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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爱的迷失:《被风吹乱的夏天》(精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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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10-11
那呻吟,似乎是发自一堆突起的岩石后面……

  少年敏锐的眼睛,依稀看到岩石缝隙里有一抹浅浅的紫色。借着越来越明亮的曙光一步步小心地接近,他的眼睛徒然睁大了——

  半山腰的岩石缝隙里,赫然躺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双目紧闭,长长的黑黑的睫毛无力地低垂下来,小小的脸已经冻得发青,嘴唇是深深的紫,头发上结了一层霜花……

  要不是唇齿间游丝一样的呻吟还在断续地飘出来,少年真的以为她已经冻死了,她看上去那么了无生气!

  少年来不及多想,一种本能,使得他掠过去,将女孩抱出岩石缝,卸下她肩膀上的登山包,摘下她的安全头盔,取出自己行囊中的一件毛衣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住。

  紧接着,他一搭女孩子的脉搏,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微弱,而是不规则地跳动着——

  “啊!”少年明白了,女孩子并不是因为虚弱和寒冷而晕迷,而是严重的高山缺氧反应!

  他拉开她的背包,取出氧气袋,一看,已经空了!

  幸好自己身上还带有一袋!少年立刻取了出来,凑到女孩的嘴边。

  女孩的牙关咬得很紧,少年不得不捏紧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吸入氧气,又拍她的背帮助她呼吸……

  “啊……”终于,在小半袋氧气被少年“灌”入女孩的体内时,她的脸色由青转为白了,呻吟的声音也响亮了一些。

  少年将毛衣铺开,将女孩平放上去,保持她呼吸的顺畅。又搭了搭她的脉搏,感觉正慢慢恢复正常,少年这才略略放心地站起来。然后,无意打量起这个女孩——

  明亮的晓色照在她身上,她穿着一身紫色的登山装,那样深邃的紫,居然让少年莫名其妙地感到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颜色。

  晓色移到她的脸上——

  她有小小尖尖的下巴,却有着开阔的额头,额头下面是两道略略上斜的,挺秀如孔雀翎毛一样的眉。

  长垂的黑色睫毛下,是个比一般人都要高一点的鼻子和小巧的嘴。

  晓色中,她双眉之间呈现出一点红色——

  是一颗清晰的胭脂痣,给她增加了一点异样风情。

  少年看着她,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和别的女孩有所不同,他情不自禁耸了耸肩,不管有什么不同,一个女孩子能来攀南迦巴瓦,这勇气让他佩服。但——

  这太危险了!他不赞同地,看着地上的女孩,又看看她磨损的衣服和装备。

  从刚才对她的救治中,他已经初步判断出她晕倒的时间很长了,现在她的装备更证明了,她已经独自和南迦巴瓦在黑夜里战争了很久,终于因为高山反应而不支晕倒……

  少年带点沉思地坐下来,望一望地上的女孩,又转头望着广袤的山脉。

  3

  太阳穿出了云层,绚烂而嫣红,山谷里的晨雾散开了,清晨的露珠在岩石上闪烁,整个的山从黑夜中苏醒,美得像一幅画。

  一抹嫣红的光投射到地上女孩的脸,女孩的睫毛微微闪动,侧着头,似乎也感受到了太阳的热力。接着,她挺秀的眉端轻轻一挑,慢慢地张开眼睛……

  少年只看到一对幽蓝色的瞳仁一闪,闪过一丝初醒的迷茫,像是高山上的一泊湖水。

  他怔了怔,心里没来由地轻跳了一下。

  “嗨!”少年关切地扶起女孩子,嘴角洋溢出最阳光的微笑,“你醒啦?”

