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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翼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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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四章 采花大盗~
 
  大堂内仍是客满为患,杨飞知道此处是苏花语的老巢,心中发虚,哪还不夹着尾巴偷偷离去,可天不遂人愿,他曾问路的那妓女眼尖得很,瞧得杨飞,高声道:「公子,要走了吗?」
  她在此待了两个时辰,也无人问津,当真是生意惨淡,见了杨飞这个大财主,哪还不趁机凑了上来。
  杨飞心中叫苦,换上笑脸道:「是啊,大姐,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此女说不得是苏花语的探子,招惹不得,还是小心应付为妙。
  那妓女凑到他耳边,吃吃笑道:「公子何时再来啊?」
  「还来,不想要小命了?」杨飞虽有此念,却不敢道出,强笑道:「小弟巴不得天天来此看望大姐。」
  那妓女半边酥胸压在杨飞身上,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低声道:「姐姐可天天盼着呢!别说话不算数!」
  「当然不会!」杨飞连声应诺,心想你不是盼我来,而是盼我的银子来吧。不过这妓女如此说法,看来不是苏花语的探子。
  忽然一人大喝道:「姓杨的!」
  杨飞闻言大惊,骇得慌忙将那妓女推开,心想自己不会如此运背,老在妓院碰到那败家子吧?
  天逆人愿,杨飞眼前一花,南宫逸一身酒气的出现在他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把弟吴云鹤。
  南宫逸衣冠不整,双目满是血丝,哪还有一丝「不死神龙」的英伟模样。
  杨飞大奇:梅云清正在恼他,这败家子不在她身畔大献殷勤,为何反在这里失意的大喝花酒?难道这败家子并不知梅云清与他闹僵,而且也未离开太原?
  南宫逸杀气腾腾的步步行近,杨飞心中虽寒,却是不惧。这败家子再嚣张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灭口吧,何况这里是苏花语的地头,事情闹大了她自会出面。
  反是吴云鹤在旁劝道:「大哥,你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
  南宫逸却不作答,狠狠盯着杨飞,一刻不离,那副表情,似欲将他生吞活剥。
  吴云鹤生恐南宫逸一个错手杀了杨飞,对梅兰不好交代,便大喝道:「姓杨的,还不快滚,找死吗?」
  若是他说「还不快走」,杨飞必会忍气离去,可闻得这个「滚」字,心中立时怒气大起,暗道凭什么要老子滚,就凭你们两个情场败将吗?
  杨飞一言不发,亦盯着南宫逸,一步不让。二人大眼瞪小眼,当真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平时那些嫖客在妓院争风吃醋以致打斗之事亦是不少,此处之人早已司空见惯,见得此景,知道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不但不避,反远远围成一个大圈,看起热闹来。
  只有那鸨母怕二人打将起来殃及池鱼,上前劝道:「二位公子,都消消火,莫要逞一时之气。」
  南宫逸袖子一挥,冷冷道:「滚开!」
  那鸨母只觉一股无形劲力涌至,满是赘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飞将开去,摔得七荤八素,久久不起。
  杨飞冷嘲热讽道:「南宫公子真是好功夫!」
  「你…」南宫逸含愤而发,也未注意力道,待见那鸨母惨状,亦觉歉然。闻得此言,无名火起,双掌一推,直袭杨飞。他虽以医术驰名江湖,武功也不是吃素的,对付杨飞这小角色还不是绰绰有余。
  杨飞见南宫逸这一掌来势汹汹,他自知不是这败家子的对手,急急侧身避开,不忘调侃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猴耍,南宫兄想打,恕小弟不再奉陪了!」
  南宫逸气极而笑道:「你也算是君子吗?」言罢,一声怒喝,使出家传天阳掌,幻起漫天掌影,疾攻而来。
  杨飞欲反唇相讥,话未出口,南宫逸掌势已至。他避之不及,只得挥掌格出,「啪啪啪」一阵爆响,眨眼之间,二人已连对十掌,竟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
  两人乍合即分,相对屹立,南宫逸未占到丝毫便宜,立时酒醒八分,醉眼掠过一丝异色:这小子何时武功变得如此之高?
  杨飞见南宫逸奈何不了他,心中极是得意,似笑非笑的瞧着南宫逸,意思是说你想教训老子,只怕还嫌嫩了些。
  南宫逸见他一脸不屑之色,怒气更盛,厉喝一声,身形一晃,双掌推出,其势如山,掌影未至,罡风已刮得杨飞衣襟呼呼作响。
  杨飞底气大足,不避不让,学他一般,双掌推出,「砰」一声,四掌相交,两人竟然用起最笨的打斗方法,比起内力来。
  吴云鹤见杨飞并非不堪一击,心中虽是惊异,倒放下心来。
  过得半晌,场中形势已变,南宫逸俊脸一阵苍白,汗如雨下;而杨飞恰恰相反,面色红润,周身罩着一阵紫雾,明眼人一瞧便知杨飞内力较南宫逸高上一筹,在比试中占了上风。
  吴云鹤惊疑不定,几日不见,这小子令人刮目相看,武功竟较大哥还高(他哪知道杨飞只是捡了狗屎运,几次奇遇才内力深厚,其它武功大多一知半解,真打起来未必是南宫逸的对手),待见南宫逸渐处下风,又替他担起心来。
  吴云鹤心知只需上前助上一臂之力,便可帮南宫逸击败杨飞,可他心中犹豫,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若助南宫逸击败杨飞,实是趁人之危,坏了江湖规矩,传扬出去,不但他无颜立足江湖,华山派声誉亦会大大受损;若是不助,这等内力相搏最是凶险,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南宫逸与他情同手足,他怎可见死不救?
  唯一可行的第三条路便是将二人强行分开,可他知道自己的老底,没有那个能耐。
  吴云鹤正犹豫间,场中二人已然分出胜负。
  杨飞一声大喝,南宫逸闷哼一声,被他生生震飞开去,在空中翻滚之时,已然接连喷出几口血雾,直直撞到一方木柱方才跌落。
  吴云鹤急急上前将他扶起,关切的问道:「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南宫逸摇了摇头,取出两粒雪乌丸服下,暗暗调息起来。他那张俊脸毫无血色,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此举显是不想吴云鹤担心而已。
  杨飞亦是翻涌气血,半天说不话来。待气内息平静,哪还不哈哈大笑道:「你还是败在我手上了,南宫兄!」他这次正大光明的击败情敌南宫逸,心头自是狂喜。
  南宫逸闻此言,眨眼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年,缓缓行向门外,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吴云鹤呆了一呆,叫了一声「大哥,等等我!」,便急急追了上去。
  那鸨母凑了上来,苦着脸对杨飞道:「公子,你看这里…」二人打斗虽未拆屋动梁,毁坏东西却也不少,让她极是肉痛。
  杨飞心情好极,也不多说,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哈哈大笑声中,出门而去。
  来到梅园,杨飞见大门紧闭,心中一动,也不敲门,径自翻墙而入。梅园守卫并不严密,杨飞依着记忆,没费多少工夫,便摸到那座阮忆梅所居阁楼旁。仰首望去,却见楼上人影闪动,灯火通明,虽已深夜,那阮忆梅竟还未眠。
  杨飞本欲敲门,又想那阮忆梅既瞧不起他,自己何不吓她一吓,报报仇也是好的。他心有此念,遂决定攀窗而入,可那阁楼颇高,又无攀缘之处,杨飞瞧得大伤脑筋。
  杨飞思起韩先生所说轻功之法,将内力运至双足,瞥得透光窗格,双掌在壁上一拍,奋力跃起,意欲跳到那窗格之上,不过他这次有了教训,只用了三分力。
  饶是如此,杨飞这一跃也有七八丈之高,已然越过这阁楼屋顶。他一试成功,心中大喜,气息一浊,急急坠下。
  这下可真是乐极生悲,如此摔将下去,虽死不了人,伤筋动骨却是少不了的。杨飞大急之下,双手奋力攀住窗台旁边的木椽,方未坠下。
  只是他脑袋狠狠的撞在窗台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声,撞得他头昏眼花,满眼金星,暗叫倒楣。
  房中阮忆梅闻得此声,奇道:「红儿,这是什么声音?」
  红儿是她的侍婢,答道:「小姐,我去瞧瞧!」
  杨飞大惊,要是被这么逮住,还不被人当成采花淫贼,稀里糊涂被人打个半死?送了小命也说不定。他忍住剧痛,找了个窗口瞧不见的死角赶紧藏好。
  阮忆梅「嗯」了一声,那红儿推开窗户,外面并无月光,漆黑一片,哪瞧得清什么东西。她望了半晌,瞧不出异状,只好关上窗户道:「小姐,外面无甚异动?许是风刮的!」
  「哦!」阮忆梅不知为何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那红儿恭声应道:「是,小姐!」
  杨飞松了口气,他双手渐感无力,自知再过片刻,只怕会掉下去,心中极盼这小丫头快走,免得他出糗。
  那小红又说了几句话,声音甚小,杨飞恍惚之间,也未听清。
  忽然,窗户又开,一盆热水没头没脑的倒了下来,将杨飞淋得似个落汤鸡一般。
  杨飞大叹命苦,自己为何如此倒楣,还好只是一盆热水,而不是一盆热尿,没弄得一声骚,怪都怪他自作聪明,好好的正门不走走偏门,不过若走正门,这深更半夜的,人家会见他吗?
  脚步声渐渐远去,杨飞知道那个红儿终于走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阮忆梅却不上床睡觉,反打开窗户,托着香腮,望着满头的星斗,痴痴的想着心事。
  杨飞再撑半晌,实在支撑不住,心想反正是来找阮忆梅的,被她瞧见也甚关系,便跳将起来,从窗口掠入,将遂不及防的阮忆梅推个正着,压在身下。
  阮忆梅怎知会有此变,还道是采花淫贼,直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欲待尖叫,却被杨飞捂住樱桃小嘴,哪发得出声来。
  杨飞这才手忙脚忙的从她身上爬起,松开双手,小声道:「阮小姐,是我,杨飞!」
  阮忆梅见得是他,心中稍安,杨飞既是她表姐的未婚夫,便不敢对她如何。她爬将起来,待见杨飞这副模样,不觉想笑,不过她家教甚严,倒未笑出声来,一时却忘了责怪杨飞轻薄之罪。
  杨飞见此情形,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思,当然尴尬之极,还好他脸皮甚厚,打个了哈哈,自顾自的找了张檀木椅坐下。他吊了老半天,早已筋疲力尽。
  阮忆梅正襟坐好,问道:「杨公子,你为何这副模样?」
  杨飞苦笑道:「还不是你们方才的那盆热水淋的!」
  「热水?」阮忆梅一脸惊愕,旋即思起那是何物?再也按捺不住,娇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满室皆春。
  杨飞奇道:「你笑什么?」他见得阮忆梅如此神情,心中一荡,面前之人若是梅云清,他早忍不住亲热一番了。
  阮忆梅却是不答,俏皮的望了他一眼,半晌方道:「不告诉你!」
  杨飞满脸狐疑的在房中瞧了一遍,忽而瞥见窗旁的那个木盆,而阮忆梅赤着一双莲足,轻轻搁在一张方凳之上。
  杨飞心中恍然,失声道:「那是你的洗脚水?」
  阮忆梅轻笑一声,一双美目瞟着他,一副你喝了本小姐的洗脚水,感觉味道如何的娇俏模样!
  杨飞自嘲道:「还好是小姐的洗脚水,要是个大男人的洗脚水,岂不臭死在下了?」
  他语中颇有些调戏的味道,阮忆梅不是笨蛋,怎会听不出来,芳心着恼,微怒道:「你说什么?」
  杨飞亦觉语气太过唐突,要是传到梅云清耳中,那可大大不妙,连忙道:「没、没说什么?」他垂下头去,不觉盯着她那双三寸金莲发呆。
  他以前所见南宫燕诸女都是江湖中人,皆是天足,并未如阮忆梅这般裹足,此时瞧来,方觉颇有韵味。
  阮忆梅被他看得俏脸微红,玉足不觉缩了一下,心中恼他轻薄,嗔道:「你看什么?」
  杨飞收回色目,叹道:「云清可不像你!」
  「是吗?」阮忆梅反问道:「清姐姐跟我哪儿不像?」
  杨飞微微一笑,却是不答,忽道:「阮小姐,深更半夜的在下这么登堂入室,你不怕我偷香窃玉吗?」
  阮忆梅「哧」的一笑道:「怕什么?清姐姐说,你虽然不是好人,倒也不是个坏人。」
  杨飞呆了一呆,苦笑道:「她这么说我?」
  阮忆梅微颔螓首,反问道:「杨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杨飞道:「跟你的心上人有关。」
  阮忆梅到底是个大家闺秀,哪好在一个男子面前承认自己已有心上人,顿时俏脸通红,啐道:「你别瞎说,人家哪来的心上人!」
  「有就是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飞反问道:「那个杨云飞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跟你说了,清姐姐说得没错,你果真不是好人!」阮忆梅站了起来,语气微寒道:「我有些困了,杨公子你还是走吧,要是被人瞧见你在这里可不大好!」
  杨飞见她又下起逐客令,心中火起,本欲一走了之,走了两步,又想自己何苦为这等小事生气,自己一番好心,不求好心有好报,只要被梅云清知道了,兴许她会对自己多些喜欢。
  阮忆梅见他不走,小姐脾气发作,冷哼道:「你再不走,我喊非礼了!」这倒是事实,杨飞刚才将她压在地上,不就是非礼吗?
  「你…」杨飞差点想破口大骂: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必跟她计较,他凝定心神,语气不大恭敬道:「阮小姐,杨云飞这两天要装作采花贼来采你这朵鲜花!」
  「你说什么?」阮忆梅又羞又气道:「你打不过他也不至于如此诽谤他。」
  杨飞心想你还有话没说完吧:他真的要来采本小姐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话既已出口,便续道:「那杨云飞跟一个叫姚立志的家伙在软香阁喝花酒,碰巧被我见到。你大概也知道那姓姚的喜欢你,而那个杨云飞喜欢他妹妹,故而杨云飞要姚立志帮他成其好事,作为交换条件,他便帮姚立志说服你。后来他还出了个点子,这两天他会扮成采花大盗光临此处,将你用春 药迷倒,然后姚立志再英雄救美,趁你春 药发作占有你,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向你提亲,这样你不会不许。」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瞧着阮忆梅,看她如何反应。
  阮忆梅尖声道:「你骗人,杨大哥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杨飞早知她会有此反应,心中一寒,冷冷道:「在下虽跟你的什么杨大哥不和,倒也不至于无中生有,恶意诽谤,再说我诬陷你心上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阮忆梅娇靥阴晴不定,默然不答,似在细思杨飞之言。
  杨飞见她不语,只好又道:「事情就是这样,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反正到时吃亏的是你。」
  「你…」
  阮忆梅颓然坐下,她口中虽说不信杨飞,心中早信了大半。姚立志为人她知之甚详,若非杨飞听得二人密谈,也不能凭空捏造,还知道那个姚立志之事。再想起平日杨云飞对自己冷冷淡淡,大有可能拿自己同姚立志交易。她愈想愈是伤心,忍不住珠泪漱漱而下,伏在榻旁低低抽咽起来,天下有哪个女子知道自己心上人待己如此而不伤心流泪?
  杨飞叹了口气,缓缓道:「阮小姐,那杨云飞武功不弱,这几日你须得小心提防,否则被那两个禽兽得逞所愿,后果便不堪设想。」
  「嗯!」阮忆梅止住哭泣,仰起俏脸,轻声道:「你为何要告诉我?」
  杨飞淡然笑道:「因为你跟云清是姐妹,我不想你遇人不淑,贻误一生幸福。」
  阮忆梅芳心颇为感动,沉吟半晌,忽道:「谢谢你,杨公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若此事是真的话!」
  杨飞闻她还是不大相信自己,心中苦笑:难道自己名声如此之差吗?他也不想在此久待,便揖手道:「阮小姐,你自己小心,在下告辞了!」
  他这次不敢再故意卖弄,老老实实的推门而出。方行几步,心中警念忽生,又退回房中,对阮忆梅轻声道:「阮小姐,有人来了。」言罢,不由分说,吹熄油灯。他虽在房中,倒留得几分心思探察周遭情形,以他现在的功力,倒不是什么难事。
  阮忆梅半信半疑道:「你怎么知道?」眼见杨飞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此刻她不信杨飞之念又多了两分,芳心多了几分警念:梅云清莫要看错了他,杨飞贼喊捉贼,自己才是真正的采花贼?
  杨飞反问道:「你不会武功吗?」他话一出口,便知白问,光看阮忆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哪似会什么武功。
  阮忆梅嘟着嘴道:「我表姐又没教我。」顿了一顿,反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杨飞道:「绝对不是贵府中人,否则不至于如此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咦,是两个人,难道杨云飞和姚立志这么快就来了?」他聚起耳力,用心听去,只闻得百丈之外远远有人细语道:「贤弟,这药真的行吗?」果然是姚立志的声音。
  又闻杨云飞的声音道:「此药名曰迷情,只要一滴,即便是三贞九烈女子,亦会变成淫娃荡妇,非经男子交合,淫欲不退,区区这么一瓶价值千金,百试百灵。」
  姚立志淫笑道:「贤弟试过?」
  杨云飞道:「这个当然,今日阮忆梅这个大美人便宜大哥了,大哥可别忘了小弟之事!」
  阮忆梅美艳非常,虽然缠得他心烦,他却不是不曾心动,若非为了姚柳青,兼之阮家在太原势力颇大,惹上后患无穷,他早已先上为快,哪有姚立志的份。
  姚立志道:「贤弟后悔了?」
  杨云飞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绝不反悔,事成之后别忘了请小弟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姚立志心念一转,嘿嘿笑道:「你为何不对青青试试?」
  杨飞闻得此言,心中大骂:天下竟有这等人渣,让别人迷 奸自己妹妹,不过这杨云飞也是物以类聚,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忆梅忍不住轻轻拉了他衣襟一下,悄声问道:「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杨飞细语道:「就是那两个禽兽,正在商量要拿春 药来迷你。」
  阮忆梅「啊」了一声,却是不语,心想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待会他们若是不来,你的谎言不攻自破,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杨飞又闻那杨云飞叹道:「青青性情刚烈,若真如此,事后必会自尽,到时竹蓝打水一场空,再说小弟也不愿以这等方法得到她。」
  姚立志心中微感不悦,暗道你这么说不就是说我行为卑鄙,别忘了,此事还是你想出来的。他自然不会明说,打了个哈哈道:「阁楼灯光已熄了片刻,看来忆梅已然就寝,贤弟,看你的了。」
  杨云飞点点头,轻声道:「待会大哥看我讯号,只需高呼有贼,冲入阁楼,再跟我过上两招,便可做成好事了。」他不说「高呼有淫贼」,实在是骂到自己头上不大好听。
  姚立志拍拍他肩头道:「贤弟小心。」
  杨云飞应了一声,再无动静,显是收敛气息,逼到近处,以杨飞那半吊子功力,自然听之不出。
  其实他们被杨飞察觉,亦是太过托大之故。二人平素在太原城肆无忌惮,向无敌手,区区一个梅园自是不放在眼中,更没想到杨飞这家伙还掺和进来。
  杨飞心中一动,凑到阮忆梅耳边以些微可闻的声音道:「阮小姐,你躲到床上,屏住呼吸,静观其变,不要出声,一切由我来应付。」
  阮忆梅柔顺的点点头,欲待转过螓首,未想俏脸迎个正着,被杨飞吻了一下。她忘了杨飞所嘱,娇呼出声:「杨…」
  杨飞暗叫糟糕,哪管什么男女之嫌,急急捂住阮忆梅樱唇,抱着她和衣滚入被中。
  外面传来杨云飞轻唤声道:「忆梅、忆梅!」
  阮忆梅挣动了几下,不再动弹。一来杨飞抱得她颇紧,二来她生平首次与男子这么亲密,嗅得杨飞深沉的男子气息,不由娇躯发软。
  杨云飞唤了两声,确信阮忆梅已然睡熟,便不再唤喊。
  杨飞见阮忆梅不再挣扎,方才将她松开,还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意思是说你现在该信我了吧。
  阮忆梅闻得果是心上人的声音,芳心一阵难过,不由伏在杨飞怀中默默落泪,半晌方抬起头来,檀口张合几下,却未发出声音。杨飞离得既近,瞧得当然清楚,她说的是:「你是好人!」
  杨飞心中苦笑:你现在才知道!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在他怀中吹气如兰,任是柳下惠再世亦会动心,偏偏那个该死的杨云飞久久不入,杨飞心痒难耐,不觉垂首吻去。
  阮忆梅美目一亮,四唇接实,她挣扎一下,反热切的回应起来。
  杨飞一边大占便宜,一边功运全身,提掌运气,过了半晌,仍不见动静,心中大奇:为何那杨云飞还不进来下药?好让自己偷袭。
  阮忆梅吻得久了,一阵气闷,急急推开杨飞,大力吸了两口,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这个坏蛋!」
  杨飞亦学样咬着她珠圆玉滑的耳坠轻声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是好人吗?那我坏给你瞧瞧!」说着,一双坏手探入她衣襟之中轻轻抚摸。她与梅云清容貌相似,杨飞恍然间将她当作了梅云清。
  阮忆梅娇躯滚烫,忍不住呻吟出声,在杨飞怀中扭动起来。
  杨飞大奇,阮忆梅堂堂一个大家闺秀,生性矜持,虽是未经人事,也不至于如此不济,这么挑逗一下便浪成这样吧?难道…他转过念头,大叫不好,这才思及杨云飞手中迷情并不需进来下药,都怪自己见少识浅,上了大当,不过自己亦应吸入春 药,为何丝毫无事?
