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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丹心保家国:《抗战狙击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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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7-10-14
萧剑扬把中正步枪从草垛壁上偏西的那个窟窿里抽出来,轻轻地伸进旁边那个偏东的窟窿。

  他先仔细而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大致判断了四个家伙的前进路线,然后将腮帮子不紧不松地贴着胡桃木的枪托,中正式步枪照门上的V字型缺口,正正地对平准星。他平心静气地等候着。




  太阳光毕竟带来了些许热量,稻草窝子里有点热乎气了。萧剑扬觉得自己的手指很松软,但松软带着点骨劲儿。

  这时,正面的鬼子轻重机枪一齐响起来,萧剑扬明显看出来,这是试图吸引自己战车的火力,掩护那四个迂回的日本兵。

  果然,那四个家伙的动作幅度大起来了,身子半立起来往前冲——他们认为敌方战车的注意力肯定被自己的部队吸引过去了。

  萧剑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盯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比较粗壮的日本兵。

  凭感觉,以及对那家伙行进速度的估摸,他把步枪的瞄准点提前了一些,然后平稳地放出了一发子弹。

  日军密集的轻重机枪射击声,完全盖住了中正步枪的射击声。

  只看见那个不高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栽,戳倒在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上。

  另外三个同伴赶紧趴下来。他们不知道支那人的子弹来自哪个方向。

  很快,三个人重又爬起来,往前冲。

  萧剑扬又把他们放近了一些,然后才稳稳当当地开了另一枪。

  又一个鬼子兵听话地躺到在野地里。

  另外两个忙不迭地又趴下了,开始慢慢往回爬。

  萧剑扬收住了手。没九成的把握他不开枪,子弹也实在是不够了。

  这一边,正面的鬼子又开始了新的尝试。

  他们调来了四五门掷弹筒,一字排开,向战车开火。

  说起来,小日本的掷弹筒打得是真他妈贼准!掷榴弹的声音不大,但很尖,呼叫着落到战车的车体上,发发命中。

  可没啥用,它们被战车的铁壳子从容地挡开,落到了地上。爆炸后的弹片和冲击波,对战车不伤毫发。

  鬼子好像是急眼了。从队列中冲出两个家伙,手里各攥着一枚手榴弹,拼命往前冲。

  “哒哒哒……”

  中国战车上的机枪冷静地颤动着,利落地把他们两个撂倒,像放倒了两捆稻秆儿。

  这下,鬼子当官儿的似乎是彻底认识到了:凭手头这点轻武器,是奈何不了这座支那人的铁堡垒的。

  他们暂停了正面的攻击。

  萧剑扬换了一个新的子弹桥夹。他一边换一边寻思:自己是仍旧待在这草垛子里呢,还是悄悄转移到背后的小土岭上去?

  没容他定下主意,一个新的情况出现了——

  他发现有一小股日本兵,又向西兜了个圈子,朝战车身后的方位包抄过来。队列中,还有挺歪把子轻机枪。

  萧剑扬拿定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先把这股鬼子折腾一下,再往小土岭上撤。

  他摸出腰间皮带上刺刀鞘里的家伙,在草垛壁上又轻轻地掏出了第三个窟窿。这样一来,射界又开阔了一大片。

  剩下的子弹不多了,萧剑扬决定还是老法子——捡头狼打。

  他注意观察了一下,在这小股日本兵里面,打头的手里没端着细长的三八大盖,而是拎着把战刀。

  “就是你啦!”萧剑扬知道,那家伙肯定是领头的。

  他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射击姿势,没急着开火,把目标放得再近些。

  是时候了,7.92毫米粗细的小家伙不慌不忙地飞出了枪口。

  视线中,那日本人粗矮的身子猛地一抖,像被一只看不见的野羊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倒了下去。

  他身边的部下,赶紧都趴了下来。

  萧剑扬轻轻地又把下一颗子弹顶好,然后静静地观察。

  “嗖嗖嗖……”一排子弹飞了过来。

  这是那股日本兵里的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开了火。

  看来那机枪射手的感觉不错,他大概觉察出了,那颗支那兵的子弹是从这两排稻草垛子这儿飞来的,但他显然不敢肯定,放冷枪的支那兵具体藏在哪个草垛子里。

  三四颗子弹也扎进了萧剑扬隐蔽着的这个垛子,不过落在垛子头上,离他的身子还差得远呢。

  萧剑扬趴着没动——他不相信鬼子机枪手就能那么准。

  很快,歪把子没声了。小鬼子也很注意节省弹药。

  不过,萧剑扬开始觉得懊悔起来:

  如果自个儿当初再找个草垛子,拾掇出第二个伪装隐蔽所就好了。如果那样,这跟前自己就可以转移个射击阵地,说不定可以把这挺机枪也收拾掉。

  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搭了,萧剑扬集中精神头,准备应付眼下的情形。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7-10-14
这小股鬼子失去了指挥官,进攻的势头弱了下来。

