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冤昭雪~
雷洪舍命狂攻,欲图两败俱伤,南宫燕哪肯与他同归于尽,何况雷洪功力深厚,自己挨上他两掌,包保小命玩完,而他被自己手上的那根烂木棍敲上两记,能否破皮尚成问题,南宫燕忽而想起杨飞似曾说过之言:「这等赔本买卖傻瓜也不会干,小燕子,你会干嘛?」
「人家当然不会干?」南宫燕喃喃默念,俏脸忽现笑意,神色恍惚间,直至雷洪掌风袭体,她才蓦地醒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觉一阵娇羞,芳心微感甜蜜,思起秋水剑法一式攻守皆备的绝招「秋水无痕」,便即施了出来,木杖作剑回势一挽,幻起朵朵剑花,刺向雷洪双掌。
那木杖虽钝,雷洪若不闪不避,双掌非被刺出两个大窟窿不可,他虽怒火攻心,却不知厉害,掌影顿敛,双掌一合,一势「万佛朝东」,将木杖紧紧夹在掌心。
南宫燕欲待回扯,右手却被一股大力粘住,动弹不得,她功力远不及雷洪,如何扯得回来。她不禁望向雷洪,却见他呆呆瞧着自己,芳心暗暗称奇,这家伙临阵之时为何发呆?要是自己左手有一只剑,不就可一剑杀了他吗?莫非这人脑袋有些毛病?
雷洪思绪万千,他生平最恨人骗他,更何况南宫燕骗得他团团转,满腔怒火之下,恨不得将南宫燕碎尸万段,偏偏瞧得她微带笑意的娇媚之态之后,心中竟莫名一软,怒气已然消了一半,呆呆望她半晌,忽道:「你为何要骗我说你是苏花语?」
南宫燕道:「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将我认成她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苏花语了?」她强词夺理,不禁有些惭愧,虽然她从未说过自己是苏花语,可语中无一处不是存心让雷洪误会她是苏花语的。
「不错,她可从未说过自己是苏花语,是我说的,原来是我误会她了!」雷洪转过这个念头,怒气全消,杀气腾腾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这家伙有毛病啊!干嘛怪笑?还问这么多问题,相亲也不用问这么清楚吧?」南宫燕心中发毛,不由自主答道:「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宫燕是也!南宫世家你听过吧,本姑娘就是南宫世家的!」
她又扯了几下木杖,右手仍被紧紧粘住,想甩也甩不掉,惨了,这下麻烦惹大了,真想逃之夭夭,可为了杨飞,还得死撑。
「南宫世家南宫燕?」雷洪喃喃念了几遍,忽道:「为何你会坐在天香宝辇之上?你和苏花语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南宫燕心中一酸,自言自语道:「对啊,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二人共有一个情郎,是姊妹亦或情敌?
雷洪见她忽嗔忽怒,俏脸泛起淡淡的哀伤,不知为何,心中一痛,竟忘了南宫燕并未答他,又问道:「她人呢?是不是在车上?」
南宫燕回过神来,见雷洪目光瞟向天香宝辇,暗叫不妙,强作镇定道:「是啊!苏姐姐就在车上,不过她不想见你们这些臭男人,便让本姑娘出来打发你们,苏姐姐武功深不可测,不屑跟你们这些武功平庸之辈动手,她若出手,你们人再多上十倍,也够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她口中大吹大擂,心中却是暗叫:杨飞,苏姐姐,你们好了没有,小燕子我撑不下去了。
「只怕未必!」雷洪冷笑道:「就让雷某领教领教她的高招!」他说得豪气盖天,暗里却是运足功力,若苏花语突然发难,绝非那般容易应付。
南宫燕硬着头皮喝道:「苏姐姐不会出面的,你若想见她,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好,就让雷某先毙了你这胡说八道的小丫头!」雷洪陡的一声大喝,双掌发出阴阳内劲,逆着那木杖向南宫燕袭来,他存心卖弄,劲力所过之处,木屑纷飞,那木杖宛若剥皮老树层层而落。
南宫燕见得如此阵势,一声尖叫,若让那劲力袭上手臂,那自己岂非跟这木杖一样被剥成白骨一堆,无奈之下只得奋力回扯。
