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艳幻绝剑
“嗯,吃光了。”
风月斋现身大门中央,背负双手冷笑道。
霍然转首,他的笑意中有很深刻的阴邪意味。
不由得一惊!声音再度从他嘴里发出,是笑、诡笑、讥笑;那从心中散播的喜悦,不禁令人联想到:“他到底在高兴甚麽?”
他道:“姑娘,你有没有照我的话,真的多吃几块肉?”
庄六郎在门外大叫道:“先生不要……”
任谁都听见他叫声中,惊、怒的语调。
玉柳浓暗自警戒,多年来的江湖生涯,已使她养成了一种遇到任何状况,必先冷静的习惯。
她暗中调息运气,并无不妥,仍是小心翼翼道:“有呀。”
阴动天一时心神不宁,这个行事肆无忌惮,使人无所适从的家伙,不晓得又搞甚麽诡计,看他来者不善,定非好事。
一惊!“难道肉中有毒!”
阴月、张就、阴动天不约而同想道。
“好,好乖!你也不亏本了!”风月斋狂笑,顺手丢了样东西在地上,转身而去。
月光下,银貂皮毛闪闪晶亮,似薄雾中一道光彩。
“呀!”玉柳浓失声一叫,目不转睛的盯著,无法相信的表情显露无遗。
“不会吧!”阴月颤声道。
阴动天脸色阴晴不定,紧愕著双眼。
风月斋的邪恶,玉柳浓此时方知,他得寸进尺,披猖扬厉,旁若无人的叫嚣样,委实让人打从心里恨起。
恨,是深刻的,铁铸的,不抹灭的。
风月斋似鬼残魂般枭声荡迥四野,道:“你得感谢六郎,他的手艺不错,对料理一事,堪称一流。
我纵使捕获了它,也不能做出这道令人感动的美味。从杀它、剥皮、煮食、尽给他包办了。
六郎也真是善良,亏他提醒我,不然你们见著那皮毛定会胃口大失,白白糟蹋了那锅肉。
还有,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刚才我已赔礼过,而你也原谅了。这雪貂捕捉不易,豢养更难,我思食已久,只苦无机会一饱口福。
今夜,有劳你送上这一道美味,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哈哈哈……”
玉柳浓抢过貂皮在手,泪珠潸潸,这十几年来陪伴著自己的貂儿就这样没了,那椎心泣血的感觉,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阴动天不忍心看她哭得带雨梨花,玉惨花愁的,正待安慰她二句,风月斋那罄竹难书,无血无泪的无情炮口,风凉话大作,竟道:“喂!你该满足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娘们!那锅肉你也吃有分,用不著如丧考妣般,装得那麽可怜!更何况,这貂儿的皮毛可是上等货,难道你不想将他做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围巾吗?你会更漂亮呢。”
“他还是个人吗?”庄六郎愕然忖道。
玉柳浓豁然而立,杏眼圆睁,极恨。却发现他眼中、嘴中,笑意更甚。
阴月这时候拚命用她的食指抵住舌头,企图把方才吃下去的肉给弄出来。
“阴姑娘…”风月斋讥笑嘲讽道:“别装了,再装也装不出甚麽,东西都吃下肚了,别把它弄出来,免得弄脏了我的屋子,又要让六郎费事清理。
况且,你要吐,就出来外头吐吧,运功一逼,不就能将胃中的啥麽东西都呕出来?何苦用食指抠呢?那多难看。
对了,先前你不是拉著她,叫她多吃一点吗?怎麽这回儿你忘了。”
阴月给说得粉脸发烧,大叱一声,跃身运指一击。
“哟!给我说破心事,翻脸了。”风月斋啧道。
指在空中急啸。
风月斋五指一张,一股蕴蕴白气布在掌中。
抬臂一挡。
劲气击上罡气,如竹枪扎上钢牌,毫无作用。
阴月受其反震,气势一挫,血气翻腾。食、中二指隐然发疼。
风月斋笑容可掬。
