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凋零~
凌罗国的魔主擒烨在接到百弦的信件后,十分客气的回覆:“关于你们的要求,我无法做主,必需尊重五娘的意愿。她表示目前没有空闲,她会等有空时亲自拜访贵国,就不让贵国跑这一趟了……”
“五娘?”境天喃喃道:“擒烨已经知道她叫五娘了?”挑着眉,她在猜想这事是五娘自己透露的,还是?
“再来呢?”百弦问境天:“你有什么心得吗?”
“五娘……我不能确定,如果她是站在我们这边却因为某些原因受制于人,那我们就不能展开攻击,会置五娘于危险。如果她背叛了我,我们得立刻发动攻击,绝不可让他们有时间壮大与防备。先前那封信,应该已让他们对我们更加防备了。”
“境天!照你的意思,我们岂不正在崖边徘徊?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百弦没料到那封信的后续影响这么大,他后悔了。“不行,我们得立刻出动。”
“魔主。”境天不满的挡住百弦,不让他去筹兵:“这样会害死五娘。”
“不要感情用事,你要以大局来看。一个五娘和整个千音国,孰重孰轻很明显。”百弦反过来劝境天,但是境天依旧不为所动的杵在门前。“境天。”
“唉。”知道自己任性了,境天无力的要求:“再给我一天。”
“一天可以做很多事了,筹措粮草、布军摆阵、偷袭设陷……”百弦拉拉杂杂说了一堆。
境天知道他只是不想多给一天时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百弦一怔,他对这个时间单位的长短没有概念。
境天使用质动力变出一瓶沙漏摆放在桌上,道:“等里面的沙子漏完就是两个小时。”
看着沙漏颇慢的流速,百弦摇摇头:“你该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境天举手捂住百弦的嘴,她总觉得再听百弦唠叨下去,会先神经衰弱。“我知道了。”袖子轻挥,沙漏里的沙子顿时少了一半:“一个小时。”
“好。”百弦满意点头:“你去忙你的,我先调配兵马。”
“不行。”境天反对。如果被凌罗国发现他们的动态,即使他们还没出兵,怕是凌罗国已经先把五娘丢去喂咕咕兽,“等我回来再动作。”
“那就晚了。”百弦动之以情:“我会悄悄的,保证调配得神不知鬼不觉。”
“不行,如果你这么做……”境天眯起眼睛,威吓地说:“别怪我。”
“这是恐吓?”百弦可不是软柿子。
“不是,这是请求。如果你这么做,我就哭给你看。”说罢,她便娇嗔的跺足。
百弦立刻心生怜惜的握住境天双手:“好好,不要生气,别哭喔。哭了就不美了,要多笑一点。我会等你回来再处理,就一个小时。”
“好。”境天得到承诺马上甩开百弦往外奔。
她恶心的搓着手,虽然撒娇马上就可以达到目的,但她依然不想这么做,除非到了迫不得已。
境天转身来到人间界,这回一落地就被吓到,为什么没有黑子的气息?她慌张的东看西看,仿佛弄丢什么重要物品。
稍后,她才告诉自己别紧张,说不定只是隐住气罢了。对于他们这种五环的仙人来讲,认真隐住气息连她都很难找到。
顺着白子的气息,境天前往寻找。瞬间,人已经来到草原上。
白子来不及收起泪水,他愕然的望着境天:“你……有事?”
“嗯?”境天皱起眉头,抬着鼻子嗅了嗅周围,试图先了解发生何事:“焦味。”边说,她一边看向平原上那片黑色污渍:“刚在烤肉?”
“嗯,凌罗国二主的肉。”紫炼故作轻松的配合。
“魔界处理好了?你回去这段时间人间界超热闹的,又是仇冠来找碴、又是魔界二主。”
“哈,怎么烤肉不留一块给我?”境天轻笑。看那片被烧过的黑色污渍,可以想像得出二主的庞大身形,“不怕撑死呀。”
白子无法若无其事,他不满的哼一声抗议境天的玩笑态度。即使他明白境天是无辜的,她对黑子的死毫不知情。
紫炼望了白子一眼,飞快收起轻浮,蹑手蹑脚来到境天身侧,附耳诉说近日发生的一切。
境天本来还一脸嬉皮,却是越听越凝重,以僵硬的笑容问:“真的?”
