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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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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四章 再陷牢狱~
 
  丁文松潜藏暗处,遥望前方火光四起的宅院,心中暗叹,连这最后落脚之处已然毁去,自己重伤之下,还有何处可去?
  「什么人?」前方似有人追来,丁文松不假思索,一掌挥出。
  那人低喝道:「丁兄,是我!」
  丁文松此刻身受重伤,功力发挥不足三层,掌势似实实虚,那人双掌挥出,「啪啪」两声,轻轻巧巧的接了下来。
  丁文松只觉胸口伤处愈加酸麻,心知那箭镞上必涂有剧毒,见得那人面容,心中一紧道:「南宫兄,别来无恙啊!」他虽认得此人,却没什么交情,难保不出卖于他?
  来人正是「败家子」南宫逸,他游历天下,曾与丁文松有过数面之缘,亲眼目睹丁文松刺杀梁有德的英雄壮举,心中钦佩,有心相助,追踪至此,方才现身,微笑道:「丁兄,你伤势不轻,不如让小弟瞧瞧,如何?」
  南宫逸以医术驰名江湖,丁文松早有耳闻,有其相助,自己去了大半的老命还有得救,可他早年因官场腐败,科举不中,最恨那些世家子弟,再说与这南宫逸又无甚交情,不信他有如此好心,冷冷道:「不敢有劳,丁某自会料理。」
  南宫逸知他心思,叹了口气道:「丁兄身中剧痛,若不及早医治,只怕性命难保。」
  丁文松仍是不肯道:「多谢丁兄好意,丁某贱命一条,杀了个贪官,早就赚回来了。」南宫逸好心被丁文松当成驴肝肺,心中火起,当下揖手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再勉强丁兄了。」言罢,便欲拂袖而去。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道:「丁大哥,你伤得如此之重,为何不肯让人帮你医治?」
  此女自黑暗之中行出,赫然是那姚柳青,她熟知丁文松习惯,闻得讯息,便循迹寻来。眼见丁文松伤势颇重,却将好心相助的南宫逸撵走,当下便出言喝阻。
  丁文松冷冷道:「你来干什么?」他虽知姚柳青决计不会谋害自己,但她身为官家小姐,与她掺合在一起,究竟不妥。
  姚柳青道:「丁大哥,你伤得如此之重,小妹挂心得很。」她急急行了过来,便欲察看丁文松的伤势。
  丁文松将她狠狠推开,大声道:「我不要你管,你是官家小姐,我是朝廷钦犯,你与我在一起究竟意欲何为?」
  姚柳青闻得如此狠话,伤心欲绝,美目噙泪道:「丁大哥,小妹只是帮你治伤,又没有…」
  丁文松打断她的话道:「不要你管便不要你管,你给我滚开。」
  姚柳青正欲再言,南宫逸瞧不过眼,对丁文松冷笑道:「这位姑娘如此待你,你竟毫不领情,难道你这人便是如此铁石心肠吗?」
  「我…」
  丁文松正欲出言辩驳,姚柳青急急掩住他的嘴,轻声道:「丁大哥,有官差过来了,我们躲一躲。」
  丁文松性子再拗,也知道利害,不再反抗,由得姚柳青封了自己胸口数处要穴,藏了起来。
  梁有德遇害,太原上下官员虽是拍手称快,但捉拿凶手却是免不了的,免得惹恼了汪直,乱罪陷害,故而此刻太原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三人所藏之处颇为隐秘,那些官差户户搜查,却未发现,过了半晌,待其走远,姚柳青松了口气,方才察觉自己正将丁文松紧紧抱在怀中,情形太过亲密,不由俏脸一红,轻声唤道:「丁大哥,丁大哥。」
  丁文松身受重伤,全凭一股毅力支撑,此刻初脱险境,便即昏迷过去。
  姚柳青大急,向南宫逸求助道:「这、这位公子,丁大哥昏过去了。」她不知南宫逸大名,只好如此称呼。
  南宫逸心中暗叹,情之此物如此难测,为何天下有情人难成眷属,姚柳青如此,自己如此,吴云鹤也是如此。他回过神来,把了把丁文松脉息,道:「姑娘,丁兄只是受伤过重,昏了过去,一时并无大碍,不过他身中剧毒,若不及时解去,只怕…」
  姚柳青忙道:「公子,麻烦你帮丁大哥解毒,以后但有差遣,小女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宫逸含笑道:「姑娘言重了,丁兄与在下朋友一场,他受伤,在下自是义不容辞。」心中却想这家伙跟杨飞那小子一般不知好歹,我救他本来也没求什么报答。
  姚柳青抱着丁文松,不便施礼,只得轻声道:「谢谢公子,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南宫逸道:「在下复姓南宫,单字一个逸,不知姑娘芳名。」
  姚柳青道:「我叫姚柳青,多谢南宫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来生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南宫逸忙道:「姚姑娘,不必客气。」顿了一顿,又道:「此处却非久留之地,咱们还是觅个安全隐秘之处为丁兄治伤,如何?」
  姚柳青点点头,她心中老大一个疑问,终忍不住问出道:「南宫公子,你是大夫吗?」她对江湖之事并不熟悉,自然不知南宫逸的大名。
  南宫逸道:「在下对医术略知一二,虽不敢自称名医,但治治丁兄的伤倒是不难的。」自梅兰称他蒙古大夫起,他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
  姚柳青大喜道:「南宫公子,不如到我家里去,我爹是太原总兵,官差想搜也不敢到我家里去搜的。」
  南宫逸心中恍然,怪不得方才丁文松说得那般绝情,多半是为了不拖累她!要是她老子知道自己女儿跟朝廷钦犯在一起,还不活活气死?
  南宫逸点点头,便负起丁文松随姚柳青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去。
  三人行踪诡密,总算未被来来往往的巡城官兵察觉。来到姚府,南宫逸也不走大门,微提姚柳青衣襟,翻墙而入,到了她的闺房,将小娟吓得俏脸苍白,还好姚柳青见机得快,捂住她的小嘴,未让旁人察觉。
  丁文松所中之毒虽深,对南宫逸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只是丁文松伤及肺脏,一时难以痊愈,便开了几个药方,又留了三颗雪乌丹,叮嘱姚柳青如何服用。
  想起雪乌丹,南宫逸不觉心中大骂杨飞,若非杨飞找他强索了两瓶,他此刻怎会如此小气,只留三颗?
  经过一番折腾,姚柳青见丁文松气息渐和,脸色红润,知情形大好,连忙向南宫逸道谢。南宫逸客套了一番,方道:「姚姑娘,丁兄的伤已无大碍,在下有事,先行告辞了!」
  姚柳青道:「多谢南宫公子,青青送你出去吧!」
  南宫逸笑道:「不用了,姚姑娘,如此深更半夜的,若是让人瞧见了,陡生误会。」
  姚柳青大是感激道:「南宫公子,珍重了!」
  南宫逸思起一事道:「若是丁兄伤势有何反复,姚姑娘可去城南回春堂找我!」言罢,便从窗口掠了出去。
  姚柳青目送南宫逸离去,坐到床边,瞧着榻上的丁文松,不觉痴了。
  南宫逸施展轻功,一口气掠到河间客栈,探首望去,外面虽然火势冲天,日渐危急,可里面仍战得如火如荼。
  厉方邪一声厉喝,九旋斩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与明孤鸿秋水伊人剑连续相击,及得第九下之时明孤鸿吃力不住,飘身退去。
  梅云清娇叱一声,手中无形气剑挥出,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涡,周遭丈许空间好似被一股无形大力相扯,地面青石亦寸寸碎裂,向厉方邪激射而出。
  「好剑!」厉方邪只觉那股力道似要将自己生生撕裂,难受之极,他少逢如此神奇武功,见猎心喜,不禁出声道好,九旋斩再挥,宛若环套,层层斩影之间,发出足足九层内劲,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斩斩连环」。
  第一层内劲发出,梅云清形成的那股吸力宛若碰到一堵石壁,扯之不得。
  梅云清正欲变招,第二道内劲袭至,这道内劲与她方才所使有异曲同工之妙,梅云清只觉一股极大吸力传来,差点拿捏不住,被其扯去。
  她堪堪稳住身形,第三、四道内劲传来,分别是柔劲和刚劲,梅云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始守住,心中暗自叹服,这厉方邪不愧黑道中数一数二之人,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过挡住其四道内劲。
  「喀喇」,梅云清脚下青石吃力不住,寸寸龟裂,厉方邪第五、六道内劲一起涌至,梅云清再也抵挡不住,向后退去。
  梅云清与钟敏一战,本有旧伤,此刻再战,立时复发,她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心口一甜,一股鲜血差点喷口而出,还好此时一只大手轻轻抵在她后背,输过一股柔和之极的内力。
  此人自然是明孤鸿,他一面帮梅云清疗,一面运功竭力抵挡余下三道内劲,宛若雨中飘萍,苦苦支撑。
  南宫逸见识广博,当然听过厉方邪大名,虽知自己武功同他差得甚远,但见梅云清情势危急,哪会袖手旁观,拼得性命不要,大喝一声,猱身攻上。
  若是平时,厉方邪自是不惧,可他此刻要应付梅明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实已竭尽全力,见南宫逸攻来,只得分心他顾,留出两分余力反击而去。
  明孤鸿压力稍减,已不似方才般只余招架之功,毫无抵挡之力,心头狂喜,奋起余勇,秋水伊人剑夺鞘而出,如若天外惊鸿,在肉眼几不可见间,飞击厉方邪。
  梅云清亦一声娇喝,「天外惊虹」再度出「鞘」,向厉方邪攻去,周遭空间如临寒冬,竟下起雪来。
  三人甫合即分,厉方邪遥遥立定,那英俊之极的脸廓掠过一丝艳红,仰首一阵哈哈大笑道:「明庄主好剑法!」他生平最是自负,此番竟不敌明梅二人,心中怒极,连称呼也不大客气了。
  明孤鸿脸色亦苍白之极,强凝内息道:「厉兄好武功!」
  南宫俊武功最低,自然最惨,厉方邪只用了两层内力对付他,仍使他七窍渗血,脚步虚浮。
  厉方邪冷哼一声道:「明庄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身形一晃,凭空消逝在众人面前。
  明孤鸿心知此次逼退厉方邪已是万幸,哪敢奢求拦他,松了口气,回首向梅云清苦笑道:「梅庄主,你的伤势无甚大碍吧?」
  梅云清摇头道:「晚辈的伤经明庄主明水神功调理,好了大半,多谢明庄主。」言及此处,转首向南宫逸问道:「倒是南宫公子,受伤不轻!」
  明孤鸿道:「南宫公子,不如明某替你疗伤如何?」
  南宫逸知道明孤鸿看起来年纪虽然不大,却是自己父辈人物,闻言忙向明孤鸿揖手恭声道:「多谢明庄主盛情,晚辈自备有疗伤之物。」说着,便取出几颗药丸服下,片刻之间,面色果然红润许多。
  明孤鸿笑道:「我倒忘了,南宫公子号称『不死神龙』,怎会如此下作,要我运功疗伤。」
  南宫逸忙道:「明庄主谬赞了!」自怀中取出最后半瓶雪乌丸,递与梅云清道:「云清你受伤不轻,服些疗伤之药吧!」
  梅云清不觉望了明孤鸿一眼,见他满是赞许之色,芳心忽一阵羞涩,不好去接,只得轻声道:「明庄主受伤也不轻,你该让他服用才是。」
  明孤鸿哈哈笑道:「这点小伤,我运半个时辰功就好了,何必糟蹋这些灵丹妙药。」
  南宫逸忙附和道:「是极,是极!若明庄主要服什么药,岂非弱了明水神功的威名?」梅云清只得伸手接了过来,当面服了两颗,却将瓷瓶递还了回去,方道:「这下该可以了吧。」
  此时白向天行了过来,大有深意的瞧了梅云清一眼,揖手道:「多谢三位援手之德,老朽谨代表振威镖局上下谢过了。」
  梅云清思起杨飞,芳心一阵难过,不晓得那家伙跑哪去了,莫要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转念又想,那无赖最是怕死,这种事若发生别人身上还有可能,若是他的话,决计不会,她一念至此,芳心稍安。
  南宫逸见梅云清默然不语,心中酸苦,却不得不回礼,向白向天揖手道:「白总镖头太客气了,我和梅庄主身为侠义中人,见得此事,自然义不容辞。」他一口气连梅云清的话都说了。
  明孤鸿却道:「白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南宫逸闻言不觉大为奇怪,平时也没听白向天和明孤鸿有什么深交,何出此言。
  明孤鸿又道:「梅庄主武功之高,不逊令堂当年,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让这些后辈出出风头了。」
  梅云清回过神来,揖手道:「明庄主过奖了。」不觉望了南宫逸一眼,道:「明庄主、白总镖头,我另有要事,先行告退。」言罢,也不待众人回礼,便即腾身掠去,转瞬不见。
  「云清!」南宫逸想不到梅云清说走就走,连招呼也不与自己打一个,暗叹一声,对明白二人道:「晚辈也告退了。」
  明孤鸿含笑道:「后会有期!」见南宫逸远去之后,面色忽而凝重,向白向天低声道:「白兄,东西还在吗?」
  白向天瞧也不瞧那只木箱,摸摸怀中,轻轻点头。
  明孤鸿这才释然,对正在与钟敏激斗的苏花语道:「苏丫头,还不加把劲,厉老怪被我赶跑了。」
  苏花语武功与钟敏相若,加之有奇兵剑痕在手,应付自是不成问题,只是她心有贪念,总是分神顾及蝉翼剑,意欲夺剑而去,故意处在下风,闻得此言,知道自己今天这剑只怕是夺不成了,剑痕一挥,将钟敏逼退丈许,娇呼道:「白衣叔叔,侄女武功太差,打不过这个姓钟的家伙,您可否帮我拿下他?」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差,只要明孤鸿来对付钟敏,自己便可抽身退去,让他们两败俱伤,那丐帮长老武功看来也不怎么样,而且与雷洪纠缠一起,以她的武功,其他人都不放在她眼中,瞥势夺剑而去当不是难事。
  厉方邪一去,钟敏心中早慌,眼见振威镖局帮手越来越多,自己还傻呼呼的在此为何?找死吗?闻得苏花语挑拨明孤鸿对付自己,忙就势停手,对雷洪道:「雷兄,正主儿都走了,看来今天这仇怕是报不成了,不如就此收手,如何?」
  雷洪中了毒,与「酒丐」元天化打起来,吃亏不少,他心中早有此意,却苦于抽身不得,闻言忙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钟兄此言极是!」
  元天化嫉恶如仇,冷喝道:「想走吗,只怕没那么容易!」
  以雷洪和钟敏的武功,逃走当然不成问题,可他们的这帮手下只怕性命难保,二人若是弃之而去,传扬出去,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行走,正在欲走不能之时,忽闻白向天道:「元长老,放他们走吧。」
  元天化怔了一怔,大喝一声:「住手!」
  在场丐帮中人皆停下手来,连他自己也不例外,雷洪和他的那帮手下自是求之不得。
  元天化对雷洪厉声道:「今日白总镖头说放你走,算你命大,日后若让元某听到你似你师父那般在江湖上为非作歹,莫怪元某手下无情。」
  雷洪哼了一声,也不作声,大手一挥,同钟敏领着那帮黑衣人狼狈不堪的离去,连解药也顾不得要了。
  佟青等一干振威镖局中人正抬着那几只木箱置于安全之处,元天化瞧着不觉皱眉道:「白总镖头,你这趟镖可不该接。」
  白向天颇为尴尬的笑道:「开镖局的,生意上门,岂有不接之理。」
  元天化叹了口气,附和道:「此言极是,老叫化失言了,不过总镖头既接了此镖,天下谁人不觑着这件东西,还是小心为妙。」言下之意却是说,你们振威镖局不能总找我们丐帮援手吧?
  明孤鸿生恐白向天会意,心中着恼,忙道:「不知白兄今后有何打算?」
  白向天沉吟道:「明日清早,我们便起程离开太原。」
  明孤鸿道:「要走最好此刻便走,免得夜长梦多。」
  白向天同身畔付无忌商议数句,便道:「只好如此了,劳烦丐帮各位朋友送我等出城了。」
  元天化道:「白总镖头客气了!」
  火势愈大,渐有烧及这河间客栈之势,白向天也不多说,吩咐殷立生、佟青等人收拾好行囊,即刻起程,离开太原。
  「咚咚咚」杨飞连番大战,累得精疲力尽,怀拥双美,正做着与梅云清洞房花烛的美梦,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自是火冒三丈,恨不能将敲门之人千刀万剐,他拥被而起,怒道:「哪个王八蛋,要死啊,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门外那店小二连连赔笑道:「公子,官府来查房,大伙都得起来。」
  「哦!」杨飞闻得此言,立时醒了大半,忙道:「马上起来!」心中大叫糟糕,身畔睡着的梅兰可是个通辑犯,若被官府逮住,三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杨飞,干嘛骂得那么粗鲁。」南宫燕被杨飞那声大喝惊醒,迷迷糊糊间只听到「王八蛋」三字,不觉嗔怒出声。
  杨飞心道老子现在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没骂更难听的算老子对得起他了,他匆匆自床上爬起穿衣,急急道:「小燕子,快起来同我一起出去应付应付。」
  南宫燕「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在床上寻找自己的衣物,忽而一声尖叫,当真又响又亮,只怕整个客栈也听到了。
  杨飞忙上前将她樱唇捂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又有什么事?」
  南宫燕奇道:「怎么床上还有个人啊?」
  「嘘!」杨飞故作神秘道:「外面都是官差,她是朝廷钦犯,千万莫要让官差听见,让人把她抓住。」
  房中光线昏暗,南宫燕瞧不见梅兰面目,只得对杨飞低声道:「她是什么人,怎么会躺在我们床上?」
  杨飞寻到她的衣物,一件件帮她穿上,信口胡诌道:「她被官差追查,只好躲到我们床上来了。」
  南宫燕初经云雨,最是敏感,杨飞双手轻轻在她娇躯上抚过,已是脚软手软,脑中一阵迷糊,哪还去想杨飞这个傻瓜也不会相信的谎言,玉臂轻舒,搂住杨飞脖子,在杨飞耳边吹气如兰道:「那她不是看到我和你…」后面的话她自然说不出口来。
  杨飞被她撩得心中发痒,强摄心神,柔声道:「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婆吗?又怕什么?」他心中大叹好险好险,幸好此刻梅兰没有醒来,她可不似南宫燕这么好哄,若是瞧得此情此景,依她的性子,还不提剑杀了自己。
  其实梅兰早已醒来,听到方才之言,心中一凉,珠泪不禁簌簌而下,自己生性好强,竟落得要与别的女子同床伺夫的下场,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之贱吗?
  好不容易杨飞帮南宫燕穿好衣服,稍作整理,拉着她急急出门而去。
  梅兰宛若行尸走肉坐起,点亮油灯,将衣服缓缓一件件穿好,寻到笔墨,呆呆望着案上白纸,泪水不觉又悄然而下,反复良久,伏案写了起来。
  南宫燕衣襟不整,艳光四射,为首捕头瞧得暗咽口水,目光有些色迷迷的道:「她是何人?」
  南宫燕出身豪门,何曾受过这等眼光,杏目圆瞪,恨不得将此人眼珠挖出来,杨飞见情况不妙,忙道:「官差大哥,她是我妻子。」他此刻倒忘了自己还是个官,跟个小官差称兄道弟起来。
  另一名官差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嘛!」此言一出,周围之人一阵哄笑。
  杨飞心中大怒,却不得不陪笑道:「官差大哥过奖了!」
  南宫燕忍不住在杨飞背上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连泪水差点都掉出来了。
  「好了好了,正事要紧。」那捕头向杨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杨飞忙不迭将自己那套又搬了出来:「草民姓梅,上云下飞,洛阳人氏。」
  南宫燕闻言大奇,这家伙明明叫杨飞,什么时候改名叫梅云飞了?但想这名字跟梅云清仅差一字,多半是那么来的,她又暗暗吃起醋来。
  「你叫梅云飞?」那捕头哼道:「听说此次随姚大人剿灭吕梁群盗,斩下朱阳首极的大英雄也叫梅云飞。」
  杨飞闻得竟连他也听得自己的「英雄事迹」,心中得意之极,道:「我便是那个梅云飞。」
  那捕头道:「你就是?就凭你这獐头鼠脑,畏首畏尾的样子?」又对身后官差道:「他说他就是梅云飞,哈哈!」
  一名官差凑趣道:「总捕头,说不定他家是开染坊的,给了三分颜色,就涂大红。」
  一干官差笑得前仰后倒,杨飞气得火冒三丈,若非楼上有个梅兰,他早就出手教训教训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那捕头笑了半晌,声音陡寒,大手一挥,道:「将他带走。」
  「且慢!」杨飞耐着性子道:「我真是梅云飞,不信你去见你们知府大人,一问便知。」那捕头哼道:「我们知府大人公务繁忙,哪有闲暇见你们这些顽徒刁民?你到底是走不走,不走再问你一个拒捕之罪。」
  杨飞道:「我一不是刁民,你二不是知府,凭什么问我的罪?」
  那捕头道:「今晚梁有德梁大人遭刁民袭击,我怀疑你就是刺客,先拿你回去,明日再让知府大人开堂审问,带回去。」
  众官差长刀出鞘,齐唰唰的指着杨飞。
  南宫燕娇叱一声,正欲出手,却被杨飞紧紧抱住,怒道:「你干什么?让我杀了这些狗官差。」
  「反了,反了。」那捕头被名女子当众辱骂,顿时勃然大怒,道:「将这辱骂官差的恶婆娘一起带走。」
  杨飞怒火大炽,却赔笑道:「捕头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过不去了。」
  那捕头道:「她是你的同党,不是跟我过不去,是跟朝廷过不去,带走。」
  杨飞连使眼色,南宫燕方才老实下来,被人缚住双手,押解而去。
  梅兰早闻楼下动静,知道杨飞是为了自己才束手就擒,一时泪如雨下,犹豫不决,咬牙写好留柬,纸上已满是泪渍,她深深叹了口气,持起飞云剑,恋恋不舍的回首望了房中一眼,开窗掠了出去。
  外面官差遍布,不过他们本为搜捕刺客而来,而那刺客是个男子,故而并未留意她,梅兰有惊无险的出了太白居,芳心一阵茫然,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地,难道自己今后真的没有去处了吗?
  「兰姑娘!」远远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正是那个对梅兰痴情一片的吴云鹤,行得近了,见得梅兰娇靥仍有掩饰不住的泪痕,惊道:「兰姑娘,是谁让你伤心,是不是那个杨飞,我代你去教训教训他。」
  梅兰想起自己已然失身于杨飞,心中一酸,垂首幽幽道:「吴少侠,不用了,不关他的事,是小妹自己感伤而已。」顿了一顿,反问道:「这么晚了,又在搜捕刺客,你为何仍在外面,还这么巧碰上了?」
  吴云鹤见梅兰语气生份许多,心中一凉,干笑道:「是啊,这么巧!」其实他早在白日偶见梅兰,不好相认,便随她来到太白居,一直候到此刻,见她失神落魄的样子,方才上来打个招呼。
  梅兰哪知其中关节,还道真是碰巧,沉默半晌,方道:「吴少侠,你和南宫公子在一起吗?」她找南宫逸当然是为了杨飞身中蛊毒之事。
  吴云鹤点头道:「我与他住在一起,不过已有两日未曾见他,不知干什么去了?」
  梅兰闻得此言,转念又想自己为何要为那无赖操心,死了活该,便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了。」
  吴云鹤道:「兰姑娘找大哥有事吗?」
  梅兰道:「我的一个朋友中了毒,想请南宫公子帮忙医治一下。」
  吴云鹤动容道:「既是中毒,那可得赶紧医治,免得后患无穷。」
  梅兰道:「我朋友中的是情蛊之毒,一时并无大碍,吴少侠不如帮小妹问问南宫公子,瞧他可有把握解得此毒。」
  吴云鹤拍胸保证道:「此事包在我身上,绝不令兰姑娘失望。」
  梅兰盈盈施了一礼道:「多谢吴少侠的鼎力相助,小妹在此先代我那位朋友谢过了。」顿了一顿,又道:「吴少侠,小妹还有要事,先行告辞。」言罢,未待吴云鹤出声,便即离去。吴云鹤本欲追去,转念又想自己如此只怕太差于形迹,望着梅兰远去的倩影,轻叹一声,反向缓缓踱去。
  杨飞二人被那捕头押到府衙大牢,许是疑犯甚多,牢中人满为患,那捕头嘿嘿笑道:「今晚优待你们,单独关一间。」
  「铿铛」一声,二人被关入死牢,这里果然人少,十分清静,还一人一间,隔邻而居。
  杨飞暗道自己莫非在走牢运,上次在临汾被关入死牢,这次也不例外?
  牢栏皆是生铁所铸,坚固非常,南宫燕运足内力,拉了半天,毫无反应,只好泄气道:「杨飞,都怪你,好生生的冒充什么梅云飞?害人家也被关到这又脏又臭的地方来了,还有,你为何不许人家杀了那个狗官差?」
  杨飞嘘了一声,凑了过去,低语道:「我的姑奶奶,你也不看看情况,你忘了我们房里的钦犯,外面都是官差,你杀了那狗官差,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你们?」南宫燕醋劲大起道:「老实交代,你跟那个钦犯是什么关系?」
  杨飞支支吾吾道:「不过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南宫燕亦非蠢人,哼道:「普通朋友怎么跑到咱们床上来了?还是个女的。」
  杨飞头皮发麻,饶他巧舌如簧,也不知如何回答。忽然眼睛瞪得老大,颤声道:「小,小燕子,有,有人。」
  南宫燕还道他又在唬自己,不屑一顾道:「什么有人?跟我打马虎眼,休想!」
  杨飞低声道:「真的有人,在你背后。」
  南宫燕哼了一声,不觉回首望去,果然有个黑影站在那里,不知何时进入牢内,她大骇之下,大叫道:「杨飞,救我。」若非当中隔了个铁栏,她早就躲到杨飞怀里去了。
  那黑影嘿嘿冷笑道:「他救不了你,可是我救得了你。」
  南宫燕骇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眼见那黑影一步步走近,尖叫一声,色厉内荏道:「你不要走过来,我可是会武功的,你再过来,我会杀了你的。」
  杨飞身为她的姘夫,当然要强出头,将铁栏摇得哗哗直响,大声道:「兄台,不要难为小燕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好了。」
  那黑影道:「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好,我就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聚在一起。」
  突然传来一阵机关之声,那铁栏竟然缓缓缩到地下,南宫燕扑到杨飞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杨飞反倒镇定下来,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黑影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杨飞心想莫非自己又碰上一个以牢为家的疯子?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却是不答,右手一扬,杨飞只觉一股劲风袭体而来。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五章 移魂大法~
 
  南宫燕知道杨飞武功太差,也不待他出手,使出家传天阳掌法,「啪啪」两声格了下来,娇喝道:「你为何偷袭暗算本姑娘?」
  那人哈哈笑道:「这也叫偷袭暗算,小姑娘,你到底有没见过真正的偷袭暗算?」
  南宫燕生平最见不得别人叫她小姑娘,不由俏脸涨得通红,辩驳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方才你吓唬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好了,好了!」杨飞知道此地是这家伙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强龙,当然不能得罪这家伙,连忙打圆场道:「小燕子,你现在是大人,不是小姑娘,这位前辈,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叫我前辈?」那人缓缓自黑暗之中行出,瞧其模样,最多不过三十,而且颇为英俊,满脸诡笑道:「我很老吗?」
  杨飞连连赔笑道:「不老,不老?」
  那人锐利的目光在杨飞二人身上上下游弋,好似二人是他的宠物,口中似在喃喃自语道:「游捕头这次弄来的货色不错,武功也好,还是一对。」
  南宫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喝道:「你在那说些什么?」
  杨飞心觉不妙,那捕头既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眼前之人跟他自然是一伙,自己这次决计没有上次那般好运气,可以化险为夷,还平白无故的得了一套归云剑法。
  那人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吗?」见二人不约而同点点头,方道:「我做的事乃亘古至今的至理,我正在做一个实验?」
  「实验?」杨飞呆了一呆,反问道:「什么实验?」
  南宫燕依偎在杨飞身畔,冷哼道:「我们又不是你的实验品?」
  那人目光陡寒道:「所有送到这个监牢中的囚犯都是我的实验品,你们当然也不例外。」南宫燕道:「我们是被那个臭捕头冤枉进来的,才不是什么囚犯?你别搞错人了,识相的,快放我们出去,要是被我奶奶知道了,有你们好看。」
  杨飞闻得此言,心中苦笑:小燕子,我们现在是别人的囚犯,你不说你是南宫世家的宝贝公主还好,说了别人怕得罪南宫世家,说不得要杀人灭口,连老子一起遭殃。
  那人嘿嘿笑道:「小姑娘,你奶奶是什么人?说出来听听,看我怕不怕!」
  南宫燕傲然道:「我是南宫世家的,你说我奶奶是谁?」
  「南宫世家!」那人讶然道:「这么说你是南宫世家的小公主南宫燕了!」
  南宫燕瞪大美目,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此番还是首次出来闯荡江湖,以前亦从未见过此人,为何他知道自己的芳名?