  他们尝试着又冲了一次,结果只是又扔下了两具尸首。随后,他们撤了下去。

  而萧剑扬的子弹又耗掉了三发。




  很快,鬼子的几门掷弹筒也向这两排草垛轰了起来。

  这下,萧剑扬真的要作转移阵地的打算了。

  他抬眼向那辆战车的方向望了望。那座铁灰色的方匣子依旧静静地伫立着,不慌不忙。

  萧剑扬不清楚战车里的弟兄还剩下多少弹药,他更不清楚那两位弟兄还能支撑多久。

  他拿定主意,转移到背后的那座小土岭上去,尽量帮战车兵弟兄们多骚扰鬼子一阵。

  屁股冲后,他倒着身子慢慢地爬出这个稻草垛子。身上沾满了草枝子,此时倒成了相当好的伪装。

  他爬得很慢,像只正在蜕皮的蝉。

  这时候,从战车那个方向,又传来“哒哒哒”的射击声。那是鬼子的歪把子和九二重机枪在叫唤。

  在一片枪声中,有一种很特别的射击声,显得冷静而从容。

  萧剑扬听出来了,这是战车上机枪在开火。

  很显然,鬼子又发起冲击了。

  他正在低着头往后爬,眼前除了一些枯草、土块,什么也看不见。

  他停下来,费劲儿地半仰起脖子,竭力向战车的方向望去。

  可视线被稻草垛子和一些凌乱的小灌木挡住了。

  还是看不见。

  他只好继续倒退着往后爬。

  耳朵里能听见越来越密的枪声,子弹敲击在钢板上发出的“当当”声。

  还夹杂着掷弹筒尖利的呼叫声。

  他开始退入了小土岭上的灌木丛中。

  战车那个方向的枪声开始稀疏下来了,那种特别的机枪射击声完全听不见了。

  萧剑扬的心忽悠地往下一沉:

  在鬼子发起冲击时而又听不到自己人的机枪声,那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战车兵弟兄们没子弹了……

  终于,他爬到了小土岭的高处。

  拨开灌木丛的枝条,萧剑扬向战车的方向张望。

  眼前的情景让他一愣——

  铁灰色的方壳子战车,被一群土黄色的人影从四面围住了,像一只灰熊落入了豺狗的包围圈。

  看来那两名弟兄的确是打光了弹药,然后鬼子们冲了上来。

  在战车机枪指向的地方,光秃秃的稻田里躺下了十来具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尸首,像被随意丢弃的麦秆捆子。

  大约20多名日本兵围住了那辆铁灰色的战车。

  有两名鬼子兵开始往战车上面爬,看样子想打开舱盖。

  突然间,萧剑扬看到,两个家伙先后从战车上掉了下来。

  随后,他听到了两声细微的枪声,像是旷野上放了两个鞭炮。

  其余的鬼子兵赶紧卧倒。

  战车上的两个射击孔冒出了两缕轻烟。

  萧剑扬辨别了一下,听出那好像是撸子的射击声。

  看来是那两名战车兵弟兄从车内开了两枪,把两个试图爬上战车的日本兵干掉了。

  很快,从日本人的大部队里跑来两个家伙,每人手里拎着个不大的洋铁皮桶。

  萧剑扬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啥玩意,屏住呼吸仔细地瞧着。

  那两家伙猫着腰接近了战车,开始把洋铁皮桶里的液体往车身上泼。

  萧剑扬一下子明白了:

  是火油!这帮混账打算烧车子!

  他端起枪,拉动枪栓。

  这时他才意识到——枪里没有子弹了。

  萧剑扬的手有点发抖。他放下枪,用手拼命地在子弹袋上摸索着,盼望着哪怕能再找出一颗子弹,哪怕只有一颗也好啊!

  可是,空空的子弹袋中,什么也没剩下。

  他绝望地抬起头,朝战车那里望去。

  两个鬼子兵已经把洋铁皮桶里的火油浇完了。在上午的阳光里,铸铁的战车表面,罩上了一层油蒙蒙的光晕。

  这时,其他的日本兵开始向后退去。其中有个军官手一扬,一小团火花飞了出去,落到了浇着油的战车上。

  火迅猛地燃了起来,像是一片怒放的映山红。

  萧剑扬的嘴唇禁不住哆嗦起来,两只手仍旧胡乱地在空空如也的子弹袋里摸索着。

  火势迅猛地扩大,像一只滚烫的巨爪,紧紧攫住了整个车身。

  原本趴在地上的日本兵,纷纷爬了起来。他们慢慢围过来,大笑着,嘴里开心地喊叫着什么,同时不停地冲战车打着手势。

  看情形,他们是想叫战车里的中国兵爬出来投降。

  然而,战车毫无动静。战车顶部左侧的舱门一动不动。

  很快,大火吞没了整个车身。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7-10-14
战车的舱盖依旧纹丝不动。

