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假女英雄
夏阳洗了个冷水澡,在卧室里修炼内功,然后才躺在床上睡觉。
深更半夜,夏阳被一阵阵凄厉的叫声惊醒:“啊,啊,啊!”他以为是强盗入侵,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以为是阿曼达在喊叫,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那么,这一定是鲍勃在喊叫!
夏阳走出卧室,来到鲍勃的门前,看见阿曼达伏在床前,低声说:“噢,鲍勃,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服药?”
鲍勃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在床上痛苦地翻来覆去,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
“他怎么了?”夏阳问。
“一到夜里他的全身骨骼就会酸痛不止,”阿曼达焦虑地说:“自从退休以后就有这个毛病,而且越来越重。”
“看医生了吗?”
“看了,医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病,他给鲍勃开了好多止痛药。”阿曼达拿起床头的一个药瓶,“鲍勃,我给你喂两片药,你就不疼了。”
“等等,”夏阳制止她,“服用药物会产生副作用的!”
“那也没办法,我不能让他遭受痛苦的折磨。”阿曼达倒了一杯水。
“我来试试。”夏阳把阿曼达拉开,隔着薄被给鲍勃按摩全身,同时催动内功温暖他的骨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按摩了十个来回,鲍勃的疼痛消失了,他表情平静,鼾声如雷,进入香甜的梦乡。
“他不疼了,你真厉害!”阿曼达惊喜地说。
夏阳低声说,“让他睡觉,我们出去吧。”
夏阳回到卧室,阿曼达也跟着进去了。“你知道鲍勃得的是什么病吗?”她问。
“我怎么会知道。”夏阳说,“老人嘛,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
“鲍勃不老!”阿曼达急了。
“他还不老?”夏阳看着阿曼达紫罗兰色的眼睛,“他有七八十岁了吧?”
“胡说!他才五十七岁!”
“五十七?”夏阳不信:“五十七就拄拐杖?五十七就说话结巴?五十七就全身骨头痛?”
“真的!我每年都要给他过生日!”阿曼达逼近夏阳,“小时候我记得鲍勃可强壮可威武了,他退休时好象老了许多,而且一年不如一年!”
“呃,那他可能是染上了什么怪病。我不是医生,我不知道。”夏阳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在女士面前显得很不雅。
“可你刚才治好了他!”阿曼达注视着夏阳的眼睛。
“不不,我只是暂时减轻了他的痛苦而已。”夏阳没有得意忘形。
“欧阳,我喜欢你!”阿曼达把手伸向夏阳的胸膛。
夏阳挡住阿曼达的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我想和你······”阿曼达伸出舌尖添嘴唇。
夏阳硬是把阿曼达推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第二天早餐时,阿曼达说:“鲍勃,我今天要去找工作了。”
“找吧,”鲍勃慢慢地喝牛奶,“陆战队,不要你,男朋友,也不要你,你也只能,找份工作了。”
“欧阳,你今天干吗?”阿曼达问。
“嗯,我想,我或许也要找个工作。”
“你的签证不允许你就业呀。”
“没办法,”夏阳扬眉毛,“我想做一件事情,需要很多很多钱,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我都要不停地工作。”他感觉要见希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只有打官司了,他准备开始攒钱。
“那你就找不到正式的工作了。”
夏阳点头。
“对了,鲍勃,”阿曼达说:“你能把车借给夏阳用吗?我的车自己还要用。”
“那,我还要,用车呢。”鲍勃白了女儿一眼。
“你又不出去,要买什么我给你买。欧阳找工作必须要用车。”
“那,也不行,”鲍勃白欧阳一眼,“我租给他,房子,又没租给他,车。”
“鲍勃!”阿曼达有些生气,“昨天夜里你发病时大喊大叫,是夏阳给你按摩,才减轻了你的痛苦!他能帮你,你为什么不能帮他!”
“昨天我,发病了吗?”鲍勃不认账。
“当然了!把我们俩都吵醒了!我要给你服用止痛药,被夏阳制止了,他说有副作用!”
“他显然是,不关心,我的死活。”鲍勃冷漠地看着夏阳。
“可他接着又给你按摩,按摩一段时间后你就不叫了,就呼呼大睡了!”
