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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丹心保家国:《抗战狙击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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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10-14
他的眉梢不禁抽动了几下,可手中的枪身依然端得又稳又平。

  萧剑扬端枪的功夫,是他爹用棒子砸出来的。

  在他长得还没一支围枪高的时候,他爹萧子林就找来半截儿红松木,大致削成杆枪的模样,在前头再绑上一个小沙包,然后这样子让他端着,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炷香。




  只要萧剑扬的小胳膊稍微晃一丝,他爹一棒子就砸了下来。没半天的工夫,他的身上就落满了紫青块儿。

  他娘在一旁瞅着心疼,不免抹起泪来。他爹一瞪眼——老娘儿们家!懂个啥?要想养出一手好枪法,除了祖上传下的天分,更要靠汗血来喂!

  小剑扬咬着牙,不吭半声,就这么一天天地端下来。春草秋雁,冬雪夏阳,木头枪换成了真围枪,小沙包长成了大沙袋。

  终于有一天,他爹点了点头。

  这会儿,在透不过气来的对峙中,萧剑扬尽管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办,但他认定了: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把枪口钉死目标。

  那个日本兵也是满头大汗。他提溜着中国小姑娘,慢慢地往后退。

  萧剑扬没挪窝儿,枪口随着鬼子兵身体的移动而略微抬高了几丝。

  这时,一直在鬼子兵怀里挣扎的小女孩,逮着机会在日本人的左前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日本兵倒也硬气,只是龇了龇牙,不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双臂。

  小姑娘被勒得喘不上气,拼命地向后踢打着双腿。

  她的一只脚恰好蹬在了鬼子兵胯下,而且是那个敏感部位。这下子日本人撑不住了,嘴里倒吸了口气,手一松,小女孩的身子往下出溜了半截,露出了他的脑袋。

  这点儿空间对于萧剑扬来说是足够了。他基本上是凭着感觉射出了那颗等待已久的子弹。

  子弹击碎了日本人的鼻梁骨,蹿进了他的头颅。他身子往后一仰,带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块儿倒了下去。

  萧剑扬站起身来,一摇一晃地跑过去。由于刚从紧张中挣出来,再加上一直是在毒日头下保持着跪姿,这会儿他觉着脑袋有点儿晕乎。

  他跑到小女孩跟前,想弯下腰把她抱起来。

  突然,他听见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萧剑扬赶紧把身子转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手里又端起了枪。

  声音是从右面不远处发出来的,那里躺着一具土黄色的身子。萧剑扬发现这身子还在轻微地动弹,腰上有一大片血迹。

  那阵低沉的声音是他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原来萧剑扬刚才的第一枪,击中了跑在右边的这个日本兵的腰部。这小子倒下了,但还没断气。

  萧剑扬把步枪交到左手上,右手从武装带上拔出刺刀,一步步地走过去。

  他想节省下一颗子弹。

  等再走近两步,萧剑扬看清了那个日本人的脸。

  这同样是一张年轻的脸,黄皮肤、黑眼睛。如果摘下头上那顶缀着黄色五角星的战斗帽,这张脸几乎跟一名普通中国青年的脸没什么分别。

  此刻,这张脸被伤痛扭曲得变了形。

  看着中国人手握刺刀一步步地逼近,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异样的目光,透着面对死亡的绝望、恐惧,同时还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哀求。

  萧剑扬突然觉得,自己握刀的右手有点儿沉。

  他站住了,怔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把刺刀插回刀鞘,转过身往回走。

  “是死是活,瞧你小子自己的造化吧!”他边走边低声嘟囔。

  萧剑扬走回来,抱起吓坏了的小姑娘,飞快地向竹林跑去。由于担心会有其他的鬼子兵听见枪声赶过来,他没来得及在这三个日本兵的身上搜搜。

  至于鬼子身上的三八大盖儿,他没想要。这原因,一是因为三八枪比他自己手里的中正式要长出一截。这在拼刺刀的时候是个优势,但此刻在敌后的野地里摸爬滚打,枪身长就显得累赘了。

  这二是因为,对三八式步枪的杀伤力,萧剑扬也不太看得上眼。

  当年在东北干义勇军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三八枪打在人身上,一穿两个眼儿,前面的眼儿多大,后面的也多大。只要不是打在要害部位,养上半个多月伤就好了——还顶不上给熊瞎子拍一巴掌厉害呢。

