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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  《苍天霸血》 作者:苍天白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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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4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无悔
    苦战,方向鸣已然陷入有生以来最为艰辛困苦的一战。

    无可否认,匈奴人的马术始终要比方家的子弟兵高出一筹,一旦他们有了一个优秀的指挥官,那么他们的作战能力与先前相比顿时判若二军。

    “呼……”

    伴随着一道凌厉的刀锋裂空之声,阿瓦旱再度纠缠上来。

    方向鸣的枪尖闪电般刺出,二人的兵刃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在半空中相遇了。

    一声脆响过后,阿瓦旱大呼一声:“好汉子,过瘾啊……”

    突然,另一杆长枪从方向鸣的身后悄然无息地刺出,目标正是他的咽喉要害之处。

    阿瓦旱大惊失色,他对敌经验丰富无比,就在马背之上顺势后仰,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阴狠毒辣的锁喉一枪。

    战马疾驰而过,阿瓦旱犹是心有余悸。

    方向鸣和李冠英同时在心中大叫可惜。

    他们知道今日定然无法幸免,那么唯一的目的就在于多拖延一点时间,除此之外,尽可能地多杀几名匈奴鞑子。

    杀一人够本,杀二人赚一个。

    特别是遇到如阿瓦旱这等勇猛无双的悍将,要是能够将其斩于马下,对于匈奴人的气势将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他们二人在马上一个眼神,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方才的那连环一击实在是蓄谋已久,若是阿瓦旱武功反应稍慢半拍,此刻早已是命丧黄泉了。

    然而这样的机会也仅有一次,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又是一队骁骑迎面冲来,方向鸣打起精神,叫道:“狗杂碎们又来了,兄弟们放手杀啊。”

    “是,将军。”数十人齐声喝道。

    方向鸣手中银枪微微一颤,只听声音,他便知道此时能够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然不足五十。经过那么多次惨烈的冲杀,他的部队已经减员八成了。

    一股强烈的怒火和不甘从心底涌起,他手中银枪幻出千朵追命夺魄,色彩绚丽的枪花朝面前的匈奴人散去。至此,他再无保留。

    与他的大面积攻击不同,李冠英紧随他的侧翼,手中长枪仅有二个动作,刺出,收回,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李家锁喉枪在他的手上表现的出神入化,每一枪刺出,总能带起一缕血箭,勾取一条魂魄。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在他们的带领下,众人奋力拼杀,终于冲开一条血路。

    高坡之上,坎吉虎目圆睁,直看得血脉芬涨,他豁然拔出腰间马刀,策马向前奔去,高声叫道:“鹰哥,我去。”

    然而他的意愿并未实现,一只大手已经牢牢地拉住了他的马缰,任凭马儿如何挣扎扭动,那只大手始终是分毫不动。

    坎吉无奈地看着这只大手的主人,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他亲生兄长在此,他也会用手中的马刀斩断缰绳,再度冲下去。

    但是,在匈奴这一辈中,他最为佩服的仅有二人,利智和括拔鹰。

    这二个人正是匈奴年轻一代中所有人的偶像,对于这些热血少年们来说,他们的话往往比自己的长辈还要管用的多。

    因为他们是英雄,而匈奴人最为敬佩的正是这样的英雄。

    “鹰哥,您为何不让我去。”坎吉委屈的问道。

    括拔鹰看了他一眼,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和善的笑意:“你太小了。”

    “我已经一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坎吉挺起了胸膛,那并不健壮的身躯却自有一股壮志凌云的冲天豪气。

    “是,你是成年了。但方向鸣却是正值壮年啊。”

    见到坎吉犹自一脸的忿忿不平,他笑道:“坎吉,就连我与他单打独斗,也不敢说能稳操胜券,难道你还能比我更厉害么?”

    坎吉的脸儿一红,喃喃的道:“鹰哥,我又怎么能与您相比?”

    “如果明知不敌,还要凭一时的血气之勇,枉自送死。那么就不叫英武,而叫鲁莽了。”括拔鹰叹了口气,道:“你是单于最小的儿子,但单于却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你可不要辜负单于的期望啊。”

    “是,鹰哥。”坎吉低下头,也不知道是否听了进去。

    “唉,若是再过十年,为兄定不拦你。”

    坎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服之色,他这么说岂不是摆明了自己在十年之内无法追得上方向鸣。对于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被人小觑更加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括拔鹰安抚了这个自出生以后便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他的目光再度回到战场之上,嘴唇轻轻张动,以一种低微至无人听闻的声音自言自语:“方向鸣啊,没能与你公平一战,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又是一对骑兵包抄而至,方向鸣凝神持枪,一马当先,杀入敌阵。

    背后的李冠英狠狠地骂了一句:“杀不尽的匈奴狗。”

    他紧紧地跟随在方向鸣的背后,为他挡住了所有来自侧翼的攻击。

    方向鸣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撕破了匈奴人的马阵,再度冲了出去。

    只是,他抬头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在他的面前百米开外,有二队千人骑,人人坐于马上,挽弓搭箭,不用问,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这队人马。

    仿佛经过了千百遍的演戏,匈奴人的马队顺势向二边疾驰而去,仅留下空地之上孤零零的二十余骑。

    经过了二次冲杀,人数再度锐减。

    方向鸣至今仍然想不通,为何匈奴人会一改初衷,不再顾忌刘政启的性命。莫非他们已然知道这个是假的太子殿下了么?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再行思量。

    他银牙一咬,高叫道:“向前冲……”

    他知道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快速通过这段百米的距离,无论是后退还是侧行,都只有死路一条,他是别无选择。

    他身后众人,除了假扮太子的侍从之外,尽皆带伤,但他们毫无惧色,一声令下,人人争先。

    “放箭……”

    一声高喝,一个千人队的弓手齐齐松开了他们手中早已拉满了的弓弦。

    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地向他们飞来。

    方向鸣手中的银枪舞得如同滚动中的车轮,将全身上下守护的水泄不通。

    突然,背后一声惨叫,他心头一颤,这声音如此熟悉,他悲啸一声:“佑绫……”

    回头一看,方佑绫腾空而起,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挡在了那名假扮太子殿下的侍从之前。他的身上插满了箭矢,惨不忍睹。

    “我无悔……”

    他的耳中仿佛响起了在出城之际,方佑绫所说的那句话,那张年轻的,充满了蓬勃朝气的大眼睛永远的瞌了起来。

    “我无悔……”

    方向鸣热泪盈眶,他拍马前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给自己的弟弟报仇雪恨。

    “放箭……”

    第二组千人队射出了他们手中的利箭。

    方向鸣大吼一声,全身功力运至极致,一杆长枪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变得活龙活现。硬生生地将所有弓箭拒之门外。

    然而,一声异响传来,一只特制的雕翎箭从方向鸣的身侧穿过。此箭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时机把握之准,皆为上品。

    方向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箭穿过了自己的枪影,向身后飞去。想要封堵,却是力不从心。

    “哼……”

    装扮刘政启的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被这一箭穿胸而过,再也拿不牢缰绳,坐不稳马匹,重重地跌倒在地。

    方向鸣嗔目切齿,然而此时又是一片箭雨当头而下,他奋力抵挡。只是顾得了人顾不得马,胯下北疆良驹一声悲鸣,倒地而亡,在它的脖颈之上,插了一只几乎没颈的雕翎箭,可见发箭之人,力大无比。

    方向鸣一跃而起,至此,身边仅余李冠英一人,其余人等尽数战死。

    面对上千名匈奴弓手,又失去了赖以为生的马匹,他们二人知道今番必死无疑。

    此时,他们心中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已然脱险。

    阿瓦旱放下了手上的五石弓,刚才的那二箭正是他的杰作,而此时这二人已是瓮中之鳖,再无可能脱身,他自然不屑于落井下石了。

    又是二轮箭雨过后。

    方向鸣已是身中三箭,而李冠英则半跪于地,全仗方向鸣全力守护,方才幸免于难,只是,他们躲得过这一次,还能躲得过下一次么?