  待闻杨云飞发出一声厉啸,杨飞不假思索,舍下情欲大发的阮忆梅,穿窗而出,大喊「快来抓淫贼啊」,向正欲掉头而去的杨云飞挥掌攻去。他现在自信满满,连南宫逸都搞得定,区区一个杨云飞自然不在话下。
  杨云飞一身黑衣,头蒙黑巾,一副标准的淫贼模样,见得是他,不由呆了一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立时忘了依言逃走,挥掌相迎。
  眨眼之间,二人已对了数十掌,却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杨云飞心中大奇,这小子一日不见,功力怎么便高了一大截了。
  杨飞心中得意,哈哈笑道:「杨兄,采花淫贼不那么好干吧?」
  杨云飞大吃一惊:杨飞如何知道是他?为免事情败露,他更是下定决心,尽快取了杨飞小命再说。他冷哼一声,斜斜劈出一掌。
  杨飞飞身闪过,以指代剑,招变「行云流水」,一剑刺去。他这一招以快打快,剑气纵横间,迫得杨云飞手忙脚乱。
  杨飞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忘冷嘲热讽道:「堂堂布政使的公子竟是采花大盗,传扬出去,杨大人脸面何存,下官真为他老人家伤心。」
  杨云飞被他识破身分,索性除下黑巾,冷冷道:「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飞调侃道:「在下是猫,杨兄当然是耗子了,咱们今日便来玩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他一口气将归云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远处的姚立志眼见情形不妙,上前抢攻,二人平时联手惯了,招式颇为纯熟,威力大增。杨飞三板斧使完,渐渐不敌,一阵手忙脚乱。过得片刻,便被杨云飞击中一掌。
  四周喊声大作,杨飞闷哼一声,生生退了三步。他心中却是不惧,笑道:「我的帮手就要来了,你们这两只耗子还不钻洞吗?」他自知拖得二人一刻,梅园中人赶来,他们想走便非那般容易,故而才以言语相激。
  「你找死!」杨云飞目露杀机,欲一掌击来,却被姚立志拦住道:「形势有变,咱们还是快走,免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杨飞暗运内息,呵呵笑道:「还是我大舅子会见机行事,小弟和青青成亲之日,大舅子你别忘了回来喝杯喜酒。」
  这回轮到姚立志气得七窍生烟,他呆了一呆,倒还沈住气道:「只怕你活不到那一天。」
  杨飞佯惊道:「哎哟,大舅子好狠啊,这么不留情面,想让青青守寡!」
  姚立志怒火中烧,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见他言语间目光飘忽,心中立时省悟,对杨云飞道:「这小子在拖延时间,咱们还是快走吧!」
  「可是…」
  杨云飞欲言又止,望望火光愈近,狠了狠心道:「姓梅的,今日算你命大,今天先暂将你的项上人头寄着。」说着,二人齐齐蒙上黑巾,飞身掠去。
  杨飞高声道:「二位,不送了!」他有了教训,哪敢追去送死。
  杨飞只觉胸口发疼,咳了两声,却咳出两口血丝,原来他是受了内伤,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没事充什么高手,来英雄救美,差点送了小命。他想起那败家子的雪乌丸治内伤颇具灵效,还好带在身边,便取了一粒服下,立时感觉好了许多。
  「咦!」杨飞暗自运功,脚下踩到一件东西,俯身拾起,夜色太浓,哪看得清是何物?
  「抓淫贼啊!」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手持火把狂奔而来,杨飞未及分辩,他们便舞起手中兵刃,乱刀劈至,分明是把杨飞当成采花淫贼。
  杨飞东躲西闪,哇哇大叫道:「你们弄错人了!」他又不能下重手,伤了人更不好解释,直弄得狼狈不堪,还好这些家丁之中并无好手,方不致再添新痕。
  「住手!」柳荷扭腰摆臀,款款行来,娇声问道:「杨公子,怎会是你?」她在阮府中显是颇有地位,那些家丁闻言立时停下,不再围攻。
  杨飞见到熟人,大喜道:「柳姑娘,你来了正好,他们误会我是采花贼,我是来报讯的,真正的采花贼早就逃了!」
  柳荷笑而不语,娇躯一晃,杨飞手中一轻,那件东西已然到了她手中。她面色陡寒,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原来她亦是习武之人。
  杨飞苦笑道:「我在地上捡的,还没来得及察看,如何知道,许是那个淫贼留下的。」
  「这些是你的作案之具吗?」柳荷冷哼一声,杨飞大叫糟糕,这小丫头摆明不信他,为今之计,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心有此念,便赔笑道:「不信我可同你去问你家小姐。」
  柳荷道:「小姐闺居,岂容你这个臭男人闯入,还…」她话未说完,杨飞见情形不妙,转身就跑。这次为了小命,自然是用足内力,一跃之下,已是二十丈之外。
  杨飞落下之时,已逃出包围圈,心想轻功原来如此容易,他还未来得及高兴,柳荷便阴魂不散拦在他面前。
  杨飞揖手道:「柳姑娘,得罪了!」说着,挥掌攻去,只需柳荷让得一让,他便可凭着那半吊子轻功逃之夭夭。
  柳荷冷喝道:「想逃,没这么容易!」她不避不让,食中二指一竖,竟似一道利刃。杨飞掌风虽劲,却自中间生生分开,连她衣襟亦未沾到一丝半点。
  杨飞孤陋寡闻,哪晓得天下竟有这等神奇武功,能将别人掌力引到一边,他临敌经验不足,一掌劈去,怎料如此,立时没了下文。
  柳荷趁杨飞掌势尽消之际,娇喝一声,如葱玉指点在他右掌劳宫之上,向其手臂滑去。
  杨飞如遭电击,只觉一道阴柔劲力自经脉透入,下意识间左手疾劈而至。
  柳荷知他功力深厚,不敢硬接,娇躯滴溜溜一转,在杨飞背后拍出一掌。
  杨飞避之不及,只得功聚后背,生生受了,一时伤上加伤,心口一甜,血雾狂喷,最难受的是体内那股劲力横冲直撞,难受之极。
  仅耽搁了这么一下,那些家丁又围了上来,这回他们学乖了,站得远远了,免得被杨飞重施故技,逃出圈外。
  这时一名婢女匆匆奔至,急急道:「荷小姐,小姐好像中了毒,看样子不行了。」
  柳荷美目大寒,杨飞自知不妙,心中一横,索性展开轻功,掠上阁楼,一回生,二回熟,他这回毫无偏差,破窗而入,当然姿势难看之极。
  柳荷哪料得他狗急跳墙,往阁楼钻,气得一顿玉足,追了进去。那些家丁知道此乃阮忆梅的闺房,倒不敢擅闯,只是远远围着。
  「哎哟!」杨飞倒飞而入,立足不稳,直跌了个狗吃屎,吓得房中的一名婢女一声尖叫,待瞧清杨飞模样,心中偷笑不已。
  杨飞急急爬起,揖手告罪道:「失礼、失礼,红儿姑娘,你家小姐情形如何?」
  那婢女正是红儿,她神情讶异的望着杨飞答道:「小姐全身滚烫,好像很难受!」她哪知道杨飞便是那个「淫贼」。
  「我来瞧瞧!」杨飞坐在床头,学起南宫逸模样,摇头晃脑的持起阮忆梅玉腕,把起脉来。
  「淫贼!看你还往哪逃!」柳荷手中多了柄软剑,掠入阁楼,见得此景,怒气更盛,娇声道:「快放开我家小姐!」
  阮忆梅春情大发,迷迷糊糊间瞧得杨飞,缠上身来,口中仍呻吟不已。
  杨飞哪会在两女面前同她亲热,只好苦笑道:「柳姑娘,你瞧,不是我不放过你家小姐,而是你家小姐不放过我。」
  柳荷俏脸一红,冷冷道:「你这淫贼,要不是对我家小姐使了迷情,她会如此吗?」言罢,扬了扬手中物事,原来是一白玉小瓶,正是杨飞先前所拾。
  「原来柳姑娘也知道迷情之毒,不过下毒的不是在下,而是另有其人!」杨飞似笑非笑道:「那你该知道怎么解吧?」
  柳荷冷哼道:「不用你操心,让开!」她愤愤的将那瓶迷情狠狠的掷了过来。
  杨飞伸手接过,纳入怀中,笑道:「听人说这东西价值千金,又是物证,别弄丢了!」
  柳荷右手探入被中,她习的武功性属阴寒,便贴着阮忆梅背心缓缓输过一股内力,藉以压制她体内高炽的情欲。
  阮忆梅稍稍清醒,瞧得自己情形,早羞得俏脸通红,妙目偷望着杨飞,似在说:「都是你害的!」
  杨飞心中叫苦,他哪敢惹祸上身,只好佯作不见。
  柳荷见阮忆梅美目又迷茫起来,心知自己输入内力如饮鸩止渴,不但无用,还可能加骤她的欲火,她狠狠瞪了杨飞一眼,又输过一股内力,柔声问道:「小姐,对你使迷 药的是这家伙吗?」
  「是、是…」
  阮忆梅樱桃小嘴急骤的喘了起来,那情形极是诱人,看得杨飞食指大动。她喘了几口气,方才迷迷糊糊道:「是杨、杨…飞!」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9-01-22
~第五章 沉冤昭雪~
 
  柳荷点了阮忆梅睡穴,冷眼瞧着杨飞哼道:「这回连小姐都说是你,铁证如山,你还想如何狡辩?」
  杨飞本来满怀希望阮忆梅帮他脱罪,闻得此言,心中大骂杨云飞他老子什么名字不好取,取的倒跟老子差不多。
  他眼见柳荷满目杀机,心知不妙,顿想开溜,可他武功不及柳荷,迟早也被抓回来,到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梅云清十有八九还在太原,被她得知,还不一刀把自己阉了干净?他心有惧念,急急摆手道:「真的不是我,你家小姐少说了个字,你也知道那个人名字跟我差不多。」
  柳荷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她亦觉此事疑点甚多,面色稍和道:「不如你随我一起去见我家老爷,你亲自对他解释。」
  「好!」杨飞不假思索,满口应承,忽然反问道:「那你家小姐中了迷情之毒,看样子情况不妙,该当如何是好?」
  柳荷道:「这个不劳杨公子操心,我们自然会请大夫医治。」
  杨飞愕然道:「可在下听说这迷情之毒除了男女交合,别无他法……」
  柳荷不知为何,瞧着这家伙就有气,一脸嘲讽之意道:「你是不是想……」
  杨飞讪笑道:「如果柳姑娘非要在下如此的话,为了你家小姐,看在你们庄主的面上,在下牺牲牺牲,舍身取义,勉为其难了!」
  柳荷暗暗好笑,叹道:「可惜啊,可惜!」
  杨飞故作不知道:「柳姑娘可惜什么?」
  柳荷道:「可惜你晚生了一千七百年!」
  杨飞奇道:「这是为何?」
  柳荷强忍心中笑意道:「若你早生一千七百年,秦始皇便不用千辛万苦,死伤百万修筑长城,只需拿你的脸皮拿上去一贴便成了。」言罢,她再也忍耐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杨飞干笑两声,他以前亦如此嘲讽过那败家子,此番落到自己身上,另有一番滋味。
  这时一名婢女匆匆行来,对柳荷道:「表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
  柳荷淡淡道:「知道了!」瞧了杨飞一眼,又道:「禀告老爷,采花贼已经抓到了。」那婢女稍现讶色,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你这不是摆明栽赃陷害吗?」杨飞差点跳了起来,怒道:「我都说了不是我。」
  柳荷道:「此事等我家老爷来了再说!」顿了一顿,语气转柔道:「我家老爷是明理之人,你若真不是采花贼,必定不会冤枉你!」
  「好!」杨飞答得倒也爽快,忽然一掌向柳荷拍去,同时提气掠向窗口。
  「你这淫贼,竟想逃跑!」杨飞掌势甚疾,柳荷遂不及防,只好侧身避去,再追之时,此淫贼已逃出阁楼。
  杨飞自阁楼跃下,心中窃笑:这世上冤死的人还少吗?老子才不会那么傻在此等死,三十六计走为上!大不了以后再向云清解释。
  杨飞堪堪逃出十丈,忽然一张大网迎面而至。天色黑暗,他哪看得清楚,立时被网个正着,成了网中之鱼,被人用绳索捆个结实,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不到片刻,便被五花大绑缚到那阁楼的大厅之内,见到满脸嘲笑的柳荷,杨飞愤然道:「老子一时不慎,被你耍诈给拿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等你家小姐醒来,真相大白,你们自会知道冤枉了好人!」他这番话固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可他生性怕死,说起来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色厉内茬。
  柳荷冷笑道:「你也算好人?」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小荷,忆梅到底怎样?」
  杨飞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急急赶至,身后还跟着一名美艳的中年妇人,显然是他妻子,俱是满脸急色。
  柳荷恭声道:「老爷、夫人,小姐中了迷春 药,神智不清,奴婢点了她的睡穴,正睡着呢,只是那春 药厉害得紧,时间长了,恐怕对她身子不利!」
  此二人正是阮忆梅的父母阮宝华夫妇。阮宝华还未出声,那阮夫人已埋怨起来,语带哭腔道:「让梅儿搬回府中,她就是不听,这下可好……」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阮宝华皱眉道:「夫人,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咱们还是去看看梅儿吧!」又对柳荷道:「小荷,让你不要这么客气,你老是不听!我已遣人去请江神医,看看他可有医治之法。夫人,我们上去瞧瞧。」言罢,便同阮夫人匆匆上楼而去,他赶得急了,竟瞧也未瞧杨飞一眼。
  柳荷对杨飞道:「待会再让老爷处置你。」说完,飘然跟去。
  杨飞见女煞星不在,心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瞧瞧自己身上的绳索,俱是牛筋所制,缚得既密且牢,他运足内力,奋力一挣,却是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仍是如此,知道逃走无望,只得作罢。
  过得片刻,门口又行进一人。杨飞见得此人,顿时羞愧难当,「啊」的一声,急急垂下头去,不敢以面示人,来人竟是梅云清。
  梅云清也未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杨飞,何况还是这般尴尬情形,怔了一怔,惊讶的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飞心中气苦,咬了咬牙,抬头瞧着心上人,低声道:「我被他们冤枉,方至如此?」
  梅云清想起传话奴婢曾言柳荷已擒住采花贼,便猜道:「这么说,小荷抓到的采花淫贼便是你了?」
  杨飞点点头,又觉不对,急急道:「真正的采花贼不是我,是一个叫杨云飞的家伙,他们都搞错了。」又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梅云清听完,不置可否道:「事情若真如你所说,你确实是被冤枉的。」
  杨飞闻她语气冷淡,不禁黯然道:「云清,连你也不肯相信我。」
  梅云清淡然一笑道:「我信不信你又有何干系?从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
  杨飞大急道:「云清,你是不是看见我跟我师父……」
  「你师父?」梅云清柳眉微蹙,忽又冷冷道:「请不要叫我的名字,免得别人误会!」
  「就是那个苏花语。」杨飞索性一口气将这两日他与苏花语所发生之事和盘托出,不过将他在客栈中强吻苏花语之事换成了他骗苏花语的那套说辞,至于刚刚在妓院他把师父给嫖了更是略过不提。
  梅云清听得暗暗好笑,心中已原谅了杨飞,仍板着脸道:「你怎么可以拜苏花语作师父?」
  杨飞苦着脸道:「我和小燕子的性命就捏在我师……」他叫顺了口,连忙改口道:「哦,苏花语手上,不拜师又能怎么样?」
  梅云清哼道:「这次算你过关。」
  杨飞大喜,忙道:「天下所有人误会我都不打紧,就怕云清误会了我。」
  梅云清忽道:「横竖你也拜了一个师父,不如也拜我作师父吧。」
  「绝对不行。」杨飞大惊之下,一口回绝,一个师父已够他受了,再多一个,估计将他大卸八块也不够分的。
  梅云清若无其事道:「不拜也行,那我走了。」言罢,作势上楼。
  「徒儿拜见师父。」杨飞脸皮倒厚,央求道:「先别走啊,帮我松了绑再说。」
  「跟你开玩笑的,你倒真的叫师父了,我可担当不起。」梅云清「噗哧」笑出声来,忽然抬起玉指,在杨飞身上一划,竟若利剑一般,将那些绳索一一剪断。
  杨飞紧紧握住梅云清的一双玉手,深情款款道:「早知你着急我,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谁着急你了?」梅云清俏脸微红,横了他一眼,道:「好了,不跟你磨蹭了,我还得去瞧瞧表妹。」
  杨飞本欲随她上去,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个嫌疑犯,上去难免有些尴尬,便道:「我在这候着,云清你快去快回。」
  梅云清微微颔首,将手抽回,这才上楼。杨飞如释重负,也不急着逃走,舒舒服服的坐到椅中,自个斟了杯香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过不多时,红儿领着一名郎中模样的老者匆匆行入,显然是那位江神医。她见杨飞眨眼间从阶下囚成了座上宾,不觉一怔,也不好多问,领着那老者上楼而去。
  等了半晌,杨飞闲极无聊,心中一动,聚起功力,往楼上听去,看那江神医到底有何法子去解杨云飞所言中者无救的迷情春毒。
  那江神医显已诊治完毕,只闻阮夫人颇为急切的问道:「江神医,我家闺女病情如何?」
  江神医道:「阮夫人,令媛五脏沸腾,热毒攻心,若不依法疏导,恐有性命之虞。」他不好太过坦白,说阮忆梅要与男子行房,才讲得这般文绉绉的,听得杨飞暗暗好笑,原来这个所谓的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只怕较败家子也颇有不如。
  阮宝华问道:「江神医,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江神医道:「请恕老朽医术浅薄,无能为力,阮老爷还是另请高明。」顿了一顿,又道:「老朽开个清热解毒的药方,或可拖得一时半刻。」
  阮夫人忙道:「红儿,快准备笔墨纸砚!」
  那江神医写完药方,又叮嘱道:「阮老爷,此药只能暂解一时热毒,不可根治,若需根治,还须……」
  阮宝华唯恐他道出,连忙道:「多谢江神医,小荷,到帐房支三百两,代我送送江神医。」
  柳荷恭声道:「是,老爷!」
  江神医推辞道:「阮老爷,无功不受禄,老朽并未治好令媛之病,如何敢当。」
  阮宝华道:「深更半夜,劳烦江神医跑这一趟,要的、要的。」
  江神医推了半晌,方道:「那老朽却之不恭了。」
  阮宝华揖手道:「江神医客气了,请!」
  柳荷道:「江神医,请!」
  杨飞闻得二人要下来,连忙正襟坐好。
  不到片刻,柳荷伴着江神医行下楼来,见杨飞高坐堂上,含笑瞧着自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心中愕然,瞪了他一眼,方同江神医离去。
  这时,杨飞只闻阮宝华道:「红儿,你去请杨公子上来一下。」阮宝华说得声音极大,杨飞即使不运功亦听得清清楚楚。
  杨飞见阮宝华如此客气,毫不以采花淫贼之「礼」待他,不由大奇,心想这阮宝华莫不是真的想自己当他女儿的解药吧!梅云清就在旁边,知道了可大大不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可如何是好?又想阮忆梅若真的投怀送抱,抱着心上人的替身,只怕自己也做不成那柳下惠!