其实雷洪早已收回粘力,南宫燕扔开杖柄便可无事,并无伤她之意,可见南宫燕如此不知好歹,只好强行运力,右掌一拍,推出一道阴柔之力。
南宫燕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娇躯不由自主的向后生生退了数丈,她武功较雷洪差了老大一截,若非他手下留情,早命丧他手。
雷洪迫退南宫燕,身形一晃,双掌疾推,运起十成功力,向那天香宝辇击去。
南宫燕大惊,陡的瞧见右手持着之物,那根木质尽碎的烂木棍此刻竟然成了一柄连鞘长剑,她微微一愕,不假思索,利剑出鞘,一声娇叱,人剑合一,向雷洪背心刺去。
「砰」一声轻响,那天香宝辇结实之极,雷洪足可碎石裂金的十层掌力击在上面,竟只晃了一晃,车身全然无损,雷洪正自暗暗称奇,宝辇四周忽然涌起一阵淡淡的白雾,罩在车身周围,时下正值深秋,若非他目力极佳,恐怕瞧之不出。
雷洪猝不及防,嗅入一丝白雾,脑中忽觉一阵晕眩,立时暗叫不妙,调匀内息,将余毒尽数逼出。
「不好,此雾有毒!」雷洪转过此念,屏住气息,身形暴退,只闻身后传来兵刃破空之声,想必又是不知死活的南宫燕持着她那根烂拐杖上来阻扰,他想也未想,右手往后一捞。
「大哥,小心!」一名黑衣人出声示警,话未说完,雷洪一声惨叫,南宫燕长剑虽未刺入他要害,却将他右手五指齐根削落。
南宫燕一招见功,竟无喜色,芳心满是歉意,呆呆看着雷洪小声道:「对……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她此言方出,心中顿觉纳闷:自己为何要向敌人道歉?
雷洪呆呆望着鲜血淋漓,短了半截的右手,五指连心,如此剧痛若非他内功精湛,早已痛得昏了过去,雷洪忽然仰天一声长啸,虎目怒瞪南宫燕,骇得她连退了数丈方才回过神来,她从未见过有人眼神竟然如此可怕。
周遭一直未有动作的黑衣人立时掠了上来,尽皆抽出兵刃将南宫燕围在正中,南宫燕见敌人如此之多,未战先怯,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本姑娘武功可是厉害之极,不怕你们的!」
雷洪冷冷瞧着南宫燕,由得手下为他包扎伤口,他内功深厚,强运内息止住血势一时并无大碍。
「臭丫头,竟敢伤了我们大哥?」一名持刀黑衣人一声大喝,挥刀劈出,南宫燕心中虽怯,却没忘了招架,长剑变招,反手格去。
「铛铛铛」南宫燕手中长剑锋利之极,格至第三下之时,那黑衣人手中单刀竟然断作四截,只余刀柄持在手中。
南宫燕正欲还击,忽闻雷洪低声道:「放开她!」
那断刀黑衣人怔怔道:「大哥,你说什么?」
雷洪怒喝道:「我说放开她,你没听见么?」
断刀黑衣人道:「可是,大哥,这臭丫头……」雷洪忽然一声狂吼,身形一晃,已至他身畔,左手向他头顶击落。
断刀黑衣人何曾想到雷洪向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下连闪避之意亦无,雷洪已一掌结结实实劈在他的头顶之上。
断刀黑衣人一声惨叫,体内发出劈哩叭啦一声脆响,全身骨头已寸寸而断,不过他并未似一滩软泥倒在地上,因为雷洪阴劲已至,加之天寒,瞬间将他冻成一个冰雕。
南宫燕「啊」的一声,已然吓得魂飞魄消,可是更恐惧的还在后面,那真人冰雕身上冰块忽然寸寸碎落,继而发出肉香,原来雷洪阳劲已发,片刻间便已将死人之肉蒸熟。
见得雷洪如此残忍手段,那些黑衣人骇得避了开去,生恐雷洪下一个下手的便是自己。
望着那道「蒸熟」人肉,南宫燕一阵恶心,干呕了两下,却只吐出一些清水,她这一日一夜未食,腹中早空,哪呕得出来。
雷洪一脸狰狞,瞪着南宫燕一语不发,二人相距不过丈许,当中隔着那座熟肉雕像,南宫燕骇得差点晕了过去,她并非不想远避,而是她此刻腿如灌铅,一步也挪之不开。
南宫燕强慑心神,抑住惧意,颤声道:「你这疯子,恶魔,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雷洪忽然仰天一阵狂笑,一字一句道:「我想杀人!」
「我、我……」南宫燕本想求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何况跟一个疯子求饶,岂非白费唇舌,欲待高呼救命,却见雷洪返身掠了开去,杀的竟然是他的那群手下。