  日本人的笑声打住了。他们安静下来,呆呆地瞅着这辆快要化为火窟的战车。

  爆炸声开始响起来。




  萧剑扬不想再往下看了。他伏下头,用左手抓住空了枪膛的步枪,慢慢地向后移动身子。

  身体两旁的灌木枯枝向中间聚拢过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八

  灰色的道路无精打采地向前延伸。路两旁的房屋紧闭着门窗。到处留着匆忙逃难的痕迹。

  电线杆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萧剑扬离开了那个小土岭,继续朝北偏西的方向撤下去。

  路上已经见不到一个老百姓的影子,只零星看到几个灰蓝色的军装在晃动——那是从外围防线撤下来的零散弟兄们。

  中午过后,萧剑扬遇到了几个58师的弟兄。他们里面有个上等兵,左小腿让日本人的炮弹片切掉了一半。

  萧剑扬帮着另外一名兄弟,架着那个断了腿的伤兵,艰难地往前移动。

  终于,快到黄昏的时候,路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出现了一个收容点。

  萧剑扬他俩把受伤的弟兄交给了两个担架兵。

  一屁股坐在路崖子上,萧剑扬顿时觉得又累又饿,上午吃的半个饼子,早就消耗光了。

  一记起那半个白面饼子,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给自己饼子的战车兵弟兄。一股酸涩的味道涌上了他的喉头。

  “班长!!”一声惊喜的叫喊,在他身后猛地响起。

  好熟悉的嗓子……还没等萧剑扬回过神儿来,一张被激动搅得通红的脸就扑到了他的面前——是小苏北!

  五分钟后,萧剑扬跟着小苏北见到了自己连队突围出来的弟兄。

  还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狠狠地骂着:“操!……”

  没错,是二排长!萧剑扬心里一热。

  二排长正冲着几个弟兄讲着什么,抬眼见到萧剑扬,喜得眉毛都散开了。

  “操!你小子还没死啊?呵呵……”

  萧剑扬激动得没开腔,只是咧了咧嘴。

  弟兄们都在这儿了,他在心里粗粗数了一下,一共32人——这是他们1营剩下的所有人马了。

  这会儿,除了二排长不时讲点儿什么,其他弟兄都沉默着没吭声。疲劳和饥饿,像看不见的青石板,压得每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昨晚连队分头突围,不少弟兄都倒在了南京郊外的荒野中。活下来的按突围前连长下达的命令,想法子向中华门一带集中。

  小苏北是跟着二排长一块儿突出来的。他们撤到这里后,碰到了一些自己连队的弟兄。大伙儿便聚在一起。

  后来,笔杆儿连长和其他一些弟兄也到了。

  提到笔杆儿连长,萧剑扬赶紧问了句:“连长呢?”

  小苏北告诉他,连长带了两名弟兄,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师里的上级指挥部门。

  从东南方向,传来阵阵的枪炮声,而且越来越猛烈。

  萧剑扬左右看看,连里的弟兄们个个无精打采的。刚刚从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出来,大伙儿都很疲劳,对作战本身已经麻木了。

  另一方面,从昨天起,弟兄们已经一整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饿得前心贴后背。

  “老七,给咱大伙儿吹一个吧。”二排长朝四班长吴铁七挤了挤眼:“听听曲子能抗饿。”

  吴铁七从身上摸出他那把短短的梆笛,放在唇边吹了几下。结果,吹出的音直跑调。

  “唉,不成啊。”吴铁七放下笛子,摆了摆手:“饱吹饿唱,肚子里没食,吹不动啊。”

  这时,连长他们几个回来了。

  萧剑扬费力地站了起来,给连长行了个军礼。

  笔杆儿连长看看他,疲倦地点了点头。

  萧剑扬发现连长的右耳朵被块布条胡乱地包裹着,布条上都是血。

  后来他听说,在突围的时候,连长的右耳朵被颗流弹片削去了一半。

  笔杆儿连长原本白白净净的面庞,如今变得焦黄,满是硝烟的黑印。

  刚才他带着两个战士想去找找团部,可半天没结果。

  在半路上,他们碰到了一个团部文书,听他说:昨天团长负了重伤,给担架抬到后方去了。而接替团长指挥的团附,在后撤的时候阵亡了。眼下团部也不知道撤到哪里去了。

  笔杆儿连长看了看又累又饿的弟兄们,挥了挥手:

  “大伙儿去老百姓家里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今晚就在这个村子宿营。”

  天快亮的时候,一支部队开进了小村子。负责夜里最后一班哨的萧剑扬和小苏北惊喜地发现,这是自己51师的队伍。

  一打听,原来是碰到了兄弟团的人。这是306团的人马,刚刚从光华门那边撤下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07-10-14
 笔杆儿连长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跑了出来,迎面碰上了几名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军容齐整的上校。