  那人笑道:「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小姑娘,『不死神龙』南宫逸是你二哥对不对?」
  南宫燕闻他开口一个小姑娘,闭口小姑娘,心中早恼,哼道:「是又怎么样?」
  那人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二哥跟我的交情匪浅?」
  南宫燕大喜道:「是真的吗?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放我出去,我二哥最疼我了,要是让他知道你把我们抓到牢里来,必定责怪于你,说不得与你断袍绝交!」她见奶奶无效,索性又搬出南宫逸来。
  杨飞见此人说起南宫逸时目射凶光,哪似深交,倒像生死仇人一般,他心中暗惊,心道今日出去只怕无望,那个败家子的仇人本与自己无关,说不定还可拉拢此人一起对付那败家子,可此刻偏偏跟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宫燕,还自鸣得意的弄得别人生恐不知自己是南宫逸的宝贝妹妹。
  那人冷笑道:「我当然会放你出去,不过不是现在!」
  杨飞心道完了完了,这家伙现在不放,当然是要将自己和南宫燕折磨至死,再将他们的两具腐臭尸首往南宫世家门口一扔,说什么我把你家的宝贝公主和姘头送回来了,那败家子见到妹妹死了,多半不会伤心,而是见没了自己这个情敌,大笑三声,再夺美人之心,梅云清见了自己这般死相,大概也不会怎么伤心。
  正在杨飞胡思乱思,自叹自艾之时,南宫燕又道:「那你想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那人笑而不答,沉默半晌,忽道:「你们陪我做完实验,我自会放你们回去。」
  南宫燕听得心中发毛,大叫道:「我才不跟做什么鬼实验?」
  那人道:「这只怕由不得你,别忘了,你们现在是我的犯人。」
  南宫燕道:「我说过了,我们是被冤枉的,不是这里的犯人。」
  那人道:「这我可管不着,被关进这里的人不是囚犯是什么?」
  南宫燕冷哼道:「我们虽被关了进来,可还是自由之身,凭你的武功想擒下我们,只怕难比登天。」
  那人笑道:「我的武功虽然不算好,可对付你们两个倒绰绰有余,小姑娘,你的武功不错,可刚刚被他破身,打了折扣,这家伙又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他那两招三脚猫功夫还不放在我眼里。」
  南宫燕被他一眼看破和杨飞之事,俏脸通红道:「你这家伙口出秽言,找死吗?」言罢,便欲纵身攻上。
  杨飞生恐与此人闹翻,另生波折,忙将南宫燕轻轻搂住,在她耳边柔声道:「小燕子,不要生气,先弄清这家伙的底细再说。」
  「都怪你!」南宫燕横了他一眼,却乖乖的点了点头。
  杨飞这才对那人道:「你想做什么实验,说来听听!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那人道:「人性本恶!」
  杨飞愕然道:「人性本恶?」
  南宫燕忍不住道:「孔圣人不是说过人性本善吗,你这家伙偏偏说什么人性本恶。」
  那人道:「若非人性本恶,天下怎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损人利己之事数不胜数,若非人性本恶,怎会如此?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杨飞笑而不语,这家伙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人性本善这句话自小相承,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南宫燕却不服气道:「谁损人利己了?」
  那人又道:「打个比方说,有人捉了你相好,拿你相好的命来换你的命,你肯也不肯?」南宫燕现在虽与杨飞打得火热,感情却浅,对他喜厌参半,闻得此言,心道鬼才去拿命换他,想得才美,她偷偷瞄了杨飞一眼,不好明言道出,只得嗔道:「谁是他相好?」
  杨飞心中却在想天下只有一人他肯用命去换,那就是梅云清。
  那人微微一笑,忽道:「你们跟我来!」言罢,不知触动何处机关,牢房石壁突然现出一个石门来,大步行了进去。
  杨飞心中大奇,这家伙怎么和韩先生一般,都住在牢里?难道囚牢之中住起来很舒服吗?杨飞正在犹豫,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宫燕已然奔进,他心中苦笑,只得也跟了进去。
  内里是间石室,壁上插着两根儿臂粗细的蜡烛,将室内照着光亮之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张椅子,毫无韩先生那间华室的气派,杨飞大失所望,正欲相询,后面的石门已无声无息的合了起来,他「哎哟」一声,心道这下倒好,连退路都没了,被人来个瓮中捉鳖。
  只闻那人笑道:「这里简陋得很,你们不要见怪。」
  「你怎么把门给关了?」南宫燕大急,在那石门边左摸右摸,想寻出机关来,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杨飞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心道老子又不是来游玩享乐的,哪管他什么简陋不简陋?
  那人又不知掀动何处机关,只闻得一阵辗动之声,石室一侧现出一排黑乎乎的小洞来,南宫燕见了,立时忘了身处险境,跑了过去,向洞口凑去,瞧了半晌,忽大奇道:「那边是什么人?」
  杨飞心中亦是好奇得要命,但此人是敌非友,他弄出来的东西想必不是好货,思及此处,心中一凛,对南宫燕叱道:「小燕子,瞎看什么?」
  南宫燕回首嗔道:「人家看看也不行吗?」她虽出此言,人却乖乖的退到杨飞身后,似知现在情形特殊,不能再耍小性子。
  那人微笑着对杨飞道:「你不想看看?」
  杨飞冷哼道:「不想!」
  那人笑道:「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言罢,便将那些小洞又合了起来。
  杨飞忍不住凑到南宫燕耳边轻声道:「小燕子,你看到些什么?」
  南宫燕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似在说你不许人家看,又来问我,她也学杨飞般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那边有几个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
  杨飞呆了一呆,声音大了许多,那人亦闻此言,笑道:「你真的不想瞧瞧?」
  杨飞却不理他,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南宫燕。
  南宫燕得意的道:「真的很奇怪,那些人奇怪得很,有点,有点不像人。」
  她此言简直有点前后矛盾,杨飞心中大奇,再也按捺不住,对那人道:「我想看看。」那人打开机关道:「早说想看不就行了,何必装模作样,人就是这样,分明想得要命,还故作矜持。」
  杨飞懒得理他,向洞口凑去,那些洞口仅有龙眼般大小,洞内似乎镶着镜子,却不是中原常见的铜镜,明亮之极。上面的影像分明是间囚室,里面果真有人。
  那人忽道:「你看到的是一间死囚室的情形,那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品。」
  杨飞见那人满身血渍,倒也有手有脚,五官健全,没什么奇怪之处,正欲喝叱南宫燕大惊小怪,囚室中人忽然动了起来。
  那犯人动得非常奇怪,明明是人,却四肢着地,还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那样子非常像一条狗,杨飞心中泛过此念,忍不住道:「你对他干了什么?让他变得像条狗一般?」
  那人嘿嘿笑道:「你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人不是像一条狗,而是他本来是一条狗。」
  杨飞疑惑不解道:「他明明是个人,怎么会是一条狗?」下面之言却未道:老子的眼睛又没毛病。
  那人得意的一阵大笑之后,方道:「那人被我用移魂大法将魂魄与一条狗对调,故而他表里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却是一条狗。」他说到此处,那犯人忽汪汪叫了两声,声音虽小,杨飞听得却清楚得很。
  那人又道:「你想不想看那条表里是狗,其实是人的狗?」
  不待杨飞应允,那人不知开动何处机关,一方石壁之后又现出一间小小的暗室,暗室内果真有一条可爱之极、通体发白的小狗,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小。
  南宫燕在家里最喜欢养小动物,见状凑了过去,抱起那条小狗玩耍起来,她玩了半晌,觉得这小狗跟一般小狗没什么两样?便道:「就是这条狗吗?」
  那人笑而不答,行了过去,对着那小狗道:「你是人,不是狗对不对?」
  那小狗似听懂他的话,汪汪叫了两声。
  那人又道:「你被判死罪,后日问斩,是我救了你对不对?」
  那小狗又汪汪叫了两声,这次还呜呜低鸣起来,似在说自己是冤枉的。
  南宫燕哪还敢将狗抱在怀中,尖叫一声,扔到地上,躲到杨飞怀中。
  那小狗被她摔落在地,却不叫喊,用那双可爱的眼睛狠狠瞪着南宫燕。
  那人在小狗身上摸了两下,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过两天问斩之后我便帮你换回来。」
  那小狗小脑袋点了两下,乖乖的回到那暗室内的小窝躺好。
  杨飞看得头皮发麻,他不得不信此人有通天之能,能将人狗魂魄互换,若此人要是让他如此,还不如让他去死。
  那人关上暗室,回头对杨飞笑道:「你们觉得如何?」
  杨飞干笑两声道:「阁下也太残忍了一些吧,那犯人要死便让他去死,阁下何苦连他的魂魄都不放过,他死了如何去见阎王?」
  那人反问道:「这世界真有神仙阎王吗?」
  杨飞呆了一呆,他打小便求神拜佛,也未见过什么神仙鬼怪之类。
  那人又道:「再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他,而非害他。」
  杨飞奇道:「这是何缘故?」
  那人道:「他本来定了死罪,后日问斩,只要一死,再无申冤之时,现在我将他的魂魄换出,待刑期一过,再找一具活 体与他魂魄相换,他不就又变回人了,我这么做,不是救他是什么?」
  杨飞道:「你这么做不是又害了一条性命?你图的什么?」
  那人道:「我最喜欢做的便是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杨飞忍不住道:「此事对你毫无好处,怎能叫做损人利己?」
  那人得意的笑道:「怎么能叫毫无好处,我的移魂大法并非十全十美,失败次数太多,自然要多做几次实验,为自己将来打算。」
  杨飞道:「难道你是想等你将死之时,再移魂换魄?」
  那人颔首道:「你真够聪明,能举一反三,若非我今年未过三十,必借你的身体一用。」
  一直不出声的南宫燕冷笑道:「我们死也不会借身体给你的,杨飞,你说是不是?」
  杨飞沉默半晌道:「这么说来,只要有足够的躯体,天下之人岂非都可永生不死?」
  那人笑道:「说你聪明果然没错,我就喜欢聪明人,怎么样,想不想拜我为师,学我这移魂大法?」
  永生不死谁不想,杨飞听得怦然心动,正自犹豫间,南宫燕在他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痛得杨飞哇哇大叫道:「小燕子,你干什么?」
  南宫燕道:「不许你跟他学什么移魂大法?」
  「不学,不学就是!」杨飞抚着渗出血丝的右手,心道老子学了还可以帮你移移魂,让你长寿几年不好吗?
  那人道:「我只是见你聪明之极,一时兴起收徒之念,你这么快回绝,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杨飞道:「不学就不学,后悔什么?我生平最不屑这些损人利己之事?」他虽然说得正经之极,心中却后悔得要命。
  那人道:「你不想看看其他人吗?」
  杨飞又依言朝第二个洞口望去,里面那人又别有不同,他瞧了半炷香的工夫,那人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面上的神情也未动得一分半毫,杨飞忍不住问道:「此人又是跟什么魂魄互换?」
  那人道:「一株古树?」
  「一株古树?」杨飞奇道:「树也有魂魄?」
  那人颔首道:「不错,就是牢房外面那株百年古树。」顿了一顿,又道:「天生万物,大至虎豹,小至蚊蝇,还有花草,都有魂魄。」
  杨飞笑道:「你待此人倒是不错,帮他换成一株百年古树,不怕突然骤死。」
  那人冷笑道:「此人是我的仇家,我怎会如此助他?」
  南宫燕不解道:「那你为何要帮他换魂魄,让他被斩不是更好吗?」
  那人道:「树木跟动物不同,换后就不能换回来了,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此人弄进来,再施以移魂大法,就是要让他日受风吹雨淋,每天去砍上几刀,偏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得比死更惨。」他说到后来之时,咬牙咧齿,目露凶光,好似那株树便在眼前,正在用刀乱砍一般。
  杨飞听得心中发寒,不由将南宫燕抱得更紧,忽想此人既是那败家子的仇人,将来会不会将那败家子也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若南宫逸真变成一株树,将来与梅云清在此树旁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间中施施肥,浇浇树,再撒泡尿,气死那败家子,不对,不对,树怎么会被气死,那会怎么样?他愈想愈觉有趣,不觉脸上微露笑意。
  南宫燕哪知他这般龌龊念头,奇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吗?」杨飞怎会说自己在打她二哥主意,连忙正色道:「我哪有笑?」
  南宫燕道:「可是你刚才笑得好怪。」忽思起一事,对那人娇喝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对他作了手脚?」
  那人邪笑道:「他自己在想坏念头,怎能扯到我头上?」
  南宫燕拧着杨飞耳朵,大叫道:「快说,你在动什么坏念头?」
  杨飞只觉自己右耳似被撕掉,忙不迭哀求道:「我哪有动什么坏念头,你别听此人挑拨离间,胡说八道。」
  南宫燕一想也对,松开手来,又用嘴在他右耳伤处轻轻吹气,柔声道:「我错怪你,你别怪我。」
  杨飞见这娇娇女忽冷忽热,翻脸比翻书还快,偏偏身中蛊毒,离她不得,想起以后还要与她相处,更是大为头痛。他又往第三个洞口凑去,里面那人行走如常,有喜有怒,跟常人差不多,便道:「这人好像没什么异常?你没用那个什么移魂大法吗?」
  那人嘿嘿笑道:「我住在这暗无天日之地为的什么?与此人移魂的也是一个人。」
  杨飞愕然道:「也是人,那另外那人呢?」
  那人目无表情道:「死了!」
  「死了?」杨飞微微色变道:「是不是你实验失败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天下最难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魂魄互换,我已试过数十次,仍难以成功,不是两人皆亡,便是尽皆痴癫,此人倒是最好的一例,活了一人。」
  杨飞由此知彼,骇然道:「你不会想拿我们…」后面的话却不好立时道出。
  南宫燕呆了一呆,方才思及其中之意,尖叫道:「我们才不要。」
  那人道:「你真够聪明,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久,你想知道为什么吗?」见杨飞神色大变,默然不语,又笑道:「聪明的人太遭人忌,故而都活不长。」呆了半晌,似在喃喃自语道:「你们二人年龄相若,又曾交合,气血相通,最适移魂换魄。」
  杨飞心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等着他将自己变成南宫燕?他向南宫燕使了个眼色,南宫燕倒还不笨,心领神会,娇叱一声,使出家传的大幻拳向那人攻去。
  大幻拳大开大阖,极具阳刚之气,本不适女子习练,只是南宫燕自小习武,练得滚瓜烂熟,此时使出,倒也似模似样,颇具威力。
  杨飞也未闲着,以指作剑,使出那招白云出岫,直袭那人胸口要害,自从他练成紫气神功第三层,尚是首次正正经经与人对敌。
  二人合攻之下,那人也不敢怠慢,双手十指急骤弹出,「砰砰砰」一阵气劲交击之声,数息之间已与南宫燕交了数招,间中还格住杨飞使出的那招指剑。
  那人一边游斗,一边道:「你们还是乖乖听话,免得我擒下你们,施法时动点手脚,让你们吃吃苦头。」
  杨飞冷哼一声,他以指代剑,使了数招,渐觉顺手,气息运转间,十指竟隐隐有剑气透出,形成十道紫色气剑。
  那人见了,讶然道:「紫气神功,你是华山派弟子?」
  杨飞奇道:「华山派?」心中却道老子什么时候跟这娇娇女的心上人成师兄弟了?
  那人道:「紫气神功是华山派最高的内功心法,从不外传,你若非华山派弟子,怎会习此神功?」
  杨飞心下疑惑,莫非白向天是华山派中人,为何以前从未听过?
  三人一边游斗,一边闲扯,南宫燕忽停下手来,有些喘息道:「人家不打了!打也打不过他!」
  杨飞也只得停下手来,向她道:「你不打我也不打,反正倒楣的不是我一人。」
  那人笑道:「你们识相最好,乖乖听话,只要实验成功了,我自会把你们再换回来。」
  杨飞与南宫燕对视一眼,齐声道:「不行!」
  那人道:「做自己做久了,难道不想试试做别人?」
  杨飞道:「我才不要变得不男不女。」
  南宫燕却道:「要是我变成他这副丑样,我宁可一头撞死。」
  杨飞闻言心中大怒,心道老子是丑怎么了,你那云鹤哥哥很美吗?
  那人笑道:「这个只怕由不得你们!」
  杨飞见他笑得诡异,大声道:「小燕子,小心暗算!」他此言方毕,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一阵天昏地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向天!」梅兰行至东城门之时,忽见白向天等振威镖局一干人在一帮叫化陪伴下轻装简从,星夜出发,她心中一动,悄悄隐在暗处。
  深更半夜,外有强敌,内有山贼,加之又闹刺客,太原守卫森严,城门紧闭,一干人只能候在城门口,等着打通关节。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城门竟自开了,放其出行,梅兰不好混在其中,只能找了一处隐秘之处,躲过巡视官兵,越墙而出。
  振威镖局中人轻装快马,连镖旗亦无,行得极快,梅兰直追出数十里,方才赶上,那些叫化已然散去,同行的振威镖局人只多了一名白衣人,若杨飞在此,自然认得他是明孤鸿。
  梅兰不敢随得太近,只是远远跟着,又行出百里,到了一处小镇,天色已然拂晓,白向天一干人折腾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便找了间客栈借宿。
  明孤鸿向白向天告了罪,折返太原,梅兰见他武功极高,躲得更远,她这百多里全靠提气飞掠,身心俱疲,故而便在镇外一处丛林中打坐调息。
  「什么人?」梅兰心中一凛,再也顾不得调息,持着飞云剑,向那处飞掠而去。
  「铛」的一声轻响,两人乍合即分,借着淡淡的晨光,梅兰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锦衣玉袍,手持玉笛,年纪已是不小,目光满是淫邪之色,她心知此人不是什么好人,飞云剑斜指,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那个「玉箫公子」钟敏,他一向自命不凡,今晚大败而归,心有不甘,别过雷洪,独自尾随白向天等人偷偷跟来,待明孤鸿离去,方敢现身,却没想到有个同路中人,还是个漂亮女子,正对上胃口。
  钟敏嘿嘿笑道:「我是什么人,好妹妹你不知道吗?」
  梅兰见他口出秽言,懒得理他,冷哼一声,本欲离去,可被钟敏阻住去路,离开不得,不觉怒道:「你想干什么?」
  钟敏自认潇洒的施了一礼道:「好妹妹,哥哥我姓钟名敏,不知妹妹可否告诉我芳名?」梅兰瞧他一眼便觉厌恶,哪会说什么名字?但见他武功不弱,不在自己之下,不敢翻脸,只能冷冷道:「你我素不相识,公子还是让开!」
  钟敏嘻嘻笑道:「妹妹你不告诉我名字,哥哥我就是不让。」
  梅兰再也按捺不住,娇叱一声,飞云剑招变「寒梅吐蕊」,直奔钟敏而去。
  钟敏脸色微变道:「梅花剑法,你是梅花山庄的。」手中玉箫斜斜挥去,在梅兰剑身上一点,将她生生震退三步。
  梅兰冷哼道:「关你何事?」言罢,又挥剑上前强攻,竟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钟敏武功虽较她高出一大截,也弄得手乱脚乱,再说也不能大杀风景,在美人儿身上弄出伤来,他畏首畏脚,竟让梅兰占尽上风。
  斗得十招,钟敏身形稍滞,被梅兰飞云剑刺中左臂,凭添一处小伤。
  钟敏心中大怒,收起玩弄之心,形如鬼魅的滑退丈许,忽一声大喝,白玉箫爆起一道白色光华,故技重施,将自己罩在其中。
  梅兰驭剑狂攻,可飞云剑没入那光华中似如中败革,有力难施,她芳心大惊,思起一人来,惊道:「你是『玉萧公子』钟敏。」她情知不是此人对手,便停手不攻,何况方才一番狂攻已耗去她不少内力。
  光华缓缓淡去,钟敏现出原形,满脸邪笑道:「妹妹你总算想起哥哥我了?」
  梅兰早闻此人贪花好色,却未想是这般无赖,较杨飞更甚三分,闻得此言,不由叱道:「谁是你…」她言及此处,忽觉不妥,幸好收得快。
  钟敏左手食指缓缓在白玉箫抚过,那白玉箫本已淡去的白色光华又渐渐泛起,他存心卖弄,当食指抚至箫端之时,一道拇指粗细的白色光柱脱箫而出,向一株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激射而去。
  那古树吃力不住,轰然倒下,声势惊人之极。
  梅兰暗自心惊,钟敏邪笑道:「好妹妹,你看哥哥我武功俊不俊?」
  梅兰心中惊疑不定,这荒郊野外,还有谁能助她逃过这色魔的淫掌,都怪那小无赖,若不是他气自己,她怎会好好的跑到这来,求人不如求己,梅兰心念电转,忽还剑入鞘,换作笑脸,对钟敏娇声道:「俊,俊得很。」
  钟敏微微一怔,哈哈笑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梅兰故作娇嗔道:「有趣什么?」
  「没什么?」钟敏缓步行了过来,拉起梅兰玉手,笑道:「好妹妹,你可不可以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梅兰佯作抽了一下,由得他握住自己玉手,腻声道:「人家叫梅兰,梅花的梅,兰花的兰,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叫妹妹前,妹妹后的,不知臊也不臊?」
  「好名字,好名字!」钟敏索性将梅兰抱在怀中道:「哥哥我脸皮厚得很,有什么臊不臊的。」
  梅兰耐着性子柔声道:「哪有人承认自己脸皮厚的?」
  钟敏将梅兰一把抱起,嘿嘿笑道:「我不就是一个吗?」
  梅兰恨不能一剑解决了他,可又不能前功尽弃,只好佯作羞涩道:「好哥哥,这里不太好吧。」
  钟敏邪邪一笑道:「说得也对!」言罢便抱着梅兰快步行入密林之中。
  他寻了一处隐秘之处,放下梅兰,再也按捺不住,搂着梅兰又亲又摸,占尽便宜,若是杨飞见了,还不大骂梅兰水性杨花,给自己绿帽子戴。
  梅兰好不容易在钟敏褪去自己外衣之时,觅得破绽,伸手封了他胸口膻中穴,又觉不妥,一口气将他身上三十六外要穴都点了遍,连死穴也未放过。
  钟敏跌在她身上,梅兰奋力推开,爬了起来,用脚大力踢了踢,见他如同死猪,一动不动,早死得透了,这才放下心来,娇声骂道:「你这无赖,色魔,王八蛋。」她骂了几句,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若不是杨飞那小无赖,她怎会落到这般田地,自己差点遭人非礼,他此刻只怕正在同那南宫燕快活。
  梅兰哭了半晌,拭了把泪水,整理了一下颇为凌乱的衣襟,正欲离去,忽闻得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道:「好妹妹,你怎么能丢下哥哥我一个走呢?」
  梅兰神色大变,蓦地转身,只见钟敏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哪似个死人。
  钟敏笑嘻嘻道:「好妹妹,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点了我死穴还没有死?」
  梅兰心胆俱丧,钟敏上过一次当,自己这下真的是无计可施,难道真的让他非礼,若真到那般地步,还不如自尽。
  钟敏又道:「好妹妹,你哭什么?是不是谋杀亲夫伤心啊?」
  梅兰芳心又气又恼,怒叱一声,飞云剑再度出鞘,向钟敏狂攻而去。
  这次梅兰怒火攻心,心绪不宁,而钟敏好整以暇,他武功较梅兰高出甚多,只用了十八招,便将梅兰擒下,点住了她的穴道,将她再次放倒在地。
  梅兰只觉钟敏一双淫 手探入自己衣襟内摸来摸去,偏偏自己初经云雨,颇为敏感,身子不争气的有了反应,她又羞又恼,厉声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钟敏嘿嘿笑道:「你又不是处女,难道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你相好没教过你吗?」忽然停下手来,淫笑道:「自己都发起春了,还装什么正经,又不是什么贞女烈女?」
  梅兰眼见自己身子要被这淫 魔玷污,羞愤之下,正欲咬舌自尽,这时远远传来一人朗声大喝道:「大胆淫徒,竟敢欺辱良家妇女,纳命来。」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六章 离魂之珠~
 
  杨飞醒来之时,只见自己坐在一张冰凉的铁椅之中,四肢及腰部皆被精钢圈紧紧缚住,动弹不得,心道这下完了,被那家伙如此折腾,若真变成南宫燕那般模样,不男不女的,羞也羞死了。
  「杨飞,杨飞,我们这是在哪?」杨飞耳边传来南宫燕惊恐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她离得不远,也和自己一般模样,被缚在另一张铁椅中。
  杨飞心中稍安,苦笑道:「还会在哪?当然是在那家伙的密室里!」
  南宫燕玉容失色,语带哭腔道:「人家好怕,要是那家伙真的…」她愈说愈怕,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杨飞心生怜意,叹了口气,柔声道:「小燕子,不要怕,我拼死也会保护你,不让那家伙得逞的。」
  南宫燕大是感动,满是泪痕的娇靥强作笑脸道:「杨飞,你真好,我以前都不怎么瞧得起你!」
  杨飞微微一笑,心道你世家子女,娇贵无比,自然瞧不起我这出身贫寒之人。
  南宫燕似看出他的心意,轻垂螓首,幽幽道:「我以前瞧不起你,不是因为你想的那种缘故,而是,而是…」
  杨飞愕然,望着她道:「是什么缘故?」
  南宫燕却是不答,玉齿轻咬下唇,秀眉微蹙,那娇俏模样,杨飞看得心中一荡,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道:「是何缘故?」。
  「我说了你别生气,」南宫燕犹豫良久,方才轻声道:「是因为你心胸狭窄,气量太小,行事太无赖了。」她不敢道出,便是怕杨飞生气,任谁听到这样的评语不气才怪?
  出乎她意料之外,杨飞并未生气,反呆呆的瞧着前方那堵空白石壁,怔怔出神。
  「心胸狭窄,气量太小,行事无赖!」杨飞心中不断默念这十二个字,思绪万千:不错,连像南宫燕这般不懂人事的小丫头都看得出来,肯定错不了,想起自己平日所作所为,跟自己有些干系的女子哪个不是如此看他?梅云清自不例外。
  南宫燕瞧着杨飞,面带忧色,在这一瞬间,她似已长大了许多,否则也不会懂得察颜观色。
  良久良久,杨飞回过神来,长长吁了口气,对南宫燕笑道:「小燕子,你在看什么?」
  南宫燕怔道:「杨飞,你刚才在想什么?」
  杨飞笑而不答,反问道:「小燕子,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碰见时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南宫燕沉思半晌,忽而俏脸通红,嗔道:「你这无赖,第一次见人家就说那种话。」
  杨飞哈哈笑道:「燕子是会飞的,不会飞的燕子还是燕子吗?不无赖的杨飞还是杨飞吗?」言及此处,又干笑两声,笑声之中皆是苦涩之意。
  南宫燕喃喃自语道:「不会飞的燕子还是燕子,不无赖的杨飞还是杨飞?」
  一时间二人默然无语,石室中沉寂下来。
  「二位商量得怎么样了?」一阵机关辗转之声传来,二人对面石壁滑出一道暗门,那神秘人手中托着一颗黑乎乎的珠子,快步行入。
  南宫燕见了此人,气便不打一处来,娇哼道:「商量什么,你这无耻小人,只会些偷袭暗算的手段,你再怎么说,本姑娘也不会答允你。」
  那人嘿嘿笑道:「成王败寇,自古只以成败论英雄,哪管什么手段不手段?」
  杨飞紧紧盯着他手中那颗黑珠子,心知此珠必是一件要紧之物,但瞧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一动,反问道:「若我现在要学你那移魂大法,你还答应吗?」
  那人神色一变,冷哼道:「我早说过了,你不要后悔,现在你是我的实验品。」
  南宫燕不屑道:「杨飞,你要学他那移魂大法,我以后再也不睬你。」
  杨飞叹了口气,心想我要学那什么移魂大法,还不是为了我俩能继续做对苦命鸳鸯?
  那人不再理睬南宫燕,对杨飞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肯不肯乖乖听话,跟我配合?」
  杨飞心中大奇,自己与南宫燕已是他俎上之肉,为何此时他还要自己与他配合?难道这对他的移魂大法很要紧?