白子即刻怒瞪境天。
紫炼只得用力点头:“这不能说笑吧?”
深吸一口气,境天颓丧的走到黑色污渍上,用脚底磨蹭铺着一层焦炭草原,“黑子也化了吗?”
“嗯,我们用风葬。”紫炼表示。
三人随后沉默不语。境天咬着唇,她开始害怕回来人间界,每次回来总会听见悲伤的消息,这已经超过她心脏所能荷负的程度。
她承认自己孬,无法面对哀恸,她反倒想选择躲在井里,活在自己的快乐象牙塔中。
颤着身子,境天蹒跚的走开。
“境天!”紫炼疑惑的唤道,因为境天还没说出回来的原因。
境天没回应,继续往远方走去,肩膀垮得像是扛着天。
“皇儿。”白子也出声。
境天一愣,可依旧没转头看两人。
“去哪?”白子问。
多么熟悉的亲切声音,境天好似回到三千年前与七个师父并肩作战时。她别扭的回道:“我要去躲起来睡一觉,然后做个好梦。”
“什么时候叫醒你?”白子失笑,因为这段对白耳熟到烂掉。
以前只要一打败战,境天就会难过的把自己藏起来。好玩的是,她怕别人找不到她还会留纸条。
境天停顿半晌才回答:“白子,你不是想要让我归于宁静吗?现在动手呗。”
这次换白子呆掉,“你想找死?”
“是回归自然。”境天敞开双臂,她真的累了。
“这是你来找我的目的?”白子平复心情后问。
“啊。”境天被一棒敲醒,眼睛顿时凝上生命力。“我是来找你和黑子的。”
“我呢?”紫炼纯粹是要凑热闹。
“呿,不要吵。”境天白了他一眼,接着继续和白子对话:“我知道五娘的下落,她也在魔界,就在凌罗国的魔宫。”
“她在那里干嘛?”白子无法会意:“是去当间谍的吗?不行,这太危险了。”
“她不是去当间谍的,而是去……帮助魔界入侵人间界。”境天越讲越小声。
白子越听越疯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会的,你想挑拨我们?消息从何而来?”
境天抿唇不答,等到白子稍稍听得进去后才又开口:“我去过凌罗国魔宫,事情的可靠性是由我亲眼、亲耳见证的。”
“会不会是误会,说不定……”白子还在帮五娘找理由。
境天立刻抢话,把一切全数道出。“她不是想毁灭人间界,只是在帮人间界寻找一位强大的领袖,强大到无人能敌,如此便可以平弭战争,因为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的用鸡蛋撞石头。”
“所以她让魔物来人间界,制造更大的杀戮。”紫炼觉得这理由讽刺,并打心底不认为五娘会这么笨。
“事情脱轨了,我想五娘没料到凌罗国会这么霸道,她以为她能掌控一切。”境天心虚表示,其实她也不懂五娘在想什么、以及发生何事了。
交谈一阵,白子总算被说动,他直截了当的问:“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需要你陪我到魔界去一趟。”境天道:“我需要你使用心识传音,看能不能联络到五娘,我们得救她出来。”
认为有理,白子微微犹豫:“会是自投罗网吗?”
“不会,千音国以及其他众国皆是我们这边的支持者,而凌罗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要应付的不是整个魔界,仅有凌罗国罢了。”境天表示。
白子稍松一口气,不过依然想了一下才答应。手掌往前送,示意境天开路。
境天得到指令,即刻催运回动力打开与魔界的空间接缝。白子随后跟去,瞬间,两人已然踩上魔界土地。
不喜欢扑鼻而来的腥臭味,白子不禁干呕。他困窘的掩鼻,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现在呢?”他以奇怪的鼻音说话。
境天指着凌罗国魔宫的方位说:“五娘就在前方约莫十公里处,你试看看能不能与她搭上线。”
白子闻言马上照作,他单纯的希望快点把事办完,早些离开臭味薰天的魔界。他安心的闭上眼呼叫五娘,随着时间流去,平坦的眉头越来越皱,终于,他放弃了:“不行,连气都找不到。”
“是吗?和我一样。”境天丧气的长叹。
“会不会她已经不在魔界了?”白子提出怀疑。
境天摇头,她无法肯定。但打心底希望白子猜错,如果五娘不在魔界了,是被杀了或者?
