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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用上好的小杂木炭火烧着水,灵巧的为三位老人泡好茶后,便文静的靠着爷爷坐着。
静儿爷爷示意大家品茶道:“这是太湖缥缈峰出品的‘碧螺春’,尝尝静丫头的手艺。”
……
交谈询问了很久之后,静儿爷爷还是有些沉重的对德老道:“德老,我知道你还是受到儒家正派道义的影响的,其实这个捣蛋鬼说的是那么个理,天道无常,可人间正道还是沧桑的。你看如果是要走正常途径的话,谁知道还要什么时候才能把郑家那两个贪官绳之以法?再有,如果钱老不是冒那么大风险大胆启用他的话,也许利衡集团现在的情势将更加危殆!”
钱老深以为然。
静儿爷爷道:“其实德老你也不用担心,关己则乱,关己则乱,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必然经历的过程?这小子悟性高,自省能力强,你没看出来他已经向我们投向认输了吗?一个人在那里悔过?呵呵,也向我的静丫头认输了,三两句就把他料理得服服帖帖。”
钱老赞许的看着静儿,又出言问道:“苏老,你说他那个诅咒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最先我调查时纯粹当它是无稽之谈,小龙也没对我说过,没想到他自己却这么当真!
静儿爷爷觉得到了这个事情太复杂也不好对这两位老人说明白,便道:“这个诅咒的起因很难解释,而且并没有现成的记载给予参考,但是它是确有其事的!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看过他的面相,说实在的,仪表堂堂,绝非夭寿无福之人。”
静儿爷爷慈爱的看了静儿一眼,接着道:“这小子和我们有不解的渊源,这件事情到了将来只能托付给静儿了,我老了,接力棒就交给她了。别担心这小子,龙家的这个诅咒都六十四代了,一千多年,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说不定也该到结束的时候。”
转又注视着德老和钱老,凝声道:“我们都老了,今天的话不能外传,我可以告诉你们,今年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大劫之年,这是不是与诅咒有关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大家想开点,做个心理准备吧。”
德老虽然在为龙镔今后的命运担心,但是他已经释然,呵呵道:“生老病死嘛,自然规律,要是千年不死,那不成老怪物啦?”
钱老早就是想开了,也同样乐和着说道:“是啊,生死无常,生和死都是大自然的规律,老天爷要收你,想跑也跑不掉,想躲也躲不开,想避也避不了!我们都是老人了,有一年没一年,活一天是一天吧!只要留住自己最念想的东西在身边就好了!”
德老定定的接口说道:“是啊,我都已经老了,我怎么能再忍心让这孩子孤孤单单没个照应在外奔波?一生出来就没了爹娘,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真正的亲情。老人了,老人了,人老了就什么的都少了,儿孙倒成了唯一真切的财富,就算诅咒是真的,我也不在乎。”
钱老则不同,他对他那些个儿孙没有一点子信心,倒是德老的话撩起他的惆怅,他往心底压了压,道:“管他什么诅咒,苏老说了,那么小龙就没有什么灾祸!你看,我今年七十三了,谁知道一躺下去明天还能不能起来?”转又对静儿爷爷说道,“度睡斋,度睡斋,度量了以后才可以安心睡去,苏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静儿爷爷点点头,知道钱老有要事要说了,便对静儿说道:“丫头,你出去一下,等会儿叫你你再把那个小子叫进来,去吧!”
钱老用手阻止静儿起身,收正笑容,脸色非常沉重,道:“不,静儿既然是爷爷的接力棒,可以听听,不要出去。苏老,其实我这次到访,是有大事要做决定!事情太大,不这样度量不行。我没想到今天可以在这里遇到龙镔的外公,这真是上天绝妙的安排,我就更有底气了!是这样的,您苏老十五年前就给我卜算过并写了一首诗谶,当时并还交代过有缘自会相见。”
“因为您准确的暗示过我的人生大事,当时我粗粗一想就以为你对过去推算的很准,可对我的未来却含含糊糊,尤其是这首诗谶更是不知所云。我只理解出了一句话,觉得这句‘船家最宜去长安’很合我当时的心意,‘船家’就是‘传家’‘传佳’嘛,刚好那时东莞长安正是开发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立了根。后来集团果然如鱼得水,发展迅猛。可我到底还是因为杂务缠身,一直没法子静心琢磨那首诗谶,直到九七年那次金融风暴集团遭遇最大的狙击,我艰难抗胜之后,才联想到这句‘耕牛幸摆尾蝇荣’是指九七年这是牛年,我们庆幸打败焦嵘森这只吸血的牛蝇!”