    弓箭手们再度拉开了他们手上代表着死神的强弓。

    他们二人相视而笑,尽忠全义,纵死——又有何妨。

    黄蜂般蜂拥而至的箭雨发出刺耳的尖啸,方向鸣提起银枪,忍受着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重新挥舞起来。

    只是,他知道,自己已无法躲过这一轮的箭雨了。

    然而,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一朵乌云飘过,像是大海深处的无尽漩涡,将所有的箭矢全部吸入,绞成粉碎。

    方向鸣抬眼望去,双目中是无比的惊喜和激动。

    马上骑士转头一笑,仿若朝阳初升般的灿烂而耀眼。

    “大哥,小弟应约而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85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旗军
    西门,城门大开,无数的百姓倒涌而回。匈奴人在屠杀了一批出逃的百姓之后,干脆逼近城门,想要就此断绝源头。

    城外的百姓畏惧匈奴人的凶恶,拼命地退回来,里面的百姓又想要走出去,挤在一起,混乱不堪。

    人皆有私心,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齐杰泰等官兵看得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

    “大哥,京师是守不住了,我们不能呆在这里无所作为啊。”一个百人长在齐杰泰的耳边大声吼道。

    齐杰泰看着城内火光滚滚,又听见城外百姓不断传来惨叫之声,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此时应该做何取舍。

    按照他的本意,救援皇宫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但是眼前凄惨的场景又让他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他狠狠地一跺脚,终于在心中有了决断,道:“兄弟们,随我出城杀匈奴人。”

    由于天色昏暗,城墙之外,人马混淆,大汉官兵顾忌伤及百姓,兼且匈奴人并无攻城之意,是以他们虽然居高临下,但却不敢随意放箭。

    豁然,一阵整齐激烈的马蹄之声由远至近,齐杰泰久经战阵,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者非同小可。

    他看着杜塞了城门的那群懵懂百姓,不由地面现惊容,大声喝道:“大家快散开,有惊马来了。”

    他的声音极大,众百姓尽皆得闻,只是此时稠人广众,又如何能够避得开。

    马蹄之声转眼即至,这数十骑人人黑衣黑裤,在黑夜里仿若鬼神再世。

    他们根本不理会城门口拥挤的人群,直冲上前。

    齐杰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就这样笔直地从人群中冲了过去,无数百姓躲避不及,被他们无情地撞倒在地,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然而,他们却恍若未觉,依旧保持了极高的速度,转瞬之间,便已出了西门。

    齐杰泰大步奔上城墙,借着火光,他目力所及,正好看到这一骠人马冲进了匈奴人的马队之中。

    当先一人手持一杆奇门兵刃月牙铲,挥舞起来,势不可挡,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匈奴人首领正要下令拦截,突然脑袋向后重重一扬,顿时跌落马下,当场身亡。

    齐杰泰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他脖子上透出了一只箭矢,只是这一箭是何人所发,是何时中的,他却毫无所觉。

    匈奴人瞬时大乱,二千人的队伍被这数十人一冲而过。

    城墙之上的齐杰泰心中惊骇万分,这些是什么人,是敌是友,竟有如此威势。

    他的眼前豁然一亮,一缕光芒从那天地一线之间徐徐射出。

    天,已然亮了。

    箭雨,铺天盖地。

    在如此密集之下的箭雨之中,尚有人能存否?

    宗师,何谓宗师,能人所不能者,是谓宗师也。

    许海风,这位新晋宗师完美地诠释了这一个名词所包含的强大实力。

    许海风脱下外套,也不见他用力,然而这件宽大的衣帛便开始转动起来,仿佛一团浓密无间的黑雾,漫天的箭矢射到上面,顿时像是失去了前进的力道一般,朝着二边自动滑落。

    他竟然以一人之力,拦下了所有的箭矢,外衣挥舞的范围极大,将三人一马全数笼罩进来。匈奴人弓箭虽利,却是无法伤他分毫。

    “二弟,你不该来。”方向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地苦笑。

    许海风挥舞着手中的衣帛,显得潇洒自若,浑不在意。他转头佯怒道:“大哥,你想失信么?小弟却偏不从你所愿,哈哈……”

    爽朗的笑声传入耳际,方向鸣只觉得鼻头微微发酸,他的目光下移,却看见乌云肚腹之下竟有一人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方向鸣一惊,仔细看去,不由地哑然失笑,原来是猴孩轻若无骨地搭在乌云之下,怪不得方才竟然没有发觉。

    “猴孩,为他们裹伤。”许海风吩咐道。

    “是……”猴孩答应了一声,身形一动,已经站在方向鸣的身旁,以他一品高手的目力,尚且未曾看得清楚,此人速度之快,确实天下无双。

    方向鸣二人突觉伤口之处剧痛无比,随后一阵清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涂抹在伤口之上。

    他们低头看去,只见身上的利箭已然拔出,而伤口之上一层薄薄的粘液堵住了其下的鲜血。他们讶然相望,好快的手法啊。

    高坡之上,括拔鹰脸色阴晴不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最后关头竟会杀出来这么一个有资格力挽狂澜的人物来。

    许海风竟然能够晋级宗师之位,确实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对于黑旗军能够抵挡恺撒人入侵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与黑旗军的秘密协议,就算是在匈奴高层亦是一件极端机密的事情。然而,括拔鹰的身份自然允许他参与其中。

    如果许海风身亡于此,黑旗军又岂能善罢甘休,恺撒人的数十万大军又由谁去抵挡。国师哈密刺的全盘计划就将尽数付之东流。只是,若放他们就此离去,自己又如何向手下的一众将士交代。

    括拔鹰深锁着眉头,心中后悔万分,早知如此,便当亲自出手,若能早一步将方向鸣击毙,也就不会有此烦恼了。

    “鹰哥,您怎么了?”坎吉看到括拔鹰始终犹豫不决,心中奇怪万分,询问道。

    括拔鹰如梦初醒,他看着战场上威风凛凛的许海风,心中无端地升起一股嫉火。

    宗师,宗师又怎么样?如此年轻便已踏足宗师之境,日后必为匈奴心腹大患,既然有此难得机会,又怎能轻易错过。

    纵然是恺撒人入侵中原,那也不过是三家争雄的局面,我们匈奴人又何曾惧怕。

    想到这里,他杀气大盛,手中马鞭轻扬,高呼道:“弓箭手,射……”

    许海风淡然一笑,虽然他无法看见括拔鹰的面容,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气势变化,从而推断出他的心理转变。

    一感觉到那股凌厉的杀气,他就知道括拔鹰杀心已动,想要将自己留在此地。

    他与程玄风毕竟不同,后者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汉人,何况心中更有牵挂,是以纵然在最后关头,还是留了一手。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匈奴人,他并不在乎中原的江山是否沦陷,他所在乎的只是最后的胜利,只要最后能够霸占中原这片大好河山的是匈奴人那就足够了。

    箭雨遮天蔽日般向他们几人飞来,许海风手中的大褂舞动的愈发快捷,在强大的内力支持下,这件由普通衣料缝制的大褂坚若金刚,无坚可摧,任凭箭雨再强烈一倍,也是无法伤其分毫。

    宗师,这才是宗师级数武者的真正实力。

    只是,宗师再强,也仅是一个人。一个人再强,又岂能强得过千军万马。

    若是在房舍林立,弄堂遍布的城市之中,只要宗师级高手随意一躲,人数再多也将无可奈何。

    但,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之上,纵然是如黎彦波,托何蒂之流的老牌宗师级数高手,遇到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大队匈奴骑兵,也唯有退避三舍的份儿。

    京师西侧,地势平坦,无遮无拦,正是骑兵纵横的大好场地。

    许海风看似轻松写意,其实已是竭尽所能,若非他跻身宗师,体内真气循环不息,源源不绝,早就禁不起如此的消耗了。

    不过,如此全力施为,他又能坚持多久?