“哼!不用他,按摩,我也,睡得着!”鲍勃脖子一梗:“我参军,三十年,经历,大小战斗,上百次,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枪伤炮伤,十余处,什么样的,痛苦,我没经历过?这点小病,还能,难倒我?还用得着,他给我,按摩?这种人,沽名钓誉,厚颜无耻······”
夏阳板着脸不吱声。
阿曼达站起来:“鲍勃!住嘴!你不能侮辱欧阳!”
“你别这样对父亲说话,”夏阳打圆场:“我不借他的车就是了。我坐公交车。”
“公交车很不方便!”阿曼达想了想:“要不,我还有辆自行车,你骑自行车去?”
“好吧。”
饭后,阿曼达神秘地对夏阳说:“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干吗?”夏阳有戒心。
“哎呀,来了你就知道了,吃不了你的。”
夏阳走进阿曼达的闺房,阿曼达立刻把房门关上,嬉笑着说:“臭小子,喜欢我吗?”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出去了。”
“别急呀。”阿曼达打开一只抽屉,抓出两把手枪拍在桌子上:“这是柯尔特左轮,这是马卡洛夫,会用吗?”
夏阳吓了一跳:“你,你也有枪?”
“这算什么。我在伊拉克使用激光手枪、激光步枪,比这些破火药枪厉害多了!不过退役时都被他们收走了,现在我也只能用火药枪了。”
“那你要带着枪出去?”
“当然要带。”阿曼达两手各抓一把枪转着玩,“美国比伊拉克安全多了,不过也会碰到一些小坏蛋。这是对付他们的有力武器。”
“哦。”夏阳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他怕手枪走火。
“你喜欢哪一把?我把它借给你使用,”阿曼达压低声音:“这件事别跟外人说,也别跟鲍勃说。你是中国人,不允许携带武器。”
“我不带,不带。”夏阳连连摆手。
“你不会用吗?”阿曼达殷勤地说:“我教你。”
“会用,在射击馆玩过。”
“那你为什么不不带?”阿曼达噘嘴:“我这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谢谢你,”夏阳婉言拒绝,“我真的不能带,带了它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哼!真没劲!”阿曼达气恼地把马卡洛夫丢回抽屉,检查了一下左轮手枪的弹舱,然后脱去外衣,在腋下挂一只黑皮枪套,把左轮插进去。
“等着瞧吧,”阿曼达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浓妆艳抹,一边从镜子里看夏阳:“碰上抢劫犯的话,可别怪我没给你枪!”
情况并没有阿曼达说的那么可怕。两人乘车顺利地进入市区,然后阿曼达驾驶汽车,夏阳骑自行车,各找各的工作。
夏阳在车上已经查了几家正在招聘的公司,他按图索骥,登门拜访。
“很抱歉,你没有就业许可证,不能在我们这里工作。”所有的公司都很痛快地拒绝了他。
夏阳不死心,又来到一家迷你游戏公司应聘。
前台小姐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夏阳觉得她很象是中国人。
“你好!请问你是中国人吗?”夏阳笑着打招呼。
“对!”前台小姐惊喜地说:“你也是吗?”
“我也是,”夏阳改说汉语,“我想应聘贵公司的程序员。”
“那太好了,公司里又可以多一个中国同乡了。不过老板正在面试,你要等一下。”
“没关系。公司里中国人多吗?”
“很多,有一半都是中国人。”前台小姐眨眨眼睛,“对了,你有工作许可证吗?”
“呃······没有。”
“哎呀,没有许可证恐怕不行,被抓住了要罚很多钱的。”
“那怎么办?”夏阳恳求前台小姐,“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这样吧,公司老板是华人,姓张,你跟他说说好话,看他能不能收留你。”
过了几分钟,从老板办公室走出一个应聘者,是个白人。“你进去吧。”前台小姐对夏阳说。
夏阳硬着头皮走过去。跟白人应聘者交错时,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张老板,你好!”夏阳一进门就用汉语打招呼,跟老板套近乎。
张老板愣了一下,用英语说:“你是中国人?在公司里不要说汉语,这是美国公司。”
“是。”夏阳吃了个软钉子,“我想应聘游戏程序员。”
“你有工作经验吗?”