似乎无论是何者都不是好事,她又想躲起来睡觉了。
“好了,我要回去人间界了,那边也很多事要忙。”随便找了个理由开脱,白子未等境天说完再见已然溜走。
境天找不到其他办法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眼便到,她难过的走回千音国魔宫。百弦也很守信用的未先调度兵马,一直在等境天回来。
“总算回来了,真是准时,沙子刚刚漏完。”百弦对沙漏好像挺有兴趣的,边说边把沙漏反过来玩。
“我向来说一不二。”境天说的心虚;百弦亦是听的不屑。
既然境天已无藉口再拖延,百弦飞快去调动兵马,所有干部顷刻聚集到会议厅里。百弦以小旗竿做为指标,在地图上一边说、一边插:“你们围这里,你们就在这里待命……”短短五分钟时间,他便将兵马布署完毕。
境天不得不佩服百弦的能力,唯有强者二字能形容。
“出发。”百弦一语惊醒梦中的境天。
境天从椅上跳起,而千音的干部正鱼贯离开会议室。“这么快?”她一时适应不了。
“就位。”百弦拍拍境天:“上阵吧。”
了解时局无法扭转,境天被迫出发。
一行人分别前往自己的埋伏位置,凌罗国不知怎地居然让众人顺利入侵成功。估计是他们也是兵荒马乱,所以无暇顾及其他。
百弦庆幸他挑的时机太对,勾勾手,后面的军队随着他悄步就定位。境天蹲在百弦旁边问:“真要这么做?如此国家就空虚了,要是他们也……”
“别挣扎了。”百弦清楚境天的心思,所以他一点也不怕这吓人的揣测。
境天的双颊瞬间臊红,没想到她的诡计这么轻易就被看透。
百弦等了片刻,使用心识传音与其他军队的领队对话,待确定众人已经准备好了,他忽地喊到:“冲!”
“冲!”各方领队亦是默契极佳的同时窜出支援。
一下子四面八方便涌出众多千音国魔物,黑压压一片拿着各式武器,可见长矛、铁戟、魔法杖以及大刀、锁炼等,更有未曾见过的东西也出炉了。
场面乱七八糟之际,数条大蟒猛然从地面迸出,委实吓了境天一跳,但她仔细一瞧,原来是自己人。
天空也来了空军部队,只差没有嗡嗡嗡的引擎声,但却换了长啸吟吼的威吓声浪,“上呀!”、“冲啊。”
境天被后面挤上的人潮推挤向前,她已经搞不清楚局势了。她承认自己没有认真听百弦说战略,因此陷入尴尬的窘状,连自己该移向何处都没有头绪。
“宰掉他们!”、“火球!”、“出来吧,水精灵。”、“使出藤鞭绝招!”众人轰轰的咆哮,炸的境天耳膜发痛。
明明是站在前锋位置,但她却没有一丝激昂的战意。境天像是旁观者,冷眼看着战争的发生,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悠哉以及不切时宜的漠然。
“小心!”一把大刀从境天身侧擦过,所幸一双手即时将她拉开。一名千音干部挥掌就将大刀主人击毙,随后愕然的看着境天:“发什么呆呀?”讲完后匆匆赶上前方的进攻队伍。
境天一回神已然从前锋位置变成后卫。她惊讶的左顾右盼,尽是一些面熟却没啥印象的魔物。不是千音国的子民,难不成……一惊,她终于看出端倪,这次的出战不只有千音国,而是其他国家一起群而攻之。
─难怪百弦会这么冷静,但是凌罗国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引发众人不爽?