雷洪一掌击来,首当其冲的是他的同门师弟,此人刚才还帮他包扎伤口,一般的使掌,较雷洪差之远矣,见雷洪发疯似的向自己攻来,心神俱丧之下挥掌迎去,「喀喇」一声,他双掌对雷洪单掌,双臂胫骨尽断,阴阳袭体而至,连惨叫亦未发出一声便即毙命。
「大哥真的疯了,大伙快逃啊!」不知谁一声高呼,众人立时作了鸟兽散,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雷洪没了目标,高喝一声:「苏花语,给我滚出来!」竟然不顾车身周遭那淡淡白雾,一掌击向天香宝辇的车门。
南宫燕欲待阻拦,已然不及,何况她已骇得四肢发软,差点连剑都拿不稳了,还有什么力量去拼雷洪?
一直默默调息的老李大喝一声,挥拳迎上,雷洪掌劲一发,已将他震飞开去,他受伤本重,这下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雷洪掌劲击在车门之上,那车栓先前已被他震断,立时「吱」的一声,将开未开之时,内里探出一只洁白晶莹的玉手,向雷洪掌势迎去。
眨眼间,那玉手与雷洪连拆一十八招,对了三十六掌,在第一十九招穿过雷洪重重掌影,击在雷洪胸口之上。
那玉手击在胸口,雷洪只觉好似情人之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正自错愕间,忽然传来一股柔力,他心念急转,体内真气骤然转阳,还未化去那股柔力,那力道又已转刚。
雷洪心知不妙,飞身疾退,数息间那股力道已变幻了九次,他体内真气杂乱之极,护身罡气立时被破,那股力道袭入五脏六腑,雷洪一声惨叫,在空中接连喷出数口血雾,待得跌落之时已是面若金纸,显是受了极重内伤。
一阵香风扑面,倩影一闪,苏花语已然面蒙白纱俏生生立在场中,手中持着剑痕指着雷洪道:「姓雷的,你作恶多端,今日便让本姑娘结果了你。」
雷洪本欲爬起,一股真气提不上来,一跤又跌倒在地。
「雷兄!这跤摔得好精采!」杨飞鼓着掌,轻飘飘的自天香宝辇上跃了下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显已痊愈。
「是你?」雷洪微微一怔,见杨飞一副重伤初愈之景,立时明白为何方才苏花语不下车一现,望了呆呆的南宫燕一眼,惨笑道:「姓杨的,要杀要剐,雷某绝不皱一下眉头!」
杨飞想起那晚雷洪嚣张的样子就有气,一脸嘲讽之意道:「是不是还有一句老子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没说?」
苏花语冷冷道:「杨飞,啰嗦什么?让我一剑杀了他!」
「不要!」南宫燕忽然扑了上来,拦在雷洪身前望着杨飞道:「杨飞,苏姐姐,放过他好不好?」
杨飞一脸讶色道:「你干嘛要替他求情?」
南宫燕轻咬下唇,徐徐道:「他刚才也手下留情,没杀我。」顿了一顿,又道:「他也没伤着你们,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好不好?」
杨飞哪料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心中又酸又苦,别过头去,冷冷道:「我没意见!」
「你说不杀就不杀了!」苏花语剑痕还剑入鞘,向雷洪道:「姓雷的,今日看在小燕子的面上,放你一马,改日若看到你,本姑娘便不客气了!」
雷洪却是不答,他强抑伤势,冷哼一声,瞧了南宫燕一眼,提气朝来路远远掠去。
南宫燕呆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半晌只闻杨飞有些酸酸的叹道:「完了,惨了,燕子飞了!」
南宫燕回过神来,却不解杨飞语中之意,睁圆美目瞪着杨飞。
杨飞嘻嘻笑道:「小燕子,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雷的了?」
南宫燕俏脸泛起一丝红晕,啐道:「死杨飞,臭杨飞,找死了,谁看上他了,看我不拿剑刺你?」言罢,倒果真提剑向杨飞刺去,只是剑势又慢又缓,不会武功之人亦可避开。
杨飞哈哈一笑,忽然躲到那堆人肉雕像之后,南宫燕收不住剑势,刺在那雕像之上,那雕像宛若推倒白堆,人肉骨头散了一地。
看着地上肠胃俱在的熟人肉,杨飞嗅了一嗅,坏水又起,忽道:「那姓雷的真厉害,把人肉都给蒸熟了,看起来挺香的,小燕子,你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