“有有。我在飓风奇志公司工作了五年半,参加过《决战新大陆》的程序编写,参加过《狼烟》的剧本创作,领导过一个程序小组。”
“你编写的都是大游戏嘛!” 张老板靠在高背椅子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夏阳。
“我觉得,游戏都是相通的,能编大游戏,就能编小游戏。”
“也对。”张老板点点头,“可是你有证据吗?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夏阳心想,当时请刘总写份证明材料或者推荐信就好了。又一想,刘总执意要自己向戴维道歉,未必会给自己写推荐信。
张老板笑了笑,“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他指指电脑,“你现场给我编一个小游戏,只要能编出来我就用你。”
“行啊,你出题目吧。”
“就编个俄罗斯方块吧。”
十分钟后,游戏就编好了,夏阳给张老板演示。“嗯,不错,不错!”张老板满意地说:“比刚才那个人强多了!”
“您看,我的工作······”
张老板拍拍夏阳的肩膀:“从明天起,你就可以来上班!”
“谢谢您!”夏阳兴奋了三秒钟,又低声下气地说:“张老板,有件事情我必须跟您说,我没有工作许可证。”
“嗯?”张老板皱眉头,“没有许可证,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前台小姐说,您心肠软,我说几句好话,您就会收下我的。”
“嘿!”张老板摇头,然后在办公室里踱步。稍顷,他站住脚步,盯着夏阳问:“你不会给我惹什么麻烦吧?”
“绝对不会!”夏阳使出浑身解数:“我遵纪守法,从不惹是生非,是个老实人,您应该能看得出来呀!”
“看你也不象是坏人。不过,你没有社会安全卡,这个工资嘛······”
“工资低一点儿没关系!”夏阳摇尾乞怜。
“还有,”张老板厉声道:“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不签协议,而且我随时可能辞退你!”
“这些我都明白!”
“就是你了!”张老板下定决心。
夏阳笑容可掬,“您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哈!”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冲进来揪住夏阳的衣领怒吼:“你们这些中国人!不在家好好呆着,偏偏要跨过太平洋来抢我们的饭碗!当心挨揍!”这正是先头的那个白人应聘者。
“没,没有啊!”夏阳努力挣脱他的毛手。
这个人又指着张老板的鼻子大喊:“张先生,你竟敢雇用没有工作许可证的中国人!我会举报你的!让你关门!让你破产!”
“千万别这样!”张老板慌神了,“我没雇用他!”
“哼哼!我刚才听得一清二楚!”那人捏着拳头在张老板面前晃:“我一定要告你!”
张老板呵斥夏阳:“我不能雇用你!你走!以后再也不许到我的公司里来!”他又对白人应聘者说:“您看,我没雇用他吧?”
“还不行!”白人应聘者抱着胳膊,把头一扭:“我还是要告!”
“那,那,”张老板转了转眼珠,“那我雇用你,成了吧?”
“工资呢?”白人应聘者斜着眼睛看他。
“工资好说!”
“签协议吗?”
“现在就签!”
“哈哈哈哈!”
夏阳骑着自行车往回走,阿曼达从后面赶上来,“嗨,上来吧。”
夏阳把自行车搬上敞篷车,然后坐进去。
“工作找到了吗?”阿曼达问他。
“没有。人家非要工作许可证不可。”夏阳反问:“你呢?”
“我也不行,”阿曼达头发有些凌乱,唇膏也已经褪去,“他们说我什么都不会干。真见鬼,我会使用几十种武器,还会驾驶坦克、飞机、装甲车!”
“那你可以找一些保安、押运、保镖之类的工作。”夏阳建议。
“哼!给那些傻瓜当保镖?我还看不上他们呢!”阿曼达翘起尖尖的鼻子:“象我这么一个身怀绝技、健美性感的女孩,应该找个既轻松、又体面、赚钱还多的工作!”
“明天我们再找找看吧。”
夜里,夏阳又被鲍勃的哀号声吵醒。他坐起来,想去给他按摩,但又躺下了。
“啊,啊,啊!”鲍勃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象是从坟墓里发出的声音。
夏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嘭嘭嘭!”有人敲门。
“谁呀?”夏阳明知故问。
“是我!阿曼达!”阿曼达在门外焦急地说:“欧阳,鲍勃疼得不行了,你给他治一治吧!”
