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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  《苍天霸血》 作者:苍天白鹤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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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8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罪臣
    大汉,京师。

    这座享誉千年的巍峨古城,一直是所有汉人心目中的骄傲所在,她的存在就像一盏明亮璀璨的夜明珠,代表了传承千载,衍生出无比灿烂文明的汉民族。

    自从汉高祖开国,定都京师,数百年来,她的大门从来未曾因为外族的进犯而关闭。

    然而今日,历史已然改写。

    高大的城墙之上,站立着无数城卫军,他们的目光茫然之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京师,就算是在四十五年之前,匈奴人倾国而来之际,也未曾兵临城下。使得所有汉人都产生了一种此城永远不会遭到攻击的盲目自信。

    是以,当听到匈奴人突破西北防线,目标直指京师之时,他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差了。

    然而当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色铠甲的金狼军铁骑在城外开始游戈之际,所有人才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惊惶。

    整个京师突然变得沸腾起来,所有能够拿起兵器的男丁都被征召,他们披着崭新或破旧的衣甲,被驱赶上城头。

    尽管他们的双腿不住打颤,尽管他们的脸色苍白。但是,就因为他们的存在,缺少了五万名黄龙军团精锐战士的京师城头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方令天责无旁贷地揽下了守城的重责,他在城头观看半响,果断下令出击。

    三千名黄龙军团的战士蜂拥而出,给了一路行来,畅通无阻,心生骄气的匈奴人当头一棒。

    匈奴人初来之际,亦是仅有三千人的先头部队。他们随大军击溃汉廷的西北大营之后,一路南下,还是首次遭到成建制部队的强力抵抗。

    鏖战半个时辰,黄龙军团大统领刘正中亲自披甲上马,大呼:“男儿保家卫国,此其时也。”

    他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冲进敌阵,一时之间,士气大增。

    以三千对三千,黄龙军团竟然在战斗力稍逊一筹的情况下击退了远道而来的匈奴军。

    正是因此一战,仿佛一颗定心丸,给予了城中官兵和百姓莫大的勇气。

    只是,当匈奴人的大军源源不断地开过来的时候,纵然是方令天也唯有下令紧闭城门,不得出战了。

    京师重地,城坚墙厚,更是备有大量箭矢土石,城中粮草亦是足以支持三月所需。

    与匈奴人交战,最为注重的就是一个守字,方令天对此,深得其中三味。各种守城物质流水般地运到了城头,就待匈奴人攻城之际,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数日过去,他并没有等到匈奴人进攻的消息,却等来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婿。

    虽然匈奴人打算彻底封锁京师,但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想要团团围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仅有十五万轻骑的匈奴人来说,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是以,许海风等人才能趁夜色寻暇潜入京师。

    方府内院,方令天看着多年不见的长子,心中百感交集,持着他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父子之间心意相通,再也无需言语。

    “爹爹,既然我们回来了,守城之责就交给我吧。”方向鸣反握住老父的双手,那双因为多年操练征战而布满了老茧的大手。

    若论大汉年轻一代的将领中,有资格和实力说这句话的不出三人。而方向鸣却无疑正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三人之一。

    在北方大营,他战功显赫,前往西方,更是独当一面,屡建奇功。

    方家的下任家主,他已是唯一的人选。非但如此,他的影响力还辐射到所有世家子弟,与平民出身的许海风在大汉军中并列为一时瑜亮。

    凭借方家长子长孙的这个特殊身份,他可以比任何人少走许多弯路而达到巅峰。

    方令天欣慰地笑了出来,这是他近几日来第一次露出发自于内心的笑容。

    “风儿,你说呢?”方令天不答他的话,而是反问许海风。

    许海风失笑道:“岳父,您不回答大哥,却来问我,岂不是要我为难么?”

    方令天放声大笑,而后叹道:“能够在此时看到你们,老夫再无所求了。”

    听了他这句话,许海风和方向鸣二人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丝不祥之兆。

    方向鸣拉着老夫的手又紧了三分,说道:“爹爹,孩儿此来,看到匈奴人虽然势大,但他们却是清一色的轻骑兵,并未携带辎重。就凭这些人,想要攻下京师,无疑痴人说梦。而且他们既是轻骑,所带粮草必定不多,就算是刮地三尺,也休想在城郊找到能够提供十五万人马所需的补给。是以孩儿断定,少则十日,多则二月,困城之危必解。”

    方令天松开了握着儿子的手,回到座位,闭上双目,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再度紧锁:“如果仅有城外这些跳蚤,为父又岂会如此忧心忡忡。”

    方向鸣不解其意,扭头看向许海风,只见他却是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顿时知道,这一老一少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还是一件事关重大的紧要之事。

    他正要追问,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方令德不顾礼数,推门而入,高声叫道:“大哥,李博湖那小子逃回来了。”

    方令天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动作敏捷无比,一点也看不出他已是个六十上下的老人:“什么?他回来了。”

    京师,皇城,御书房。

    当朝皇帝汉贤帝,太子刘政启,三大世家家主,以及方向鸣和许海风众人齐集一堂。

    比起上次的密议,唯独缺少古道髯,因为此老已然自告奋勇,随军前往北方大营。

    方令天虽然对其顾忌万分,但想到他此去仅是做为一名幕僚而无任何实权,也就不再反对,只是通过家书,告知方令辰要小心戒备。

    许海风二人是私自上京,原来是万万见不得光的,只是匈奴大军犯境,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京城。他们适逢其会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汉贤帝虽然暗中恼怒他们二人的这番举动,但毕竟知道此时兵凶战危,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自毁长城,是以对他们擅离防线的举动视而不见,反而是和颜悦色的劝慰了几句。

    过了片刻,一名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五十许的将领在宫中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

    他一进门,就翻身拜倒,重重地扣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罪臣李博湖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汉贤帝看他满面风尘,分明是匆匆赶来,旋又想起今日之难,全因此人而起,心中怒火大盛,喝骂道:“好你个李博湖,朕封你为苍狼军团大统领,你不为朕固守边疆,却临阵脱逃,你……你还有脸来见朕么?”

    李博湖豁然抬头,高声道:“臣自知死罪,不敢申辩,今日来京,只为向皇上禀明一件事。”

    汉贤帝死死地盯着他,从嘴唇里缓缓的迸出了一个字:“说……”

    “汉有内贼。”李博湖对于那道充满了森严杀机的眼光视而不见,只是大声呼道。

    “什么……”汉贤帝大惊失色,脱口叫道。

    李博湖跪在地上,抬头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许海风身上。

    方令天知道他心存顾忌,见状立马道:“博湖,他是为兄的女婿,许海风。”

    “许海风。”李博湖神色一动,询问道:“黑旗军?”

    “正是末将。”虽然李博湖临阵脱逃,但是许海风却未曾有半点小觑之意,反而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好,既然是许将军,那么罪臣也就放心了。”

    “博湖,西北大营究竟是怎么失去的,你详细地说个清楚。”方令天踏前一步,询问道。

    李博湖惨笑一声,悲鸣道:“大哥,悔不该不听你所言,方才有今日变故。”

    方令天浓眉一挑,顿时心中有数,怒道:“果然是程家么?”

    “十日之前,匈奴金狼军突然从天而降,突袭西北大营,我等措手不及,虽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只好携残存余部杀出血路,赶往京师。只是途中多遭截杀,举步维艰,直至今日方才返回。”

    “五万大好儿郎,能随罪臣安返的,仅存千人,余者……余者……”李博湖那张苍白之极的面容之上已是老泪纵横,谁说男儿不流泪,只缘未到伤心时。

    “探子……探子呢?”汉贤帝怒不可遏,喝问道:“匈奴人是怎么来的,探子都死光了么?”

    “本月负责北方情报的,可是程英豪当值?”方令天此时已是明了其中缘故,冷笑道:“好一个程家,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你们……做的真绝啊。”

    “程家?”汉贤帝惊呼一声,询问道:“方爱卿,你说什么?”

    “程家,乃汉之家贼也。”方令天咬牙切齿,怒喝道。

    汉贤帝抬眼看去,除了太子刘政启面现恍然大悟之色外,其余众人皆是默不作声,但面上却是不见半分惊讶,他凝思片刻,顿时醒悟。

    重重地跌坐回龙椅之上,他的面容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69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城破
    “咚……”

    一声巨响传入宫殿,众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被吸引过去,只听得一阵喊杀之声自远处传来。

    “匈奴人攻城了。”方令天叹道。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

    “不对……”许海风耳力之聪,远胜他人,率先发觉不对。

    再过片刻,如方令天父子,李博湖等这类带兵大将也发觉喊杀之声有异。

    “这声音怎么越来越近?”方向鸣神色凝重的问道。

    “皇上……皇上……”一个老太监急匆匆地奔进御书房,石破天惊地叫道:“不好了,北门失守。”

    众人脸上齐齐变色,汉贤帝从龙椅之上霍然站起,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北门失守。”

    “方卿家。”汉贤帝转头盯着方令天,喝问道:“你不是向朕保证过,京师不会有失么?”