    方向鸣虽然尚未达到这等至高境界,但是却知道这番道理。

    他扫了眼处于许海风保护网之中,不时晃动一下长尾巴,显得悠然自得的乌云,突然叫道:“二弟,乌云速度天下第一,以你的身手,骑上它,当可轻易离开。带上冠英,你们快走。”

    李冠英身中七箭,虽然不是要害之处,但流血过多,已是半昏迷状态。然而,在朦胧间听到此话,立时清醒过来,勉力叫道:“不可,大哥你们走,别管小弟。”

    许海风全身真气狂涌,无尽的内息通过那块脆弱的布帛散发出来,他以自己的表现诠释了宗师这二个字的真正含义。

    纵观历史,这样的情景也是独一无二的了。

    许海风当然知道,这样下去的唯一后果就是力尽身亡。如果他凭着乌云的速度,就算是带着这二人,也未必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只是,他心有不甘,括拔鹰欺人太甚。

    既然他要置己于死地,那么不给他留一个天大的惊喜又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

    此时,天空骤然出现一缕光芒,红彤彤的太阳终于开始徐徐升起。

    许海风侧耳细听,突然开心之极,回首笑道:“大哥,李兄,你们不必推让,小弟早有安排,今日若不能将你们平安带出此地,从此不再言武就是。”

    听到他话中那充满了自信的语气,方向鸣二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心,虽然他们还看不出为何许海风竟能如此肯定,但他们就是毫无理由地选择了相信。

    或许这就是宗师的魅力。

    骚乱从匈奴人的后方象瘟疫般蔓延开来,一只数十人的黑衣骑兵,箭一般地贴着弓箭手部队飞驰而至。

    他们终于来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86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离京
    正常情况之下,由李明堂领衔的那数十人就算再厉害十倍,也无法对上万人的匈奴大军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虽然是位宗师级数的绝顶高手,但毕竟不是秦勇。

    然而,在这只队伍中,却有着另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关键人物。

    神箭手哲别。

    他藏匿在人群之中,不显山,不露水,但随着每一次的弓弦响动,都有一个匈奴将领翻身落马,一命呜呼。

    哲别本来就是匈奴人氏,对于他们的了解远在所有人之上,只要一看服饰,神态,整只队伍的排列,就能推断出这只部队的最高长官是谁。

    开天弓的射程达到了恐怖的千米距离,他的眼力更是高明无比,在队伍中不断高声呼叫,负责指挥前进的方向。

    按照他的指点,再凭借李明堂那达到宗师级别的武功,神阻杀神,佛阻杀佛,一路畅行无阻。

    哲别控制着队伍并非沿着一条直线前进,而是率先冲向队伍的指挥官。

    越是靠近主将,护卫自然越是众多,匈奴人奋力抵挡,就算是李明堂一时半刻也难以靠近。

    只是,他更本就无需冲到匈奴将领的身边。

    千米,只要达到千米距离,哲别招呼一声,李明堂便扭转马头冲向另一个方向。

    而此时匈奴人会惊恐的发现,他们的千人长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千人长之后,便是百人长,每一个敢于率领本队士卒前来拦截的匈奴百人长都会成为他优先照顾的对象。

    他们一路行来,穿越了四个千人队的本阵,就有四位身经百战的千人长和二十余位百人长永远地躺在了京师城外。

    匈奴人是英勇的民族,但是再英勇的人,再英勇的士兵,除非他们能够达到血酒战士那般对于一切均能漠然置之的冷血地步。否则,当他们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长官一个个地莫明其妙地惨死之时,那种惊惧绝非笔墨所能形容。

    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匈奴人马队终于开始了不自由主的喧哗和骚乱。

    城墙之上的齐杰泰看得清楚,连忙下令指挥众百姓出城。

    人群再度一涌而出,由于少了匈奴人的围剿,这一次逃出生天的人多不胜数。

    许海风哈哈大笑,手中加力,突地放手,那面张大至极限的外袍突然旋转起来。许海风向前轻轻一送,顿时便如一面宽大的盾牌向前飞出。

    他反手拔出不破神剑,一脚踢去,将半昏迷的李冠英踢上马背。他用力极为巧妙,李冠英高大的身躯就像是有人用手轻轻扶持一般,一点也未曾震动他的伤口。

    许海风双足一顿,借力飞身上马,口中叫道:“大哥,快来。”

    方向鸣知道此时局势危机,尚未脱离险境,不敢迟疑,强忍伤口疼痛,亦是跃上马背,紧紧地抱住了许海风。

    许海风右手举起李冠英丢弃的长枪,左手则拿着不破神剑。他功力运转,不破神剑那古朴无华的剑身之上骤然暴起一团光芒,一团璀璨夺目的光华。

    他微微一笑,能够与开天弓相提并论的不破神剑又岂是那么简单,以前不显锋芒,那是因为持剑之人修为不足。如今他已破蛹而出,蜕变成蝶,唯有宗师级的高绝修为,才能发挥此剑真实威力。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个人的修为达到了宗师境界,只怕也是不屑于借助兵刃之利了。

    他轻呼了一声:“乌云,靠你了,别让我失望啊,走吧……”

    乌云粗壮的马头高高昂起,四蹄散开,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至于猴孩,许海风从不担心,如果以他的速度也会有生命之危,那么除非每个匈奴人都是哲别再世了。

    乌云的速度之快,堪称兽类之中天下第一,瞬间便已远去。

    许海风手中枪剑飞舞,远则枪挑,近则剑刺,特别是左手不破,剑身之上荧光流转,削铁如泥,端得势不可挡。

    李明堂等人速度加快,片刻之后,双方汇聚一堂。

    许海风转头望向高坡之上的括拔鹰,傲然叫道:“括拔将军不必远送,许某这就去了。”

    二位宗师合力开路,那是何等威势,虎入羊群,势如破竹,直杀的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括拔鹰脸上红白相间,说不出的懊恼悔恨,他下令全力拦截,却突然发觉队伍指挥不灵,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只要许海风等人经过之地,整只队伍立时变成了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

    眼看就要冲出敌阵,方向鸣突然想起一事,惊呼道:“尸体……”

    许海风眉头一蹙,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马上回头一看,只见身披王袍的那个士卒的尸身被几名匈奴人揪起,正在朝括拔鹰驰去。

    他右手持枪向那处一指,口中高声唤道:“猴孩,去将那个尸首抢回来。”

    一道黑影豁然消失,瞬间便已远去。

    程明看着许海风的方向,心中说不出是何感受,既是心惊此人之勇,又是为他大挫匈奴人狂妄气焰而自豪。

    他的目光转向那几名带着尸身上来的匈奴人身上,只要刘政启身死,许海风逃脱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眼看那几名士卒已然来到数十步开外。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程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反应极快,大声叫道:“有敌,小心。”

    那名提着尸身的匈奴人一怔,尚未理会他话中之意,就觉得手中一松。他骇然之下,低头一看,手中空空如也,汉太子的尸身呢?

    括拔鹰脸色剧变,此人是何时上来的,他竟然一无所知,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他的反应比起程明来,还要快上三分。

    当程明开口叫唤之时,他已是从背上取下弓箭,瞄准射出。

    猴孩对于括拔鹰这快若闪电的一箭置之不理,他取得了尸首之后,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括拔鹰心中一松,此人虽然怪异,但显然临敌经验欠缺,只知道笔直前进,却不知左右闪避,他转身之时,自己的那一箭已然离他背心不足一尺,此人定然难逃一死。他心中尚且有些后悔,应该将他生擒活捉,拷问一下,他是如何穿过众兵丁的封锁网,悄然无声地来到这里。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一双眼睛立时睁至最大,再也合不拢了。

    那恰似流星赶月的一箭距离猴孩仅有一尺,然而就是这一尺的距离,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此时猴孩动了。他的身形开始笔直地向许海风跑去,那一箭追在他的身后,初时尚能保持这段距离。但是随着猴孩越跑越快,这段距离就越拉越长,直至箭矢去势已衰,力尽之后跌落在地。

    括拔鹰脸色铁青的抬眼望去,猴孩早已不知所踪。

    许海风高呼一声,一枪刺出,将一名匈奴士兵挑下马儿,前方再无敌踪,竟是已然杀出敌阵。

    阿瓦旱大怒,一声令下,率领本部兵马衔尾而追。

    许海风回首一望,面露不屑之色,说道:“把箭矢全数交于哲别,你来断后。”

    “是……”

    哲别应了一声,耳中传来许海风的叮嘱之声“不可恋战。”

    他默默点头,眼中平静无波。

    许海风催马前行,与李明堂等快速离开。

    阿瓦旱眼看许海风等人远遁离去,但却有一人勒马而止,在远处孤零零地立于大道之上。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从背上取下五石弓,只待再前进二百米,就要发箭取此人性命。

    不料此时,他却看见那人做了一个和他同样的动作,唯一的不同则在于他仅是挽弓搭箭,而那人却是射了出来。

    阿瓦旱大惑不解,正待嘲讽,突然心中一紧,多年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丝警兆,他的手直接拿起了马上的圆盾,竖在马前,同时身子深深地向后弯曲,就在马背之上做了个铁板桥。