  「开始了!」那人按动机关,二人所坐铁椅缓缓滑动,半晌停下,变成面面相对,相距不足三尺。
  南宫燕一脸惊慌之色,杨飞见了,柔情大起,心想反正自己难逃此劫,不如实现诺言,便转首对那人道:「只要你放过小燕子,我配合你便是。」
  那人愕然望着杨飞,怔了一怔,嘲讽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多情种子。」
  南宫燕未料杨飞真的肯舍己为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抽咽道:「杨飞!」
  杨飞望着那人,沉声道:「你觉得怎么样?若我不配合你,只怕此次你难以成功?」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那人哈哈一阵大笑,脸色陡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杨飞冷冷道:「我跟她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怎么敢威胁你?」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犹豫半晌,方道:「不行。」
  杨飞一脸无奈的望着南宫燕,心道并非我不守诺言,而是实在无计可施。
  那人又按动机关,在二人对坐的中心点缓缓升起一根儿臂粗细的铁柱,柱顶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待铁柱停下之后,那人将手中那颗黑珠子小心的固定在圆孔之内。
  杨飞见那珠子毫无光泽,近处瞧去,好似一个无底之洞,古怪之极,他忽觉不妙,对正看得入神的南宫燕道:「小燕子,不要看那颗珠子,小心有鬼!」
  南宫燕乖乖闭上美目,轻声道:「我听你的话,你说不看我就不看。」
  那人冷哼一声,默运玄功,静立半晌,忽自右手食中二指涌出一道黑色光华,射入那黑珠之中。
  杨飞让南宫燕不看,自己却瞧得目不转睛,那黑色光华注入黑珠之后,那珠子周围忽然泛起淡淡的黑色雾气,除此之外,倒无其它异象。
  南宫燕依言闭了半晌,终忍不住睁开眼睛,瞧得此景,大奇道:「这是颗什么珠子?」她与那人闹翻,这句话自然是问杨飞的。
  杨飞摇摇头,心道我也跟你一般,一概不知。
  过得片刻,那人食指间又射出一道黑色光华,注入那珠子之后,那黑雾愈加浓郁,杨飞不知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存心惊扰道:「喂,这位不知名的大侠,这珠子叫什么名字?」他故意将「大侠」二字加重语气,以示讽刺。
  那人狠狠瞪了杨飞一眼,却不搭睬,继续运功,进行他的移魂大业。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那人又往珠中注入几次黑光,那珠子周遭黑雾愈加浓郁,聚而不散,诡异之极。
  蓦地,那黑雾缓缓往珠内聚去,及得雾气散尽,黑珠华光大作,珠内竟而现出人影来。南宫燕最喜这些稀奇东西,早忘了杨飞所嘱,瞧得入神,还不忘嚷道:「杨飞,杨飞,这珠子里面好像有人。」她又瞧了半晌,方惊道:「杨飞,那人是你!」
  杨飞见那黑珠发光,本打定主意不去瞧它,闻得此言,又忍不住偷眼瞧去,那珠内果真有人影,却不是南宫燕所言自己的影子,那人是个额头隐见白发的中年妇人,杨飞眼熟得很,不觉失声道:「娘!」
  那人这时松了口气,周身大汗淋漓,好似经过一阵剧斗,也不多说,在一旁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杨飞六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之情极深,自八年前母亲病逝,他只道今生再无缘一见,却未想在这古怪的珠中见得母亲的身影,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疑惑。
  南宫燕奇道:「你在珠中看到你娘,我怎么看到的是你?」她心中疑惑,便对打坐那人大声道:「喂,这是什么缘故?」
  那人显已入定,对南宫燕之言充耳不闻。
  杨飞定定的瞧着那颗珠子,里面走马观花的闪过儿时同母亲的生活琐事,最后现出母亲去世前倒在榻上的影子,那几句遗言杨飞仍记得清清楚楚:「飞儿,娘不能陪你了,你拿着这封信到长安振威镖局去找你叔叔付无忌,他会收留你的,飞儿,娘对不起你,把你一人孤零零的扔在这世上,要是娘能活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该多好。」
  那时杨飞刚刚十岁,对母亲之言似懂非懂,此刻想来,竟是如此不舍,他痴痴盯了片刻,再也按捺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此情此景,傻瓜也知道杨飞母亲已亡,南宫燕满目柔情道:「杨飞,你娘是什么样子?」见杨飞不语,幽幽叹了口气道:「我要是能见见她老人家就好了。」言及此处,玉颊羞红,似想起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丑媳妇见公婆?
  珠内人影再闪,竟现出杨飞洞房花烛的情形来,杨飞收起思母之情,定睛瞧去,心想这新娘莫不是梅云清?为何珠中的自己看起来有点强颜欢笑?
  盖头揭下,那新娘果真不是梅云清,而是眼前的小燕子,杨飞心中大失所望,暗暗安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珠中幻象,莫要当真。
  南宫燕似也瞧到此景,俏脸满是红晕,轻轻唤道:「杨飞,杨飞。」此时此刻,不知她还记不记得她的云鹤哥哥。
  杨飞哪会不知趣的流露出心意?强作笑脸道:「小燕子,你也看到了,这珠子里的情形要是真的,我们将来可是老夫老妻,儿孙满堂。」
  南宫燕无限娇羞的轻轻「嗯」了一声,若非娇躯被紧紧缚住,她早就扑到杨飞怀中温存一番了。她痴痴的瞧了杨飞半晌,忽思起一事,面现忧色道:「那梅姐姐怎么办?」
  杨飞闻言心中一震,佯作迷糊道:「梅姐姐,哪个梅姐姐?」
  南宫燕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梅姐姐啊,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杨飞打了个哈哈,掉转话题道:「珠子里面好像是将来要发生之事,我们再瞧瞧。」
  南宫燕生性天真,方才之事不过一时忆起,忘得也快,应了一声,依言瞧往那珠子。
  珠中又现出一个场景,四周悬崖陡壁,地上尸横遍野,其中有些尸首面容杨飞竟然认得,正是他的那一干师兄弟,而中间一大群人围着一人狂攻不止,那不是白向天是谁。
  杨飞思起白向天说过要东过太行,到了河北,再向北行,难道此地便是太行山,遭人劫镖?
  南宫燕从未见过振威镖局中人,见得杨飞神色惊愕,奇道:「你认识这些人吗?」
  杨飞点点头,白向天虽将他逐出师门,可八年深情,怎能一夕忘去,不管珠中之事是真是假,他此刻恨不能插翅飞去,向其示警。
  珠中白向天忽狂喝一声,身形竟然凭空陡涨半尺之高,一掌击出,正中当先一人面门,将那人脑袋打了个稀巴烂,看得南宫燕面无血色,连忙闭上眼睛。
  接着白向天东闪西晃,每招每式皆有人丧命,他周身浴血,满身豪气,威风凛凛,状若天神,哪还有一丝半毫平时凡事避让的窝囊模样?直瞧得杨飞目瞪口呆,白向天武功何时变得如此之高?
  敌人胆寒不已,合围顿解,再不复先前危急之势。
  南宫燕忍不住道:「这人武功好高,你认识他吗?」
  杨飞心情沉重,哪会答她,再瞧下去,珠中白向天骇退敌人,毫无防备的行向一人,将那人身边敌人尽皆击毙,血迹斑斑的老脸满是欣慰之色,俯身扶起那人,未想那人竟持着一把匕首趁其不备,插向白向天胸口。
  白向天大战之后,早已力乏,又对此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正中要害。
  那偷袭之人一击得手,飘身远退,白向天厉喝一声,一掌拍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武功亦是了得,竟举起双掌,与白向天生生对了一掌。
  白向天再受重创,那人也不好受,远远遁去。
  影像一阵模糊,待清楚过来时,白向天手中已然多出一物,竟是那蝉翼剑,那人一掌拍中他胸口匕首,白向天惨叫一声,蝉翼剑脱手飞出,摔落崖下。
  那人接过蝉翼剑,一阵狞笑,回过首来,杨飞见其面容,神色大变,呆呆的望着那颗珠子,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都是骗人的。」
  南宫燕啐道:「此人好卑鄙,跟这家伙一样。」她口中的家伙说的自然是正在打坐调息之人。
  恰好那人打坐已毕,闻得此言,冷哼一声,吓得南宫燕缩了一缩,生恐他藉题发挥,对自己不利。
  那珠中人影淡去,蓦地再放光华,较之先前更盛三分,照在杨飞身上,南宫燕见他周身一阵抽搐,面上神情痛苦之极,花容失色道:「你对他干了什么,快停下!」
  那人一阵诡笑道:「小姑娘,你不用惊慌,他马上便会好的。」
  顷刻,黑珠光华淡去,杨飞神情渐和,可南宫燕总觉得他双目无光,似少了点东西,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不由向那人望去。
  那人嘿嘿笑道:「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没用,我还未正式施法,他的魂魄便被离魂珠收去。」
  「这珠子叫离魂珠?」南宫燕反问道:「人若没了魂魄还能活命吗?」
  那人道:「此珠名曰离魂,最大的功用便是能收人魂魄,你相好的魂魄此刻已被收入珠中,若十二个时辰之内他的魂魄不能归体,便活不成了,小姑娘,你若想救你相好的命,就乖乖听我的话。」
  南宫燕见杨飞状若痴呆,芳心刺痛,银牙一咬,向那人道:「只要他能活命,你想怎么样都成?」
  那人连声赞道:「好,好,看不出你们两个倒是郎情妾意,生死鸳鸯,真是难得!」顿了一顿,又道:「小姑娘,你只需望着离魂珠,心里想着你那相好便成了!」
  南宫燕轻点螓首,压下惧念,依言望向那颗诡异之极的离魂珠。
  「什么人?」钟敏一声厉喝,顾不得再逞淫欲,弃下梅兰,持着白玉箫向出声之处飞掠而去。
  一身白衣的明孤鸿驭着一匹通体白马,立在里许外一个小山丘之上,冷冷瞧着钟敏,周身发出一股凌厉气势,惊人之极。原来明孤鸿护送白向天一干人到此,早知后面跟得有人,故意辞别,又折返而回,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梅兰身后还跟着一个钟敏,撞见钟敏欲行淫威,他为人正直,哪能不怒,又不知梅兰是否受辱,便在林外大声喝叱。
  明孤鸿胯下坐骑名曰「踏雪」,此马神骏之极,自太原驰至此处,折返数百里,竟不露丝毫疲态。
  钟敏被人撞破好事,心中早恼,但明孤鸿武功了得,他自忖讨不到好处,是以不敢立时发火,向明孤鸿干笑道:「原来是明庄主,咱们别过不久,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明孤鸿缓缓抽出秋水伊人剑,伸指一弹,发出「铛」的一声,在夜空之中,声传数里,他抚着心爱宝剑,寒声道:「淫徒,今日是你自己了断,还是明某亲自动手。」
  钟敏心知今日必无善了,也不再客气,哈哈一阵大笑道:「姓明的,别以为本公子怕你!」
  明孤鸿不待他说完,秋水伊人剑光华大作,怒喝一声,驭剑向钟敏疾攻而至,剑尖那伸缩不定的数丈华光,远远瞧去,竟若天外流星。
  明孤鸿驭剑飞掠,里许之遥,眨眼便至,钟敏不敢大意,运起神功,再使老招,白玉箫爆出白光,将他自己团团罩住,隐入其中。
  「砰砰砰」明孤鸿秋水伊人剑与钟敏白色护罩凌空相击,响起一阵连绵不绝的霹雳叭啦声,及得他实剑袭至,钟敏那白色光盾护罩已然淡去,无奈之下只得挥起白玉箫,欲接过明孤鸿此招。
  「铛」的一声脆响,剑箫相击,那白玉箫哪禁得起当世两大高手全力一搏,被秋水伊人剑削去二寸之长。
  钟敏气血翻涌,连退数丈之遥,面色忽红忽白,显是受了内伤,他垂首瞧着手中少了一截的白玉箫,心痛之极。
  明孤鸿飘退马背,哈哈笑道:「名震天下的玉石神功不过尔尔。」
  钟敏厉喝道:「姓明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甚字未毕,那白玉箫端凝起一个小小的光球,钟敏大喝一声,连人带箫,向明孤鸿飞射过去。
  明孤鸿剑势未发,凭空现出一道阴柔之极的罡气,将自己团团护住,同那钟敏的玉石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钟敏掠过里许之遥,及得距明孤鸿仅十丈之时,光球忽而爆开,形成一道阔达数丈的光网,将明孤鸿紧紧束在其中。
  明孤鸿稍现讶色,这等纯以内力作网,当世恐怕只有会玉石神功之人才弄得出来,他疾舞秋水伊人剑,在这数丈的狭小空间内,以内力与那光网全力相持。
  钟敏冷哼一声,虚凝半空,手持玉箫,竟吹起曲子来,他玉箫被截去二寸,少了一个箫孔,吹起来难免五音不全,不过他箫声之中重在杀机,不重音律,倒也威力不减。
  钟敏双管齐下,明孤鸿不敢大意,凝神应敌。
  如此僵持半晌,明孤鸿忽然一声暴喝,秋水伊人剑脱手飞出,自那光网生生劈出一条长长的破洞,秋水伊人剑去势不止,向钟敏袭至。
  钟敏箫音顿止,白玉箫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同明孤鸿所驭秋水伊人剑凌空相击,发出一阵连绵不绝的「叮叮」之声。
  明孤鸿哈哈一阵大笑,双掌运起明水神功齐齐推去,那光网再也支撑不住,四散而去。钟敏如受重击,七窍渗血,神色惨烈之极,他奋起余勇,勉力格住秋水伊人剑一击,便即飞身退出,其势之速,可称声未闻,人先至。
  明孤鸿志在除恶,哪会容他遁走,高喊一声:「想逃吗?」伸手接过荡回宝剑,驭剑衔尾追袭。
  钟敏身受重伤,逃出数里,便被明孤鸿追上,无奈之下只得返身迎去。
  二人交手十数招,场中忽然爆起一团明亮之极的光华,明孤鸿冷哼一声,自钟敏身畔错过,持剑凝定。
  钟敏瞧着手中寸寸碎裂的白玉箫,脸色惨白,心口一甜,大嘴一张,忽然喷出一口血雾,他欲运息疗伤,可体内真气涣散,竟提不起丝毫内息,心中立时省觉,瞪着明孤鸿的目光满是怨毒之意,厉声道:「姓明的,你好狠,竟废了我的武功。」
  明孤鸿冷冷道:「以你的淫行,万死不足以谢天下,明某念在你师父玉石道人一代大侠的面上,才饶你一命,你还不满足吗?」
  钟敏惨然道:「你这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明孤鸿叹了口气道:「你师父玉石道人盖世大侠,却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一个不肖的徒弟,他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只盼你以后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钟敏道:「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言罢,狠狠瞪了明孤鸿一眼,撑起重伤之体,缓缓向远方行去。
  明孤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觉又叹了口气,怔立半晌,忽思起一事,运起内功向林中道:「姑娘,你还好吗?」他声音虽然不大,声行数里,传到梅兰耳中,却好似在耳边细语一般。
  梅兰躺在地上,闻得林外打斗之声,心知钟敏不是来人对手,芳心一宽,望着漫天星斗的夜空,怔怔出神。
  想起先前同杨飞说过的那句话:她究竟喜欢杨飞多些还是丁文松多些?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丁文松英雄人物,可令女子一见倾心,而杨飞他有何处能让自己喜欢?
  梅兰沉思之间,被明孤鸿惊醒,来人还不知是正是邪,自己衣冠不整,若被他看见,不知如何是好?她一念至此,忙娇声应道:「前辈,我的穴道被那恶贼封住了,动弹不得,眼下有些不便见前辈。」
  明孤鸿闻得此言,哪还不明白梅兰言中之意,略一沉吟,掠至梅兰身畔十丈之后,道:「姑娘,你被封住何处穴道,可否告知明某,明某帮你解穴。」
  梅兰见明孤鸿并不行近,芳心大安,犹豫了一下,将所封穴道一一道出。
  明孤鸿略略运气,右手食指轻挥,几道劲气飞出,越过十丈虚空,准确无比的弹在梅兰几处穴位之上,解开她被封穴道。
  梅兰心中暗暗佩服,待气血稍合,整理了一下凌乱衣衫,步出林外,见明孤鸿正负手含笑望着自己,不觉俏脸一红,心想此人如此年轻,自己竟唤他前辈,倒让他见笑了。
  梅兰盈盈施了一礼,娇声道:「若非前辈援手之恩,小女子怎能保住清白之躯?此恩此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她先前出声叫明孤鸿前辈,不好立即改口,显得太过着迹。
  明孤鸿似知梅兰心中所思,淡然笑道:「明某年近五旬,姑娘,你唤我前辈倒也无妨。」梅兰见他横看竖看不过三十,哪似五旬之人,不觉大是羡慕道:「前辈内功精湛,驻颜有术,令小女子佩服之至,小女子姓梅名兰,却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女子最重自己容貌,她心中不禁在想,若是自己五十之时也似明孤鸿这般模样才好。
  明孤鸿皱眉道:「你是梅花山庄之人?」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武功虽高,容貌也美,就是心机太深了些,他没有多少好感。
  梅兰黯然魂伤道:「以前是,现在不是?」
  明孤鸿愕然道:「这是为何?」
  梅兰轻声道:「小女子有难言之隐,请恕不便道出。」
  明孤鸿打了个哈哈道:「这是你的隐私,我问你却是我的不是了。」
  梅兰忽然瞧到他手中持的秋水伊人剑,心中一动,思起一人,满是仰慕之色道:「敢问前辈可是名震天下的明水山庄庄主『惊鸿剑』明孤鸿明老前辈?」
  明孤鸿笑道:「姑娘,你这么长的一串称呼,不怕折我的寿吗?」
  梅兰玉容一红,垂下螓首,默然不语,当年明孤鸿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对其倾心女子不知凡几,若杨飞有他三分容貌和气度就不是那般讨厌了。
  明孤鸿忽沉声问道:「小兰姑娘,你为何跟踪振威镖局中人至此?」
  梅兰芳心一凛,大撒其谎道:「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是振威镖局中人,我是来找他的,不过镖队中好像没看到他的人,不知到哪去了。」她明知故问,道出此言之时面不改色,显是跟杨飞处得久了,学了他几分功夫。
  明孤鸿也未起疑,问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同振威镖局的总镖头白向天有些交情,可以帮你找找。」
  梅兰老老实实道:「我朋友叫杨飞,前辈可认得他?」
  「杨飞!」明孤鸿叹了口气道:「他已被白总镖头逐出三绝门,现在当然不会在振威镖局镖队之中。」
  梅兰闻言大惊,失声道:「什么?」
  南宫燕呆呆的瞧着离魂珠,心中不断默念杨飞,珠泪簌簌而下,若杨飞还不了魂,她也不想活了。
  离魂珠内杨飞的影子若隐若现,南宫燕抽咽道:「杨飞!」若杨飞魂魄真在珠中,她此刻恨不能扑身珠内,与杨飞相见。
  那离魂珠忽发出一阵强光,南宫燕只觉浑浑噩噩,魂儿身不由己向那珠子飞去。
  那人双手抚着离魂珠,不断将内力注入,每过一刻,面色便苍白一分,可他心中却是无限欢喜,只因大法将成。
  就在这时,忽然远远传来一女子声音道:「许子吟,你给我出来!」
  这石室深入地底,隔着数重石门,那女子竟能声传入此,内功极为了得。
  那人便是那女子口中所呼许子吟,闻言脸色一变再变,犹豫再三,指劲再发,离魂珠发出两团奇怪黑雾,凝而不散,缓缓向痴坐在铁椅中的杨飞二人身体飞去。
  许子吟不知实验是否成功,可强敌将至,不能多待,匆匆收起那离魂珠,愤然离去。
  那黑雾慢慢自二人七窍注入,足足用了半刻工夫,方才散尽。
  杨飞醒来之时,只觉周身酸软,低首一看,还好身体未换,小命仍在,再去看南宫燕,她仍是昏迷不醒,酥胸轻鼓,显然还有气息,他这才松了口气。
  密室之内,那人已然不见,不知藏到何处,他动弹不得,心想何不趁那家伙不在,找找救星?忙高声呼道:「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又过了许久,机关辗动,石门滑开,一阵扑鼻异香传来,行入一人,来人一身白衣,头蒙白纱,背上负着一柄奇特长剑,正是杨飞先前见过的苏花语。
  杨飞愕然道:「怎么是你?」心想自己运道为何如此之背?刚走一个,又来一个更厉害的?
  苏花语亦是诧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飞道:「我是被人抓到这里来的。」
  苏花语问:「是不是个古古怪怪,成天拿着一颗黑珠子招摇撞骗的家伙?」
  杨飞连连点头,反问道:「苏姑娘认得那家伙吗?」
  苏花语恨恨道:「那家伙叫许子吟,偷了我家的离魂珠,我从回疆找到中原,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一处据点,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杨飞未想自己和她倒有个共敌,媚笑道:「苏姑娘,可否先将在下放开,在下愿意帮你去抓他。」
  「就凭你?」苏花语嘲讽道:「别又被他给抓去了。」
  杨飞心中暗怒,却不动声色道:「在下一时不备,才被他擒住,吃一亏,长一智,定然不会有下次了。」
  苏花语冷笑两声,瞧向南宫燕,道:「杨公子,上次那个是你未婚妻,这次又是你什么人?」
  杨飞想也未想,便道:「她是我妹妹。」
  苏花语道:「不会是亲妹妹吧?」
  「当然不是。」杨飞心知说亲妹妹苏花语决计不信,便道:「是义妹。」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苏花语道:「那我走了。」
  杨飞心道她这么一走,那许子吟也不知逃往何处,自己和南宫燕在这密室,动弹不得,还不活活饿死?连忙老老实实道:「她是我的相好!」
  苏花语问:「你就不怕我告诉你未婚妻?」
  杨飞赔笑道:「还望苏姑娘替在下多多保密!」心想你又不是我老婆,关心老子家务事干什么?你再问东问西,总有一日,老子要拿你做老婆。
  苏花语声音陡寒道:「本姑娘最恨朝三暮四的男人,姓杨的,你就等着在这渴死,饿死吧。」
  杨飞见她作势欲走,心中虽将她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口中却高声道:「苏姑娘,且慢。」
  苏花语道:「有什么临终遗言托本姑娘转告你未婚妻的?」
  杨飞眼珠咕噜一转,道:「临终遗言倒是没有,只望苏姑娘发发善心,看在我这相好也是女子的面上,把她救出去。」他心中的如意算盘是:等南宫燕出去醒转过来,见不到自己,自然晓得来此寻他,区区一两天他还是捱得住的。
  苏花语反问道:「那你呢?」
  杨飞一脸悲色道:「既然苏姑娘这般痛恨在下,便是在下活该去见阎王,苏姑娘便任由在下在此自生自灭好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苏花语阅历尚浅,信以为真,不禁犹豫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让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好男人活活饿死?
  杨飞见她如此,心中偷笑,添油加醋道:「只要苏姑娘肯救在下的相好出去,在下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苏花语转过念头,忽道:「本姑娘倒有个提议,只要你答应了,本姑娘不但救你相好,还连你一起救了。」
  杨飞心知肚明她要自己去为她偷蝉翼剑,却佯作大喜道:「苏姑娘请讲,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苏花语娇笑道:「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这做师父的理所当然的要救徒弟。」
  杨飞想也未想,便高呼道:「徒儿杨飞,拜见师父。」心想老子越混越栽了,竟然要拜个跟老子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作师父,不过她的武功倒是极高,可多半没心思授艺。
  苏花语道:「你光说不练,哪有你这样拜师父的?」
  杨飞苦笑道:「您不把我们放开,徒儿怎么给师父您老人家磕头拜师啊?」
  苏花语呵呵笑道:「这个为师倒忘了。」
  言罢,剑痕凭空出鞘,落入右手,她皓腕一扬,剑光一闪,只闻「铛铛」几声轻响,那剑痕已将紧紧束住二人精钢圈尽皆削去,剑法之精,杨飞自忖再练十年,也远远不如!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七章 拜师学艺~
 
  杨飞被缚得久了,腿酸脚软,站起活动筋骨,疏通血脉之后,探探南宫燕鼻息,一如常人,这才松了口气,向苏花语问道:「师父,你可知…」
  苏花语哼道:「你到底拜不拜师?」
  杨飞心中暗骂,老老实实,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向苏花语磕了三个响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徒儿杨飞拜见师父。」
  苏花语未想他脸皮倒厚,真的拜师,连连娇笑,依足礼数,用柔劲托起他道:「乖徒儿不必多礼,为师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以后本门的武功还靠你发扬光大。」
  杨飞暗道你多半比老子还小,老子死了你未必会死,发扬个屁!他心中虽如此想,表面却是做足功夫道:「多谢师父厚爱,徒儿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将本门发扬光大,不过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
  苏花语诧声道:「什么事?」
  杨飞闷声道:「徒儿跟师父算是一个门派吗?」听说天香宫都是女子,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去,岂非要变人妖?
  「废话,你跟为师当然…」
  苏花语言及此处,才想起可不能让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进天香宫,改口道:「为师原本是天香宫中人,现在决定另创门派,这门派的名字嘛…」一时半会,倒真想不起什么贴切的名字来,总不能叫什么舞刀堂,弄剑派吧?
  杨飞道:「就叫花语门吧,又好听,又贴切。」
  「花语门?」苏花语喃喃念了两句,微笑道:「不错,不错,挺有诗意,就叫花语门吧!」殊不知杨飞狗屁不通,哪懂什么诗意不诗意?
  杨飞极尽谄媚之能,连声高呼道:「花语门万岁,花语门万万岁,师父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苏花语见他出口成「章」,道出此言老脸丝毫不红,心中暗暗佩服,眉目之间掩不住笑意道:「好了,好了,别再喊了。」
  杨飞又问:「师父,本门就咱们两个吗?人会不会太少了点?」
  苏花语道:「暂时只有我们师徒二人,你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待本门打出名堂,再广收门徒,为将本门发扬光大,为师现有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去完成。」
  杨飞恭恭敬敬道:「徒儿听着呢。」心想这小丫头莫不是要老子去偷蝉翼剑?
  苏花语道:「故老相传,在天涯海角,未知之处,有一个巨大的宝藏,里面有令人无敌的武功和倾国的财富。」言及此处,忽问道:「你听过没有?」
  杨飞目不斜视,垂首道:「徒儿未曾闻得,还请师父明示。」
  苏花语道:「宝藏的关键在一把剑身上,这把剑你亦曾见过。」
  杨飞早知她兜一个大圈子,说的便是蝉翼剑,道:「师父说的是蝉翼剑吗?」
  苏花语笑道:「你倒聪明的紧吶!」
  杨飞马屁再拍道:「不及师父之万一。」
  苏花语悠然道:「若能取得蝉翼剑,找到宝藏,本门必定名震江湖,成为江湖第一大派。」
  杨飞道:「徒儿为振师门,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花语在他肩头重重一拍,似足师父的派头,娇笑道:「为师就等你这句话。」
  在那一拍之时,杨飞只觉一道阴冷的内劲透入丹田,不禁生生打了个冷噤,他运息内察,那股内劲却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心知必是苏花语为让他乖乖做事,暗下手脚。
  却闻苏花语道:「为师为助你一臂之力,特赐内力。」
  杨飞心中大骂恶婆娘,臭婆娘,暗算就暗算,还假惺惺的装什么蒜?佯作欢悦道:「太好了!师父传给徒儿的是什么神功大法?」
  苏花语曲指一弹,指劲所及,嗤的一声轻响,石壁竟透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她这才道:「此乃天香指,你以那股内力为基,日夜修习,定能事半功倍,不出半年,必可大成。」
  杨飞见她真的教起功夫来,还道自己多疑,虚心求教道:「师父教我。」
  苏花语道:「此功重在内劲,颇为简单。」接着又念了一段口诀,短短十句,果然简单。杨飞牢牢记住,听着苏花语的讲解,连试三次,已见成效,一道指劲弹在石面,虽然微弱,却激起不少尘土。
  杨飞除了胡打蛮缠,便只会归云剑法,眼下又学会这简单的天香指,自是大喜,道:「多谢师父。」这次倒是真心真意。
  苏花语语气一变道:「不过此功阴气太盛,只宜女子修炼。」
  杨飞不解道:「男子修炼会如何?」
  「男子修炼?」苏花语嘿嘿笑道:「阴阳失调,一月之后,脸色变青,每日子午二时,百会、会阴二穴骤冷骤热,令你苦不堪言。」
  杨飞惊得退了两步,颤声道:「那徒儿不练了。」
  苏花语道:「晚了,此功你已筑基,根深蒂固,若是不练,死得更快。」
  杨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师父救我。」
  苏花语方中之言,倒有一半是骗杨飞的,见他信以为真,心中得意,不露声色的将他托起,柔声道:「为师自会为你化解。」
  杨飞佯作大喜道:「多谢师父。」肚里已将苏花语祖宗十八代操了一百遍。
  苏花语微笑道:「那蝉翼剑的事就交给你了,一个月后,你若拿不来蝉翼剑,别怪为师狠心不救。」
  杨飞慷慨激昂道:「不成功,则成仁,徒儿拿不到蝉翼剑,便提头来见师父。」
  苏花语老气横秋道:「为师有你这么孝顺的徒弟,死…」她本欲说死而无憾,突想自己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啊?连忙咽了回去。
  杨飞忽苦着脸道:「可徒儿人孤力单,怕有负师命。」
  苏花语道:「为师自会暗中相助。」
  杨飞道:「徒儿倒有个现存的人选,不知师父想不想收作徒弟,以助徒儿?」
  苏花语顺着他目光望去,正是南宫燕,不禁皱眉道:「你是说她?」
  杨飞巧舌如簧,说得唾沫纷飞道:「她叫南宫燕,是南宫世家宗主的女儿,师父如果收她作徒弟,此事传开,这前来拜师之人还不把门槛都挤破了?」
  苏花语倒不知南宫燕有如此大的来头,她收徒收上瘾了,听得颇为意动,沉吟道:「却不知她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杨飞连忙应道:「师父武功盖世,天下第一,收她为徒是她的福气,何况夫唱妇随,徒儿都拜师了,哪还由得她说个不字?」
  苏花语点头道:「那好吧,为师就收她为徒,等她…」
  「不用等了,徒儿就代她拜师。」杨飞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暗道死丫头,总有一天,老子连本带利要你磕回来。
  苏花语将他扶起,笑道:「好徒儿,快起来,快起来!」
  杨飞道:「师妹她还被困椅中,麻烦师父出手救她脱险。」要他打开那些精钢铁圈却是万万不能的。
  苏花语见他绕了这么大的弯,竟是为了救南宫燕,心中暗暗佩服这小子心思转得快,也不多说,用剑痕除去那些铁圈,道:「好了。」
  杨飞轻唤两声小燕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心,见她还是不醒,无奈只好去求这个现存的便宜师父:「师父,师妹为何还不醒来?」
  苏花语仔细察看南宫燕一遍,问道:「那个许子吟是不是在你们身上作过什么手脚?」杨飞将事情经过极快说了一遍,苏花语沉吟道:「那离魂珠的功用为师倒也略知一二,你师妹定是被它摄去魂魄,以致…」她师妹出口,连自己亦暗觉好笑。
  杨飞心中一急,抓住苏花语双手道:「会怎么样?」
  「你干什么?」苏花语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年轻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她只觉杨飞握住自己双手的狗爪好似两道铁闸,一时竟挣之不开。
  杨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吶吶道:「对不起,师父,徒儿一时情急,不是故意的。」看苏花语杏目圆瞪,莫要一时生气,将他双手砍下来吧?