  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不待红儿下楼,便即高声道:「阮老爷,在下这便上来,不劳您相请了。」
  杨飞上了阁楼,瞧向梅云清,却见她玉容冰寒,瞧也不瞧自己,直望着榻上的阮忆梅。顺着美人目光瞟去,只见阮忆梅穴道未解,仍在熟睡,不过她情欲已起,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犹在微微喘息,连玉颈亦泛起红潮,那副春情泛滥的模样看起来诱人之极。杨飞心想床上躺的若是梅云清,不劳阮宝华相请,自己早就去当解药了。他瞧得入神,连阮夫人同红儿去煎药也未察觉。
  梅云清芳心不悦,一声轻哼,杨飞连忙收起色心,向阮宝华施礼道:「在下杨飞,见过阮老爷。」此人可是梅云清的舅父大人,俗话说见舅如见娘,不能怠慢,不过他礼数固是周到,可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跟一个叫化子找人要饭倒差不多。
  「免礼!」阮宝华望向梅云清询问道:「清儿,他便是杨飞吗?」
  梅云清点头道:「是的,舅舅!」
  阮宝华一脸诧异道:「昨晚我在布政使杨大人府上见过他,那时他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梅云清小姐脾气发作,狠狠瞪了杨飞一眼道:「这是他的事,清儿也不知道!」
  杨飞哪晓得昨晚阮宝华亦在场,极是尴尬道:「那个是在下取的化名!」
  阮宝华呵呵笑道:「清儿,他对你可真是情深意重,取个化名也没忘了你,那名字跟你的闺名只差一字。」
  梅云清又羞又气道:「谁要他取得跟人家一样!」不过她想起「梅云飞」三字,真如阮宝华所言,若非杨飞对自己情深意重,怎会取此化名,她思及此处,芳心一阵甜蜜。
  杨飞脸皮极厚,嘿嘿笑道:「多谢舅舅夸奖。」他打蛇随棍上,索性学着梅云清称谓,套起近乎来了。
  阮宝华尚未说话,这时阮夫人匆匆行来,显是听到两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化名?」
  阮宝华笑道:「在说清儿的未婚夫婿!」顿了一顿,反问道:「夫人,那药煎了吗?」
  「红儿正在煎呢?我来陪女儿!」阮夫人坐在床头,喋喋不休道:「还好家里开着一间药材铺,要不这深更半夜的,到哪去抓药!」瞧了杨飞一眼,问道:「这位便是清儿的未婚夫吗?」
  杨飞不待梅云清应声,便即应道:「正是在下!」
  阮夫人见杨飞衣着寒酸,亦无什么特别之处,不由皱起眉头道:「清儿,他也……」
  阮宝华知道自己这个夫人口无遮拦,忙向杨飞拱手道:「杨公子,方才小荷待你有何不到之处,还望见谅。」
  「舅舅客气了!」杨飞见阮宝华不反对,笑嘻嘻道:「只要您老不要误会我便成了。」
  梅云清见他嘻皮笑脸,一副无赖模样,芳心更是不悦,不禁又冷冷哼了一声。
  阮夫人轻声道:「清儿,你未婚夫为何这般轻浮。」梅云清闻得此言,脸色更加难看。
  「夫人!」阮宝华瞪了阮夫人一眼,对杨飞道:「杨公子,事情经过还请详说一遍?」
  「舅舅喊我小飞就行了!」杨飞未想阮宝华这般好说话,大概是自己昨晚在布政使府上表现太过出众了吧!他自鸣得意,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才愤愤道:「舅舅,那杨云飞真不是东西,忆梅表妹待他如此,他却行此卑劣之事,当真禽兽不如。」他不好直呼阮忆梅芳名,免得梅云清吃醋,便加了表妹二字,却惹来梅云清一阵白眼。
  阮宝华不知该不该信他,沉吟道:「事情若真如你所言,此事便大大麻烦,你可有何证据?」
  杨飞将那瓶迷情取了出来,得意洋洋道:「此药名曰迷情,忆梅表妹便是中了此毒,那杨云飞与我打斗时不慎遗下,被我拾到。」
  阮宝华接过瞧了一眼,还给杨飞,又问道:「当时可还有人瞧到?」
  杨飞顿时语塞,怔了半天,方指着榻上阮忆梅道:「忆梅小姐当时听到,待她清醒之时自会真相大白。」
  阮宝华一脸苦笑:阮忆梅这般情形,能否清醒还成问题,如何为你作证?
  阮夫人于女儿对杨云飞单思之事知之甚详,便有心掇和道:「老爷,若那杨云飞真的对我家女儿有意,不如跟杨大人说说,让他们先洞房,再成亲,如何?」
  杨飞心想这不是白白便宜那禽兽,他还未说出口来,阮宝华已冷冷道:「若真是那杨云飞,他如此人品,我宁可让忆梅就此丧命,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下辈子受罪。」
  杨飞暗暗拍掌叫好,心想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如此一来,阮忆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此丧命的话当真可惜之极!
  阮夫人愁眉苦脸道:「梅儿此等情形,可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这么受苦吧?」
  杨飞暗道要药引子还不简单,我不就是现成的吗?他思及此处,又觉此念太过对不住梅云清,不由一阵羞愧。
  一直默不作声的梅云清忽道:「舅舅,云清有一位朋友,医术极高,在江湖中享有盛名,此刻正在这太原城中,不如云清请他来试试?」她言中所指当然是南宫逸,杨飞听得心中一酸: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那败家子吗?
  病急乱投医,阮夫人大喜道:「那还不快请你朋友来看看?」
  梅云清恭声道:「是,舅母!」事情紧急,她瞧也不瞧正在一旁吃飞醋的杨飞,便欲离去。
  「且慢!」阮宝华忽道:「杨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杨飞心儿扑扑直跳,暗想阮宝华莫不是要外甥女的未婚夫做女儿解药?不过如此一来,跟梅云清之事多半鸡飞蛋打,将来只好守着阮忆梅望梅止渴了,这种因小失大的买卖是万万不能干的。他心有此念,连连摆手道:「舅舅,我跟云清两情相悦,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已有婚约,此事万万不行。」
  梅云清杏目圆睁,怒瞪着他,暗想这无赖到底要说什么?谁跟他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了?
  阮宝华道:「就是因为你跟清儿已有婚约,我才……」
  你才让我做你女儿的解药?如此家丑不可外扬?你这舅舅怎么当的,一点不顾及外甥女的感受?杨飞心中胡思乱想,为难的道:「舅舅,此事虽然不妥,不过您若真要我去办,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您先得征求云清的同意。」
  阮宝华愕然道:「深更半夜的,我怕清儿一个年轻女子,孤身遇到歹人,想让你这个未婚夫陪她去找朋友,有何不妥?」
  原来是这事?杨飞心中尴尬,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舅舅您说的是这件事,我现在就陪云清去。」暗忖败家子现在多半还滞留在软香阁大喝花酒,老子便带云清前去见识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好让云清死了这个心。
  梅云清知他性子,哪还不明白他误会何事?顿时芳心大怒,暗道你当着我的面都敢对我表妹动歪念头,谁知你趁我不在的时候,调戏过多少美貌女子?
  阮夫人突然走近,催促道:「清儿快去请大夫,梅儿看样子快要不行了。」
  杨飞不敢去看怒火中烧的梅云清,拜别道:「舅舅、舅母,我这就和云清去请朋友来。」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远远传来:「我有办法解此春毒。」
  此言未毕,一阵香风扑来,面蒙白纱的苏花语俏生生的出现在场中。
  杨飞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他惊的是自己刚与苏花语有了夫妻之实,莫要被梅云清看出端倪,喜的是苏花语若真的有法解去迷情之毒,便不用瞧那个败家子的脸色。苏花语好歹算他的师父,如此一来,这功劳不就落到自己身上。
  苏花语冷冷瞧了他一眼,行至榻边,隔着被子在阮忆梅娇躯之上疾拍数下,阮忆梅原本满脸红潮忽然转为煞白。
  阮夫人心痛爱女,急急行近,欲行拦阻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梅云清压下怒火,对阮夫人道:「舅母,这位姑娘是我朋友,正在帮表妹活血通脉,您不必惊慌!」
  阮夫人见杨飞一脸喜色,心想你这朋友倒是奇怪得紧,怎么还是你未婚夫的师父?她还道苏花语便是梅云清先前所提医术极高的那位朋友,也不再多言。
  苏花语忽对杨飞招手道:「你过来!」等杨飞乖乖行近,她突然亲昵的握住杨飞右手,另一支手探入被中,抚在阮忆梅胸口。
  虽说二人是师徒,可他们年纪相若,如此亲近实在不妥,杨飞神情忸怩,偷偷瞧了梅云清一眼,正欲说话,蓦地体内真气狂泄而出,他难受之极,哪还说得出话来。
  梅云清俏脸阵红阵白,她虽也瞧出苏花语在借杨飞功力,可如此情形,岂不让她极是尴尬。
  杨飞体内真气泄得快,回得也急,他还未转过念头,苏花语又将内力悉数奉还,杨飞这才有暇向苏花语瞧去,却见她握着自己的玉手珠圆玉滑,冰肌玉肤透着一脸淡淡的光华,这才醒悟她又在藉自己施展那不知名的武功。
  苏花语一声娇喝,阮忆梅娇躯一阵暴响,似乎清醒过来,恍然间感到有只手掌贴在自己胸口,隐隐有股清意传来,娇羞之下欲行挣脱,挣了一下,见到是名女子,怔怔道:「你……」
  苏花语收回右手,许是真气损耗过度,娇躯忽然一颤,还好杨飞见机得快,连忙将她扶住,看得梅云清妒意大盛。
  阮忆梅娇靥又泛起一阵红潮,探首榻旁,顾不得许多,俯身呕吐起来。
  阮夫人大急道:「这位小师父,我家女儿没事吧?」苏花语既然是杨飞的师父,又是救阮忆梅之人,是以她语气恭敬之极。
  苏花语瞥了梅云清一眼,美目掠过一丝异色,轻倚着杨飞道:「她吐去余毒,便无事了!」
  阮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大喜道:「多谢这位师父!」
  阮忆梅吐过之后,见了房中情形,有些惊奇的道:「爹、娘、清姐姐,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早有奴婢端过清水助她洗尽污秽之物,阮夫人坐在床头爱怜的瞧着女儿叹道:「好女儿,你总算没事了,急死娘了!」
  阮宝华解释道:「你中了淫贼的迷情之毒,多亏这位女侠相救,还不快快谢过!」
  阮忆梅娇躯发虚,欲待起身,却没什么力气,只好道:「多谢这位姐姐!」她见苏花语年岁较自己大不了多少,便称其姐姐。
  杨飞闻了,却大是不服,心想我师父是你姐姐,那老子不该称你师姑了?
  苏花语调息半晌,气力渐复,轻轻推开杨飞,淡淡道:「不用客气,我是看在杨飞的面上才救你的!」
  「杨飞!」阮忆梅这才瞧见藏在阮忆梅身后、生恐她瞧见的杨飞,想起先前二人亲热情形,不由俏脸发红,有些娇羞道:「那淫贼走了吗?」
  她此言一出,杨飞立时沉冤昭雪,哪还不连声道:「那淫贼已被在下赶走了,阮小姐放心好了!」他生恐阮忆梅将先前之事道出,故而言词闪烁,连忆梅表妹都不敢叫了。
  梅云清冷眼旁观,强作微笑,疑心大起。
  阮忆梅轻声道:「赶走了就好,谢谢你,杨公子!」眼见梅云清在此,她也不好再直呼杨飞大名。
  杨飞见了阮忆梅娇羞之态,心中一荡,差点想说些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之类的亲密话儿?还好他醒觉得快,改口道:「阮小姐客气了,看在云清的面上,帮你是应该的!」他说话之时,偷偷瞧了梅云清一眼,见她含笑不语,似未看出什么破绽,这才心中大安。
  阮忆梅闻得此言,「嗯」了一声,芳心不由黯然。
  苏花语忽道:「你既已没事,杨飞,你送我回去吧!」她此言一出,杨飞不敢拒绝,大是尴尬的瞧向梅云清。
  阮宝华这时倒口气亲热的道:「小飞,你代舅舅送送你师父!」
  「是,舅舅!」杨飞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对苏花语道:「师父,徒儿送您!」言罢,还依依不舍的望着梅云清,只要她开口,自己便留下来,可梅云清只是强颜欢笑,并未出声。
  待二人离去之后,阮忆梅奇道:「表姐,这女子是什么人?怎么会是杨公子的师父?」
  梅云清苦笑道:「那家伙乱七八糟,不过他师父武功极高,说起来我还与她打过一场!」
  阮忆梅闻言一楞道:「到底怎么回事?」
  梅云清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姐姐以后再告诉你!」芳心细思杨飞跟苏花语到底是何关系,看起来不像师徒那么简单。
  出了梅园,苏花语一声不吭,向前行去,不知欲往何方?
  杨飞心中挂念梅云清,忍不住问:「师父,你找徒儿有何要事?」
  苏花语突的回头望他,冷冷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将你从未婚妻身畔带走?」
  杨飞生恐她翻脸无情,连连摆手道:「哪有的事?只是师父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无事的话万万不会来找徒儿的,徒儿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你自己看吧!」苏花语右手一托,已然多出一物。
  杨飞隐约看出那是一张白纸,便接了过来,天色太暗,街道两旁房舍灯火早熄,哪看得清楚上面写些什么?
  火光倏现,苏花语点燃一个火熠子,淡淡道:「我方才去客栈找你,没见到你师妹,只见到这张纸条。」
  杨飞楞了一下,方才想及自己的师妹指的乃是南宫燕,连忙借光将信瞧个仔细,上书:杨飞,南宫燕在我手上,明日午时之前若不将离魂珠奉上,等着给她准备棺材吧!许子吟。
  杨飞看罢大急,六神无主道:「师父,这可怎么办?」离魂珠倒揣在他怀里,可许子吟又不说到何处交珠换人。
  苏花语道:「要找许子吟倒是容易之极,只可惜那离魂珠……」
  杨飞明知故问道:「离魂珠不是在师父身上吗?」
  「在我身上?」苏花语哼道:「在我身上我早就将人救出来了,还用找你商量吗?离魂珠在白日的时候不慎失去了,我还以为是许子吟拿去,现在看来另有其人。」双目盯着杨飞,那意思是说我看你便很像那个盗珠大盗。
  杨飞心想你会有如此好心,舍珠去救小燕子?他做贼心虚,被苏花语看得头皮发麻,吶吶道:「那师妹岂不是性命危矣?师父,许子吟躲在何处,不如咱们先去探个究竟,再作计较?」
  苏花语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倒是真心想去救南宫燕出来。
  杨飞右手与苏花语相握,被她带着在城中飞掠,终于见识了何谓腾云驾雾?何谓绝顶轻功?
  最后,二人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平房前,苏花语方才松开杨飞,道:「这里便是许子吟的密窟之一。」
  杨飞惊魂甫定,犹豫一下,也不敲门,运起功力,一脚将门踹个稀烂,同时凶神恶煞地大喝道:「许子吟,你给我出来。」十足一副地痞恶霸模样。
  屋内陈设与普通民居毫无二致,杨飞走进屋内,喊了半晌,仍无动静,便向苏花语问:「师父,你肯定姓许的藏在里面吗?」
  苏花语道:「我们宫里的追香天下无双,一旦沾上,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亦可寻到。」
  杨飞暗暗嗅了嗅自己身上,心想老子肯定被你作了手脚,否则老子怎么跑到哪你都知道?
  苏花语显是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这追香对你却是无效,不过我另有锁魂之术可以找到你。」
  杨飞心道说来说去一句话,老子是你掌心的孙猴子,怎么跑也跑不出你的五指山。他正欲询问那追香为何对自己无效,忽闻许子吟的声音远远传来:「离魂珠呢?」
  「带来了!」杨飞反问道:「人呢?先让我瞧瞧,若无损伤,一手交人,一手交珠。」
  屋内油灯突然无火自着,许子吟一身黑袍,宛若幽灵般坐在那里,将手一伸,道:「你也让我看看离魂珠是真是假。」
  杨飞斩钉截铁道:「先看人。」
  「好!」许子吟倒也爽快,不知按动何处机关,屋角一只木柜缓缓移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室。南宫燕双目紧闭,坐在椅中,毫无动静。
  杨飞大喝道:「姓许的,你把小燕子怎么了?」大步奔了过去,便欲抱起南宫燕。
  「慢着!」许子吟大声道:「她椅下有机关,你若不想粉身碎骨的话,最好乖乖将离魂珠交出来,白日我为你们解毒,你亦曾答允,现在蛊毒已解,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好说、好说!」杨飞探手入怀,在苏花语愤怒的目光中将离魂珠取了出来。
  许子吟接过离魂珠,端详片刻,点头道:「不错,是离魂珠。」
  杨飞道:「姓许的,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许子吟脸色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杨飞瞪着许子吟,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可此刻也只能软了下来:「说!」
  许子吟指着远处的苏花语,邪笑道:「你让她发誓以后不能再抢夺离魂珠,亦不能再与我为难。」
  杨飞握紧双拳,偷偷看了苏花语一眼,如此要求,她会答应吗?
  许子吟又追问道:「如何?」
  这时,只闻苏花语冷冷的声音道:「许子吟,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再抢夺离魂珠,也不会去寻你下落,找你麻烦,若违此誓,教我容颜尽毁,不得好死。」
  「好,好,好!」许子吟一连道了三个「好」字,鼓掌道:「少宫主快言快语,许某放心了。」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到桌上,大笑声中,几个起落,掠了出去。
  「姓许的,你还没撤去机关,就想开溜?不守诺言吗?」杨飞追了几步,当然追之不上,而苏花语俏立当场,毫无追赶之意。
  杨飞只好悻悻回转,拿起那东西一看,原来正是自己抵押给许子吟的那一万两银票,心想自己忘了,这家伙倒还信守诺言,或许他早已暗中把机关给撤了。
  杨飞心中稍安,将银票纳入怀中,拍拍南宫燕脸颊,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小燕子、小燕子。」可南宫燕「唔」了一声,仍在沉睡。
  杨飞无奈,只得将南宫燕抱了起来,还好没有机关辗动之声,他哪敢在此危地久留,抱人冲了出去,不忘对苏花语道:「师父,咱们快走吧。」
  他们离去不远,便闻后面轰隆一声巨响,那平房爆了开来,转眼间淹没在冲天烈焰之中。
 
 
 
 
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9-01-23
~第六章 天香秘诀~
 
  杨飞胆小如鼠,大惊之下,往地上打了个滚,连带南宫燕也遭了罪。
  原来许子吟在屋内埋了火药,只是将引信稍稍放长了些,杨飞等人若迟点出来,恐怕不是被炸死便是被烧死。
  杨飞心中大骂许子吟乌龟王八蛋,生儿子没屁 眼,但见南宫燕被他一摔,居然嘤咛一声,醒了过来,顿时大喜道:「小燕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南宫燕爬将起来,揉着痛处,奇道:「杨飞,我怎么会在这里?」
  杨飞道:「你被许子吟抓住了,幸亏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救你,你才能安全脱险,以后小心点,别再被别人抓住了,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南宫燕嘟起嘴道:「这能怪我吗?人家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好好的,不明不白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躺在床上?睡觉?」杨飞犹豫道:「小燕子,你有没有被姓许的给,给……」恐怕自己头上的帽子要带点绿了。
  南宫燕不解道:「什么有没有?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苏花语远远看着,心生不耐,催促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此处乃是非之地,不想被官府的人抓起来问话便快走。」
  「走,走!」杨飞虽然也是个小官,但听到官府二字便有些害怕,抓起南宫燕的小手便走。
  苏花语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果然未过片刻,大批官差带着水龙蜂拥而至,连知府江呈祥亦亲临现场,指挥救火。这刺客没抓到,城中反接二连三的起火,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杨飞拉着南宫燕狂奔几个街头,方才停下,听着远远的喧哗声,暗自庆幸自己溜得快,否则又被抓到大牢里,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南宫燕喘着气问:「她、她怎么会跟咱们在一起?」
  杨飞狂拍苏花语马屁道:「你忘了,她是咱们的师父,若非师父她老人家英明神武,及时赶到,搭救于你,你早就被姓许的先奸后杀了,呸呸呸,是先杀后奸,也不对。」
  南宫燕总算明白杨飞刚才支吾是何意思?她顿时大怒,使出看门本领,拎起杨飞的招风大耳,哼道:「你是不是很想本姑娘被人……杀了,好另觅新欢?」这被人奸了她还是说不出口。
  杨飞大呼冤枉道:「小燕子,我为了救你,可是上刀山,下油锅,什么招都使了,你竟然这样怀疑我,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南宫燕娇哼一声,道:「那你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杨飞赔笑道:「当然是师徒关系。小燕子,你也是她徒弟,不可对师父如此无礼,快叫师父。」
  「师父,哼!」南宫燕将杨飞的耳廓提了起来,冷笑道:「我看未必吧?」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苏花语突然一声冷哼,南宫燕只觉右臂一麻,不由自主放开杨飞,软软垂在肩头。
  杨飞揉着痛处,讪笑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南宫燕右臂不能动了,左臂倒是行动自若,愤怒之下,也不管苏花语脸蒙白纱,一掌掴去,骂道:「我看你们肯定有一……」后面那个腿字嘎然而止,原来苏花语那柄剑痕不知何时出鞘,剑尖指在她胸口。
  杨飞向苏花语又是打揖,又是鞠躬,道:「师父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转过头来,又对南宫燕喝叱道:「小燕子,快向师父磕头认错。」
  南宫燕虽然害怕,仍是倔强的道:「偏不。」
  苏花语目光大寒,杨飞心中发虚,正欲求情,却见苏花语陡的回剑,迎上一个黑点,剑气一激,发出一声轻响,化成石屑飘落而下,原来那暗器是一颗小石块。
  「这位姑娘,好俊的功夫。」一个男子声音远远传来,杨飞闻了,暗忖这吴云鹤阴魂不散,怎么又碰上了?不知败家子跟不跟他在一起?