南宫燕娇靥忽而一阵苍白,垂下螓首,又吐了起来,这下更惨,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杨飞本想再打趣两句,见南宫燕脸色有些不对,心中一急,走近扶着她道:「小燕子,你没事吧?」
「没事?」南宫燕怒道:「人家差点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你还说没事?」言罢,举起长剑,向杨飞攻去,这次却是货真价实,用上三分功力。
「谋杀亲夫啊!」杨飞存心逗她,夸张的抱头鼠窜,绕着天香宝辇上蹦下跳,躲避南宫燕的追杀。
苏花语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瞧见一脸苍白的老李,行近过去,问道:「老李,你的伤无大碍吧?」
老李苦笑道:「老奴武功不济,差点连累少宫主,这点小伤,还要不了老奴的命!」
苏花语秀眉一蹙,玉手一挥,在老李身上一阵轻拍,老李气息匀和了许多,揖手道:「多谢少宫主!」
「山路难行,坐这天香宝辇反而麻烦!」苏花语略一沉吟道:「老李,你将天香宝辇驶回天山,我与杨公子他们这一路骑马就行了!」
老李道:「老奴跟着少宫主反而是个累赘,就依少宫主的吧!只是老奴如何跟宫主交代?」
苏花语道:「你跟我娘说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办完了马上赶回来。」
老李恭声道:「是,少宫主!」
这时杨飞忽然「哎哟」一声,撞在南宫燕剑尖之上,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再无声息。
南宫燕只道自己真的错手伤了杨飞,芳心大急,抛下长剑,抱着杨飞语带哭腔道:「杨飞,杨飞,你不要死啊!」伸手一探,杨飞已没了鼻息,立时大惊,回首望着苏花语满脸泪痕道:「苏姐姐,我不小心伤了杨飞,你快救救他!」
苏花语早瞧见那一剑刺在杨飞腋下,连皮都没擦到,也怪南宫燕急切之下竟未察觉剑身并无血迹,她并不道破,淡然一笑道:「这无赖死了活该!」瞧也不瞧杨飞,径自行向天香宝辇。
「苏姐姐!」南宫燕不觉愕然,她心知苏花语决计不会不管杨飞的死活,再瞧杨飞翻白双眼竟在微微颤动,芳心立时省悟,娇哼一声,将他狠狠掷到地上,嗔道:「竟敢骗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杨飞后脑勺着地,摔得头晕眼花,苦笑着爬将起来,还得对南宫燕赔礼道歉道:「小燕子,是我错了,为夫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南宫燕闻得他自称「为夫」,俏脸一红,娇媚无限的横了他一眼,将手中长剑掷了过来。
「咦?」杨飞接过长剑,只觉有些眼熟,细细一瞧,奇道:「这不是我的飞云剑吗?」
南宫燕一脸疑惑道:「这剑怎么又成你的了?此剑是我无间中得到的,杨飞,别看到好东西就想要,人家又不是不给你!」
「真的是我的!是……」杨飞蓦地想起此剑来历可不能说,免得二女吃醋,便将后面的「云清送给我的定情之物」给咽了下去,改口道:「是我的飞云剑!小燕子,这剑你从哪弄来的?」
南宫燕道:「就是那伤了你的老婆婆的那根拐杖里面藏的,对了,那不是个老婆婆,听声音年轻得很,杨飞,那女子跟你什么关系?」
杨飞大是头痛,信口胡诌道:「仇人!」
「仇人?」南宫燕信以为真,点头道:「怪不得她装成老婆婆将你打成重伤!」
杨飞蒙混过关,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见苏花语持着一个包袱自车上掠下,大有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
他心中有鬼,连忙迎上去接过包袱,含笑道:「师父,你干嘛把东西都拿下来了?」
苏花语道:「你没听为师跟老李说要骑马而行吗?」
老李揖手道:「是啊,杨公子,少宫主以后就托您多多照顾了,您可别欺负她!」
杨飞还礼道:「李老伯客气了!」心中却是暗自嘀咕:我哪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已是烧香了!