    这些动作根本就不曾经过他的大脑,而是本能般地自然而然地做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刚刚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觉得手上一阵大力涌来,那面圆盾已然被一只雕翎箭从中对射而穿,箭尖堪堪地卡在他的鼻尖之上。

    冷汗瞬间从他的背心渗了出来,他抬头相望,正好看见那人再度松开手中弓弦。

    他胯下骏马悲鸣一声,豁然跪倒,阿瓦旱大惊之下,向前直摔下去,好在他功夫高明,身在半空,腰板一挺,硬生生地向后翻了个跟头,。

    他双脚尚未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惨叫之声,扭头一看,自己最精锐的部下一个个地摔倒在地,他们的身上都多了一个透明窟窿。

    阿瓦旱只消一眼,就认出此乃箭伤,只是箭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一个懒驴打滚,躲到已然身死的马儿之后,此时方才听到箭矢的破空之声。

    抬眼张望,这才发觉此箭力道之大,匪夷所思,穿透了一个人的身躯之后,余力犹自不衰,一箭之下,往往就是二条性命。

    他转头看去,那挡路之人,双手不停,施展连珠箭法,速度之快,已非人力所及。

    百余箭后,纵然以匈奴人之强横,亦是胆战心惊,不敢靠近。

    哲别冷笑一声,收弓拍马而去。

    数百人面面相觑,竟是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许海风回首遥望京师之上的浓浓黑烟,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后果,自己亦是有份参与,那么是否做对了呢?

    方向鸣眼中湿润,想到了不肯离去的老父,长叹一声。

    许海风喃喃的咕嘟了一句。

    方向鸣未曾听明,询问道:“二弟,你说什么?”

    许海风眼神逐渐坚定,缓缓地道:“小弟在说,无论如何,我已没有退路了。”

    说罢,他掉转马头,吆喝一声,一路人马就此绝尘而去。

    皇宫之中,哈密刺望着眼前漫天大火,他的脸色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血红一片,他轻轻地,坚定地自语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87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八十七章 落脚
    大汉北方,随着匈奴人的入侵,使得人心惶惶,大量的民众举家而逃。官道之上,不时看到成群结队的百姓们由北而向南逃。

    在他们的脸上带着些离开故土的哀伤,带着些对未来前途的茫然。

    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身强力壮之辈在人群中狼奔豕突,愈发显得蛮横无忌。

    这是一个失去了道德约束,失去了法律制裁的黑暗之日。

    人性在这一刻,暴露了最为丑陋的一面。

    从京师赶往北方大营,共有三条道路,这一条是其中最为偏僻,路况最差的。

    只是,如今道路上人满为患,很大一部分百姓为了躲避凶残狠毒的匈奴人,都选择了这条小路。

    一队人马,三十余骑,在此刻逆流而上,他们急匆匆地朝北方赶去,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碍眼。

    他们一个个身材魁梧,马匹之上行囊高高鼓起,明眼人一看便知内中藏有凶器。他们所过之处,人人为之侧目,但却是无人胆敢招惹。

    “殿下,这样可不行啊,若是不能隐匿行踪,只怕……”

    一个年轻汉子在一位锦衣棉袍的青年耳边轻语道。

    他们正是趁乱逃离京师,前往北方大营的刘政启一行。而方才说话的则是他贴身侍卫首领刘华良。

    方令德虽然气色不佳,心情极差,但也强打精神,应声附和道:“不错,匈奴人随时都会出现,我们必需散开。”

    刘政启缓缓点头,眼光看向自己的首席谋士张子华。

    张子华眉头深锁,脸色阴沉,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

    过了片刻,张子华终于开口道:“此去北疆大营,方老将军和刘大统领务必要与殿下一路,不可分离。”

    刘政启略一思付,顿时明白其中之理。在北方大营之中,有三股军事力量,方家的红色海洋十万大军,以及黄龙军团和苍狼军团增援而来的十万精兵。

    刘正中刘大统领是黄龙军团的正统领,只要由他出面,保证一呼百诺,能够将黄龙军团的那五万兵马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至于苍狼军团,程英豪毕竟已是在位十余年,天知道他是否安排了什么后手,虽然李博湖的表现堪称悲壮,但刘政启还是不敢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冒失地压在这只部队之上。

    而在这大汉最精锐的二十万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无疑是方令辰统领的红色海洋。如今方令天已然伴驾尽忠,那么想要与方令辰搞好关系,就要指望他的兄长方令德了。

    毕竟,这位老将军已经有十余年未曾回京,纵然是刘政启也不敢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否生出什么异心。

    幸好方令德的忠心却是唯天可表,有他在此,就多了一层保障。

    “那么以先生之见,理应如何是好?”刘政启默默点头,询问道。

    张子华正要开口,突听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他抬首翘望,一骑快速奔来,他立即便认出,这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之一。

    张子华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汉子的面容神色,只见他虽然喘着粗气,但满脸兴奋,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刘华良身为护卫头领总管,这些汉子都是他的属下,自然不会陌生,抢先询问道。

    “报总管,前方一里有个小村落,半数百姓已然逃离,里面尚有数户人家,可以略作歇息。”

    刘华良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刘政启。

    刘政启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就让大伙儿休息一阵,我们已经急赶了一整天,匈奴人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的。”

    刘正中看着与自己同乘一骑的刘俊书,他因为失血过多,此时虽然醒来,但依旧是浑身无力,只好仰仗自己的族叔扶持了。

    “不错,一天跑下来,大家伙都应该累了,不好好休息一下,只怕匈奴人来了,我们也没有力气战斗了。何况……”刘正中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的眼中大都露出赞同之色,于是接下去道:“何况,匈奴人也未必知道太子殿下逃出京师,更未必能猜中我们走的是这条路。”

    众人齐齐应是,唯独张子华的嘴唇略张一下,面现犹豫之色,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对。

    一行人来到村中,在刘华良的指挥下,几名护卫四下散开,其余众人则抓紧时间就着冷水,囫囵吞枣般将干粮喂下。就连刘政启亦是皱着眉头,不声不响地吃了下去。

    突然,门外一阵马嘶之声传来,随即几声暴喝响起。

    方令德侧耳细听,面色大变,低声道:“不好,是匈奴人的巡逻轻骑。”

    他年轻之时,在北疆与匈奴人作战多年,自然能够听懂他们的谈话,此时一听,顿时辨识出对方身份,心中一凛,莫非自己等人的行踪已然落入对方眼中,引起了他们的猜疑之心。

    “这么快?”刘正中惊呼一声,他们出了京师,一路疾驰,并未停歇,如果这也被匈奴人追上,那么也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不是京师的部队,是增援的军队。”张子华冷静地道。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地暗自叫苦,他们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子华,却见这位已然残废的谋士眼中杀机森严,他抬头对方令德道:“人不多,诱杀之。”

    方令德重重地一点头,迅速地站了起来。他一动,刘正中,高承伟和刘华良等人都尾随而上,有这几名高手压阵,想要伏击几个匈奴人,应该是件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不知为何,张子华的心中却是无法轻松起来。

    西方的官道之上,一行数十余人的快骑飞驰而来,他们来到一个小镇,找了间最大的客栈,为首之人下马丢了一锭白银,高声叫道:“住店,我们这里有病人,快去找医生来。”

    那间客栈的掌柜干这一行已有数十年,见识过人。

    看他们这一彪人马,身上血迹斑斑,虽是早已干涸凝固,但却反而显得触目心惊。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小二小心伺候,另遣人去请镇中最好的大夫。

    许海风抱着李冠英来到客房之中,一顿熙攘,安顿下来。过了片刻,大夫来到,一看李冠英的伤口,立马变色,他当然能够看出这是利箭所伤,又见许海风等人的模样。

    对于他们的来历极为猜忌和畏惧,匆匆开了药,连诊金都不敢收,立时落荒而逃。

    二兄弟互望一眼,颇觉好笑。

    匈奴人的精兵又岂是易于之辈,虽然他们依靠哲别的神箭,出其不意地扰乱了敌阵,最终顺利地闯过了千军万马的拦截,但自身也损失了近半数的血酒战士。

    此次许海风所带的血酒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都有二品以上的身手,尚且折损了三、四成,着实让他唉声叹气了好一阵。