“他不是说,他参军三十年,经历大小战斗上百次,枪林弹雨,出生入死,枪伤炮伤十余处吗?他不是说,他什么样的痛苦都经历过吗?他不是说,这点小病难不倒他吗?他不是说······”
“欧阳,求求你,给他看看吧!我实在不忍心听他痛苦地惨叫!”
“好吧。”夏阳翻身下床,和阿曼达来到鲍勃的房间,再次给他按摩。
按摩完毕,鲍勃呼噜呼噜地睡着了,还不时咂吧咂吧嘴。
夏阳转身就走,阿曼达追到他的房间里:“欧阳,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用不着。”
阿曼达抓住夏阳的手,往自己饱满光亮的乳房上按,“摸一摸吧,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夏阳挣开手,把她推出去。
第二天,两人又是无功而返。吃完晚饭,阿曼达和鲍勃在看电视,夏阳早早回到卧室里修炼。
卧室的门没锁,突然被阿曼达嘭地推开了。看见夏阳象木头一样站在地上,阿曼达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我在修炼内功。”夏阳从入静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
“内功?什么内功?”
“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有什么事?”
“哦,新闻频道正在采访我的一个战友苏珊,你下来看看吧!”
“我不想看。”又是一个女刽子手。
“哎呀,看看吧,”阿曼达央求,“通过她的专访,你可以了解我在伊拉克的英雄事迹。”
“好吧。”夏阳勉强答应。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下楼梯时阿曼达向夏阳介绍:“我们在陆战队D排里一起服役了两年,她是一等兵,我是排长。”阿曼达放低音调:“可惜,在今年的沙漠豺狼行动中,她丢失了双腿,被送往德国医院治疗,从此我们再也没见面。”
鲍勃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阿曼达跟他坐在一起,夏阳坐进另一个沙发。
屏幕上是一个身着军礼服的女兵,她的胸前挂了四枚闪亮醒目的勋章,坐在轮椅里,接受男主持人的采访。
“你看,人家得了,四枚勋章,你才得了,一枚。”鲍勃责怪女儿。
“我不是没受伤嘛!”阿曼达低声辩解。
主持人发话:“亲爱的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年轻的女英雄,海军陆战队队员,一等兵苏珊。我们将请她介绍她的伤势情况,以及她在伊拉克的战斗生活和英雄事迹。”
“哼,她也算英雄?”阿曼达嘀咕。
“苏珊,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主持人献媚。
“不会吧?”苏珊脸色微红,“我们当兵的一般都不太注意打扮。”
主持人深情地看着苏珊,“你真的很美,如果我没结婚的话,我一定会向你求婚的。”现场的观众一阵哄笑,苏珊也乐不可支。
“你的伤势如何?”主持人关切地问。
苏珊用手比划:“我的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完全被炮弹炸烂了。回国以后,我已经接到一家康复中心的来信,他们说可以给我定做两条假小腿,装上去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炼,就能行走了。”
“费用多吗?”
“这个没问题,”苏珊肯定地说:“国家会承担全部医疗费用的。”
“很好,我们祝愿苏珊能早日站起来。”
热情的鼓掌。
“苏珊,我想问一下,作为一个女性,你是如何走上参军道路,并毅然投入到伊拉克战场的?”
“因为我是个美国人,”苏珊的眼里放射着光芒,“我相信美国是世界上最自由,最民主,最富裕,最强大的国家。但是,有一小部分邪恶的坏人嫉妒美国,憎恨美国,仇视美国,他们通过种种卑劣的手段杀害美国人,破坏美国人的财物,损害美国人的利益。伊拉克就是一个繁殖坏人的大温床。为了心中的信念,为了神圣的上帝,我毅然加入陆战队,并来到伊拉克,打击恐怖主义,捍卫美国利益!”
热烈的掌声。
“你有信心战胜邪恶的恐怖分子吗?”主持人用红布挑逗公牛。
“有!”公牛抬起犄角:“我们生长在最好的国家里,有父亲、母亲、朋友关心爱护我们。参加陆战队时,我们又接受了炼狱般的训练,我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猎手,最优秀的士兵,最坚强的战士!我们的激光枪,一次可以穿透三至四个敌人!我们还有坦克、飞机、大炮、导弹,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成百上千的敌人!而他们,象野兽一样愚蠢,手里只有粗糙的石块和落后的AK步枪!我们占有绝对优势,一定会战胜敌人!虽然我负伤了,不能再参加战斗,但我相信还会有无数的美国青年来到伊拉克,继续执行上帝赋予我们的使命!”