    方令天双拳紧握,正要说话,突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皇上……”

    汉贤帝转头望去,来者正是黄龙军团大统领刘正中。

    “刘统领,北门为何失守。”唐宗翰高声问道。

    刘正中向他一点头,说道:“三更时分,北门突然来了百余位黑衣蒙面人,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守卫官兵猝不及防,死伤殆尽。他们打开北门,放了匈奴人进城。”

    “程家,又是程家。”方向鸣大怒,一掌击去,将身边的一把檀木椅击成碎片。

    “皇上,微臣当率领部属拼死抵抗,您快些离去吧。”刘正中说罢,转身欲走。

    然而,一只粗大的手臂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一看,却是方才还跪倒在地的李博湖。

    “李统领,你……”

    对于这位同泽,他当然不会陌生,只是猜不出他此时的意图。

    李博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将军,你追随皇上多年,这护送皇上的重责可少不了你啊。”

    刘正中一怔,就见他绕过自己,对着汉贤帝重重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道:“罪臣残命,本应亡于西北,只是心中尚有牵挂,是以苟延残喘。今日得见皇上,心愿已了,再无憾矣。”

    起身对刘正中当头一躬,道:“皇上就托付给将军了。”

    随后,转身大步向外踏去。

    “博湖……”方令天双眼含泪,高声叫道。

    刘正中呆立当场,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是追随李博湖而去,还是依言护送圣驾。

    “皇上,匈奴人就要来了,您快些走吧。”还是那个老太监急匆匆地叫了出来。

    “走?”汉贤帝双眼之中射出迷茫之色,喃喃地道:“朕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这……”老太监虽然对汉贤帝忠心耿耿,但似这等国家大事,确非他所能知晓,顿时为之语塞。

    “西方,北方,皇上都可以去。”方令天上前一步,亦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对汉贤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无论皇上要去哪里,臣这二个孩儿定会将您平安送至。”

    汉贤帝抬起了头,眼中茫然之色渐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坚定的决断。

    “阿富,将传国玉玺取来。”

    老太监阿富应了一声,转身来到龙案之侧,也不知道翻开了什么东西,过了片刻,方才取出一只精雕细琢的玉盒。

    汉贤帝取过这只代表了至高无上皇权的传国玉玺,亲手递给刘政启。

    刘政启双手捧住,心中却生出一丝不祥之兆,问道:“父皇,您这是……”

    汉贤帝袖袍一挥,尽显帝王本色:“朕于而立之年登基大宝,二十余年,战战兢兢,无一日懈怠。生平最得意之事,当属临安力挫恺撒,但生平最失意之事,却是不得臣心,致使程家反叛。”

    他长叹一口气,悲呼道:“大汉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朕尚有何面目苟且偷生,纵然是九泉之下,亦无颜觐见列祖列宗?”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方尚有帝国二十万大军,只要您振臂一呼,定能东山再起,收复失地。”方令天高声道:“如今事不宜迟,请皇上速移龙驾。”

    汉贤帝伸手在桌案上轻轻抚摸,仿佛勾起了心中沉浮的回忆,他抬起头凝视方令天,说道:“方卿,你我君臣相交数十年,难道你还要劝我么?”

    方令天怔怔地看着他,嘴唇挪动,竟是说不出话来。

    “父皇……”

    刘政启双膝着地,正要苦劝。却见汉贤帝豁然大喝一声,生生打断,厉声道:“五子,今日国难当头,朕身为九五之尊,自当以身相殉。而我刘家这一代也唯有你才学过人,气度胸襟均为上乘之选,他日收复河山,就全指望你了。”

    刘政启大恸,哭拜于地。

    汉贤帝恨极,怒斥道:“如此时分,尚且这般举动,五子,你的英勇决断哪里去了?莫要让朕……让老父失望啊。”

    刘政启豁然抬头,眼中泪花隐现,却是强自忍住,恭恭敬敬地向汉贤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言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汉贤帝露出欣慰笑容,将他拉起,转头对刘正中道:“正中,就由你护送太子离开。”

    刘正中脸上肌肉抽搐不已,汉贤帝怒视一眼,道:“怎么,难道朕最忠心的统领也要违抗朕命了么?”

    刘正中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哽咽道:“臣遵旨。”

    汉贤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一下,对方令天道:“方卿家,你是大汉最有声望和能力的将军,还请珍惜自身,以后辅佐幼主,尚且要你劳心费力了。”

    “是……”方令天恭敬地答道。

    汉贤帝袖袍一挥,道:“五子,记住,终有一日,要将此城夺回,如此朕在阴曹地府,也就瞑目了。”

    “是,儿臣谨记。”刘政启再也控制不住,低下头去,二滴泪水无声滑落。

    “你们走吧。”汉贤帝转过身子,面向龙椅,只余那孤单寂落的背影依旧挺直如松。

    方令天与唐宗翰、苏东舜互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同时跪下,就连许海风亦随着方向鸣对这位决意以身殉国的大汉至尊行了最后的三拜九叩之礼。

    走到殿外,方令天说道:“殿下,请在此稍候,老臣这便招呼舍弟陪伴殿下前往北方大营。”

    方向鸣心中一颤,连忙叫道:“爹爹,您……”

    方令天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傲然一笑,道:“此城由我而守,若是不能尽职,自当尽忠。”

    许海风大吃一惊,劝道:“岳父,此乃奸人作祟,过不在您。您又何必……”

    方令天怒哼一声,说道:“老夫弱冠从军,纵横沙场,数十年来,功过分明,方有今日声名。风儿,你黑旗军中能人辈出,战力天下无双,稍后护送太子离京,就要靠你了。”

    “老夫先行一步,安排妥当之后,再来陪你这个当兵的。”苏东舜潇洒一笑,说道:“老酒鬼,你呢?”

    唐宗翰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说道:“唐家的汉子,又岂有孬种,就看看你我谁先到吧。”

    二人大笑数声,对刘政启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许海风脸色微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位性情如此刚烈,宁肯蹈节死义,也无一人愿意离开京师。

    方令天看着二位老友消失的背影,笑道:“向鸣,你陪着殿下,我与风儿去找你二叔,片刻即回。”

    方向鸣脸色苍白,双手竟然微微颤动,心中激荡不已。

    过了二个弯脚,方令天看到四下无人,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许海风。

    许海风不解其意,恭声问道:“岳父大人,您……?”

    方令天看着他,突然摸不着北地问道:“听说你把临安城改名为卧龙城了?”

    许海风低头道:“正是。”

    方令天含笑额首,道:“好,好一个卧龙之志。”

    他话锋一转,说道:“你我既是父子,又是翁婿,如今离别在即,老夫求你一事。”

    许海风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突然点头道:“孩儿答应岳父,方家之荣耀,决不会由此而断。”

    方令天摇头,叹道:“你的性情我知道,看在向鸣和盈儿的份上,你绝对不会薄待方家。所以,我求你的并非此事。

    “岳父请讲。”许海风侧过脸去,不去看他犹如实质的目光,缓缓地道。

    “太子此去北方大营,其中凶险万分,我求你不要从中作梗。”方令天缓缓地道。

    许海风转头望着老人充满了坚定神色的双眼,终于长叹一口气,道:“孩儿与大哥即刻返回卧龙城,此地之事,再也与我无关。”

    “好。至于殿下能否逃出生天,那就由天意来决定吧。”方令天的眼色逐渐柔和下来,他转而望向漆黑的夜空:“为父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岳父请讲。”

    方令天眼中精光四溅,他一字一顿地道:“记住,汉人的土地唯有汉人做主。”

    一刻之后,众人再次齐集。

    方令德涨红了的脸上充满了不甘,但他坚忍过人,并不表露丝毫,只是率众与三老告辞,匆匆而去。

    耳中喊杀之声,渐趋逼近,许海风临行之时,回首瞻望,三老并肩而立,气定神闲,雍容自若。

    只是今日一别,便成永诀。

    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日。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0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章 怒吼
    城西官舍之中,数百名从西北大营中侥幸而逃回来的残兵败勇们正惊疑不定地听着从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就连一些原本累极,酣睡正浓的士卒也被惊醒过来。

