上班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有阿,我今天被人踩了一脚,脑袋上浇了一杯可乐。”

  “我考!这你也受得了?Oh my god!你有没有用拖把打扁那家伙的脑袋阿?”

  “嗯,好像没有。我给她道歉,然后把地又擦了一遍……”

  “哈哈,你还真是贱啊!”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了,“我知道了!你小子肯定是受虐狂!哇哈哈哈!”

  捏着一块卤鸭腿、笑得花枝乱颤的,就是我们亲爱的澡哥,一边笑,一边用鸭腿指着嘟着嘴的舒展。

  舒展怒道:“你她妈的才是变态,笑那么恶心!懂啥懂啥?君子能忍非常之苦,方得……发财!”

  澡哥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我考!什么时候这么文化了阿?出口成章呢,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过那位古人说过这个话阿?你蒙弯弯阿,鸟!”

  “这……这……你孤陋寡闻了,这个是舒老夫子说的……你问舒老夫子是谁?没文化阿没文化,大名鼎鼎的舒展我——舒老夫子都不认识,哈哈哈!”舒展笑得敞怀,一不留神嘴里飞进鸭脖子一块,险险噎死过去。

  “对了,你好端端的店不开,跑去洗厕所干嘛?”澡哥把手上油腻在舒展裤腿上蹭蹭,不解的问道。

  舒展极心痛,一把丢开澡哥脏手,摸出毛纸打整起裤子来,答道:“我也不想啊,叫你们帮忙又不肯。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懂……你太恶了,我这裤子还怎么穿?回去给我洗了!”

  “洗个毛!门都没有!开不起来?老板娘不是入了你股了么?听说给了你二十万……我考,算了不要开店了,我们卷了款子溜吧!”

  “行行好,你得了吧,老板娘好心好意赞助我一点,以后要是亏了怎么对得起她。诶,你说我开个私房菜馆子怎么样?”舒展凑近过来,认真的问道。

  “我就说你们有一腿……哦。好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澡哥头上吃了一记,忙转移话题,“私房菜馆?你想也不要想了。你知道什么是私房菜吗?”

  看舒展一脸茫然的迷惑状,澡哥得意的卖弄起来:“我告诉你啊,这私房菜是好些民间的厨艺高手兴起的一种方式,目的是以厨会友。那些高手整天介钻研高深的厨艺,却没有人欣赏,心里憋曲得很,于是才搞出这种名目来,在自己家搞小宴,邀请些朋友来品尝佳肴。这私房菜馆有两个要点:第一,不能以此道盈利……”

  “不能赚钱!?那还搞个屁阿!”

  “妈的,老子说了一半,少她妈的插嘴。靠靠!人家搞私房菜的,都是很有钱的人,不以这个谋生,才做得出已经高雅、不附庸凡俗的佳肴。你跟人家比,有房子么?有车子么?有马子么……没骑过的不算。你舒展是典型的三无产品,省省吧,安生想好怎么赚钱得了。”澡哥高瞻远瞩的否定了舒展的美好幻想,接着说私房菜,“私房菜一是不能赚钱,第二不能点菜,品尝的人是主人做什么,就吃什么。你想想现在有钱的主,都牛得要死,有几个有这等谦逊的品格。不让他点菜,他才不来呢。而且每天只一席,能吃到得也少,就算是能赚钱,也是有限。死了这个心吧,哈哈。”

  舒展不服气,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气鼓鼓端过馄饨碗,呼啦一大口,不想极烫,疼得哇哇直叫。澡哥笑得打跌,臭道:“瞧瞧,连吃个饭都吃不好,还开店呢。我说真的,老板娘的本金拿点出来,澡哥带你去见识一下,我听说有个足浴的地方巴士得版!小姐三个月一换,绝对ok……”澡哥絮絮叨叨描述着一幅绚烂的春色图,舒展却一点儿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浆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肯德基里不是扫地就是扫厕所,为什么老板娘一定要我干够一个月呢?奇怪阿……”舒展自言自语,旁边澡哥闭着眼睛幻想着天堂,两个人都沉在自己的空间里,让面前的馄饨慢慢冷去。

  *** *** ***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舒展拎着水桶,在门口哈着腰送走了最后一对客人,累得坐倒在地上。还没喘过气来,容经理冷冰冰的声音就在脑袋后面响了起来:“没样子,没有客人就不注意公司形象了?快点起来,后面的垃圾整理一下搬出去!”