    等到大夫离开,他们抓来药草,熬好了药汤,给李冠英和方向鸣二人喂下,许海风才松了口气。

    “大哥,幸好我们的皮甲还算结实,否则,嘿嘿……”许海风指着皮甲之上的那二个大洞笑嘻嘻的说道。

    方向鸣虽然也身中三箭,但他身上穿有蒋孔明下令特制,每个高级官员必备的贴身皮甲,那几箭穿透皮甲之后,其力已衰,是以只造成了一点皮肉之伤,以他的体质和内力,自然不会放于心上。

    相比之下,李冠英虽是身披铁甲,但防护面积太少,反而伤得较重,没有二个月的修养怕是难以痊愈了。

    想到昨日一战之凶险,方向鸣犹是心有余悸,他叹道:“二弟,你我生死之交,我也不多废话了,只可惜了我们方家的那群好兄弟啊。”

    正如方向鸣所言,他们二人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之交,这口头上自然无需做作。

    许海风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方向鸣是说者无心,但许海风却是听者有意。

    他的心中本来就有一丝愧疚,此时被方向鸣无意中点起,不由地黯然无语。

    方向鸣不知他心中变化,自顾自地握紧了拳头,狠狠地说道:“匈奴人,好一个匈奴人,我方向鸣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就不配姓方。”

    许海风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大哥,京师已破,你今后有何打算?”

    方向鸣虽是怒火中烧,但却未曾失去理智,他沉思片刻,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利智已经说过了,二个月之后,他们就要兵临北方大营,届时,当要与他们决一死战。”

    “北方大营……”许海风的双目豁然一亮。

    “不错,那里有我们方家的十万儿郎,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方家子弟兵,一定会杀尽匈奴人,以慰父亲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目送方向鸣阔步离去,许海风的目光移到京师方向,仿佛要透过坚实的墙壁看到那遥远的地方。他的嘴角有着一丝揪心的苦涩。

    “岳父……”淡淡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感伤。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88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历程
    夜幕之下,星光暗淡。

    方令德轻轻地打了一个手势,跟在背后的刘正中心领神会,带着刘华良和几名护卫向右侧潜伏而去。

    那几名匈奴士卒在村外叫唤了几声,然而除了引起一阵鸡鸣犬吠之外,就再无声响。想来是村中之人惧于匈奴凶威,不敢应声。

    那个匈奴人头领在门口等了片刻,突然以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呼道:“里面的人听好,我等奉尊贵的单于的旨意,只要你们不抵抗,不违背单于的命令,我们匈奴人就不会伤害你们,保证对你们一视同仁。”

    他这番话说的流利之极,显然是早已背的烂熟,不知道已经喊过多少遍了。

    刘政启心中奇怪万分,匈奴人向来以血腥闻名,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为何如今却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他身边的张子华扬起眉毛,张大眼睛,一脸的惊讶之中尚带了些许的不屑。只是片刻之后,原先的嘲弄神情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刘政启看在眼中,悄声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张子华抬头,缓缓的吐出了二个字:“人心。”

    那个匈奴人喊完话后,就率众策马奔进村子。

    按照他的本意,只是想清点一下村中的人数。在这个村子之前,他已经去过五个村寨了。在自己的马刀威胁下,没有一个人胆敢违抗。

    所以他这一次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村首的那户人家,正要上前敲门,突然脖颈一疼,一只剑尖不知何时已然从喉头透了出来。

    他的双目睁至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脖子上的剑尖,耳中同时听到身后响起的惊呼惨叫之声。喉头的剑尖豁然被人抽去,他临死之际,勉力转头张望,只见一个灰衣老者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浓郁的仇恨。他的喉头咯咯响了二声,终于不支跌倒,再也不曾起来。

    这一队匈奴人共有十二人,除了四个留守在村外,其余都进了村子。他们尚且以为仅是例行公事,是以并无多大的防备之心,不料突遭袭击,而且动手之人皆是武功不凡,几个照面之下,尽数命丧黄泉。

    里面的打斗声一起,外面的四名匈奴兵顿知不妙,一人反手抽出弓箭,拉开弓弦,就要朝天上发射响箭。

    然而,一只利箭率先一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轰然倒地,当场毙命。同时,数条黑影朝他们快速逼迫而来。

    其余三名匈奴人大惊,一起抽出马刀,面对黑夜中的敌人,他们竟然毫无所惧,其中一人喊了一声,拔马就走,另二人则是奋力向前冲来。

    刘正中心知万万不能他走脱,再度拉开弓弦。他这个黄龙军团的大统领可不是白当的,一箭射出,如流星赶月,天马行空般地射入了那名逃窜匈奴人的身体。

    那个匈奴人惨叫一声,伏于马上,只是他胯下之马神骏异常,托着主人飞奔而去,让人追之不及。

    刘正中颓然放下手中弓箭,望着远去的马匹,匈奴人的顽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到最后竟然还是功亏一篑。

    此时,刘华良已经率人解决了剩余的二名匈奴人,跑到他的身边,看了眼满面失望愧疚的刘正中,说道:“我们去见殿下吧。”

    刘正中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地随他而去。

    许海风暂居的小镇仅是大汉帝国中无数个小村落之一而已,只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较好,距离京师的路程仅有一天,是来往商旅的落脚之处,人流量大了,也就多了些人气。

    不过,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根本无法与匈奴帝都西京城和卧龙城相比,更不用说大汉京师了。

    客栈的上房之内还显得比较干净,但周围环境相当恶劣。除了他们居住的那栋楼房之外,其余的楼群全都是杂七杂八地混挤在一起,周边的路面坑坑洼洼,形成一堆堆的水山。都是附近居民乱倒脏水的杰作。那些倒过脏水的地方蚊蝇四起、臭味熏天。

    许海风随手关上窗户,突然诧异地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这里的肮脏,生出一种厌恶之情。

    他停下了动作,再度推开窗户,眼前的一切景象是那么的熟悉并陌生。

    在他参军之前,他所居住的许家村比这里还要贫穷,还要落后,他还不是泰然处之,毫无所觉。

    但是近年来,他已脱离了苦海。

    没错,就是苦海,就是这群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的平民百姓们所过的那种生活。

    他已经得道升天,连带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他们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了。

    权力,是一个好东西。

    不管经历多少岁月洗涤,权力都会一丝不苟地行使着它的那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功效。

    无数的人为了它颠颠狂狂,它比罂粟更具有瘾力,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许海风二只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张开的双手,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

    自从他真正的踏入宗师境界之后,心中便升起一种明悟。武道的修行是孤寂而艰苦的,争霸天下之路一样是孤寂而艰苦,但是二者绝不相同,起码在意境和心理上就迥然不同。

    武学之道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快意恩仇,

    争霸之道讲究的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二者又岂能混淆为一,无怪乎那些已经步入宗师境界的高手一个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般,对这方面不屑一顾。

    就算是程玄风和托何蒂想要出手对付他,也一样是光明正大。

    而历朝历代,多少明君权臣,他们雄才大略,权倾一时,其中亦不乏武功高强之辈,但是在他们中间却始终未曾出现过一个宗师级数的人物。

    蒋孔明亦是曾经说过,英雄和枭雄是二条迥然不同的道路,如今的他,就像是站在人生之路的一条重要岔口前。如何选择,就在他一念之间。

    过往的一切在他心头如潮水般流淌而过,一个个的人物,无论是活着的,还是过世的,都在他心里活龙活现般重塑了出来,直到最后,所有的图像消失,仅留下一个蒋孔明轻摇羽扇,一脸微笑。

    许海风豁然醒悟,大笑起来。

    “二弟,你怎么了?”

    方向鸣就住在隔壁,他今日连番大战,精疲力竭,正在蒙被大睡,却被他的笑声吵醒,一跃而起,冲了进来,高声问道。

    许海风转头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只不过突然想通了一点东西,是以有些失态了,惊扰了大哥,罪过啊。”

    方向鸣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许海风收住了笑容,正色道:“大哥,小弟想要派猴孩先行一步,赶到卧龙城,通知军师大人京师之变,你看如何?”