  那男子正是吴云鹤,他远远见到南宫燕有险,不知其中变故,只好以石相救,那石块掷向苏花语背心,用力极巧,乃其不得不救之处。
  南宫燕兴奋的大叫道:「二哥、云……吴大哥!」她不知为何,云鹤哥哥叫不出口,便改了吴大哥,显得生份了许多。
  南宫逸果然跟吴云鹤在一起,只是他精神萎靡,一身酒味,哪有半点神医风范?
  苏花语昨晚见过南宫逸,对他殊无好感,连带吴云鹤也不想说话,冷哼一声,还剑入鞘,避到一旁。
  若说天下间何人杨飞最不想见,南宫逸只怕要排首位,是以他一见南宫逸,便偷偷藏到苏花语身后去了。
  南宫燕见了二哥这副模样,迎了上去,颇为心痛道:「二哥,你干嘛喝这么多酒?」远处的杨飞闻了,暗道你二哥跟你相好争风吃醋,才弄成这般熊样。
  南宫燕在吴云鹤的搀扶下,瞪着双醉眼,老半天才认出亲妹妹来,皱眉道:「燕儿,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一个人在外面瞎逛,姓杨的人呢?」
  「不是在这吗?」南宫燕见南宫逸已知她与杨飞之事,当着旧情人的面,不由俏脸一红,环目四顾,将躲躲藏藏的杨飞揪了出来。
  南宫逸有些浑浊的目光中爆出两点精芒,双手一探,抓住二人脉门,探了半晌,松开愕然道:「你们体内的情蛊之毒是谁解去的?」
  南宫燕有些害羞道:「二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中毒了?」
  杨飞心中暗喜,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南宫兄你不行,便不表示别人不行?」
  南宫燕当然知道他们有「深仇大恨」,狠狠瞪了杨飞一眼,再次问道:「二哥,你怎么这副模样?」
  南宫逸淡然道:「别问了,二哥我……」又长叹一声道:「算了,我准备回江南。燕儿,你不与我一起回去吗?」
  南宫燕支吾道:「二哥,我、我……」
  「罢了,罢了!」南宫逸道:「二哥知道你要跟着这小子,燕儿大了,要飞了,二哥也管不了你,不过这小子不是好人,你当心别给他卖了。」
  杨飞闻得此言,尴尬之极,心中大恨:看老子哪天不把你宰了论斤卖。
  南宫燕嗔道:「看二哥说到哪去了,杨飞不是那种人。」犹豫一下,对一直默然不语的吴云鹤道:「吴大哥,我二哥这副样子,麻烦你送他回江南。」
  「这是当然!」吴云鹤点点头,大为感慨道:「燕儿,几日不见,你真的长大了。」
  「是吗?」南宫燕霞烧玉颊,轻垂螓首嗔道:「燕儿以前不大吗?」
  「什么大人小人的?」南宫逸稍露笑意,对吴云鹤道:「我这么大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护送了?」
  南宫燕连忙道:「吴大哥从未去过咱们家中,难道二哥不想带他去玩玩吗?」
  南宫逸一扫颓色,呵呵笑道:「燕儿,你真的懂事了!杨飞,好好照顾燕儿,莫要再让别的女人欺负她。」又对吴云鹤道:「贤弟,咱们走吧!」
  杨飞巴不得他快回江南,离梅云清越远越好,不怀好意的揖手道:「慢走,不送。」
  吴云鹤亦揖手道:「燕儿,后会有期。」
  南宫燕眼眶一红,低垂螓首轻声道:「二哥、吴大哥,一路保重!」
  从头到尾苏花语只是远远站着,一语未发,见二人走远,方行了过来,也没有再为南宫燕无礼之事大动干戈,只是淡淡道:「走吧。」
  南宫燕知道自己绝非此女对手,也不再与她作对,只是一路上与杨飞故作亲密状,存心气她,可见苏花语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反对自己的猜忌半信半疑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太白居门口,苏花语不待杨飞说话,便道:「我在此等你,你安顿好她后便出来。」
  杨飞乖乖应了声好,进了客栈,那店小二一如昨晚,候在大堂打盹,杨飞轻轻咳了一声,便惊醒过来。
  店小二见杨飞,好似见了亲生爹娘,连忙迎上,满面春风道:「公子,你可回来了,原来公子把小姐也接回来了,害小的担了一夜的心。」
  杨飞斥道:「你们是怎么开店的,竟害我朋友被贼人掳了去?」
  店小二赔着笑脸道:「下次定然不会了。」
  「还有下次?」杨飞思索一下,摆手道:「罢了,罢了,这店我们不住了。小燕子,你收拾一下,我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
  南宫燕愕然道:「去哪?」
  店小二笑容凝滞,脸作猪肝色道:「公子,您可别这样啊,您这样不是让小的丢饭碗吗?」
  杨飞取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是房钱,多的赏你。」
  店小二变脸比翻书还快,作揖笑道:「多谢客官,以后记得要常来。」
  「还来?」杨飞心想老子在你这里已花了好几百两了,没睡一个安心觉,他也懒得多说,向南宫燕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在这等你。」
  南宫燕咕哝道:「你为什么不去收拾?」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上楼而去。
  店小二讨好道:「公子,您且候着,小的给您沏杯茶去。」言罢,退了下去。
  杨飞不以为意,步出客栈,四下一望,只见苏花语静静站在街角,双手合十,仰望天际,不知在祈祷什么?那样子动人之极,令人直想过去拥她入怀。
  杨飞悄悄来到她背后,嗅着她身上的芳馥之气,忽然问道:「师父,你在看什么?」
  苏花语悠然道:「你们汉人不是说,如果能在流星划过天际之时许下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便能实现吗?」
  杨飞点头道:「没错。」心中暗道这个方法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发明的,老子试过千百遍了,可没一次实现的。
  苏花语向后退了两步,轻轻靠在杨飞怀中道:「刚才我看到两颗流星。」
  杨飞怀拥玉人,心神荡漾,顺着话头道:「师父许了两个什么愿望?」
  苏花语却是不答,蓦然回首,晶莹的泪珠悄然滑下。
  「对不起。」杨飞不知自己为何要道歉,不知不觉间,将苏花语紧紧抱住,揭开她的蒙面白纱,拥吻起来。
  「哎哟」杨飞只觉耳廓一紧,耳根剧痛,连忙和苏花语分开,右手一摸,掌心满是血迹,他当然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央求道:「小燕子,听我解释。」
  南宫燕已是泪流满面,将手中包袱狠狠掷来,大声道:「我再也不想见你了。」掩面疾奔而去。
  杨飞抚着痛处,对苏花语苦笑道:「师父,这个小燕子她……」
  苏花语语气平静道:「快去追她吧,别又让人给掳去了。」顿了一顿,又道:「安置好她后,速来找我。」
  杨飞道:「师父稍候,徒儿去去就回。」言罢,急急追去。
  南宫燕转过街头,见杨飞没有立时跟来,心中大悔:杨飞莫要将错就错,把自己给甩了,跟着苏花语风流快活去了吧?她心有所思,放缓脚步,过得不久,杨飞便追了上来。
  杨飞见南宫燕缓行,知道她舍不得丢下自己,连忙上去笑嘻嘻的挽住南宫燕玉臂,涎着脸道:「小燕子姑娘,是小人不好,是小人不对,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生气好不好?」
  南宫燕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怒气已消了大半,却不好拉下脸,故意甩开他,哼道:「无聊。」
  「我无聊,我无赖,只要小燕子奶奶别再生气,我,我……」杨飞厚着脸皮,拉着南宫燕玉手,扬起掴在自己脸上。
  「你……」南宫燕再也忍不住,破啼为笑。
  夜深人静,街道空旷,一阵寒风吹来,南宫燕不禁缩入杨飞怀中,二人相携向前行去。
  南宫燕忽然问道:「杨飞,你要带人家去哪?你不会是像二哥说的那样,把我给卖了吧?」
  杨飞嘿嘿笑道:「我就是要把你给卖了,怕不怕?」
  南宫燕娇哼道:「你敢?」
  「我当然不敢。」杨飞正色道:「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南宫燕问道:「什么安全的地方?」
  杨飞微笑不语,过了半晌,他们来到姚府之前,杨飞方道:「就是这里。」
  此刻已是子时,杨飞敲响大门,前来开门的竟是小娟。原来姚柳青见他没有回来,便吩咐小娟一直在前厅候着。
  「姑爷,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娟欲言又止道:「这位小姐是……」
  杨飞见南宫燕脸色难看,打了个哈哈道:「她是我妹子,刚来太原两天,无处落脚,她一个年轻女子,投店也不方便,便带来府中,暂住两天,等我从大同回来再行安置。」
  小娟微笑道:「姑爷,奴婢只问了一句,你干嘛说这么多?」
  杨飞欲盖弥彰,闻得此言,颇感尴尬,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小娟,姚大人已经睡了吗?」
  小娟道:「老爷被布政使大人请了去,到现在还未回来呢?」
  杨飞不禁愕然,杨同德深更半夜的找姚昭武去干什么?运送粮草的事不是已定了吗?
  行入客厅,姚柳青显然闻到消息,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但见得南宫燕,一脸讶然。
  杨飞将二人介绍之后,道明来意,方对姚柳青道:「青青,这事行吗?」
  姚柳青嫣然笑道:「既然是梅大哥的妹妹,也就是小妹的妹妹。梅大哥此去大同,小妹正愁没人说些悄悄话儿。」
  南宫燕忽然寒着俏脸,沉声问道:「你要去哪?」
  姚柳青冰雪聪明,哪会瞧不出南宫燕同杨飞有私情,不待杨飞回答,便道:「燕儿妹妹,此事容姐姐向你细细道来,天色已晚,不如这样吧,你今晚就在姐姐闺居与姐姐共住一宿,明日姐姐再为你安排住处,如何?」
  南宫燕见杨飞莫名其妙,又多出一个未婚妻,怒在心中,却又不好发作,但闻姚柳青竟不吃醋,又有些奇怪,暗道本姑娘今日便瞧瞧你如何说?思及此,点点头,由小娟领着,洗盥去了。
  姚柳青待南宫燕去远,方似笑非笑道:「梅大哥,燕儿妹妹在吃小妹的醋喔?」
  杨飞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青青,他情况如何?」
  姚柳青笑容凝滞,有些勉强道:「还好,谢谢梅大哥关心。」
  「不客气!」杨飞心想要不是你苦苦央求,老子才不干这亏本的买卖。
  二人沉默半晌,杨飞忽道:「青青,我还有事出去一下,去去就回,燕儿就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姚柳青满口应允,道:「梅大哥放心好了。」
  「那我走了。」杨飞一揖手,急急溜了出去。
  「梅大哥,你的衣服。」姚柳青追了两步,杨飞已出姚府,不知踪影。她暗自苦笑,杨飞为何如此不拘小节?好歹也是一个六品官啊。
  杨飞生怕苏花语等得久了,一时着恼,不肯为他解天香指的暗制,是以一出姚府,疾奔太白居。行至半途,忽觉身畔香风一阵,转首望去,不是苏花语是谁。他搔了搔头,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道:「有劳师父久候了。」
  苏花语淡淡道:「没什么,随我来。」
  杨飞问道:「师父要带徒儿去哪?」见苏花语提气飞掠,已然走远,只好凭那半吊子轻功追了上去,直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又回到软香阁门口,苏花语这才停了下来。
  杨飞大奇,心想苏花语莫不是嫌自己嫖了她一次不够,食髓知味,想再来一次吧?苏花语忽道:「你陪我进去,我还有话跟你说!」
  杨飞「谨守」师徒之礼,毕恭毕敬道:「是,师父!」他心想老子现在的身分可真是复杂之极:徒弟、姘头皆炉鼎。
  苏花语并不进入软香居,反绕到隔街相背的一家布店,布店和软香阁之间有座院落,显然这才是她所居之住,毕竟她一个女儿家住在妓院也不大象话。
  杨飞跟着苏花语来到一间卧室,室内并无油灯,室顶镶着四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看起来价值连城。杨飞羡慕不已,室内装饰并不奢华,清雅素静,看来是苏花语在太原的闺居。杨飞心中狂跳不止,暗道自己莫非一语成真?
  苏花语待杨飞进了房门,衣袖一挥,那门便自行关上。杨飞心中一骇,差点想转身逃走。
  苏花语冷冷瞧着他道:「你很怕见到我吗?」
  杨飞忙道:「徒儿哪有此念,徒儿巴不得日日夜夜、时时刻刻见到师父。」这话本无不妥,可偏偏二人男女有别,再思其中深意,颇是暧昧。
  苏花语俏脸一红,还好她面上蒙着白纱,瞧之不出,她却是不语,玉手缓缓探向杨飞右手。
  杨飞不觉缩了一缩,还是让她握住,他还道苏花语又想藉自己运功,便讪笑道:「师父,你先前教徒儿的武功又叫什么名字?」
  「天香秘诀!」苏花语拉着杨飞在榻旁坐下,另一只玉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张玉帛,递与杨飞道:「此功须男女合修,你依法练习,不可懈怠!」
  杨飞瞧了一眼,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裸身女子,身上满是红线,显是运功之法,下面还有运功法门,不过秘诀文字深奥,他瞧得一知半解,苦笑道:「徒儿武功浅薄,只怕有负师父所托。」
  苏花语道:「我自会一一教你。」她忽然除去面上所蒙白纱,露出绝世容颜。
  杨飞看得呆了一呆,色心大起道:「是不是似在软香阁一般……」言罢,色目还在苏花语娇躯上下逛了一遍。
  苏花语冷哼道:「无礼!」
  杨飞倒不敢太过放肆,免得惹恼了她,嘻嘻笑道:「徒儿待师父可是有礼之极。」
  「油嘴滑舌!」苏花语未再相责,忽道:「你除去衣衫,到床上盘膝坐好,为师教你天香秘诀修练之法。」
  杨飞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练功也不至于脱光衣服吧!难道苏花语真拉他来行房的,不过「师父」有命,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免得又吃苦头,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苦差?
  苏花语瞧着杨飞脱得一丝不挂,盘膝做好,俏脸泛起一丝红晕,自己亦缓缓宽衣解带起来。
  杨飞目瞪口呆的瞧着苏花语洁白如玉的胴体,元神出窍,不知想着什么心思。
  只闻苏花语轻声道:「合练天香秘诀须得裸裎相对,免得体内真气为衣物所阻,以致走火入魔,你……」见杨飞一动不动,不由嗔道:「你到底听没听见?」
  杨飞回过神来,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道:「徒儿听着呢!」心想这天香秘诀太也奇怪,练功还要脱光衣服,不过苏花语为何要找自己,不找别人,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徒儿。这也说不过去吧,如此一来,不是乱伦吗?其实他如此坦然,是他心中压根未当苏花语是他师父之故。
  苏花语缓缓道:「这天香秘诀是我们天香宫至高的内功心法,分为七层,前三层只须个人练习便可,自第四层起便须找一男子合练,我、为师与你已经合体。」
  她言至此处,不觉一阵娇羞,顿了一顿,方道:「就是方才已练至第五层,据闻练成第七层者可至地仙之界,容颜永驻,长生不老!」
  杨飞咋舌道:「这么厉害!要是再过几十年师父仍是如此青春美貌,徒儿的子孙瞧到师父,还不把师父当成姐姐,不,妹妹了!」
  他越说越离谱,苏花语娇羞的横了他一眼,嗔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忽觉自己语气不对,忙改口道:「不许跟为师胡说八道!」
  杨飞心中偷笑,却佯作一本正经道:「是,师父!」
  长生不老谁不想,那许子吟的移魂大法虽然神奇,也不能说长生不老,若真的练成这天香秘诀,才是正理。他心有此念,兴趣大增。
  苏花语又道:「不过这天香秘诀不大适合男子修练,从未有练至第七层者,更别说练成了,你……干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杨飞一听这天香秘诀跟那天香指一般,又不适合男子修练,说不定练了又有什么后遗症,他兴趣大减,心想老子拼死拼活的练也练不了长生不老,还练什么?给你拿来做炉鼎吗?不如先快活快活。他思及此处,便嘿嘿笑道:「师父,不如我们先活动活动再练功吧!」
  「活动?」苏花语本来不解他语中之意,可见得杨飞探向自己胸口的禄山之爪,再笨之人也知是何意思。她不觉娇叱道:「无耻下流!」玉手一掌掴了过去,杨飞左颊旧痕未去,又多了一道五指分明的掌印。
  杨飞一脸无辜的抚着痛处道:「师父,干嘛打徒儿?」
  「你……」苏花语未想杨飞如此无赖,偏偏自己命中注定,失身于他,她心中气苦,也不好再打他一巴掌,只得别过头去,佯作生气。
  杨飞心中一软,柔声道:「好师父,徒儿练功就是了,干嘛生气。」
  苏花语凝定心神,将玉帛放在他面前,轻声道:「你看清运功之法,待会我与你相对而坐,四掌相接,你依法运功便成了。」
  杨飞有些失望道:「不像在软香居时那般运功了吗?」
  苏花语嗔怒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杨飞道:「徒儿正经得很,师父,你别哭嘛,徒儿乖乖听话就是了。」眼见苏花语含泪欲滴,他别的不怕,就怕美人落泪,立时缴械投降。
  接下来杨飞果真听话得很,苏花语如何说,他便如何做,手脚也未如何不规矩,苏花语这才放下心来。
  依法练了一遍,已然过了大半个时辰,杨飞只觉功力又有长进,连所受内伤亦不药而愈。
  苏花语收回双手,淡淡道:「今日就练到这吧,啊……」
  原来杨飞对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老实了这半天,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将她搂入怀中。
  苏花语空有一身武功,此刻却使不出一丝半毫,又羞又气道:「你想干什么?你敢对师父不敬?」
  杨飞淫笑道:「徒儿就是敬重师父,才想同师父再练一遍神功!」
  言语之间,那双淫手早已不老实的在苏花语身上游动起来。他在梅园之时已被阮忆梅激起欲火,却不能拿她开刀,只能强忍,此刻对着国色天香的苏花语,哪还忍得下去。
  苏花语却不乖乖就范,反拼命挣扎起来,杨飞无奈只得放开她。
  苏花语拿衣衫遮住玉体,大声喝道:「我是你师父!」
  她并非不肯与杨飞行房,而是如此情形让她有种被奸污的感觉。
  杨飞弓在弦上,不得不发,心知今日不使点手段,苏花语不会同他行房。他憋得紧了,心中一动,从衣服中翻出那瓶迷情,对苏花语恭敬之极道:「师父,徒儿有样东西孝敬您!」
  「什么东西?」苏花语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她武功虽高,江湖阅历却浅,不识此乃极烈的春 药,还打开嗅了一嗅。
  杨飞奸计得逞,笑道:「此药价值千金,可养颜护肤,提神醒脑,还可以增加功力,师父这等大美人用最合适不过了。」
  苏花语又嗅了一口,有些不信道:「真的吗?」言及此处,娇躯一软,手中小瓶滑落床头,一身功力懒洋洋的提不起一丝半点,小腹之内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热流,连眼前的杨飞看来也可爱许多。
  杨飞瞧着媚眼如丝的苏花语,嘿嘿笑了两声,再也按捺不住,恶虎扑食,将苏花语扑倒在床,口中淫笑道:「就让徒儿教教师父,什么才是真正的『功夫』?」
  天初拂晓,杨飞一觉醒来,只觉周身酸麻,毫无力道,连动弹一下亦是不能。他心中苦笑:这不是自作自受吗?早知道这该死的迷情这般厉害,他宁可欲火焚身也不会行此卑鄙手段。
  他低头望去,许是先前折腾得厉害,此刻苏花语仍蜷伏在他怀中熟睡,俏脸兀自挂着一丝满足的甜笑,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美景。
  瞧着苏花语绝世丽容,嗅着她芳馥幽香,杨飞怀拥玉人,心头泛起爱怜之意,不由看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花语睁开美目,便见杨飞那张讨厌的老脸,一双贼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好生无礼。
  「啪」苏花语不觉玉手一扬,再赏了杨飞一记耳光,急急将他推开,又羞又恼道:「你敢对我用春 药?」
  杨飞抚着火辣竦的脸颊,怅然若失,支吾道:「我、我……」
  苏花语不待他辩解,便拾起那个小瓶,怒道:「此药跟那阮小姐所中春毒一般无二,你还想抵赖?」这迷情见风即化,这么敞了一夜,早已点滴不存。
  杨飞做了一回采花淫贼,大感羞愧,不觉避开苏花语质问眼神,低声道:「我也是一时糊涂,你、你别怪我,原谅我好吗?」
  这还是杨飞第一次对苏花语如此温言软语,苏花语听得心中一软,芳心也不再如何着恼,便道:「以后不可再犯,要不然……」到底如何处置杨飞,她一时也想不出来。
  杨飞见苏花语不再生气,愧意顿减,心儿活络起来,嘻嘻笑道:「师父想把徒儿怎么样?」
  苏花语轻咬下唇,半晌方道:「逐出师门!」
  「好啊、好啊!」杨飞舒臂将苏花语搂入怀中,笑道:「那时候徒儿才好名正言顺的娶师父为妻!」
  苏花语俏脸一红,却不将他推开,娇嗔道:「谁说要嫁给你?」
  杨飞笑道:「你不嫁我,徒儿只好以后继续伺候师父!」他说得极是暖昧,言罢,不觉吻向苏花语那娇艳欲滴的香唇。
  苏花语芳心轻颤,也不推拒,舒开玉臂,反拥上去。
  二人拥吻良久,苏花语轻轻推开杨飞,忽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同你……」
  「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杨飞若无其事道:「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我何必多问!」
  苏花语美目掠过一丝异色,缓缓道:「你也知道,我是回疆人!」
  杨飞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你还说回族女子自小蒙面,除丈夫外谁也不可相见,难道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苏花语微微点头道:「其实历代天香宫宫主都有这个规矩,第一次见到她面目的男子便是她的丈夫,也就是天香宫的法王,除非这个男子是她的至亲。」
  天香宫乃回疆的圣宫,法王在回疆权势极大,她也不好明说,以免杨飞这痞子前去招摇撞骗。
  杨飞笑道:「如此说来,徒儿可真是幸运得紧,否则怎能一亲芳泽。」顿了一顿,又反问道:「难道没有例外?」他心想难道那个男子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抑或是个残废,你们难道也照嫁不误?