玉柳浓终於亲自动手。
一掠三丈,瞬间到他眼前,她面上凄容如故,哀痛欲绝,怒指轻弹,一滴断了线的泪水,晶莹玉透,从她指尖闪亮一道光华,横跨空间,直逼风月斋咽喉。
指罡一出,四际茫然。
连天上的弦月也感受到这一指里面所含带的凄凉悲伤意境,而幻变得朦朦胧胧。
“‘含泪断肠指’!”庄六郎大叫道。
“错!是‘含泪断肠指’加‘呢哝低语剑’第二式‘落絮无声春堕泪’”风月斋指正道。
罡煞宛如一滴春泪,虽只一点,却囊括了风月斋的前、後、左、右、上等各方退路,让他避无可避,唯有硬接一途。
庄六郎大退数文,仍受那指罡意境波及,心中一丝丝悲怆怅意生起,不由得大惊失色。
自己未曾正面接触已然如此,那此刻在罡煞范围内的风月斋又将如可。
倒在地上的东楼部属,眼泪不受控制直流。
罡煞刹袭!“哼!”风月斋冷笑。
举右臂张指微震,一进一退。
只见他掌前空间,像被他的右掌所尽行操控,一进时,身旁倏然有气流般纷纷涌出,整个凸现;一退时,又如同潮流漩涡般送转凹收。
罡煞触及凸起空间,轰然四散,比节庆烟火般更加耀眼辉煌,而风月斋就像躲在那无形透明的盾牌後面,丝毫不受影响。
“小心!”张就眼看自己手下将要受到炸裂的罡煞馀劲所伤,不禁大惊而叫。
所幸!风月斋胸有成竹,谋定而动。那迅收一掌,化解了地上这一群无辜者的危机。
流散的罡风,被那股无止境的大漩涡所尽行摄去。
眨眼间,万点银光隐没其中。
傲眼蔑视,玉柳浓忽一转身,抽出缠束在腰际多年不用的软剑,一刹那,有说不出的美,道不尽的倩。
娇姿盈盈绮丽,这时间倏地慢了下来,她醉舞凌虚後的一动一静,一颦一笑,旖旎羞娇,粉项低垂都呈现得这般清晰摄魂。
养纸芙蓉粉,薰衣竟寇香。
意识中见天仙下凡,慕情留恋,色授魂与。
风月斋赞道:“至奇无惊,至美无艳。”
那一剑,已在拔剑前发出。
是心剑。
也是意剑。
这一招叫“艳幻绝剑”。
是昔年‘气指剑流’风规会尽天下高手後所遗留最不服输的一招。
它里面融合了阴家先代的‘穿心无形箭’‘随意无形剑’的‘无形’之意。
与‘伤心神功’中‘含泪断肠指’‘呢哝低语剑’的‘情’及长白山‘冰魄飞霜掌’的‘愤’与‘恒山’‘爆雨门’‘金甲霸气诀’中的‘盾’和那一代‘九秘’中‘三百六十天道极奥自然诀’传人的‘恋’‘艳幻绝剑’代表著那一代那些人的故事。
凄美悲怆的爱情。
不可否定的,风规曾经多次败在那些人手里。
从未赢过。
直到他们去逝,风规仍感不服。
不服他们为何有那样高深的武功还是会死,不服那对缠绵甜蜜的情人为何要生离死别?不服那一个阴家祖先怎可为义舍弃生命,不服那一对画中神仙没有仅早现身解救世人。
他甚至痛恨老天爷会那样捉弄人。
风规一生战阵数百,从无可敌,亦唯有那聊聊数人能令他辗转难眠,一夜发白。
扮黑脸的风规绝对不是坏人。
风规最不服气的一点,是没有跟那些人一道死去。
他,并不恨他们。
‘艳幻绝剑’的剑意是‘爱’ 一种顶天立地的爱。
他将那一段爱情给提升至剑技里面,希望以後的人也能记得这一件故事。
玉柳浓浅浅一笑,甜美似的酒涡浮现,彷佛是沈迷在爱情天地里的小女人,横凝天空一眼,蒙胧著远细绵延思念,如望夫崖、江东逝般,永恒著。
任谁也记不起此刻的她是在对战!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是她日思夜盼的那个人。
幻变。
她玉容惨淡,连在三丈外看著她的阴动天都感到她在伤心,这悲伤之气充激著四周天地里,众人的心神如受牵引般,感受到她心中不平。
刹异!俏脸含煞,眉宇间无奈极,她彷佛正为了某人一搏生死,那气机流遁更形猛烈万分。
心中一痛,恨不得替代她。
剑招一定,猛然一惊!那剑尖恰顶住风月斋咽喉前三寸。
往前一送,他命必休矣。
玉柳浓喜孜孜美目一亮,道:“人家这一剑如何?”