  女孩靠在岩石上,清晨的空气和朝阳使得她精神一振,幽蓝的眼睛里渐渐闪现出清醒的神色。

  “呵呵,你真的醒了!”少年终于松了口气,他快乐地笑了,“怎么你一个女孩子夜里跑来南迦巴瓦?太危险了,要不是我刚好沿这条路下来,恐怕……”他想说恐怕你会没命,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恐怕后果严重啊!山上氧气太稀薄了,你的身体吃不消的,而且,我检查了你的装备,太不齐全了,你的绳子都不牢,安全锁也买得不对,那种安全锁是用来攀湿而滑的悬崖,不是冰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10-11
 女孩子静静地听着少年如数家珍地说着,幽蓝的眼睛里只是一种安静的深邃,像是寒潭一样,不起半点波澜。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也并没有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表现出过多的感激之情,只是轻轻点头致意。接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拖过一边自己的登山包和散落在地上的绳子等物品,开始收拾。

  “我来帮你吧!”少年热情地说,突然看到散落在一边的空氧气袋,那个已经成形的疑惑就自然地冲到了嘴边,“其实,你早知道氧气会不够吸,但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下去?”

  女孩单薄的身躯微微一凛,幽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寞。

  少年则更加心无城府地说着自己的疑惑:“要是你下去了就不会出事情啦!我打赌那个时候你肯定还是清醒的,真的好奇怪,你干吗那么固执呢?难道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女孩依然不说话,眼眸里的寂寞愈发浓郁。

  少年一拍头,作恍然大悟状:“好啦,算我说错了,其实,那种……那种征服感,有时候比一切都重要,是不是?”

  女孩苍白的脸上慢慢升腾起淡淡的红晕,她努力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说了一句“谢谢”之类的话语,声音很低。

  少年却更加好奇了——真是奇怪的女孩!刚才看她晕迷的样子,那么纤弱,那么渺小,此刻,她身上却带着一种原始的活力和坚强的意志!

  他救了她,她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感激,现在却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话而道谢?

  当然,少年并不在乎她是否感激自己,他热情的天性使得他本能地要帮助她,而且帮助到底。

  “我送你下去吧!”少年伸出手,试图接过女孩子手中刚刚收拾妥当的包裹。

  “不用。”她毫无余地的拒绝,口气冰冷,声音却清脆而娇嫩。

  “可是你身体才恢复……”少年实在不放心。

  女孩没有再回应,而是快速转到岩石后面,冰镐一点,然后就犹如一只紫色的鸟,瞬间身形就滑下去几丈,动作娴熟而流畅。

  少年无奈地摊了摊手——

  算了,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唉!其实挺好了,自己竟然救了一个人!在这渺无人烟的南迦巴瓦,能遇见“人”,就是一种“幸福”了,何况自己还“救”了“人”!

  于是那种“征服”的感觉,瞬间又充溢向他的胸膛,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

  少年挺了挺胸,喜悦地,自豪地笑了,然后吹着口哨,快速滑下山去。

  4

  林芝地区的一家经济型的小旅馆,有着干净整洁的小单人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床前是一个墨绿的小型带镜子的梳妆台。

  少年坐了下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IBM小型笔记本电脑取出来放上梳妆台,打开,把刚才拍下的照片一一复制到电脑上。然后他用看图软件仔细欣赏着,最后,目光久久停留在一张朝阳初升的照片上。

  这张照片的角度很好,半轮嫣红的太阳,湛蓝的天空和雪白巍峨的山脉,浑然一体。

  日出的景色很多人都拍摄过,但难得的是与太阳如此“近”距离接触——呵呵,因为自己站在直刺蓝天的战矛上啊!要是爸爸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把他举起来——哦,可是,自己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爸爸举得动的那个孩子了。

  而爸爸,爸爸在哪里,在哪里呢?

  “爸爸,你都‘征服’过什么地方呢?”骑在爸爸雄壮的肩膀上,7岁的他好奇地问。

  “很多很多啊!”爸爸骄傲地说着,但想到儿子不可能记得住地名,于是换了种说法:“有最高的山,最大的海洋,还有最辽阔的草原,最深的峡谷……”

  “哇!”他兴奋得两眼发光,“爸爸真伟大啊!爸爸,那么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在哪里呢?”