鲍勃和阿曼达与观众们一起鼓掌,夏阳恶心得要吐。
“谢谢苏珊!我想,观众朋友们象我一样,都很关心陆战队士兵们在伊拉克的生活,你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我们生活得很好,”苏珊面带微笑,“一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值勤和巡逻,很少有战斗活动。伊拉克人很感激我们,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食品、房屋、石油、电力和自来水都是我们送去的,他们的自由、民主、安全、职业和工资也是我们提供的。他们会主动打招呼,主动接受检查,主动为军车让路,所以值勤是件轻松愉快的工作。在晚上和节假日,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逛街游览,有的时候,热情的伊拉克老板会送给我们一件商品,或者请我们免费吃饭。”
“多么美好的图画,”主持人又问,“那么,你们在军营里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据我所知,军营里既有男兵,又有女兵。”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珊咯咯咯地笑:“你是想问士兵们的性生活如何。是的,军营里规定男兵和女兵要住在不同的宿舍里,但实际上我们并不拘泥于这条古板的军规。军营里总有一半的床是空着的,因为两个人只需要一张床。”
“呃,军官允许你们这样做吗?”
“军官也是人啊!”苏珊大笑:“比如说我的排长,她叫阿曼达,毕业于西点军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排里有十四个女兵,四十二个男兵,不可能一对一地分配,因此阿曼达每天都要制定一张表,规定今晚女兵跟男兵该如何配对。她必须这样做,否则的话士兵们就要打起来了。当然,她是排长,掌握着一定的特权,所以可以跟英俊潇洒、性能力强的男兵多睡几个晚上。因为我们是朋友,她也可以给我多分几次强壮的男兵。”苏珊面露红晕:“而且,阿曼达也挺喜欢我的。我们俩经常睡一个被窝,互相抚摸······我知道她身上的一切,比如······”
鲍勃和夏阳的目光转向阿曼达,阿曼达浑身不自在:“看我干吗?真见鬼!这个该死的苏珊,怎么什么都说!”
“啊哈哈哈!”主持人用尴尬的笑声打断苏珊的艳情史,“看来,士兵们在伊拉克的业余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接下来,请苏珊给我们讲一下她遭遇敌人包围并英勇战斗的壮举。”
“那是在沙漠豺狼行动的第三阶段。”苏珊开始回忆:“每年,驻伊美军都要举行一两次大规模扫荡行动,摧毁恐怖分子的基地,逮捕他们的头目,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我们在伊拉克有许多线人,他们与普通伊拉克人没什么两样,因此能够打入敌人内部,掌握重要情报。上级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说恐怖组织萨拉赫丁的一名中级头目,将在巴格达北部地区某处炸断输油管道。石油是美国的血液,美国的汽车飞机所烧的石油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伊拉克。因此保卫伊拉克的石油设施,是士兵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当时我们排正好驻扎在该地区,因此上级命令我们埋伏在管道附近,伺机活捉恐怖分子头目,必要时也可杀死他。”
“为什么是一个排?”主持人问:“为什么不派出更多的兵力?”