境天站在原地想着不怎么重要的事,她单纯懒得移动。许是心里某方面不敢移动,怕看见任何残忍的镜头,例如五娘她……
境天心头一揪,侧过身子想要转身离去。可再细心琢磨后,又是感到不妥,也许五娘正遭遇危险,她现在去救可能来得及。
犹疑不定的踌躇片刻,战场上的烽火早从地面上移到地底下去了,左右的喧嚣缓下,境天这才察觉自己太过犹豫。
一咬唇,她奋然追上军队。她宁可心碎,也不愿后悔!
踩着路上五颜六色的血渍,境天从魔物群中挤着身子,想要到赶到最前方。掌握住先机才能控制局势,她可不希望差一步就能救到五娘的憾事发生。
魔物们忙着互砍,竟然没人理会境天,每个人都在应付自己的对手。境天好像在逛百货公司的年终特卖会,只需偶尔小心一下头,别去撞到柱子就行。
当她来到人潮的尽头,衣裳已然全湿透。她张着大眼寻找擒烨的石室,虽然上回来过,但这里委实像是迷宫。挣扎一阵,境天决定用喊的:“五娘!你在哪里?五娘!回话。”
刀兵的碰撞声将她的呐喊掩去,境天越喊越急,声音跟着越来越哑,片刻,前方竟发生坍崩!
轰然巨响将所有人的耳膜震伤,大伙不由愣住,看向灰尘飘荡处。沙沙的石头还在不断砸落,几名魔物许是被打中,发出惨叫。
众人只有一个感想─是哪一个白痴在地洞中施放爆炸波动力?想压死所有人吗?
“去死!”一名魔物大喝一声,利剑刺向发愣中的敌手。
“居然想偷袭。”敌手反应敏捷的挡下。
两人这一呼叫,立刻唤回所有人的意识,大伙又是激烈的兵戎相向。
境天咳了数声,以念动力隔绝灰尘入侵眼睛、鼻子,她揣着不安的心向坍塌处移步,印象中擒烨的石室是在深处。
猛然,感觉到一股腾腾杀气在漫漫尘埃后方疾速凝聚中,境天慌张大叫:“小心!”话才刚讲完,一道强波光束便从尘埃后方射出。
“啊!”几只被照到的魔物在众人眼前融掉,光束像是上千度的熔岩,不由分说将所触之物化成虚无。
境天躲进一道石壁的细缝处,幸免于难。光束在片刻后暗下,难以分辨是敌是友,因为死亡的魔物中除了千音国的也不乏有凌罗国的子民。
大伙在光束不见之后,慢慢从地面上爬起,对于不明的情况感到惶恐。忽然大家都不打了,只是呆呆望着光束来源。
境天本来也想探头看看,可是马上又察觉到另一股力量即将爆发,她再次大喊:“又来了!”
经历过前一场浩劫的众人飞快扑倒地面,想要躲开紧接而来的袭击,但是这回对方并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人,灰尘后头轰出的是紫红色的巨雷,以网状笼罩而来。雷网所经之处,皆是被切割成肉块的魔物。
“哇啊!”、“逃呀。”
众人仿若毫无反抗力的待宰鸡只,只能蹦蹦乱跳、逃窜尖叫。
境天眼见不对劲,心头亦是一震。雷网将地面划出一道道深不可见底、长宽不一的缝隙,四处一片狼籍、哀声满遍。她没把握能撼得过雷网,可是往身后望去,挤得满满的魔物把通路堵住,要逃是来不及了。
她钻出石缝,打着手诀,紧接着挥扇一扇,四周顿时卷起飞沙走石,再一跺足,地面发出轻微的摇晃,使得头顶上的细石纷纷滚落。境天把手诀松开,又重新打了一遍,并且再次跺足!