  「算了,为师暂且饶你一次。」苏花语双手缩回袖中,不知为何,脸上发臊,竟有些不敢面对杨飞。
  杨飞道:「多谢师父不杀之恩!」要真把他双手砍下来,倒比杀了他更难过。
  苏花语噗哧笑出声来,道:「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杨飞道:「徒儿无意冒犯师父玉体,实在罪孽深重,就算被打下十八地狱也是罪有应得…」
  苏花语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心想你本来不过碰了一下手,再说下去,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你真将本姑娘如何如何了?
  杨飞恭声道:「是,师父!」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这小丫头全身摸遍。苏花语哪知他的鸿图大志,对着南宫燕,语回正题道:「人有三魂七魄,你师妹她不过有一魄尚未归体,如此便醒不过来,就算醒了,也是白痴一个。」
  「什么?」杨飞惊呼出声,急道:「师父,那该怎么办?」他身中情蛊之毒,还得靠南宫燕活命,若其变成白痴,自己蛊毒发作之时,恐怕只有霸王硬上弓一途了。
  其实苏花语自己也不敢确定南宫燕是否真的失了魂魄,一时信口胡诌,见杨飞信以为真,内里笑破肚皮,表里却不动声色道:「若要让你师妹复原,一定要从许子吟手上夺回离魂珠。」
  她此来中原的目的之一便是夺回离魂珠,让杨飞卖力找找也是不错的,反正看样子南宫燕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杨飞信誓旦旦道:「徒儿对天发誓,不为师父夺回离魂珠,誓不为人!」他哪是为了苏花语,而是为了南宫燕,更为了自己。
  苏花语慢吞吞道:「那你得抓紧时间,你师妹的魂魄此刻想必还在离魂珠了,过了十二个时辰,那就不好说了。」
  杨飞闻得此言,急得好似热锅里的蚂蚁,负起南宫燕,对苏花语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出去再想办法。」
  苏花语点头道:「好吧!」她掀动机关,石室一角缓缓下沉,现出一条暗道来。
  杨飞自然又是一通马屁,说什么「师父学究天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这区区机关,哪难得倒天下独一无二的师父。」连苏花语听了,亦替他害臊。
  暗道出口是一间普通民居的地窑,若非杨飞刚自里行出,怎么也不会相信里面竟别有洞天。
  外面天色已是大亮,苏花语行出几步,见杨飞仍如跟屁虫一般一声不吭跟在自己身后,嗔怒道:「你不去寻那离魂珠,还跟着为师干什么?」
  杨飞道:「徒儿若是寻到蝉翼剑或离魂珠,该到何处去找师父!」
  苏花语稍稍犹豫道:「你们可到太原的软香阁去寻我,若是寻不到,在那留个信也成。」杨飞心中大奇,他生平逛了一次软香居,便念念不忘,此刻闻得「软香阁」之名,心道你这小丫头难不成是软香居分号软香阁的妓女。
  不过天下的妓女都有这丫头这么好的武功,那天下的嫖客就没得混了,他想得入神,却忘了答话。
  苏花语秀眉微蹙道:「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杨飞道:「听到听到,软香阁是吧?」
  苏花语道:「为师赶着回去,你若是寻到离魂珠,或是有了许子吟的消息,速来通知为师,为师定会将你师妹复原。」
  杨飞点了点头道:「师父告辞!」心中却是大骂,臭丫头,知道办法还不快说,还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花语也不多言,不知是不是存心卖弄,只见她娇躯一晃,生生消失在杨飞面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惊世骇俗。
  杨飞待她走了许久,方才负起南宫燕,依着记忆朝客栈方向行去,暗想老子先安顿好小燕子,再回这里守株待兔,许子吟走得匆忙,这么大的密室,必然遗下不少东西,定会来取。他不知不觉途经一座气势宏大的庄园之前,抬头一看,那门额匾上书着斗大的梅园二字,杨飞想起梅云清曾提起她住在此处,徘徊几步,终觉此刻不是见她的时候,抑住心中思念,正欲离去,却闻里面传来败家子的声音。
  那声音极小,若非他正功聚双耳,竭力偷听,哪听得到,接着又是梅云清那娇柔的声音传来。
  杨飞也未听清二人说些什么,气便不打一处来,暗道好哇,败家子,老子和你宝贝妹妹为你所累,被你仇家害成这副德性,你趁虚而入,反来勾引我老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杨飞敲响门环,前来开门的是位婢女打扮的清秀少女,见了奇模怪样的杨飞,背上还负着一个女子,也不惊讶,微笑道:「这位公子,你找谁啊?」
  杨飞道:「请问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可住在此处?」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你找我们庄主吗?还未请问公子是?」
  杨飞道:「劳烦姑娘通告梅庄主一声,就说杨飞偕南宫世家的南宫燕求见。」
  那少女语气甚恭道:「原来是杨公子和南宫小姐,请到客厅稍候,奴婢这就去请庄主出来。」
  「好。」杨飞应了一声,随着那少女进了梅园。
  杨飞将南宫燕在椅中放好,在客厅候了半晌,终于等到梅云清姗姗来迟。
  大喜之下,起身迎去,可见得她后面所跟那人,脸色立时阴沈下来,败家子南宫逸果然在心上人身边。
  南宫逸抢过梅云清道:「杨飞,我妹妹呢?」心想这小子花心无比,莫要把他的宝贝妹妹也骗上手了。
  杨飞侧身一指道:「那不正是,她受奸人所害,昏迷不醒,听闻南宫兄医术独步天下,若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那可真是,嘿嘿,嘿嘿!」冷笑两声,那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南宫逸懒得理他,见南宫燕气息匀和,脸色红润,稍稍放心,把起脉来。
  梅云清俏立门外,一瞬不瞬的望着杨飞,一语不发,杨飞本欲迎上,说几句亲密话儿,气气败家子,见得此景,大感没趣。
  梅云清忽轻声道:「你还在生人家的气吗?」
  杨飞闻得此言,大喜之下,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梅云清嫣然一笑,嗔道:「没听见就算了。」
  杨飞大步跨过门槛,紧紧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喜不自禁道:「听见了,听见了,云清就算声音再小,在千里之外说的话我也听得见。」
  「胡说八道!」梅云清玉颊飞红,双手略略用力,却哪抽得回来,只好由杨飞握着步入厅内,不禁横了他一眼,问道:「燕儿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杨飞自然知她语中深意:怎么你们两个凑到一块了?他怎敢在心上人面前道出与南宫燕有一腿,解释道:「我在前来太原途中碰到小燕子,见她孤身一人,毫无心机,怕她被坏人骗了,便带她来寻她大哥二哥。」
  梅云清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好心?」
  杨飞连忙发誓道:「若非如此,教我不得好死。」此事除了他与南宫燕好上之外,倒无虚假,这誓言当然应不到他身上。
  梅云清淡淡道:「是真是假,燕儿醒来一问便知。」
  杨飞忙道:「云清说得正是!」心道好险好险,幸好苏花语说过南宫燕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否则这丫头把跟他的丑事跟梅云清一说,心上人还不立马跟他翻脸?
  梅云清趁机将手抽了回来,向佯作诊治的南宫逸问道:「南宫大哥,燕儿妹妹为何昏迷?」
  南宫逸方才偷眼瞥见二人亲密情形,虽明知杨飞是故意让自己尴尬,仍气得五窍生烟,暗道无赖小子,本公子若不给点颜色你看看,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是以闻得梅云清问语,故意沉吟半晌方道:「多谢云清关心,舍妹只是疲劳过度,稍作休息,便无大碍。」
  梅云清道:「这我便放心了。」
  杨飞闻言大讶,心想到底是南宫逸医术不精,还是他的那个好师父存心骗他?
  又闻南宫逸语气一变道:「不过…」
  梅云清笑道:「南宫大哥有事尽管讲,这里又没外人,别吞吞吐吐,卖关子了。」
  杨飞见她不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喜欢,不过把败家子也当自己人,那可大大不妙了,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神医有话尽管直言,小弟还捱得住。」
  南宫逸皱起眉头道:「舍妹身上潜伏着一种奇毒,毒性猛烈,若不及早医治,恐有性命之虞。」
  杨飞小心翼翼道:「神医可有法子解毒?」
  南宫逸道:「杨兄可否告诉在下舍妹是如何中毒的?」
  「这个,这个…」杨飞当然不会把自己和姜依萍的丑事抖出来,支吾半晌,方道:「这个小弟也不是很清楚,昨晚小弟和令妹被一个怪人擒住,关了一宿,兴许是他暗中下毒。」
  南宫逸追问道:「什么人?他为何要擒住舍妹和杨兄?」
  杨飞道:「此事小弟本来不想说,但南宫兄问起,那小弟就只好说了。」
  南宫逸看了梅云清一眼,道:「杨兄但讲无妨。」
  杨飞道:「那人名叫许子吟,南宫兄是否认得?」
  南宫逸点头道:「当然,他外号『鬼眼郎中』,医术极高,与我还有『医圣』王老前辈合称医道三仙,以前同我有些过节。」这些话却是对梅云清说的。
  杨飞道:「你承认就好,就是因为有些过节,那家伙便把我和小燕子捉了去,肆意毒打,以致伤痕累累。」
  南宫逸紧紧盯着杨飞,这家伙除鼻梁骨折以外,全身完好无损,何来伤痕累累,他冷冷道:「如此说来,倒是在下连累杨兄了。」
  杨飞嘿嘿笑道:「南宫兄这么说就太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正所谓丑话说在前面,免得小舅子将来不认他这个妹夫。
  南宫逸一口气咽在心里喘不过来,许久方道:「燕儿中的毒乃是苗疆的蛊毒,名为情蛊,顾名思义,与情有关,据我所知,那许子吟虽擅使毒,却不会使蛊毒,此毒…」
  杨飞心中暗惊,忙打断道:「什么不会使蛊毒?蛊毒不是毒吗?兴许那家伙心血来潮,近来才学会的,南宫兄不知道而已。」
  南宫逸又道:「杨兄可知此毒还有一个特性?」
  杨飞道:「我又不是那下毒之人,如何知道?」
  南宫逸道:「蛊毒跟一般的毒不同,乃是活物,情蛊之毒更有公母之分,本是一对,难分彼此,下毒之人一旦下毒,二蛊必定齐下,女中母,男中公,中蛊之人,每隔三日,必须交合一次,至情浓之处,让公母二蛊互通,否则毒发起来,那样子,嘿嘿,嘿嘿!」这最后两声冷笑,当然是学方才杨飞的。
  梅云清在一旁听得俏脸通红,啐道:「南宫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说得太白?」
  南宫逸笑道:「我只管跟杨兄说话,倒忘了云清还在旁边,真是失礼之极,不过此毒若不这么说,就怕杨兄听不明白。」
  杨飞被笑得毛骨悚然,但性命攸关,又不得不问:「南宫兄可有何解毒之法?」
  南宫逸对梅云清笑道:「云清想不想听?」
  梅云清看到杨飞紧张得要命的样子,她冰雪聪明,哪还不明白那中了公蛊之人就是这无赖?犹豫一下,微微点头。
  南宫逸端起桌上那杯本是杨飞的香茗,品了一口,道:「中蛊二人久经交合,毒亦愈来愈深,不出一年半载,定会毒发。」
  杨飞身子一颤,暗骂那毒婆娘怎不早说,存心要他好看吗?连忙道:「南宫兄可有救令妹之法?」他不说解毒之法,而说解救南宫燕的方法,便是看准南宫逸决计不会对宝贝妹妹见死不救。
  南宫逸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找不到那个中了公蛊之人,徒奈我何?」
  杨飞那句「中公蛊的就是我」差点脱口而出,他有求于情敌,点头哈腰,连语气也恭敬许多,道:「南宫兄不如说说法子,我为令妹留意留意。」
  梅云清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南宫大哥,是何法子,说出来听听。」
  南宫逸道:「方法倒简单,趁二蛊通合之际,找一功力极高之人,用内力将蛊毒逼出体外。」
  杨飞瞧着梅云清,反问道:「功力极高之人?」
  梅云清被盯得连退数步,稳住心神,问道:「你要我帮你们解毒吗?」
  南宫逸忽然向梅云清深深施了一礼,道:「眼下只有云清是最合适之人,舍妹能否得救,在此一举,拜托云清了。」
  杨飞将梅云清拽到一边,低声央求道:「云清,只要你帮我和小燕子解了毒,如何处罚,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梅云清哼道:「如此说来,你承认你已经欺负过燕儿妹妹了?」
  杨飞咬咬牙,苦着脸道:「当时情形危急,也由不得我啊。」
  梅云清沉吟半晌,道:「昨日我害你被逐出师门,今日我便还你一个人情,你若再拈花惹草,就别怪我,我…」
  杨飞闻得大有原谅之意,自是大喜,拥着她道:「你把我阉了都成。」暗道你到时看到我和小燕子做那事,还好意思去嫁别人吗?既嫁了我,若阉了我,岂不是守活寡?
  梅云清挣开他,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南宫逸自知得不到美人心,更是使不出杨飞这等无赖手段,他心中酸苦,咳嗽一声,问道:「贤伉俪商量好了吗?」
  杨飞搂着梅云清的纤腰,顺口答道:「我和我老婆商量好了,她答应救你妹妹。」
  梅云清大羞,掩着俏脸,恨不能找个地洞钻入。
  南宫逸转身缓缓踱出厅外,悠远的声音传来:「我去准备一些必需之物,待舍妹醒来,再行施法。」
  梅云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对杨飞道:「我去打坐调息。」
  杨飞涎着脸道:「我陪你一起去。」
  梅云清嗔道:「喂,人家还不是你老婆,不必追这么紧吧?」
  杨飞笑嘻嘻道:「就因为你还不是我老婆,所以我才追这么紧。」
  梅云清娇哼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等人家真成了你老婆,你就不那么紧张人家了?」
  杨飞道:「什么时候都紧张,就算你下黄泉,入地府,我也紧追不舍。」
  他话犹未尽,梅云清玉手已然掩住他的臭嘴,美目凝望,满是深情道:「人家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啊!」梅云清一声娇呼,杨飞大嘴滑出她的玉掌,印上她的红唇。
  许久许久,梅云清娇弱无力的躺在杨飞怀中,娇羞无比道:「你就知道欺负人家。」
  杨飞嘿嘿笑了两声,心道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噢,对不起!」一人匆匆步入厅中,正好撞破二人奸情。
  梅云清脸红过耳,整理一些有些凌乱的衣襟,推开杨飞,问道:「小荷,有事吗?」
  来人正是为杨飞开门的少女,盈盈一礼,恭声道:「庄主,老爷刚刚遣人来请你回府一趟。」
  梅云清道:「我马上就去。」又对杨飞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会,最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你在这等着。」
  杨飞当然不会不知趣的想跟去,便应了一声好。
  梅云清又对那少女小荷道:「小荷,你带杨公子和南宫小姐去客房歇着。」
  杨飞干巴巴的看着梅云清离去之后,这才原形皆露,笑嘻嘻的对小荷道:「小荷姐姐,客房在哪?」
  来到客房,杨飞将南宫燕放到榻上,盖好被子,在房中等了半晌,心想反正梅云清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还是回客栈瞧瞧,将梅兰冷落了一夜,母老虎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真是不得了。
  向小荷告了声罪,杨飞匆匆出了梅园,在街上行出不远,只闻一个粗豪的声音高呼道:「云飞,云飞!」
  杨飞闻声识人,转身应道:「陈大哥,你找小弟吗?」
  陈信义翻身下马,伴他缓缓而行,道:「不是老哥找你,而是姚大人找你。」
  杨飞迟疑道:「有什么事啊?」
  陈信义神秘一笑道:「当然是升官发财的美差!」
  杨飞精神一振,道:「升官发财?」
  陈信义拍拍他肩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前来太原督办大同粮草的梁有德昨晚被刺客杀了,边关战事要紧,当然要另外找人督办粮草,你是姚大人的乘龙快婿,姚大人关照你,让你去做这个任轻职重的美差,只要你将粮草安然押往大同,回来之后,别说千户,便是指挥使,也指日可待。」
  杨飞道:「我们现在就去见姚大人吗?」
  陈信义道:「这个当然,姚大人催得急了,老哥我便亲自出来找,还好运气不错,在路上就碰到云飞你了。」
  杨飞点了点头,只好将去见梅兰的事搁在一边,谁让他现在大小是个官,当然要服从命令。
  走了半晌,杨飞突然叹了口气,陈信义道:「云飞,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杨飞长吁短叹道:「陈大哥,小弟怎么说也是个百户…」他稀里糊涂当上这个官,几品也不知道。
  陈信义知他不清不楚,耐心解释道:「百户是正六品,再升副千户是从五品,正千户正五品。」
  杨飞道:「对,小弟怎么说也是个正六品的百户,昨日竟然被太原一个小小的捕头抓到牢里去了,今早才混出来,你说晦气不晦气?」
  陈信义皱起眉头,问道:「那捕头为何抓你?」他并非鲁莽之人,自然要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免得杨飞犯了错,要他来扛。
  杨飞道:「就是昨晚梁有德被杀,全城搜捕刺客,小弟好好的住在客栈,那捕头搜上门来,竟冤枉我是刺客,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当时我还帮西厂的人抵挡刺客,怎么反倒成了刺客?」
  陈信义道:「你有没报出你的身分?」
  杨飞叹道:「就是报了才这么惨。」
  陈信义大怒道:「什么混帐捕头,如此无礼?」
  杨飞道:「小弟只听他手下人称他游捕头。」
  「太原捕头不多,知道姓氏就好办了!」陈信义沉吟道:「你等着,看老哥我如何教训那个家伙。」
  杨飞等的就是这句话,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道:「这样不大好吧。」
  陈信义满口应承道:「有什么好不好的?老哥我自然会作得干干净净,让那家伙不明不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飞揖手道:「多谢大哥,小弟感激不尽!」
  陈信义亲热的搂住他肩头道:「咱们在祈州出生入死,老哥早当你是最好的兄弟,有什么谢不谢的?」
  杨飞大感吃不消,又不好推开,只能连连称谢。
  二人不知不觉到了姚府门前,陈信义笑道:「云飞,快进去吧,姚大人等着你呢!」
  杨飞愕然道:「大哥你不陪小弟一起进去吗?」
  陈信义哈哈笑道:「姚大人要见你,我这老家伙干巴巴的跟着做什么?再说姚大人找你也不全是公事,我这个外人毕竟不大方便。」
  他本欲转身行出,又思起一事,回首笑道:「云飞,你的那匹马还在我营中,那马脚力甚佳,你见过姚大人,便来取走,此次出征,你骑它也快一些。」言罢,翻身上马,略一揖手,狂驰而去。
  杨飞进入府内,行得不远,小娟急急迎来,福了一礼,恭声道:「姑爷,是先见小姐还是先见老爷?」
  杨飞笑嘻嘻道:「先见小娟姐姐你啊。」
  小娟俏脸微红,嗔道:「公子又在戏弄奴婢了!」
  杨飞嘿嘿一笑,问道:「大人在哪?」
  小娟道:「在书房。」
  杨飞道:「我现在去过大人,再来找小娟姐姐说话儿,你别走开喔。」言罢,轻轻摸了一把她的小手,大步行去。
  小娟跺脚啐了一声,俏脸却满是笑意。
  来到书房门前,杨飞略整衣襟,抖起精神,敲响房门。
  里面传来姚昭武的声音:「是云飞吗,快进来!」
  杨飞推门而入,只见姚昭武一身儒衣,正伏案挥笔疾书,不禁大拍马屁道:「大人文武全才,云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姚昭武朗声笑道:「云飞又在拍我马屁了?」
  杨飞道:「云飞句句肺腑之言!」心想你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拍你拍谁?
  姚昭武书毕,掷笔道:「云飞,你看看老夫写得如何?」
  杨飞念道:「不破…兰终不还!」
  他不识楼字,还是姚昭武续道:「不破楼兰终不还!」
  杨飞道:「不破楼兰终不还,对极,对极,那个什么楼什么兰是干什么的地方?」
  姚昭武见他不学无术,狗屁不通,哭笑不得道:「这是一句古诗,比喻一个统帅若不占领敌营,誓不回师。」
  杨飞老脸一红道:「云飞受教了。」
  姚昭武叹道:「看来若有闲暇,得让青青好好教你,多读些书,将来必有用处。」
  杨飞连忙应是,心道等那时候恐怕你已经找不到你的未来女婿了?
  姚昭武踱了两步,问道:「这次我找你来,所为何事,陈千户已经跟你说了吧?」
  杨飞道:「陈千户说大人要云飞押运粮草前往大同,不知是也不是?」
  姚昭武点头道:「不知你是否应允?」
  杨飞支吾道:「这个,这个…」
  姚昭武脸色一沉道:「有何难处?」
  杨飞道:「这一去不知要多少时日,云飞实在舍不得离开青青和大人您。」他并非舍不得姚柳青,而是梅云清。
  姚昭武面色稍和道:「男儿志在四方,你怎可如此儿女情长?再说去大同只是短短数日,回来之后,我也好上呈兵部,正式擢升你为千户。」
  杨飞佯作欣悦道:「多谢大人提拔。」
  姚昭武呵呵笑道:「你还叫我大人,该换换了。」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你到了大同,记得查清形势,回来报我。」
  杨飞心中叫苦,道:「是,岳父大人!」
  姚昭武又交代了一些军中要务,最后道:「青青病了,贤婿去看看她吧。」
  杨飞唯唯应诺,作了一揖,退了下去。
  梅兰犹豫良久,方道:「明老前辈,你可知杨飞、杨飞他为何会被逐出师门?」
  明孤鸿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道:「此事说来话长,好像是跟女人有关。」
  「什么女人?」梅兰迎着徐徐升起的朝阳,一脸期盼之色,心想那女人会是自己吗?
  明孤鸿摇了摇头道:「这个明某不大清楚。」
  梅兰幽幽叹了口气道:「多谢明前辈!」
  明孤鸿道:「小兰姑娘是准备回太原,还是前往他处?」
  梅兰道:「晚辈前些日子错手杀了一名锦衣卫千户,正被朝廷通缉,回太原恐有不便。」
  明孤鸿道:「明某倒有些事回太原办,既是如此,小兰姑娘,我们就此告辞吧。」
  梅兰揖手道:「多谢明前辈援手之德,以后若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晚辈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孤鸿翻身上马道:「小兰姑娘太客气了,后会有期。」言罢,微一揖手,便即驭马狂驰而去。
  梅兰伫立半晌,回过神来,寻到飞云剑,想起钟敏那可恶的家伙,银牙一咬,觅踪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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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一章 谈婚论嫁~
 
  杨飞来到姚柳青闺居之外,恰逢小娟自内退出,见得是她,抿嘴笑问:「姑爷,是来见小姐的吗?」
  杨飞点点头,佯责道:「你怎么不说你家小姐病了?」
  小娟微微一笑,道:「姑爷,你见到小姐就知道了。」
  杨飞待她走远,见房内无甚动静,却不敲门,反贼眉鼠眼的自门缝探首向里瞧去。
  「是梅大哥吗?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啊!」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呼声,除了姚柳青还会有谁?
  杨飞偷窥女儿家的闺房,被逮个正着,颇为尴尬,干笑两声,掩饰道:「青青,听大人说你病了,我好生担心…」他推门而入,只见姚柳青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一脸愁容,不过她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哪似有病的样子。
  杨飞怔怔道:「青青,你何处病了?」
  姚柳青早盼他来,自铜镜中见到他的身影,一扫颓意,站起相迎,娇笑道:「小妹不是身子有病,而是心病。」
  「心病?」杨飞心道莫不是相思病吧,相思那书呆子丁文松,那家伙身受重伤,又遭官府通缉,就算未落到官府手中,也时日无多,他死了倒好,姚柳青这相思病该当如何是好?
  姚柳青请他坐下,反问道:「昨晚那梁有德被刺杀一事,梅大哥知道吗?」
  杨飞点了点头,心想我当时还在场,挡了你丁大哥一招,差点没命。
  姚柳青低声道:「那刺客便是丁大哥?」
  「啊!」杨飞佯作吃了一惊,连忙安慰道:「青青你且安心,丁兄他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
  姚柳青道:「多谢梅大哥吉言。」又凑到他耳声,压低声音道:「其实他便在小妹房中」
  杨飞又「啊!」了一声,这次吃惊倒是货真价实,一双贼眼四处打量,心想丁文松莫是藏着暗处,准备对自己下黑手吧?
  姚柳青道:「他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杨飞听得心花怒放,暗道姓丁的最好命丧今夕,方能大快我心!口中却假惺惺道:「可曾找过大夫?」
  姚柳青道:「昨夜碰到一个叫南宫逸的公子,医术不错,帮他诊治之后,已无性命之虞。」
  杨飞佯作松了口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禁暗骂那个败家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姓丁的自寻死路,关他屁事。
  姚柳青当然不知他心思,还道他真心关心丁文松,紧紧握住杨飞双手道:「小妹一介弱质女流,又没什么可信任的朋友,思来想去,只能找梅大哥帮忙。梅大哥,你能帮我吗?」
  杨飞支吾道:「这个,这个…」
  姚柳青见他有意推诿,心中大急,竟伏在他肩头轻轻哭泣起来。
  杨飞心中一软道:「青青,我答应你便是,你不要再哭了。」
  姚柳青抬首望他,破涕为笑道:「梅大哥你说话可要算数。」
  杨飞无奈道:「这个当然,你要我如何帮忙?」
  姚柳青道:「梅大哥,你只要帮小妹将他运出太原便成了。」
  「这样啊!」杨飞一脸为难之色道:「眼下太原到处都是官差,胡乱抓人,哪弄得出去。」
  姚柳青道:「小妹听说梅大哥要督运粮草前去大同,不如将他偷偷藏在粮车之中,运出城外。」
  杨飞惊道:「事关重大,若被逮到,不但我喀喇一声人头落地,就是你爹只怕也难脱干系。」
  姚柳青眼眶一红,楚楚可怜道:「只要他安然无恙,小妹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侍候梅大哥。」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杨飞这个贪色小人,他心知今日这个冤大头是做定了,拍着胸脯,掷地有声道:「青青,我答应你便是,你也不要说什么做牛做马,免得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趁人之危。」
  姚柳青大喜之下,扑到他怀中,哽咽道:「梅大哥,真是谢谢你了。」
  杨飞微微一怔,嗅着她淡淡的处子幽香,心中一荡,抱得更紧。暗道此时不抱,更待何时,别看小美人现在说什么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丁文松真的脱险,姚柳青多半过河拆桥,与他双宿双栖去了。
  半晌,姚柳青想挣开他,未想杨飞抱得太紧,挣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声如蚊蚋道:「梅大哥。」
  杨飞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不会趁人之危,便做出此事,颇为尴尬松开姚柳青,瞧着她道:「有事吗?」
  姚柳青俏脸红彤彤的,轻垂螓首道:「此事他还不知情,若小妹去说,他多半不会应允,可否劳烦梅大哥前去说说?」
  杨飞心中大骂岂有此理,老子救人,还要求他?转念又想到姓丁的伤重如此,若气上一气,气死了便免得老子冒险救他出城,思及此处,便点了点头。
  姚柳青道:「多谢梅大哥,请随我来。」
  她莲步轻移,行入卧室,左侧有一个木柜,她按动机关,那木柜无声无息,缓缓滑开,后面竟是一道暗门。门内漆黑一片,显然是条密道。杨飞看得大奇,姚柳青一个官家小姐,为何闺房之内会有如此秘密所在,还将情郎藏在里面,这也太离谱了吧。
  姚柳青看出他心中困惑,解释道:「这间密室是我爹为防不时之需所建,颇为隐秘,府中上下除了我爹和我哥,谁也不知。小妹将他藏在里面,即使有人寻来,也未必找得到他。」说着,取出火石,点燃油灯,持在手中,行向那间密室。
  「原来如此!」杨飞一脸恍然,随她前行。甫入洞内,后面那木柜已自行合上,密道内光线一暗,只余姚柳青手中那盏油灯闪烁不定,发出好似阴曹地府的光芒。杨飞心中大寒,差点想打退堂鼓。
  密道内地形渐呈下沉之势,二人行了十余丈,杨飞估计已然深入地下,方才瞧见前面有一扇虚掩铁门,门内隐有亮光透出。
  姚柳青并不推门而入,而是敲响门环,娇声唤道:「丁大哥、丁大哥!」
  里面传来丁文松极不耐烦的声音道:「现在未到时候,你来干什么?」杨飞听得眉头一皱,心想姓丁的,亏得青青如此待你,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姚柳青却不生气,反赔笑道:「丁大哥,小妹带了位熟人来,不知你见也不见?」
  丁文松道:「这个世上最信不过的便是什么熟人!多个人知道,就多个人出卖。不见,不见!」
  杨飞冷哼一声「谁稀罕!」便欲拂袖而去。
  姚柳青连忙伸手将他拉住,摇了摇头,一脸哀求之色。
  杨飞心中一软,按下性子,高声道:「是我杨飞,你见也不见?」
  「是你?」丁文松显然有些诧异,沉默许久,方道:「你进来,丁某有话跟你说。」顿了一顿,又道:「我有些私事想单独和你说。」言下之意竟然不想见姚柳青。
  杨飞不觉愕然,怎么姓丁的主客不分,不见姚柳青这个主人,反倒要见他,莫非想对他不利?