  爸爸忽然顿了一下,将他从肩膀上放下来,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深情地注视着他,“最美丽的地方,是日落城……”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10-11
 他不懂爸爸的脸色为什么变得奇怪起来了,于是他用两只小手攀住爸爸的大手,一个劲地摇晃:“日落城远吗?好玩吗?那里有什么呢?”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着最美的山,最美的湖水……还有,最美丽的人……”爸爸此刻已经不是在和儿子对话,而是陷入了一种遥远的回忆。

  他看着爸爸,爸爸脸上向往的神色震住了他的小心灵,“爸爸,既然日落城那么美丽,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不想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住下去吗?”

  爸爸拉着他的手,仔细地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深思的神色,“想啊,可是,我们左人家族的人,注定是不能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注定是要一生流浪世界的……”

  他似懂非懂,只觉得爸爸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一点别的什么。

  但,没等他仔细看,爸爸已经又一把将他举了起来,“好儿子!你长到16岁的时候,也要像爸爸一样,去流浪,去用脚征服天下,征服最美的山、最美的水……好吗?”

  征服,他听懂了,征服就是快乐,就是幸福,爸爸解释过的,他毫不犹豫地在空中看着爸爸的脸,“好!我一定去征服!”

  ……

  这是他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随着爸爸的讲述,他眼前开始勾画出一副一副图画:有苍莽无边的山野,有一望无际的白雪,有巨大耸立的高山森林,有深蓝深蓝的海洋,有瑰丽多姿的冰川……还有——

  还有,那个爸爸以后再也没提起过,却被他牢牢记住的“最美最美的地方”

  ——日落城!

  最重要的,生命里有爸爸,那么慈爱,那么伟大,那么强壮,那么让他全身心崇拜着的爸爸!爸爸教他爬山,教他武术,教他很多很多知识……

  也,教会他“征服”!

  ——征服是快乐、征服是幸福,征服是左人家族的使命!

  如今,他已经“征服”了很多地方,也“征服”了南迦巴瓦峰!

  可是,爸爸在哪里,在哪里呢?

  ……

  少年的心突然好疼好疼!

  在他8岁那年,爸爸再次涉足远行,他早已经习惯了爸爸的道别,更是习惯将对爸爸的依赖埋在心底。只是那一次,他却分明记得爸爸的样子很怪,他那素来豁达的眼神中比平时多了一份强烈的依恋。

  “爸,你这次要去征服哪里啊?”他自豪地看着爸爸,期待着他回答一个响亮的地名。

  可是,爸爸竟然摇头,嘴角温情地笑着,“好儿子,爸爸这次不是去征服世界的。”

  “啊!”他疑惑,“那爸爸……要去那里呢?”

  爸爸蹲下身体,双手搭住他的肩膀,深深地望着他:“去一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世界最美的地方?最美的地方……

  他突然看到爸爸的脖子上露出半截链子,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爸爸戴过,于是伸出小手,好奇地一拉——

  一块铜牌从爸爸的脖子上滑了出来——

  上面,用简单的红色线条,勾画了半轮雕刻的红日,一支箭穿过那半轮红日,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有点像传说中的后羿射日的感觉。

  “这是什么?”他脱口而出。

  爸爸一震,却没有说话,然后,他用力揉了揉儿子的亚麻色头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远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爸爸。

  ……

  “日落城!”在爸爸的身影消失后,他突然跳起来大声喊。

  “一定是日落城!”爸爸说过的,那是最美最美的地方!

  最美最美的地方……

  爸爸如今,还在那个最美最美的地方吗?