    方向鸣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正当如此。”

    许海风当即令人取来笔墨,当着方向鸣的面写了一封书信,除了讲述京师变故之外,尚且点明自己二月之后,即将远赴北疆大营与利智决战,届时定当与方家的十万子弟兵并肩作战,力挫匈奴。

    他在信中表明为了要准备与利智的一战,所以不再理会世俗之事,卧龙城的一切事务均由蒋孔明全权做主。

    读罢书信,方向鸣眉头轻皱,欲言又止。

    许海风当然明白他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蒋孔明如此信任有加,然而这个问题却是不好解释,只好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许海风唤来猴孩,将书信交与他,吩咐道:“你速度快,立即回到卧龙城,将这封书信交由军师大人,不得有误。”

    猴孩应了一声,一晃眼,便已消失原地。

    虽然早就知道此人的轻功之高,天下无双,而且也曾多次见识,但方向鸣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阵战栗。

    许海风正要劝他继续休息,突然面现诧异之色,侧耳听去。

    方向鸣见状,亦是凝神而听,过了片刻,听到十数人的脚步之声急匆匆地向这里奔来,到了客栈之前,他们停下脚步,而几乎与此同时,客栈的大门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打了开来。

    “人呢?”

    “在楼上客房。”

    “有多少人?”

    “四十一个,其中一个身受重伤,仅余一口气了。”

    几句明显压抑了音量的对话传入他们的耳中,使得他们知道了对方所要对付的目标正是自己这一行人。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这些是什么人?

    不可能是匈奴人,他们刚刚打下京师,善后之事,千头万绪,根本无法抽出人力来扫荡周边城镇。

    而且他们知道自己这一票人的厉害,断然不会只派这几个家伙前来送死。

    不会是误入黑店了吧。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89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灭口
    刘正中等人回到房中,只见屋内跪着一个汉子,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显得极是紧张。

    刘正中抬头,看向方令德,虽然没有说话,但方令德已然明白,解释道:“这是个汉子,竟然甘心做匈奴人的走狗,给他们带路,老夫将他捉来,就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

    他语气森严,自有一股浓浓的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刘正中藐视地扫了躺在地上的汉子一眼,冷然一笑。

    开门之声响起,高承伟大步踏入,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嗅出室内空气的异样,眼光一转,顿时注视在这个汉子的身上。

    方令德重新说了一遍,这个一品高手的眉宇间顿时浮现出一层凶厉戾气。

    匈奴人大破京师,他们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仓皇而逃,但家中老少都滞留在京,估计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对于匈奴人,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

    突然听到竟然有人弃典忘祖,为匈奴人效命,顿时义愤填膺,势要取其性命。

    高承伟重重地哼了一声,浓重的杀气汹涌而出,他是众人中唯一的一位一品高手,气势之强,远非方令德可比。

    那个汉子吓得魂不附体,连跪也跪不稳,直接瘫痪在地。

    高承伟踏前一步,冷笑道:“老夫幼时流落江湖,这个扒皮拆骨之术还是学了点的,方二爷不需亲自动手,先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方令德微微点头,说道:“既然高奉供有兴趣,老夫自然相让。”

    高承伟狞笑一声,就要上前动手。

    突然听到一人轻声道:“且慢。”

    高承伟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终于收回了已然伸出的双手。

    阻止他的人正是张子华。

    不同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其分量就是不一样,而同一个说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时候和场合,其效果也是不同。

    若是在二天以前,张子华仅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谋士,他高承伟身份尊贵,却也未必就肯心服。不过,如今皇上驾崩,刘政启名为太子,其实已是一国之君的身份,这个张子华得他宠信,高承伟自然是心忌三分。

    “那些匈奴人口中所言,可是真的?”张子华劝阻了高承伟,问道。

    刘华良在一旁望去,只见张子华表情非常严肃,口气也非常沉重,在以往的记忆里,甚少见过他这么严谨。

    那汉子被高承伟的杀气一吓,此时犹是心惊胆怯,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是……”

    张子华眉头一皱,伸手指着高承伟,轻声喝道:“你给我听好了,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话,我就保证这位爷不会加害于你,否则……”

    他冷笑二声,那汉子顿知其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磕头如捣,声泪俱下:“大爷饶命啊,小人全家为他们胁持,如果敢说一个不字,就是灭门之祸啊,大爷饶命啊……”

    张子华眼中寒芒一闪,问道:“我问的是匈奴人所言是否确实?”

    “是……不是……”那汉子语无伦次地叫道。

    刘正中不满地道:“这样的孬种,留之何用,徒然浪费时间,还是一刀杀了干脆。”

    那个汉子打了个哆嗦,说话竟然就此流利起来:“小的本是镇上一个商人,因为多年行商,略通匈奴语,被他们捉来当向导。他们来小的镇上之时,仅是清点了一下人数,并未曾妄杀一人,不过小的离开已有三日了,所以不知道现在……”

    他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此次匈奴人前来,果然是一反常态,没有大开杀戒。

    那汉子偷偷抬头,看了眼众人的脸色,喃喃地续说道:“匈奴人说……说……”

    “说什么?快讲……”方令德脸孔一板,喝道。

    “匈奴人说除了皇室刘家的人一概格杀勿论之外,其余的人只要真心降俘,一定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好一个除刘氏之外,匈奴人其志不小啊。”张子华冷哼道。

    众人听后,心中喜忧参半,如果匈奴人当真遵守承诺,那么他们在京师中的妻儿老少尚有一线生机。

    只是,匈奴人的这种做法,说明他们早有预谋,其目的更是众人皆知。这群野蛮人何时也学会运用怀柔的手段了。

    一时之间,屋中再无半点声息。

    “唉……”张子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吐出了心中的郁闷,说道:“你是受人胁持,原也怪你不得,应该饶你一条性命。”

    方令德等诧异地看着他,此人心狠手辣,何时竟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那汉子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谢。

    张子华和颜悦色地问道:“匈奴人在附近有多少兵马,领头的将官是谁?”

    那汉子一张脸庞顿时成了苦瓜脸,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爷,匈奴人来的好多,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的根本就数不清,更不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啊。”

    张子华默默点头,此人只是一个小商人,无法一眼看出具体人数也属正常之事,不过由此可见,这条路上的匈奴人绝对不少,只怕是无法轻易通过了。

    “方将军,到北方大营还有其它更偏僻的路么?”张子华沉吟片刻,问道。

    方令德迟疑一下,说道:“老夫年轻之时,曾经走过一条小路,不过那条路非但要攀过二座山头,而且崎岖难行,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冷然一笑,张子华道:“再难走的路也是一条活路,我们就走这条路。”

    他转头对那汉子道:“你的家人是否被匈奴人胁持?”

    此人立即连连点头应是。

    张子华慢悠悠地说道:“所有的匈奴人都死了,若是仅余你一人独存,势必连累你的家人,你说如何是好?”

    那汉子立即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张子华指着刘政启,说道:“你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么?”

    他茫然摇头,一脸的大惑不解。

    张子华豁然站起,朗声说道:“这位就是当今太子吴王殿下。”

    那汉子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他的身体慢慢倒下,眼睛则死盯着缓缓从胸口中褪出的利剑,耳中所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不能让你泄漏了殿下的行踪,只好杀你灭口。而且,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你也不该活着。”

    一柄亮丽的短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古朴而冰冷的剑柄无声地紧握于张子华那苍白的左手之中。

    许海风将紧闭的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待他收回目光,不由地哭笑不得。

    方向鸣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人?”

    许海风哑然失笑,回到座位上坐下,淡淡地道:“捕快。”

    方向鸣一怔,随即捧腹大笑了起来。

    原来这家客栈的老板见他们满身血迹,又身受箭伤,不敢怠慢,于是偷偷地报了官。

    他们二兄弟是何等人物,就算是在京师之中,号称天下第一名捕,称雄刑部长达二十年的天下总捕头陈幼昆也未必放在他们二人眼中,更不用说这种无名小镇中的普通捕快了。

    方向鸣笑问道:“你去还是我去。”

    他言下之意是问谁去将他们打发了,许海风十指交叉,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几乎没看见他怎么动作,那修长优雅的身形已经豁然出现在大门之前。

    他打开大门,口中调侃道:“区区小事,又怎劳大哥费神,自然是小弟去应付了。”

    许海风在众人的瞩目下沿着楼梯走到大厅,大厅内的十余个捕快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他们分散开来,隐隐之间封住了大门、窗户和楼道。

    许海风微觉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想不到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之中,竟有如此精练能干的好手。

    只看他们之间配合娴熟,显然是久经训练,而且人人都有一定的功底,虽然还不入他的法眼,但是对付一般的普通壮汉已是绰绰有余。

    怪不得他们明知道自己有四十余人,仍然敢轻捋虎须。

    他的目光停留在为首之人身上,这是个三十余岁,正当壮年的北方大汉,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好一个龙神马壮的汉子,许海风微微一笑,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汉子脸色一变,他的眼光极为毒辣,与许海风的目光一触,立时生出一种高不可攀,自惭形秽之感,他心中大惊,顿时知道此人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人物。

    他略微一挥手,让手下的动作收敛了些许,道:“在下葛豪剑,本镇捕头,阁下是……”

    “许海风。”他不动声色,直截了当地报出了名号,与他们多做纠缠,毫无意义。

    葛豪剑一听他的姓名,顿时大为震动,惊呼道:“黑旗军?”