  姚柳青美目微见泪光,垂下头去,急急拭了一把,轻声道:「梅大哥,你先进去,小妹在外面等你,待会你出来时拉一下暗门左边的绳索,那暗门便会打开。」
  杨飞反问道:「你不待在此处吗?」
  姚柳青摇头道:「丁大哥只想和你一个人说,我待在这反倒不便。」
  「既然如此!」杨飞叹了口气道:「青青,你先出去,我稍候便会出来。」
  姚柳青应了一声,将手中油灯递与杨飞,缓缓行了出去。
  杨飞待她离去,镇定心神,高声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丁文松应道:「进来吧,门没有关。」
  那铁门甚是沉重,杨飞推了一下,却纹丝不动。将灯放在地上,运起内力,方才推开。举目望去,里面颇为宽大,四壁燃着巨烛,将室内照得光亮之极,室中置着一张大床,锦被暖枕,丁文松半卧其上,正冷眼瞧他。
  杨飞见得此景,心道姓丁的落到这般田地,既能好吃好喝,还有个漂亮妞儿使唤,过得比皇帝还快活,不知老子将来落难,有谁会这般悉心侍候?他转过念头,揖手道:「丁兄,别来无恙,大志达成,可喜可贺啊!」
  丁文松冷笑道:「多亏杨兄鼎力相助,丁某才能得偿所愿。」
  杨飞嘿嘿笑道:「彼此,彼此!」
  丁文松话锋一转道:「青青带你来,到底所为何事?」
  杨飞打起官腔道:「本官奉姚大人之命,近日会押运粮草前往大同,青青苦苦哀求本官,要本官趁机将你偷藏在粮车偷运出城外。本官看在青青的面上,便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答应下来了。」他故意说出姚柳青哀求之事,以示其对丁文松情深意切,却忘了男人最忌讳的便是靠女人。
  丁文松乃是其中佼佼者,闻言立时大怒道:「谁要你帮我,丁某宁可被那些狗腿子千刀万剐,也不愿你这狗官相助。」
  杨飞道:「不帮就不帮,姓丁的,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就等着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变臭虫吧?」
  「你…」丁文松受伤极重,经南宫逸医治,本大为好转,被他这么一气,气血上冲,「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将锦被染红一片。
  杨飞心道吐得好,吐得妙,吐得呱呱叫,何不再多吐一点让老子瞧瞧?他再接再励,继续气道:「小弟一向佩服丁兄英雄盖世,没想到死到临头,还要靠女人保住小命。」
  如他所愿,丁文松再吐几口瘀血,可气反倒顺了不少,稍运内息,已无大碍,压下怒气,冷哼道:「姓杨的,丁某命大,一时还气不死的。」
  杨飞暗道可惜可惜,假惺惺道:「幸好丁兄命大,否则小弟将来想找个人谈谈心,说说话,怕是也找不到人了。」
  丁文松怒道:「你这种无赖混混,谁要与你谈心说话?」
  杨飞见这般气法丁文松还不死,也不气馁,又道:「丁兄放心,你若真的遭遇不测,小弟一定会将小兰和青青侍候得舒舒服服,到时杨家儿孙满堂,丁兄在天之灵莫要眼红哟?」
  「小兰?青青?」丁文松冷笑两声,仰面望着室顶,不知过了多久,忽厉声道:「姓杨的,你说过的话可要记得,将来若食言而肥,丁某便是在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言罢,内劲一吐,床头被他生生的拧下一角。
  杨飞暗暗心惊,这家伙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怎还如此大的手劲?
  丁文松又道:「青青所说之事,到时再说,丁某…」见杨飞拿双贼眼望着自己,心中着恼,不禁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杨飞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相见,丁兄可别躲到棺材里?」言罢,哈哈笑了两声,退了出去。
  杨飞拉动暗门左边的绳索,木柜移开,姚柳青候在室外,迫不及待的问:「梅大哥,他答应了吗?」
  杨飞行出暗门,老老实实道:「他说到时候再说。」
  姚柳青小心移回木柜,疑惑道:「那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飞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丁兄肚中的蛔虫。」临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到时形势逼人,只怕由不得他任性。」
  「梅大哥说得也是!」姚柳青愁颜忽展,嫣然笑道:「小妹还未多谢梅大哥呢!」
  杨飞笑道:「若要说谢,来日青青多做几个小菜让我享享口福。」
  姚柳青道:「别说几个,就算几千个,几万个,也不足以报答梅大哥的大恩。」怔怔望着他,忽叹了口气。
  杨飞知她心思,道:「有情人终成眷属,青青的一片痴情,丁兄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姚柳青幽幽道:「如果他有梅大哥一半的体贴,小妹死也甘心。」
  杨飞握着她的玉手,皱眉道:「青青年当芳华,怎老把一个死字挂在嘴边?」
  姚柳青叹了口气,不觉靠在他怀中,怔怔出神。
  许久,只闻姚昭武的声音道:「云飞,原来你还在青青这,我正找你。」
  杨飞回过神来,连忙推开姚柳青,恭声相迎道:「大人,你找我有事吗?」
  姚柳青玉颊绯红,垂首不语。
  姚昭武缓步行入,将一切看在眼中,只道二人正在亲热。他早将杨飞视作女婿,也不在意那什么么男女之防,礼教之严,微笑道:「云飞,调令杨大人已经批下来了,你明日一早便押解粮草启程前往大同。」
  「这么快?」姚柳青心中大急,娇声道:「爹,梅大哥难道不能过两日再走吗?」丁文松伤势颇重,多休息两日再上路痊愈得更快一些,这么急急忙忙的若是弄得旧伤复发反倒弄巧成拙。
  姚昭武道:「军情紧急,本来今日便须启程,还是爹知道你想和云飞多多相处,放下老脸,跟杨大人说情,这才搁了一天。」
  杨飞吶吶道:「岳父大人,这个、这个…」
  姚柳青知道父亲误会,却不能道破,只好嗔道:「爹,看您说到哪去了?」
  「好了,好了!」姚昭武大笑道:「为父也不打扰你们谈心说话了。云飞,你明日到校场点齐兵马便可启程,临行之前记得找我取出城行文和调令!」
  杨飞唯唯应诺,施礼恭声道:「是,岳父大人!」
  姚昭武又道:「待你再回太原之时,为父便替你们完婚,你看可好?」
  姚柳青虽说是与杨飞假婚,闻得此言,仍不觉俏脸通红,女儿家羞态毕露,看得姚昭武老怀大慰,呵呵大笑。
  杨飞应道:「多谢岳父大人!」心中却想如何脱身,别到时弄假成真,让梅云清逮个正着,她一怒之下,真的把自己阉了,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父走了!」姚昭武满脸笑容,在一阵大笑中快步行出。
  杨飞高声道:「恭送岳父大人!」许久,杨飞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姚柳青忍不住「噗哧」一笑,轻声道:「梅大哥,爹已经走了。」
  杨飞瞧着她的如花娇靥,心神激荡,暗道若真的弄假成真,倒也是蛮不错,不过此念只能想想,要他真干却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姚柳青被他盯得俏脸微红,嗔道:「梅大哥,你在看什么?」
  杨飞一句「在看你啊!」差点脱口而出,蓦地想起一事,大叫一声,心道惨了惨了,在此不知耽搁多久,梅云清等不到他,只怕大大生气。
  姚柳青善解人意,见他一脸急色,便道:「梅大哥,你有事就快去吧,明日我会亲自将他送到军营之中,此事就拜托梅大哥了。」
  「这是当然!」杨飞道:「我一定会尽力而为。青青,告辞了。」言罢,心急火燎的急急奔出姚府。
  午时已过,日渐西斜,杨飞见时辰不早,也顾不得回客栈去找梅兰,直奔梅园。
  再回梅园,见到小荷,杨飞便逮着她问:「你家庄主回来没有?南宫小姐醒了没有?败家子来了没有?」
  小荷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一楞,回过神来,微笑道:「我家庄主还没回来,南宫小姐半个时辰前醒来之后便不知去向,至于败家子来了没有,杨公子,败家子却是何人?」
  杨飞怎好说败家子便是南宫逸,揖手道:「多谢小荷姑娘,你家庄主回来,便让她到城南太白居找我,说我去寻小燕子了。」转身急急离去。
  小荷喃喃念道:「败家子!」灵光一动,高声道:「杨公子,南宫公子刚刚来过,不过见你和庄主都不在,便气呼呼的走了。」
  此话杨飞压根没有听见,他匆匆赶回太白居。初入大门,那店小二见到他,初时一楞,随即大喜道:「公子,见到您安然归来,小的真是如见日月,喜不自禁。」他跟杨飞一般,腹中没有多少墨水,便充儒雅,往往似是而非。
  杨飞笑道:「真的吗?」心道恐怕你是见到一大堆银子安然归来,喜不自禁吧?
  店小二连声道:「当然,当然!公子用过午膳没有,小的这就为您去准备。」
  杨飞连早膳也未曾吃过,忙到现在,兀自不觉,被店小二这么一说,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有些尴尬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杨飞环目四顾,堂内并无梅兰的影子。他正欲回房找人,只闻一人唤道:「杨兄弟!」
  杨飞愕然回首,原来是南宫博,这才想起昨晚在布政使府曾要他来此将南宫燕领走,不过此刻南宫燕既然不在,又跟自己不清不楚,万万是离不得的,却又如何是好?
  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打了个哈哈道:「南宫兄倒是守信之极。」
  南宫博笑道:「杨兄有礼相送,在下怎敢失约?」
  杨飞道:「南宫兄请坐,小弟还没用午膳,陪小弟小酌几杯,如何?」
  南宫博满口应允道:「好极!」
  二人找了个临窗之处,刚刚坐下,那店小二便将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了上来。杨飞本欲赏他一锭银子,往怀中一摸,却是空空无也,这才想起昨晚衣服穿得匆忙,所有银两都落在房中了,他颇为尴尬的笑道:「待会赏你。」
  南宫博微微一笑,赏了店小二一锭元宝,那店小二千恩万谢,退了下去。
  杨飞自斟自饮一杯,苦笑道:「让南宫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南宫博道:「燕儿有劳杨兄照顾,我这做兄长的实在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杨飞睁开眼睛,不解道:「你怎知令妹跟我在一起?」
  南宫博道:「刚刚在下碰到二弟,若非他提及燕儿跟杨兄在一起,在下还不知燕儿从洛阳偷来太原。这一路有劳杨兄多番照顾,在下代燕儿先行谢过了。」
  杨飞道:「南宫兄客气了,咱们一场深交,此乃在下份内之事。」暗道听闻南宫世家富甲天下,若真要谢,不如送我万儿八千银子花花。
  南宫博问道:「杨兄,燕儿可在这里?」
  杨飞摇头道:「我回客栈,便是为了寻她。」
  南宫博道:「这丫头,又跑哪去了?」
  「大哥、杨飞,你们都在啊!」说曹操曹操到,南宫燕甫入客栈,见到二人,自是大喜。她同杨飞一般,半日未食,坐到桌旁,见到一桌子佳美菜肴,抢了杨飞的筷子,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不过吃相倒不似杨飞那般难看。
  南宫博连忙吩咐店小二送上碗筷,摇头苦笑道:「燕儿,你这个样子,将来如何嫁得出去?」
  南宫燕边吃边道:「此事大哥就不用操心,燕儿已找到老公了。」
  南宫博见她不时瞟向杨飞,美目难掩春情,心中已有眉目,压低声音道:「是谁?可不可以告诉大哥?」
  南宫燕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南宫博望着佯作未闻的杨飞,仍是失声道:「真的是他?」
  杨飞闷声不响,埋头猛吃,免得尴尬。
  半晌,南宫燕已然吃饱,拍拍小手,坐到杨飞身畔,倚着他道:「大哥,你看我们相不相配?」
  南宫博却是不答,瞧着二人,剑眉紧拧,沉吟不语。
  「小燕子、南宫兄,我去方便一下!」杨飞见形势不对,起身便欲开溜。
  南宫燕凶巴巴道:「不许走,跟我大哥说清楚!」右手狠狠一拽,杨飞差点摔在地上。
  杨飞脱身不得,只好老老实实,正襟危坐,佯作不解道:「小燕子,说什么?」
  南宫燕道:「把我们之间的事跟我大哥说清楚,让他给我们作主,拜堂成亲啊。」她声音越说越大,最后一句拜堂成亲引得众所瞩目,太白居内所有人都齐唰唰望了过来。
  南宫燕也没想到这个后果,顿时俏脸通红,恨不能藏到桌子底下去。
  杨飞站起作了个环揖,连连赔笑道:「在下和家兄在商量家事,惊扰之处,各位莫要见怪,各位这顿饭钱算在下的。」
  众人顿时鼓起掌来,还有人高声道:「小兄弟,你们什么时候喝喜酒,一定记得要请我们。」
  杨飞笑道:「一定、一定!」心想这群家伙到时恐怕只会吃白食,礼怕是不会送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杨飞坐下之后,南宫燕垂首小声道:「杨飞,幸亏你替我解围。」
  杨飞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忽闻南宫博道:「燕儿,你知不知他已与人订亲?」
  南宫燕不假思索道:「当然知道,就是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嘛,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言及此处,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忸忸怩怩道:「人家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我们这一辈子誓不分离。」
  南宫博苦笑道:「你让大哥如何去对老祖宗说?」
  南宫燕笑嘻嘻道:「你就跟奶奶说,燕儿想嫁人了,而且还找到一个天下最好的男人。」
  天下最好的男人?杨飞心中飘飘然,却不想想他若算天下最好的男人,那全天下都是好男人了。
  南宫博道:「大哥有些话想单独跟杨兄弟说,燕儿你可否暂且回避一下。」
  南宫燕思索一下,应道:「好吧,不过大哥,不许你欺负他喔!」偷偷在杨飞背上拧了一下,连蹦带跳,奔上楼去,状极欢欣。
  杨飞独自面对大舅子,不觉挠头搔耳,支支吾吾道:「南宫兄,此事、此事小弟…」
  南宫博沉声道:「杨飞,大家都是男人,就不必拐弯抹角,藏头露尾。你有多少女人,你心知肚明,燕儿是我妹妹,天真单纯,她要做你的女人,我这做大哥的不能不管。」
  杨飞道:「南宫兄想如何管,尽管明言。」
  南宫博道:「我要你对天发誓,这一辈子待燕儿真心真意,绝不可离情背德,弃之若履。」
  杨飞想也未想,郑而重之道:「我杨飞对天发誓,让小燕子这一生过得快快乐乐,稍有叛悖,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我信你!」南宫博将酒斟满,与杨飞对饮一杯,道:「燕儿是我们南宫家的珍宝,只盼你也当她如珍似宝。」
  杨飞忙道:「当然、当然!」
  南宫博道:「我有要事,今日便会离开太原,燕儿就托付于你了。」
  杨飞愕然道:「南宫兄欲往何方?」难道他不再谋夺蝉翼剑了吗?
  南宫博饮了杯酒,含含糊糊道:「往东。」
  杨飞道:「南宫兄,你既同意将小燕子嫁我为妻,小弟亦视你为兄长,有一事不能不问?」
  南宫博道:「杨兄弟,请讲。」
  杨飞低声道:「南宫兄此来太原,是不是为了一件东西?」
  南宫博皱眉道:「杨兄弟,从何得知?」
  杨飞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那东西本来便是南宫世家之物,物归原主,本是天经地义,不过还望南宫兄顾及小弟师门颜面。」
  南宫博道:「杨兄弟,你不是已被逐出师门,与振威镖局脱离干系了吗?」
  此事触及杨飞疼处,他嘴角不禁微微抽搐数下,心情沉重道:「不管他们如何看小弟,小弟仍视其为师门。」
  南宫博定定的瞧着他,过得半晌,叹了口气道:「杨兄弟,如果你想劝说为兄放弃此事,为兄只怕要令你和燕儿失望了。」顿了一顿,又道:「昨晚三更时分,振威镖局一行轻骑简从,在丐帮和明水山庄庄主明孤鸿的护佑下离城东去,不知所踪。江湖之中,虎视眈眈者甚众,就算为兄不打这个主意,恐怕令师伯也难将此镖安然送达目的地。」
  杨飞反问道:「离城东去,那不是要过太行山?」
  南宫博点头道:「不错,太行山连绵千里,地形复杂,正是下手的最佳地点。」
  杨飞蓦地想起离魂珠中幻景,益发为白向天担起心来,正色道:「南宫兄可否帮小弟一个忙?」
  南宫博道:「尽管请讲,只要力所能及之事,为兄定当鼎力相助。」
  杨飞低声道:「南宫兄可否助我师伯一行安然通过太行山?」
  「这个…」南宫博沉吟不语,犹豫难决。
  杨飞又道:「待敝师伯一行平安过了太行,小弟定会尽力为兄长取回失物。」
  南宫博皱眉道:「杨兄弟,此事跟你已毫无干系,你何苦惹祸上身?」
  杨飞道:「小弟只想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就算赔上小弟这条小命也在所不惜。」他心情愈加沉重,拎起酒壶,仰首倒了一大口,流入喉间,辛辣无比。他本不擅饮酒,立时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杨飞,你怎么了?」南宫燕在楼上客房,一直偷偷瞧着他们,见得此景,心中担心,似只燕子般飞了下来。
  南宫燕帮他缓了半天气,拿起酒壶一看,竟然少了一大半,不禁嗔道:「酒鬼,不会喝还喝,喝死你。」
  南宫博哈哈笑道:「燕儿,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
  南宫燕哼了一声,杏目圆瞪,怒道:「大哥,你敢说我的男人不是男人,小心我跟你翻脸。」
  南宫博笑声嘎然而止,叹道:「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想不到燕儿这么快就不认大哥了?」
  杨飞止住咳声,一本正经的向南宫燕叱责道:「小燕子,你怎可对你大哥无礼?」
  南宫燕自知理亏,小声道:「可我是为了…」
  杨飞板起脸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现在是大人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肆意向你大哥发火。」
  南宫燕小嘴一扁,珠泪已然从脸颊滑下,奔到南宫博身畔,哭诉道:「大哥,他欺负我。」
  南宫博自小最疼爱这个宝贝妹妹,轻轻搂住她,安慰道:「燕儿不哭,大哥帮你骂他。」
  未想南宫燕突然挣开他,甜甜笑道:「杨飞教训得对,燕儿已经是大人了,不会耍小孩子脾气的,燕儿永远是大哥的好燕儿。」
  「燕儿!」南宫博瞧着妹妹,她俏脸泪痕兀自未干,心中暗叹,忽对杨飞道:「杨兄弟,为兄答应你便是。」
  杨飞心头狂喜,有南宫世家相助,白向天等人生机大增,他一揖到地,由衷的道:「多谢大哥。」
  南宫博抚着南宫燕的秀发,笑而不语。
  南宫燕奇道:「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
  杨飞笑道:「小燕子,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
  南宫燕娇哼道:「你刚刚还说我是大人,现在又说我是小孩子,说话不算话。」
  南宫博道:「燕儿,我和你的未来夫婿在谈你的终身大事,你掺和进来,恐怕不合礼数。」
  南宫燕兀自不服,正欲分辩,南宫博又道:「杨兄弟,为兄有些话要交代燕儿,你…」
  杨飞知趣的道:「小弟也有些事,先行告退了。大哥,后会有期。」
  南宫燕娇声道:「杨飞,你可别走开,我待会回房找你。」
  杨飞冲她微微一笑,与南宫博揖手作别。匆匆回房,里面空无一人,心想梅兰一人在客栈待得闷了,少不得要出去走走,莫要遇上官兵才好。又想幸好她外出未归,否则自己回来许久,不去见她,反与小燕子亲亲热热,少不得又要吃点苦头。
  杨飞坐回榻上,床被迭得整整齐齐,他昨晚与二女在此亲热,余温犹存,心想若得梅云清应允,与诸女厮守终生,岂不快哉?
  「这是什么?」杨飞蓦地在床头瞧见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赫然是他昨晚落下的银两和紫气秘笈。他揣入怀中,下面还有一封信柬。
  杨飞展信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字:杨飞,我走了!兰字。字迹娟秀,显是梅兰的手笔。
  虽仅七言,却比千言万语还要管用。杨飞好似失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右手一松,信笺缓缓飘落在地,喃喃自语道:「小兰、小兰。」
  梅兰觅踪寻迹,追上钟敏之时,日已悬空。本来钟敏功力全失,以她的武功,当手到擒来,可钟敏狡猾得紧,见梅兰追他,便藏到前面那个振威镖局落脚小镇的一间澡池之中。梅兰一个大姑娘家,怎好闯入搜查,只能持剑守在外面,等着钟敏出来。
  当初钟敏行走江湖,玩弄女人于股掌之中,如今却被梅兰追得东躲西藏,真是应了一句古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梅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仍不见钟敏的人影,再也按捺不住,高喝一声「钟敏,看你还往哪跑?其他人都给本姑娘滚开,免得伤及无辜!」说着便闯了进去。
  还好此刻时间尚早,前来洗澡的客人并不算多,梅兰省了不少尴尬,异样目光却是少不了的。
  梅兰举目望去,堂内一览无余,并无钟敏身影。她心中大奇:自己明明见那淫贼行入此处,未见他出去,到底藏于何方?难不成是自己瞧花了眼,抑或是他会钻地打洞,土遁不成。她正欲追出,眼角瞥见一个伙计靠在一旁,眼中却掠过一喜色,芳心一动,飞云剑脱鞘飞袭而去。
  那伙计吓得连连后退,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看样子显然不会武功,大呼小叫道:「女侠,饶命啊!」他的声音又嘶又哑,绝非钟敏。
  「难道自己看错了?」梅兰叹了口气,还剑入鞘,缓缓行出。
  出了澡堂,在门口迎面碰见一人,相视之下,互觉愕然。此人正是杨飞的师兄弟佟青,他见了梅兰,知道此女算是杨飞的老婆,便打招呼道:「梅兰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梅兰想起振威镖局亦在此落脚,她本是追踪振威镖局而来,此刻见到熟人,大感尴尬,闻言摇了摇头。昨晚她气愤留书离去,只盼今世再也不见杨飞,但闻得杨飞被逐出师门,心中却极是关心,问道:「你不是杨飞的师兄吗?」
  佟青叹了口气,点头道:「梅兰姑娘好记性,在下佟青,不过杨飞已被我们总镖头逐出师门,已算不得在下的师弟了。」
  梅兰银牙轻咬,有些犹豫道:「你可知杨飞为何会被逐出师门?」
  佟青大有深意的望着她道:「这个在下也不大清楚,只记得总镖头当时说杨飞是为了一个女子,甘冒天下之大不讳,行不忠不义之事,背叛师门。梅兰姑娘,这个女子…」
  梅兰心知佟青要问这个女子是不是她,但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在杨飞心中还没有那个份量,便打断道:「佟师兄,不要再说了。」
  这声佟师兄叫得佟青极是舒服,自告奋勇道:「梅兰姑娘,你不如随在下一起去见我们总镖头,将事情解释清楚,我们总镖头一向对杨飞甚是喜欢,说不定会收回成命。」
  梅兰见他越描越黑,反正说也说不清楚,便道:「不用了,杨飞现在跟我已然没什么干系了。」
  佟青奇道:「他不是你丈夫吗?」
  梅兰道:「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这个、这个…」佟青干笑两声,心想你莫非因为杨飞心情不好,惹恼了他,被他休了吧。须知古时女子最重贞节,自古来只有丈夫休妻,哪有梅兰这等不要丈夫之事。
  梅兰自知他心中所思,亦不道破,岔开话题,明知故问道:「佟师兄,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佟青道:「我们押镖落经此地,歇歇脚,梅兰姑娘你呢?你为什么也到了此处?」
  梅兰恨恨道:「我是追一个叫钟敏的淫贼至此。」
  佟青愕然道:「莫不是那个自称『玉箫公子』的钟敏?」他昨晚见钟敏武功之高,不在明孤鸿、梅云清诸人之下,较之他们不可同日而语,怎么会被梅兰追杀。
  「正是!」梅兰看出他心中疑惑之意,笑道:「那钟敏被明水山庄明孤鸿明老前辈废去武功,现在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真的,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佟青大喜过望道:「钟敏现在人呢?」
  梅兰道:「我追至这澡池便不见踪影,佟师兄若有闲暇不如帮我在此寻一寻?」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宜抛头露面,四处查寻,有个大男人帮忙,当然事半功倍。
  昨晚那钟敏跟那雷洪一起扣住佟青一干师兄弟耀武扬威,好不得意,眼见有了报仇之机,佟青哪还不痛打落水狗,忙道:「当然可以,反正我们午时才启程,还有一个时辰的工夫,我便帮你找找。」
  梅兰本是为振威镖局而来,闻得此言,心中一跳,暗将时辰记下,揖手道:「多谢佟师兄!」
  佟青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梅兰姑娘,在下该如何帮你?」
  梅兰道:「佟师兄,麻烦你到澡池里面再搜一搜,我在外面守着,以免他逃走。」
  佟青道:「如此甚好,那我进去了!」
  佟青行入不久,先前那个伙计慌慌忙忙逃了出来,梅兰心生疑惑,娇喝道:「给本姑娘站住!」
  那伙计哭丧着脸道:「女侠,小人今日到底犯了什么王法,这么倒楣?」
  梅兰见他不似作假,比划着钟敏的大致模样道:「你方才可见到一个身着锦衣,外表年约三旬的男子来过?」
  那伙计连连摇头道:「客人们进了澡堂子后都脱得光光溜溜的,哪来什么锦衣。」
  梅兰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枉然,便取了一锭银子递去,微笑道:「刚刚惊扰之处,真是对不住,这锭银子算是补偿你的。你拿了银子暂避一下,有个坏人逃到此处,我和方才进去的那位公子正在寻他!」
  「是,女侠!」那伙计千恩万谢的接过银子,急急奔去。
  这时佟青一身是水,狼狈不堪的奔了出来,气急败坏道:「梅兰姑娘,快追刚才那伙计,那家伙便是钟敏!」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二章 花语闻香~
 
  梅兰同佟青追至一家布店,总算逮住那个伙计。待梅兰封住穴道,将他拖至无人之处,佟青在他脸上一阵摸索,剥下人皮面具,果然是面如死灰的钟敏。
  佟青得意地笑道:「梅姑娘,你看如何?」
  梅兰奇道:「这家伙易容术极是高明,佟师兄如何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佟青笑道:「我们这些在外走镖之人,见惯各式人物,这家伙装得虽像,仍有一些破绽。」
  梅兰道:「什么破绽?小妹为何看不出来?」她对佟青好感渐增,语气亦愈加亲近。
  佟青呵呵笑道:「一个澡堂子的伙计决计不会舍下侍候那些有钱人,反来专门招呼我这个穷镖师的。」
  「原来如此。」梅兰恍然,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钟敏武功了得,一向只有别人仰他鼻息,何曾被人如此取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钟某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得固是豪气万丈,却有些色厉内茬。
  「你说得倒是有种!」佟青恨恨道:「你昔日欺压别人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钟敏不觉垂下头去,默然不语。不错,昔日他欺压别人之时,从未想到今日之景。
  梅兰冷冷道:「你想一死了之,只怕没那么容易,本姑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下最毒妇人心,钟敏迎上梅兰怨毒的目光,大骇道:「你想怎么样?」他一向独来独往,无甚朋友,与那雷洪合谋蝉翼剑,亦是一时利益使然。若雷洪知道他此刻武功全失,别说救他,没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他了。
  梅兰冷哼一声,忽回首对佟青道:「佟师兄,请借一步说话。」
  佟青点点头,随她行远,方道:「小兰姑娘,你有何事相求,尽管道出,只要我佟青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梅兰道:「小妹想求佟师兄将姓钟的交给小妹,莫要对你们总镖头提及此事。」
  佟青为难道:「这个…」
  钟敏跟振威镖局结怨亦深,照理说应交与白向天处置,至多与梅兰共同商酌,若他隐而不报,便是一个欺师之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如杨飞般被逐出师门也不稀奇。
  梅兰见佟青默然不语,叹了口气道:「算了,佟师兄,小妹也不难为你了。」
  佟青心中一软,道:「小兰姑娘,看在杨飞的面上,今日佟青便斗胆答应你了。」
  梅兰闻言大喜,连忙施礼道:「多谢佟师兄。」
  佟青又道:「你带姓钟的走远,莫要让我们总镖头瞧见,否则我不好交代。」
  梅兰娇声道:「这个小妹当然晓得,佟师兄,那小妹先行告退了!」
  佟青揖手道:「小兰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梅兰略一揖手,点了钟敏昏穴,将他提在手中向镇外掠去。
  佟青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想起杨飞,叹了口气,向振威镖局所投客栈行去。
  「杨飞,我大哥走了。」南宫燕兴冲冲的回房,见杨飞失魂落魄,芳心暗奇,这家伙何时转性了?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瞧去,在他脚下看到那枚信笺,便捡了起来,瞧了一眼,立时大怒。
  杨飞右耳一痛,哎哟一声,连耳带人,被南宫燕提了起来。他不知错在哪里,赔着笑脸,哀求道:「我的小燕子,我的姑奶奶,老公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南宫燕怒道:「方才你在我大哥面前数落我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又勾搭别的女人,连情书也不藏好。」
  杨飞看到她手中信笺,暗叫糟糕,右耳剧痛,呻吟道:「我的耳朵快掉了,小燕子,你也不想自己嫁给一个独耳先生吧?」
  「独耳先生?」南宫燕怒气全消,噗哧笑出声来,哼道:「亏你想得出来。」松开杨飞,将信往他面前扬了扬,问:「这个什么兰的,是不是住在对面房中的那个小兰?」
  杨飞揉着痛处,闷声不响的点了点头。
  南宫燕在房外来回走了两步,又道:「昨晚跟我们睡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她?」
  杨飞暗暗叫苦,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继续追问道:「云鹤哥哥口中的那个小兰,不会也是她吧?」
  「那你该去问你的云鹤哥哥!」杨飞亦学她吃起醋来。「你还想着你的云鹤哥哥?」
  南宫燕道:「就许你想别的女人,不许我想别的男人?」
  杨飞关上房门,使出贱招,一式饿虎扑食,将南宫燕扑倒在床,不顾她的反对,狠狠吻了一番,方道:「不许给我戴绿帽子。」
  「谁给你戴绿帽子了?」南宫燕被他一双淫手在玉体上一阵揉搓,直弄得媚眼如丝,娇喘吁吁,咬着他的耳朵,宛若呻吟道:「大白天的,又欺负人家。」
  杨飞被她在要害狠狠拧了一把,闷哼一声,倒在榻上,轻声问道:「你大哥跟你说什么?」
  南宫燕将头枕在他胸口,轻哼道:「跟你说的一样,还不是什么不许任性,不许耍小孩子脾气,要乖乖听你的话啦!哼,你大我很多吗?」
  杨飞得意的道:「那是当然,你老公我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吃的盐比你食的米还多。」
  南宫燕不屑道:「吹牛。」思起一事,自囊中取出一物,塞到杨飞胸口,道:「我大哥托我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杨飞不以为意,展开一看,眼珠顿时瞪得老大,失声道:「一万两?」
  南宫燕有些得意道:「我大哥看你一文不名,怕人家跟着个穷光蛋受苦,所以才资助你一点银子。」
  「一点银子?」杨飞大受刺激,兀自不服道:「我有那么穷吗?」他话虽如此,一万两银票还是笑而纳之,暗忖有钱人果然出手大方,一次便是一万两,自己多装几次穷不是可以大发几笔?