  少年深呼吸,回忆里的画面感染了他,他坐到电脑前,十指飞快地敲打着。

  “爸爸,我刚才征服了南迦巴瓦峰,那里的天空特别蓝,峰顶的云特别白,站在峰顶,我体会到了你的感觉,我明白了你一直教我的‘征服’的涵义,那一刻,我感觉和你的距离又靠近了一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10-11
“爸爸,这一年多,我走了很多你曾经走过的地方,我看到你说过的那些最高的山、最深的海、最辽阔的草原,等一下,我还要去你说过的,最瑰丽的古乡冰川……”

  “我走着你走过的路,对你的爱和思念越来越强烈,似乎我们从来不曾分开过,虽然我一个人上路,但我总感觉你一直在我的远方,召唤着我,带着我上路……”

  少年的棕色眼睛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他停了一下,又继续写,“可是,爸爸,你现在在哪里呢?我真的很想找到你,告诉你我的流浪,告诉你我的征服,我真的很想你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得意地把我举起来……对了,爸爸,告诉你,去年我生日,西民送了我一件特别珍贵的礼物——他根据我的描述,竟然做出了一块和你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的铜牌,西民真的太聪明了……”

  少年从胸前取出那块铜牌,轻轻抚摸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爸爸,我知道,铜牌上的符号,一定跟你说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日落城有关系!现在我随身都戴着它,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指引我找到日落城……爸爸,我一定会找到日落城,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

  少年又敲了一遍“一定”,然后,插上网线,将这段话,连同那张红日的照片,一起发送到自己的博客上去。

  “谁要去古乡冰川?要去的快上车!”少年刚按下刷新键,忽然,门外划过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以及一阵粗犷的吆喝声,

  “我去!我去!”少年冲到旅馆门口,大喊了一声,然后迅速地折回来,关电脑,整理行李。

  “要去就快点!车就要开了!”粗壮黝黑的藏族司机粗着嗓子不断催促着,将嘴里的烟蒂吐到地上,然后发动引擎,中巴车立即晃晃悠悠抖动起来。

  少年一手拎起电脑一手抓着蓝色的外套冲了出来,挤上破旧的中巴车,好在最后一排还有一个靠窗的位子,几乎刚坐下,车子就犹如脱缰的奔牛冲向广袤的前方。

  车里,少年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靠在窗子上,望着窗外慢慢后退的景色,笑容宛如阳光一样灿烂。

  5

  中巴车晃晃悠悠地沿着盘山公路行驶,海拔越来越高,稀薄的空气,加上车厢里浓郁的汽油味和牲口味,许多人都昏昏沉沉起来。

  “喂!快别睡了,当心高原反应,千万睡不得!”好心的藏族司机提醒着旅客,在这样的高原,睡着了醒来就会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少年也感到有些困倦,他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凛冽的风使得他清醒了不少,但看到边上旅客缩着脖子怕冷的样子,他又关上窗,不好意思地笑笑。

  司机从面前的一堆杂物里掏一盒破旧的磁带,然后塞到同样破旧的录音机口里,扭开喇叭,立刻,粗犷而苍凉的歌声弥漫了车厢——

  “红太阳呀,已西斜,

  小羊儿呀,快回家呀!

  红太阳呀已西斜!

  红太阳呀,落在山背后呀——”

 

  “红太阳呀已西斜!

  黑黑的道路,你可别迷失呀。

  你迷失了,我心痛呀,

  我那远行的人儿,丢开了我怎能不记挂?”

  ……

  简单的调子,却有一份苍凉和动人的韵味,少年饶有兴趣地听着,记挂。轻轻跟着哼了两句,却根本没有那种味道,他看着身边跟着哼唱得起劲的旅客,可有谁挂念着他们吗?

  记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想着,他不懂,不过,也不想去懂,他已经有了“流浪”的满足,不需要再去体会“记挂”的感觉!