  来人是306团的团长邱维达。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邱团长干脆利索下了令:

  305团的部分残余人马,编成一个独立排,暂归306团的辖制,赶赴中华门,参加防御。




  笔杆儿连长传达了新的命令,大伙儿东摇西晃地爬起来,整队出发。

  ?看护兵——即卫生兵。

  ?裹伤所——当时国民革命军的部队,在营一级设有裹伤所,相当于战地救护队。

  ?当时国民革命军部队中的军事主官,包括师长这一级,在作训、演习、作战的时候,经常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甚至也穿草鞋。

  这样的装扮,可以避免敌方辨认出己方的战地指挥人员。

  ?87师,为当时国民革命军的主力精锐部队,下辖二个旅四个团,装备精良,曾在“1.28”、“8.13”两次淞沪抗战中浴血奋战。

  南京保卫战期间,该部负责防守城南的制高点——雨花台。师长为孙元良。

  该师于雨花台浴血苦战,重创进攻的日军,自身也伤亡惨重。262旅旅长朱赤、264旅旅长高致嵩、团长韩宪元、华品章等,先后壮烈殉国。

  根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的《陆军第51师卫戍南京战斗之经过》记载:“我第305团于(12月)7日晚将原阵地交由87师接替。当以该团位置于管头左翼构筑阵地,掩护淳化部队之战斗。”

  管头,南京郊区的地名,位于南京城外东南郊。

  ?南京保卫战期间,日军在夜间比较注意灯火管制,一般不在野外点篝火。而中国军队却为了取暖和照明,经常在阵地附近点起篝火。

  由此可看出当时中、日两军在军事素养、军队纪律方面还是有差距的。

  ?冬青——一种常绿的乔木,树皮灰色或淡灰色,树枝淡绿色,叶子呈皮革质。此树种在南京一带分布很广。

  ?宋墅、下王墅——地名,位于南京郊外东南方向。当时是日军进攻南京的重点进攻方向之一。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陆军第五十一师卫戍南京战斗之经过》记载:

  “八日,我淳化守军虽在硝烟弹雨中,仍拼死撑持,与敌肉搏……是日,我301团代团长纪鸿儒负重伤,连长伤亡九员,排长以下伤亡1400余名。敌亦伤亡极重,尸横遍野。”

  ?参加过当年南京保卫战的国民革命军第51师师长王耀武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我空军及苏联空军志愿大队的轰炸机及战斗机,奋勇向来犯的敌机反击,空战甚烈。敌机被我机击落两架,我机也被敌击落一架。”

  ?不大离——东北方言,差不多,差距不大。

  ?咋赶趟哩——东北方言,怎么来得及呢?

  ?小咬——东北密林里的一种蠓科飞虫,叮人非常厉害。

  ?南京保卫战期间,中国当时仅有的一支装甲部队(国民革命军陆军装甲兵团)派出战车参加了战斗。

  萧剑扬所见到的那辆战车,是国民政府从德国进口的1号A型战车。

  该型战车重5.3吨,高1.72米,长4.02米,宽2.06米。

  ?当时国民革命军装甲兵的领章,其底色为金属铬的银亮色。

  ?撸子——当时中国民间对自动手枪(弹匣在握把内)的俗称。

  ?飞子——东北绿林的黑话,指子弹。

  ?飞子上线——东北绿林的黑话,指让子弹击中目标。

  ?对于当时中国军队装备的德式战车而言,只有钢芯重机枪子弹,才能穿透它的装甲。日本军队一般的歪把子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并不能射穿它的外壳。

  ?九二式重机枪——为侵华日军主要装备的重机枪。它是日本神武纪元2592年(1932年)定型出品的,因而被定名为“九二式”。它是日本三年式重机枪的改进型,自动方式仍然为导气式原理,冷却方式为气冷式。发射7.7毫米九二式半突缘尖弹,弹头初速为732米/秒,表尺射程为2700米,由30发供弹板供弹,理论射速为450发/分钟,枪身长为1225毫米,枪全重为63.5公斤。

  ?照门 ——枪械瞄准具的一部分,靠近射手一端的装置,可分为觇孔照门和开放式照门。

  中正式步枪的设计,源自德国1924式毛瑟步枪。它的缺口照门,是典型的V字型缺口照门。

  ?根据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的《陆军第五十一师卫戍南京战斗之经过》记载:“八日晚,我军奉命放弃淳化,该团(305团)即负责掩护我第一线部队之转移,在管头、上方镇附近与敌激战甚烈,该团团长张灵甫负伤,连长伤亡五员,排长以下伤亡600余名。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0楼 发表于: 2007-10-14
第四章 中华门
 一

  就在这个早晨,萧剑扬第一次看见了南京的城墙。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哪里是城墙啊?简直就是一道山岭。




  在清晨的阳光里,南京的城墙就像是一条青灰色的龙脊,沉默地躺卧在刺骨的晨风中。它似乎还没有从昨夜的酣睡中苏醒过来。四野里不时响起的枪炮声,没有给它造成丝毫的打扰。

  望着这道整齐的山岭,萧剑扬的心底升起了几分信心:就凭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总能把日本人挡在南京城外吧?