  南宫燕反问道:「别跟人家说你富得流油?」
  杨飞叹了口气道:「那等我富得流油再娶你吧。」
  「不行!」南宫燕红晕满脸道:「人家现在就要嫁你。」
  杨飞听得色心大动,淫笑道:「不必拜堂了,我们直接洞房。」言罢,翻身上马,准备与南宫燕大战三百回合。
  忽然一个阴嗖嗖的声音传来:「二位光天化日,行欢作乐,好有兴致。」
  「什么人?」杨飞反应倒快,骨碌一声,坐了起来,只见那个许子吟凝立窗口,脸色阴沈,不知何为!
  他大喝道:「许子吟,你想干什么?」
  南宫燕躲到他身后,帮腔道:「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许子吟步步逼近,哈哈笑道:「笑话,二位至此毫发未损,许某何曾害过你们?」
  杨飞本欲说你不是把小燕子的魂给勾去了吗?转念想起此乃苏花语骗他的,莫要道出让人笑话。他心念电转,沉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到底有何贵干?」
  许子吟坐入椅中,跷起二郎腿,悠然道:「许某想跟你做宗交易。」
  杨飞不假思索道:「说来听听!」
  许子吟道:「你们身中蛊毒,命不久矣,若能帮许某取回一样东西,许某便替你们解毒。」
  南宫燕啐道:「谁中毒了?休要胡说八道。」
  杨飞示意她不要插嘴,道:「本人已有解毒妙法,不劳阁下操心。」暗道莫非这家伙也要学人去夺蝉翼剑?
  「可笑!」许子吟哈哈一阵大笑道:「我知道你去找过南宫逸,你以为凭他的本事就能解去此毒吗?」
  杨飞罕有的维护败家子道:「我小舅子人虽不怎么样?医术还是马马虎虎过得去的,比你差不到哪去?」
  南宫燕亦傲然道:「我二哥医术冠绝天下,什么毒解不了?」
  「是吗?」许子吟嘲讽道:「到时命归黄泉可别怪许某见死不救?」
  杨飞见他言之笃笃,反疑神疑鬼起来,喝道:「你是不是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许子吟道:「果然是聪明人,许某曾在你们身上洒过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虽然普通,却可刺激那情蛊,将之异化,使其在短短十日之内完成一年才会发生的蜕变。南宫逸想的法子或能解除初种情蛊,却无法除去蜕变前的情蛊。」
  杨飞佯作镇定道:「那会如何?」
  许子吟道:「也就是说,十日之后,情蛊便可蜕变大成,破体而出,到时你们两个开膛破腹,那等惨状,恐怕连你们爹娘也认之不出。」
  南宫燕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杨飞右臂问道:「杨飞,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飞柔声安慰道:「坏人说的话能信吗?」又向许子吟问:「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不妨说来听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许子吟说的是真的,或是南宫逸宁可舍弃宝贝妹妹,也不肯救他这条小命,搭了进去可大大划不来。总而言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离魂珠!」许子吟一拍椅背,怒立而起,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姓苏的丫头,趁我不备,将离魂珠抢走,若非…」言及此处,俊脸一阵苍白,不禁咳嗽起来,显然在苏花语手中吃了大亏。
  杨飞松了口气,从苏花语手中骗离魂珠总比去偷蝉翼剑容易得多。
  许子吟自怀中取了一只小瓶,倒出几颗黑色药丸,纳入口中,仅过半晌,脸色已然红润许多,他这才道:「我知道你骗女人的嘴皮子功夫远比你真功夫高明,这买卖于你大大便宜,我在密室见你将那苏丫头骗得团团转,还拜其为师,真是佩服之至。」
  南宫燕小声问道:「你拜谁为师?又骗哪个女子了?」
  杨飞未想一切丑事被这家伙看在眼中,老脸一红,好不容易对南宫燕支吾过去,向许子吟道:「阁下可否先帮我们解去蛊毒,盗珠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许子吟哼道:「你这话只能去骗三岁小孩,若许某帮你们把毒解了,难保你们不会倒打一耙,去找苏丫头向我算帐。」
  杨飞心想你小子倒是老子肚里的蛔虫,南宫燕听了老半天,哪还不明白自己真的中了萍姐姐厉害之极的蛊毒了,又见杨飞跟这家伙啰哩啰唆,纠缠不清,不耐烦道:「我们江湖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何曾说话不算数?」
  「说话算数?」许子吟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我不敢说,但这小子,我敢保证他说的话十句怕有九句算不了数。」
  南宫燕大怒,忘了不是此人对手,提气运功便欲上前教训。
  杨飞连忙抱住她,对许子吟道:「咱们一人退一步,你先帮小燕子把毒解了,等我把离魂珠取来,你再帮我解毒。」
  他此言感动得南宫燕热泪盈眶,哽咽道:「杨飞,你真好,什么事都先顾着我。」
  「你才知道吗?」杨飞冲她咧嘴一笑。他倒非如此好心,而是败家子曾经说过,若要解毒,需得公母齐去,单去一方,另一个必然丧命。
  果不其然,许子吟道:「此毒要解只能一起解,单解一个,另一个会立时毒发,万万不能。」
  杨飞再生一计,道:「那离魂珠价值为何?」
  许子吟道:「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杨飞以壮士割肉的勇气自怀中摸出那一万两银票,道:「这有一万两,是我的全部家当,算作押金,你先帮我们解毒,等我们取来离魂珠,你再将这一万两还给我。」
  许子吟接到手中,瞧了一眼,哈哈狂笑道:「区区一万两就想说动许某吗?」
  杨飞道:「恐怕阁下看上百十来个病患,也赚不来这一万两吧?在我看来,那离魂珠乃是无用之物,远不及这一万两来得有趣。」
  许子吟垂首沉吟,许久不语,眼中厉芒倏现,忽道:「许某便答应你,你若取不来离魂珠,休怪许某将你们两个未婚私通的丑事公告天下。」
  南宫燕尖声道:「你敢。」
  许子吟阴声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取出两团龙眼般大小的腊丸,道:「你们速速仰首躺下,许某要为你们祛毒了。」
  南宫燕掩住红唇道:「这么脏的东西,我才不吃。」被杨飞一拉,却乖乖躺了下去。
  许子吟又从囊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捏着腊丸,和颜悦色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大惊小怪。」
  杨飞道:「只要你为我们把毒祛了,多大的苦楚我们都捱得住。」
  「好!」许子吟突然出手如电,连封二人身上诸处大穴,这才捏开腊丸,里面竟是两条五彩斑斓的大蜈蚣,一看便知乃剧毒之物。
  那蜈蚣初时僵硬,时间一长,便扭动起来,竟然未死。榻上二人齐皆惊呼,可哑穴被封,咿咿啊啊了半天,就是发不出声音。待许子吟捏着蜈蚣走来,连忙咬紧牙关,闭紧双唇。
  许子吟不由分说,卸下二人下颚,让那两条蜈蚣缓缓自他们喉间游入腹中。
  杨飞只觉一条活物缓缓在腹中游动,除了那该死的蜈蚣还会是谁?他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下毒上加毒,只怕活不过三刻。
  许子吟贼笑道:「要解情蛊之毒,只能以毒攻毒,半个时辰后,你们若是不死,其毒必解!」言罢,解开二人身上穴道,在一阵大笑声中行了出去。
  杨飞心中大操特操姓许的十八代祖宗,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转首瞧去,南宫燕亦是一般模样,看来那蜈蚣剧毒已发,他们离死不远。
  未及片刻,二人已然痛得死去活来,在榻上滚作一团,迷糊中杨飞只闻南宫燕道:「杨飞,你喜欢我吗?」
  杨飞哎哟两声,道:「喜欢,喜欢得要命!」心中却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东西?这不真的要命了吗?
  「今日我们同丧于此!」南宫燕忍着痛楚,满脸柔情蜜意道:「我们来生还做夫妻好吗?」
  杨飞腹如刀绞,连脑子都不大灵光,支吾道:「这个、这个…」
  南宫燕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喜欢人家。」
  杨飞痛楚稍减,情意大动,反手搂住她道:「当然喜欢,让我们生生世世永做夫妻。」
  南宫燕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伏在他怀中挣动几下,渐无声息。
  杨飞大惊,在她身上又拍又摸,连声道:「小燕子,你怎么了?姓许的,你拿了老子的银子,小燕子不行了,快来救人啊!」可任他喊破喉咙,也无人应他。
  杨飞只觉鼻端涌过两股热流,伸手一摸,竟是鲜血,眼前一黑,已难视物,他心知命不久矣,暗道:「罢了,罢了!今日便与小燕子同赴黄泉,可惜不能与云清共结连理,她见得我与小燕子这般死法,大概不会如何悲伤,多半还要嘲讽三声。」
  他临死之前,仍念念不忘梅云清,若是南宫燕得知,还不气得再死一次。
  迷迷糊糊间,一阵异香传来,杨飞只闻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诧然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杨飞喊了声:「师父救我!」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苏花语神通广大,不知从何得知杨飞二人宿在这间客栈,夺回离魂珠,便前来找他们,好向二人炫耀一番。
  而那店小二见苏花语虽然蒙面,但体态婀娜,身带异香,心生好感,更何况她是指名道姓来找杨飞这个财神爷的。店小二二话不说,便将她引到客房前。
  房门紧闭,苏花语道:「他们真的在房中吗?」
  店小二道:「当然,小的一直瞧着这房门,他们进去了就未出来。」
  苏花语愕然道:「天色尚早,他们怎么关门睡觉了?」若非怕进去撞见二人的丑事,她早就破门而入,哪会在此磨蹭?
  店小二笑道:「这是客人的私事,小的如何知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帮忙敲门?」
  「不用!」苏花语对店小二道:「我自会叫他们,你先去吧。」言罢,又赏了他一锭碎银。
  店小二欢天喜地,连声称谢,二话不说,知趣离去。
  「杨飞!」苏花语喊了一声,等了半晌,未闻动静,本欲敲门,可闻得房中似传来杨飞低低的呻吟之声,顿觉情形不对,略一思忖,稍运内力,震断门栓,闯了进去。
  房中情景却令她大吃一惊,杨飞二人倒卧榻上,气息奄奄,七窍流血,血色皆黑,面容灰气,显是中了剧毒,已是离死不远。
  「是何人下的毒手?」苏花语被杨飞那声「师父救我」喊得恻隐心起,又叫了两声,见无动静,便扶着二人盘膝坐好,双手抵住二人背心命门,一左一右,分别输过内力,助其祛毒。
  黑血缓缓自二人口鼻眼渗出体外,苏花语虽是香汗淋漓,但见二人情形好转,芳心大安,亦暗自纳闷自己为何如此好心,卖命救人?
  忽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传来,只闻许子吟阴狠的声音道:「苏丫头,你上当了。」
  苏花语嗅到一阵淡淡的迷 香,脑中一沉,一咬舌尖,辨声定位,已知许子吟方位所在,不假思索,推开两个诱饵,呼呼两掌,向许子吟所在方位劈去。
  苏花语内力精湛,若非许子吟这迷 香厉害之极,如何能令她如此?
  许子吟与苏花语斗了数招,暗暗心惊,自己这七步倒天下闻名,苏花语中毒已有数十息,却仍清醒之极。
  「铮!」苏花语只想速战速决,剑痕出鞘,左刀右剑,舞成两团光影,将许子吟裹在正中。
  许子吟以快打快,连挡九剑十刀,眼见不敌,暗恼自己为何不用厉害点的毒药将苏花语毒倒,他心有杂念,身形稍缓,胸口已被苏花语右脚踹个正着。
  许子吟闷哼一声,胸口喀喇一阵轻响,肋骨不知断了多少,口中鲜血狂喷,身体自窗口穿出,跌跌撞撞的落在街上,几下起落,不见踪影。
  苏花语亦随即昏了过去。
  杨飞醒来之时,房中寂静之极,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舔了舔嘴唇,却是一阵苦涩,伸手一抹,竟是黑色血渍。
  他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哎哟一声,才知自己安然无恙。瞧瞧身畔的南宫燕,虽然昏迷,倒也气息匀和,心中大喜,暗道老子和小燕子真是福大命大,连那么毒的蜈蚣也毒不倒,却不知那情蛊之毒祛了没有?
  他自知眼下面相极差,跳将起来,便欲吩咐店小二打盆水来梳洗一下。谁知走了两步,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他哼哼哈哈的爬了起来,低头一看,惊得又摔了一跤。
  这次杨飞倒不急着爬起,舒舒服服的趴在苏花语软绵绵的娇躯上,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连香丫头也送上门来给他占便宜?
  杨飞想起当初拜师时发下的鸿图远志,也不客气,先在苏花语胀鼓鼓的胸脯上摸了两把,以遂心愿,再想是不是该解开面纱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
  杨飞好生犹豫,若苏花语生得马马虎虎倒还好说,若她容颜丑陋,来日自己要对着个丑八怪喊师父,那可大大划不来,可不看又心不不爽。他思来想去,终忍不住伸手去揭那团蒙面白纱。
  那白纱穿到脑后,打成死结,缚得极紧,杨飞使了吃奶的劲方才解下,最后将苏花语仰过头来,一眼瞧去,不禁呆了。
  瓜子脸蛋,鼻梁竖挺,月牙眉儿轻轻蹙起,长长睫毛底下,双目紧闭,一张樱桃小嘴轻轻抿着,配上柔润光滑的额头,一切完美无缺。不知是终年蒙面,抑或是有异族血统,肤色白晰得惊人。
  不是太丑,而是太美,杨飞一向以为梅云清乃天下最美之人,无女能出其右,今日一瞧,只觉苏花语与心上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杨飞目光发直,张大嘴巴,口水不知不觉间滴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苏花语红唇之上,不知为何,她嗯了一声,竟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将杨飞口水恶心的咽了下去。
  杨飞心中大乐,暗道师父喜欢吃徒儿的口水,真是天下奇闻,既然师父喜欢吃,徒儿若不再让师父吃个饱,岂非显得徒儿孝心不够?他色胆包天,趁着苏花语张开小嘴,微微呼气,狠狠吻了下去。
  苏花语娇躯轻颤,三寸丁香被杨飞深深吸啜,虽在昏迷之中,仍有了反应,挣扎起来。杨飞经验老到,哪会放过,索性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挥舞的右臂,另一手探入她衣襟,在敏感之处轻轻抚摸。
  苏花语嗯了两声,反抗渐渐没了声息,沉迷在杨飞的爱抚亲吻之中。
  恍惚间,杨飞隐约听到梅云清轻轻的叹息声,他只道心中愧疚使然,亦未放在心上。
  待苏花语气息愈见粗重,杨飞方才松开,贴近瞧着苏花语微微喘息的小嘴,被她一口口芬芳之气喷在面上,「触益良多」,心想今日一吻,来日恐怕再无机会一亲芳泽,此时不吻,更待何时。他心有此念,嘟起大嘴,又吻了下去。
  蓦地,苏花语美眸睁开,目光由迷茫变成惊慌,由惊慌再变愤怒,由愤怒再生杀机。
  杨飞兀自不觉,游到苏花语胸口的双手尚未放弃活动,嘴巴已从美人的小嘴移到耳珠之上。
  苏花语一动不动,仍由他肆意轻薄,一双玉手拽紧衣襟,美目珠泪一滴滴从白玉般的脸庞上滑落。
  其中一滴滴到杨飞脸上,他不觉抽手一摸,暗奇外面风和日丽,哪来的水滴?想了半天,心中一颤,俯身瞧去,顿时魂飞魄散。
  苏花语姿势未变,道:「你亲够了吗?」
  声音虽然淡然宁静,听到杨飞耳中,却如催命鬼符,跌跌撞撞的从她身上爬起,跪在一旁,头如蒜捣,哀声道:「师父,饶命啊!」
  苏花语又道:「你摸够了吗?」
  这次已是咬牙切齿,杨飞叫了声「师父」,喉间咿啊了半天,只闻他道:「我…」
  苏花语缓缓坐起,瞧着杨飞,右手慢慢扬起,本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掌刹那间变得如白玉般晶莹,淡淡白光透出,就算杨飞这个粗通武功之人亦知此乃功聚双手,将发雷霆一击时的情形。
  杨飞为保小命,潸然泪下道:「师父,徒儿冒犯师父,实在罪该万死。师父便是要一掌将徒儿打成肉酱,徒儿也绝无怨言,只盼师父莫要因此事气伤了身子。」
  苏花语贝齿咬紧下唇,直将红唇咬出血丝,半晌忽嘶声道:「我好心救你,以致中毒昏迷,你反来轻薄于我,我今日杀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生死关头,杨飞心思突然活络起来,泪流满面,支吾道:「其实徒儿也是为了救师父。」
  「胡说八道!」苏花语冷冷哼了一声。
  杨飞见苏花语并未立刻下手,反给他时间辩驳,哪不施展看家本领,巧舌如簧道:「那许子吟被师父夺去离魂珠,便迁怒徒儿,在徒儿和师妹身上下毒,要徒儿去偷师父的宝珠,徒儿抵死不从,以致毒发,昏迷之际,幸得师父及时相救,方能无恙。徒儿醒来之时,见师父倒在地上,那许子吟还在师父身上大搜特搜…」
  苏花语道:「我明明已将许子吟赶走。」
  「定是许子吟又折返回来。」杨飞脑子转得飞快道:「徒儿自知不是许子吟对手,便诈作昏迷,趁他不备,打了他一掌,许子吟这才逃走。临走之际,还冷笑说师父中了他的奇毒,活不久了。徒儿见师父气息微弱,心中一急,便垂首运气,活动心肺,总算把师父救了回来。」
  他这谎言有一个大大的破绽,苏花语中的是毒还是迷 香,她自己难道不知?但紧急之下,杨飞能将谎圆成这个样子,已是颇不容易。
  苏花语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没有冒犯我的心思,反而是为了救我一命?那我不是该谢你才对。」
  杨飞道:「徒儿不敢求师父赞许,但请师父能够原谅徒儿无心冒犯之罪。」
  苏花语厉声道:「你做了卑鄙之事,还敢扯此弥天大谎?」
  杨飞不思悔改,继续信口胡诌道:「师父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徒儿施救之时,难免稍越雷池,可徒儿自惭形秽,不敢稍动异念,如曾有过,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成语,若非生死关头,哪能说得如此流利?至于这誓言到底应不应,也顾不得许多了。
  苏花语脸色阴晴不定,玉手白光亦忽隐忽现,每变一次,她心念便转上一次,如此重复九次,也就是她心中念头变了九次之后,白光终于不再现出,杨飞好歹捡回一条小命。
  「为师暂且信你。」苏花语站了起来,俏立场中,风姿绰约,拾回面纱,仔细蒙好,凝定心神道:「你起来吧。」她亦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可若杀了杨飞,又能挽回什么?
  杨飞从鬼门关兜了一圈,捏了把冷汗,爬了起来,恭声道:「多谢师父!」
  他摸了一把额头,掌心满是血渍,正是刚才卖力磕头所致,心中不由大骂臭婆娘,害得老子如此狼狈,看哪天老子不将你卖到软香居去当婊子。喔,对了,这「臭」婆娘本来不就是软香阁的婊子吗?等老子改天废去你的武功再去嫖你。
  苏花语冷哼道:「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是,徒儿决计不会欺骗师父。」
  这时南宫燕幽幽醒来,瞧得房中无故多出一人,还是个女人,立时大嗔道:「杨飞,她是谁?你怎么…」语犹未毕,便被杨飞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杨飞赔笑道:「师父,师妹她还不认识师父,口不择言,师父莫要见怪。」
  南宫燕好不容易挣开他,大声道:「人家什么时候拜过师父?」
  杨飞道:「师妹,昨日我们身陷大牢,你可知是哪位大恩人救我们出来的?就是我们师父,我们师父威震江湖,神功盖世,天下第一,自创花语门,还收我们为入室弟子,你便是师兄我代为拜师的。」
  南宫燕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半点不信,哼道:「她比人家大不了多少,有那么厉害吗?」
  苏花语目光一寒,右手食指一曲,一缕指风自南宫燕脸颊划过,竟将她身后墙壁射穿。
  这手功夫南宫燕自忖练上一辈子也远远不及,立时噤若寒蝉。
  杨飞继续拍马屁道:「师妹,你这下该信了吧?快来拜见师父。」
  南宫燕心不甘情不愿,被杨飞硬拖着磕了三个响头,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师父」。
  「为师走了!」苏花语眼中微现得意,淡淡应了一声,略整衣襟,推开房门,缓步离去。
  梅兰来到镇外,觅了个隐秘之处,将钟敏狠狠掼到地上,摔得他灰头土脸,闷哼出声。
  梅兰不言不语,笑咪咪的在他面前相对而坐,紧紧盯着他,不知意欲何为?
  钟敏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强自忍痛道:「姑娘,钟某与你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姑娘为何苦苦逼我?」
  梅兰道:「你想坏我名节,还说并无深仇大恨。」
  钟敏心想老子又未真的把你这恶婆娘给奸了,哪坏了你什么名节,再说你又不是黄花闺女,还没嫁人,已先破身,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老子年轻时,还看不上眼。
  不过他此刻武功全失,命悬一线,哪敢强横,唯唯应诺道:「是,钟某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杀要剐,钟某绝无怨言,只盼姑娘给钟某一个痛快。」
  梅兰抽出飞云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悠悠道:「你想死吗?」
  钟敏道:「与其这么被你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没想到你硬充好汉!」梅兰收起长剑,道:「我早说过,你想一死了之,没这么容易。」
  钟敏骇然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梅兰笑得愈甜,他心中愈骇。天下最毒妇人心,谁知梅兰会想出什么阴招来折磨他。
  梅兰笑靥如花道:「你有没有听过万蚁食象?」
  「你…」钟敏一时气结,对梅兰的手段猜了个大概。
  梅兰自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去瓶塞,放到钟敏鼻端,让他嗅了嗅,方才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钟敏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不会是什么毒药。
  梅兰问道:「你知道蚂蚁最喜欢吃什么吗?」见钟敏不答,自问自答道:「蜜糖。而我这瓶中花粉较蜜糖更甜了三分,你说,我若将这花粉涂到你伤口之上,会有何后果?」
  钟敏骇得魂飞魄散,高声哀求道:「姑娘,不要!」
  梅兰一阵娇笑,持起飞云剑在钟敏面前晃了晃,钟敏原来颇为英俊的脸庞立时多了两道伤口,她还嫌不够,飞云剑化作一团银光,将钟敏罩在其中。
  不到片刻功夫,钟敏已然全身是伤,惨不忍睹,偏偏梅兰割得小心之极,全是皮肉之伤,一处要害也未伤及,而梅兰还不罢手,疾舞飞云剑,喃喃道:「看你这负心汉敢不敢负我。」
  她口中的负心汉除了杨飞还会有谁,不过她对杨飞下不了手,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钟敏这个倒楣蛋身上。
  「我认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钟敏周身痛疼欲裂,偏偏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他心中叫苦,为何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一个疯婆娘,落得这般下场。
  梅兰总算清醒过来,还剑入鞘,垂首瞧着已成血人的钟敏柔声问:「你痛不痛?」
  钟敏勉力应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二章 花语闻香~
 
  梅兰同佟青追至一家布店,总算逮住那个伙计。待梅兰封住穴道,将他拖至无人之处,佟青在他脸上一阵摸索,剥下人皮面具,果然是面如死灰的钟敏。
  佟青得意地笑道:「梅姑娘,你看如何?」
  梅兰奇道:「这家伙易容术极是高明,佟师兄如何看出他的本来面目?」
  佟青笑道:「我们这些在外走镖之人,见惯各式人物,这家伙装得虽像,仍有一些破绽。」
  梅兰道:「什么破绽?小妹为何看不出来?」她对佟青好感渐增,语气亦愈加亲近。
  佟青呵呵笑道:「一个澡堂子的伙计决计不会舍下侍候那些有钱人,反来专门招呼我这个穷镖师的。」
  「原来如此。」梅兰恍然,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钟敏武功了得,一向只有别人仰他鼻息,何曾被人如此取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钟某今日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得固是豪气万丈,却有些色厉内茬。
  「你说得倒是有种!」佟青恨恨道:「你昔日欺压别人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钟敏不觉垂下头去,默然不语。不错,昔日他欺压别人之时,从未想到今日之景。
  梅兰冷冷道:「你想一死了之,只怕没那么容易,本姑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下最毒妇人心,钟敏迎上梅兰怨毒的目光,大骇道:「你想怎么样?」他一向独来独往,无甚朋友,与那雷洪合谋蝉翼剑,亦是一时利益使然。若雷洪知道他此刻武功全失,别说救他,没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他了。
  梅兰冷哼一声,忽回首对佟青道:「佟师兄,请借一步说话。」
  佟青点点头,随她行远,方道:「小兰姑娘,你有何事相求,尽管道出,只要我佟青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梅兰道:「小妹想求佟师兄将姓钟的交给小妹,莫要对你们总镖头提及此事。」
  佟青为难道:「这个…」
  钟敏跟振威镖局结怨亦深,照理说应交与白向天处置,至多与梅兰共同商酌,若他隐而不报,便是一个欺师之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如杨飞般被逐出师门也不稀奇。
  梅兰见佟青默然不语,叹了口气道:「算了,佟师兄,小妹也不难为你了。」
  佟青心中一软,道:「小兰姑娘,看在杨飞的面上,今日佟青便斗胆答应你了。」
  梅兰闻言大喜,连忙施礼道:「多谢佟师兄。」
  佟青又道:「你带姓钟的走远,莫要让我们总镖头瞧见,否则我不好交代。」
  梅兰娇声道:「这个小妹当然晓得,佟师兄,那小妹先行告退了!」
  佟青揖手道:「小兰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梅兰略一揖手,点了钟敏昏穴,将他提在手中向镇外掠去。
  佟青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想起杨飞,叹了口气,向振威镖局所投客栈行去。
  「杨飞,我大哥走了。」南宫燕兴冲冲的回房,见杨飞失魂落魄,芳心暗奇,这家伙何时转性了?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瞧去,在他脚下看到那枚信笺,便捡了起来,瞧了一眼,立时大怒。
  杨飞右耳一痛,哎哟一声,连耳带人,被南宫燕提了起来。他不知错在哪里,赔着笑脸,哀求道:「我的小燕子,我的姑奶奶,老公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南宫燕怒道:「方才你在我大哥面前数落我的帐还没跟你算,你又勾搭别的女人,连情书也不藏好。」
  杨飞看到她手中信笺,暗叫糟糕,右耳剧痛,呻吟道:「我的耳朵快掉了,小燕子,你也不想自己嫁给一个独耳先生吧?」
  「独耳先生?」南宫燕怒气全消,噗哧笑出声来,哼道:「亏你想得出来。」松开杨飞,将信往他面前扬了扬,问:「这个什么兰的,是不是住在对面房中的那个小兰?」
  杨飞揉着痛处,闷声不响的点了点头。
  南宫燕在房外来回走了两步,又道:「昨晚跟我们睡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她?」
  杨飞暗暗叫苦,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继续追问道:「云鹤哥哥口中的那个小兰,不会也是她吧?」
  「那你该去问你的云鹤哥哥!」杨飞亦学她吃起醋来。「你还想着你的云鹤哥哥?」
  南宫燕道:「就许你想别的女人,不许我想别的男人?」
  杨飞关上房门,使出贱招,一式饿虎扑食,将南宫燕扑倒在床,不顾她的反对,狠狠吻了一番,方道:「不许给我戴绿帽子。」
  「谁给你戴绿帽子了?」南宫燕被他一双淫手在玉体上一阵揉搓,直弄得媚眼如丝,娇喘吁吁,咬着他的耳朵,宛若呻吟道:「大白天的,又欺负人家。」
  杨飞被她在要害狠狠拧了一把,闷哼一声,倒在榻上,轻声问道:「你大哥跟你说什么?」
  南宫燕将头枕在他胸口,轻哼道:「跟你说的一样,还不是什么不许任性,不许耍小孩子脾气,要乖乖听你的话啦!哼,你大我很多吗?」
  杨飞得意的道:「那是当然,你老公我见多识广,江湖阅历丰富,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吃的盐比你食的米还多。」
  南宫燕不屑道:「吹牛。」思起一事,自囊中取出一物,塞到杨飞胸口,道:「我大哥托我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杨飞不以为意,展开一看,眼珠顿时瞪得老大,失声道:「一万两?」
  南宫燕有些得意道:「我大哥看你一文不名,怕人家跟着个穷光蛋受苦,所以才资助你一点银子。」
  「一点银子?」杨飞大受刺激,兀自不服道:「我有那么穷吗?」他话虽如此,一万两银票还是笑而纳之,暗忖有钱人果然出手大方,一次便是一万两,自己多装几次穷不是可以大发几笔?