风月斋冷然道:“原来‘艳幻绝剑’是以意化剑,融合气机之中,迷幻世人之眼,此招虽高,对这几个见招著迷的笨蛋或许有用,但是对我而言,可行不通。”
“你还嘴硬。”玉柳浓气道。
风月斋一笑,笑得仍是邪恶非常,身前空间忽反凹。
那剑连同玉柳浓整个身子倏然挪进一大步,刹间两人距离贴进得不及三寸,竟被他吸得往前送去。
样子像是风月斋张臂,而玉柳浓扑前去给他抱一样。
玉柳浓讶然道:“原来你已练至‘束罡化钢’难怪……放开我…可恶…”突然大叫挣扎。
风月斋竟真的紧紧抱住她,还在她耳朵边细声道:“我知道你今天不舒服,若你不想我亲自看见你在林中草旁的事说出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
玉柳浓全身一震!俏脸微红,娇声颤道:“你…你待怎样?”
风月斋哈哈一笑道:“都看清楚了还能怎样。”
玉柳浓几乎昏厥,嗔道:“你真是无赖,不要脸。”
“难道你要我大声说出来……”风月斋贴耳小声讲。
忽转头喝道:“喂!大家听著,我今晚……”
“不要……”玉柳浓急得泪眼迷离,呵气如兰道。
面前这个人,明明功夫很高,却尽干一些江湖宵小、地痞流氓所常用的威胁、欺骗伎俩。
风月斋回头笑道:“那你还不乖乖。”
情势所逼,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玉柳浓银牙一咬,切齿道:“乖!”
风月斋大退三步。
玉柳浓持剑待砍,风月斋突然叫道:“今夜……”
逼得她不得不收剑,愤然怒目而视。
阴月欺身问道:“玉姊,他有没有欺悔你。”
风月斋嘿然道:“呆子,有没有欺悔,用说的怎麽知道…”
“你这话甚麽意思?”
风月斋道:“你不会问她?”
阴月困惑的看著玉柳浓,玉柳浓叹息道:“算了。”
“可是那银貂?”阴月急道。
“死者已矣,柳浓再怎麽向他讨这账,小银儿也再活不过来。”玉柳浓幽幽道。
风月斋舌剑唇枪道:“有头脑。”
玉柳浓眼中煞气一隐而没,单刀直入道:“过奖了,先生,咱们里面一谈吧。”
风月斋盛气凌人,狂笑道:“好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房来了,这一招反客为主,你也不差。”
掏出‘盟君令’掷去,道:“给你。”
入手一呆!玉柳浓百感交集,这‘盟君令’得来全不费工夫,只不过,那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来吧!”风月斋无视礼节规矩,大胆的侵身执起玉柳浓纤纤玉手,拉著她朝屋内步去。
阴动天、阴月望之一怒,各自冷“哼”一句。
庄六郎愕然呆视,忖道:“难道这样子就解决了?”
玉柳浓长这麽大还未被陌生男人像今夜般牵手过,此时被他这麽一执,从那大手中传递到手里暖暖的温度,著实让心里有了异样感觉。
暗啐中,红云呈现,娇媚无边,小手忽地微缩,他讨厌的手似乎掌握得更紧了。
“好讨厌……”玉柳浓不禁想道。
风月斋带引她穿越众人,到那棉被旁靠墙一坐。
玉柳浓不自然受及拉扯,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平贴在他胸膛。
而她的耳朵正靠在他心脏前面。
“抨抨、枰枰…”
心跳声清楚可闻,这定律规则的节奏声,以及脸颊上受他自然呼出的粗犷气息影响,整个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更加速狂跳,耳根也都烧透红透。
“啊!他要干甚麽?”玉柳浓美目深邃盼视。
阴月越众戳指大骂,道:“你这不要脸的痞子,无耻的泼皮,狡猾阴险的无赖。
你以为仗著你那横行一时的功夫,就可以目空一切,为所欲为了吗?这天下还有比你……”
庄六郎怕阴月自掘坟墓,突出打插道:“阴姑娘请你冷……”
“你给我闭嘴,六郎!”风月斋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在烛火的闪耀下倏然暴现霹雳青芒,所有看见的人心头不由自主狂跳。
阴月似泼妇骂街,叫道:“你是他甚麽人?凭甚麽叫他闭嘴?”