  队伍朝着城墙越走越近。萧剑扬渐渐看清楚了,城墙由巨大的青砖和条石砌成,有的部分还比较完好,而有的部分却显得残破。

  城墙上长出不少野草,枯黄的草茎在寒风中瑟瑟抖动。城墙上不少地方裂开了口子,有的裂口处竟然长出了小树。

  萧剑扬刚刚生长出的几分信心受到了一些打击,他吃不准这么古老的城墙,能经受得起多少发日本人的炮弹。

  一条护城河出现在面前。河很宽,起码不下一百米。河面上架着一座桥。

  队伍走上桥面。萧剑扬发觉这座桥是用木头架起来的。桥面宽,桥身挺结实。

  他探出脑袋往桥下瞅了一眼,桥身下的护城河水呈现出一种深绿的颜色,有的地方结了一些冰凌子,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走过这架木桥,迎面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在萧剑扬眼里,这城堡就好像一个巨人的头颅,正一言不发地朝南面凝视着。

  城堡正面的城墙相当高,估摸着要在20米以上。萧剑扬扬着脑袋,费了好大劲儿才能看清城堡的顶部。

  在城堡的顶部,立着一幢三层高的城楼。城楼的高低、大小,跟整座城堡的体量不成比例,给人的感觉是在大脑袋上扣了个小帽子。

  城堡的下部,开了一个圆拱形的城门。城门的上面,刻着三个大字——

  中华门。

  萧剑扬一下子记起了笔杆儿连长曾经跟他们讲过的话——这就是金陵城的南大门啊。

  走在前面的四班长吴铁七,捅捅身边的二排长,挤了挤眼:

  “排长,这回才算是真正到南京城了吧?”

  二排长何进财一手扶着当拐杖的步枪,一手兴奋地抹了把鼻子:

  “操!老子这下要开荤了……”

  部队正要开进城门,突然从前面传下了命令: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弟兄们蹲在城门边,都有点不开心。

  小苏北嘴里嘟嘟囔囔地:“都到南京大门口了,反倒不让人进了……”

  他以前告诉过萧班长,自己长这么大,连老家的涟水县城都没去过。

  二排长何进财跟四班长吴铁七对了个火,低低地骂了一声:

  “操!当兵的就这个命,让进茅坑不敢进饭堂……”

  笔杆儿连长走过来了:

  “别吵吵!让咱们到南京是来守城的,又不是来耍的。”

  他在萧剑扬的身边找了个地方,也蹲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护城河说:“这就是书上常说的秦淮河。”

  提到秦淮河,二排长来了精神:

  “这就是秦淮河啊?”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很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对吧?不是说河边到处是窑子吗?还听说那帮娘们儿日日在河边上打扮,脸上的粉把河水都染腻了。”

  笔杆儿连长笑了:

  “这是外秦淮。你说的那是内秦淮,在城里,离这儿还远着呢。”

  二排长撇撇嘴,把脸扭过去了。

  自从几天前的那次重机枪事件后,他跟连长就一直不对付。

  萧剑扬没有参与大伙儿的唠闲嗑。他想起昨晚又忘了记日子,便赶紧从挎包里掏出皮绳,在上面系了第四个疙瘩。

  办完这事,他蹲在地上,身子靠着城墙,手拢在袖口里,中正式步枪搂在怀里,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在护城河的对面,也就是正对着城墙的地方,是一排一排的民房。房子大多是青瓦灰墙,一间一间排列得很紧密。看样子在没打仗的时候,这城墙外也是个人烟稠密的地界。

  眼下,不少民房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地方还冒着烟。显然不久前日机轰炸过这一带。

  抬眼朝更远的地方望去,在离中华门大约两三里路的地方,伫立着一座山冈。这山冈不大。由于距离的关系,给人的感觉,它比中华门城楼也高不了多少。

  从那个方向,传来阵阵的炮声。山冈上不时升起一股股硝烟。似乎能听到隐约的喊杀声。

  萧剑扬倾了倾身子,朝身旁的笔杆儿连长问了一声:

  “连长,那座小山包叫啥名字啊?”

  连长毕铭成也正望着那座山冈出神。萧剑扬连着问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7-10-14
 “哦,那叫雨花台。别看它不高,可却是中华门外最要紧的制高点。”

  他眉头紧了紧:

  “以前南京有句老话:‘守门必守台’……”




  旁边的几个弟兄这会儿也慢慢凑过来了。四班长吴铁七插了一句:

  “连长,这‘守门必守台’是啥意思呢?”