  南宫燕反问道:「别跟人家说你富得流油?」
  杨飞叹了口气道:「那等我富得流油再娶你吧。」
  「不行!」南宫燕红晕满脸道:「人家现在就要嫁你。」
  杨飞听得色心大动,淫笑道:「不必拜堂了,我们直接洞房。」言罢,翻身上马,准备与南宫燕大战三百回合。
  忽然一个阴嗖嗖的声音传来:「二位光天化日,行欢作乐,好有兴致。」
  「什么人?」杨飞反应倒快,骨碌一声,坐了起来,只见那个许子吟凝立窗口,脸色阴沈,不知何为!
  他大喝道:「许子吟,你想干什么?」
  南宫燕躲到他身后,帮腔道:「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许子吟步步逼近,哈哈笑道:「笑话,二位至此毫发未损,许某何曾害过你们?」
  杨飞本欲说你不是把小燕子的魂给勾去了吗?转念想起此乃苏花语骗他的,莫要道出让人笑话。他心念电转,沉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到底有何贵干?」
  许子吟坐入椅中,跷起二郎腿,悠然道:「许某想跟你做宗交易。」
  杨飞不假思索道:「说来听听!」
  许子吟道:「你们身中蛊毒,命不久矣,若能帮许某取回一样东西,许某便替你们解毒。」
  南宫燕啐道:「谁中毒了?休要胡说八道。」
  杨飞示意她不要插嘴,道:「本人已有解毒妙法,不劳阁下操心。」暗道莫非这家伙也要学人去夺蝉翼剑?
  「可笑!」许子吟哈哈一阵大笑道:「我知道你去找过南宫逸,你以为凭他的本事就能解去此毒吗?」
  杨飞罕有的维护败家子道:「我小舅子人虽不怎么样?医术还是马马虎虎过得去的,比你差不到哪去?」
  南宫燕亦傲然道:「我二哥医术冠绝天下,什么毒解不了?」
  「是吗?」许子吟嘲讽道:「到时命归黄泉可别怪许某见死不救?」
  杨飞见他言之笃笃,反疑神疑鬼起来,喝道:「你是不是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许子吟道:「果然是聪明人,许某曾在你们身上洒过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虽然普通,却可刺激那情蛊,将之异化,使其在短短十日之内完成一年才会发生的蜕变。南宫逸想的法子或能解除初种情蛊,却无法除去蜕变前的情蛊。」
  杨飞佯作镇定道:「那会如何?」
  许子吟道:「也就是说,十日之后,情蛊便可蜕变大成,破体而出,到时你们两个开膛破腹,那等惨状,恐怕连你们爹娘也认之不出。」
  南宫燕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杨飞右臂问道:「杨飞,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飞柔声安慰道:「坏人说的话能信吗?」又向许子吟问:「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不妨说来听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许子吟说的是真的,或是南宫逸宁可舍弃宝贝妹妹,也不肯救他这条小命,搭了进去可大大划不来。总而言之,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离魂珠!」许子吟一拍椅背,怒立而起,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姓苏的丫头,趁我不备,将离魂珠抢走,若非…」言及此处,俊脸一阵苍白,不禁咳嗽起来,显然在苏花语手中吃了大亏。
  杨飞松了口气,从苏花语手中骗离魂珠总比去偷蝉翼剑容易得多。
  许子吟自怀中取了一只小瓶,倒出几颗黑色药丸,纳入口中,仅过半晌,脸色已然红润许多,他这才道:「我知道你骗女人的嘴皮子功夫远比你真功夫高明,这买卖于你大大便宜,我在密室见你将那苏丫头骗得团团转,还拜其为师,真是佩服之至。」
  南宫燕小声问道:「你拜谁为师?又骗哪个女子了?」
  杨飞未想一切丑事被这家伙看在眼中,老脸一红,好不容易对南宫燕支吾过去,向许子吟道:「阁下可否先帮我们解去蛊毒,盗珠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许子吟哼道:「你这话只能去骗三岁小孩,若许某帮你们把毒解了,难保你们不会倒打一耙,去找苏丫头向我算帐。」
  杨飞心想你小子倒是老子肚里的蛔虫,南宫燕听了老半天,哪还不明白自己真的中了萍姐姐厉害之极的蛊毒了,又见杨飞跟这家伙啰哩啰唆,纠缠不清,不耐烦道:「我们江湖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何曾说话不算数?」
  「说话算数?」许子吟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我不敢说,但这小子,我敢保证他说的话十句怕有九句算不了数。」
  南宫燕大怒,忘了不是此人对手,提气运功便欲上前教训。
  杨飞连忙抱住她,对许子吟道:「咱们一人退一步,你先帮小燕子把毒解了,等我把离魂珠取来,你再帮我解毒。」
  他此言感动得南宫燕热泪盈眶,哽咽道:「杨飞,你真好,什么事都先顾着我。」
  「你才知道吗?」杨飞冲她咧嘴一笑。他倒非如此好心,而是败家子曾经说过,若要解毒,需得公母齐去,单去一方,另一个必然丧命。
  果不其然,许子吟道:「此毒要解只能一起解,单解一个,另一个会立时毒发,万万不能。」
  杨飞再生一计,道:「那离魂珠价值为何?」
  许子吟道:「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杨飞以壮士割肉的勇气自怀中摸出那一万两银票,道:「这有一万两,是我的全部家当,算作押金,你先帮我们解毒,等我们取来离魂珠,你再将这一万两还给我。」
  许子吟接到手中,瞧了一眼,哈哈狂笑道:「区区一万两就想说动许某吗?」
  杨飞道:「恐怕阁下看上百十来个病患,也赚不来这一万两吧?在我看来,那离魂珠乃是无用之物,远不及这一万两来得有趣。」
  许子吟垂首沉吟,许久不语,眼中厉芒倏现,忽道:「许某便答应你,你若取不来离魂珠,休怪许某将你们两个未婚私通的丑事公告天下。」
  南宫燕尖声道:「你敢。」
  许子吟阴声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取出两团龙眼般大小的腊丸,道:「你们速速仰首躺下,许某要为你们祛毒了。」
  南宫燕掩住红唇道:「这么脏的东西,我才不吃。」被杨飞一拉,却乖乖躺了下去。
  许子吟又从囊中取出一双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捏着腊丸,和颜悦色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大惊小怪。」
  杨飞道:「只要你为我们把毒祛了,多大的苦楚我们都捱得住。」
  「好!」许子吟突然出手如电,连封二人身上诸处大穴,这才捏开腊丸,里面竟是两条五彩斑斓的大蜈蚣,一看便知乃剧毒之物。
  那蜈蚣初时僵硬,时间一长,便扭动起来,竟然未死。榻上二人齐皆惊呼,可哑穴被封,咿咿啊啊了半天,就是发不出声音。待许子吟捏着蜈蚣走来,连忙咬紧牙关,闭紧双唇。
  许子吟不由分说,卸下二人下颚,让那两条蜈蚣缓缓自他们喉间游入腹中。
  杨飞只觉一条活物缓缓在腹中游动,除了那该死的蜈蚣还会是谁?他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下毒上加毒,只怕活不过三刻。
  许子吟贼笑道:「要解情蛊之毒,只能以毒攻毒,半个时辰后,你们若是不死,其毒必解!」言罢,解开二人身上穴道,在一阵大笑声中行了出去。
  杨飞心中大操特操姓许的十八代祖宗,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叫出声来。转首瞧去,南宫燕亦是一般模样,看来那蜈蚣剧毒已发,他们离死不远。
  未及片刻,二人已然痛得死去活来,在榻上滚作一团,迷糊中杨飞只闻南宫燕道:「杨飞,你喜欢我吗?」
  杨飞哎哟两声,道:「喜欢,喜欢得要命!」心中却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东西?这不真的要命了吗?
  「今日我们同丧于此!」南宫燕忍着痛楚,满脸柔情蜜意道:「我们来生还做夫妻好吗?」
  杨飞腹如刀绞,连脑子都不大灵光,支吾道:「这个、这个…」
  南宫燕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喜欢人家。」
  杨飞痛楚稍减,情意大动,反手搂住她道:「当然喜欢,让我们生生世世永做夫妻。」
  南宫燕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伏在他怀中挣动几下,渐无声息。
  杨飞大惊,在她身上又拍又摸,连声道:「小燕子,你怎么了?姓许的,你拿了老子的银子,小燕子不行了,快来救人啊!」可任他喊破喉咙,也无人应他。
  杨飞只觉鼻端涌过两股热流,伸手一摸,竟是鲜血,眼前一黑,已难视物,他心知命不久矣,暗道:「罢了,罢了!今日便与小燕子同赴黄泉,可惜不能与云清共结连理,她见得我与小燕子这般死法,大概不会如何悲伤,多半还要嘲讽三声。」
  他临死之前,仍念念不忘梅云清,若是南宫燕得知,还不气得再死一次。
  迷迷糊糊间,一阵异香传来,杨飞只闻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诧然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杨飞喊了声:「师父救我!」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苏花语神通广大,不知从何得知杨飞二人宿在这间客栈,夺回离魂珠,便前来找他们,好向二人炫耀一番。
  而那店小二见苏花语虽然蒙面,但体态婀娜,身带异香,心生好感,更何况她是指名道姓来找杨飞这个财神爷的。店小二二话不说,便将她引到客房前。
  房门紧闭,苏花语道:「他们真的在房中吗?」
  店小二道:「当然,小的一直瞧着这房门,他们进去了就未出来。」
  苏花语愕然道:「天色尚早,他们怎么关门睡觉了?」若非怕进去撞见二人的丑事,她早就破门而入,哪会在此磨蹭?
  店小二笑道:「这是客人的私事,小的如何知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帮忙敲门?」
  「不用!」苏花语对店小二道:「我自会叫他们,你先去吧。」言罢,又赏了他一锭碎银。
  店小二欢天喜地,连声称谢,二话不说,知趣离去。
  「杨飞!」苏花语喊了一声,等了半晌,未闻动静,本欲敲门,可闻得房中似传来杨飞低低的呻吟之声,顿觉情形不对,略一思忖,稍运内力,震断门栓,闯了进去。
  房中情景却令她大吃一惊,杨飞二人倒卧榻上,气息奄奄,七窍流血,血色皆黑,面容灰气,显是中了剧毒,已是离死不远。
  「是何人下的毒手?」苏花语被杨飞那声「师父救我」喊得恻隐心起,又叫了两声,见无动静,便扶着二人盘膝坐好,双手抵住二人背心命门,一左一右,分别输过内力,助其祛毒。
  黑血缓缓自二人口鼻眼渗出体外,苏花语虽是香汗淋漓,但见二人情形好转,芳心大安,亦暗自纳闷自己为何如此好心,卖命救人?
  忽然一阵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传来,只闻许子吟阴狠的声音道:「苏丫头,你上当了。」
  苏花语嗅到一阵淡淡的迷 香,脑中一沉,一咬舌尖,辨声定位,已知许子吟方位所在,不假思索,推开两个诱饵,呼呼两掌,向许子吟所在方位劈去。
  苏花语内力精湛,若非许子吟这迷 香厉害之极,如何能令她如此?
  许子吟与苏花语斗了数招,暗暗心惊,自己这七步倒天下闻名,苏花语中毒已有数十息,却仍清醒之极。
  「铮!」苏花语只想速战速决,剑痕出鞘,左刀右剑,舞成两团光影,将许子吟裹在正中。
  许子吟以快打快,连挡九剑十刀,眼见不敌,暗恼自己为何不用厉害点的毒药将苏花语毒倒,他心有杂念,身形稍缓,胸口已被苏花语右脚踹个正着。
  许子吟闷哼一声,胸口喀喇一阵轻响,肋骨不知断了多少,口中鲜血狂喷,身体自窗口穿出,跌跌撞撞的落在街上,几下起落,不见踪影。
  苏花语亦随即昏了过去。
  杨飞醒来之时,房中寂静之极,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舔了舔嘴唇,却是一阵苦涩,伸手一抹,竟是黑色血渍。
  他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哎哟一声,才知自己安然无恙。瞧瞧身畔的南宫燕,虽然昏迷,倒也气息匀和,心中大喜,暗道老子和小燕子真是福大命大,连那么毒的蜈蚣也毒不倒,却不知那情蛊之毒祛了没有?
  他自知眼下面相极差,跳将起来,便欲吩咐店小二打盆水来梳洗一下。谁知走了两步,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他哼哼哈哈的爬了起来,低头一看,惊得又摔了一跤。
  这次杨飞倒不急着爬起,舒舒服服的趴在苏花语软绵绵的娇躯上,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连香丫头也送上门来给他占便宜?
  杨飞想起当初拜师时发下的鸿图远志,也不客气,先在苏花语胀鼓鼓的胸脯上摸了两把,以遂心愿,再想是不是该解开面纱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
  杨飞好生犹豫,若苏花语生得马马虎虎倒还好说,若她容颜丑陋,来日自己要对着个丑八怪喊师父,那可大大划不来,可不看又心不不爽。他思来想去,终忍不住伸手去揭那团蒙面白纱。
  那白纱穿到脑后,打成死结,缚得极紧,杨飞使了吃奶的劲方才解下,最后将苏花语仰过头来,一眼瞧去,不禁呆了。
  瓜子脸蛋,鼻梁竖挺,月牙眉儿轻轻蹙起,长长睫毛底下,双目紧闭,一张樱桃小嘴轻轻抿着,配上柔润光滑的额头,一切完美无缺。不知是终年蒙面,抑或是有异族血统,肤色白晰得惊人。
  不是太丑,而是太美,杨飞一向以为梅云清乃天下最美之人,无女能出其右,今日一瞧,只觉苏花语与心上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杨飞目光发直,张大嘴巴,口水不知不觉间滴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苏花语红唇之上,不知为何,她嗯了一声,竟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将杨飞口水恶心的咽了下去。
  杨飞心中大乐,暗道师父喜欢吃徒儿的口水,真是天下奇闻,既然师父喜欢吃,徒儿若不再让师父吃个饱,岂非显得徒儿孝心不够?他色胆包天,趁着苏花语张开小嘴,微微呼气,狠狠吻了下去。
  苏花语娇躯轻颤,三寸丁香被杨飞深深吸啜,虽在昏迷之中,仍有了反应,挣扎起来。杨飞经验老到,哪会放过,索性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挥舞的右臂,另一手探入她衣襟,在敏感之处轻轻抚摸。
  苏花语嗯了两声,反抗渐渐没了声息,沉迷在杨飞的爱抚亲吻之中。
  恍惚间,杨飞隐约听到梅云清轻轻的叹息声,他只道心中愧疚使然,亦未放在心上。
  待苏花语气息愈见粗重,杨飞方才松开,贴近瞧着苏花语微微喘息的小嘴,被她一口口芬芳之气喷在面上,「触益良多」,心想今日一吻,来日恐怕再无机会一亲芳泽,此时不吻,更待何时。他心有此念,嘟起大嘴,又吻了下去。
  蓦地,苏花语美眸睁开,目光由迷茫变成惊慌,由惊慌再变愤怒,由愤怒再生杀机。
  杨飞兀自不觉,游到苏花语胸口的双手尚未放弃活动,嘴巴已从美人的小嘴移到耳珠之上。
  苏花语一动不动,仍由他肆意轻薄,一双玉手拽紧衣襟,美目珠泪一滴滴从白玉般的脸庞上滑落。
  其中一滴滴到杨飞脸上,他不觉抽手一摸,暗奇外面风和日丽,哪来的水滴?想了半天,心中一颤,俯身瞧去,顿时魂飞魄散。
  苏花语姿势未变,道:「你亲够了吗?」
  声音虽然淡然宁静,听到杨飞耳中,却如催命鬼符,跌跌撞撞的从她身上爬起,跪在一旁,头如蒜捣,哀声道:「师父,饶命啊!」
  苏花语又道:「你摸够了吗?」
  这次已是咬牙切齿,杨飞叫了声「师父」,喉间咿啊了半天,只闻他道:「我…」
  苏花语缓缓坐起,瞧着杨飞,右手慢慢扬起,本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掌刹那间变得如白玉般晶莹,淡淡白光透出,就算杨飞这个粗通武功之人亦知此乃功聚双手,将发雷霆一击时的情形。
  杨飞为保小命,潸然泪下道:「师父,徒儿冒犯师父,实在罪该万死。师父便是要一掌将徒儿打成肉酱,徒儿也绝无怨言,只盼师父莫要因此事气伤了身子。」
  苏花语贝齿咬紧下唇,直将红唇咬出血丝,半晌忽嘶声道:「我好心救你,以致中毒昏迷,你反来轻薄于我,我今日杀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生死关头,杨飞心思突然活络起来,泪流满面,支吾道:「其实徒儿也是为了救师父。」
  「胡说八道!」苏花语冷冷哼了一声。
  杨飞见苏花语并未立刻下手,反给他时间辩驳,哪不施展看家本领,巧舌如簧道:「那许子吟被师父夺去离魂珠,便迁怒徒儿,在徒儿和师妹身上下毒,要徒儿去偷师父的宝珠,徒儿抵死不从,以致毒发,昏迷之际,幸得师父及时相救,方能无恙。徒儿醒来之时,见师父倒在地上,那许子吟还在师父身上大搜特搜…」
  苏花语道:「我明明已将许子吟赶走。」
  「定是许子吟又折返回来。」杨飞脑子转得飞快道:「徒儿自知不是许子吟对手,便诈作昏迷,趁他不备,打了他一掌,许子吟这才逃走。临走之际,还冷笑说师父中了他的奇毒,活不久了。徒儿见师父气息微弱,心中一急,便垂首运气,活动心肺,总算把师父救了回来。」
  他这谎言有一个大大的破绽,苏花语中的是毒还是迷 香,她自己难道不知?但紧急之下,杨飞能将谎圆成这个样子,已是颇不容易。
  苏花语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没有冒犯我的心思,反而是为了救我一命?那我不是该谢你才对。」
  杨飞道:「徒儿不敢求师父赞许,但请师父能够原谅徒儿无心冒犯之罪。」
  苏花语厉声道:「你做了卑鄙之事,还敢扯此弥天大谎?」
  杨飞不思悔改,继续信口胡诌道:「师父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徒儿施救之时,难免稍越雷池,可徒儿自惭形秽,不敢稍动异念,如曾有过,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成语,若非生死关头,哪能说得如此流利?至于这誓言到底应不应,也顾不得许多了。
  苏花语脸色阴晴不定,玉手白光亦忽隐忽现,每变一次,她心念便转上一次,如此重复九次,也就是她心中念头变了九次之后,白光终于不再现出,杨飞好歹捡回一条小命。
  「为师暂且信你。」苏花语站了起来,俏立场中,风姿绰约,拾回面纱,仔细蒙好,凝定心神道:「你起来吧。」她亦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可若杀了杨飞,又能挽回什么?
  杨飞从鬼门关兜了一圈,捏了把冷汗,爬了起来,恭声道:「多谢师父!」
  他摸了一把额头,掌心满是血渍,正是刚才卖力磕头所致,心中不由大骂臭婆娘,害得老子如此狼狈,看哪天老子不将你卖到软香居去当婊子。喔,对了,这「臭」婆娘本来不就是软香阁的婊子吗?等老子改天废去你的武功再去嫖你。
  苏花语冷哼道:「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是,徒儿决计不会欺骗师父。」
  这时南宫燕幽幽醒来,瞧得房中无故多出一人,还是个女人,立时大嗔道:「杨飞,她是谁?你怎么…」语犹未毕,便被杨飞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杨飞赔笑道:「师父,师妹她还不认识师父,口不择言,师父莫要见怪。」
  南宫燕好不容易挣开他,大声道:「人家什么时候拜过师父?」
  杨飞道:「师妹,昨日我们身陷大牢,你可知是哪位大恩人救我们出来的?就是我们师父,我们师父威震江湖,神功盖世,天下第一,自创花语门,还收我们为入室弟子,你便是师兄我代为拜师的。」
  南宫燕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半点不信,哼道:「她比人家大不了多少,有那么厉害吗?」
  苏花语目光一寒,右手食指一曲,一缕指风自南宫燕脸颊划过,竟将她身后墙壁射穿。
  这手功夫南宫燕自忖练上一辈子也远远不及,立时噤若寒蝉。
  杨飞继续拍马屁道:「师妹,你这下该信了吧?快来拜见师父。」
  南宫燕心不甘情不愿,被杨飞硬拖着磕了三个响头,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师父」。
  「为师走了!」苏花语眼中微现得意,淡淡应了一声,略整衣襟,推开房门,缓步离去。
  梅兰来到镇外,觅了个隐秘之处,将钟敏狠狠掼到地上,摔得他灰头土脸,闷哼出声。
  梅兰不言不语,笑咪咪的在他面前相对而坐,紧紧盯着他,不知意欲何为?
  钟敏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强自忍痛道:「姑娘,钟某与你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姑娘为何苦苦逼我?」
  梅兰道:「你想坏我名节,还说并无深仇大恨。」
  钟敏心想老子又未真的把你这恶婆娘给奸了,哪坏了你什么名节,再说你又不是黄花闺女,还没嫁人,已先破身,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老子年轻时,还看不上眼。
  不过他此刻武功全失,命悬一线,哪敢强横,唯唯应诺道:「是,钟某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杀要剐,钟某绝无怨言,只盼姑娘给钟某一个痛快。」
  梅兰抽出飞云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悠悠道:「你想死吗?」
  钟敏道:「与其这么被你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没想到你硬充好汉!」梅兰收起长剑,道:「我早说过,你想一死了之,没这么容易。」
  钟敏骇然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梅兰笑得愈甜,他心中愈骇。天下最毒妇人心,谁知梅兰会想出什么阴招来折磨他。
  梅兰笑靥如花道:「你有没有听过万蚁食象?」
  「你…」钟敏一时气结,对梅兰的手段猜了个大概。
  梅兰自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去瓶塞,放到钟敏鼻端,让他嗅了嗅,方才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钟敏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不会是什么毒药。
  梅兰问道:「你知道蚂蚁最喜欢吃什么吗?」见钟敏不答,自问自答道:「蜜糖。而我这瓶中花粉较蜜糖更甜了三分,你说,我若将这花粉涂到你伤口之上,会有何后果?」
  钟敏骇得魂飞魄散,高声哀求道:「姑娘,不要!」
  梅兰一阵娇笑,持起飞云剑在钟敏面前晃了晃,钟敏原来颇为英俊的脸庞立时多了两道伤口,她还嫌不够,飞云剑化作一团银光,将钟敏罩在其中。
  不到片刻功夫,钟敏已然全身是伤,惨不忍睹,偏偏梅兰割得小心之极,全是皮肉之伤,一处要害也未伤及,而梅兰还不罢手,疾舞飞云剑,喃喃道:「看你这负心汉敢不敢负我。」
  她口中的负心汉除了杨飞还会有谁,不过她对杨飞下不了手,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钟敏这个倒楣蛋身上。
  「我认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钟敏周身痛疼欲裂,偏偏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他心中叫苦,为何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一个疯婆娘,落得这般下场。
  梅兰总算清醒过来,还剑入鞘,垂首瞧着已成血人的钟敏柔声问:「你痛不痛?」
  钟敏勉力应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三章 妓院嫖师~
 
  南宫燕从地上捡起一颗黑乎乎的珠子,瞄了半天,奇道:「杨飞,这颗不是离魂珠吗?怎么会掉在地上?」
  「离魂珠?」杨飞不由分说,抢了过去,仔细辩认,确定不假,顿时笑眯了眼,心知必是苏花语无意失落。他暗道老子今日时转运来,许子吟和香美人师父抢来抢去的宝珠,倒让老子平白无故的得了,改日拿去找许子吟换回那一万两,岂不甚好?
  南宫燕见他笑得奸诈,哼道:「宝珠是人家先发现的,应该归我。」
  杨飞连忙将离魂珠藏入怀中,拥着她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我还用分什么彼此吗?」
  此言说得南宫燕芳心大喜,嫣然笑道:「先放在你那。」
  杨飞眼见时辰不早,洗漱之后,连哄带骗,总算说动南宫燕乖乖留在太白居,自己脚底抹油直奔梅园。
  开门的仍是小荷,杨飞开门见山道:「小荷姐姐,庄主回来了吗?」
  「什么庄主?我又不认识你,别姐姐的叫得亲热。」小荷刚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杨飞心知小荷若非有梅云清的授意,怎敢如此怠慢他?是以吃了个闭门羹,却不气恼,又敲起门来。
  过了老半天,小荷才来开门,俏脸含煞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飞老老实实的问道:「请问姑娘,梅云清梅庄主可居在此处?」人家既然不认他这个弟弟,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称姐姐。
  小荷摇头道:「这里没有此人,你怕是找错地方了。」
  杨飞心道这可奇了,自己早上还在这里见过梅云清,刚过几个时辰,为何又说没有此人,他仍不死心道:「在下姓杨名飞,劳烦姑娘通报一声。」
  「杨飞!」小荷佯作思忖,旋即道:「这里真的没有此人,公子莫怪。」
  杨飞道:「那请问姑娘,此处主人高姓大名?」
  小荷道:「我家老爷姓阮,上宝下华,太原城中无人不晓,公子打听打听便会知道。」
  杨飞见她说得煞有其事,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退了两步,瞧瞧梁上那龙飞凤舞的梅园二字,他记得清清楚楚,没走错啊,难不成自己在作梦?决计不是,杨飞还不死心,又问道:「那为何这里叫梅园,不叫阮府?」
  小荷见杨飞纠缠不休,不耐烦道:「我家老爷酷爱梅花,将府第称作梅园也不稀奇,再说此处只是别院,叫阮府并不恰当。」
  「原来如此!」杨飞心知再说亦无结果,揖手道:「多谢姑娘相告,叨扰了!」言罢,便即转身离去。
  小荷待得杨飞去远,哼了一声,关上大门。
  杨飞哪肯就此善罢甘休,绕着梅园兜了个大圈,觅了处隐秘所在翻墙而入,本想依着记忆寻到那座曾见过梅云清的客厅,可梅园之大,出乎他的想象。园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处处风景相似,却又微有不同。他先前来时并未在意,此刻一时之间,哪寻得到什么客厅。
  杨飞心中烦躁,不觉暗骂:他妈的有钱也犯不着把房子建得像迷宫一样,还说只是别府,那主宅到底是何光景。
  他逛了半晌,仍寻不到客厅,便没了耐心,正欲离去,忽闻一女子娇唤道:「杨公子,请留步!」
  「咦!」杨飞闻那声音颇是陌生,回首望去,只见远处阁楼之上有一个女子身影。本想答应,蓦地想起自己不请而来,若被人捉住,送交官府,传到姚昭武那可尴尬得紧。他心有此念,哪还不拔腿就跑。
  那女子喊了几声,见杨飞已无踪影,无奈只得作罢。
  杨飞慌不择路,一口气奔出老远,方才停下,驻足一看,事可巧了,面前不正是遍寻不至的客厅吗?他大喜之下,直奔而入,边跑边高声喊道:「云清、云清!」好似梅云清这一天寸步不离,老守在厅中迎接他一般。
  梅云清是没见到,杨飞倒撞见那个小荷。她玉容一变,道:「公子,你为何擅闯民宅?」
  杨飞反问道:「云清明明住在此处,早上南宫逸也在,你为何说她不在?」
  小荷索性不再骗他,道:「我们庄主一个时辰前去客栈找你,回来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此刻这里当然没有此人,我说得也没错啊。」
  她强词狡辩,杨飞一脸狐疑道:「真的吗?」他上过一次当,怎肯再上第二次。
  小荷一脸无奈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杨飞又问道:「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小荷道:「庄主临走时说不愿在此久留,要回梅花山庄。」
  「什么?」杨飞极是失望的「啊」了一声,蓦地想起他亲吻苏花语时,曾听到梅云清的叹息声,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幻觉,若是真的,梅云清岂不是被自己给气走的,那这个误会可就大了。
  他想得出神,小荷却是不耐,唤道:「公子,你没事的话请离开此地。」
  杨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又思起一事,问道:「姑娘,这梅园之中是不是住着一位千金小姐?」
  小荷点头反问道:「公子见过?」顿了一顿,又道:「她是我家小姐。」
  「关系这么复杂!」杨飞搞得晕头晕脑道:「到底梅花山庄是这里的主人,还是阮宝华是这里的主人?」
  小荷微笑道:「两个都是!」
  杨飞愈加糊涂,苦笑道:「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小荷道:「我家老爷是我家庄主的舅舅,而且这梅园本来是梅花山庄的,阮家不过托管而已,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杨飞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阮家和梅花山庄本是一家了?」
  小荷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阮家还是阮家,梅花山庄还是梅花山庄,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杨飞心想我管你什么阮家还是梅花山庄,便道:「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可否告知?」这少女虽然一身婢女打扮,可谈吐举止,哪似下人模样?