苏花语嗔道:「老李,看你说到哪去了!」
老李哈哈一笑,去解套在拉车骏马身上的绳索。
那天香宝辇由四匹千里挑一的骏马牵引,留下三骑,刚好还有一匹拉车,老李备好马鞍,上了宝辇,向三人揖手道:「少宫主,杨公子,南宫小姐,老奴告辞了!」
三人望着远去的天香宝辇,杨飞叹道:「终于可以不用坐车了!」
苏花语啐道:「贱骨头,有福不会享!」
杨飞怪眼一翻,南宫燕递过一物,原来是飞云剑的剑鞘,他还剑入鞘,不由思绪万千:此剑历经周折,终究还是完璧归赵了!」
苏花语哼道:「发什么呆?上路了!」
杨飞摸摸肚子道:「可我肚子好饿,不吃东西就没力气骑马了!」
南宫燕本来也想附和,可一想到那堆人肉,立时没了胃口。
苏花语道:「包袱里面有干粮,咱们骑马换个地方吃,这里你吃得下去吗?」
杨飞嘻嘻笑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全!」三人翻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聂大有心中稍感愕然,哈哈大笑道:「白总镖头好大的口气!」望望冰冷的雨雪,叹了口气,似在自语道:「下雪了,也该结束了!」
「只怕未毕!」白向天蓦地一声暴喝,周身上下发出劈哩叭啦一阵脆响,转瞬之间身形竟然凭空陡涨半尺之高,看得周遭之人惊异不已。
「缩骨功?」聂大有转过念头:不像啊!不管那么多,尽快了事了。
他思及此处,高声道:「兄弟们,杀了姓白的,谁先取下他的首级赏银三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百余人杀两人,岂非举手之劳,为了三百两银子,一干人奋勇争先,拚死向前,唯恐落于人后。
「很好,很好!」白向天又道出他的口头禅,一掌击出,正中当先之人面门,那人只觉一股无可莫名的大力传来,脑中一痛,斗大的脑袋竟然生生爆个稀烂。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向天又击一拳,目标却是另外一使枪之人手中长枪。
枪尖对上拳头,依常理应该是拳头被刺个大洞,可是此刻不然,那通身尽皆精铁打造的长枪竟如腊肠般寸寸而断,那人尚未回过神来,白向天这一拳已击中他的胸口。
那人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面前已然失去白向天的身影,低头再看之时,胸口多出一个大洞,而自己的心脏……他「啊」的一声惨叫,立时倒毙。
这一拳一掌招式普通之极,来势亦不算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可已死二人竟连避都避不过。
他们身畔之人虽然都是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但见两名同伴死状如此恐怖,亦骇得魂飞魄散,不进反退,却仍未逃得小命,因为那铁枪碎片全数透入他们体内要害,立时毙命。
更多的人是舍命攻来,几乎在一瞬间,便有十七、八把刀,二十余把剑,十多条枪同时向白向天攻至,完全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这般阵势,恐怕就是「剑神」赵独行亲来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吧?