  “就是说,要想守住中华门,就一定要守住雨花台。”

  说着说着,笔杆儿连长忍不住站起来了。他朝着雨花台的方向踱了两步,嘴里的声调放低了,既像是冲着大伙儿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不知道守雨花台的是哪个部分的弟兄。他们的担子可不轻啊……”

  从中华门的门洞里伸出来一条大路,穿过护城河上的木桥,一直向南边的雨花台延伸。此刻,从雨花台那个方向,不断地有灰蓝色的身影沿着这条大路撤下来。

  他们大多是伤兵,有的躺在担架上,有的被自己部队的弟兄搀扶着,艰难地朝中华门移动。

  萧剑扬眼尖,等离得近了,他最先看清楚了这些弟兄左胳膊上的臂章——长方形的臂章蓝边灰底,中间印着“88D”。

  看样子,守在雨花台上的,是88师的弟兄。

  大伙儿正瞧着,从中华门门洞里跑出来一名矮个子传令兵。他传达了306团团长邱维达的命令——

  51师305团独立排,加上306团的一个排,两个排在中华门门外的西侧构筑工事。中华门的东侧,由88师的两个排负责防守。

  大伙儿站起来,开始忙活。笔杆儿连长派了几个弟兄进城门,去领弹药来补充。

  中华门外原本有一些用沙袋垒起来的掩体。萧剑扬他们独立排到来之后,又去领了一批麻袋。弟兄们分了分工,有的挖土,有的填麻袋。

  由沙土袋构筑的工事在渐渐成型。306团给独立排拨过来一挺重机枪。这开枪的活计自然又落到了二排长何进财的身上。

  二

  快到中午的时候,站在工事外面担任观察哨的小苏北,突然嚷嚷起来了:“快瞧!那是啥东西?”

  萧剑扬正跟另一个弟兄挪着沉甸甸的沙土袋往工事上垒,他左肩上的伤还没好,使不上力气。听到小苏北的喊声,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儿,直起身子瞧过去。

  通向雨花台的那条大路上,有五六个弟兄拉着个什么东西,正向中华门这边慢慢地撤下来。

  等他们拖着这东西上了护城河桥,萧剑扬看清了:那是一门炮。

  这门炮的样子挺怪:浅灰色的炮身又低又矮,炮筒子却又长又细,估摸着那炮口大概也就跟个小酒盅差不多粗。

  萧剑扬想起来了,自己在淞沪战场上见过这种炮。当时听老兵说,这炮是专门用来对付鬼子战车的。

  不过记得那时候这种炮可都是用车来拉的。

  看样子那几个拉炮的弟兄累得够戗。过了护城河桥,他们停了下来,打算歇会儿。

  其中的一个弟兄,一摇一晃地朝萧剑扬他们的沙袋工事走过来。从他的领章颜色看,是干炮兵的。看军衔是名上士。

  这名炮兵上士瞅了瞅萧剑扬他们的臂章,用沙哑的嗓子说起来:

  “51师的弟兄们,给弄口烟抽抽吧。”

  二排长何进财从口袋里掏出半包“哈德门”,递给他。

  炮兵上士用满是机油的手指从烟盒子里摸出一根,放到干裂的嘴唇边。

  二排长给他点上火,关切地问道:“兄弟,你们那边打得怎么样?”

  炮兵上士深深地吸了口烟,满是硝烟的脸上不自觉地抖了抖:

  “这仗?咳,别提了,那叫惨啊……”

  他回头指了指那门炮:

  “我们连一共是四门炮,如今只剩下我这一门了。就这门,炮瞄镜也给打坏了,炮弹也只剩下三发了。官长让我们撤下来,说是给88师的炮兵留点儿种子。拉炮的车给鬼子的飞机炸了,还是几个步兵弟兄帮着我们把炮拉了下来。可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撤啊……”

  小苏北从一旁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炮兵老哥,你们这叫啥炮啊?”

  炮兵上士瞥了他一眼:

  “新兵是吧?这叫战防炮,专门用来对付鬼子的铁王八。”

  抽完烟,炮兵上士道了声谢,转过身一摇一晃地朝自己的火炮走去。

  萧剑扬瞅瞅他的背影,又瞧瞧那门炮,心里挺遗憾,“如果这炮能留下来帮着一块守城门,那该多带劲儿啊……哪怕是只有三发炮弹……”

  正想着,萧剑扬突然看见,从中华门的城门洞里走出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306团的团长邱维达。

  看样子,邱团长刚才在城门楼上也瞧见这门炮了。他径直朝战防炮走去。刚刚过了过烟瘾的炮兵上士,迎了上去,冲着这位官长敬了个礼。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7-10-14
 由于离着有些距离,萧剑扬听不清邱团长对这位炮兵上士说了些什么。他只看见那位上士垂下了眼睛,为难地吸了吸鼻子。

  显然,邱团长提高了嗓音。萧剑扬听到了从他嘴里发出的几句话:

  “撤?还往哪儿撤啊?……眼前就是南京的大门口,还想往哪儿撤!……”




  沙袋工事里的弟兄们纷纷站起来,一双双眼睛盯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幕。

  炮兵上士低着脑袋,又嘟嘟囔囔了一句。

  邱团长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炮瞄镜坏了,炮还可以打嘛。把日本人放到近处,一样打!”