  于是,他就带着阳光的微笑,静静地听着。

  良久良久,车子在歌声中一路颠簸,盘山公路由宽变窄,又由窄变宽,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镇上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吆喝着,然后按动按钮,打开车门。

  少年迫不及待地抓起行李从车窗跳了下来,望着陌生的四周。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10-11
 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车站,周围是灰色的班驳的墙,黄色的泥泞的土地,没有一颗草。几个小贩吆喝着,兜售着彩色明信片、地图、水、方便面等东西,风沙给他们的脸也蒙上了灰黄的色彩。

  除了天际那染红了的落日外,一切都是灰和黄……少年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苦楚。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单调,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这就是流浪,而征服总是需要代价的。古往今来,哪个浪迹天涯的英雄不寂寞?

  少年收起惆怅的目光,准备离开。突然,他的瞳孔一紧,一抹异样的色彩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什么?一抹紫色?对,一抹紫色!淡淡的,浅浅的!在这单调的环境里是那么生动、鲜活。

  难道,是她吗?

  那一刻,少年孤寂的心中忽然升腾出一丝温暖的潮湿。

  “嗨!”他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言语兴奋,“原来你也在这里!”

  紫色的人影,抬起头,幽蓝的眼睛静静望着少年,有些自然卷的长发中分,编成两条麻花辫子垂到胸前,眉心一粒胭脂痣——是她,真的是她,自己在南迦巴瓦峰上救下的女孩!显然,她已经复原了。

  多么让人开心的巧遇啊!

  “嗯!”女孩子淡淡应了声,轻轻点了一下头,轻得连垂在胸口的辫梢都没有震动。她已经脱下了厚重的登山服,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但,还是紫色……

  一件镶着白色小碎花的紫色套头毛衣,一件深紫色的牛仔裤衬托出她修长的腿形,裤腿上充满泥泞。

  少年看着这紫色的女孩,猛然福至心灵,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熟悉了!

  对,她像一朵小小的豌豆花!

  紫色的豌豆花,故乡田野里的那些豌豆花……

  那么柔弱,又那么坚强,自开自灭的豌豆花!

  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就把他包围了,少年忽然觉得莫名的亲切起来。

  抛开了她的冷漠,他嚷着:“哈!太好了!想不到又在这里见到你!你身体怎么样?对了,你也一定是来看古乡冰川的吧!”

  听到古乡冰川四个字,女孩子迟疑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头,这次重多了,她的手无意识地拈了一下辫稍。

  “我也是!那还等什么呢?”少年立刻欢呼起来,上前就想拉她的胳膊,“我们一起去吧!”

  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女孩立刻后退了一步,她的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蓝色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戒备之色!

  “哎——你不要怕!”少年天真地说,“我不是坏人!你忘记啦?我们已经在山上认识了,现在又在这里遇见,难得那么巧,一起去吧!”

  女孩子脸上的戒备渐渐淡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但她似乎还在迟疑。

  “糟糕,不好了!”少年抬头看着天际,突然惊呼起来。

  女孩顿时情不自禁紧张地看着少年。

  “不好了,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得快走!”他再次拉起了她的手。

  她轻轻一挣,他却毫不在意,““快点走吧!都说黄昏的冰川是最美的,迟了就来不及啦!”

  这次,她没有再挣扎。

  山路越走越狭窄,一股奇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拉着女孩,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天地忽然开阔,巨大的冰川就呈现在眼前——

  夕阳染红了大地,涮走了烟云,带去了黄沙,淘尽了污浊,于是,天高了,地宽了,水长了,洗涤尽人世的喧嚣,只留下一片晶莹——

  飞架的冰桥温润如玉,玲珑的冰洞碧绿纯净,四散的冰屑如同仙女散花,以及纤细的冰芽、冰笋、冰雕,千姿百态的冰世界,无一不趣味隽永。

  在这中间,是数十座冰峰,静静满溢着远古的身影,玄冰白雪,在金红的阳光下,瑰丽无比,壮美无比,如梦、如诗、如歌,如一个千年的神话。

  最高的那一座冰峰,半山腰里,峭壁之上,开着两朵碗口大的雪莲,花瓣是幽深的蓝色,四周都是冰雪,蓝得越发宁静,加上夕阳金光映照,奇丽万状。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10-11
少年和女孩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彼此都被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震慑住了,突然间,两人心中均是满怀神圣,竟然有好几分钟做声不得。