  另外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

  真正的好枪手,从来不会随便更换手里的家伙。

  进了竹林,萧剑扬连说带比划,催促母女一群人赶快往别处躲,越远越好。

  他自己则朝相反的方向猫腰潜行。

  十八

  等来到一块儿草木繁茂的野地深处,萧剑扬停住了。他坐了下来,摘掉头顶用于伪装的草圈,接着脱下身上的衣裤。

  经过半天的暴晒,他早晨系在衣服布条上的植物茎叶,现在已经都蔫巴了,头上的草圈也是这样。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10-14
他把它们解下来,拔出刺刀,又重新在身边割了一些,然后仔细地把新割的茎、叶往衣服上系绑。

  一边手里忙活着,他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他对自己开始有些不满。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负了重伤的日本兵下不去手




  也许真是像爹说的那样?

  从前他爹就说过他——你小子,这副眼力跟这手枪法,是咱们老萧家的!可你这心肠,像你娘。

  说实话,萧剑扬也承认,自己并不是属于心肠贼硬贼硬的那一路人。

  当年在林子里打猎的时候,他基本不冲小狍子、小山兔什么的开火。有一回,他爹下的夹子打住了一只皮色油亮的母狐狸。这只狐狸大概是刚当妈不久,有几只小狐狸崽儿一直围着它打转儿,叫得那个凄惨。萧剑扬看着不忍,就背着他爹把那只母狐偷偷放了。

  可话说回来,萧剑扬不是不知道,那些个打着膏药旗的东洋鬼子,别说是狐狸了,就连野狼也没他们凶残。

  自打进长白山跟爹干起义勇军以来,萧剑扬用枪打起鬼子来可是从不眨一下眼。

  但是今天,当他握着刺刀走向那个负了重伤的日本兵的时候,特别是当看到那双充满绝望和哀求的眼睛的时候,萧剑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沉了起来。

  他觉着,用枪从老远的地方向目标开枪,跟在眼皮子底下用刀子捅向对方的胸口,这感觉差着大了。

  而枪击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跟刀捅一个失去了抵抗力的伤兵,这也完全是两种感受。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很烦。

  新的伪装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把缀满茎叶的衣裤穿好,然后抓过身边的步枪,用刺刀习惯性地在枪托底部划起刀痕来。

  靠近背带的枪托,已经有九道刀痕了。他在后面又添上一道、二道……

  当要开始划第三道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核桃木的枪托上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想起了惨死在鬼子刺刀下的连长。

  “娘的!”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右手握刀,左手拎起步枪,往回走去。

  连长当时也是身负重伤啊!那帮畜生硬是用刺刀把他捅死了,而且扎了那么多刀!

  俺也要让那个鬼子伤兵尝尝刺刀的滋味!

  可走了几步,他又站下了。现在返回去太危险了,多半会碰上其他闻声赶过来的鬼子兵。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从他心底慢慢地飘浮而起——

  如果人也像畜生那样去干事儿,那人跟畜生还有什么分别呢?

  他沉重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下来,默默地用枝叶编起草圈来。

  他把编好的草圈扣到头顶的军帽上,然后收起刺刀。

  “下次开枪要再准点儿,直接一枪就要了狗日的命!省得这么烦了!”他狠狠地向远处骂去,好像那里站着一排鬼子兵似的。

  这时,西面偏南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炮声。

  萧剑扬凝神听了听。根据昨天在阵地上获得的经验来判断,这不是炮弹落下的声音。

  既然不是炮弹落地的声音,那多半就是火炮射击的声音喽?

  萧剑扬爬起来,伏下腰,向炮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十九

  萧剑扬低着身子悄悄地行进了一段。

  炮声越来越清晰了,空气中也能闻到隐隐的硝烟味儿。

  他趴下来,开始匍匐前进。

  爬了一会儿,他发现鼻尖儿前头的草丛中,出现了一条废弃的沟渠。这条沟渠不是很深,里外都长满了荒草,从稍远的地方就不大看得出了。

  沟渠延伸的方向,恰好指向炮声传来的方位。

  萧剑扬爬进了沟渠里,然后顺着它的走向往前匍匐。

  他每爬一阵子,就停一下,轻轻地抬起头,向沟渠外观察一次。

  当看到日本人的第一门火炮的时候,萧剑扬停下来了。他轻轻伏下身子。

  趴在沟渠的底部,他觉得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他使劲儿地吸了几口气,左手下意识地整了整戴在头上的伪装草圈,然后慢慢地把头探起来。目光越过沟渠的上沿,仔细地观察起来。