白向天厉喝一声,身形一晃,空中忽然掠过一道紫色的光影,只闻得一片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待得白向天身形立定,却见场中倒了一片,死伤者不下数十,余人见得此景,尽皆生生骇退,将白向天围在当中,倒是付无忌那方仅有寥寥数人相对,一时倒还不至于不敌被擒。
方才一切言之虽长,却不过转瞬之间,旁人只见一干人一起抢攻,一道紫影闪过,场中已然倒了一大片,而白向天倒安然无恙,杀气腾腾的站在正中。
只见一人小心翼翼地向聂大有进言道:「大寨主,姓白的武功好像突然间暴增,兄弟再杀上去恐怕死伤惨重,是不是…」
聂大有心想,你以为老子是瞎子吗,要你讲?他转过念头,哼道:「这姓白的不过是强弩之末,回光反照而已,兄弟快上!」他亦是震惊之极,若白向天方才与他对阵之时有此武功,自己只怕挡不了一招。
聂大有这番鼓噪,立时又有不怕死之人上前抢攻,却见白向天轻哼一声,周身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紫气,在刹那间竟然凭空消逝在众人面前,他露了这么一手,只怕较之先前厉方邪所施的那招「潜踪匿影」不遑多让。
众人失去敌踪,所出招式尽皆落空,正在诧愕间,聂大有心中忽然一凛,宝刀横扫而出,斩向空处。
空中忽然探出一只大手,奇准无比的将宝刀夹在食中二指中间,「铛铛铛」一阵轻响,聂大有那柄前朝名匠打造的天翔刀,竟然断作无数碎片向聂大有激射飞溅。
聂大有大惊,右手一扬,手中刀柄向那只大手掷去,只盼能阻他一阻,同时身形向后暴退。
那刀柄袭至离那只大手三寸之处,似遇到极大阻力,弹飞开去,而那只大手如影随形,在聂大有后心轻轻推了一把,这一把轻轻柔柔,毫无力道,对聂大有丝毫无损,可聂大有身形稍微滞了这么一下,那些碎片便不分先后,无一落空,全数打在聂大有身上。
聂大有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身上现出无数窟窿,血水不断自他身上流出,和着雨水,眨眼之间,地上已殷红一片。
「大寨主!」聂大有手下那帮兄弟闻得惨叫之声,回过头来,见得此景,惊呼出声,聂大有如何遇袭,他们竟然没一个看见,只看到空中的那只大手,好似地府的招魂鬼手,无根无枝的悬在空中,怪异之极。
空中传来一阵狂笑之声,白向天的身形缓缓现出,雨势虽是不小,雨点落至他身畔三寸之处立时滑了开去,淋了半天雨,他身上衣衫竟然无一处被雨水溅湿,光是这一手精湛内功,便可让天下人汗颜。
那些人见了白向天,好似见了鬼一般,再次骇退三丈,无人敢上前一战,将聂大有救出,如此神出鬼没,还是武功吗?谁人能敌?
白向天冷冷瞪着气息奄奄的聂大有喝道:「姓聂的,你这下该信了吧?」言罢,一掌向聂大有头顶轻轻拍去。
白向天此掌掌势缓慢之极,短短数尺距离,竟然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好像故意要让聂大有慢慢体会死亡的滋味。
聂大有七窍出血,满脸惊骇之色,似想避开此掌,全身上下竟然提不起一丝劲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向天这奇慢无比的一掌击在自己头顶,而那帮平时称兄道弟的手下竟没一人敢上来救他。
聂大有只觉有股舒服的热流自头顶灌入,极快的流遍奇筋八脉,他身上的伤势竟然在刹那间好了几分,「难道姓白的不想杀我?」他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全身上下忽然一阵剧痛,他看到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诧异之下,竟连惨叫亦未发出,便即气绝。
「嗤嗤嗤」一阵轻响,周遭之人好似瞧见天下最恐怖之事,只见聂大有身上飞出无数银光,他似乎垂首看了自己一下,全身上下竟然碎成无数血肉,在空中四射飞溅,当真应了白向天那句话: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都死成这副德性了,还如何葬啊?