“因为敌人只有十几个人,而我们排有五十六个人,足够对付他们。而且针对敌人化整为零、分散作战的特点,在伊拉克的陆战队员经常以排为单位进行活动。”苏珊讲道:“在敌人搞破坏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乘坐直升飞机降落在预定地点,阿曼达指挥我们分散在管道周围,挖坑隐藏。根据线人的情报,恐怖分子头目将在第二天中午走进包围圈,那时我们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天上还有航空兵的支援,必定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阿曼达的指挥是正确的。”
阿曼达得意地看着鲍勃和夏阳。
“我们每个人都戴着步话机和夜视仪,因此能够保持联络,并能看清周围的一草一木。为了防止走漏消息,阿曼达命令我们轻易不要使用步话机。她和我匍匐在一个掩体里,因为长夜漫漫无所事事,”苏珊轻轻地按动自己的胸脯,“她就把手伸进我的衣领,抚弄我的乳头,我也这样摸她······”
“见鬼,真他妈的见鬼!”阿曼达气不打一处来。
“拂晓时分,我们都有些困了,就想打个盹,因为离敌人行动的时间还早。”苏珊的表情严肃起来:“就在这时,突然飞来一发炮弹,落在管道附近爆炸了。我们都很奇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的阿曼达还算镇定,她判断是敌人提前行动了,他们先往预定地点打几炮,看看有没有陷阱。因此阿曼达下令,所有战士趴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等待敌人走进包围圈。同时她请求航空兵马上前来支援。”
阿曼达紧张得合不拢嘴,仿佛回到了那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狡猾的敌人并不着急走进包围圈,他们似乎预感到了我们的存在,他们盘踞在小山包上,居高临下,一发接一发地向管道附近发射迫击炮弹。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发炮弹落在我隐藏的地点,掀起厚厚的沙层,并且炸烂了我的双脚。当时我几乎疼晕过去,我差点儿要大喊大叫,大哭大闹。但是,”苏珊的表情悲痛而坚强:“我知道,一旦我哭出声来,整个排就会暴露,我们不但不能围剿恐怖分子,反而会陷入猛烈的炮火打击。为了战友的安全,为了美国的利益,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一声不吭。”
苏珊举起右手手背给大家看,上面至今还留着两排淡红色的牙印。“哇,太了不起了!”观众们惊呼。
阿曼达眉头紧蹙:“不对呀,我记得不是这样。”
“但是,”苏珊放下手臂,继续讲述:“我虽然没有暴露目标,别人却暴露了目标。我的好朋友,西点军校毕业生,阿曼达少尉,看到我血肉模糊的双腿,她吓得眼睛瞪大,全身战栗,尖叫着跳出了掩体。她甚至丢下了手里的武器,往远处狂奔。”
“不,不!”阿曼达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我们完全暴露了,再隐蔽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好在非常被动的情况下与敌人交火。敌人并不是预料的十几个人,他们足足有一百多人。他们携带了许多迫击炮和火箭筒,将我们的阵地炸成一片火海。尽管这样,我们仍然拿起激光枪、机关枪和肩扛导弹,英勇顽强地进行还击。敌人非常狡猾,在攻击机飞来之前就撤出了战斗,只留下五六具丑恶的尸体。”苏珊流下两行热泪:“我们排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十人阵亡,二十人受伤。当然,”苏珊擦干眼泪,嘲讽地看着阿曼达,“有一个人的身体象婴儿一样完好无损,因为她早就跑了。”
“胡说八道!该死的苏珊,你为什么要欺骗观众!”阿曼达向电视挥动拳头。
“阿曼达!不要插嘴!”鲍勃怒斥女儿。
主持人擦眼泪:“这是一个英勇悲壮、可歌可泣的故事。苏珊小姐,我非常感谢你为美国人民所做的贡献。我感觉,我们的士兵之所以遭到惨败和屠杀,是与排长阿曼达少尉的临阵脱逃分不开的,是这样吗?”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和亲密的性伴侣,我一向都很尊重她。”苏珊冷冷地看着阿曼达,“但在这件事上,我永远也不能原谅她。我想,她在心里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观众齐声谴责阿曼达。
“作为一名海军陆战队军官,她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士兵,一个人逃跑呢?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呢?”
“以前她也挺勇敢的,只是从今年年初开始,不知为什么,她经常会歇斯底里,发疯,失去控制。”苏珊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们怀疑,她的精神有毛病。”
“你的精神才有毛病!”阿曼达骂苏珊。
“苏珊小姐,你说过,阿曼达是西点军校毕业生。据我所知,能进入西点军校的人,都是万里挑一、出类拔萃的,象她这样的疯子,怎么会混进去呢?”
“她并不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进去的,她父亲是国会荣誉勋章获得者,因此她是沾了父亲的光,没有通过任何考核,直接进入西点军校的。”
“哦!”主持人恍然大悟,“这样看来,给国会荣誉勋章获得者种种特权,是有弊端的,是不公平的。阿曼达父亲的英雄基因并没有遗传给她。说不定,她父亲跟她一样,也是个胆小鬼,只是捡便宜捡了个荣誉勋章而已。”
观众齐声谴责阿曼达的父亲。
鲍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那么,”主持人继续发问,“你知道阿曼达现在的情况吗?”