庄六郎一时静默,聆耳垂闻,阴月等同替代他向风月斋询问彼此间那一层微妙的关系。
他会说吗..这地位的定位可是自己六年来梦寐以求的。
风月斋暴吼道:“叫你闭嘴都可以,在老子的家,你这婆娘少给我大呼小叫,搞不清楚状况就摆泼辣,你做给谁看?凭甚麽老子不能叫他闭嘴!哼,你再乱吵叫嚣,老子叫你一辈子当哑巴。”
众人一静,针落可闻。
阴月自取其辱,难堪愤然。
风月斋无视众目睽睽,一放玉柳浓柔夷纤手,把臂一伸,拥靠且搭的抱怀她另一俏肩上,臂中她轻轻颤抖著,无任何反抗动作。宛如依人小鸟,美目时眨时瞪。
风月斋颠扑不破的自信,以判若鸿沟的语气向庄六郎说教道:“六郎,在这天下间,力量便是一切。谁有力量,谁就是王!像此刻的我,若无力量支撑,任谁也不会怕我。
你没有力量,则甚麽都不是。你以为舍弃‘顾野王’与‘火拳’传人名头,在此侍奉我这名利皆无的大夫,我就会把一身功夫就教你了吗?你错了,还错得离谱!我的功夫不是用教就会的,那得要你在冥冥之中神魂戴抱,涤除玄览才能晓得”
玉柳浓张大美目。
阴月、阴动天、张就听见这话,愣然瞧著庄六郎。
庄六郎竟然还是‘北帝’顾野王的弟子。
庄六郎肃然起敬,言谈中微笑道:“逃不过先生法眼,先生知六郎心意, 六年工夫不算白费。”
风月斋自命不凡道:“你最大的缺点是自做主张,终日胡思乱想,以你目前实力早己超越你父你师,相信若天下十大高手与你单打独斗,也要败在你的手里,又何苦找上我这个脾气暴躁的穷大夫?‘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古人诚不欺我!六年前先生独闯本庄,家父与家师在先生风云变幻的神奇绝艺下,不及三招落败。
当时躲在梁上准备偷袭先生的六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
後来,家父随家师远走漠北潜心练艺,临走时二位老人家还说,先生才是真正明师;试想,老人家若无从先生手中学到甚麽,又怎会如此说呢?再进一步推敲,先生那三招里是否又留情多少?是故六郎才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先生,还望先生给予一些施舍。”
庄六郎正色恭谦道。
“呀!”玉柳浓闻及‘火拳’与‘西帝’合击风月斋,却仍挡不住他三招时,忍不住失声讶然。
而躺在‘医心小筑’外的人,暗中庆幸自己没有丢掉小命。
那张就更想道:“栽得不冤。”
阴动天惊异不休,脱口道:“江湖传言‘顾野王’与‘火拳’双双战死在大漠一事,原来真相是这样。”
风月斋狂笑道:“说得好,合我胃口。这天地间,充满不知名奇妙的力量,每一个人都能以那种力量作为根据,充分发挥自己。
你若不能找到其中一个做为你力量的根本,那你这一辈子就算与我风月斋无缘!”
庄六郎喜极而泣,马上叩头三拜,叫道:“多谢先生成全。”
风月斋翻脸如翻书,怒“哼”道:“别忘了,先找到那个力量。”
“你力量的根源是甚麽?”冷不防玉柳浓娇俏一问。
“真!货真价实的真,天真的真”风月斋低头细语,聚音成束,这话只有她听见,忽然大声道:“是玩!我喜欢玩!尤其是人!”
玉柳浓听得动容,意识中彷佛能掌握一点甚麽,却又说不清楚,想不出来。
众人一呆,似没想到风月斋竟以‘人’为玩弄的对象。
庄六郎深明大义,心知绝不仅如此,不过若以风月斋这六年来的所做所为做为一个依据的话,又与事实有无形中的吻合,且这一点,就非常值得玩味。
玉柳浓被风月斋那轻挑的炙热眼神一望,浑身一热,欲望引於幽玄中,不自然挣扎一下,发现全身所有的力量,彷佛被这邪魔般的坏人所操控住,一丁点也抬不起来。
心口抨然作响,暗道:“他面具底下的样子,到底是怎样?”