  然后,少年迅速取出数码相机,对着冰川、冰雕,雪莲……咔嚓咔嚓地按下快门。

  女孩子却安静地从行囊里取出了画夹、调色板,画笔……

  当少年转了一圈,一口气拍完了数十张照片时,他突然看到一副美丽无比的景致。

  冰山下面,紫衣的女孩席地而坐,支着画板,白皙柔嫩的手飞快地握着画笔在纸上扫过,她神色安详,眼睛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她的麻花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有些卷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膀上。

  少年走过去,带着新奇的情绪,看着她作画——

  白色和蓝色是整个画面的主调,白色的雪,白色的冰川,蓝色的天,蓝色的雪莲花……

  他不知道她的速度竟是那样快,一笔笔鲜明的颜色重叠地堆上了画纸,他只感到画面的零乱……

  但是,片刻后,那些零乱,都结合成一片神奇的美!

  女孩提起笔来,最后蘸了红色的颜料,在画面的上角,扫出一轮半落的夕阳,打破了整个画面上“素”的感觉,立刻,变得静中有动起来。

  少年对画虽然外行,但也觉得她实在画得好,不由感叹出声:“你画得真快啊,画得真好!”

  “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很短暂,它不会停下来等你。”女孩子头也不抬地说。

  “可,你为什么不拍照呢?”少年怔了怔,“那样岂非更快?”

  “我不习惯。”女孩收起了画板,幽幽地说,“拍照是用镜头去留住美好,画画,是用心去留住……”她忽然住了嘴,因为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少年惊奇地望着她,思索着:“其实,镜头也可以有感觉的啊!看你怎么选取了。”他坐了下来,将相机递到她面前,“你看!这些都是我拍的,我走过的地方!”

  女孩有点迟疑,并没有伸手去接。

  “快看吧!”少年干脆将取景器递到女孩子面前,然后调出里面存储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动着,同时热情且认真地开始解释。

  “这是云南丽江,我去的时候是7月,从大理到洱海、穿过中华民族村来到丽江。是古城中央的四方街,古城的铺子一家挨一家,但是家家都让你有惊喜,银铺子、民族服装、茶楼、工艺品,反正都是我喜欢的……”

  “这张是西安的华山,10月去的,华山一过10月就封山了,我爬上日月岩的时候,刚好天下雨了,那天所有游客被困在山上,工作人员疏散人群,不让继续登山了,我可不愿意,我在半山的旅馆住了一夜,半夜的时候雨停了,我继续爬……这就是长空栈道,最危险的那一段,听说过?夜里拍的,有点模糊……不过不要紧,你看这,山顶上的,清楚多了,我到了山顶刚好看日出……”

  “你夜里爬长空栈道?那里只有一条小小的通道,必须要拉住铁索的。”女孩努力回忆着。

  见女孩附和自己,少年更来了兴趣,“是啊,所以说自古华山一条路么!你再看这张……”

  “莫奈庄园?”女孩脱口而出。

  “对!就是拉萨的莫奈庄园,你也去过?那里一大片一大片都是金黄的向日葵,你看我照了很多,当地的酸奶很有名,尤其是酸奶蛋糕……”

  少年很高兴在旅途中有人分享他的故事,他一张一张耐心地说着,不时穿插着自己当时的状况和心情。

  女孩静静地听着,似乎也来了兴趣,不时还插上一句,虽然话不多,但比初见时冰冷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这就不用讲了,是南迦巴瓦峰!我上了北峰!”少年开心地说着,没有注意到女孩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

  “好了,想必你也去了很多地方吧!”他结束了讲述,看着女孩把那张画从画板上取下来,装钉进一本画册里,“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都去了什么地方,画了什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10-11
 女孩有些犹豫地看看兴奋的少年,又看看手里的画册,迟疑着。

  “怎么?不方便吗,那就算了!”少年不再坚持,却带着以退为进的味道,“我就是很好奇你去了什么地方啊!没别的意思!”