“战斗结束以后,她又溜回了队伍,而且拒不承认她曾经逃跑。她反咬一口,说那个逃跑的人是我,说我在逃跑中被敌人的炮弹击中,把暴露目标的罪责全推到我的头上。”苏珊恨恨地盯着阿曼达。
“本来就是你!你这个胆小鬼!那颗炮弹为什么没把你炸死!”阿曼达反唇相讥。
“你的战友们应该可以为你作证。”主持人明显偏袒苏珊。
“他们距离远,没看清她的面孔,所以阿曼达没有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后来我被送到德国医院,我听说阿曼达不久就被强制退役了。”
主持人得出结论:“从某种意义上说,阿曼达是个杀人犯,是个杀害了十名美国士兵,然后又逃脱了法律审判的杀人犯。”
“是这样的。”苏珊用力地点头。
观众愤怒地声讨阿曼达。
主持人一摆手:“好了,让我们抛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少尉。毕竟,美国军队中绝大多数都是象苏珊这样英勇顽强的英雄。苏珊小姐,能向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勋章吗?”
“我很高兴。”苏珊笑成一朵花,甜蜜地抚弄着胸前耀眼的勋章,“这是在伊拉克作战奖章,这是紫心勋章,这是铜星奖章,这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奖章······”
“那都是我的勋章,我的!”阿曼达甩动短发,疯狂地叫喊:“你夺走了它们,你这个婊子养的!”
“阿曼达!”鲍勃声音发颤,“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爸爸!”阿曼达抱住鲍勃,“请你相信我,我没有逃跑!你的女儿没有逃跑!”
“那为什么,苏珊受伤了,而你没有受伤?”
“见鬼,炮弹击中了苏珊,她当然就受伤了!而我······”
“而你,完好得象个,婴儿一样!”
阿曼达泪水涟涟:“爸爸,你真的希望我受伤吗?我非要受伤,你才相信我是个英雄吗?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可是,谁来照顾你呢?谁来照顾你!”
“哼,”鲍勃推开女儿,起身而去,抛下一句硬梆梆的话:“我,宁可要一个,战死的,英雄女儿,也不要一个,活着的,胆小鬼女儿!”
阿曼达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突然抱住脑袋,厉声嘶叫:“啊,啊,啊!”
夏阳急忙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按摩头部。片刻,阿曼达清醒过来,“欧阳,是你?”
“你千万不能生气或者激动,”夏阳温和地说,“否则就会发病的。”
“哦。”阿曼达垂下眼睛,又立刻抬起,“欧阳,你相信我是个英雄吗?你相信苏珊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你。”夏阳凭直觉做出判断。
“你真好!”阿曼达搂住夏阳的脖颈,伸出性感红润的嘴唇。
夏阳挣开她的手臂,坐在另一张沙发里。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满面笑容地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新闻频道,我们正在采访从伊拉克回来的女英雄苏珊。如果您有什么感兴趣的问题,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将请苏珊现场解答。热线电话是······”
“好极了!”阿曼达一跃而起,“我要给他们打电话!我要揭发苏珊,这个狗娘养的冒牌女英雄!”
“喂,是新闻频道吗?我要向你们举报,苏珊不是真正的女英雄,她在战场上吓破了胆,跳出掩体狼狈逃窜,不小心摔倒,然后被炮弹击中了腿。我看得一清二楚,是她暴露了我们的部队!她应该为死去的士兵负责!”
接线员做不了主,把情况反映给节目导演。导演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是谁?”
“我是阿曼达!我就是她的排长阿曼达少尉!”阿曼达指着上方:“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临阵脱逃,逃跑的是苏珊,她是个冒牌女英雄!”
“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嗯······你要相信我!”
“很抱歉,没有证据,我没法相信你。你说她是冒牌女英雄,她说你是冒牌女英雄,” 导演眼神发直,“你把我搞乱了。”
“既然你不能判断,那么好,请你把电话转给苏珊,我要跟她对质!我要在全国人民面前揭露她丑恶的嘴脸!”
“恐怕不行。”导演晃脑袋,“电视台为这次专访准备了很长时间,花了很多钱,我不能把它搞砸。”
“不会搞砸的!”阿曼达努力解释:“一旦我的电话打进去,跟苏珊争吵起来,观众们会更加感兴趣,收视率会上升,时间也可以延长。电视台的收入也会直线上升!”