    一道高大的人影由远而近,正是满面风尘的苍狼军团大统领李博湖。

    “将军……”

    见到大统领安然无恙地归来,几乎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李博湖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的扫了过去,这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对自己的敬仰和信赖。

    李博湖虎目含泪,他大步踏前,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成名兵器,一杆长达一丈二尺的精铜亮银枪。

    他面向北方,那里正是匈奴破城之所在,也是喊杀之声最为浓重之处。

    他举步前行,十步之后,豁然停下,转身拜俯于地。

    众士卒大惊,尽皆拜倒。

    李博湖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博湖无能,累众位兄弟死伤惨重,愧对亡者,只望来生相报。”

    “将军,您……”

    一名年轻将领惊呼道。

    李博湖一看,认出正是本族之中最有声望的一位后起之秀李冠英。

    “冠英,你带着众家兄弟们快些离去吧,如今匈奴人攻破北门,京师沦陷,已成定局,快些走,还来得及。”李博湖长叹道。

    李冠英满面震惊,叫道:“不可能,京师守卫森严,他们未有攻城器械,又如何能够杀将进来。”

    李博湖苦笑一声,缓缓站起,道:“你不必问了,快些带兄弟们走吧。”

    “将军,那您呢?”李冠英看出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李博湖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嘲讽:“我?我已经逃过一次,又如何还能逃得第二次?”

    说罢,他背负银枪,扬长而去,一道细长苍凉的背影在火光中摇拽不定,渐趋不见。

    众士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冠英望着族长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面上渐露坚定之色。

    “叮……”他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不发一言,循着李博湖的脚印大步而去。

    “叮……”

    “叮……”

    “叮……叮……叮……”

    第二声,第三声,直至拔刀之声连绵一片,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佩刀拔出,他们的目光锁定前方,无人退缩,无人逃避,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有死无生的不归路。

    北胜门,乃皇宫北面最为重要的一处关卡,一旦让匈奴人突破此处,后面就是广阔宽敞的平台,再无险要之地。

    无数匈奴人不计死伤,前赴后继的蜂拥而至。

    刘俊书的宝剑刚从一名匈奴人的胸前拔出,另一人就已持刀恶狠狠地当头劈下。他不及转身,身形微侧,同时快若闪电地一剑刺出。

    一声惨哼,那个冲上来的匈奴人被他挑破咽喉,当场身亡,但他也因为躲避不及,右肩之上再添一道数寸长的伤口。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所斩杀的第几个匈奴人了。他只知道自从第一个匈奴人出现之后,这里就成了阿鼻地狱。

    人命在这里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每时每刻,都有一条或数条魂魄飘离肉体,消散在无有穷尽的苍穹之中。

    城中到处都在激战,身边的同泽不断倒下,他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援军了。

    他的动作已不再敏捷,他的手臂已不再轻灵,甚至于他的神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昏沉。

    但是,他依旧一步不退。

    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他所守卫的北胜门。

    他——宁死不退。

    又是三名匈奴人满面狰狞地猛扑而上,他们明亮的眼睛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

    刘俊书只觉得手中之剑重如泰山,他已是浑身脱力,只能以剑支地,勉强站立不倒。

    望着数把钢刀当头劈下,他双目圆睁,虽是心有不甘,但已无能为力。

    豁然,一道亮影从他腋下窜出,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闪电般地穿透了那三名匈奴人的咽喉,强大的内力到处,将那三人震得倒飞而回。

    那是一把崭亮的丈二红缨长枪。

    一条高大的身影从刘俊书身后大步踏出。

    他昂首挺胸,衣帛尽裂,似如怒目金刚;

    他披头散发,杀气凛厉,状若再世魔神;

    他气运丹田,舌绽雷霆,霍然大声喝道:

    “李博湖在此,谁来送死。”

    皇宫西侧,方令德率领许海风等人快步疾行。

    这一行人中,除了御书房之中的那几位外,尚且多了大内奉供高承伟,以及刘政启麾下的第一谋士张子华和王府中以刘华良为首的一众护卫。

    众人形色匆匆,眼看就要出了皇宫。

    然而此时,行走于队伍最后的许海风突然心生感应,停下脚步,叫道:“且慢。”

    方令德的脚步应声而止,他回头望去,只见许海风的目光凝重地望着空洞而无一人的庭院。

    “怎么了?”刘正中一个箭步,抢到刘政启身边,只是左右观察之下,还是一无所见。

    如果换作其他人,他早就当场喝骂起来。只是,许海风近年来名声大操,隐隐已有后来居上之势,使得他不敢冒失造次。

    许海风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闭,旋又睁开,高声道:“前辈既已来了,还请现身一见。”

    众人心中一凛,竟然能够瞒过那么多人的耳目,尾随而至,又是何方高人。

    “一年不见,小友愈发精进,老夫甚喜之。”

    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一个白衣素袍的老者缓步而出。

    方令德和刘正中的眼瞳急剧收缩,同时脸色大变,刘正中更是惊骇地叫道:“程玄风。”

    包括刘政启在内,所有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宗师之名,威震天下,若是此人出手,又有何人能敌。

    “唉,想不到老夫二十年未出江湖,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记得我这把老骨头。”程玄风自嘲地笑道。

    “不知前辈此来,意欲何为?”方令德勉强镇静下来,抱拳问道。

    程玄风看着惊惧交加的众人,缓缓的,从他的口中吐出了让众人惊心动魄的一句话:“老夫此来,是为了取太子殿下之命。”

    刘政启双目之中惊恐之色一闪而过,他与面前的老者双眼一对,顿时如坠冰窖,一股寒气从心底直窜而上,就连上下二排牙齿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发出了咯咯的碰撞之声。

    其余众人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只觉得手足无力,仿佛在他们面前这个身材瘦长的老者是一只庞大无匹的远古猛兽,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许海风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一位面不改色之人,他看着程玄风,缓缓地说道:“精神力场。”

    不错,这就是成名一甲子,老牌宗师程玄风那强大至极,无所不在,犹如实质的精神力场。

    处于这片力场之中的人,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此老精神力量的攻击,而且这种玄之又玄的攻击方式还无法抵挡,唯有用同等级别的精神力量与之对捍,方能将之破去。

    幸好,纵然是宗师级数的绝顶高手,能够发挥出来的精神力量也是极其有限的,若是能够无限扩展,那么纵然使用人海战术,也无法威胁到宗师的安全了。

    程玄风能够将精神力场扩散到笼罩了数十人的恐怖地步,足见此老对于这股力量的掌握已经达至化境。

    许海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在这里的人中,没有方向鸣,没有方令德,他自然可以抽身而退,平安离去。

    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并没有对自己抱有任何杀机。

    但是,这里有他的亲人,有他的兄弟,他走不得。

    一股无法以肉眼所见的精神波动从许海风的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股同样强大的无敌气势。

    庭院之中,突然之间,一切声音全部断绝,就连鸟鸣虫喃之声,亦是不得闻之。

    程玄风和许海风二人四目相望,眼中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神光。

    许海风一声闷哼,后退一步,便既站稳,不动如山。

    程玄风的身子也是不为人知的微微颤动了分毫。

    虽然他在刚才的比拼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是被许海风的精神力量全力冲击之下,他的精神力场终于破裂开来。

    方令德等人如梦初醒,虽然仅有数息功夫,但众人已是恍若隔世,背心之上冷汗涔涔,犹自心神不宁。

    这时候,方向鸣才体会到许海风初遇托何蒂宗师之时的那种惊怖感觉,一旦想到许海风身处如此压力,非但未曾屈服,反而发奋向上,最终突破壁障,他就由衷地感到发自于内心的深深钦佩。

    “好……”程玄风放声大笑,片刻之后,方始说道:“许小友,你的进境尚在老夫估计之上,真是可喜可贺,我大汉后继有人啊。”

    许海风苦笑一声,刚才的那一记比拼,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其中凶险远胜一般打斗。

    他的精神力量虽然不弱,但比起程玄风的一甲子苦修,又要相差一筹,这一记毫无花巧的对撞,又岂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程玄风收住笑声,缓缓地道:“若非立场不同,老夫还真想与你痛饮三杯。唉,可惜呀,老夫要出手了。”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1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肉长城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唯有汉贤帝与老太监阿富。

    “都走了么?”

    “回皇上,都走了。”

    “唉……阿富,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皇上,奴才十三岁入宫,第二年就开始服侍您了,迄今已有整整五十年了。”阿富恭敬地回答道。

    汉贤帝“哦”了一声,回过头来,疑惑地目光看向阿富,说道:“五十年?那么你已经是六十三岁了?”