砰!霎时天摇地动,宛若地牛翻身。吓得几名认识境天的千音国干部急忙劝阻:“境天,我们会被压死在这里。”
“不要再跺了。”另一人也是紧张万分。
“先带大家撤离。”境天瞄一眼众人后,手诀第三次重新捻起。
害怕她不知何时会跺足,大伙落荒而逃。一时也忘了彼此是敌对国,只顾着要离开地洞。
未等众人全数离开,眼见雷网就要切过来,境天只得提足用力一蹬!轰隆!巨大如龙吼的波动震得众人站不稳身子,境天前方的岩石则是整块塌下,将通道满满塞住,同时隔绝雷网的来袭。
众人捂着头蹲在地上,直到摇动稍稍平息后才问:“这就行了吗?”
境天凝神倾听,沙沙的滚石声中伴着嗡嗡的微波震荡,其中还有难以察觉的吱吱细响。
境天蹙起眉头,她仔细去听那不知原由的吱吱响声─仿佛是撕裂丝绸、又似猫儿抓破网子。
“不好,大家快走。”她猛然对身后一喊,“雷网就快破石而来了。”原来是雷网在切割石头,难怪这声音如此不自然。
“啊。”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遁走四方。
境天鼻哼一声,将手掌紧密贴住挡在身前的大石,她运用起质变力,将石质强化成钻石。再以念动力加强钻石的硬度,不让雷网突破防线。
瞬间,石头好似凝结成冰的水气,喀啦喀啦的变成透明模样,视线可以经由模糊的钻石层中看见,雷网已经切至一半,就差半条手臂便能破石袭至。
由于被境天的钻石层拦截,它正努力突破重围,卡在中间不断挣扎颤动。
境天也是撑得辛苦,一下子就汗如雨下了。血渍被汗水融化,她的脸上不断有褐色的污水滑下。
“哼。”一声不屑从钻石层另一头传来,擒烨缓步从黑暗中步出,他站在另一头与境天对望,脸上亦是狼狈不堪。
可真正吸引境天注意的是五娘,擒烨竟然把五娘当成狗来拖行,拉着她的骼臂走,昏迷的五娘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沟痕。
由于被钻石层隔绝,因此境天无从得知五娘的死活。
境天心头揪紧的差点窒息,她不忍看向被擒烨拖着走的五娘,唯有把视线投向擒烨。
擒烨冷然道:“你在找她?”手一提,把五娘顺势拉起。
五娘未睁眼,唇角因为震动而落下一大口鲜红。
“啊。”境天心疼得失了神,雷网趁机又往前钻了数步。
“放了她。”境天道。听不出是威胁还是恳求,她悲痛地咬唇。
“来到我的地盘撒野,有资格要求我做任何事吗?”擒烨又是一晃手中的五娘。五娘身子软的仿若无骨,任凭擒烨摆弄。
“求你。”境天湿了眼眶,她明白五娘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身受重创。
“既然你们都踩上来了,那也就是正式翻脸的时候。”擒烨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瞄了瞄五娘,又看了看境天的反应。
境天委实着急,她知道不能让擒烨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否则只会陷五娘于更危险的地步。可是她装不出漠然,她怕!
见境天越是慌张,擒烨越是恶趣味的笑,“哈哈。”他好玩的拽断五娘手臂,见境天心痛他越是玩得快乐。
“疼吗?”他问境天:“痛吗?”