  他停了停,语气显得很诚恳:

  “就算是打不着,能发个响声,也能给步兵弟兄们提提气啊……”

  这下,炮兵上士不吭声了。他直起脖子,敬了个礼,然后转过身,冲着正在拖炮的几个同伴嚷了一句:

  “不撤了,找地方,架炮!”

  炮兵弟兄们开始忙活了。团长邱维达带着身边的几个参谋,走上护城河桥,看样子是去察看四周的地形。

  炮兵上士又来到萧剑扬他们独立排的工事前:

  “51师的弟兄,帮忙弄几个沙袋吧。”

  他一边说一边冲着炮位比划着:

  “把炮身遮一遮,也算是个伪装。”

  萧剑扬带着小苏北和其他几名弟兄,拿了几条麻袋,开始帮着炮兵弟兄挖土填沙袋。

  一边干,小苏北一边很不理解地问萧剑扬:

  “班长,这炮瞄准镜都坏了,可怎么打得准呢?”

  萧剑扬想了想,慢慢地说:

  “我估摸着,这开炮跟打枪也差不离。枪打得好的人,可以凭感觉来瞄;这炮要是开得好的人……兴许也能凭着感觉来瞄吧?”

  在他们旁边,有一名炮兵上等兵,正在摆弄战防炮。他左手缠着绷带,中指只剩下半截了。听到了他俩的交谈,年轻的上等兵咧开嘴乐了:

  “这位兄弟……”他用右手指了指萧剑扬,“……说的在理。”

  他接着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炮兵上士,很骄傲地说:

  “我们班长,那是老炮兵了。在上海的时候,废在他手下的鬼子铁王八,那可不老少……”

  小苏北有点不服气,同样也很骄傲地指指身边的萧剑扬:

  “我们班长的枪法,那才叫绝呢!一个人能使两杆枪,说打小日本的左眼,就不会打他的右眼……”

  萧剑扬抡起手里的工兵铲,在小苏北的背上拍了一下:

  “少废话!赶紧干活吧。”

  那位炮兵上士瞟了他们三个一眼,没说话。他扭过脸,闭起左眼,伸直右胳膊,树起右手的大拇指,朝远处比划着。

  花了一会儿工夫,战防炮低矮的炮身,在中华门下架了起来。火炮的防盾前面,垒着几个沙袋。黄褐色的沙袋把浅灰色的炮身掩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细细长长的炮筒子,从沙袋间伸出来。圆圆的炮口,沉默地指向护城河桥的那一头。

  他们正忙着,空中开始有炮弹飞过。

  炮弹是从南边打过来的,大多飞过了城墙,落到了城里面。有几发炮弹砸到了中华门东侧的城墙头上。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城墙上几个一人来高的垛口被炸塌了。青灰色的砖石从高高的城墙上掉落下来。

  笔杆儿连长仰着脸望着半空,过了会儿,对身边的弟兄说:

  “从弹道看,这炮是从方山那个方向打来的。”

  萧剑扬的心里紧了紧,如果日本人拿下雨花台,在那上头架好炮,那情势可更够戗了。

  他朝雨花台那边望了望。那座不大的山冈,此刻被炮火笼罩着。尤其是雨花台的左右两侧,枪炮声更加密集,隐约还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喊杀声。看样子,那里是日军重点进攻的方向。

  在雨花台的上空,十几架日本人的飞机在来回盘旋、轰炸。

  正瞧着,有三架日本飞机冲着中华门的方向飞来了。

  飞机飞得很慢,草绿色的机身飞得很低。很显然,鬼子的飞行员知道,在南京的上空,再也没有支那空军的战机了。

  对于中国军队的地面防空火力,他们更是没放在眼里。

  很快,三架飞机飞到了中华门的上空,看架势要投弹了。沙袋工事里的弟兄们赶紧从沙袋上捡起钢盔,扣在脑袋上,卧倒。

  二排长何进财腿上有伤,动作不利索。他一边往地上趴,嘴里一边骂着:

  “操!狗娘养的!有种到地上来跟老子干干!”