    “回皇上,奴才今年正是六十三了。”阿富恭谦地弯下了腰,道。

    “原来你的年纪比朕还要大啊。”汉贤帝略显惊讶地道:“怎么朕就一直不知道呢?“

    “皇上您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这点微末枝节的小事当然不会记得了。”

    “嗯……”汉贤帝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阿富啊,你服侍我多年,最后却还要随朕而去,不得善终,你怪朕么?”

    阿富后退一步,缓缓跪下,由于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活,这个二十年前轻而易举的动作现在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奴才蒙皇上恩宠,从一个小小的伴读太监,直到今日的皇宫总管。奴才已然心满意足,再无所憾了。”阿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汉贤帝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从龙椅之上站立而起,他抬头缓缓地扫视了一番,眼中流露着太多的不舍,终于他咬紧牙关,从嘴里重重地迸出几个字来:“阿富,备火。”

    阿富一怔,茫然抬头。

    汉贤帝仰天长叹,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祖宗基业可以留给任何人,唯独不能留给匈奴人。”

    程玄风轻轻地,缓慢地踏前了一步。

    然而所有人都产生了这么一个错觉,他的这一步仿佛已经跨过了数丈的距离,直接来到了刘政启的面前。

    方向鸣大喝一声:“二品以下的,都给我退开。”

    与这种宗师级数的绝顶高手交手,除非是汇集了以军队为单位的庞大人数。否则,人越多,只会造成场面的愈加混乱,反而使得自己缚手缚脚。

    有的时候,一加一未必就大于二。

    刘政启身边所带的都是一些战斗经验丰富无比的职业军人,他们听到命令,立即分散开来。而几乎同时,方令德、刘正中和护卫首领刘华良这三位次一品高手同时向太子殿下身边靠拢。

    程玄风的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对于这个在大汉军中,无论是声望武功都仅次于许海风的年轻将领极其欣赏。

    在这种情况之下,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少,但能够如此决断,并在瞬间付诸于行动的,也唯有此人。

    程玄风伸出一掌,遥遥拍向刘政启胸口。这一掌飘忽不定,似慢实快,让人防不胜防。

    刘正中脸色凝重,高大的身躯横移过来,挡在刘政启的身前,他沉腰坐马,运转全身功力,奋力一击。

    程玄风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意,竟然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掌,然后袖袍向前一挥。

    刘正中脸色大变,他全力的一掌击在空处,前方空荡荡地毫不受力,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过。就在此时,一股大力当胸击来,竟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幸好,此时在他身边尚有另外二位一品高手。

    方令德和刘华良几乎同时出掌,截住了那片衣袖。

    他们二人的脸色同时涌上一片潮红,程玄风的这随意一击,竟然蕴含了强大无匹的至柔内力,连绵不绝的后续之力让他们二人难以抵抗。

    一招,竟然仅只一招,这三位次一品高手就暂时失去了再次动手之力。

    如此神技,方是宗师级数的真正实力。

    方向鸣拉住刘政启的后领,向后一拽,顿时将他平地拉起,腾空飞向许海风。

    他吐气开声,大叫一声:“二弟,走。”

    方向鸣手中的宝剑绽出九朵美丽眩目,温柔似水的剑花,隐隐约约地封住了程玄风的前行道路。

    奉供高承伟紧随其后,双拳出手如风,凌厉如剑。

    程玄风略一点头,说道:“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本事,纵然老夫当年,也不过如是之。”

    他嘴上说着,身形不停,直接走进方向鸣和高承伟舞起的重重剑花拳风之中。

    然而,无论方向鸣的剑光多么快捷,高承伟的拳风多么威猛,总是差了那么一分一毫,始终无法伤到这位胜似闲庭信步的老人。

    方向鸣连退三步,已是黔驴技穷,程玄风伸指一弹,他手中的宝剑顿时飞到了半空之中。

    高承伟一拳舍命击出,程玄风看也不看一眼,袖袍一挥,顿时将他震退三步。

    程玄风并不理会跄踉而退的这二位一品高手,而是再度伸手向呆立在一旁的刘政启抓去。

    眼看他的手掌就要抓到刘政启的胸衣,一把黯淡无锋的长剑却就此横在了途中。

    程玄风面不改色,手掌轻翻,顿时躲过长剑。然而那把长剑却是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唉……”程玄风轻叹一声,那堪堪接触到刘政启肩膀的手掌无奈之下收了回来。

    只是宗师出手,又岂有无功而返之理,刘政启肩膀之上的那一个小巧包袱被他顺手牵羊般取了下来。

    刘政启脸色大变,往背后一摸,失声叫道:“玉玺。”

    程玄风微微一笑,道:“传国玉玺么?老夫确实没有空跑一趟。”

    刘政启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如果不是自知相差太远,早就上前以命相搏了。

    许海风垂下手中不破神剑,行了一礼,道:“晚辈有一事相求,想请前辈恩准。”

    “小友请讲。”程玄风和颜悦色的说道。

    “晚辈想请前辈应允,今夜在晚辈殒命之前,不可伤害太子殿下。”许海风沉声说道。

    程玄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哈了一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说道:“若是老夫不允呢?”

    许海风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道:“若是前辈不允,那么晚辈即刻抽身就走,请问前辈,在此兵荒马乱之际,又有几分把握能够将我留下。”

    程玄风抬首望天,片刻之后,伸出了一只手掌,说道:“仅有五成。”

    许海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肃杀之气:“若是前辈不能留下晚辈之命,那晚辈逃出生天,立即赶返卧龙城,点齐兵马,举城南下,兵锋所指,便是江南程家。”

    程玄风双眉轻扬,双眼之中杀气隐现。

    许海风与他端然相望,屹然不惧。

    庭院之中,鸦雀无声,寂静如死。

    皇宫北胜门前,李博湖一杆丈二亮银枪挥洒出漫天星光,若同一条条凶猛狠毒的灵蛇正在无情地吸允着匈奴人的咽喉。

    李家枪法,枪枪锁喉最难防。这就是李博湖历代祖传的李家锁喉枪。

    一丈二尺之内,成了匈奴人的死亡禁地,自始至终,无人能越雷池一步。

    刘俊书俊脸之上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终于不支,昏迷过去。

    然而,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适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没有让这位已经竭尽全力的汉家将军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将军,冠英来了。”

    “将军,我也来了。”

    “将军,我也来了……”

    “将军,我们都来了……”

    三百条汉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天地。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李冠英的身后鱼跃而出,他们正是曾经惨败于匈奴人铁骑之下,被冠以败军之将的苍狼军团里,那硕果仅存的三百余勇。

    他们的出现让匈奴人的攻击为之一窒,战场之上出现了极其罕见的瞬间停顿。

    李博湖神情激动,他收回银枪,看着这一张张无所畏惧的脸孔,心中激荡不已。

    他的眼光看向已然昏迷的刘俊书,突然叫道:“冠英……”

    “在……”李冠英大声应道。

    “你速送刘将军回到宫内,去寻皇上和方尚书。”

    李冠英一怔,摇头道:“不,将军,我要跟着您一起。”

    李博湖双目怒突,厉声喝道:“刘将军乃刘氏栋梁,不可亡于此地,速去。”

    见李冠英犹自踌躇,他暴喝一声,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将军,那就快去。”

    李冠英虎目含泪,嘴唇抽搐,终于哽咽道:“是……”

    他背上刘俊书,转身快步离去,直到百步开外,那二道清澈的泪水才悄然滑落。

    李博湖看向他远去的背影,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然而当他回过头来,脸上又是一片肃杀。

    他的目光深邃,盯着再次扑上的匈奴人,高声叫道:“众家兄弟,李博湖无以为报。十八年后,我们再做兄弟,杀……”

    “杀……”三百条汉子声竭力撕地大声吼着。

    他们杀身成仁,他们舍生取义。

    当精神超越肉体的时候,他们就能创造奇迹。

    二个时辰,整整二个时辰。

    这三百条汉子,凭借他们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在

    大汉京师,

    皇宫北胜门前,

    用他们伤痕累累的残破之躯组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

    大汉民族的——血肉长城。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2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惊闻
    “可惜啊可惜。”程玄风的眼中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

    许海风严厉的眼神也随之平和下来,他笑问道:“可惜什么?”