  舒展无可奈何的哦了一声,忙爬了起来。容经理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冒出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明后天是你轮休,下个礼拜来,可以擦桌子了。”好容易轮到休息日,舒展真是喜不自禁,啪的一个立正敬礼,然后一溜烟跑进后勤间去了。

  “这小鬼头,哎。”容经理扶了扶眼镜框,摇着头苦笑。

  *** *** ***

  “好消息!好消息!”

  “干什么?把了新马子?”

  “把新马子属于正常,不算好消息。老板娘这里今天来了个客人,说要我们俩陪招待,管费用的!怎么样,我够哥们吧,这等好事从来不会忘了你!”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老骗你做啥?妈的,罗里把嗦的,不信老子就换别人了……”

  “别别,我去我去!刚好明后天休息。”

  “好!一言为定,出去玩的费用你先垫着,报销了再还你……”

  “我考,我就知道,从来没有什么好事!!死去吧你!”

  黑夜里,舒展在后面追打着澡哥,一个笑一个叫,声音传得老远。正兴奋间,街边楼上一盆洗脚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劈头而来,堪堪浇个正着。“你妈妈个落儿,叫个屁阿!人家不困觉的哇?”

  根据中央领导指示,在舒氏财团的大力支助下,澡哥迅速做出了战略部署。考虑到投资方和领导层的利益,澡哥最终租了一个6座的面包车,特别同意了投资方要求带GF参加活动的要求。另外,澡哥自己邀请了两个ppmm,打算自用以及陪同领导。方案周详严密,连道路走向、饭店名称以及价格明细都搞得十分清楚,很有导游风范。

  舒展心痛钱包的迅速干瘪,忍不住问道:“干嘛要租车阿?多浪费阿。”

  澡哥一只手刁烟,一只手换档,把破车开得虎虎直响,肯定的说:“罗里巴嗦的,跟着党走,没错的,那么多为什么,不利于你的成长。只要记着到时候把妹妹带出来就可以了,知道不?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机场接客去了!”

  舒展脾气好,等了一个多小时倒没什么,澡哥却已经没了耐心,把那个写着“老甲鱼”的接人招牌丢给舒展,旁边同机场服务小姐套近乎去了。舒展没法子,努力把那个牌子举过头顶,干巴巴的期盼着甲鱼自己游过来。

  “我靠,瓜婆娘又叫我外号!”正当两腿灌满铅水,双臂渐渐没有知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在舒展听来,真是宛若天籁一般。眼前站了一个老头儿,花白的头发很长,精心挽了一个发髻,配上合身的灰色休闲西装,倒很象贝帅的某个造型。

  “啊呀!怎么老甲鱼就是你啊?”这人舒展分外眼熟,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忆了起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7楼 发表于: 2007-09-20
第二十五章 旅途

  “茅先生,怎么是你啊?”接的客人居然是老相识茅轩之,舒展乐得眉开眼笑,一把拽过茅轩之的行李,朝澡哥大声喊道,“澡哥,澡哥!我已经接到茅老了!”
  打断了同美女的邂逅,澡哥一脸不悦,磨磨蹭蹭的好半天,才走过带路,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气宇不凡的老人家:“喂,老甲鱼,等你老半天了,从哪儿飞过来的阿?”

  茅轩之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巴斯!什么甲鱼不甲鱼的,年轻人一点礼貌也没有!要叫茅老!”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锡制酒壶。拧开盖子咕嘟就是一口,畅快的打了一个嗝,顿时空气里都弥漫着清冽的酒香。

  澡哥讶道:“啊,皇家雪兰莪的金雕酒壶!老茅,好东西阿!不过,我觉得好象里面的家伙更是非凡,光闻味道就不得了了!来来,给我来一口……”一闻到酒香,澡哥就不能自己,喉节上下蠕动,只差动手抢夺了。

  “哈哈,小兄弟,看来你也是个行家嘛!我这个是金雕,不过可是雪兰莪的巴曼大师专门给我亲手特制的一口,可不比外面的那些一般行货哦!”碰到了同道中人,茅老眼睛都笑得眯缝起来了,也不介意自己从茅老降格到了老茅,热络的递过酒壶道:“来一口,今年秋天的Riesling,果子味道还浓着的,爽口!”