  就在这时,在中华门的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朵灰色的烟花。同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爆炸声。

  大伙儿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笔杆儿连长却兴奋地大叫起来:“高射炮!我们的高射炮!打他个龟儿子的!”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7-10-14
 萧剑扬仰起脸,紧张地注视着空中。只见一架鬼子的飞机腾起了黑烟,拖着一条长长的烟柱,一头栽落到护城河对面的一排民房中。

  巨大的爆炸声从护城河那边传过来。

  剩下的两架飞机,像受了惊的麻雀,猛地拉起机头,匆忙地扔下炸弹,然后掉头朝东边


飞去。

  它们扔下的炸弹,有的掉到了城墙里面,有的落到了护城河那边,没有一颗落到城墙上。

  三

  日本人的飞机刚刚跑远,从中华门城楼上,传来了捷克式轻机枪的射击声。萧剑扬听出来了,这是个长点放,而且是朝空中射击的。

  他一愣:“咋的?鬼子上来了?”

  原来,在中华门的城楼上,有一个观察哨。上午的时候,部队规定了相应的联络信号。这对空的轻机枪长点放,就意味着:日本人出现了。

  笔杆儿连长的四川口音响起来了:

  “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小苏北一边慌慌张张地拉动枪栓,一边很困惑地问:

  “这鬼子是怎么钻出来的呢?”

  萧剑扬没吭声,重机枪后面的二排长何进财发话了:

  “鬼子的老法子,从雨花台两边绕过来的。”

  十几个土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护城河的对面。日本人的队形散得很开,基本是两个一伙,交替跳跃前进,渐渐朝护城河逼过来。

  二排长低声喊了一嗓子:

  “弟兄们,别忙着开枪!这是鬼子的尖兵。”

  笔杆儿连长手里拎着十响自来得,机头大张着。他也低声提醒大家:

  “别暴露火力点,这是日本人的威力侦察。”

  说着话,他弯腰来到萧剑扬的身后,拍了拍六班长的肩头:

  “萧剑扬,你可以随意射击。捡要紧的目标打。”

  萧剑扬默默地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这种活儿自己是跑不了的。

  往护城河对岸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河这边的地形,他想了想说:

  “俺还是爬到工事外面去开枪吧。”

  二排长从一旁抓起个空的麻袋,扔给萧剑扬:

  “把这玩意披上。”

  萧剑扬想想也对,相比身上这套灰蓝色的军服,这麻袋的黄褐色与地表的颜色更接近些。再说,披个麻袋,也能改变身体的轮廓。

  他把麻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不够大。于是他从左腰间的刺刀鞘里拔出刺刀,把麻袋口的两侧割开。然后,他把面积大了一倍的麻袋片儿披到背上,在脖子那儿打了个节。

  带上中正式步枪,他从沙袋工事的右侧爬了出去,稍微绕了个弯,然后向护城河边匍匐过去。

  在护城河的边上,不规则地排列着几个弹坑。萧剑扬慢慢地爬进其中一个弹坑,微微探了点儿脑袋,朝河对岸观察。

  对岸的十几个日军尖兵,看样子很会利用地形地物。他们纷纷找好了依托,有的猫在断墙后面,有的趴在瓦砾堆后面,然后噼噼啪啪地冲护城河这一边放枪。三八大盖射击时那特有的“乒勾”声响成一片。

  萧剑扬观察了一会,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他注意到,在半堵被炸塌的矮墙边上,时不时地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冒出来。

  那是一架日本人的望远镜,正在观察护城河这边中国军队的工事。

  萧剑扬轻轻地把步枪枪身顺了出去。

  那架望远镜的主人应该是个当官儿的。这家伙很精,每次只把望远镜伸出来瞅两下,随后很快就收了回去。过一会儿,再伸出来瞅两下。

  萧剑扬稳稳地把枪口瞄向那半堵矮墙。

  他慢慢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心平气和地等着对方。

  这时,一串机枪子弹从护城河对岸射来,打萧剑扬头顶的左侧飞了过去。听声音,萧剑扬判断出,这串子弹的弹道很高,显然不是冲自己来的。应该是冲自己这边的沙袋工事去的,显然是鬼子的火力侦察。

  看这情形,河对岸架起了一挺歪把子机枪。

  萧剑扬在心里说:

  “别急啊,伙计。等俺收拾了这个当官儿的,就来招呼你!”

  就在这时,矮墙边的望远镜又冒出来了。萧剑扬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中正步枪的子弹,擦着望远镜的上沿掠了过去,把它主人的头盖骨毫不客气地掀开了。

  望远镜跟着自己的使用者,一起倒在了那半堵矮墙的后面。

  萧剑扬迅速拉动枪栓,顶上新的一发子弹。他正想搜寻那挺鬼子机枪的位置,没想到,歪把子机枪子弹却先朝他飞了过来。

  他赶紧把身子缩进弹坑里。很显然,那个日本机枪手听到他的步枪射击声,立刻把机枪瞄向了他这里。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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