    旁边的众多捕快同时色变。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90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九十章 人才
    黑旗军,这三个字仿佛灌注了无穷的魔力,让人为之心向神往。

    这二年来,从西陲崛起的那只充满了神秘的部队,它的名号响彻大地,被视为能够与五大军团相提并论的超级部队。

    能够以不满万人的编制而得到如此的评价,它的战斗力如何就更加毋庸置疑了。

    而一手缔造了这只奇迹部队的人,他的名字就叫做许海风。

    看着面前这位镇静自若,如无际大海般深不可测的青年,无论是葛豪剑还是他手下的那群捕快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真正的宗师所能够达到的境界。

    整片大陆之上,人口千千万万,不计其数。但能够拥有宗师之名的,却不足十人。

    让许海风为之自傲的是,新晋的四位宗师之中,竟然有三人是出自于己方。黑旗军虽然在各大势力之间人数最少,但精兵强将,却是毫不逊色。

    他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葛豪剑仅仅是在初闻他的大名之时显得略微吃惊而已,能够在自己已经散发了的精神力场之下,还能有这样的表现,足以说明此人决不简单。

    仔细的看了他一番,许海风黯然摇头,可惜了一副练武的好材料啊。

    葛豪剑的武功并不出众,就算在他的一众属下当中,也有二人要较他为高,但是他心志坚定,头脑灵活,身体素质也堪称上佳。

    有这几个先天条件,如果能得到明师指点,起码也是一位一品高手。

    只是,他的运气显然不好,并未曾遇到什么明师,是以他的武功也仅是在二、三品之间徘徊而已。

    到了他这般年纪,再想有什么突破,那几乎就已经是不可能之事了。

    眼中的一丝惋惜之色悄然划过,许海风的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了一种招揽之心,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只缘一面的葛豪剑如此看重,他只是霍然觉得此人日后定可成为自己强而有力的一个臂助,对自己至关重要,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正如当初方向鸣相信于他一般。

    “葛兄,许某此次逃出京师,路过此地,若有不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许海风略微拱手,微笑道。

    以他此时大将军的身份,如此礼数,已是绝无仅有。

    葛豪剑双目诧异之色一闪,随即按下心中的那点激动,他出身平民之家,自身际遇颇为坎坷,虽然确有真才实学,但却受人打压,一直埋没于此,何尝受人礼遇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回味许海风的那句话,倏然脸色一变,问道:“逃出京师,难道京师失陷了?”

    许海风暗暗点头,此人仅凭自己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京师之变,其智果然不凡,也许今天自己真的要捡到一条大鱼了。

    “正是,匈奴人攻破京师,这千古名城已然是过往云烟了。”许海风说完对他投以深深一瞥。

    葛豪剑的眼角不自由主地跳动了几下,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涩声问道:“那么皇上呢?”

    许海风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旦京师有事,一个汉人十有八九都会想到同一个问题,皇帝呢?

    皇帝,毕竟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一个国家的权威,不管他是否贤明,不管他是否无所作为,他毕竟是代表了一个国家的至高存在。

    “皇上驾崩了。”

    淡淡的语气中似乎充斥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这个在位数十年的汉贤帝,许海风对于他最后决然的勇气还是衷心钦佩的。

    葛豪剑的嘴唇抖动二下,他并没有见过这位至尊,也未曾对他有什么感恩之心,只是他终究是大汉子民,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浓浓的哀伤。

    一股压抑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然笼罩了整个客栈,让人想哭,但是,四周莫名厚重的死寂一般的空气却让人欲哭无泪。

    “几位王子殿下呢?”

    葛豪剑再度深吸一口气,开口询问之时,已是平静下来。

    许海风眼中异彩一闪,他已然可以断定,此人必是一位难得一见的人才,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埋没于此。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不为人知而崛起于草莽之间的英豪之士啊。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蒋孔明曾经说过的话,不愁无才,而愁不识才,不愁不识才,而愁不用才。中原地大物博,又岂会无那才俊之士。只是世家门阀阻挡了他们的晋身之路而已。

    科举,也许蒋孔明所提倡的科举才是现况的解决之道。

    只是,这个提议遭到了以方向鸣为首的世家子弟全力反对,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无法不依靠三大世家的雄厚基础,有些过激的行为必须放弃,一致对外,才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许海风稍一踌躇,他的眼光扫过了四周的捕快,葛豪剑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撩起衣袍,就要跪倒,口中说道:“卑职失言,请大将军恕罪。”

    一只大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跪的下去,葛豪剑无法,只好站起,只是看向许海风的目光中又夹杂着几许恭敬。

    一缕似若蚊喃般的声音传入耳中。

    “许某特意引开追兵,太子殿下已然赶往北方大营,至于其余王子许某便不知道了。”

    葛豪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还会坦然相告,心中激荡万分。

    “许某一见葛兄,便甚觉投缘,若是有暇,可否共谋一醉。”许海风握着他的手坦言道。

    葛豪剑毫不迟疑的道:“承蒙大人赏识,卑职理应奉陪。”

    许海风挥手招来一位捕快,让他去吩咐老板准备酒菜,随后将葛豪剑拖上卧室。

    那个老板知道了那几个客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黑旗军,而且那个名扬天下的许海风更是赫然身在其中,立时兴高采烈地唤起厨师,一改平日里的吝啬,吩咐香料加倍,佐料加倍。有他这个大人物在此落脚,还会担心以后没有客人上门么?

    那个捕快也是机灵,没有将京师失陷之事透露出去,否则立时就要引起恐慌,哪里还能享受到这么高规格的招待。

    许海风将他引进屋中,方向鸣带着诧异的眼光向他们望来。

    “大哥,这是小弟新结识的朋友,本镇的捕头葛豪剑。”许海风笑着引见道:“这是我大哥,红色海洋的方向鸣,不用我介绍了吧。”

    葛豪剑脸上惊讶之色更是浓厚,他们可是帝国年轻一辈之中风头最健的二个人,想不到在一日之间全让他给遇到了。

    他深深一躬,行礼道:“卑职葛豪剑参加方大将军。”

    方向鸣微微点头,三人落座,言谈甚欢。

    只是许海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方向鸣的矜持和葛豪剑的刻意疏远使得二人无法成为知己。

    许海风略微诧异,自己与方向鸣相识之时,地位并不比葛豪剑高出多少,为何却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世家子弟,无论才学如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方向鸣在其中已是一个另类,对待素有真才实学之辈,他从不怠慢失礼。但是对于普通民众百姓,他也着实未曾放于心中。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铭刻在他的骨髓之中,高人一筹的态度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那么一丝半点。

    正如昔日童一封初会之时,他便爱理不理,乃至相交日久,看出了他确有才干,这才客气起来,并举荐其为卧龙城之代理城主。

    至于许海风,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他们相见之日,正是许海风坚守军营,大出风头之时。

    方向鸣亲眼目睹了秦暴龙那勇冠三军的威武,黑旗军将士那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对于能够指挥这支部队的许海风,他可是有着一股发自于内心的钦佩之情。那么折节下交,也属正常之事,自然不会让许海风感到半分狂傲之气。

    至于这个葛豪剑,若非许海风亲自带他上来,瞧在义弟的面上,对他看重三分,只怕他是根本不会理睬。

    葛豪剑见过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如同方向鸣这等世家子弟,他早就接触过不知凡几,对他的态度毫不为奇。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之间自然而然的谈不到一块去了。