风月斋此时颇觉劳倦,不耐烦道:“夜深,我倦了,六郎,送客。”
“是!”庄六郎唯唯应诺。
“呃!”阴动天眼见玉柳浓偎靠在风月斋身上的样子,宛如柔顺的绵羊,心中一动,差一点要把藏在心中的那一句:“玉姑娘你要留在这里吗?”给问了出来,却瞧见张就眨眼示意,这才忍住不说。
庄六郎道:“阴兄、阴姑娘、张楼主,请到寒舍暂歇。”
阴月微一跺足,怒瞪了眼前这伤风败俗的人,随著抬起张就的阴动天走出‘医心小筑’。
玉柳浓忽问道:“外头那些人……”
风月斋心知肚明,她是代替他们问的,冰冷道:“辰时自解。”这话运足功力发出,除屋内的人外,在外头所有人的耳朵里,不啻是一个暴雷,轰得两耳作疼。
阴动天那张脸更是难看,凭此功力足以‘持音杀人’但他却是像把耍猴子似的玩弄众夥。
玉柳浓看著风月斋两指一抖,发出二道劲风击在左、右门侧,风压迫得大门缓缓移动闭上,这劲风仍未停止发出。
那情形看来,像是无形中有人在推门一般,直到大门紧阖,那劲风忽聚成束,撞至左右门闩‘咋咋’二声,这门才真正关上。
一时间,她紧张得快把卯起来跳的心儿,枰出那高耸的胸口。
“你为何不随他们去?”风月斋不解问道。
“难道你要我去?”玉柳浓反问道。
笑笑,风月斋胸有成竹,另有他意道:“你实不必那样做。”
玉柳浓咬著下唇,蹙蛾眉道:“这话是做何解释?”
身倾。
风月斋忽拥著玉柳浓平躺地上,并将半身压在她身上,充分享受著这动人娇躯,胰柔曼妙的玉体上所带来截然不同的兴奋感。
玉柳浓秀目紧闭,睫毛颤动,另有动人之处。
忽觉男性莫可抗拒的气息在脸上吹拂,耳垂忽痒,风月斋浅龃耳珠,呵口气,弄得她又软又麻,才道:“你这该死的小贱人还要瞒我,别以为老子不敢不吃饱喝足以後就远走高飞不理你?”
“噗嗤”一笑,玉柳浓环臂紧拥娇笑道:“你这可恨的老油条,千该万死的淫虫,奸诈狡猾的地痞无赖,你自个弄得这个局面,却反倒说人家,真是坏透了。”忽地张开银牙,在他肩头狠咬一口。
风月斋啧言笑道:“咬就咬,怎还咬这麽大力。”
玉柳浓眉开眼笑道:“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你今天大大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人家当然要报仇哩。”
风月斋反身,离开她身上失口道:“你还真是大气,小性子。”
玉柳浓得理不饶人,竟反压风月斋,这一次贴靠得更紧、更彻底,那肉体上的耸、伏、隆、陷,俱是一一刺激著被压制住的那个人,她呵气如兰,娇红欲滴,道:“怎的,你不敢吗?”
这一句挑逗的话,顿时使他身上起了变化。
“真讨厌!”玉柳浓嗔道。
风月斋无奈道:“是你逼我的。”
“哼!”玉柳浓娇哼一句,便把脸蛋贴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默的聆听他规律的心跳声。
风月斋把臂一拥,探住她蜂腰,她身上轻盈颤抖著,不禁叹口气道:“你人虽漂亮,但你的心更美。只可惜此时此刻时机不对,不然我定不会放过你这到了嘴边的肥肉。”
玉柳浓浑身一震!风月斋耳语轻言道:“不要以为我是个丑八怪,所以才会成天戴个面具不敢见人。
更不要错认我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老头,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其实用内功去改变语调声音,那也不是甚麽大事。我真正的年龄还说不定与你差不多呢?”