  除了离他最近的这门之外,炮兵阵地上还有另外几门火炮。

  一门、两门、三门……萧剑扬默默地数了一下,一共是四门火炮,一门比一门离他远。

  这四门火炮大致呈一条直线排列,这条线与萧剑扬隐身其间的沟渠形成一个夹角。

  所有火炮的炮口一律指向西南方。

  由于刚当兵不久,干的又是步兵,萧剑扬对火炮很是外行,分不清什么是山炮,什么是野炮。

  他感兴趣的是开炮的人。他们才是他的狩猎对象。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10-14
 萧剑扬瞅见在火炮旁边忙来忙去的鬼子兵,基本都没戴钢盔,顶着战斗小帽。他们脱去了外套,只穿着白布的衬衣。衬衣的袖子都撸到了胳膊肘以上。

  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穿得比较齐整。他端着架望远镜,不时地向远处观察。

  尽管是门外汉,但萧剑扬也能瞧出来,这帮鬼子炮兵的动作利索、熟练、协调,显然是


训练有素。

  看到这群家伙和他们的炮,萧剑扬眼睛里泛出了红光——他想起了昨天在鬼子的炮火下死伤的弟兄们。

  他把头伏下来,重新趴回到渠底,心里紧张地思忖着,到底打还是不打?

  打,那可是够冒险的。自己一个人,身边只剩下了九发子弹,外加两个从鬼子身上缴来的手榴弹。而对方是呼啦啦的一大堆,除了炮还有枪。

  更要命的是,这附近的地形相当开阔。一旦被日本兵发现了自己的射击位置,那可没任何法子脱身。

  不打,沿着这条沟渠再悄悄地爬回去,光棍儿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有柴烧?

  他觉得心里很乱,手掌里也捏出了汗。

  他再一次轻轻抬起头,向外看去。

  日本人的大炮在不停地轰鸣着。每发一炮,炮身就猛地抖动一下。炮身每抖动一下,萧剑扬的心就剧烈地震颤一下。

  他想起了那些死在鬼子的炮火下,又被垒起来当作胸墙的弟兄们的尸首,他似乎又闻到了从那道胸墙上弥散开来的,如同新鲜内脏般的气味儿。

  他握枪的右手指关节,不觉地绷紧了。

  “操你祖宗十八代!打了!”

  萧剑扬恨恨地拨下了中正步枪的保险片:

  “端不掉你也得咬你一口!”

  二十

  心思定下来了,萧剑扬倒不觉得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相反的,一股狩猎前的兴奋劲儿开始蹿上他的后脊梁。

  这感觉有点儿像他第一次跟爹进老林打熊瞎子时的情形。

  那是在冬天,他爹带着他在白莽莽的林子里转悠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熊瞎子用来猫冬的树洞。

  他爹在正对着树洞的地方架好围枪,让他把住,然后自己抄了根长长的桦木杆子,走到树洞跟前,使劲儿地往里捅……

  此刻的萧剑扬,就像当年盯着那个藏熊瞎子的树洞一样,认真地观察着日本人炮兵阵地上离他最近的一门炮,还有在这门炮旁边正忙得起劲儿的鬼子兵。

  下午湿热的空气中,不断有蚊子打草丛里飞出来,疯狂地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叮咬,有的还从他衣服的裂口处钻进去,在他身子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疙瘩。

  萧剑扬咬牙忍着。

  长白山夏天的老林里,漫野的虻子、小咬可以要人的命。没想到,这江南的草蚊也不是省油的灯。

  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现象:

  鬼子的火炮在每射出一发炮弹的时候,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如果趁这个时机开枪,炮声会压盖住步枪的射击声。

  听不到枪声,日本兵就很难判断出他的隐蔽位置。

  萧剑扬慢慢地伸出了步枪。

  他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心里记着连长教的话,他第一个就瞄住了那个端着望远镜的鬼子军官。