    程玄风叹了一口气,道:“小友你这句话早说了十年。”

    “原闻其详。”许海风从容自若地说道。

    “小友之资质,实为老夫生平仅见。若是再过十年,当有资格与老夫一战。只是今日你若强自出头,怕是难逃一死。”程玄风看着他,用带了一丝祈望的语气,道:“我们大汉一族,年轻一代,无论文才武功,胆识气度,均以你为首,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又为何要为刘家卖命,不如就此退去吧。”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屑于欺瞒于人,是以这番话发自真心,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比起他人来,许海风更多了一层感悟,他恭敬地向程玄风一躬,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晚辈自有苦衷,不得不为,让前辈失望了。”

    程玄风眼中遗憾之色渐趋浓厚,他昂首望天,沉吟良久,道:“你不愿离去,是因为忠义二字,原也怪你不得。只是……有些话,老夫本来不想说的,可如今却不得不旧事重提了。”

    “前辈请讲。”

    “许小友,老夫问你,我大汉境内首屈一指的有几大世家?”程玄风突然问道。

    他这句话一出,方令德和刘正中的脸色立时微变,只是他们城府颇深,除了几个有限之人,其他人都看之不透。

    对于这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许海风虽然心中诧异,但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晚辈所知,仅有四大世家。”

    “四大世家?”程玄风露出了一个嘲讽之极的笑容,他转头问道:“方令德,你可有胆量告诉许小友,四十年之前,我们大汉有几大世家呢?”

    方令德的脸色瞬间惨白,这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人,此时竟然避开了许海风注视而来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他牢牢地闭上了嘴巴,不发一言。

    看到他的表情,任谁也知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不敢说了罢。哼哼,你们以为已经斩草除根,做的天衣无缝,这个世上就无人再来寻你们的麻烦了么?”程玄风脸上的嘲弄不屑之色愈加浓厚,他冷笑道:“只是天理昭彰,种因得果,半点也勉强不来,所差别的仅是时间早晚而已。”

    “前辈,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方家历代尽忠,光明磊落,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是真要报应,那么第一个要遭到报应的就应该是你们这些卖国求荣,丧尽天良的贼子。”方向鸣大步上前,直指程玄风,滔滔而言,丝毫不因为他的宗师身份而有所顾忌。

    “哈”程玄风失笑道:“大言不惭的小辈,不过当年你尚未出生,不知道此事自也不足为奇。”

    许海风望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程玄风微微点头,说道:“四十余年之前,大汉共有五大世家。除了我程家世居南方之外,京师之中,尚有董、方、唐、苏四大世家,其中又以董家人才鼎盛,号称天下第一世家。”

    “董家?”许海风喃喃自语,无可否认,这个家族的名字他尚是首次得知。

    “不错,当年董家家主董锌睿天纵其才,将董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程玄风微微闭上双目,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那一年,匈奴寇关犯境,北方六郡一月间尽数沦陷,天下大惊。老夫其时正当壮年,闻言立时北上,加入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北疆战役。”

    所有人都不再作声,对于那场举世皆知的大战,众人都不陌生,只是在四十多年以前,纵然方令德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并未参与那场战役,其他人就更不必多提了。

    如今,听到这位曾经亲身经历过此事的老人娓娓道来,不由地在心头都泛起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北疆战场之上,老夫与董锌睿一见如故,结为生死兄弟,我们并肩作战,相互扶持,数月之后,终于熬到冬季,迫使匈奴人无功而返,保住了大汉的尊严和领土。”

    程玄风的语气愈加深沉:“为了这一战,董家不惜余力,倾族而出,所有青壮,尽皆操起兵刃,奔赴沙场。他们英勇奋战,宁死不屈,若非如此,这刘家的花花江山早在四十年前就应该灭亡了。”

    “可是……”程玄风的语气一转,竟然溢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可是你知道,当他们得胜而回,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许海风茫然摇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兆。

    “庆宴,在一场浩大的庆宴下,由先帝和三大世家家主共同为董家的幸存者设宴洗尘。只是……只是那洗尘所用的美酒并非唐家的醉月酒,而是一杯甜美诱人的鹤顶红。”

    除了方令德和刘正中之外,其他人尚是首次听闻这段密史,心中震荡,难以自持。

    “毒酒?”许海风眼中愤怒之色不断泛起,他深吸一口气,道:“为什么?”

    “因为功高震主。”程玄风冷斥道:“董大哥文武双全,原本就是当朝丞相,辅助先帝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战事一起,他便投笔从戎,亲临前线,并且下令,凡董家弟子,每战必先,不得后退。若非董家子弟不顾生死的表现激起了全军的血性斗志,这一战的结果还真的很难说呢。”

    “大战之后,董大哥更是率领亲兵,将北方六郡全数收复。功勋之大,无以伦比。”

    许海风脸色苍白,他缓缓的问道:“那么与三大世家又有何关系?”

    “董大哥既然建此功勋,声望之高,天下之间,不做第二人之想。日后朝野,岂不是要成了他一手遮天的地方?换作是你,又会做何感想?”程玄风反问道。

    许海风缓缓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呢?”

    程玄风凄凉一笑,道:“董大哥一死,董家立时大乱,他们趁此机会,布下天罗地网,将董家在朝在野的势力一网打尽,纵是孤儿寡母亦不得幸免。”

    许海风闭上双眼,只觉得心中一阵哀伤。

    程玄风悲笑数声,仿若寒蝉凄切:“董家何辜,何其不幸,多少燕赵悲歌,慷慨激昂之士,他们为义所驱,抛家弃子,鏖战北疆,九死还生。然而,他们没有死在外族人的马刀之下,却死在了同胞们手中的那一杯甜美毒酒之下。”

    他豁然低头,双眼之中寒光四溅,他盯住许海风,一字一句的说道:“刘家不灭,天理何在,刘家不亡,公道何在,刘家不绝,董家的千条英魂,他们在天之灵,又如何得以瞑目。”

    皇宫内院,李冠英背着满身血迹的刘俊书一路小跑。

    “来者何人……”

    一声断喝让他不自由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一看,顿显惊喜之色,施礼道:“末将苍狼军团副统领李冠英参加三位尚书大人。”

    挡住他去路的,正是当朝三大世家的现任家主。

    方令天上前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冠英,你叔叔呢?”

    李冠英眼中泪光一闪,说道:“上将军亲率苍狼军团三百儿郎镇守北胜门。”

    方令天看着他,重重地一点头,道:“好,好一个李博湖。”

    他的声音渐趋哽咽,最后已是无以为继。

    唐宗翰看了看李冠英背上的刘俊书,问道:“你背着刘将军,来这里干什么?”

    李冠英将背上的刘俊书小心翼翼地移下,抱于胸前,回答道:“刘将军奋力抗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上将军令末将护送他来见方尚书。如今既已见到,就要烦劳尚书大人了。”

    方令天双眉一抖,抬头相望,只见李冠英脸色从容,眼中更是坚定不移,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的打算:“把他交给我,那你要到哪里去?”

    李冠英傲然一笑,道:“无他,惟愿追随上将军尾翼,则今生无憾。”

    三位尚书互望一眼,顿时心知肚明。

    方令天脸色一板,说道:“本官身有要事,又如何能照顾这个垂死之人。”

    李冠英一怔,张大了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方令天扯下随身玉佩,伸手指向西方,道:“如今太子殿下正赶往西门,你持我玉佩前去,顺便护送太子殿下前往北方大营。”

    李冠英摇头道:“末将虽是不才,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此事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方令天脸色一沉,豁然一巴掌迎头打去。

    李冠英不敢闪避,任他击中,却发觉他这一掌看似凶猛,却是外强中干,根本就没有用力。

    “太子殿下此去北疆,身负重任,一路凶险万分,正要尔等忠贞之士鼎力相持。你身为李家子弟,竟然畏葸不前。枉你叔叔还在我面前夸你为李家下一代的人中之杰,你……你丢了李博湖的脸。”方令天勃然大怒,喝骂道。

    李冠英双目一红,紧咬下唇,只是倔强的挺立不动。

    方令天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玉佩硬塞到他的胸前衣袋之中,道:“活着的人所背负的责任更大啊,你……不要让你叔叔的那份苦心白费了。”

    李冠英转头望了北胜门一眼,其中包含了多少依依难舍之情。

    他再也忍耐不住,突然昂首大声嘶叫一声,抱着刘俊书,迅捷地消失在西方。

    “他们走了。”

    “是啊。他们走了。”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们大汉的希望啊。”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3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男儿当自强
    程玄风神色严峻地望着许海风,骤然厉声喝道:“你,还想为他们卖命么?”