痛彻心扉!境天苦求:“不是五娘的错。”
“哼,那你就好好忏悔吧!尝一下伯仁为你而死的悔恨。”擒烨解下五娘的两只手臂,仍没有罢手的打算。
境天知道求他无用,她却稍稍庆幸五娘的昏迷或死亡,至少不会感觉到生不如死的痛楚。
“如果你有本事,就将我切成八段呗;拿五娘来折磨我不是男子汉的行为,我鄙视你。”
“嗯?”擒烨果然被境天的话语激怒,他瞪着境天,接着一把甩掉如同敝屣的五娘。
“只是暂留你的性命,你倒是嚣张起来了。以为我做不到吗?对我而言,宰了你就像捏死卡拉巴鸟一样简单。”伴着喀喀响的手指压折声,擒烨浑身迸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王者霸气。
境天沉默不语,她的目的达成了─五娘被甩到一边,即有保留全尸的机会─她已经在心底设想好最坏的结果。
“喝!”擒烨不期然大喝一声,剧烈的音波震荡,霎时像是暴风雨中的海潮打向钻石层,发出砰的撞击声。
境天的身子不由得一晃,差点站不住。雷网又往前挤了一些,擒烨来到钻石层前,挑衅的贴上一掌释放出念动力。
境天灌注在钻石层中的强固效能即刻遭到瓦解,一点一滴的丧失能量。她瞠眼看着擒烨那轻松的神色,忽然有种“死定了”的想法。
若非擒烨在故作悠哉,就代表两人的实力真的很悬殊。她脑海浮起黄马的告诫,记得他曾说过擒烨是个强者,是以真正的实力来建造自己的帝国盛世的魔主。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擒烨敛起讥讽的笑意,改换上深恶痛绝的表情。
啪吱!雷网绽开爆炸的火花,刹那间变大一倍。纵使境天也加强念动力了,依旧抵不过擒烨的摧毁力量。雷网一步一步往前移,到达再也不是境天可以阻止的境界。
倒抽一口气,境天透过钻石层的反射去看身后,已经没人了,全都逃离了。见状,她决定一搏。
境天毅然松手,使劲往上方飞冲而去。她的身子变成炮弹似的,把地洞顶部撞开一个大洞。也幸好她的即时决定,雷网才没能将她切成八段。
就在她消失于钻石层的前方时,雷网恰好越出钻石层,两方差距仅在零点一秒间。
擒烨气得轰出一记波动力,可惜也晚了一步。
“可恶。”咒骂一声,他亦是跟着冲破地洞顶壁,跳出地表追杀境天。
地表上的魔物在看见擒烨后反应两极,有的是跪下欢呼,有的是四处奔逃。
擒烨没时间理他们,他左右张望着境天的踪迹,无奈竟被她给脱逃成功。
“出来!”擒烨不耐的大吼。
倏地,他察觉到不对,忙抬头往正上方一瞧。数道流星正以疾速坠下,割破深邃的夜幕。
天空一阵灿烂,七彩流星雨在奔驰,夹杂着境天的悲吟。
她抱着决一死战的觉悟将自己化成殒石,以星芒勾划出斑斓炫丽的尾翼,双手质变为两把大型镰刀,切开生死临界点的极限。
偷袭与正攻并行,境天明白如此险招既出,便再无收手反悔余地,她和擒烨的关系只能以“你死我亡”来形容。
沉隐的擒烨乍见范围广大的星雨杀阵,竟也感到惶恐。范围太大了,怎么也会被散弹击中。他陡然吸气,唯有和境天拼了才有生还可能。
这时他总算明白,刚刚敌军的退散并非是惧于他的威魄,而是知道境天的阴谋。
太狡诈了!
擒烨举臂欲挡下境天的袭击,可是顾得了前头就管不着后头。几声熟悉的惨叫传来,他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部属罹难。
来不及转过头去,境天的镰臂已然砍下,像是蟹钳紧紧坎住擒烨交叉抵挡的双手。
两人皆是青筋蹦出额际,此刻说是生死一瞬间也不为过。接着比的便不是真元力了,而是谁的耐心、注意力强。现在稍有一点恍神,都将被打成碎屑。
境天的手臂泛发青泠泠的光辉,朦胧一层若隐若现覆在衣物上方。她再悄悄的加强念动力,想以念动力来瓦解擒烨身上的真气护甲。
擒烨瞧出端倪,牙关紧咬,说什么也不让境天突破防线。他撑得有些吃力,肩膀发出微微颤抖。
“啊!”又是几声凌罗国子民的哀嚎。
境天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地上的一切,可是擒烨由于背对着地面,所以只能以猜测的。
虽然他的感觉敏锐,能猜到九成九,但依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随着惨叫声音越来越少,他已经变得不敢回头了。
仿佛知道凌罗国的子民已被境天释出的流星雨贯穿身子,以一种被扎了百余孔的方式死亡。