  正要扣动扳机,他突然又停下了。

  萧剑扬心很细,他在开火前一下子意识到一件事儿:

  这个日本军官在炮兵阵地中所站的位置比较显要,如果第一枪就先干掉他,那旁边的鬼子兵立刻就会发觉自己的指挥官被击倒了。

  这样一来,再想射击其他的日本兵就困难了。

  于是,萧剑扬转移了枪口,瞄住了比较靠炮兵阵地边上的一个鬼子兵。这家伙正在拖动一个木板箱,箱子里也许装的是炮弹。

  “咣!”日军的炮口火光一闪,发出一声轰鸣。

  几乎是与此同时,萧剑扬手里的步枪也轻快地往后动了一下。

  那个正在拖木板箱的鬼子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推搡了一把,人一下子向后仰去,木箱也撒了手,整个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大多数的鬼子炮兵正忙得热火朝天,没注意到这一幕的发生。

  只有离他不远的一个鬼子一等兵,发现自己的同伴突然摔倒在地,还以为是滑手了或是被什么绊了一下。

  这个一等兵跑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把手。等凑近了,他猛然发现同伴白布衬衣上的血迹,禁不住惊呼起来。

  可是这时,阵地上的火炮刚好又进行射击。炮火的轰鸣盖住了这个倒霉蛋儿的叫声,更盖住了一颗7.92毫米的步枪弹击断他胸骨的声音。

  萧剑扬射出第二发子弹之后,把步枪收回来,趴下身子,沿着沟渠向左爬了一段距离,然后再悄悄地探头出枪,瞄向下一头猎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10-14
 这一回萧剑扬瞄上了火炮跟前的一个家伙,看起来他好像是负责往炮膛里填炮弹的。

  这个日本人干脆脱光了上衣,头上扎着条毛巾,看着身子骨挺结实,一身腱子肉。

  炮身重重地哆嗦了一下,一个炮弹壳退了出来。那条鬼子壮汉麻利地填进去一发新的——这大概也是他今生装填的最后一发炮弹了。




  “咣!……”炮音还没散尽,萧剑扬的子弹就到了。

  日军装填手的身子,像那门火炮似的剧烈哆嗦了一下。他手里抱着的一发炮弹也滑落了下来,砸在脚边上。

  周围的鬼子炮兵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他们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流弹?

  自从由狮子林、川沙口一线登陆以来,日本炮兵一直打得很顺手:

  中国军队的火炮不但数量少,而且射程近,很难对日军的炮兵阵地构成威胁。

  加上日军不断地利用观测气球、侦察飞机进行战场监视,只要发现中国军队的炮兵开火,马上就动用远程火炮、轰炸机进行火力压制、火力摧毁。

  空中方面,日本空军基本掌握了制空权,很少见到中国空军的飞机。

  此外,他们也从来没遭到过中国步兵的偷袭。

  因此,鬼子炮兵一直是在充满安全感的气氛中作战。阵地上的警戒也比较松。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飞来仇恨的子弹。

  那个鬼子指挥官也发觉了自己的装填手被莫名其妙地撂倒了。这名炮兵中尉倒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端着望远镜扫视阵地四周,试图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当他的望远镜刚刚转到那条废弃的沟渠的时候,阵地上的其他几门炮正好也在开火。萧剑扬瞅准这个机会,又快又稳地让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

  鬼子军官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觉察到了,草丛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

  七分准头加三分凑巧,这颗子弹闪电般地从鬼子望远镜的左镜筒穿入。

  在轻轻松松地击碎了物镜和目镜之后,它再接再厉地爆裂了日本军官的左眼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最后在他后脑的上部为自己凿开了一个告别的血洞,扬长而去。

  在它身后,留下了一具里面变成糟豆腐的日式颅腔。

  萧剑扬打完这发子弹之后,迅速趴下身子,沿着沟渠又向左爬了一段距离。

  等再次从沟渠里微微探头向外看去,他发现这个马蜂窝捅大了。

  见到自己的指挥官被打倒在地,阵地上的鬼子炮兵急眼了。就连别的炮位上的日本兵也惊动了。

  日军炮兵部队也配发有一定数量的轻武器。这当口,十几个家伙端着枪,半弯着腰,迅速朝这个方向搜索过来。

  他们从鬼子炮兵中尉倒下的姿势,大致判断出了袭击者可能藏身的方位。

  萧剑扬见情势不妙,赶紧趴下身子,在渠底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爬。

  在东北老林干义勇军积攒下的经验,使他养成了一个简洁的认识:

  打不过就赶紧溜!