  「没有!」苏花语神色凝重道:「我们在真主面前发过誓,绝对不可违背,否则、否则……」
  杨飞见她不说,奇道:「否则怎样?难道你们的那个真主比玉皇大帝还厉害?」
  「你们信的神跟我们信的不一样,说了你也不明白。」苏花语忽嫣然笑道:「你们汉人可以三妻四妾,你又有几个老婆?」
  杨飞哪说得出口,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苏花语又问道:「你对你未婚妻是如何交代的?」她口中所指未婚妻当然是梅云清。
  「糟了!」杨飞望向窗外,已是黎明时分,暗忖自己送苏花语送到现在还不回梅园向梅云清交差,岂非摆明跟苏花语有一腿。
  杨飞虽是不语,可苏花语瞧他一脸急色,便已猜得他心中所思,芳心一寒,将他推开,坐直娇躯,缓缓穿起衣服来。
  杨飞大觉歉然道:「对不起,师父。」
  苏花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
  杨飞语塞道:「我……」
  苏花语喃喃自语道:「这都是天意,谁也不能责怪,或许这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缘份吧。」
  杨飞默默穿回自己那套洞洞装,苏花语这才冷冷道:「你答应我今日要去夺回蝉翼剑,可别忘了!」
  杨飞本欲说几句甜言蜜语,可见她玉容冰寒,哪还有一丝方才的柔情蜜意,他心中亦起怒意,佯作恭声道:「是,师父!」
  苏花语冷哼道:「你走吧,我见到你就讨厌!」
  杨飞暗道你这么说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苏花语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心中一凉,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苏花语呆了半晌,再也按捺不住,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前面布庄的掌柜是名六旬老者,见得杨飞怒气冲冲,一言不发,便欲离去,忙招呼道:「公子,且慢!」
  杨飞知道这老者必是天香宫中人,他不敢得罪,驻足道:「您老有何事吩咐?」
  「公子客气了!」那老者笑道:「公子身上这衣服还能见人吗?不如让老朽帮公子再做一套吧?」
  杨飞想起苏花语方才那般神色就有气,哪好厚着脸皮要人家的东西,便道:「不必了!」
  那老者反一把拉住杨飞,含笑道:「我这开布庄的,要是被人瞧见公子这般模样走出去,我们还用做生意吗?老朽今日不收公子的钱了!」忽又小声道:「我们少宫主就是这般脾气,公子以后可得担待着点。」
  杨飞见他瞧破自己与苏花语的关系,颇觉难堪,看自己身上衣衫,破破烂烂,较之叫化也好不到哪去,如此见人确实有失体面,便有些为难道:「在下真的有急事?」
  那老者道:「我们有现存的衣物,只要公子试试大小,合不合身便成?」
  杨飞也不再推辞道:「那在下却之不恭了!」跟着南宫燕、苏花语等人相处几日,他连说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9-01-23
~第七章 领兵出征~
 
  杨飞衣着光鲜,再来梅园,黎明初晓,梅园大门紧闭。他敲了半天,终于等到柳荷开门,可见到是他,却冷哼一声,将他拒之门外。
  杨飞心中有鬼,小荷姐姐、小荷妹妹、小荷奶奶叫了半天,柳荷才再次开门,他连忙赔笑道:「小荷姑娘,可否让在下见一下云清?」
  柳荷气呼呼道:「我家庄主说了,以后她再也不想见你。」
  杨飞道:「这个,大概是云清误会了,小荷姑娘可否让在下进去解释解释。」
  「不行,庄主不会见你的。」柳荷一口回绝,语气稍和,又道:「不过我家小姐想见你。」
  「你家小姐?」杨飞一脸疑惑,老半天才意会过来柳荷口中所指乃是阮忆梅,他眼下只求进去再说,哪管是见小姐还是庄主?是以连连点头。
  杨飞再来阮忆梅的闺居,颇觉拘谨,可见到阮忆梅晨起,那副慵慵懒懒的模样,亦不觉呆了一呆。
  阮忆梅与梅云清容貌相似,不同的是有一种娇贵之气,此刻秀发散披,如瀑布般洒在肩后,几可及腰,粉黛不施,清纯自然。
  阮忆梅坐在梳妆台前,自铜镜中见到杨飞的身影,也不起身相迎,只是道:「小红,你先出去一下。」
  「是,小姐!」小红冲杨飞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杨飞老老实实的问:「阮小姐,找在下有何事?」他可不敢造次,称什么忆梅表妹。
  阮忆梅默然不答,只是瞪着杨飞,一语不发。
  杨飞被她瞪得心中发毛,暗道自己昨晚趁她中了春毒肆意轻薄,占了她不少便宜,她如此一个大家闺秀,当然不好声张,只能暗底下旧帐新帐一起算,说不得梅云清不见自己就有她的一份功劳?杨飞生恐再次惹恼她,是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阮忆梅沉默许久,忽道:「杨公子,昨晚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杨飞偷偷松了口气,阮忆梅是谢他的,而不是找自己算帐的,连忙道:「阮小姐太客气了,别说你是云清的表妹,就算我们素不相识,我也会在所不辞的。」
  阮忆梅又道:「我表姐她今日要离开太原,回梅花山庄了。」
  杨飞大惊道:「为什么?她的事不是还没办成吗?」
  阮忆梅柳眉微蹙道:「我表姐她来太原只是看望我们的,并无其它的事。」
  杨飞漫不经心道:「是吗?」暗忖云清来夺蝉翼剑,当然不会声张,此番回去,摆明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不再有任何牵扯。
  「还有……」阮忆梅轻咬贝齿,神色有些幽怨道:「代我向令师道谢。」
  杨飞神色恍惚道:「一定、一定。」他的魂儿早已飞到梅云清身边去了。
  阮忆梅见他心不在焉,芳心暗恼,小姐脾气发作,冷冷道:「杨公子,你还有事吗?」
  「没事!」杨飞此言出口,忽然省悟阮忆梅乃是下逐客令,心想找老子来的是你,赶老子走的也是你,就凭你这小姐脾气,怪不得杨云飞看不上你。
  他心中有气,一揖手道:「阮小姐,那在下告辞了。」言罢,便推门而出。
  阮忆梅见他似在生气,芳心忽又后悔,唤道:「杨公子,暂且留步!」
  杨飞回过身来,面色冷淡道:「阮小姐,还有事吗?」
  阮忆梅站起裣衽一礼,歉然道:「对不起!方才失礼之处,杨公子不要生气好吗?忆梅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
  杨飞见她道了歉,怒气顿消,哈哈一笑,道:「生气?我哪有生气?小姐大概是误会了。」
  阮忆梅指着梳妆桌畔的一张木椅道:「杨公子请坐!」
  杨飞道:「多谢小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也不想这么快离开梅园,多留一刻便多分机会见到梅云清。
  阮忆梅坐回椅中,对镜梳着秀发,忽道:「杨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杨飞点头道:「当然可以,在下荣幸之至。」嘿嘿一笑,又道:「如果在官府中人面前,忆梅最好称我梅大哥比较妥当。」阮忆梅既称他为大哥,他也老实不客气,唤起阮忆梅闺名来。
  阮忆梅毫不以为意,欣然道:「这个当然。」
  杨飞这才发现自己距阮梅不过咫尺之遥,美人在前,他岂不心动,更何况这个美人酷似他的心上人。
  这个位置本是阮忆梅为那些闺中密友设的,杨飞是首位踏入她闺居的年轻男子,一时倒也没曾想到根本不适让他坐在此处。
  阮忆梅见杨飞没有出声,不觉转首看他,却见这家伙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显然没打什么好主意。她芳心顿时思起昨晚同这家伙在床上亲热的情形,双颊已然绯红。
  这时恰好窗口吹进一股「妖」风,阮忆梅柔顺的长发飞洒起来,大半向杨飞奔袭而去。
  杨飞色迷心窍,哪里避得开,被发梢拂过,鼻孔一阵发痒,「啊」的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阮忆梅迎个正着,被杨飞的口水喷了一脸,成了口水美人。
  杨飞回过神来,见阮忆梅这副窘样,心中尴尬之极,顿时忘了男女有别,拿衣袖去擦美人脸上自己所喷之口水。
  「不、不用了。」阮忆梅自是连连推拒。
  「要的、要的!」杨飞做错了事,当仁不让的想要补救,二人你推我擦,扭成一团。
  阮忆梅推不开杨飞,只好向后退避,却不慎绊到椅脚,跌倒在地。杨飞伸手拉她,脑袋也狠狠撞到桌角上,人没救成,还跟着倒楣,扑倒在阮忆梅身上,和她化成滚地葫芦,滚到了门边。
  阮忆梅身形娇小,皆且被杨飞护在怀中,除了被这家伙压得喘不气外,倒也不曾受什么伤,倒是杨飞那颗脑袋遭了大殃,不知撞了几下,直撞得头晕眼花,差点昏过去。
  他忍着剧痛,「哼哼哈哈」的好不容易从阮忆梅软绵绵的娇躯上爬将起来,却见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梅云清,顿时傻了眼。
  梅云清本是听柳荷说杨飞赖在阮忆梅这不肯离去,好心为表妹解围来的,芳心深处亦盼杨飞对昨晚同苏花语双宿双栖之事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未想刚好瞧见此景,自是气上加怒,冷哼一声,便欲离去。
  谁知杨飞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她的大腿,似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道:「云清,不要走。」
  他被梅云清捉奸在地,任他巧舌如簧,亦无从辩起,总不能说是为了擦自己喷在别人脸上的口水方才如此吧,想来想去,只好使出这等无赖皆无耻的卑鄙招数。
  梅云清见他如此,又好气又好笑,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杨飞将脑袋靠在梅云清的大腿上轻轻磨蹭,厚颜无耻道:「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先起来再说。」梅云清拿他倒真没什么办法。
  杨飞喜道:「那你原谅我啦?」
  梅云清无奈只得点头,杨飞这才松开她,从地上爬起道:「多谢云清。」
  脸色怪白的阮忆梅亦跟着爬起,樱唇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谢我干什么?」梅云清扶着阮忆梅,柔声问道:「表妹,你没事吧?」
  阮忆梅摇了摇头,轻声道:「表姐,你帮我梳头好不好?」都是长发惹的祸!
  杨飞附和道:「对,对,还是梳起来好,免得……」后面的自是不好说出来:免得老子又打个喷嚏,喷你一脸口水,成了口水美人,让云清误会!
  梅云清白了他一眼,扶着阮忆梅重回梳妆台前。杨飞倚门瞧着为表妹梳头的梅云清,不觉痴了。
  好不容易梅云清为阮忆梅梳妆停妥,阮忆梅道:「表姐,我想换件衣裳。」
  梅云清微笑道:「那我们先出去了,待会一起用早膳。」言罢,款步行出。
  杨飞向阮忆梅告了声罪,连忙快步跟去。阮忆梅望着二人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杨飞跟在梅云清屁股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恐梅云清将自己扫地出门。
  转过一个阁楼,梅云清忽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飞倒也老实,如实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委委屈屈的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梅云清听得哭笑不得,暗道这家伙行事怎么老叫人啼笑皆非,她心中怒气已消了一半,瞧着被撞得鼻青脸肿的杨飞,怜意微生道:「你这家伙,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杨飞打肿脸充胖子,挺起胸膛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哎哟。」原来一不小心咬到舌头,倒真把齿给挂了!
  梅云清噗哧笑出声来,道:「跟我回房,人家帮你敷药。」
  杨飞闻言大喜,忙不迭点头,乖乖跟了去,那慷慨激昂的样子,显然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杨飞随梅云清来到她香闺,躺到软榻暖帐之中,由着玉人在自己那张老脸敷上败家子的奇效金创药,心旷神怡,暗忖若能日日与梅云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算下辈子真做只癞虾蟆,亦是甘心,却不知梅云清喜欢不喜欢。
  梅云清见他眯着双色眼,转个不停,不知又在想什么坏念头,心中着起恼来,药敷了大半,娇哼一声,把药瓶往他怀中一摔,拂袖走开。
  杨飞将药收好,小心翼翼坐起,凑到她身畔,赔着笑脸问:「云清,好好的,怎么又生起气来了?」
  梅云清哼道:「人家不能生气吗?」
  「能,能!」杨飞执起梅云清的玉手,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掴,拍胸凛然道:「你要不高兴,尽管把气出在我身上,我就算被你打得慷慨就义,也在所不辞。」他这两日已不知在所不辞多少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杨飞如此无赖,梅云清这气哪还生得下去?板着俏脸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找块豆腐,自己撞死得了,省得人家背上这个恶名。」
  杨飞却是不答,见桌上有一碟糕点,他腹中已饥,风卷残云似的将糕点一扫而空,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托碟,高举过头,一步步向门口踱去。
  梅云清见他行径古怪,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杨飞转过身来,表情严肃道:「在下谨遵云清玉旨,去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梅云清玉容解冻,嗤笑出声,反问道:「豆腐能撞死人吗?」她心中暗自纳闷:自己怎么也变得如此不正经起来了?
  杨飞一本正经道:「一块不够,就买两块,两块不够,就买三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在下一块块去买,总能买到能把自己撞死的豆腐。」
  梅云清大有深意道:「如果你真有那个恒心,买到能把自己撞死的豆腐,或许我可以遂了你的心愿。」
  杨飞佯作深思状,半晌方道:「这个可容在下好好想想。嗯,有了。」
  梅云清道:「有什么了。」
  杨飞道:「在下可以去铁匠铺买豆腐,那里的豆腐一定可以撞死人。」
  梅云清啐道:「胡说八道,铁匠铺哪来的豆腐卖?」
  杨飞嘿嘿笑道:「铁匠铺没有,云清这里一定有。」往梅云清身上嗅了嗅,一脸陶醉道:「好大的一块豆腐。」
  梅云清美目一瞪,欲出言喝叱,却被杨飞一把抱住,挣了一下,便即作罢,有些软弱无力的轻轻靠在他怀中道:「吃吧,吃吧,人家要回去了,你只怕再也吃不成了。」
  杨飞闻她言中颇有诀别之意,忙道:「你此行目的未达,怎么便赶着回去了?我、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
  梅云清自嘲道:「此事已然传开,梅花山庄势孤力单,你以为光凭你我,便可以办得成吗?」
  杨飞吶吶道:「我还没灰心,你怎么倒说起丧气话来了?」
  「算了!」梅云清愁容一展,道:「不说这些,昨晚你送你师父回去后又干了些什么?」
  杨飞暗自道糟,心念电转间,有些吞吞吐吐道:「我……」
  他的谎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梅云清柔软的掌心已然捂了上来,只闻她叹声道:「我随便问问,你既不想回答,我也不想听了,对你,我还是放心的。」
  杨飞忙道:「云清若是对我不放心,我立马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心中暗道:我对自己便不放心得很。
  梅云清微微一笑,由得杨飞执着自己双手坐到榻边,四目相投,情意缠绵,一时无语。
  「笃笃笃」敲门声起,门外传来柳荷的声音道:「庄主,该用早膳了。」
  梅云清应道:「小荷,你去通知忆梅,我马上便到。」
  柳荷沉默一下,又道:「还有,大门口有人来找杨公子,说是有要紧事儿,正在外面候着。」
  「找我?」杨飞心中暗奇:谁如此神通广大,找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苏花语吧?惨了,惨了!转念又想:若是苏花语,她对阮忆梅有救命之恩,柳荷早就领她来此,哪会通传?
  梅云清略整衣襟,同杨飞出得门来,问:「小荷,既然是杨公子的朋友,为何不让他到客厅候着?」杨飞心胸狭窄,可莫要让他误会自己瞧不起他的朋友,以致怠慢了?
  柳荷施礼道:「庄主,实在是杨公子的朋友不方便……」
  杨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在外面候着便候着吧!」
  梅云清沉吟一下,低声对杨飞道:「既是有要紧事,那你便随小荷去吧。」
  杨飞不舍道:「那你呢?」
  「我回梅花山庄!」梅云清叹了口气,又道:「来日方长,咱们总会再见的。」
  「那你一路珍重!」杨飞凝望着梅云清,偷偷捏了一把她的小手,方才依依不舍的随柳荷而去。
  途中,杨飞忍不住问:「小荷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找我?」
  柳荷显然瞧他不顺眼,哼道:「你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杨飞自知惹人嫌,也未再问。来到大门口,那个找他有要紧事的竟是个小叫化,难怪柳荷不请其进来。
  小叫化见了杨飞,忙道:「公子、公子!」
  杨飞见这小叫化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好问道:「小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小叫化笑道:「公子不记得小人了?在姚总兵姚大人府前……」
  杨飞这才想起,拍着额头道:「你是前日那个幸小龙。」
  那小叫化幸小龙大喜道:「公子真是好记性,还记得小人的贱名!」
  杨飞道:「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这小子莫不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来找他麻烦的吧!