  女孩闪动睫毛,终于慢慢地将画册递了过去。

  “谢谢!”少年灿烂对女孩微笑,然后一幅一幅地看着。

  “哇!这是泰山!岱宗啊,我第一站就去的泰山,你画得真神了,连后面那个挑山工都画那么好……”

  “这张……”少年又翻了一页,“哈哈,天安门?很大气,你一定接下来就去长城了吧……哈,找到了。”他翻到后面巍峨的万里长城,“嗯,孟姜女哭倒的那个地方啊!”

  “九寨沟五绝!”少年叫嚷着,“高峰、彩林、翠海、叠瀑……难得,你把最后一绝,藏族风情也画出来了,就是没画那里的熊猫,好可爱的,我见过……”

  ……

  女孩子听着少年准确地报出她画上的地名,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少年俨然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画面上,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黄沙,天空水洗过一样的碧蓝,万里无云,黄沙中,耸立着一座半月形的城堡,小小的楼房林立,像老天抓起来放下去的那样巧夺天工。

  这是什么地方?新疆?少年想着,目光忽然扫到画的下面,城堡的门上,用红色的颜料勾出了半轮红色的落日,落日!什么地方有落日?

  他深深吸气,仔细看去,一支弓箭从落日中心重重地穿过,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笑容顿时凝固在少年的嘴角上,他的心脏似乎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他小心地看看画面,又看看女孩,深呼吸了一下,喃喃地,痴痴地吐出三个字。

  “日落城!”

  女孩突然一震,拿着调色板的手一抖,红色颜料打翻在地上。

  鲜红的颜色顿时蔓延了洁白的雪地,静静流淌开去……

  那么红,红得像画上的那轮落日。

  “日、落、城?”她重复着。

  “是的,日落城!”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拉开了蓝色的外套拉链,掏出贴身的那块铜牌,牌子上,是一模一样的半轮落日,一支弓箭。

  女孩子看看铜牌,看看自己的画,又看看少年,突然间整个脸庞都染上了一层激动的红晕。

  “日落城!”她幽蓝的眼睛,深深地,紧紧地盯着少年,呼吸急促起来。

  “是,绝对没错,我听我爸爸说过,我爸爸就戴着这么一块有日落城标志的铜牌!”少年毫不犹豫地说。忽然觉得不对头,目光犀利地凝视着女孩,“怎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嗯!”女孩点点头,幽蓝的眼睛里同样闪烁着讶异和震惊。

  “那,那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那么多年,我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堡。”

  “梦里?”少年更疑惑了,眼光在她脸上转来转去,“你是说,这是你根据梦里的景色画的?你确定?有没有夸张?”

  “和我梦里的景色,一模一样。”女孩的声音中有种不容怀疑的自信,“从小到大,我经常会做这个梦,最近,越来越多地梦到,我就把它画了下来。”女孩看着少年,思索着,“你的意思,你爸爸去过这里,去过日落城?”

  “是,他说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少年的口气带着几许自豪。

  女孩的眸子更深了,犹如秋天的湖水,“快告诉我,日落城在什么地方?你爸爸有说起过吗?”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具体地方……”少年失落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努力回忆着,“不过,爸爸走后,我研究了很多资料,日落城应该是在新疆大漠的尽头。”

  “新疆大漠……”女孩低声重复着。

  然后,俩人都不再言语。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10-11
 夕阳早已下山,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浓重地把他们包围了起来。空气奇寒无比,夜色中的冰川,有种说不出的瑰丽而诡异的气息。

  “你……”少年思索着,一个想法渐渐在他心里清晰起来,他抬头看向女孩,恰好女孩也向他看过来,带着和他一样深思的神色,“你……”

  两人突兀地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声,对视一眼,忽然,再次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我们一起去吧!”