    过了片刻,小二将酒菜送上,方向鸣正要饮用,却被许海风拦阻:“大哥,你身上箭伤未好,不能饮酒,否则嫂子和你妹子怪罪下来,小弟可要担待不起了。”

    方向鸣拿着酒杯,看着里面略显浑浊的酒水,过了半响,推杯而起,说道:“你们聊吧,我去歇息了。”

    许海风也不挽留,总不能让他留在这里,看着自己二人大吃大喝吧。

    微笑着送走了方向鸣,许海风斟满了面前的酒杯,举杯相邀,他单刀直入地问道:“如今京师沦陷,天下即将大乱,葛兄将何去何从?”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91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隐匿
    葛豪剑举起的酒杯就此凝固在嘴咀之旁,以他四十年余年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的经验,哪里还看不出许海风如此礼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许海风仅凭一面之缘就如此看重自己,但他表现出来的风采气度,确实让他为之心折。

    许海风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并不了解,但是对于他的种种传说,却早已耳熟能详,他麾下的那几位名扬天下的猛将,亦是如雷贯耳。

    如果能够攀上他这颗大树,从此以后,就是平步青云,对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葛豪剑来说,是一个难以抵御的诱惑。

    名气,这就是一个人的名气了。

    如果是数年之前刚入军营的许海风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所得的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但现在,别说葛豪剑早已心动,就算他另有打算,也不敢就此当面回绝。

    因为此时的许海风与他的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就算是将他当面斩杀,也没有人会为他讨还公道,多半还会在一旁加油添醋地编排自己死有余辜的理由吧。

    葛豪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半是惊喜半是忧,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出心中所思吧。

    许海风微微一笑,对于他的这种心态了如指掌,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从方向鸣的折节下交开始,此后,经历了古道髯、汉贤帝、方令天、太乙真人、黎彦波,甚至是冒顿,托何蒂等等超级大佬或友善,或排斥,或算计的相会,才有今日之新一代宗师许海风。如果没有他们,那么许海风依旧仅是一个埋没于无尽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葛豪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突地低声问道:“卑职有一事不明,请大将军指点迷津。”

    “你说。”许海风知道他心意已绝,满意的饮下了杯中之酒。

    虽然客栈的老板已然拿出了珍藏数年的佳酿,但是与醉月酒相比,那就什么也不是了。许海风仅是微呷了一口,便放了下来,不再饮用。

    近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奢侈的生活,虽然他从未刻意地去追求,但是身边的人早已为他准备的停停当当,他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罢了。

    “卑职想要请教,何处得以大将军如此看重?”葛豪剑说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许海风,似乎想要从那张虽不英俊却朝气蓬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许海风意外的嗯了一声,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蓦然间笑了出来,他摇着头,笑道:“不知道,或许这仅是一种直觉,但我一直都非常相信。”

    葛豪剑长叹了一口气,也唯有这个解释了,他自付与许海风相见之后,仅有区区的三言两语,又如何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屈节相交。

    其实许海风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与自己的精神之力有莫大关系。

    精神力量是一种不受约束的奇异能量,任谁也无法彻底掌握和运用,就算是他们这几个被世人尊崇为宗师的人物,也只不过是接触到了其中的一点皮毛而已,没有人敢妄言他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奥秘。

    正如太乙真人,黎彦波和托何蒂初见许海风一般,他们也都曾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日后成就非同凡响的人物。

    许海风如此看重葛豪剑,也仅是因为心中的那一点奇异感触,这绝非用任何道理所能解释清楚的。

    看着葛豪剑的表情,许海风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轻轻的摆了一下手,说道:“葛兄,许某目前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恺撒人在西域虎视眈眈,实力相差颇为悬殊,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葛豪剑浓眉一展,道:“再险也比这里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许海风微微点头,他看的非常清楚,京师已破,大乱将至,这里靠近京师,更是首当其冲。而卧龙城虽然一样受到恺撒人的威胁,但那毕竟是日后的事情了。

    二人都是豪爽之士,既然已经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也就不再转弯抹角,而是直接商讨起具体事宜。

    葛豪剑在这个小镇之上住了十余年,手下自有一群得力之士。他希望许海风能够同时接纳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属家人。

    这个条件合情合理,许海风自然是满口答应。

    二人畅谈许久,许海风愈发惊奇,此人谈吐不凡,言语间隐约透露着对于朝政的不满,分明有着一颗不甘雌伏的火热之心,却又为何能够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之中默默无闻地一住十余年。

    许海风也不隐晦,直言相问。

    葛豪剑低头沉思,显然是心内犹豫不决,许海风在一旁把玩着手中酒杯,也不催促,过了半响,他才叹了口气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卑职年轻之时,也曾在外游荡,十五年来,走南闯北,足迹踏遍我大汉帝国,终于得到了一个让卑职心寒不已的结论。”

    许海风放下杯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葛兄请讲。”

    葛豪剑咳嗽一声,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嗓子,说道:“我大汉帝国,疆土之广,人口之多,皆可称之为大国矣。只是,能够掌握这个大国命运的,却是那寥寥可数的几个高门大阀,平常百姓想要出人头地,那是千难万难,绝无仅有之事。”

    许海风举起酒壶将他面前的杯中注满酒水,说道:“听葛兄的口气,似乎对于世家甚有偏见呢。”

    葛豪剑重重地一点头,他的眼睛向隔壁微微一瞄,显然是顾忌方向鸣,不敢畅所欲言。

    许海风摇首笑道:“无妨,大哥此时正在入定,除非你欺进他身边三尺之内,否则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他也是听而不闻。”

    诧异地望着许海风,葛豪剑还是选择相信了他,道:“世家子弟,大多娇生惯养,不学无术,他们无才无德,却身居高位。他们鱼肉乡里,却官官相护。他们就是一群蛀虫,正在不断蚕食大汉的根基。若是长此以往,国家必亡。”

    许海风望着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思。

    葛豪剑一咬牙,豁了出去:“卑职原先是江南人氏,十二年前,只因错手杀了一人,身上有了命案,方才远离家乡,来到此处,不想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

    “你可曾后悔?”许海风轻声问道。

    葛豪剑的脸色立即变得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狠狠的道:“永世不悔。”

    他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那股子的彻骨恨意让人为之心寒。

    在许海风的示意下,他将自己的来历交代一番。

    其实,故事很简单,葛豪剑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商人家庭,家底颇为殷实,他虽然身为长子,但并非一个商业奇才,远不如其弟之精练才干。于是,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那时候,他还年轻,揣着一副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凌云壮志踏上了漫漫旅途。

    在外流浪十年,方才知道世事艰辛,他有心想要有所作为,但却苦于无人举荐赏识,处处碰壁而回。

    然而当他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却是一个令人心悸的噩耗。

    他已经没有家了,他的家已然残破不堪,人去楼空了。

    十年未曾回家,他相貌大变,无人能识。而十年的流浪,更让他学会了忍耐和镇静。

    他不动声色地找了家客栈安定下来,又到各处明查暗访,终于知道其中缘由,他的弟弟前年娶了房媳妇,夫妻二人琴瑟和好,其乐融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当地一位世家子弟看中了他弟媳的美貌,意图染指,他弟弟自然不从。那膏粱子弟恼羞成怒,干脆勾结地方官,给他们家安了个罪名,全部收监。

    天降横祸,他的父母弟弟先后死于牢房,其弟媳则不知去向,仿佛就此人间蒸发。

    他探知此事,怒不可遏。

    多年来的行脚生涯,使他知道此事根本就没有翻案的可能。他若去衙门申冤,那么唯一的后果就是搭上他的这条性命。

    于是,他暂居江南,蛰伏数月,终于逮着机会,一举将那个纨绔子弟刺杀成功。随后,他剃去胡须,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

    开始之时,他贫困潦倒,三餐不继,缺衣短粮。直到后来,才逐渐好转,其后,他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名贵人,为了隐匿身份,蒙他推荐,加入了捕快队伍,不料在这一行,他的才智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数年之后,积功升至捕头。而后,他刻意收敛,风平浪静的过了十余年,直至今日遇到许海风才一吐为快。

    听他娓娓道来,许海风这才明白为何他对于方向鸣的态度远不如对待自己之时来的亲热,敢情他把所有的世家大阀都恨上了。

    许海风暗暗点头,既然有此经历,此人果然可堪大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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