    许海风紧闭着的双目微微一颤,并不答话。

    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孔,方令德等人无不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此时此刻,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许海风。

    这位不是宗师,却拥有宗师级数独有灵觉的年轻将领此刻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虽然这根稻草此刻看上去并不牢靠。

    刘政启的手心满是汗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那么的一天,他的性命就在许海风的一念之间。

    虽然仅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却仿佛是过了千万年之久。

    许海风的一双星目终于在众人翘首以待的眼光中睁开了。

    他抬头看了眼刘政启,看了眼方令德,看了眼方向鸣,终于转过身子,看向那位身着白衣素袍的年迈老人。

    程玄风心生感应,浓眉紧皱,说道:“你如此坚持,可知后果如何么?”

    “唯死而已。”许海风微微一笑,如同寒冬之际的那一缕阳光,让人心生暖意。

    “你不后悔?”

    “义之所在,虽死无悔。”

    “唉……”程玄风发出了一声无奈之极的哀声长叹,不再搭话。

    “虽然如此,但你也不应引匈奴人入境,残杀我汉人同胞。”张子华豁然叫道。

    程玄风冷笑一声,道:“竖子无知,北方长年与草原各族交往,血统早已杂乱,莫说方、唐、苏三家,就算皇室血脉亦不免染有匈奴人的血液。汉人……真正的汉人,在南方。”

    张子华正待争辩,突听许海风轻声道:“且住。”

    他转头望去,只见许海风缓步上前,撩起衣袍,面对刘政启重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太子殿下请速离去。”

    刘政启正要说话,却觉手腕一紧,已被张子华牢牢拉住。

    “走……”他轻喝一声,扯着刘政启就往皇宫之外而去。

    看着这位堪称良师益友的贴心谋士,那只空洞洞地飘荡在半空中的半截衣袖,刘政启竟然兴不起抵抗之心,就这样被他拉走。

    眼看就要走出皇宫,耳中传来许海风的朗朗之声:“若是许某有命而返,今日之后,将与刘家再无瓜葛。”

    他的脚步微微停顿,然而张子华手上发力,再度将他快速拉离此地。

    “二叔,大哥,你们也走。”许海风的眼光落到方令德叔侄身上,沉声道。

    方向鸣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道:“二叔,您护着太子殿下走吧。”

    方令德哈哈一笑,道:“什么话啊,向鸣,你还年轻,不需要为当初的事而付出代价,由二叔这把老骨头留下就成了。”

    许海风眉头一蹙,道:“二叔,大哥,此事与你们无关,能够挑战程前辈,是我攀升武道巅峰的一次难得机会,你们走吧。”

    程玄风突然失笑道:“二位还是快些离去吧。”

    方向鸣转头向他怒目而视。

    程玄风微笑着道:“许小友为了你们二人,宁愿与老夫为敌。你们功夫不够,留在这里碍手碍脚,他为了照顾你们,只怕连最后一点的生机都要由此丧失了。”

    方向鸣牙关紧咬,他知道程玄风的话并没有丝毫夸大之处,在他们这个级数交手的时候,并不是人数越多越好,如果修为不够,那么就只能成为累赘。

    他不甘心,虽然他所面对的是程玄风这位中原大地之上有数的卓越人物。在这位老人踏足宗师而名震天下,在这位老人策马扬鞭,叱咤沙场之际,他甚至于尚未出生。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他的双手不住颤抖,唇瓣之间已有一丝鲜血蜿蜒而下。

    突然,一双大手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胳膊之上,许海风坚定而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哥,放心去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方向鸣脸颊抖动数下,突地转身对许海风道:“我在西门等你,兄弟,我们不见不散。”

    说罢,他拉着方令德大步而去,只是看他那坚定不移的步伐,许海风心中一阵明悟,知道如果他今日不能逃出生天,那么方向鸣也就绝对不会独回卧龙城。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逝在大门之后,许海风深吸了一口气,此时,他的身上所背负着的并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方向鸣,那个热血汉子的命,也一样地悬在他的身上。

    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许海风缓慢地褪下剑鞘,不破神剑,这把出自于数百年前的一代宗师级铸剑大师所遗留的绝代名剑,再度重见天日。

    他举剑平胸,说道:“前辈,请……”

    在那一瞬间,他已经踏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城西,一处装饰的金壁辉煌的酒店,有一位大官人包下了整个二楼客房,那里下榻着数十位一言不发,满面冰冷的黑衣汉子。

    凡是通过这个楼层的小儿哥,都不自由主地心跳加快,变得神经兮兮。

    李明堂盘膝而坐,任由城中喊杀震天,他却是充耳不闻。

    突然,他双目睁开,脸上微微变色,身形一动,已然消失在床铺之上。

    他的房间之内,那扇原本紧闭的窗户无风自动地打开了,倚靠在屋角的一条被层层厚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品已然消失不见。

    住在他隔壁的猴孩茫然地从被窝中伸出了脑袋,扰了扰头皮,一颗灵活的脑袋瓜子转动了一下,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然而,他左看右瞧,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斜着脑袋想了片刻,又重新缩了回去。

    最右侧的窗户被人推开,哲别的目光追随着李明堂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他的眉头一点一点地紧锁了起来。

    许海风的精神以他本人为中心,向四处蔓延开来,一路上,他不断地感受到了无数的生命波动。那些细微弱小的存在也许就是一棵小草,也许就是一只毛虫,然而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无论是强大还是孱弱,只要它们存在,只要它们生生不息,许海风就能清晰地感触到。

    体内的异血再度开始久违了的加速,一股股无有穷尽的莫名力量通过静心诀转化为真气。他的精神不断攀升,他的功力不断增强,已经超越了他今日以前所能达到的任何顶点了。

    唯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人的自身潜力,也唯有坚忍不拔之士,才能一次次地通过生死历练攀上更加险峻陡峭的高峰。

    正如那雏嫩的树苗想要成长为参天大树,正如那孱弱的幼狮想要成长为百兽之王,他们必须在自然界历尽艰辛,只有履险蹈危,方能出人头地,方能傲啸山林。

    此时的许海风,他的身上所背负着的有方向鸣的性命,有家中众女的牵挂,有黑旗军一万士卒的前途,有方令天临别之时所托付的那句——汉人的地盘唯有汉人做主。

    责任就是压力,压力既是动力。

    此时此刻,他已后退无路,所能依仗的也唯有自己。

    在这一刻,他顺利地突破了一年以来一直徘徊不前的第七层静心诀。

    他成功地攀升到了第八层境界,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宗师级绝顶高手。

    他一声长啸,声动九天。

    我自横刀向天啸,唯有男儿当之强。

    皇宫内院,汉贤帝疲倦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摇摇昏沉沉的脑袋,面向跌跌撞撞地走来的阿富问道:“火油已然备好了么?”

    “回皇上,已然全部办妥。”阿富蜷伏在地,恭敬地回答道。

    “后宫的嫔妃们呢?”

    “奴才自作主张,已经将她们都接到养心殿去了。”

    “一个不漏么?”

    “是……回皇上,所有嫔妃一个不漏。”

    汉贤帝转过了头来,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意啊。”

    阿富以头伏地,道:“奴才能够服侍皇上,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如果……如果真有来世,奴才定然再度服侍皇上,那时候,还请您不要舍弃了奴才。”

    汉贤帝重重地点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中也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溜须拍马,谗谄阿谀之言。

    这番话若是放在平日,也不过如此,不会入他之耳。但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却让他感动莫名。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那一片水雾迷糊了他的视线。

    几道脚步之声陆续传入房中,阿富惊讶的声音豁然响起,显然来人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汉贤帝抹去了眼中的那片不争气的水渍,转头望去。虽然是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着一丝好奇,想要看看让已铭死志的阿富为之惊讶的又是何许人也。

    “你……你们……”

    汉贤帝从龙椅上一跃而起,大声地问道。

    他们正是当今三大世家的三位当家主,当朝的三位尚书大人。

    “拜见皇上……”

    他们三人整齐划一的行了君臣之礼。

    汉贤帝上前,亲手将他们一个个的搀起。

    “臣等生恐皇上寂寞,是以相约而来,陪伴皇上。”唐宗翰笑呵呵的说道。

    汉贤帝拍着他的手,心情激荡,然而一代至尊,自有其过人之处,片刻之后,便已镇静下来。他看着三人,大笑道:“朕错了。”

    方令天讶然问道:“皇上,什么错了?”