  可爬了几步,他就意识到这回的麻烦大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形,他不敢爬得太快。这条沟渠又不够深,没法子弯着腰跑。

  以他此刻的移动速度,鬼子兵很快就能撵上。他眼下的这身伪装,毕竟是临时凑合着弄出来的,离着远了还行,如果走近了可就要露馅儿!

  眼见着难以脱身了,他心一横,索性不爬了。

  拼了!

  萧剑扬转过身来,把枪顺好。枪膛里这时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他从衣兜里摸出最后一个装弹的桥夹。桥夹上还剩下最后四发子弹。

  接着,他又从挎包里掏出那两个早上缴获的日军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萧剑扬以前没见过,也没用过。

  但在东北那阵子,他在他爹的队伍上用过鬼子的另一种手榴弹。

  两种手榴弹差不太多。所以萧剑扬也大致估摸出了眼前手边上这种弹的用法。

  这时,走在前面的几个鬼子兵,似乎已经发现了草丛中有什么异样。他们喊了起来,同时加快了脚步。

  其他的日本兵也端枪跟着跑了起来。

  萧剑扬把一枚手榴弹攥在右手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小日本。

  “连长、弟兄们,俺来了!”

  他一面在心里默念着,一面用左手拔出了手榴弹头部的保险销。

  二十一

  萧剑扬正准备等鬼子再凑近些就投出手榴弹。

  没想到,他突然瞅见日本兵的战斗队形中,有几个家伙一下子停住了。他们伸手向前比划着,嘴里还喊着什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10-14
  其他的鬼子兵也收住了脚。

  他们的视线朝着萧剑扬藏身的这个方向扫过来,但不是往地上看,而是冲半空里张望。

  萧剑扬搞不清这帮家伙在耍什么花样,依旧握紧手榴弹,眼睛死死盯住他们的动静。




  这时,他听出来了,脑后的空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嗡嗡”声。

  而眼前的鬼子兵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萧剑扬实在忍不住了,他偷偷地扭回头一瞧——

  飞机!

  一架飞机打他身后的半空中扑过来,猛地朝着日军的炮兵阵地俯冲下来。

  萧剑扬瞧见这飞机有两层翅膀,机身在不停地摇晃。

  在它身后的蓝天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烟带。

  飞机急速地逼近,空气中的“嗡嗡”声越来越重了。

  萧剑扬这下看清了:

  这架飞机翅膀上的圆形图案,跟自己军帽上的帽徽一模一样。

  “俺们的飞机!”

  萧剑扬在心里叫了起来。

  这架中国空军的战机,不知是在空战中被敌机击伤了,还是被日军的地面防空火炮击中了。

  它像一只受伤的苍鹰,知道自己无力飞回山岩上的鹰巢,于是决意在最后一次的撞击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它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照准地面上的这个日军炮兵阵地撞下来。

  空中没有见到降落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更大灾难,那十几个端枪的鬼子兵根本顾不上再去搜索打冷枪的袭击者了。

  他们纷纷卧倒。几个神经比较脆弱的,慌得忘了隐蔽,掉头就往回跑。

  炮位上的日本兵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乱作一团。

  更有几个家伙呆站在那儿,傻了。

  萧剑扬也怔住了。一双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随着机身的飞行而转动。

  飞机掠过萧剑扬的头顶,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它的身影在空中艰难地划过,好像一名遍身硝烟的战士,用尽所有的力气,庄严地向大地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一股黑红的火焰从地面腾空而起。

  机头从容地扎进了炮兵阵地上的一堆弹药箱中。

  山崩一样的爆炸。

  硝烟和气浪,转瞬间吞没了弹药箱附近几个没来得及逃开的土黄色身影,然后迅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大地在颤动。

  萧剑扬的身子随着地面的震颤而抖动。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耳朵听不见什么声音,视野里的天与地像打摆子似的颠着晃着。

  等他回过劲儿来,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除了汗水还有别的什么。

  “爷们儿!”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把掌中日式手榴弹上的小头头往枪托上狠劲一磕,然后死命地甩了出去。