“后来我感到身体不是很好,我看到最后那两句是很好的话,就决定不再兼任公司总裁,好自己放手给孩子们锻炼,看看到底谁可以作合格的继承人。当时我想只有小女受过最好高等教育,应该特别是让她独立的培养出统御全局的能力。但是我还是没有深想,我没有想到您的诗谶的次序全是打乱的!”
“谁知道,到了去年我发现焦嵘森根本就没有放弃过报复的念头,而且一个个儿孙全都让我伤透了心!正在这时我得知小龙的真名不是叫敖成,而是叫龙镔,而且生肖是属牛,一下子我就似乎把诗谶里的很多玄机想明白了,您还记得写的诗谶吗?”
静儿爷爷微笑着用手摸摸全神贯注听故事的静儿的头,继又将目光看着钱老道:“我很少替人卜算的,你是我的有缘人,在度睡斋一语投机,我就用古法写了这首诗谶,自然是记得的。”
钱老点点头,掂量着语气说道:“对于诗谶我还有太多不解的地方,您可以给我解释清楚吗?”
静儿爷爷摇摇头,用非常久远的腔调说道:“老朋友,我们玄门道派是讲究悟性的,有道是‘师傅带进门,修为在个人’,我的悟性有限,能推算准确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以解释未来呢?我只能通过元神来卜知一段时间、某个、某类事件的变化结局,是绝对达不到《推背图》《烧饼歌》等术数大家的层次啊!”
静儿插着嘴道:“是啊,钱爷爷,怎么领悟全部是在于对象个人的,要不然这些古籍流传了这么久,为什么总是人们要到了事后才能明白呢?就连法国的大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写的《诸世纪》也是如此啊!”
钱老有些失望道:“原来苏老您也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啊!”
静儿爷爷拍拍静儿的手,对钱老说道:“钱老,你不就是在考虑自己的儿孙没一个是合格的接班人人选,你既不愿意把财产均摊给后人,又担心这次存亡大战,又不肯一拍屁股一撩手,其实啊,老伙计,你的得失心太重了!你以前的自私心也太重了!现在你发现龙镔这小子很合你的心意,但是他年纪又太小,虽然你愿意相信他可以将你的事业发扬光大,但是到底你对他接触不多,而这件事情又太大,将来万一你去了,他会遇到很多阻力很多打击,你又对他是否足以战胜没有真正让你心里踏实的底,于是你便在心里想是不是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什么诗谶的启示,你就好真正下定决心将所有的重担托付给他!是不是?”
被静儿爷爷一毫不差的说中了心思,钱老的老脸有点红了,点头称是。
静儿爷爷字正腔园的认真说道:“呵呵,钱老啊!人啊总是要到年纪大了,才愿意理解,才愿意相信上苍是真正的主宰,才愿意一切都遵从上苍的安排,可是有些东西尽管是有注定的因素在里面,但最终还是要自己受限于情势的影响才作决定啊!而且就算是你抉择了,但你又能肯定你的抉择就是和上苍的用意吻合?上苍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精细安排的,它可是很注重挑选的啊!”
静儿爷爷的眼神开始显得格外神秘:“你觉得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你就去做,没必要我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觉得不行,那就拉到,还是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儿孙划算,谁知道你辛辛苦苦才有的这份家业会不会被这个臭小子糟蹋掉?谁知道这个臭小子会不会吃喝嫖赌追求纸醉金迷的享乐?大家说,对不对?
不过,钱老,我向你咨询一下,你觉得你的产业应该拿去干些什么?是继续无休止的扩大,还是仅仅达到巨型跨国集团的地步,还是觉得资助慈善事业?还是觉得为更多的人谋福利?再有,我问你一下,这个小子到底是智慧、是本性、是理想、还是德操最打动你?你说他能不能利用他的技巧挣到钱呢?你说他会拿你的企业去干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只有你有信心,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龙镔在静儿的带领下进了书房,静儿随手关上门。
静儿爷爷和钱老看了看龙镔那有些羞愧的神色,会意一笑,静儿爷爷沉声问道:“怎么,想清楚了吗?”
龙镔在这些睿智的老人面前,感到自己就是一个伊呀学步的小娃娃,低着头,不敢看大家,低声答道:“想清楚了。”
“那还不赶快叫?”钱老故作威严的道。静儿使劲忍住笑。
德老无限喜爱的看着这个高大却孩子般的外孙,眼底无穷期盼!
龙镔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一会儿,勇敢的抬起头,两眼灼灼的火热,灼灼的愧疚,灼灼的痛苦,灼灼的哀戚!嘴唇懦懦颤动,却张着叫唤不出那两个字!
德老的泪被龙镔眼里复杂的情绪再度激下!德老先哽着出声了:“孩子,孩子,过来!”
龙镔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了,从心最隐秘的角落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声:“外···外公!”
无限艰难的叫出这句话,龙镔上前噗的跪在地上,将手箍住德老,泪流满面,落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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