    汉贤帝拈须长笑,道:“朕说错了,朕这一生最为得意之事并非在临安城前全歼恺撒人,而是……”

    他的眼光在这三位老臣和老太监阿富的脸上一一扫过。

    “而是……有了你们这几位朋友啊。”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4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四章 鱼跃龙门
    在肉眼难以接触的精神世界中,二股强大无比的精神力量正在纠缠不休,它们就像二个绝代高手,正在以无形的招式激烈的搏斗着。

    这是许海风生平最为艰苦凶险的一战,纵然是在卧龙城中,奥本宗师想要取他性命之时,他身边尚有利智和夏雅君这二大高手为助。

    然而此刻,面对程玄风这位比起奥本来犹自强上三分的老牌宗师,他却是孑然一身。

    但是,他却毫不畏惧,他的心神沉浸在一种奇妙无比的境界之中,无论是气势还是对于精神世界的体悟,他竟然已经丝毫不逊色于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宗师了。

    程玄风暗叹一声,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不想击杀面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后起之秀,起码是目前,他还不愿意。

    纵然是以他程玄风的自信和高傲,纵然是以程家数十年处心积虑的精心准备,也不敢说在应付匈奴人的同时,还能抽出任何力量与恺撒人周旋。

    一旦许海风身亡于此,他麾下的黑旗军又岂肯善罢甘休,只怕那时候,许海风那番用来威胁他的话一样会付诸于行动。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率领黑旗军的将领不是许海风,而是那个有着鬼神莫测之能的蒋孔明了。

    自从见过由蒋孔明创造的诸葛神弩,他心中就对此人顾忌万分,若是再联想到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就更加不敢再存有丝毫的小觑之意了。

    此人行事百无禁忌,不择手段,黑旗军中除了许海风之外,又以此人为尊。也唯有他才能在许海风不在的时候,调动黑旗军。而他所效忠的唯一对象,却正是许海风。

    或许,此人是一个比许海风更加可怕的人物。

    一旦黑旗军离开卧龙城,就代表着西方防线全面崩溃,恺撒人大军将势如破竹,再无阻挡的进入大汉腹地。

    西方天鹰军团固然是百战雄狮,但是他们毕竟不是黑旗军,不可能创造出以一当十的奇迹。

    程家的隐藏力量并不是如表面之上的那般简单,这数十年来,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他们已经组织了一只庞大的军队,他们一样的久经战阵。

    高山之上的蛮族,汪洋之中的海盗,都是他们的训练对手,虽然他们还缺乏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但是只要有古道髯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统帅,将能在最大限度上弥补这个缺陷。

    所以他有信心,能够击败匈奴,能够收复山河,能够驱逐恺撒。

    但,如果黑旗军在此时横插一手,这一切的雄心壮志就将都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就算程家能够顺利地击溃被古道髯评价为满万无可敌的黑旗军,也势必损失惨重,一旦面对气势汹汹的匈奴人和养精蓄锐的恺撒人,不用交手,也知道后果如何了。

    只怕那时候,在大汉领土之上纵马驰聘的,将不再是汉人,而是这些外族的杂碎了。

    他的目的是剿灭刘家,而非灭汉之一族。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日后与匈奴人的决战势不可免,这个事实非但他知道,就连与他达成协议的匈奴人和恺撒人都一清二楚。

    汉与匈奴本来就是二个不可能调和的民族,数百年来犬齿交错的边界让双方产生了无数的摩擦和纠纷,从而衍生了无穷的仇恨。

    个人的力量再大再强,也无法抹杀这段铭刻在民族烙印之上的恩恩怨怨。

    程玄风可以率领家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勾结匈奴,利用恺撒。但是,要他亲手将自己的民族推向无尽深渊的事情,他还做不出,也做不到。

    因为他始终都是一个汉人,一个纯粹的汉人,一个以自己的民族为骄傲的正统汉人。

    许海风是义之所在,再无退路。

    但他,却还是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他是强者。

    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嘶……”古朴无华的不破神剑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程玄风刺去。

    虽然不知道程玄风的气势为何会在突然间有所消弱,但身在局中的许海风却是清晰的感应到对方心存疑虑。此时不动手,又待何时?

    他的这一剑并无半点花俏,一剑就是一剑,前刺就是前刺,他已经将全身心的功力和精力都凝聚到这一剑之上。若是黎彦波亲眼看到此剑,势必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简直就是兵器版本的巨灵掌。

    他已经能够触类旁通,灵活运用了。

    如此威猛强烈的一剑,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此,也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这一剑的方向。

    对付如程玄风这等大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任何花招都将是无用之功,唯有将所有力道汇集于一点,才有可能将其击伤,甚至于击败。

    程玄风心中一凛,他已经感应到这一剑之上非但凝聚了许海风的全身功力,尚有他那几乎堪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强大精神力量,也伴随着这致命一剑向自己奔袭而来。

    无论是物质世界,还是精神世界,许海风已是再无保留。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唯有置之于死地,方有一线生机。

    方向鸣出了皇宫,向方令德点了一下头,道:“二叔,小侄先行一步。”

    方令德握住他的手一紧,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请援兵。”方向鸣回答了一声,高高跃起,站到一个民房之上,举目眺望,认准了方向,他开足马力,全力奔驰。

    奔行片刻,豁然间眼前一闪,随后耳边风声大作,他骇然停下,却发现空中并无异样,扭头后望,一抹黑点已然消失在视线之中。

    突觉头上有异,他略一侧身,伸手一捉,一片黑布落入手中。

    他看着手中那断为一截的长条形布袋,只觉得极为眼熟,心中若有所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他并未停留,反而加速前行,片刻间便已不见踪迹。

    程玄风凝神以对,他的一只手掌似慢实快地提起,全身功力在一瞬间提及八成以上,亦是毫无花巧地迎了上去。

    “哧……”剑掌相交,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响动。

    许海风如遭雷殛,身形倒飞而回。

    程玄风吃亏在没有提聚起全身的功力,刚才的那一丝分神,让他仓促出击,无论是精神力量,还是功力都不是处于最佳状态。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若是换了一个同等级数的高手,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让他身受重伤了。

    所幸,许海风只是刚刚步入宗师境界,他的一身功力修为,比起称雄天下数十年的程玄风还要相差一段距离。

    只是,他的精神力量之强,却是明显在水准之上,突然袭击之下,让程大宗师亦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程玄风紧锁眉头,太阳穴上青筋暴突,以他此时的涵养,亦不由地在心底低声咒骂。

    与一名宗师级数的高手过招,他竟然还敢心存顾忌,还敢开小差,那与自寻死路又有何区别。

    许海风双足一点地,立时借力腾空而起,再度扑上,静心诀的持续作战能力天下无双,他这一退一进之间,几乎已然再度凝聚起不逊色于方才那全力一击的威猛气势。

    程玄风暗叹一声,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不息,仿若怒海波涛,一层盖过一层。瞬息间,便已经在体内完成九转。

    长江三叠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与程英涛相比,他的这套长江三叠浪才是真正的,那能够摧毁世间万物的惊涛骇浪。

    一瞬间,仅只那么一瞬间的功夫,便已九转功成。

    程玄风出手再不留情,凝聚了九转玄功的长江三叠浪全力轰出。

    许海风的身子在半空中诡异般地缓慢了下来。

    他周遭的空间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无尽汪洋,惊涛海啸向他全力压来。

    许海风就仿佛一条逆水而上的鲤鱼,不断地向前挪动,每前进一分,他的功力就消耗一分,他的精神就疲惫一分。

    然而,他的身形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稳定,那么坚强,那么执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无论横在前方的有多少障碍,无论挡在前方的有多少凶险。

    他知而不畏,永不言弃。

    鱼跃龙门,始能脱胎换骨,化身为龙,方能藐视天下,翱翔于九天之上。

    他手中的不破神剑终于劈开面前无数有若实质的气浪,刺到了程玄风的胸前。

    一声爆响,许海风再度飞身而退。

    只是这一次,他已经精疲力竭。方才的那一剑已经抽空了他身上仅有的一丝内力,他站在此地,虽然挺立不倒,但已是浑身乏力。

    程玄风缓缓低头,胸前白衣碎裂,一丝若有若无的鲜血从中渗出。

    “三十年了……老夫尚是首次受伤。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程玄风感叹道。

    许海风哑然失笑,正要答话,突然若有所觉,抬头望去。

    几乎同时,程玄风的眼光也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他面目冷峻,气势冲天,手持一杆极其罕见的外门兵器——月牙铲。

    正是黑旗军中除许海风之外,唯一的一位宗师级高手,曾经死而复生的李明堂。
我自横刀向天笑

只看该作者 175楼 发表于: 2007-11-28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退敌
    城西老店,方向鸣的身形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他马不停蹄,双脚一跺,已然借力窜到二楼,来到右首第一间,也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豁然,一股凌厉之极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抬眼一望,哲别已然搭箭上弦,那箭尖的一点亮光在火焰的反射下愈发刺眼。

    方向鸣保持了原来的姿势,他连一动也不敢稍动一下。只是在他的口中却急促地叫道:“许海风有难,在城中皇宫之内。”

    哲别双目瞳孔急剧收缩,冷冰冰地说了二个字:“方向?”