  幸小龙道:「姚府的大小姐有急事找公子找不着,便托小人前来寻找!」
  「青青找我?」杨飞奇道:「青青怎么会认识你?」
  「公子是说姚家小姐吧?」幸小龙悻悻道:「小人一大清早在姚府附近做事,姚家小姐急急忙忙的到处寻找公子,连府中的亲兵都劳动了,前日守门的那两位兵大哥认得小人,知道我与公子认识,便托小人来找公子。」
  杨飞道:「我跟你也不是很熟,你找人很厉害吗?」
  幸小龙傲然道:「我们丐帮找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天下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你是丐帮中人?」杨飞笑道:「那丐帮有个长老外号是『酒丐』,名字叫什么元,元……」元天化是那晚他离去之后,去河间客栈他听梅云清提起,一时也想不起名字。
  幸小龙忙道:「公子是说元天化元长老吧,小人可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
  杨飞笑道:「记名弟子是什么意思?」
  幸小龙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还不是正式的意思了,不过只要我表现好,元长老一定会收我为正式弟子的,到时候我幸小龙学成武功,名扬天下,指日可待。」他说到后来,竟然还文绉绉的来了几句成语。
  杨飞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知不知道姚小姐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幸小龙神秘一笑道:「公子你去姚府不就知道了,小人已经通知公子,不再打扰了!」他虽说要走,却讪讪的凑在旁边不肯离去。
  杨飞哪不知他的意思,取出一锭银子,掷于幸小龙道:「赏你的!」
  「多谢公子!」幸小龙连声称谢,这才离去。
  「幸小龙、幸小龙!」杨飞总觉这名字以前听谁听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呆了半晌,忽思起一事,暗道糟糕。昨日姚昭武命他领兵运送粮草北上大同,今日一早便即启程。自己在梅园待得久了,竟忘了时辰,此刻天色不早,姚昭武只怕已大发雷霆。
  杨飞向柳荷拜别之后,匆匆赶到姚府,却见姚柳青候在府中,一脸急色。
  姚柳青见到杨飞,嗔道:「梅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爹等了你大半个时辰,已是勃然大怒,布政使大人派人来请,这才去了军营。」
  杨飞连忙告罪道:「昨晚有些意外睡得晚了些,贪睡起迟,青青莫怪!」顿了一顿,又小心问道:「姚大人说了些什么?」
  姚柳青俏脸微红道:「爹说你若还不回来,便不认你这个女婿?」
  杨飞干笑两声,环目四顾,却见不到南宫燕的人,欲言又止道:「青青,那个、那个……」
  姚柳青知他所寻,道:「梅大哥,你是找燕儿妹妹吗?」
  杨飞连连点头。
  姚柳青侧身避过,含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小、小燕子,你干嘛穿成这个样子?」杨飞眼睛瞪得老大,南宫燕果然跟在姚柳青后面,现时一身男儿装扮,好生俊俏。
  南宫燕来到杨飞面前,在原地转了个圈,娇笑道:「怎么?人家这个样子不好看吗?」
  杨飞心知不妙,闷声道:「好看是好看,可是你干嘛要女扮男装?」
  南宫燕道:「听青姐姐说你要领兵出征,我们商量好了,由我乔装跟着你,免得你胡作非为。」
  「什么?」杨飞心中震骇,连声反对道:「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被发现了,不光你我人头落地,就连姚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姚柳青道:「梅大哥勿忧,我爹已然见过燕儿妹妹了,他都同意了,再说你这次领兵并非上阵,燕儿妹妹不会被发现的。」
  杨飞苦笑道:「看来你们是先斩后奏了,我还有何话好说?」
  姚柳青又道:「梅大哥,爹早替你准备了一套盔甲,就让燕儿妹妹领你去你的房里换吧。」
  「我的房间?」杨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南宫燕来到一间三进三出的大房内,此房与姚柳青的闺居隔得不远,极是方便走动,显是姚府特地为他准备的,搞不好将来这里便是他与姚柳青的新房。
  不过令杨飞奇怪的是,南宫燕知道自己和姚柳青的婚事,竟然一点也不吃醋,还温柔的服侍他更衣换甲。
  杨飞闷了半天,终忍不住问:「小燕子,你跟青青这么快便熟了?」
  南宫燕嘻嘻笑道:「是啊,我们好像上辈子就是姐妹似的,她把你们两个的事都跟人家说了,人家知道你肯委屈求全,还愿意冒险帮青姐姐救她的心上人,真是佩服得紧。」
  原来如此!杨飞松了口气,嘿嘿笑道:「过奖过奖,小燕子,吴少侠哪天若是有难,你老公我舍了小命,也要救他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耍这嘴皮子功夫,杨飞更是其中翘楚。
  谁知南宫燕却娇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面生不悦。
  杨飞察言观色,摸出大概,心知说错了话,自己好端端的提吴云鹤干什么?咳嗽一声,问道:「那个青青的心上人你见过吗?」
  南宫燕脸色稍和,笑道:「当然见过,天还没亮,我便和青姐姐将他送到军营,偷偷藏到粮草车里面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厉害吧?」
  杨飞正准备借口时间紧迫,推掉这件麻烦事,闻得此言,脸色一沉,哼道:「厉害个屁。」
  南宫燕自以为办了件大事,见他如此,不禁愕然道:「怎么了?」
  杨飞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带着个大男人去军营,出来少了个人,还说神不知鬼不觉,谁会相信?」
  「是啊!」南宫燕一想也是,色变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飞道:「现在大军都要启程了,你说我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吧,要是哪天我被军法处置,砍了脑袋,成了冤死鬼,都是小燕子你害的。」
  南宫燕颤声道:「杨飞,你不要吓我。」
  「谁吓你?」杨飞心道老子就是要吓你,免到你追问老子昨晚跟苏花语干什么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姚柳青的声音道:「梅大哥、燕儿妹妹,好了吗?」
  杨飞整理了一下,应道:「好了!」言罢,便推门而出。
  这副盔甲乃是姚昭武为杨飞连夜赶制,俱是精铁打制,极是合身,穿起来虽然有些沉重,倒也威风凛凛,佩上韩先生赠与他的长剑,好一副沙场大将的气势。
  姚柳青瞧得呆了一呆,方道:「梅大哥,时候不早了,快去军营吧!」
  杨飞应道:「青青,那我们去了,你多多保重。」
  姚柳青眼眶一红,道:「梅大哥、燕儿妹妹,你们也是,那件事就拜托你们了。」
  杨飞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南宫燕道:「青姐姐,你放心好了,这件事燕儿一定会帮你办妥的。」
  「谢谢!」姚柳青忽然泪如泉涌,转身掩面奔去。
  杨飞莫名其妙道:「我们又不是一去不回,她哭什么?」
  南宫燕叹了口气道:「你以为青姐姐是在对你哭吗?她跟心上人此番一别,只怕很难再见了。」
  「是吗?」杨飞怅然若失,暗忖姚柳青坚持让南宫燕跟着自己出征,恐怕也是不放心自己肯卖力助丁文松脱险吧。
  离开姚府不远,南宫燕忽问:「你昨晚是不是在那个女人的床上睡了一晚,老实交代!」
  杨飞吓了一跳,急中生智道:「昨晚我跟师父分别之后,途中经过梅园,无意碰见一个采花大盗,我在那捉了一晚的贼,觉都没睡,哪有空去偷香窃玉?」
  他这话半真半假,除非南宫燕一一详察,包保不会露馅。不过南宫燕怎么知道他在苏花语床上过了一宿,真是奇也怪哉。
  「梅园?」南宫燕见杨飞神色,果似一晚未眠,有些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杨飞道:「这太原城中阮宝华的别院,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女儿便住在里面!」这句话倒没半分虚言。
  南宫燕道:「那你有没有跟那阮小姐……」
  杨飞佯怒道:「你想到哪去了?我身为捉贼之人怎能监守自盗?难道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种人?真是太令我伤心了!」他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来,转过头去,假装不理睬南宫燕。
  南宫燕见他「真的」生气,心生歉意,柔声道:「好了,好了,人家知道冤枉你了,不过为何你的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杨飞心道原来如此,信口雌黄道:「昨晚我抓采花贼的时候进入过那阮小姐的闺居,身上有女人香味也不足为奇。」他已换过一套衣衫,为何南宫燕还闻得出来,怪都怪苏花语身上的香味太浓郁了些。
  南宫燕道:「那采花贼抓到了吗?」
  杨飞高声道:「当然抓到了,不过……」
  南宫燕愕然道:「不过什么?」
  杨飞干笑道:「不过又被他跑了。」
  南宫燕闻得此言,娇媚的横了他一眼,靠在他怀中,娇笑起来。
  二人身处大街,行人不少,杨飞避开异样目光,轻轻推开南宫燕,低声道:「小燕子,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男子身分,这里是大街,如此扭扭捏捏的……」
  「好了,好了!」南宫燕嗔道:「讨厌人家就直说嘛!我不和你在一起不就行了。」
  姚昭武候在军营之内,焦躁不安,见得杨飞,面色不悦道:「云飞,你为何现在才到?你可知军情紧急,不可贻误?」
  「下官知罪!」杨飞跪礼道:「刚刚去见青青,多说了几句,故而迟了,望姚大人见谅。」见老丈人自然要将他的宝贝女儿抬出来。
  陈信义打圆场道:「大人,杨兄弟第一次领兵,不知规矩,莫要怪他。」
  姚昭武未再加责备道:「以后不可再犯。」顿了一顿,又道:「行文,令批皆已备好,兵马已经点齐,你去瞧瞧。」
  杨飞恭声道:「是,姚大人!」
  姚昭武这才瞧见南宫燕,问道:「云飞,听青青说他是你结拜兄弟?」
  南宫燕粗声道:「燕飞拜见大人。」
  杨飞道:「正是,她立志投军,报效朝廷,这次想跟我出征,望大人恩准。」
  姚昭武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先留他在身边,算个亲兵吧,待他回来,再落入军籍。」
  杨飞大喜道:「多谢大人!」
  此次姚昭武以防万一,护送粮草兵马足足有三千之数,皆归杨飞统领,杨飞骑上陈信义送来的黄膘马,威风凛凛,蓄势而发,好不得意。
  校场之内,大军齐呼一声,三声炮响,杨飞领兵北去,直奔大同,经过城门之时,自然无人盘查,走得无惊无险。
  此次随军的三名千户其中一人倒是杨飞熟人,正是先前祈州之战时在他帐下效命的百户方中翔,此次跳级升为千户,不过方中翔心中却是不服,他明明是个千户,为何从杨飞这个只有百户官衔的命令,怪只怪没像杨飞那般找个姚昭武一般的岳父作靠山。
  另两名千户却是梁有德那死鬼自大同带来,都是大同守军,一人姓刘,另一人姓齐,皆是同方中翔一般心思,忿忿不平,可军令如山,却不得不听。
  杨飞同南宫燕并骑行在大军前面,南宫燕不及赶造盔甲,随便找了一副较小的盔甲,可她身体娇小,仍显得太大,套在身上既宽且大,看来颇为可笑。
  大军之中多是粮草,行得甚慢,到了傍晚,方至代县,杨飞下令在城外埋锅造饭,盘算着如何自粮车中放走丁文松。
  杨飞将南宫燕召至帐中,密语道:「那姓丁的藏在哪里?」
  南宫燕道:「青青姐作了记号的,上面用朱笔画着三个圆圈。」
  杨飞道:「可这深更半夜的,如何看得清。」
  南宫燕道:「我白日早就留意了。」
  杨飞苦笑道:「三十万石粮食足足五百车,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先去查查。」
  南宫燕怒道:「为什么要我去查?」
  杨飞笑道:「总不能要我这个大帅去一一查看吧,那还不露馅。小燕子,你辛苦一下。」
  「少臭美了你!」南宫燕嘴皮虽硬,还是委委屈屈的办事去了。
  杨飞心知不是片刻之事,这两日他颇为疲惫,正好趁机补眠,小憩一会。刚刚躺下,只闻帐外方中翔的声音道:「杨大人,下官求见。」
  杨飞心中暗骂,高声道:「方大人,请进!」
  方中翔手持行军图行入,杨飞先问道:「方大人,不知有何军情要事?」
  方中翔问道:「杨大人可是准备明早再行启程?」
  「是啊!」杨飞反问道:「难道方大人有更好的提议?」
  方中翔道:「若明早启程,最快明晚可至大同,若途中稍有延误,便会拖至后日。军情紧急,实在不可耽误。依下官之见,不如今晚连夜行军,照眼下脚程,明晨便可抵达大同。下官已和刘大人齐大人商量过了,他们也有这个意思。」
  杨飞迟疑道:「可此刻人困马乏,若连夜行军,遇到敌人该怎么办?」他此乃托辞,实是他好逸恶劳,不想这么辛苦,连觉也睡不成。何况如此一来,丁文松难以放出,岂非要在粮车中活活闷死,万一拖到大同还未放出,那麻烦可就大了。
  方中翔道:「大家已在太原城休整多日,连夜行军也不会有何干系,再说朱阳一伙已被剿灭,鞑靼兵难以绕道而入,杨大人何必如此多心。」
  杨飞支吾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敌人偷袭该当如何?」
  方中翔道:「下官率部在前开路,这样可好?」
  杨飞心中有气道:「你们都商量好了,传令下去就行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方中翔恭声道:「下官不敢。」
  这时南宫燕急急闯入,正欲说话,可见得方中翔,立时咽了下去。
  杨飞道:「传令下去,大军休息一个时辰,便即启程。」他也觉得不能耽搁得太久,回头还要去找白向天,通知他们那珠中幻景。
  「下官领命!」方中翔看了南宫燕一眼,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南宫燕急急道:「为什么一个时辰后又要启程,不让人睡觉了吗?」
  杨飞苦笑道;「他们商量好了,只等我同意,我也不想啊!」
  南宫燕咕哝道:「到底你是大帅还是他是大帅?」
  杨飞佯作未闻,反问道:「地方找到了吗?」
  南宫燕一脸不屑之色道:「那是当然,本小姐出马,哪还不马到功成。」
  「嘘」杨飞示意南宫燕噤声,低语道:「注意言谈举止,千万莫要让他们看出你是女儿之身,要不然麻烦就大了,走,快带我去放那姓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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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9-01-23
~第一章 横生变故~
 
  那些士卒得知一个时辰便会起程,哪还不趁机休息,故而此刻军营之内死气沉沉,只余鼾声一片,火光点点。
  杨飞随南宫燕来到粮车之旁,那负责守车的两名士卒正倚着木柱打瞌睡,杨飞重重哼了一声,他们方始醒转,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伏在地,忙不迭磕头道:「杨大人,小的…」
  杨飞道:「本官来瞧瞧粮草情形,你们看牢点,别再偷懒了!」
  那两名士卒连声道:「是,是,小人遵命。」立时精神百倍,打开护栏,让杨飞同南宫燕行入。
  杨飞来到南宫燕所说粮车之旁,举起火把一照,上面果有朱笔画的三个圆圈,他假作查看,却在旁边轻声唤道:「丁兄,丁兄,是我,杨飞,听到的话应上一声。」
  可是喊了半晌,无人回应,杨飞瞧着南宫燕,低语道:「你没看错吧!」
  南宫燕道:「当然没有,青青姐说的就是这辆。」
  「可为何无人答应?难道死了?」杨飞心中冷笑,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南宫燕道:「你少幸灾乐祸了,你要把丁大哥弄死了,青青姐还不找你拚命。」
  杨飞道:「那可不是我弄死的,而是他自己短命。」
  可是说归说,即便丁文松真的一命呜呼,也要将他的尸首搬下,免得夜长梦多。
  二人用力掀开上面堆积粮草,别说丁文松的影子,连只苍蝇老鼠亦无,南宫燕奇道:「青青姐说得明明是此处,为何…」她心中激动,说得大声了些。
  杨飞连忙捂住她的香唇,噤声道:「小心让人听见。」
  南宫燕点点头,低声道:「人家知道了!放开我,咱们回去吧!」
  杨飞暗忖丁文松必是仗着武功在途中偷偷下车,摆明不信任他,不过如此一来也不错,少了个大麻烦,他也不道破,掩好痕迹,领着南宫燕回了帅帐。
  丁文松既已离去,杨飞少了一桩心事,心中大安,稍事休息,便即拔营起程。
  数千军士持住火把连夜行军,连绵里许,远远瞧去,宛若一条长长的火龙,颇为壮观。
  杨飞勒缰前行,来到大军前面,对方中翔道:「方大人,前面可有何异常?」
  方中翔瞥了与他形影不离的南宫燕一眼,方道:「启禀大人,据探子回报,前面并无异常!」
  杨飞放下心来,又问道:「咱们离代县还有多远?」
  方中翔道:「还有百里许!」
  「是吗?」杨飞心中暗叹,照此行程,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
  他道了一声「方大人多多注意」,正欲返回中军,忽闻方中翔道:「梅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商?」
  「相商?」杨飞心中疑惑,须知二人此刻乃上下属关系,在军伍之中最是看重尊卑,方中翔此言实在大大不妥,不过他为人随和,并不在意,微笑道:「方大人有何要事?」
  方中翔瞧瞧四周,皱眉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杨飞心中微惊道:「有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方中翔低声道:「梅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可让第三人听到。」
  杨飞对这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好感尽失,冷哼道:「本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可让人听到。」
  他虽出此言,心中却有些发虚,难道自己真的被方中翔抓到什么把柄,杨飞沉吟半晌,方道:「你随我来。」又对南宫燕道:「燕飞,你在此稍待,本官去去就回!」不待南宫燕回答,便即一声大喝,驭马向前狂驰而去。
  「杨…」南宫燕「杨」字出口,方知不妥,急急改口道:「梅大人,快去快回。」
  杨飞胯下黄膘马极是神骏,方中翔驰马追了半盏茶工夫,方在十余里外追上缓马而行的杨飞。
  杨飞见左下已是无人,轻哼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中翔轻笑道:「先前梅大人去堆放粮草之处,不知所为何事?」
  杨飞心中一凛,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去了堆放粮草之处,难道有何图谋?他心中如此思量,面上未现异色道:「本官督运粮草,当然要检查粮草可有短失。」
  方中翔嘿嘿冷笑道:「只怕不是吧!」
  方中翔语气不善,殊无恭敬之意,杨飞心中大骂,冷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方中翔道:「梅大人可曾闻得丁文松此人?」
  杨飞心中暗惊,若无其事道:「前晚梁有德被刺身亡,便是此人所为,本官亲眼目睹,这两日太原城弄得满城风雨,说起来也是因为此人!」顿了一顿,反问道:「难道方兄知道贼人下落?」他心中雪亮,这家伙必是查得粮车之中藏得有人。
  方中翔道:「梅大人是明知故问吗?」
  杨飞道:「方兄此言何意?小弟真的不大明白!」
  「梅大人就不要装了!」方中翔一脸嘲讽道:「一出太原城,我便将丁文松藏在密处养伤!」
  杨飞暗道糟糕,佯装吃惊,倒打一靶道:「方大人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甘心与贼人为伍,不怕本官告发么?」
  方中翔冷笑道:「恐怕要告的是下官吧?」顿了一顿,又道:「若非方某相助,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怎能将朝廷重犯藏在粮车之中安然离城?」
  「青青?」杨飞怔了半晌,也不再与方中翔兜圈子,沉声道:「你到底意欲何为?」这么老大一个把柄被方中翔抓在手中,想来他的下场可真是悲惨之极。