  那么整齐,那么心照不宣,让他们俩人都怔了怔。

  然后,一个会心的笑容,就飞上了他的唇角,她的眼睛……

  “叮咚!”少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短信提示,打破了这心有灵犀的一刻。

  谁在这样的时候给他发短信?少年好奇地打开一看,怔了一秒钟,拍了一下头,笑了起来。

  “哈,想不到那棵胭脂雪真的开花了!”

  “胭脂雪?”夜色中,女孩眉心的胭脂痣轻轻跳动。

  少年笑着指住手机,“是啊!我送我兄弟的胭脂雪,西域名花,要不说这小子就是聪明呢,居然把它养得开花了,哦——”他忽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一次了,因为,我送花给我兄弟时答应过他,花开了就会回去看望他!”

  女孩没有说话,眼眸却慢慢凝重起来。

  少年却热情地嚷着,“我看,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那么久,也应该暂时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就一起上路去日落城好吗?”

  “这……”女孩又迟疑了一下。

  少年真诚地望着她,“相信我吧!日落城那么遥远,一路上会很危险的,我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上路,不如先回去休息两天,研究一下地形,再购买齐装备,然后再上路,确保万无一失!”

  女孩看着少年热切的面容,片刻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年欢呼,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无意中发现了去日落城的线索,又听到胭脂雪开的消息,又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旅伴……哦,对了,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嘿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憨厚地笑了两声,然后开心地自我介绍,“我叫铭夏,左人铭夏。”

  “寻。”女孩子幽蓝的眼睛静静地在夜色中闪烁着,“慕容寻。”

  6

  一辆白色的火车,咣咣地吐着气,慢慢地开进站台,齿轮发出“卡嚓、卡嚓”的摩擦声。

  “到啦!”铭夏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一路上,他都开心得像个孩子,不住地谈天说地,说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又说着自己的兄弟西民,时不时还问慕容寻要不要开水,吃不吃东西,没有一刻安静过。

  慕容寻却依旧是淡淡的,蓝眼睛似乎落在遥远的地方,只用“是”或“不”来回答铭夏的问话。

  走出火车站,铭夏拉着慕容寻,强行背起她的包,一起挤上了公车。

  “终于可以见到西民了!这家伙个子一定又长高了,哈,不知道他现在学习如何了?他能考进山海中学应该很不错吧,从小他就喜欢读书,脑子又那么聪明……”

  铭夏在拥挤的车厢里给慕容寻找了一个扶手,一边用胳膊挡着她不受人的挤,一边还在兴奋地说着。

  “胭脂雪开出的花一定很美,我爸爸说这花可难种了,想不到还真让他给种成了!小心……”车身一个急刹车,他挥手拉了一下慕容寻,“马上快到家啦,哈,真开心啊,好想吃他做的菜,尤其是西湖鱼肉羹,他做得不比饭店里的差……”

  慕容寻淡淡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过的田野。

  秋天,田野里开着大片大片紫白相间的豌豆花。

  重重叠叠,明明暗暗……

  “西民是我最好的兄弟了,我有时候真当他是我亲弟弟一样,他确实也像弟弟一样粘我哦,我走的时候这孩子哭个不停,现在看到我,他不知道会多高兴,没准又哭鼻子……”铭夏的眼中闪过纵容的、宠爱的神色,像个温情的大哥哥。“哎!你怎么不说话呢?”他突然想起什么,“哦,现在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又多了一个朋友,认识你真好……啊!下一站就到了!快站到门边来!,来、来、来,麻烦你们让一下。”铭夏拉着慕容寻,拨开人群,准备下车。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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