玉柳浓抬首张大美目瞧著,心中一阵阵暖和。
风月斋言近指远,再道:“我不是个好人,事实上也许早就已经死去,为甚麽还会活著,这也太莫名奇妙了。
你的举措,若我是一般人,怕不早将你当成是花痴,那红灯绿户中的妓女。
在与你做那事的当时,任谁也不会考虑到你是一个未经人道,含苞待放的处女。
你的目的是甚麽?我不想知道。我只明白,若我真干下这事就真的成为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告诉你吧,这一生中,我的心里只有三个女人,一个是我母亲。另外二个,是我这一辈子最痛恨,最喜欢,最想杀害的贱人……”他咬牙切齿的讲。
“为……为甚麽?”
风月斋语气忽变得残酷邪狞,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中,委实含杂太多的无奈,他道:“因为她们一个杀了我母亲,另一个杀了我的良心。”
停顿,再道;“其实她们长的并不比你差,春兰、秋菊各有特色。
或许,还更胜於你…”
玉柳浓妒声道:“她们是谁?”
摇头,伸手猛将俏首一按,品尝了她绝味的香唇,并狂吮著那强蠕软柔的香舌。
一时间,她彷佛迷茫在这无限无尽的绵绵天地里,那一种气机与气机间的交杂异感,更令得整个心神焕然一新。
如同是在荒漠烈焰炙日的击射下,找著一口清泉。
刹然:她知道此刻若被他所侵犯,她也永远不会责怪於他。
这是一种情境。
“三百六十天道极奥自然诀”里‘忘情诀’中‘有情境地’之‘柔情初现’!风月斋忽然苦笑道:“原来你也是‘九秘’传人。”
“没想到玉姊竟是这种人……”
阴月气唬唬蹦出这一句话。
张就哑然一笑道:“阴姑娘,此言差矣!”
背著张就健步如飞的阴动天闻言一叹。
张就揽辔澄清,如骨粳在喉,不吐不快道:“玉柳浓真不亏是‘武盟’之女,其一身技艺,俱是超尘拔俗,难有匹敌。只不过她遇上了他……”
阴动天长嗟短叹道:“她可以不必做此牺牲。”
“牺牲!这是甚麽意思?”阴月叫道,心里一动,大怒道:“难道没有风月斋‘武盟’便会毁灭吗?你们可知道,说不定现在柳姊正被他欺侮呢?”
阴动天浑身一震!“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庄六郎不悦说道。
阴月听出他话里隐然护著风月斋,便把矛头指向他,哂道:“你是他徒弟,当然帮他说话。”
庄六郎一笑置之,道:“咱们可不能以常理来推测先生的处事。他非常蛮横、霸道、易怒、暴躁!可是,他又对咱们做了甚麽?反之,咱们又曾经对他做了甚麽?人家都知道,一个毫无人性的狂魔绝不可能放过任何加害於自身的敌人。
虽然先生行为总是超乎我们想像之外,但是在那面具底下,却握有一颗炙热的仁者之心。
试问这里有谁没有与他刃血相交,而凭他的功夫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各位。
别说他是害怕,这句话没有人会相信,那他又是为了甚麽?”
阴月哑口无言以对,几乎气扼。
庄六郎叹道:“除非玉姑娘不顾一切去挑逗先生……”
阴月又是一气,尖叫道:“你……就真的那麽相信他”
“是的!”
庄六郎肯定,那深信不移的语气令人折服,道“先生的作为,在你们观来或许是过分了些。
若仔细一想,他所做的也情有可原……”
阴月插嘴喝道:“那玉姊那只银貂又怎麽说?”
庄六郎瞧她一眼,笑道:“你以为先生应该怎样?先生本来可以不用道歉,如果他闭口不谈,静止不动,又或毁尸灭迹的话,谁会知道这事?更何况先生早就取得玉姑娘的‘原谅’那方法虽是不光明正大,但玉姑娘终究‘原谅’了先生。
还有……你也许不知道,我曾经想掩饰这一个即将被揭发的事实,但是仍抵不过先生的执拗,这又让我证实了先生处事的一个法则。”
阴月不服道:“是甚麽?”
张就脑中灵光一闪,叫道:“我懂了。”
阴动天嘴角浮现一丝难得的微笑,他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娘的!原来是个‘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