  澡哥也不客气,就着壶口就是一仰脖儿,大呼痛快:“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优雅细致,真是不负盛名阿,最特别的是还有点阿尔萨斯区特有的矿石味道……嗯,怎么还有……有点点火药味道,真特别!”

  “嗯?火药味道?”茅老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拿回酒壶尝了一口,忽然老脸一红:“嘿嘿,真是不要意思,上个月秋猎没地方装开石头的火药,就将就这个装了一下,看来没洗干净……活活。不过话说回来,你舌头还真有一套啊,伙计。”

  居然吃了火药,澡哥大呼倒楣,发作不得,忙转了话题,谄笑着问道:“老茅,老板娘叫你老甲鱼,真他嘛的亲热,你们俩是不是……嘿嘿嘿嘿。”

  茅老也不恼怒,搂着澡哥肩膀悄声道:“我也想啊,你瞧老板娘细皮嫩肉的,风情那个万种……不过,脾气委实也太热辣了吧。老了老了,一把老骨头,要是给她折腾一下,那还不得散架?还不如找个温婉小咪咪,才叫过瘾……嘿嘿。”

  “是啊是啊!老板娘真他嘛的凶,早晚非得作老姑婆不可!”澡哥一下子觉得找到了炮友,吃了火药的小小不快,立时蒸发,“老茅,我这次早给你准备好了,保管你满意,怎么谢我?哈哈!”

  ……

  “你的套路老了,现在英国不时兴了,我跟你说啊……”

  “切,你他嘛的才老呢,瞧你,皮都松弛了,有种比一比?”

  “靠,我老茅驰骋沙场数十年,炮过的比你见过的都多,比什么?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两人越行越近,并肩子说起行话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倒是把后面抗包的舒展落得老远。舒展忙把肩头的大包紧了紧,拎起拉杆箱,努力跟了上去。

  按照茅澡旅行团的计划,应该是早上出发,去阳澄湖吃螃蟹的。舒展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感召能力,以及三次哈根达斯的许诺,终于说服莹莹翘课一起去玩,不想两人大门口干巴巴等了一个多小时,依然不见人影,电话也老是关机中。

  舒展脾气甚好,不过生恐美眉等得不耐烦,竟然也破天荒焦急起来,兜着圈子,只差骂娘了。好在莹莹也是个温婉性子,坐在树荫下面,拉住舒展说些悄悄话,才不觉得时间难熬。几乎到了中午,那辆破面包车才施施然出现,舒展一瞧茅澡二人脸色,便知昨晚定然是结伴鬼混去了。茅轩之号称是给老板娘带东西去了,所以来得晚了。他义正词严,配合老人家特有的正义形象,连莹莹也信了十足。舒展心里暗骂,昨晚便见他同老板娘见面,这时哪里又来许多事情?分明是在补瞌睡。不过见同行三个女孩并无异议,也就不来说破,闷声大发财。

  澡哥带来的两个女孩年纪大约二十七八,正是风情万种的年纪,打扮还颇得体,相貌虽只得中上,胜在气质。坐在茅老身边那个声音娇媚,乐得他合不拢嘴,只呼苏杭美女别具风情,而且大力拍击澡哥肩膀,以示赞扬。

  茅轩之心情大好,意气风发的宣布游玩所有费用由爱国华侨赞助了,这下舒展才算是长出一口气,澡哥更是得寸进尺,要求所有票据归己。茅轩之心情好了,舒展钞票保住了,澡哥搞不好还可以小赚一票了,真是一个三赢的局面,皆大欢喜。

  澡氏旅行社制定了周详的线路,猛地一踩油门,破面包吱吱嘎嘎的便朝东而去,沿着天目山路,不久便上了沪杭高速。澡哥看来是头文字D的爱好者,一辆跑了17、8万公里的车子性能让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还经常上演非常惊险的特技镜头,舒展瞄了几眼,就觉得发毛,抗议多次无效后,索性把心神转回车里,听茅老说些海阔天空的怪谭。