他的凌罗国灭了,全因为他太相信百弦,一心认为百弦是他的同盟国,一定会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岂料人心隔肚皮,最后居然会是百弦带兵来攻打他!擒烨既是不甘也是无奈。他的手臂慢慢被境天的镰刀锋刃嵌入,几抹血雾绽开眼前。
擒烨恨恨的从齿缝间蹦出话语:“如果你不是奸险小人,我们凌罗不会败在你们手上。”他默默替被歼灭的凌罗哀悼,以及他无数的无辜子民。
“奸险又如何,败者为寇,何况对付你这种不仁的家伙,我不必顾虑这么多。”境天不耻的驳斥:“这就是你欺负五娘的报应。”
“说到底,你是为了那女人才攻击凌罗?”擒烨不懂五娘有什么地方,能让境天不惜煽动千音国出征。
境天沉默不语。
气氛不由得僵持住,片刻,擒烨忽地扬起一抹笑意说:“可惜你依然杀不了我。”
境天一怔,却没发表任何意见。
擒烨自顾自的继续道:“你的实力与我介于伯仲,但这是因为刚刚我消耗太多精神和体力。时间可以补充我的真元,只要我们一直耗下去,你就会渐渐疲倦,而我却会慢慢回复体力,届时便能一拳把你宰了。”讲着讲着,他越发得意、乐不可支。
境天不以为然的挑眉,将眼珠子瞄向一边。擒烨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想移转自己的注意力,但随着身后的压力逐渐变大,他也感到不安了。
半晌,他终于敌不过自己的好奇,把些微的真元力变成念动力以加强感应。仿佛是灵识脱体而出一般,他竟然可以在脑海中以第三视角来看见自己与境天,还有身下的一切。
“唔。”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是不得了。擒烨发出讶然的声音,他看见身下满布着凌罗国子民战败的狼狈。
以及─从各方冒出的敌人。
刚刚逃跑的千音国敌军,还有不同国家的援兵,霎时像是井中的水泉源源涌出,好像无止尽似的不断涌至。接着,每个人都拿出武器瞄准在半空中与境天对峙的他。
“发现了?”境天问道:“有看见背面的匕首吗?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准备往你的心窝刺去。”
“你们真的……好卑鄙。”擒烨认命了,他明白自己躲不过蜘蛛所编织的天罗地网,尤其是四周还围满毒蝎随时会扎下的尾尖。
“感谢夸奖。”境天道。
说罢,她陡然抽身。身下的众人即刻挥出死亡之斧,斩断擒烨的生路。一时漫天波动力飞射,炸出一朵朵闪眼即逝的昙花。
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喘息空间,左右还有随时会束缚真元力的念动力,咒杀术更是直击擒烨的思路,使他无法做出正确判断。一只只精灵好像在嘲弄他,在他身侧舞绕。
擒烨快疯了,奈何寡不敌众。他拼命的躲避与化解杀招,同时努力削弱千音的战力,可是身子依然持续受伤。
血花从皮肤上迸出,红色的雾气自伤处喷冒。擒烨的体力已经不能支撑他浮在半空,只见他像失了动力的热气球,一点一点靠近地面。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降落,一旦落入敌人手上就再没有活命机会了。擒烨用力眨眼使自己提起精神,可惜天不从人愿,他累得眼睛一闭,任凭身子跌落。
“杀了他!”不知谁一声令下,众人扑上没有能力再抵抗的擒烨。
转眼间,擒烨再也不存在于魔界,连尸骨也难寻。
“成功了。”百弦从魔物群中走出,卸下紧绷的神情对众人说:“我们成功了。”
“哇!”、“太好了!”、“我们获胜了……”众人即刻爆出一阵欢呼,手舞足蹈的接收下凌罗国的所有。
没人记得还有个境天,仅顾着享受战胜的快乐。
境天在半空中苦笑,一个人喃喃:“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她的表情复杂,充满喜悦、懊悔、不舍、轻松……五味杂陈。
因为─还有遗憾。
她没打扰众人,独自回到凌罗国的魔宫去找寻五娘。不费吹灰之力,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轻轻的扶起五娘,境天没有任何表情与情绪。良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
五娘没有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