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神(25)
窗外还是午后的炎阳炽热,知了声不绝如缕,此外,是一片寂静。
张展虹双眼未睁,依旧昏迷。
一名大夫模样的老者坐于床沿,为之诊脉。
顿了一顿,傅文也问:"他的伤势如何?" 那名大夫皱眉沉吟:"不妙,不妙,丹田气弱,恐难活命……" 傅文也还待再言-- "除非,"大夫又说:"把伤者速速送至建瓯,城西有一位吴姓大夫,专治重大内伤,或有些许机会。
" 傅文也一叹:"建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他伤成这样,岂堪舟船颠簸。"
大夫说:"若有上好快车,内铺软垫,由我随侍在旁,应该还能撑得住。"
傅文也又叹:"我这山上有马无车,更到哪里去找上好的快车?" 大夫笑笑:"不瞒您说,老夫正有一辆。"
停驻于贰剑门山门的前方,有一辆红顶乌身、轮镶晶铜的豪华四马大车。
众人卸了一块门板,将昏迷中的张展虹置于其上,小心地抬进了马车后厢。
厢内刚好铺有厚实软垫,加以宽敞,很是适合运送伤员。
傅文也吩咐:"李铁,找两个小师弟,跟车帮忙。"
李铁点头,转向几名师弟,喊道:"周楷,刘大通。"
一胖一矮的两名少年出列答应:"在!" 李铁命令:"你二人跟车帮忙,服侍张师兄。"
周、刘二人齐声答应:"是!"
过得两昼一夜,恍惚之间,张展虹数度醒转,又数度昏迷。
他只记得,身处车内,滚滚奔驰了一阵……只记得,周楷与刘大通的脸庞……只记得,耳畔喧嚣,眼角 市井……只记得,躺到了一张床上,遇见了一名郎中……最后一次从昏迷中醒转,还是被阵阵哀嚎给吵 醒的。
那是邻床一名老人的哀嚎。
"师兄,你醒啦?"刘大通凑了近前,看了一眼,旋即跑了开去。
须臾,一名中年汉子来到床前,伸指诊脉良久,沉吟道:"行了,度过鬼门关啦,你家师兄不会死啦。
" 周楷与刘大通相视展笑。
周楷更来报道:"师兄,你听到没?吴郎中说,你给救活啦,全没事啦。"
那名郎中起身离开,临行吩咐:"厨房里还有不少咸粥,舀一碗来给他吧,你家师兄也该饿了。"
刘大通抢道:"好,我去,我去。"
…… 张展虹哑着嗓子问:"周楷,我人在哪?" 周楷回答:"你在建瓯城里的"天师国术馆"里,已经昏迷两天一夜啦。"
张展虹一怔,复问:"比试结果呢?" 周楷笑笑:"你赢啦,那个姓顾的混蛋,当场死啦。"
张展虹心头顿酸,丝毫高兴不起来,想起过往,与顾天南如何相依为命、如何相濡以沫,千般恩义,万 般恩情,而今却以死生相搏、阴阳相隔收场,能不唏嘘浩叹,又更与谁人说? 周楷随即将张展虹昏迷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而邻床那位老人仍是不住哀嚎。
张展虹悄声问:"那又是谁?" 周楷摇了摇头:"谁晓得,吵死啦,吴郎中这儿仅有两间病房,各有两床,咱来的时候,仅剩这一床, 隔壁那位老头还是先来的呢。"
张展虹偏头去瞧…… 邻床患者年约五六十岁之间,形容枯槁,时常抱着腹部,大呼疼痛。
续问:"那位老人家得了什么病?" 周楷答:"听吴郎中说,好像是胃疾。"
"胃疾……"张展虹一顿又问:"这么大年纪,怎没有家人看护?" 周楷答:"听吴郎中说,老头只有一个儿子,少小离家未归,身旁并无其他亲人。"
张展虹一凛,随后默然。
接下来的几天,张展虹伤势更趋稳定,惟仍无法下床。
周楷与刘大通亦仍尽心照料。
而邻床患者--那老者,病情时好时坏,好时睡卧整日,坏时辗转哀嚎,亦常彻夜不休。
…… 一个雨夜,周楷与刘大通奉吴郎中之命,随其外出采买。
病房里遂剩张展虹与老者二人并卧。
雨,越下越大…… 蓦地里,老者患处又作疼了,不住哀嚎。
张展虹或因习惯,已不觉其扰。
然则这回老者的病情似乎甚于过往,不但哀嚎,还口吐白沫,抽搐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