  茅轩之不知道什么来头,涉猎极广,是舒展所识众人中,见识最为广博的一位。以前接触不多,这时听他随便谈来,引经据典,举手投足间,分明有国学大师的风范,便是舒展旁听课的那几位教授,也大有不及。他讲的东西看似深奥,偏偏阐述得浅显易懂,妙语连珠间,常常让几个女孩子乐得前仰后合。茅轩之这次好象比较注重装束,在英国多年浸淫养成的绅士风度,绝不是常人朝夕所能模仿的,过不多久,他身旁那个美女早就神魂颠倒,满眼情意了。

  “哎,姜还是老的辣啊!”澡哥摇了摇头,叹服道:“老而弥坚,老而弥坚啊!老茅,老子算是服了你了。”说罢,猛地一甩方向,从两个大货车缝里生生夹了进去,引来满车狂叫。

  一路上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车子也行得分外通畅,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嘉兴休息区,老茅坚持要吃点东西,下了车却飞奔着冲向了厕所,澡哥在后面大声呱躁道:“喂,老茅,不着急,进去慢慢吃,吃饱了吃好了再出来,我们等你!”在大伙儿狂笑声中,老茅奔得更快了,头也不回,只是将两手高举过头,比出中指。

  从厕所里轻松出来,茅轩之又回复悠然风度,指着面前热腾腾的粽子评说道:“我说天下粽子美味,嘉兴可算其中翘楚。而嘉兴粽子,当首推五芳斋,用的上等白糯、后腿瘦肉、徽州伏箬,可与湖州诸老大手指粽媲美。不过要吃五芳斋的粽子,最佳的就是这个收费区专营点的大肉粽,还不能买去,就是要在这里现剪现吃才是最好。”

  小小一个粽子,被他这么渲染,也令得大家食欲大增。舒展吃得香甜,一连消灭了两只,大肉和蛋黄,味道略有不同,但却一样的美味,吃起来糯而不烂、肥而不腻。特别是煮在铁镬热水中,新剪开那种清新软糯,实在让人回味无穷。

  茅轩之看众人吃得Happy,乐呵呵道:“怎样?我说得没错吧?这里的粽子是要强那么少许。”

  澡哥呼噜噜的吃完最后一口,抹抹嘴巴不屑道:“说到吃,就轮不到你当老大了。这里的粽子和其他五芳斋没啥区别,都是一样货色。最多也就是吃的人多,新鲜一点而已。”

  “错,这里是休息区,来往司机客人都难免困乏,这时的美味,更增加了一点别样的东西,自然胜出平常了,你懂个屁。”茅轩之啜了一口牛肉粉丝,轻飘飘的就把澡哥弹了回去。看来,较量还是要继续的。

  吃过了简易午餐,旅行团又继续出发。车子从沪杭高速转上了乍嘉苏高速,车里谈论的话题也从风月趣谈转到了茅轩之关心的暗黑食谱上。舒展本来就口拙,听得人多了更加说不顺畅,听众无不大皱眉头;澡哥心里大约还有些腻歪,也不肯来说,倒是莹莹听过一次,便按着自己理解把这个血腥残忍的事儿描绘成了一个爱情套路,听得几个女孩唏嘘不已。

  茅轩之呵呵笑道:“看来,这个暗黑食谱,暂时不用去理会他了,那斯元气大伤,总有个半年好老实的了。阿澡,你吃了感觉怎样?介绍一下?”

  “好吃,你吃了就知道。”澡哥也玩阴的,引诱老茅犯罪。

  茅轩之一时间意兴大发,得意得哼哼起来,唱得不知道那一国的乡曲,满车都是异域风情。当大家正沉醉间,他忽然怪腔怪调的做起戏来:“我是一个活得很恣睢的人,各人缘法,各人造化,旁人也管不得的……”

  “啊哈哈哈!老头儿你神经啊?”澡哥笑得乱颤,车子也跟着扭动几下。

  “靠,破坏我的情绪了,我正在扮演风焚林,来一段内心独白呢!哎,哎,打断了。”茅轩之大怒,挺身而起,咚得一下撞在天花板上,“算了,各位看官,我们暂且抛开风同学的暗黑心理,再来深刻剖析一下慕容同学。啊,十九妹:如果他不爱你,切莫为难自己,放开怀抱,自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千万不要相信得不到的东西最好,才不是,得到的才最好,千真万确……怎么样?是不是声情并茂?想当年,我可是在伦敦戏剧学院进修过的……谁?谁扔的香蕉皮??太不尊重演员了!”