  方中翔却是不答,反笑道:「下官与梅大人已在祈州同处患难,却未共享过艳福,下官一向对青青姑娘仰慕得很,不知梅大人可愿分下官一杯羹?」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戴绿帽子吗?杨飞闻言心中大怒,哪还装得下去,冷冷道:「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原来只是个衣冠禽兽。」
  「梅大人教训得是。」方中翔讥讽道:「下官以前就是太正经了,才会错失许多机会,哪似梅大人享尽齐人之福,连带兵出征身边也少不了美人。」
  「你…」杨飞右手扬起,真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方中翔夷然不惧道:「与梅大人形影不离的那名亲兵,不就是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吗?」
  杨飞心中暗骂,反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中翔笑道:「下官已经说过了,梅大人没听清楚吗?」
  杨飞叹道:「你可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我肯,青青必定不肯。」他眼下只能将事情都推到姚柳青身上,反正到时空口无凭,死无对证。
  方中翔道:「那姓丁的不是她心上人吗?姓丁的落在下官手中,只怕由不得她不肯。」
  杨飞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与方中翔一比,当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由得怒道:「姓方的,你好卑鄙!」
  方中翔哈哈笑道:「这些还是跟梅大人学的,梅大人怀拥美人,独享他人之功,平步青云,若非用了些卑鄙的法子,怎能如此?」顿了一顿,又道:「下官从军五载,一向兢兢业业,累积战功,方缀升至千户之职,哪似梅大人,只因认了个当官的假岳父,便可在短短数日之内,倒成了下官的上司了。」
  杨飞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方中翔道:「梅大人自以为行事天衣无缝,却不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官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梅大人可知这些事情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杨飞心念电转,最下策便是应允方中翔,不过就是姚柳青首肯,自己难道任凭这顶花花绿绿的帽子戴上头来,何况以后还要受这家伙的肘制;中策便是就地将方中翔灭口,不过这法子最笨,麻烦也最多,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方中翔,便是如何塞住后面三千军士之口,已是伤透脑筋;上策是稳住方中翔,再设法救出丁文松,让他没了证据,到时再寻了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他。
  方中翔见他不语,还道他不知厉害,又道:「大人所犯皆是灭门大罪,姚大人权势虽大,亦难逃关系。」
  「方兄所言即是!」杨飞换过一副笑脸道:「方兄手段高明,小弟佩服之至。」
  方中翔揖手道:「梅大人过奖了,下官所请之事,不知梅大人意下如何?」
  杨飞道:「你也知道,小弟别的缺点没有,就是怕死,只要方兄不要小弟这条小命,一切都好商量。」
  方中翔倒未想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有些半信半疑道:「梅大人不会是想耍手段吧?你真的肯让青青姑娘跟我…」
  杨飞嘿嘿笑道:「小弟的死穴被方兄抓住,想耍手段也玩不出来,何况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小弟与方兄兄弟一场,别说区区一个姚柳青,便是别的女子,小弟眉头绝不皱上一下。」
  方中翔笑道:「梅大人此言不知是真是假?」
  杨飞信誓旦旦道:「梅某对天发誓,若然有假,教梅云飞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心中却想反正老子本来也不叫梅云飞,应誓也应不到老子身上。
  方中翔盯了他半晌,瞧得杨飞心中发毛,过了半晌又道:「下官还有一事相禀,不知梅大人想不想听。」
  杨飞心中早操遍他十八代祖宗,面上仍和颜悦色道:「方兄有事尽管道来,小弟言听计从。」
  方中翔暗露得色,含笑道:「据探子回报,有一队鞑靼兵马潜入国境,不知所踪,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偷袭我们?」
  杨飞大吃一惊,怒道:「你不早说?」
  方中翔脸色一沉道:「下官失职,望大人责罚。」
  杨飞不想与他翻脸,和色道:「此行若是发生意外,咱们便会人头不保,别说什么以后升官发财了,方兄不会不知此节吧?」
  方中翔道:「这个下官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梅大人连夜行军了。」
  杨飞大拍马屁道:「原来方兄早有安排,倒是小弟多虑了,小弟早知方兄不会如此冒失,不知方兄还有何妙计?」
  方中翔道:「下官…」他语声刚起,后面喊杀声忽起,杨飞大惊道:「莫不是敌人偷袭?」
  方中翔勒马回首望去,由于二人骑马狂驰,离大军颇远,黑夜之中,瞧不大真切,他望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正欲说话,却见身畔杨飞已不知所踪,大惊之下高声道:「梅大人,你在哪里?」
  杨飞趁机隐在密处,便是意欲杀他,哪会答语。
  方中翔喊了几声,找不到杨飞,只好掉转马头,向后回驰。
  杨飞自黑暗中缓缓行出,心中冷笑,看这家伙如何发号施令,自己伺机再作计较。
  驰出数里,方中翔回到军中,却见军容整齐,毫无异状,心中大奇。
  南宫燕见了方中翔,却未见到杨飞,奇道:「敢问方大人,梅大人何在?」
  方中翔道:「军情紧急,梅大人放不下心,一人在前探查敌情,命本官代行其职。」
  南宫燕生恐杨飞有失,芳心一急,自告奋勇道:「小的前去瞧瞧。」
  言罢,也不待方中翔应允,一挥马鞭,便即驭马奔去,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齐千户自后军急急驰来,只见方中翔,不见杨飞,亦感愕然道:「梅大人呢?」
  方中翔将谎言又说了一遍,方道:「齐大人有何要事禀告。」
  齐千户心中稍感不悦,暗道本官与你同居千户之职,自该平起平坐,何来禀告之说。他也不明说,正色道:「方才有一小队人马与我军遭遇,已被本官击溃。」
  方中翔问道:「齐大人可知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
  方中翔语气不善,齐千户虽感不快,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约有两旗之数,俱是黑衣蒙面,大概是武林之人,个个武功不弱,激战之下,竟无一人失手被擒。」
  方中翔叹道:「真是可惜!」
  齐千户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惜。」
  他瞧不起杨飞这个名虚其实的大帅,更瞧不起方中翔这个狐假虎威之人。
  南宫燕驭马狂奔,奔出十余里,仍不见杨飞的踪影,不觉焦躁起来,一路大喊:「杨飞,杨飞!」
  忽然一道黑影掠至,将南宫燕拉离马背,抱到怀中,南宫燕挣扎几下,却闻杨飞坏坏的声音笑道:「小燕子,叫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见么?」
  南宫燕乖乖躺在他怀中娇声道:「你又在弄什么玄虚?好好的大帅不当,在这里做小贼吗?」
  杨飞苦笑道:「不是我弄什么玄虚,而是那姓方的知道我私藏丁文松之事,以此要胁,我干脆来一招金蝉脱壳,看那姓丁的能拿我怎么样?」
  南宫燕惊道:「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以后怎么办?」
  杨飞道:「你老公我故弄玄虚就是要让那姓方的搞不清状况,行止踏错,咱们隐在暗处,看他准备搞什么鬼?」
  南宫燕闻得杨飞自称「老公」,娇媚的横了他一眼,正欲说话,杨飞忽道:「前面有人过来,人数不少,咱们藏起来。」
  二人牵过马儿,匆匆藏好,偷眼瞧去,却见一队数百人的黑衣蒙面人驰马南奔,那些马首尽数蒙上布套,难怪不闻马嘶之声,然而数百匹马疾奔之间,竟无多大马蹄落地之声,想来显是缠了布匹之类。
  南宫燕奇道:「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是些什么人?」
  杨飞叹道:「还会是什么人?当然是敌人。」
  南中燕大惊道:「那咱们还不快回去通知大军准备。」
  杨飞一把拉住她道:「切莫惊慌,先看那姓方的如何应付。」
  这队人马行过之后,过了半盏工夫,又行过一队,这次人数更多,约有千余之数,个个身负强弓,虽未蒙面,但在黑夜之中,也看不大真切。
  此队人马并不南行,而是四下散开,匿入四周,幸好杨飞二人藏身之处颇为隐秘,并未让其察觉。
  此时远方喊杀声渐起,徐徐逼近,显是先前那队黑衣人已与大军冲杀起来,却是一击即退,将敌人引进设好的圈套之中。
  杨飞见火光愈近,心中大骂方中翔蠢才,这么一个请君入瓮之计都看不出。
  南宫燕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咱们不管他们了吗?」
  南宫燕吹气如兰,杨飞被她撩得心痒痒的,强耐性子低语道:「静观其变。」
  一人持矛领军追来,正是不可一世的方中翔,敌弱他强,连败数里,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还管什么阴谋诡计。
  杨飞虽盼他被敌人杀死,倒也知道此时不是公报私仇之时,他心中不忿,搂着南宫燕腰肢轻声道:「咱们再等等。」
  未待他有何行动,隐藏的敌军已合围上来,杨飞追在敌人之后,趁其不备,砍倒二人,与南宫燕摇身一变,成了敌军中人。
  方中翔尽领所部追来,人数与敌人相差不多,只是猝不及防之下,被箭矢射伤不少,欲待回转,却已不及,无奈只得与敌人混战厮杀,要说在沙场中他或是一名勇将,若说计谋他确实较杨飞颇有不如。
  方中翔自知时间一长,援军一至,其围自解,便自领残部来回冲杀,苦苦支撑,只可怜他手下士卒惨叫连连,横尸遍野。
  忽闻有人一声厉啸,敌人霎时撤得一乾二净,连己方尸体也尽皆带走,方中翔清点人数,一千之众眨眼间已伤亡七成,只剩三百,当真是死伤惨重。
  这时齐千户与刘千户匆匆赶至,见得此景,那齐千户皱眉道:「方大人,如此惨败,咱们如何向梅大人交代?」
  方中翔心中叫苦,默然不语。
  杨飞二人装腔作势,随这群神秘大军北返,在黑夜中,竟也无人查问。
  一路驰出百余里,众人方缓了下来,到了一处山坳之中,里面扎有营帐,显是这伙人的驻地所在。
  二人不敢跟进,放缓脚程,掉下队来,趁无人注意之时,远远藏起,探查敌踪。
  只见数名首脑模样的人物行向中军帐,杨飞心中一动,对南宫燕道:「小燕子,咱们前去探上一探。」
  南宫燕只觉新鲜刺激,哪管危险不危险,连声叫好,二人藏好马匹,匿踪潜入。
  他们身着与人无异,便让人瞧见也是无妨,偷偷摸摸,有惊无险的行至中军帐前,觅得无人之处,割开一道小缝,向帐内探去。
  里面情形让杨飞大奇,本来应该气氛森严的帅帐中满是脂粉之气。
  最醒目是那张软榻,绫罗绸缎,华丽之极,榻上半卧一人,背对杨飞,见其身影,分明是个女子,杨飞感觉此女甚是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又向另外之人瞧去,个个粗犷英豪,显然不是中原人氏,说起话来,二人皆是不懂,杨飞吃了一惊,想起方中翔所言,对南宫燕低声道:「鞑靼人。」
  南宫燕花容失色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听得不少鞑靼入侵中土,烧杀抢掠之事,自己与杨飞二人孤身犯险,若失手被擒,送了小命不说,要是被…她不敢再想,不由得将杨飞抱得更紧。
  「不要怕!」杨飞柔声道:「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咱们静观其变,再伺机逃出与大军会合。」
  「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南宫燕忍不住道:「你不是说那个方中翔不是好人,要胁你吗?咱们回去要是他害了咱们怎么办?」
  杨飞微笑道:「那姓方的暂时还不敢跟我翻脸,我再想个法子将他除去就好了。」心中一动,又道:「咱们就借敌人之手除去那姓方的。」
  南宫燕面有忧色道:「可不知行不行得通,要是这些鞑靼人…」
  杨飞笑道:「不会了,你老公我山人自有妙计,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咱们…」他想不起这句成语,只好含糊带过道:「相争,渔翁得利,咱们走着瞧好了。」二人所说声音极小,加之隔着一层幕帐,并不虞人听见。
  里面众人商议半晌,杨飞一句不懂,想必用的都是鞑靼话,最后只闻那女子慵慵懒懒的声音用中土话道:「你们都退下吧!」
  余人齐声应诺,退了下去。
  这声音杨飞再熟悉不过,与南宫燕对望一眼,瞧出对方眼中惊异之色。
  南宫燕失声道:「萍姐姐!」还好那些将领俱已退远,否则此时便将二人围杀当场。
  杨飞想捂住她的小嘴已是不及,只好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盘算应该如何逃命。
  里面那女子正是姜依萍,南宫燕这声萍姐姐叫的声音不小,她听在耳中,芳心顿奇,天下便只有南宫燕那傻丫头如此叫她,不过南宫燕此刻不是应该跟杨飞在一起吗,怎么会到自己营帐之中,难道…她思及此处,忽唤道:「小燕子,出来吧!」
  若说南宫燕生平最崇拜之人,除了她奶奶,当数姜依萍了,她闻得呼唤,立时忘了鞑靼人如何可怕,不顾杨飞阻拦,行向正门。
  门口那两名女亲兵未及拦阻,便闻姜依萍的声音道:「放她进来!」
  南宫燕得意的白了她们一眼,行入帐内,不由分说,亲昵投入姜依萍怀中道:「萍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人家两天不见你,好生想念!」
  杨飞瞧得此景,心中气苦,真不知道这姜依萍给了南宫燕什么好处,将她当成亲人一般。
  姜依萍眼中掠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异色,笑吟吟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到此处?那家伙人呢?」
  南宫燕道:「你是说杨飞吧,他…」她此言未毕,杨飞已横下心来,直闯入内,将榻上二女一齐抱住,笑嘻嘻道:「为夫就是不见娘子的人,才北上寻你的,你说是不是,小燕子?」
  南宫燕哼了一声,却不应他。
  姜依萍妙目流转,娇声道:「多谢夫君关心了,前日妾身不告而别,真是对不住得很!夫君想要妾身如何补偿?」
  杨飞笑而不语,双目瞟到她裸在外面的玉腿,忽道:「你的腿伤好了吗?」
  姜依萍不知为何,俏脸泛起一丝羞涩,轻垂螓首,低声道:「虽然不能下地走路,倒也可以动弹了!」忽又抬起头来,反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个谎倒不好圆,杨飞急中生智道:「咱们北上寻你,沿路查访,夜不归宿,不巧遇到战事,一路逃亡,方到此地,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南宫燕暗暗佩服。
  姜依萍奇道;「那为何你们会穿我军中士卒衣物?」
  杨飞道:「兵荒马乱的,为免殃及池鱼,我们只好乔穿打扮一下了,对了,你为何跟鞑靼兵在一起,还好像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般?」
  姜依萍微微一笑,缓缓道:「因为我是鞑靼公主。」
  杨飞怔了一怔,松开她,笑道:「你别骗我跟小燕子。」
  要是这朝三暮四的荡妇是鞑靼公主,那他就是大明皇帝了。
  南宫燕一呶嘴,附和道:「我也不信。」
  姜依萍玉掌轻击,守在外面的两名女亲兵立时行入,见了榻上情形,稍现惊异之色,还是齐齐恭声道:「公主有何吩咐?」用得都是汉语,杨飞二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姜依萍道:「传令下去,大军拔营起寨,北返而还。」
  「是,公主!」那两名亲兵应了一声,便即退下。
  杨飞惊愕得张大嘴,一副呆头鹅模样,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真的是个公主?」
  在他想象中大凡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自然高贵文静,守身如玉,哪似姜依萍这般随随便便同男人上床,他还不知自己是她的第几任「奸」夫。
  姜依萍嗔道:「怎么?我不像吗?」
  「像,像!」杨飞回过神来,涎着脸笑道:「想不到我杨飞娶个公主做老婆,以后岂非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南宫燕一脸不屑道:「没出息!」
  姜依萍笑道:「这世上没出息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小燕子你不是也找了他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想及二女共事一夫,南宫燕到底脸嫩,玉颊飞霞,啐道:「萍姐姐,瞧你说的!」
  姜依萍嫣然一笑,忽又正色道:「我马上返回大营,你们跟我一起走吗?」
  南宫燕立时应道:「好啊!好啊!我也想瞧瞧萍姐姐家里是何光景?」她此刻哪还记得鞑靼人的凶残可怕?
  姜依萍妙目瞧同杨飞问道:「你呢?」
  杨飞身为一军统帅,若贸然跟敌人而去,传扬出去,那可是杀头大罪,以后别想在中原混了,他犹豫之下,不好作答。
  姜依萍见他神色古怪,便道:「你是不是不想同我回去?」
  杨飞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你是鞑靼公主,而我却是明朝将领,此事传扬出去,多有不便,何况我跟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这么回去,那个,那个…」
  姜依萍冷笑道:「这么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南宫燕想通其中关节,亦随和道:「萍姐姐,我们来找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是鞑靼公主,要是我们跟你回去,真的不大方便!」
  姜依萍叹了口气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根本不是来找我的。」
  杨飞二人面面相觑,南宫燕急急道:「萍姐姐,我们不是…」
  姜依萍打断她道:「你们居心叵测,混入我营中,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刺探军情?」
  二人来意被她一语道破,杨飞仍死不承认道:「小萍儿,哪有此事?我们真的是来找你的。」
  姜依萍冷冷道:「你是太原督运粮草的统帅,你当我不知道吗?」
  杨飞见她连这也知道,当真无话可说,无计可施了,支吾以对道:「这个…」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行入,恭声道:「一切准备妥当,请公主示下!」
  姜依萍看了杨飞半晌,叹道:「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们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南宫燕道:「萍姐姐!」
  杨飞见她金口已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忙揖手道:「小萍儿,后会有期了!」右手一伸,拽着南宫燕逃离险地。
  帐外那些士卒显已得了号令,并不阻扰,让二人自行离去。
  姜依萍能将一群山贼统御得井井有条,更遑论这种正规军队,眨眼之间,大军起营,走得一乾二净。
  杨飞目送敌军远去,暗叹好险,方才若姜依萍转过念头,南宫燕或可保命,自己这敌军统帅皆前任奸夫铁定人头落地。
  不过姜依萍此行应是偷袭粮草而来,虽曾大胜,却未得手,为何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呢?还白白放过自己,真是奇也怪哉?