  圆柱体的铸铁弹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接着,他抄起了步枪。

  这时的鬼子炮兵阵地已变了模样。

  由于日军的炮位彼此间拉开一定的距离,因此飞机的撞击并没有一下子完全摧毁整个阵地。

  但是显然,它把一些无形的东西粉碎了:

  两个军帽被气浪掀跑了的鬼子炮兵,僵僵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半空,好像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几个浑身血污的日本兵,瘫在地上嚎着,手臂不时地向空中无力地挥着。

  一个家伙蹲在边上,抱着他的战友。

  他的这个同伴,身上还相当齐整,只是脑袋变成了瘪掉的鸡蛋——被飞机爆炸后飞出的碎片击中了。

  更多的土黄色身影在跌跌撞撞地跑东奔西,手忙脚乱。

  萧剑扬用枪膛里剩下的一发子弹,飞快地打倒了一个似乎正在梦游着的东洋兵,然后迅速地把最后的四发子弹压进了弹仓。

  此刻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盘算先打哪个后打哪个了。

  血在他的身子里变成了流动的火炭。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来捕捉猎物,瞄准、击发、拉枪栓……再瞄准、再击发、再拉枪栓……

  还没等日本人从混乱中缓过劲儿来,他就一口气打完了那四发子弹。

  当他沿着那条废弃的沟渠悄悄爬走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从鬼子那儿缴来的手榴弹。

  二十二

  天快黑的时候,萧剑扬从他藏身的一块棉花地中钻了出来。

  太阳好像也被一天中持续不断的战火折腾累了,跑到地平线下面找地方歇着去了。

  可这被晚霞笼罩的大地上,枪炮声依旧不断。

  萧剑扬喝光了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感觉人精神了一些。

  离开那个鬼子炮兵阵地之后,由于身上已经没有子弹了,再加上人很疲倦,他没再往别处溜达,而是找了片比较茂密的棉花地躲了起来,等着天黑。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10-14
那剩下的一颗手榴弹,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用的。

  拄着步枪站起来的时候,左臂的伤口猛地疼了一下。这人紧张的时候不觉着,一放松下来就感到不好受的滋味了。

  “是该归队啦。”——他对自己说。




  他把步枪背在肩上。尽管已经打光子弹了,但三尺来长的枪身还是显得那么有生气。

  胡桃木的枪体贴着自己的身子,让他觉着非常的亲切。

  突然,他记起自己忘了做一件事,于是又把枪放下来,然后从左胯上的刀鞘里拔出刺刀,接着整个人也坐下来了。

  他准备在枪托下方补上后来的几条刀痕。

  起风了。带着暑气的晚风撩动他身上残存的草叶伪装。

  他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的战斗情景:

  那架负伤的中国飞机从他的头顶掠过,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慢慢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萧剑扬重新站起来,收起刺刀。

  数目已经不重要了——

  打就是了,直到打光子弹,或者打光鬼子。

  他背好枪,朝西面偏南的方向走去。

  晚风吹过他破碎的军衣。残霞的血色浸透了他满是泥土的面庞,并且渗进他的眼里。

  远方,炮火正浓。

  ?51师——抗日战争中有代表性的部队,为当时国民革命军的主力部队。首任师长为王耀武。

  该师几乎参加了抗日战争中每一个阶段的每一场意义重大的战役: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兰封会战、万家岭大捷、上高大捷、常德保卫战,以及对日寇的最后一战——湘西雪峰山会战。

  ?中正式步枪——又称二四式步枪,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主力部队的制式步枪。该枪仿制自德国毛瑟1924式步枪,口径7.92毫米,枪全长1 110毫米,枪全重4千克,初速810米/秒,表尺射程2 000米。

  该枪性能优良,操作简单,结实耐用,火力强大,其杀伤力超过三八式步枪。

  ?“见红就立正”——当时国民革命军军服的左胸上都有一块胸章,官兵们把它称之为“符号”。

  “符号”的内容包括军衔标志、姓名、部队番号、兵种、官衔、职务、佩用年度等等。

  “符号”的大小一般是长9厘米、宽7厘米,周围有一圈宽约0.5厘米的边框。边框的颜色:将官红色、校官黄色、尉官蓝色、士兵白色。

  当时的官兵经常在隔着很远的地方,就能凭“符号”边框的颜色来大致判断对方的衔级,以决定自己是否要先敬礼。

  如果看到红色边框,那么对方肯定是将级军官。赶紧立正吧,伙计!