原来白向天那一掌虽未直接要了聂大有的命,却将嵌入聂大有体内的那无数天翔刀碎片尽皆震出,将他碎尸万段。
白向天满身杀气,仰望苍穹,负手缓缓对余下之人道:「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行了断?」他此时此刻哪还有一丝一毫似「笑面菩萨」。
二百余人对阵一人,却知毫无胜算,一个个心惊胆战,恨不能插翅而逃。
「兄弟们,反正……」一人大着胆子,高呼出声,语犹未毕,只见紫气一闪,那人喉头多出一个血洞,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些太行山的强盗跟着聂大有平时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惯了,一向只瞧见别人如此,哪轮到自己求饶,真到了此刻,一个个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师兄,救我!」一直未闻声息的付无忌忽然一声高呼,白向天稍稍回神,转首望去,只见付无忌被十余人围住,周身要害皆被敌人制住。
他身畔一人高声向白向天道:「姓白的,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你师弟就没命了!」
他说得心惊胆寒,当然不会以为白向天真的会束手就擒,而是只盼白向天为保付无忌的老命,放过他们一马,
「无忌!」白向天身形突然模糊起来,消逝再现之时,已至付无忌身畔,场中传来一阵惨叫,那些围攻之人被白向天悉数震飞,非死即伤。
白向天老脸微露笑意,望着付无忌轻声道:「师弟,你没事吧?」
付无忌周身浴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凡几,他凝定内息,苦笑道:「师兄,我还撑得过去。」垂下头,又问:「师兄,你的武功?」
白向天道:「你不必多问,我…」忽然心口一痛,垂首看时,却见胸口插着一柄锋利之极的匕首,仅余匕柄露在外面。
「咦,怎么下雨了?」南宫燕身上衣衫颇为单薄,骑在马上,迎着北风,不觉缩了缩。
杨飞拍拍马背,笑道:「小燕子,到我怀里来,这里暖和得很!」
南宫燕撅起嘴道:「才不呢!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杨飞微微一笑,暗道更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
「嘘!」苏花语忽然挥手示意二人噤声,她凝望前方山顶,半晌马鞭一挥,指着那里道:「那里有人打斗,其中有个人武功好高!我打不过他!」
杨飞虽然不能似她般远眺,亦另有绝招,聚起耳力,凝神听去,果闻有人惨叫声,心中一动,便道:「咱们走近瞧瞧吧!」
苏花语有些犹豫道:「就怕脱不了身!」
「怕什么?有我呢!」杨飞拍胸保证道:「说不定前面便是咱们振威镖局的人,有人在劫镖!」
苏花语思索一下,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还是去瞧瞧吧!」
南宫燕自无异议,三人为免惊扰场中之人,便下了马,将马匹藏好,提起轻功往前面山顶掠去。
数里路程眨眼便至,三人藏在山岩之后,探首向前望去。
杨飞一见之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还好那里人虽多,倒无人注意此处。
他所言不差,场中果是振威镖局中人,不过大多已然丧命,死状恐怖,杨飞同他们一起长大,感情颇深,见得此景,不由满是悲愤之情。
南宫燕见他咬牙切齿状,忍不住轻声问道:「杨飞,你怎么了?」
杨飞面色惨白,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苏花语忽道:「你瞧那人,武功之高,我还从未见过,为何看起来好生熟悉?」
杨飞抑住心中悲愤之情,再次望去,亦觉那个苏花语所言武功极高之人背影颇为熟悉,他瞧了半晌,那人忽然转过头来,杨飞一见之下,心中震骇,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苏花语喃喃道:「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杨飞陡地思起那离魂珠中幻景,与此间情形何其相似,而接下来应该是……他手脚忽觉冰凉,欲待大喊,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无能为力了吗?杨飞身子晃了一晃,耳边传来苏花语和南宫燕的娇呼声,竟然生生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