  茅轩之环顾四周,见每个人都露出正义的表情,只得作罢,继续自己的理性分析:“我思考再三,最后认定焚林的菜式 ’双尖’ 就是19妹妹的两坨乳腺!”

  顿时车内一片哗然,茅轩之大为得意,更是神秘的继续道:“我猜想:十九妹儿当是用利刃划开了自己的包子小乳!!!过程我猜想是这样的:……但见十九妹儿轻轻提起自己的鲜剥鸡头,杏眼一闭,从两肋第7根肋巴骨处……嗯,就是这里,咪咪的正下方……哎哟,打我的手作啥,美女,我不过指给你看嘛。”

  “各是一刀,两条2寸长的口子顿时就张开了,一瀑血帘跟着映入眼帘…十九妹儿再银牙一咬,将刀探入,发力这么一转,两块食材就跳入了银盘了,还一颤一颤的……然后十九妹妹再用手捂着双乳,跑到隔壁的第4人民医院的激光科,让医生用激光将伤口止血。医生一看,说:‘妹妹你也是个绝色,就是奶奶小了点,我干脆帮你用盐水袋增大两个罩杯吧!’……慕容一听,心想我又何尝不是遗憾于自己的小胸喃???就同意了。手术很快就完成了,再作了简单的包扎,慕容十九就匆匆赶回房间,取了银盘,去找她那狠心的风郎了……”

  茅轩之意淫中,眼睛紧闭,眼角还生生挤出两颗浊泪来,深情地呢喃道:“美丽善良的十九妹妹奉献出了自己的两坨乳腺以后,在技艺高超的整形医生帮助下,将胸形由梨形变成了火山状的完美乳形,罩杯也由32B变成了33D……路人无不为之侧目……”茅轩之深情演绎之后,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晕倒一片,只有澡哥,我们敬爱的澡哥,为了大家的安全,紧咬银牙,坚持在革命岗位上,决不退缩。

  “喂,澡瓜!你虽然英勇,但是也不要把车子往防护墙上开啊!!”

  *** *** ***

  “这里是哪里?”

  “收费站。”

  “废话,我有眼睛,看不出这是收费站啊?是哪里的收费站啊?”

  “我怕你老人家智商不足以理解这种建筑叫收费站,专门解释一下。”

  “Shit,到底是哪里?到了没有啊?”

  “厄……大概是苏州吧。”

  刚才一顿笑闹之后,都有些累了,莹莹把脑袋枕在舒展肩膀上就这么睡了过去。舒展心里满是幸福,加上确实乏透,不多时也就困熟。浑浑噩噩间觉得车子慢下来,睁眼一看,茅老正同澡哥争执,大概已经走错了路。

  茅轩之瞧着埋头看地图的澡哥笑道:“土鳖,应该是走沪宁,往昆山去才对。要不然从苏州不走高速,走国道应该也可以。”

  澡哥擦了擦汗道:“海龟,你厉害。我本来就打算走沪宁的,刚才一个不留神走错口子了。叫个屁啊,昨晚都没听叫这么响。”

  “算了吧,还是我来开。就你这认路的水平,到了昆山也开不到湖边。”

  “得了吧,你开?你们英国佬开的都是右舵,我看不出三分钟,你就得开错方向。”

  舒展看看两人,面红耳赤的,不禁暗笑,把身上衣服轻轻脱下,盖在莹莹身上。好一会儿,那边才算争出结果,还是澡哥开车,不过茅老坐上了副驾驶,负责指路。车子径直弯上转盘,往昆山方向去了。

  太阳微微有些斜落,在车窗AB柱间变幻着透射着光柱,窗外的景色飞速的掠过。车子里面很宁静,除了发动机略显疲惫的嘶吼声,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舒展看了看手机,已经三点多钟了,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吃上一口慕名已久的阳澄湖大闸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谢谢您的回复内容,这是对楼主者莫大的尊重。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