  ?作为一名神枪手,不但要讲究准头,而且要讲究弹着点的分布。一般而言,弹着点的分布越密集越好。如果能像一朵梅花,那说明该射手的射击技术相当出色。

  ?濛江——今日吉林省靖宇县,位于吉林省东南部、白山市北部、长白山西麓、松花江上游。当地群山连绵,林木茂密。 1946年2月, 为纪念在此牺牲的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杨靖宇将军,濛江县易名为靖宇县。

  ?飞龙——东北的一种珍禽,上国宴的。很好吃,但很不好打,打头就更难了。但打头就可以不伤到它身上的肉,这样猎获的飞龙更美味,价值更高。

  ?“对眼穿”——紫貂毛皮珍贵,好猎手会尽量让子弹从紫貂的一个眼睛射进,从另一个眼睛穿出,这样一来,得到的貂皮上就不会留下枪眼。

  ?绺子、胡子——旧时东北地区对于土匪、绿林好汉的称呼。

  ?响窑——指有钱人家的庄院,一般有武装家丁护院。

  ?灰色的钢盔——抗日战争爆发时,国民革命军的主力部队比如87师、88师、51师配发的都是德国造的M35头盔。

  1935年年内,国民政府从德国进口钢盔95 000顶;1936年5月,国民政府代表团访德期间,订购了钢盔220 000顶,同时订购了用于生产德式钢盔的“花样”241 000顶。

  ?罗店——上海市的一个历史名镇,素有“金罗店”之称。它位于上海宝山区西北部,距市中心28公里。

  在“8.13”淞沪会战中,中日两国的精锐部队在罗店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双方反复冲杀,伤亡惨重。罗店因此得到一个形象的称呼——血肉磨坊。

  ?奋勇队——那个时代所称的“奋勇队”,就是我们常说的“敢死队”。

  ?掷弹筒——当时侵华日军装备的一种轻型支援火器,相当于一种微型迫击炮。口径50毫米,发射微型榴弹,无支架及瞄准具。可以用来填补迫击炮与手榴弹之间的支援火力空白。

  它携行方便,操作简单,不占编制。作为一种单兵面杀伤武器,它曾普遍装备日军一线部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10-14
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军队曾大量仿制这种掷弹筒,给日军造成杀伤。

  ?捷克造轻机枪——即著名的zb—26轻机枪,原产于捷克,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主要装备的轻机枪。

  该枪口径7.92毫米,全枪长1165毫米,全枪重9千克,初速830米/秒,表尺射程1500米,


射速为550发/分钟。

  该枪全枪重量较轻,枪管可快速更换,射击精度也相当好,性能优于日本军队装备的歪把子机枪。

  ?八二迫击炮——当时国民革命军主力部队普遍装备的是二十年式八二迫击炮。该炮由中国的金陵兵工厂生产,由法国的Brandt八一式迫击炮仿制而来。

  该迫击炮为曲射火炮,弹道弯曲。

  ?歪把子机枪——正式名称是“十一年式轻机枪”,由于该枪细长的枪颈向右弯曲,故得名“歪把子”。它是当时侵华日军主要装备的轻机枪。该枪口径6.5毫米,全枪长1100毫米,全枪重10千克,初速756米/秒,表尺射程1600米,理论射速为500发/分钟。

  该枪结构怪诞,供弹系统设计复杂,人机工程性相当差。

  ?胸墙——修筑工事的时候,用泥土或石头筑成的用以保护士兵的防护墙。一般位于战壕、掩体的上沿。

  ?淞沪会战期间,日军的炮弹常出现“哑弹”的情况。比如国民革命军第98师294旅旅部附员龚传文、上海保安总队第2团第2大队重机枪中队队长杨俊,都曾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情形。

  ?昭和十二年,即公元1937年。

  ?驳壳枪——中国又称“盒子炮”“自来得手枪”,其正式名称是毛瑟军用手枪(Mauser Military Pistol)。德国毛瑟厂在1895年12月11日取得该枪专利,次年正式生产。由于其枪套是一个木盒,因此在中国也有称为“匣枪”的。