    方向鸣用手一指正南方向,道:“从这里去,笔直,越过二百二十一座民舍,就是了。”

    哲别也不道谢,收弓起身跃上屋顶。

    然而他刚刚跳上屋顶,一道黑影已然后来居上,从他的身边迅疾穿过,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

    能有如此速度者,普天之下也唯有猴孩一人矣。

    “阁下何人?与太乙真人如何称呼?”程玄风诧异地问道。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够看出李明堂的武功已然登堂入室,不在许海风之下。

    只是如此一位宗师级别的高手却为何从未听闻,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能够达到宗师级别的高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触摸到那武道的巅峰。

    是以每一个宗师都曾经是一位名满天下的武道高手。

    在太乙真人踏足江湖之前,这是一个铁律,一个无人能破的铁律。

    然而,在四十年前,太乙真人在北疆含愤出手,将号称匈奴第一人的耶路芒立毙掌下。而在此之前,竟然无人得知,这个年逾七旬的老道士竟是一位宗师级数的绝顶高手。

    正是他打破了这千年来无人能破的神话,是以他才被尊崇为三大宗师之首。

    既然程玄风认不出李明堂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太乙真人。

    面对程玄风的询问,李明堂一言不发,只是站在许海风身前,月牙铲写意的半背半举地擒在肩膀之上。

    程玄风不由地为之气结,他是何等身份,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又何曾有人如此无礼,直接摆出了一副傲慢无视的态度。

    然而仅是瞬间功夫,他便清醒过来,为何今日如此浮躁,竟然会被对方的一个态度而激怒。

    他双眉一扬,低头看了眼胸前破碎的衣襟,顿时明白过来。方才许海风那舍命一剑,非但伤到了自己的肉体,更是在自己的精神堡垒中打开了一条裂缝,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一丝破绽。

    虽然这条裂缝细小至难以察觉,但若是遇到同等级数的高手,那么这或许就会成为他落败身亡的重要契机。

    这个年轻人,竟然能突破他那全力一掌,这个事实确实大出他意料之外。

    程玄风看了眼已然恢复了几成气力而重新站得稳如泰山的许海风,或许用不了十年,他就已经能够与自己放手一搏了。

    而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明显就是他的属下,黑旗军中竟有如此众多的高手,让他心中凭空添了三分忧虑。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如今功力浅薄,确实没有挑战前辈的资格。日后若有所成,定当再领教益。”许海风深深一揖,道。

    程玄风眼中神色复杂,浓眉紧锁,半响后道:“你可以走,但是此人不行。”

    许海风一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此人是我黑旗军中士卒,您若是想要留下他,晚辈决难坐视不理。说不得,只好联袂与您一战了。”

    程玄风那深锁的浓眉渐渐舒展开来,他笑道:“那是自然,只要你们莫怨老夫以大欺小就成了。”

    许海风微笑点头,静心诀不愧是天下第一奇功,他的真气在这片刻之中就已恢复了三成。只是,他的脸色却有着一丝诡异的陀红,别人不知,他却心知肚明,刚才那一剑的后果极其严重,自己体内已然身受重伤。

    许海风伸手搭在李明堂的背心,全身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贴在他的后背。

    根本就无需用言语交流,李明堂立即理会了许海风的想法。他肩膀上的月牙铲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忽地跳将至半空之中,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程玄风拦腰扫去。

    程玄风听他铲声有异,微露讶容,向后退了一小步,恰巧的避开了那一铲。而那月牙铲所带起的强风却是将他衣衫吹得呼呼作响。

    这把毫不起眼的月牙铲竟有如此重量,又让他再度吃了一惊。

    谁知李明堂跟着踏前一步,伸手在月牙铲上一推,那横扫的一铲就如同车轮飞舞般旋转起来,向程玄风碾去。

    程玄风双目一亮,任他走南闯北数十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技,此人必有一套特异的功法配合。否则断然不能拿着如此沉重的一把月牙铲,就像拿着一根熟铜棍般来玩杂耍。

    虽然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秦勇,但却也知道此人绝非那位号称人型暴龙的无敌勇士。

    若是秦勇也能踏足宗师境界,那么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早就非其莫属了。

    他的身形暴退,瞬间便已退到墙角。这里花坛遍地,墙角更是生了数条老藤。

    程玄风伸手一扯,一条老藤顿时应声而断,他持着老藤,飞一般地来到原地,内力到处,老藤像是一条灵蛇般卷住了那条飞舞不休的月牙铲。

    李明堂面无表情的加速催动手上的月牙铲,只是无论那杆月牙铲挥舞的如何迅疾,程玄风的身形总能如影随形地跟上他的节奏。他手中的老藤在强大的内力灌输下,已然坚硬如铁,轻易扯之不断。

    一股阴柔至极的内力沿着老藤,通过月牙铲,向李明堂体内逼去。

    然而,这股内力尚未逼近李明堂的一双大手,就已经被铲上的那股浩然无匹的真气击得粉身碎骨。而缠绕在月牙铲上的老藤也随之寸寸断裂,不复存在。

    程玄风脸上首次变色,刚刚的内力接触之下,他立即知道,能够发挥出如此雄厚霸道的内力,绝非李明堂一人所为。

    那根本就是集许、李二人的全身修为为一体,凭借二个宗师级别的超级高手,他们彼此信赖,宛若一人,也只有二人的内力互补,方能达到如此威势。

    许海风灵觉之强,几已不在他之下,而他们二人联手之后,无论内力招式也都不逊色于他。

    若论精力耐性,那么普天之下,还有何人能够比得过许海风传承于太乙真人的静心诀。

    程玄风身形不止,但心中却是苦笑连连。

    在这种情况之下,除非他不计后果,宁愿二败俱伤,否则还真的对他们无可奈何。

    豁然,他的神情一动,飞一般地后退,手中残余的那一截老藤笔直如剑,向四周瞬间刺出数十下。

    一道黑影如鬼似魅地围着他在霎那间转了数十圈,这道身影并非单纯地围着他打转,而是时进时退,视机而动,只要他一个疏忽,那道身影手上的一把闪烁着湛蓝光芒的匕首就会无情地刺入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武功?

    纵然是以他的武功灵觉,也仅能勉强自保,而无法做出任何攻击手段,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身影无与伦比的绝对速度。

    蒋孔明曾有言,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绝对的速度所带来的就是绝对的力量。

    程玄风心中的惊讶不是任何笔墨所能形容的,这样的速度绝对是已经超过了人体的极限。就算是在三大宗师中以速度见长的黎彦波也要为之膛目结舌,望尘莫及。

    黑旗军,这到底是一只怎么样的部队啊?

    无论是人型暴龙秦勇、神箭无敌哲别、还是那个留下了旷世兵书的蒋孔明,都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绝顶人物。

    现在又多了一个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和这个拥有让他也为之头疼不已,超越了人体极限速度的年轻人。

    黑旗军的力量不容小觑,也许他们确实能够抵挡恺撒人的倾国大军。

    “许小友,今日老夫奈何尔等不得,不如就此罢战如何?”程玄风闭上双目,仅凭灵觉感应猴孩的一切腾挪变化,时而以藤做剑,一剑挥出,纵然无法伤得猴孩,也要让他为之退避三舍。

    绝对速度对付普通人确实可以取得奇效,但是对付宗师级数的高手,其效果自然大减。

    李明堂站在许海风身侧,衣袍无风自动,已然鼓起全身功力,准备配合猴孩全力一击。

    许海风看着那化作一团黑烟的猴孩,心中犹豫再三,终于叫道:“住手。”

    猴孩立即收手后退,飞一般地回跃到他的身后。

    至此,程玄风才看清楚此人的面貌,那张长满了戎毛的脸庞任谁看过一次都决不会再度忘记。

    许海风沉吟片刻,问道:“晚辈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于前辈。”

    “你说。”

    “晚辈与程家为敌,不知前辈为何独对晚辈和方大哥二人青眼有加?”

    程玄风傲然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一丝悲苦,他一言不发,只是转身潇洒而去。

    感应到程玄风已然远去,许海风再也支持不住,跌坐于地,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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