“电视台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导演义薄云天:“它还有更高的责任,那就是宣传英雄主义,弘扬美国精神,鼓舞全国人民投入到火热的反恐战争中去。制作这个节目时,电视台的老板做过多次指示。”
“可我是真正的女英雄!”阿曼达顽固不化。
“阿曼达少尉,实话跟你说吧。”导演正色道:“真正的女英雄是你还是她,根本就不重要。即便你们都不是女英雄,也没关系。或许伊拉克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女英雄,这并不要紧,因为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就象制造动画片里的女英雄一样。女英雄造出来以后,她就会成为女青年的楷模,男青年的情人,指引他们源源不断地来到伊拉克,心甘情愿地流血牺牲。所以,现在的苏珊已经不是你的那个战友苏珊了,她已经被我们改造成金光闪闪的女英雄了。倘若你跟她争吵起来,让她下不了台,势必会损伤她的光辉形象。因此我不能允许你跟她对质。”
“为什么把她改造成女英雄,而不是我呢?”
“原因很简单,”导演微笑,“因为她断了两条腿,她更能激起美国人的同情心。”
“那么我怎么办?”
“红花需要绿叶衬,你也有你的任务,”导演早有预谋,“那就是充当胆小鬼和逃兵的角色,以此反衬出女英雄的伟大。”
“天哪,你们不能这样!”阿曼达绝望地呻吟。
“再见!”导演挂断电话。
阿曼达对着话筒大骂:“傻瓜!白痴!混蛋!”
“阿曼达!你要冷静!”夏阳担心她再次崩溃。
“欧阳!”阿曼达扑到夏阳身边哭诉,“他们根本不听我的!他们想改造谁就改造谁,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夏阳开导阿曼达:“你以为事情的真相就是,你是真正的女英雄吗?”
阿曼达抬起头:“当然啰!”
“不对!从本质上讲,你和苏珊没有太多的不同,你们都不是女英雄,你们都是女刽子手!伊拉克人为什么仇视你们,为什么要跟你们作对?根本原因不是你们美国自由民主繁荣昌盛从而引起他们的忌妒心,根本原因是你们侵略了伊拉克!你们出动数十万大军,绕过半个地球,打垮了伊拉克,然后占领了伊拉克!你们轰炸桥梁,轰炸电厂,轰炸医院,轰炸民居!你们枪杀男人,枪杀老人,枪杀妇女,枪杀儿童!”夏阳越说越激动,他用手指戳阿曼达:“你不是女英雄!你是——女——刽——子——手!”
阿曼达惊恐地瞪大眼睛,“可是,政府说他们都是恐怖分子!政府说杀死他们就是英雄行为!”
“你被欺骗了!伊拉克男人跟美国男人没什么不同,伊拉克老人跟美国老人没什么不同,伊拉克妇女跟美国妇女没什么不同,伊拉克儿童跟美国儿童没什么不同!美国人有生存的权力,他们也有!美国人会驱赶外国侵略者,他们也会!正如你自己所说,看到那个被你打死的伊拉克儿童时,你想到了自己的小表弟!你杀害伊拉克人跟杀害美国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杀人!”夏阳心中压抑多日的怒火象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啊,我,我是女刽子手!”阿曼达抱住自己的脑袋,一遍遍地叫喊:“我不是女英雄,我是女刽子手!我不是女英雄,我是女刽子手!”
夏阳厌恶地看着她的丑态,他真希望她能旧病复发,在痛苦中死去。
但阿曼达却没有发病。她抓住夏阳的手,一脸凄惨,“欧阳!你恨我,你讨厌我,对吗?”
“哼!”
“欧阳!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陆战队不要我了,汤姆不爱我了,苏珊背叛我了,连鲍勃都恨不得我死!你是唯一能理解我,帮助我的人,请你不要离开我!”
“请你记住,你是女刽子手!”
“我没想过要当女刽子手!”阿曼达哭丧着脸:“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保卫美国利益的女英雄!他们骗了我,他们一直都在骗我!”
“那么,你肯承认自己是女刽子手吗?你肯承认去伊拉克杀人是错误的吗?”
阿曼达用力点头,“我承认!”
夏阳帮她擦眼泪:“能承认错误就好,我们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