  ?当时日军有规定,前沿各部队在夜间不许点篝火,以免暴露自己的方位。因此日本兵在晚上尽量找民舍,关起门来烧火做饭。

  ?萧剑扬他爹的“夜视法”是有科学根据的。

  人的视网膜中有两种感光细胞,即锥体细胞和杆体细胞。锥体细胞是明视细胞,专门感受强光和颜色刺激,但在暗光下不起作用;杆体细胞是暗视细胞,对弱光很敏感。

  锥体细胞主要分布在视网膜中央部分,而杆体细胞主要分布在视网膜的周围部分。

  ?“山里经”——指好猎手多年积累的在山林里打猎的经验。

  ?南部十四年式手枪——由日本人南部在东京炮兵工厂设计出。到了1925年,日本陆军为了要大量配发手枪到部队,将简化设计后的南部式手枪定型为大正十四年式。

  本枪为日军在侵华战争中装备的主要手枪。它使用的是日本独有8毫米子弹。南部手枪不但样子怪,威力也小,与中国军队广泛使用的自来得手枪(即驳壳枪)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总的来说,南部式手枪不是很成功的手枪。由于这枪的皮套有个圆形的盖子,所以中国民间俗称其为“王八盒子”。

  ?当时国民革命军士兵的手榴弹袋是挂在前胸的。一般一左一右,每边各一颗。

  ?“花机关”——德国的柏克门冲锋枪。淞沪会战期间,中日两军都装备了这种枪。

  早在1932年的“1.28”淞沪抗战期间,日军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中就有它的身影。

  1937年的“8.13”淞沪会战中,日军在上海市区的巷战中也曾使用过它。

  ?那酸酸的东西是日本人的“梅干”(日语读作umeboshi)。

  梅子于公元八世纪日本的奈良时代从中国传入日本。日语中梅子写成“梅”,读作“ume”,这个发音就是从汉语“乌梅”的发音变化而来的。

  日本人喜欢把梅果腌制成梅干,酿制成梅酒。尤以大阪以南纪州一带的梅子最出名。

  ?利用植物的茎叶做伪装,把植物的汁液涂在身上,这是中国民间猎手的传统做法。

  猎手伪装讲究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没有一定之规。

  ?内爆效应——当高速飞行的弹头射入人体时,体内气体在超压——负压作用下产生内爆效应,使含气组织(如肺泡)发生损伤。肺是冲击波作用的“靶器官”,较之其他脏器损伤机会多,程度重。

  ?这种含有甜汁水的茎秆,叫做“芦粟”,又称作“糖高粱”,为粒用高粱的一个变种。其茎秆含有丰富的糖分,含糖量可与甘蔗相媲美。

  这种植物在上海郊区比较常见。

  ?日本军队装备的三八式步枪,使用的是6.5毫米有坂步枪弹。由于弹头形状、膛线缠度等原因,使得其飞行状态非常稳定,弹道平直,射入人体之后,不容易发生翻转、滚动,子弹射入口和射出口的大小基本一致,都比较小。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10-14
?熊在冬天要冬眠,会找一个山洞或树洞躲起来,一觉睡到来年开春。这时候是猎熊取熊胆的好机会。

  ?中正式步枪所使用的,是7.92×57毫米毛瑟步枪弹。该弹尖头、平底、铅心、黄铜或者覆铜钢被甲,弹头质量10克,初速870米/秒,膛压304MPa。




  该弹的特点是:威力大,杀伤效果好,精度高,弹种齐全,用途广泛。

  ?狮子林、川沙口,位于上海市北部。 “8.13”淞沪会战中,作为日军增援部队的第11师团,于8月23日拂晓,由上述地点登陆,向宝山、月浦、罗店一带的中国守军发动攻击。

  ?淞沪会战中,中国空军使用了美国寇蒂斯公司所生产的霍克—3型战机。该飞机为双翼飞机。

  著名的空军烈士阎海文,所驾驶的就是这个型号的战机。

  ?“8.13”淞沪会战期间,年轻的中国空军奋勇迎击日本侵略者,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重创日军。

  在战斗中,中国空军勇士在战机负伤的情况下,不惜舍身撞击日本军事目标,比如1937年8月19日,沈崇诲烈士驾机撞击日本军舰。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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