  小荷抿嘴笑道:「公子客气了,有什么请教的?小女子叫柳荷,是这梅园的丫鬟,叫我小荷就行了。」
  杨飞听这名字挺俗的,没了兴趣,揖手道:「柳姑娘,打扰之处,实在不对,在下告辞!」
  杨飞辞出不远,就闻方才那女子声音道:「杨公子,请留步!」
  杨飞避无可避,反正已被人逮住,便转首瞧去。只见一个绿衣少女款款行来,更奇的是,她容貌同梅云清有七分相似。
  「云清!」杨飞惊呼出声,瞧得目瞪口呆,怔立当场,一副色狼模样。
  柳荷道:「小姐来了!」
  那阮小姐道:「荷妹,我有些事同杨公子谈,你可否离开一下?」柳荷应了一声,哪还不知趣,连忙退下。
  待柳荷远去之后,那阮小姐方娇声唤道:「杨公子!」她唤了两声,见杨飞仍是那副痴呆模样,芳心便老大瞧不起他,平时这种男人她见得多了。
  杨飞元神归窍,吁了口气,颇为不好意思道:「阮小姐,你跟云清容颜相若,我差点认错人了。」
  他看得颇为仔细,二女虽像,却微有不同。梅云清气质高雅,谈吐举止间自有一种冷傲之气;而此女微带媚态,看起来娇生惯养,言语间呼来喝去,想必平时颐指气使惯了。
  阮小姐嫣然笑道:「我家里人都这么说,认错也不稀奇。」
  杨飞奇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认识我?」
  阮小姐道:「清姐向我提起过你,方才我远远见你自称杨飞,便知你是表姐口中所说的杨飞,而且我们昨晚还见过一面。」她口中的清姐说的当然是梅云清。
  「我们见过?」杨飞呆了一呆,更奇道:「在下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如此美人,他若见过,怎会毫无印象,何况这阮小姐同他的心上人如此相像。
  阮小姐微微笑道:「我叫阮忆梅。杨公子,你昨晚在布政使杨大人府上不是风光得紧吗?」
  「这个,这个…」杨飞想起自己那时改名梅云飞,另一个身分更是姚柳青的未婚夫,而眼前女子偏偏是心上人的表妹,如此说来,梅云清不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及此点,他颇为尴尬道:「阮小姐,为何在下昨晚未曾见到你?」
  阮忆梅娇笑道:「杨公子年少英雄,众所瞩目,又得配娇妻,自然瞧不到我这个坐在阴暗角落的小女子。」
  杨飞闻她语气中微带嘲讽之意,还道是为了梅云清之故,心想这下跟梅云清的误会只怕愈结愈深了。他不由叹了口气,转念又想阮忆梅三番两次叫住他,必有缘故,索性单刀直入道:「阮小姐,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阮忆梅玉容稍现赞许之色,有些犹豫道:「以后杨云飞杨公子找你麻烦之时,杨公子可否避让一二?」
  她昨晚见杨飞与心上人那一场斗得半斤八两,还当真以为二人武功相差无几,为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主要是杨云飞,杨飞有何损伤关她屁事),才软语相求,让杨飞见了她心上人莫要硬碰硬。
  杨飞见她提起杨云飞时语带娇羞,心中恍然:原来那个跟他同姓不同名的杨云飞是阮忆梅的心上人,难怪她如此美人这么低声下气的主动找他。杨飞一念至此,不由对梅云清这个表妹观感大降,暗自冷笑难道你以为自己长得漂亮,便可让人做这做那?他胡思乱想,却忘了答话。
  阮忆梅见杨飞不语,颇感不耐,嗔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杨飞似笑非笑,语带调侃道:「答应你如何,不答应你又如何?」他心中颇是得意,那杨云飞摆明看上的是姚柳青,而非面前阮忆梅这个花瓶。
  「你…」
  阮忆梅心中嗔怒,又不好发作。据梅云清所说,她本来对杨飞无甚好感,昨晚这家伙又大大盖住心上人的风头,恶感更甚,若非为了心上人着想,她连话也不想同杨飞说上一句。她艳冠太原,平时心高气傲,除了杨云飞,无人不顺她之意,偏偏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可恶的,说起话来冷言冷语,连杨云飞也未如此待她。
  杨飞见她浅怒之色,似极梅云清,心中不由一软,又想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便点头道:「我答应你便是,不过若那杨云飞逼人太甚,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武功远不及杨云飞,见到杨云飞也只有逃命的份,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卖阮忆梅一个面子。
  阮忆梅大喜道:「杨公子,谢谢你!」
  杨飞微笑道:「不客气。」心中却道你不用谢我,你若真的要谢我,那就在你表姐面前多说些我的好话,少进些谗言就行了。
  阮忆梅谢过之后,便没了话说,呆了半晌,方道:「杨公子,你还有事吗?」
  杨飞道:「说有事也有事,说没事也闲得很。」他哪不知阮忆梅是赶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阮忆梅道:「杨公子有事就先忙去了,不用陪我了!」
  杨飞本来还想向她打听一些梅云清的情况,可闻她下了逐客令,心中一凉,略一揖手,冷冷道:「阮小姐,告辞了!」言罢,头也不会,便即离去。
  阮忆梅不觉愕然,此生之中,除了那个又爱又恨的杨云飞,还从未有人如此待她。她听梅云清说这无赖油嘴滑舌,一无是处,只会耍一些无赖手段,何时有了一身傲骨?
  杨飞出了梅园,已是夕阳斜下,不觉循着回梅花山庄的路向南行去。
  城门紧闭,那个城门的守备昨晚见过杨飞,知道他是顶头上司姚昭武的爱婿,哪还不连忙过来搭讪道:「梅大人,来视察军情吗?」其实杨飞现在官衔不过区区一名百户,官轻职微,要视察也轮不到他。
  杨飞无精打采道:「闲着没事,四处逛逛,跟军务无关。」
  「梅大人好兴致!」那守备存心巴结道:「不如上城楼瞧瞧如何?」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城外景色颇佳!」
  「好!」杨飞心想反正无事,上城楼威风威风,眺望城外景致也不错,说不定还可见到梅云清远去的背影。
  那守备毕恭毕敬的将杨飞引上城楼,滔滔不绝的介绍道:「下官守的这门叫永安门,官道直通中原富庶之地,是太原南去主要通道,南来之人必经此门。」
  太原乃山西第一大城,规模虽然不及中原大城,可因军事原因,城墙自然建得既高且厚,较之长安洛阳也差之无几。
  杨飞借着落日余晖,远远瞧去,青山绿水,江山如画,心中不禁感慨:怪不得自古以来这么多人想当皇帝,只因做了皇帝便有了这万里河山,有了万里河山便有了万千美人,连那朱阳在姜依萍怂恿下亦有此念。
  杨飞寻不到梅云清身影,却见远处有不少错过城门开启时辰而在外野宿之人,天色未黑,他们便升起了火堆。杨飞有些好奇道:「守备大哥,为何城门这么早就关了?」
  他这一声「守备大哥」叫得那守备极是舒坦,又见杨飞平易近人,心中颇是喜欢,连忙应道:「昨晚西厂梁有德在城中被人刺杀,全城围得密不透风,大肆搜捕刺客,所以这城门一天都没开,不许进也不许出,其它城门也是一样。梅大人不知道吗?」
  「一天没开?」杨飞一脸愕然,那梅云清如何出去的?难不成是学长安时狗急跳墙,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也太…何况这城墙上遍布兵卒,成天有人巡逻,防的便是这一手,梅云清犯不着招惹官府负气而去吧。他呆了半晌,反问道:「守备大哥,今日真没人出去?」
  那守备道:「当然没有,此乃布政使大人手令,谁敢违抗。」
  杨飞心念急转:莫不是梅云清不想见他才让柳荷这么骗他。他思及此处,心思活络起来,耐不住对梅云清相思之情,急急揖手道:「多谢守备大哥相告,小弟还有急事,暂且告退了,改日请你喝酒!」言罢,奔下城楼,掉头就跑。
  那守备笑道:「梅大人客气了!」他话还没说完,杨飞已跑得没了影,暗忖此人家里难不成死了人,赶得如此之急。
  杨飞匆匆赶往梅园,途中经过一处花街柳巷,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道不会这么巧吧,原来那人正是阮忆梅让他避之大吉的杨云飞。
  杨飞依言垂首远远避开,可刚走两步,自那妓院内迎出另一个熟人,乃是害他鼻青脸肿,姚昭武的那个逆子姚立志。二人有说有笑,相偕而入。
  杨飞心想二人凑到一起必无好事,说不得与自己有关。心中好奇之下,悄悄的藏在暗处,见二人行入那家妓院,等了片刻,方才跟进。
  这家院子规模极大,里面客似云来,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上次杨飞逛软香居时,妓没嫖成,反倒窝窝囊囊的花了一大票银子(用来救幸小月的),此次怀揣重金,自是底气大足,学着姚杨二人,意气风发的踱步而入,顾盼自若间,等着有哪个美妓上来招呼他这个有钱大爷。只可惜他那身由姚府订制的新衣折腾了一两日,早就勾得破破烂烂,看起来比叫化子强不了多少,那老鸨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搭理他。
  杨飞进来呆了半晌仍无人搭理,大感没趣,无奈只得拦住一名相貌平平,同病相怜的妓女问道:「大姐,刚才进来的两位公子上了哪间房?」
  那妓女见杨飞衣着寒酸,以为没什么油水,爱理不理道:「来这里的全是公子大爷,谁知道你找的是谁?」
  杨飞道:「就是杨云飞公子,还有一位是姚立志公子,两位在太原都大大有名,大姐不会不认识吧?」
  那妓女啐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们都是我的熟客,刚才进来时还跟我打过招呼呢!」
  杨飞心想杨云飞跟姚立志哪看得上你这种货色,他有求于人,赔笑道:「那请问大姐,刚才那两位公子上了哪间房?」
  「诺!」那妓女只道杨飞是二人跟班,懒懒的往楼上最右边那间客房指了指。
  杨飞见连这妓女也瞧不起他,心中愤然,索性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揉成一团,塞到那妓女手中,佯作若无其事道:「赏你的!」言罢,急急上了楼去。
  那妓女还道是张废纸,看起来乌漆抹黑的,上毛厕也嫌太脏,本欲随手一扔,又想杨飞这么郑重的交给她,说不得这小子看上自己,写得什么情书。她心有此念,便满怀期望的展了开来,一瞧之下,不觉傻了眼。她做妓女这么久,还从未有人一次赏她这么多银子,足足够她做好几个月的生意。
  那妓女心头狂喜之下,瞧瞧并无人注意自己,连忙将银票藏好,扭着肥大的屁股朝杨飞追去,边追边用又娇又嗲的声音喊道:「公子、公子!」
  杨飞来到客房门前,透过门缝瞧去,只见杨云飞同姚立志在房内推杯换盏,旁边伴着四、五个年轻貌美的妓女,你亲我吻,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杨云飞借着几分酒意,对姚立志道:「姚兄,我和青青的事你得多多成全,小弟不会亏待你的。」
  杨飞闻言不觉暗骂:要是姚柳青嫁给你这花花公子,哪还有好日子过。不过他只骂别人,倒未想自己亦好不到哪去。
  姚立志应允道:「一定,贤弟所说之事,为兄一定尽力而为,不过为兄的事,贤弟也…」
  杨云飞不待他说完,便哈哈笑道:「此事包在小弟身上,她对小弟可是言听计从。」
  杨飞听得大奇,杨云飞要姚立志帮忙夺取姚柳青的芳心,却不知姚立志要杨云飞帮他夺取哪位女子的芳心。他听了半晌,总算搞清那女子是刚认识的阮忆梅。
  二人不时扯到姚柳青及阮忆梅身上,言语中自然少不了些淫词秽语,姚立志提及自己妹妹也是肆无忌惮,听得杨飞怒火中烧。
  杨云飞忽道:「姚兄,小弟想出一个令小梅对你一见倾心的方法。」
  姚立志大喜道:「贤弟快说!」
  杨云飞附在他耳边密语几句,杨飞运足功力方才听清,果然是一个英雄救美的「好」计:杨云飞扮作采花大盗光临梅园,当然少不了迷春 药,而姚立志去英雄救美,击退「采花大盗」后,阮忆梅春 药发作,他借机取了阮忆梅的贞操,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怕阮忆梅不乖乖从他。
  杨飞听得心中大骂:天下竟有这般卑鄙无耻之人,他对阮忆梅虽无好感,也立时打定主意前去报讯,免得梅云清的这个表妹堕入姚立志魔掌,至于阮忆梅信不信他那又另当别论。
  姚立志低声道:「贤弟此招用在舍妹身上亦无不可,不过首先须得除去那个可恶的梅云飞。」他拿自己妹妹开刀,其中无耻只怕较之杨云飞更胜三分。
  杨飞大骂之余,闻得二人提及自己,抖擞精神,正想听听他们到底有何毒招对付自己,忽觉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杨飞大惊,急转过身,却见方才那妓女一脸疑惑之色瞧着自己。他不假思索,捂住那妓女准备说话的血盆大嘴。
  「什么人?」杨云飞武功不弱,虽然已有五分酒意,仍闻得门外异动,摇晃的行了出来。
  杨飞听到声音已知不妙,急急抱住那妓女,痛吻下去,边吻边向隔壁房间行去。
  杨云飞见得此景,也未认出杨飞,还道他们是走错房的嫖客,「砰」的一声关上门,又坐了回去。
  杨飞只闻姚立志问道:「贤弟,是什么人?」
  杨云飞答道:「一个色鬼,走错了房。」
  杨飞被人当作色鬼,不禁心中苦笑,幸好未被二人发觉。他轻轻推开已是意乱情迷,眉目含春的妓女,又给了她一百两,道:「莫要说出今日之事,否则我会将银票收回来。」
  那妓女净赚二百两,正自眉飞色舞,闻得此言,忙不迭道:「奴家怎敢不听公子的话?」
  杨飞撵走那妓女后,来到隔壁,却是房门紧闭,里面隐隐有喘息声传出。他懒得多说,运足内劲,震断门栓,直推而入,房中果已有人,一对妓女嫖客正在上演老汉推车。
  那嫖客人届中年,家中自然已有老婆,也甚为惧内,见有人不请自入,还以为老婆前来捉奸,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连忙躲进被中,瑟瑟发抖。那妓女也如此,不过她见惯这种大场面,做这行已久,早没了羞耻之心,哪管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扠腰正欲开骂,可见来人是个男的,不觉「啊」的一声惊叫。
  杨飞见得此景,已将其中情形猜得七八分,往怀中一摸,手中又多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对那嫖客冷冷道:「这有一百两,要钱的话拿了银票快滚,不要钱的话我将今日之事告诉你老婆。」
  此情此景傻瓜也知道该要钱,那嫖客哪顾得什么面子,穿衣拿了银票连忙离开,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的白痴,捉奸还送钱。
  那妓女年约二旬,长得颇有姿色,见杨飞如此,还道他是专程来嫖她的,不过思来想去好像自己的石榴裙下没有此号痴情人物啊?管不了那么多了,赚钱要紧,这小子人不露相,出手阔绰,身上银两想必不少。
  她情欲未退,肌肤尚泛着粉红之色,堪堪穿了内衣亵裤,便风情万种的凑到杨飞身旁又娇又嗲道:「公子,干嘛这么猴急找人家?一会工夫都等不及吗?」
  杨飞正欲竖起耳朵偷听,见她还不滚开,竟然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对她有意,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拿出一百两,沉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别打扰我。」
  那妓女一脸失望,见杨飞阴沈着脸,骇人之极,心想这家伙大概真有毛病,要静不会去别处静,偏偏花大把银子到妓院来静。她接过银票,瞟了一眼,确定不是假货,顿时大喜,连忙收好,施出浑身解数倚着杨飞嗲声道:「公子,真的不喜欢奴家吗?」
  杨飞瞧着她脸上扑得极厚,一说话便会掉落的脂粉,不由大倒胃口,冷冷将她推开道:「不喜欢!」
  「你不喜欢人家…」那妓女语气一变道:「那为何要将奴家的客人赶走,赔钱来!」
  杨飞愕然道:「刚才不是给了你一百两了吗?」
  那妓女道:「刚才那是遮羞费!」
  「遮羞费?」杨飞哭笑不得道:「你可真会趁机发财,吃人不吐骨头!」
  「公子过奖了!」那妓女极是淫荡的笑道:「干咱们这行的,此时不捞,更待何时。」言及此处,语气一变道:「公子到底赔不赔钱!要不我叫了!」
  杨飞无可奈何道:「我赔便是,今日我是花钱消灾,大出血了。」言罢又取了一百两与那妓女,见她仍无离开之意,心中着恼,喝道:「你为何还不走?」
  那妓女媚笑道:「公子难道不要奴家伺候着?」
  杨飞敬谢不敏道:「再伺候下去,只怕我散尽家财也喂不饱你?」
  那妓女道:「奴家这次是免费招待,包君满意!」她摸着杨飞脾气,知此人面冷心热,是个惜花角色,故而在此磨磨蹭蹭,好多捞些油水。
  杨飞见拿银子砸不走她,脸色一变,恶狠狠道:「我是朝廷钦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此番是躲到这里避风头的。你要是再在这里啰哩啰唆,小心老子将你一刀两断。」
  那妓女拍着酥胸道:「奴家好怕!」可言语间将胴体凑得愈来愈近,哪有一丝惧意。
  杨飞见这也赶不走她,便半真半假道:「老子家里的老婆如花似玉,瞧都瞧腻了,对你这种货色实在没什么兴趣,快去把你们这的红牌姑娘叫来,老子或许会玩玩。」他此言倒是不假,南宫燕诸女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那妓女神色一黯道:「我们院子里的红牌姑娘现在哪有空来招呼公子?公子的话伤了奴家的心了。」
  杨飞心中偷笑:伤了你的心最好,滚得远远的,少来烦老子。他不觉板起脸道:「什么有空没空?再不来小心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里。」他也知道此刻正是客满之时,一般红牌姑娘哪会有空,他故意这么说便是要将赖在这里不走的妓女赶走。
  那妓女道:「公子好绝情啊!」说完,还当真起身离去,瞧也不瞧杨飞一眼。
  杨飞大奇,怎么现在干妓女的都变得如此有性格?但此刻已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他关上房门,静下心思,刚刚功聚双耳,听清隔壁传来声音,敲门声起,将他惊醒过来。
  杨飞火冒三丈,怒道:「又是何人?」
  门外那人轻声道:「公子,不是你叫香香来的吗?」
  杨飞奇道:「我什么时候叫你来的?你少来烦我!」他气呼呼的开了门,只见一名清丽脱俗的绝色少女怯生生站在门口,低垂螓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让人瞧了,便是天大的怒火也发不出来。
  杨飞呆了一呆,立时色授魂与,将偷听之事抛之脑后,携着香香那玉手柔声道:「姑娘,你叫香香吗?真的好香!」言罢,不觉嗅了一嗅。此女身上竟然跟他的那个「师父」一般,天生异香,只是其中夹杂了不少脂粉之气。
  那香香俏脸泛起红晕,声如蚊蚋道:「是碧雁姐姐让香香来的,她说公子脾气大得很,要是不来,公子会一把火烧了此处。」她口中的碧雁姐姐分明就是方才离去的妓女。
  「那是说着玩的。」杨飞这才想起要那碧雁叫来红牌姑娘之言,更没想到这院子的红牌妓女竟是这么一位说话便会脸红的「大家闺秀」,他扶着好似一阵风便会吹倒的香香进了屋,关好房门,嗅着那股怡人香风,细语道:「香香姑娘,你便是这院子的头牌吗?」他进门慌慌张张,连这妓院的名字都未看清。
  香香轻轻点头,窃笑不语,这副娇俏模样,杨飞看得食指大动,不觉搂向她的纤腰。
  香香挣动一下,便由得杨飞搂在怀中,大肆朵颐,一副生来顺受的样子。
  香香既是这妓院的头牌,伺候男人的功夫当然不会差到哪去,半推半就下,被早已色急的杨飞抱到床边,一件件褪去她身上衣物。
  杨飞瞧着床上欲拒还迎的美人,嘿嘿两声淫笑,脱光衣服,跳上床去,正欲大展雄风,忽觉胸口一凉,穴道被封,全身立时动弹不得,如同一条死鱼,重重压在香香柔若无骨的娇躯之上。
  偷袭他的除了香香还会是谁?弱不禁风的香香不但未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反而若无其事的将他推开,身手矫健的跳下床去,穿好衣服,恭声道:「少宫主,可以出来了!」
  一阵香风扑来,杨飞虽瞧不见,早已猜到来人是他的好「师父」苏花语。他心中暗暗叫苦,又不觉称奇,徒弟嫖妓嫖到师父这里来了,真是天下奇闻,何况这个师父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果然只闻得苏花语的声音道:「你退下吧!」
  香香应了一声,只闻「砰」的一声,反手关上房门。
  半晌仍不闻苏花语有何动静,杨飞心中忐忑,忍不住道:「师父,徒儿知错了!」苏花语莫非是为报白日之仇而来?
  苏花语奇怪的柔声道:「你何错之有?」
  杨飞只道她全是反话,急急道:「徒儿作出不耻之事,败坏师门,何况还让师父见到徒儿如此丑态,实在万万不该,望师父责罚!」
  他心想先脱身再说,要责罚也是以后之事,怎样也比此刻赤身裸体,动弹不得好。
  「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食色性也,再说这软香阁本来便是花天酒地的地方,你来此不做此事,难道是为吃斋念佛不成?」苏花语竟为杨飞说起话来,更奇的是,还伸出玉手在杨飞后背轻轻拂动,实在不像一个做师父的样子。
  「软香阁!」杨飞闻言大惊,自己好走不走,跑到苏花语的地头来了。苏花语用的是挑情手法,他被弄得半晌,本来强行抑住的欲火被苏花语撩起,偏偏又动弹不得,难受得紧。他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了,喘息道:「师父,饶了徒儿吧!」
  「师父又没有责罚你,何来一个『饶』字?」苏花语将他翻转过来,却不解开他的穴道。
  杨飞尴尬之极,呆了半晌,方才瞧见苏花语头上竟未蒙上白纱,露出那张美艳之极、宜嗔宜怒的俏脸。
  苏花语一动不动的瞧着杨飞的男体,俏脸忽而一红,右手一扬,洁白无瑕的掌心泛起一阵淡淡雾气,极快的向杨飞胸口击来。
  杨飞只道苏花语要杀他泄愤,心中大骇,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去,见了阎罗王也不知如何回答。他想开口求救,可话刚到嘴边,苏花语那一掌已击中他的胸口。
  杨飞身体一震,只觉一股内息自膻中穴直袭而入,流入丹田,扯动他本身内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平静之极的真气立时化作无数道在他体内奇经八脉横冲直撞起来,这还不算,苏花语又出一掌,让他体内本来就乱的内息更是涣散。
  杨飞周身剧痛无比,再也忍不住,呻吟道:「师父,莫要再弄了,徒儿难受得紧。」
  苏花语却不睬他,每过一刻,便输入一股真气,杨飞体内痛楚亦增得一分,直击到第十八掌,方停了下来,半昏半醒的杨飞只闻她道:「为师在助你练功。」
  杨飞心中叫苦,暗骂道:臭娘们,还说什么助老子练功,这不是摆明害老子吗?他痛得狠了,差点忍不住骂出声来。
  苏花语忽然轻叹一声,在杨飞惊愕、不解、诧异的眼神中,缓缓宽起衣来。
  杨飞目瞪口呆的望着苏花语一丝不挂的胴体,他此刻连痛楚也忘得一乾二净,怪事年年有,就属今天多,哪有师父对徒弟献身的,难道是白天被老子亲了,现在想尝尝被老子搞的滋味。
  苏花语闭紧美目,依著书中姿势跨坐杨飞身上,她初经人事,不由柳眉一蹙,闷哼一声,静了半晌,方才轻声道:「吻我!」言罢,主动伏下身子献上香吻。
  杨飞心道你要献身封住我的穴道干嘛?解开我的穴道我让你这雌儿知道什么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不过美人师父有命,杨飞哪还不欣然相从,吻着苏花语香唇,杨飞好不得意,嫖妓嫖到如此美女,天下还有谁有这等好运,美中不足的是无法动弹,不能自由发挥。
  二人拥吻良久,杨飞初时尚乐在其中,可时间久了,苏花语仍不放开,杨飞憋气憋得不行了,心想这婊子莫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吻死自己吧,这死法也太奇怪了些。
  杨飞呼吸不足,只好拼命的去吸苏花语香唇中的芳香之气,心想老子死了也不让你好过。
  可再怎么吸,杨飞仍渐感不支,脑中迷迷糊糊间,涣散的真气顿失所依,蓦地极快聚入丹田,重作一团。杨飞周身痛楚渐失,那种气闷之感亦减了不少。
  杨飞正自大喜,苏花语却扭动起来,杨飞怀拥美人,好似飘上云端,忽觉她的花心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下体不觉有了尿意。
  「不行,不能这般没用,太没面子了!」杨飞方起此念,已然精门失守,一泄如注,体内真气也随着精元尽数奉送给苏花语。
  杨飞只觉体内空空荡荡,半点内息也提不起来,顿时大惊,心中暗骂臭婊子、烂婊子,损人利己,将自己辛辛苦苦练的内力全数盗去,自己将来还拿什么去争那天下第一。
  苏花语三寸丁香忽然轻轻抵住杨飞舌根,缓缓渡过一股真气,流过他的督脉,汇入丹田。初时尚是极微,渐渐愈来愈疾,不到片刻工夫,杨飞只觉全身好似爆炸一般,苏花语不但将得自他的内力尽数奉还,连自己的也毫不吝啬,全数渡入。
  杨飞不知她在搞什么鬼,眼下情势不由得他不受,待苏花语输入内力在他体内转过一个周天,那种气胀之感渐失,被封穴道亦不解自通。
  杨飞大喜,正欲推开如八爪鱼缠在自己身上的苏花语,却闻她有气无力道:「不要动。」他满腹狐疑,说不得苏花语真的在练什么武功,不好不从。
  苏花语勉力运起内功心法,再次吸干杨飞精元,如此反复三次,终不再运功,由得那股真气在二人体内缓缓流动。
  杨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用呼吸亦不觉气闷,心中大奇,苏花语和他练的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
  半晌,苏花语缓缓起身,此刻天色已晚,房内漆黑一片,她那白玉般的肌肤竟然透出淡淡的光华,一眼瞧去,竟似通透玉人一般。
  也未见苏花语有何动作,本在地上的衣物缓缓飘起,落在她的手中,其中诡异,看得杨飞倒吸一口凉气,这又是何武功?
  苏花语穿好衣服,瞧着榻上的处子落红,不由玉颊飞红,望向呆呆看着自己的杨飞,心中一阵娇羞,玉手一招,又多一件物事。她轻叹一声,将东西放到杨飞面前,娇躯忽然光华大作,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杨飞面前。
  她这一手较梅云清更是神奇,杨飞见苏花语似仍在那里,伸手摸着,却摸了个空,心道自己难道见鬼了?可香风依旧,方才一切历历在目,不由得他不信。
  杨飞拾起苏花语遗下的那件物事,借着窗缝透入的些许亮光细细一看,原来是一方古玉,一面刻着一个「香」字,另一面却是一个奇怪的图案,持在手中,触手生温,心想拿去卖钱,必可卖个高价。
  杨飞思及此处,不由苦笑,自己现在也非穷光蛋,为何还如此贪财,要是此念被苏花语知道了,还不一剑杀了他。
  他摇了摇头,起身穿好衣服,想起此来所为,心中叫糟,和美人儿「师父」这一番风流,却忘了偷听杨云飞与姚昭武二人密谋如何害他。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说不定二人并未离去。杨飞凝神运功听去,乖乖不得了,不但这软香阁所有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连数里许之外的虫鸣声亦些微可闻,想来必是与苏花语这场奇怪的床笫大战让他的内力陡增数倍。
  杨飞抑住心中喜悦之情,细听隔壁动静,那里倒是有人,可惜已不是那杨云飞与姚立志,他想及还要前往梅园向阮忆梅报讯,略整衣襟,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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