  南宫燕喃喃道:「萍姐姐是不想理我们了吗?」不知为何,她与姜依萍极为投缘,思及以后不知可否再见,几欲落泪。
  杨飞叹道:「我们现在对阵沙场,她没有一刀宰了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本来想借鞑靼兵之手除去方中翔,这下看来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南宫燕亦幽幽叹了口气,半晌方才问道:「杨飞,我们现在该去哪?」
  杨飞哈哈一笑道:「当然是回去找那姓方的晦气!」
  梅兰瞧着痛得醒过来的钟敏,笑吟吟道:「姓钟的,感觉如何?」
  钟敏只觉全身蚊叮蚁咬,又痛又痒,当真比死还要难受三分,想要咬舌自尽,却又无力,呻吟声中含含糊糊道:「梅,梅姑娘,放,放过我吧…」他一向高傲,何曾如此低声下气,似条狗般向人求饶。
  梅兰咯咯娇笑道:「想本姑娘放过你,倒也简单,只要你…」梅兰言及此处,警念突生:「有人来!」,不假思索,弃下钟敏,避入暗处,屏住气息,静观其变。
  来者一身黑衣,年约三旬,杨飞若在此处,必认得此人是与钟敏合谋在河洛客栈夺剑不成的雷洪。
  雷洪并未骑马,而是仗着轻功提气飞掠,闻得此处有人喘息之声,便伫足停下,见了钟敏,略略瞧了一眼,此刻钟敏周身鲜血淋漓,面目全非,加之天色又暗,哪还认得。
  雷洪看了半晌,皱眉道:「你是何人?」
  钟敏本欲说话,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昏了过去。
  雷洪也非什么善男信女,不思救人,反嘿嘿笑道:「看你这副模样,也活不了多久,就让雷某一掌结果了你,免得你在这活受罪。」言罢,便欲一掌劈下。
  许是钟敏命不该绝,又醒了过来,气若游丝道:「雷,雷兄!」
  「你认得我?」雷洪一脸奇色,细细察看之下,动容道:「钟兄,怎么是你?」说着,忍不住恶之感,贴着钟敏滑腻腻的、蚁虫遍布的肌肤输过一股救命真气。
  钟敏满是死灰之色的双目立时多了一些生气,喘了口气道;「我败在明孤鸿之手,给一个臭婆娘害成这样,雷兄,你若救我,小弟感激不尽,以后定有重报!」这等低声下气实是他生平未见。
  远远梅兰见雷洪竟是钟敏朋友,心中暗恨自己为何不早一刀了结钟敏,这雷洪看来武功不弱,自己未必打得过他。
  雷洪嘿嘿笑道:「钟兄,咱们朋友一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语气一变,又道:「不过钟兄既然这么说,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只要钟兄愿授小弟玉石神功,一切都好商量!」
  他先前为了抢夺蝉翼剑,对钟敏低声下气,就差没磕头喊爹,钟敏方答应相助,还许下非常苛刻的条件,雷洪此刻口中说得好听,心里却恨不得一掌劈了钟敏,不过为了名震天下的玉石神功,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待习得神功,再杀不迟。
  钟敏哪会不知他心思,见雷洪竟要自己传授玉石神功,心中暗骂,此刻为了保命,已无退路,还是先答允他,他转过此念,故作犹豫了一下,方应道:「本来师门严令,玉石神功不得外传,不过雷兄既对小弟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小弟拼着师父责罚,亦会将神功倾囊相授!」
  他打定主意,先逃过此劫,至于以后到底传不传他,抑或在口诀中加了「佐料」那是另外回事了,而他的那个师父早在十年前便被他活活气死,难道还能从棺材中爬起来责罚他。
  二人各怀鬼胎,雷洪打着如意算盘,佯作和色道:「既然如此,小弟先帮钟兄治伤吧!」
  钟敏勉力揖手道:「多谢雷兄!」
  「那婆娘真够狠的!」雷洪细看钟敏伤势,其实钟敏除被废去武功,全是皮肉伤,伤势并不算重,就是看起来极是吓人,雷洪取出两颗药丸喂他服下,又道:「小弟去取些水帮钟兄洗去这些蚁虫。」
  洗去身上污物,钟敏好了许多,雷洪问道:「钟兄,那婆娘到底是什么人?」
  「她刚才还在,不过现在大概已去远了!」钟敏悻悻道:「那婆娘自称梅兰,不知是真是假,看其武功路数,好像梅花山庄中人!」
  「又是梅花山庄!」雷洪想起败在梅云清手下之景,心中大恨,一掌劈去,一株胳臂粗细的大树应声而倒,他前晚在河洛客栈铩羽而归,实乃生平之恨。
  钟敏恨恨道:「等我养好伤,再见到那婆娘老子不将她卖入妓院千人骑,万人跨,老子不姓钟!」他不说自己已被明孤鸿废去武功,便是让雷洪有所忌惮。
  雷洪淫笑道:「既是钟兄看得上眼,想必不是寻常货色,可否先拿来给兄弟享用享用?」
  钟敏笑道:「只要雷兄开口,便是小弟最心爱的女子亦会让给你,何况那等货色。」
  隐在暗处的梅兰闻得此言,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抽出飞云剑,一式「梅花吐蕊」疾攻而去。
  梅兰藏得甚密,加之在黑暗之中,雷洪武功虽较她高出不少,猝不及防之下,勉力挥掌相迎,立吃大亏,一声闷哼,右臂鲜血淋漓,软软垂下,一时无法抬起。
  梅兰不假思索,一声娇叱,招变「梅花三弄」,在数息之间连攻一十八剑,这些日子她闯荡江湖,武功大进,较之长安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哪是雷洪的对手。
  雷洪左臂关节发出一阵爆响,一道劲气透体而出,迎向梅兰飞云剑。
  既名「梅花三弄」,顾名思义,其间蕴含三种劲气,梅兰连攻一十八剑,亦即五十四道劲力袭来,雷洪单臂迎敌,此消彼涨之下,格到第一十五剑,再也抵挡不住,身形向后退去。
  梅兰哪肯错此良机,再变「寒梅绽放」,此招只攻不守,雷洪再退三步,间中洒下一丝血雾。
  雷洪眼见败势已成,自己身受重伤,回天无力,哪敢再战,难道要在此陪钟敏送死,思量之下狠狠道:「臭丫头,今日被你偷袭得手,来日再讨回公道。」言罢,便即提气掠走,他武功本较梅兰为高,此刻虽打不过她,逃走却是容易之极。
  「淫贼,哪里逃!」梅兰追了里许,见追之不及,便即折返,找到藏在木丛之中,面若死灰的钟敏,一字一句道:「你还想将本姑娘卖入妓院吗?」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9-01-24
~第二章 大败而逃~
 
  此时此刻,梅兰的如花娇靥在钟敏眼中宛若罗刹鬼婆,他心头皆是恐惧之意,嘴里想说几句求饶之言,咽在喉间,哪还发得出来,谁知这恶婆娘此次又拿什么阴毒手段来折磨自己。
  梅兰笑靥忽然一凝,沉声道:「你若肯教本姑娘你那玉石神功,本姑娘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玉石神功?」钟敏稍稍一愕,不假思索,连声应允道:「只要姑娘肯饶在下一命,在下什么都依你。」他此刻只求保命,哪管得了许多。
  「好!」梅兰皱眉道:「你张开口来!」
  钟敏奇道:「姑娘意欲何为?」他虽在发问,说完还是乖乖听话张大嘴巴,肉在砧板上,焉能不就范?
  梅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颗绿色丹丸,在钟敏眼前晃了一晃,与他服下,浅笑道:「这两粒追魂断肠丹乃梅花山庄独门秘方,天下无人能解,平时于你行动无碍,若在半年之内不服解药,将肠穿肚烂,死得惨不忍睹。」
  那两粒药丸入口即化,钟敏满腹辛辣,闻得此言,待要吐出,已是不及,不禁苦笑道:「梅姑娘这是信不过在下了!」心想从未听闻梅花山庄擅毒,为何有如此厉害的毒药?这恶婆娘莫不是为了让自己乖乖听话而骗人的吧?
  梅兰冷哼道:「天下除了一人之外,只怕就属你最不可信。」
  「什么人?」钟敏此言脱口而出,不由大是后悔,见梅兰俏目怒瞪于己,心想别惹恼了这恶婆娘,自找苦吃,连忙换上笑脸,以作掩饰。
  梅兰缓缓道:「这半年内,你要传授本姑娘那玉石神功…」
  钟敏不待她说完,便忙不迭道:「姑娘既然看得起在下的微薄功夫,在下自当尽心竭力,与姑娘共研此功!」这个马屁拍得不可谓不响。
  梅兰受用之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若半年后本姑娘还学不成那玉石神功,你就坐着等死吧!」
  钟敏差点想跳将起来,破口大骂,还好醒觉得快,语气转缓,和声细气道:「在下从师三年,玉石神功方有小成,姑娘想在半年之内习成,恐怕万万不能。」
  梅兰美目大寒道:「你是说我资质不如你了。」
  「不是,不是。」钟敏连连摆手道:「姑娘天资聪颖,较在下高出何止数倍,只是玉石神功乃道家正宗,由道入基,半年之内想有初成,时间实在不够。」
  梅兰见他不似说谎,也知这等高明内功亦非一日之功,沉吟半晌道:「你若真心实意授我玉石神功,半年之后,本姑娘自会酌情考虑,解去你身上之毒。」
  钟敏佯作大喜道:「多谢姑娘!」顿了一顿,反问道:「那这半年在下不是要和姑娘在一起?」
  梅兰冷冷道:「怎么,不想和本姑娘在一起吗?」
  钟敏忙道:「当然不是,姑娘温柔美丽…」他话未说完,梅兰玉手一扬,「啪」的掴了他一记耳光,他内力尽失,挨上梅兰这蕴含内力的一掌,真真是头晕眼花,皆又触动伤处,痛疼欲裂,待要发火,又知不妥,转过念头,却又生生忍住,低声道:「姑娘为何打我?」
  梅兰冷哼一声,却不答他,自己方才所为哪称得上温柔,简直就是泼辣,钟敏这么说,不是摆明嘲讽自己,下意识间便打了他一巴掌,不过她并非蛮横无礼之辈,迁怒于人,到底有些歉意,却又拉不下面子赔礼道歉,一时怔立当场。
  梅兰不出声,钟敏亦不敢再言,免得说多错多,再挨两巴掌,他生平最喜惹花拈草,想不到竟落到这么一个刁钻狠毒的恶婆娘手中,真是报应。
  过了半晌,忽闻梅兰道:「咱们走吧!」
  前途茫茫,钟敏想起要跟着这恶婆娘半年光景,不由得大是头痛,佯作环目四顾,反问道:「咱们去哪?」
  「走到哪算哪!」梅兰顿了一顿,又冷笑道:「你别指望那姓雷的来救你,那家伙也没安好心,等你教会他玉石神功,多半会杀你灭口!」
  钟敏唯唯应诺道:「是,是,梅姑娘所言极是,在下铭记在心,以后唯姑娘马首是瞻,姑娘去哪,在下便随姑娘去哪!」
  梅兰心中忽泛起一个念头,望着钟敏换上笑脸道:「或许本姑娘还要借用你一项本事!」
  钟敏瞧着她的笑脸,不觉头皮发麻,这恶婆娘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老子今年流年不利。
  二人掉头并马缓行,南宫燕对杨飞道:「我们这么回去,那姓方的刚刚吃了败仗,会不会一时恼了,将事情都说出来?」
  杨飞道:「当然不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傻瓜都不会干。」言及此处,嘿嘿一笑,向她反问道:「小燕子,你会干吗?」
  南宫燕不觉道:「当然不会!」忽然思起杨飞语中损她是个傻瓜,不由嗔道:「死杨飞,臭杨飞,找死!」
  杨飞哈哈一笑,马鞭一扬,驭马狂驰,以他胯下黄膘马之神骏,南宫燕哪追得上他。
  方中翔诸人拖粮带车,辎重甚多,皆又新败,士气低落,行得极缓,二人回马奔出五十余里方碰上,杨飞见方中翔一副垂头丧气的惭愧相,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佯作惊慌道:「方大人,为何如此惨状?」
  齐千户和刘千户皆在,方中翔不敢造次,连忙下马施礼,恭声道:「启禀梅大人,大人命下官领军北行,路上遇到数千伏兵,下官拼死相抵,方不至于全军覆没。」
  这等欺上不瞒下的功夫是官场故伎,刘千户和齐千户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而方中翔语中暗示杨飞临别之令莫要道破。
  杨飞心中冷笑道:「你道老子不知道你中了敌人的计,以多不敌少。」他也不道破,一脸惭愧道:「本官刚刚探得敌情,知道前面埋有伏兵,正想回来通知你们,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方中翔顺着他口气道:「梅大人不必自责,还好粮草尚且无恙,只要保得粮草周全,便无罪责,眼下如何行事,还请梅大人示下。」
  「眼下士气低落,人心浮动!」杨飞见余人都望着自己,大声道:「传令下去,大家不必连夜行军,就地扎营,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起程。」他这手摆明不给方中翔面子,大军离代县不过数十里,不须一个时辰便至。
  「可是前面就是…」方中翔欲言又止,见齐千户和刘千户皆已传令下去,狠狠瞪了杨飞一眼,方才离去。
  不远有处背阳面水、易守难攻的小谷,大军依着地势驻扎下来,不用半盏茶工夫,帅帐便已扎好,杨飞卧在榻上,欲睡不能,只能仰首望着帐幕,大动歪脑筋。
  南宫燕全无困意,陪在他身边,右手撑着玉颊,咯咯笑道;「刚才那姓方的气成那个样子,真是解恨!」
  杨飞叹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这么一点小小伎俩就让你开心成这个样子。」嘻嘻一笑,压低声音道:「看我略施小计,让那姓方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吹牛!」南宫燕一脸不屑道:「那你刚才还吓得连大营都不敢回。」
  杨飞道:「若非这招金蝉脱壳,我们现在哪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说不定都中了你萍姐姐的奸计,见阎王去了,这叫什么翁失马,焉知非福。」
  南宫燕纠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连句成语都不记得,亏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
  这时帐外传来方中翔的声音道:「梅大人,下官求见。」
  南宫燕小声道:「他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杨飞白了她一眼,正襟坐好,示意南宫燕侍立一旁,方才高声道:「方大人,请进!」
  方中翔掀帘而入,杨飞不待他说话,便笑道:「方兄,小弟正准备找你呢?」
  方中翔怔了一怔,问道:「梅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杨飞道:「方才我听方兄之言,说有鞑靼兵潜入国境,我为探查敌情,急切之下,不告而去,方兄不会怪我吧?」
  方中翔道:「当然不会,梅大人此举必有深意,下官不敢妄自揣测。」
  杨飞道:「方大人所言不虚,果有鞑靼兵潜入国境,图谋不轨!」指了指南宫燕又道:「我在燕飞协助下,追摄敌踪,潜入敌营,多方打探,好家伙,此次鞑靼兵潜入中土为数不少,不下万余,想必是为了抢劫粮草而来,咱们先前所遇不过先锋而已。」
  方中翔大惊道:「怎么会有如此之多?」
  虽然鞑靼小王子近年屡犯边关,为朝廷大患,但其所领之部并不算多,不过数万,只是蒙古骑兵骁勇善战,天下无双,边关将士不敢暂慑其锋,一向固守,方至此局,他若分出一万潜入中土,只为劫粮而来,实在不大可能。
  杨飞脸色一沉道:「方大人是不相信本官了。」他话中将方中翔扣得死死的,是以语气之中也不大客气起来。
  方中翔揖手道:「当然不是,不过敌人这么多人只劫粮草,是不是有点杀鸡焉用牛刀了?」
  「当然不是。」杨飞点头道:「我想那些鞑靼也不会如此小题大作。」打开行军图,指着太原道:「所以太原才是他们图谋所在。」
  方中翔道:「他们孤军深入,兵败在所难免,否则也不须偷偷摸摸的。」
  杨飞笑道:「方兄所言也有些道理,不过这次敌方统帅也非泛泛之辈,都是老相识了,你我都认识!」
  方中翔讶然道:「你我都认识,是谁?」他与杨飞没什么交情,都认识的敌人实在找不出来?
  「毒娘子姜依萍!」杨飞叹道:「我还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婆娘竟是鞑靼公主?」
  方中翔呆了一呆,更奇道:「姜依萍身为鞑靼公主,怎会甘心委身于朱阳?」
  「谁知道?」杨飞道:「或许是她…」正想将姜依萍贬成千人骑,万人跨的淫妇,却见南宫燕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哪敢再说,掉转话题道:「那毒婆娘行军打仗的手段咱们也不是没领教过,连姚大人也差点栽在她手中,所以咱们还是派人回太原向杨大人和姚大人禀告军情为好,免得那毒婆娘再来个什么什么计,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一口一个咱们,方中翔哪好不同意他的话。
  方中翔双目紧盯着他道:「不知梅大人欲派何人回去?」
  杨飞被他瞧得心中发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若是随便派名亲兵回去,二位大人必不会看重此事,得遣个说得上话,有些分量的,依小弟之见,还是方兄回去一趟的好。」
  方中翔斩钉截铁道:「不行!」
  他心想你说来说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便是想将我撵走,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说不得我前脚刚走,你后脚遣了密使与姚昭武先行告状,将此次兵败之罪都推到我头上,到时我抬出丁文松来也是死路一条。
  杨飞故作为难道:「方兄不想回去,那只好请方兄代小弟督军,小弟亲自回去一趟了。」
  方中翔脸色一沉道:「梅大人不是跟下官开玩笑吧?」须知明律领军者不接调令擅回者可是死路一条,杨飞怎会没事回去送死。
  杨飞道:「齐大人和刘大人本属大同,为护送粮草而来,若差他们回去亦不妥当,不如方兄教教小弟该当如何?」
  方中翔道:「这个,下官…」
  杨飞叹道:「看来你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不如这样吧,燕飞!」
  南宫燕见他叫到自己,慌手慌脚的站了起来,恭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杨飞大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道:「你代本官跑这么一趟!」
  南宫燕不知杨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应道:「卑职领命!」
  方中翔早看穿南宫燕本是女子之身,虽知南宫燕与杨飞关系非同寻常,仍觉错愕道:「这样也不大妥当吧?」
  杨飞笑道:「燕飞与本官是拜把兄弟,姚大人亦见过他,由他回去再好不过,难道方大人还有更好的人选吗?」顿了一顿,又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方大人,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方中翔哼了一声,愤然离去。
  南宫燕见其去远,这才问道:「你干嘛要把我弄回去?」
  杨飞道:「我写封密函,你拿去交给青青,此事是否该通知她父亲,让她拿主意,这信机密之极,除了你,我能相信别人吗?」
  南宫燕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什么一万鞑靼大军都是唬那姓方的,是为了让人家回去报讯,早说就行了,人家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干嘛绕这么老大一个圈子。」
  杨飞道:「鞑靼兵有多少,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姓方的见我身边平白少了你,心中起疑,说不定找人在途中将你害了,这次名正言顺的遣你回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造次。」
  南宫燕见他关心自己,颇为感动,娇声道:「你想得真周到,密函呢?快写,我好快去快回!」说着还急急铺好纸笔,只等杨飞动手。
  杨飞提笔写了数字,忽觉不妥,便道:「此事你带个口信给青青便成了,不必什么密函,对了,你骑我那头黄膘马回去,脚程更快些。」
  南宫燕点了点头,望了他半晌,方道:「那我回太原去了!」
  二人行至帐外,杨飞伴她上了马,忽觉不舍,柔声道:「一路珍重,切莫误了军情!」
  南宫燕当然知道他语中之意,见周围有不少士卒眺望,便揖手道:「卑职知道了!」言罢,一扬马鞭,往南飞驰。
  杨飞望着夜幕中那面高高飘扬帅旗上那个斗大的「梅」字,想起前途渺茫,不觉叹了口气,负手向后缓缓行去。
  直至此时,他心中总有老大一个疑问:为何姜依萍明明知道自己是敌军统帅,还如此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姜依萍那毒婆娘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跟她有了露水姻缘放过自己吧?转念又想那毒婆娘心狠手辣,哪会念什么旧情?
  杨飞心念急转,总觉其中有些不对,不过自己亲眼看见姜依萍北返,不会有假,再说只须明日再赶一天路便可到大同,那时自己便逃之夭夭,不做这什么百户,千户长,也不管什么丁文松、姚柳青、姚昭武,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做官的料,不做官去干什么,去找白向天,若再说夺蝉翼剑实在太对不住他了。
  杨飞伏在帐中,辗转难眠。三更时分,忽闻帐外隐隐传来喊杀之声,他本和衣而睡,急切之下一跃而起,夺门而出,高声道:「怎么回事?」
  只见四周火光冲天,一名百户狼狈不堪匆匆奔来,高声道:「启禀大人,敌人袭营,粮车着火,三位千户大人正在拼力御敌,卑职等在救火。」
  丢失粮草,罪名不小,杨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情势如何?」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将营寨扎在群山环绕的一小湖畔,可就地取水灭火。
  那百户道:「托天之幸,粮草无恙,只是北面敌势甚猛,方大人恐怕守不住了。」
  杨飞道:「你先去御敌,我换过盔甲便去助他。」暗道那毒婆娘果然不好相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趁他不备,暗自偷袭。
  那百户应了一声,便即退去。
  杨飞一边大骂姜依萍那毒婆娘,匆匆换上盔甲,觅了一头战马,急急奔去。
  大军处在一个长长的山谷之中,尾首皆有出口,一队敌军不知何时绕道背后偷袭,前后夹攻,幸好扎营之时曾虑此点,谷口甚窄,正面交锋也不过百余人,一时倒也不虞有失。
  山谷南口由刘齐二位千户把守,而方中翔独守北面关口,杨飞唯恐有失,虽不愿去帮方中翔,还是赶往此处。
  谷口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见战事惨烈之极,蒙古骑兵虽然强悍,举世无双,可除了初时趁其不备杀入一小队人马放了把火外,再也冲不进来。
  方中翔虽有千般不是,在战场之上仍是一名勇将,守在谷口,大有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方中翔见了杨飞,微微一笑,道:「下官幸不辱命,得保隘口不失!」
  杨飞高声道:「方大人辛苦了,就让本官替你一程吧!」瞧着周身浴血的方中翔,心中暗叹:为何看起来如此正义凛然之人背地里竟然尽做些卑鄙龌龊之事,难道美色和权势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吗?
  方中翔应道:「多谢梅大人,下官去南面瞧瞧,此处就有劳大人了。」当下便退了下去。
  敌军攻势如潮,双方互有进退,但要攻进谷来,却是万万不能,杨飞掠至阵前,瞧得这千军万马之势,只觉心血沸腾,战场之上不便使剑,便取了根长矛,摒下胆怯之心,大喝一声「杀啊!」向前杀去。
  在战场之中冲杀不比江湖较量,毫无花俏,往往一招便见生死,杨飞武功不高,内功却深厚之极,蕴满内力的长矛刺去,敌阵之中难有一合之敌,眨眼间已杀了三人。
  那些士卒见主帅如此神勇,士气大振,随他冲杀起来。
  天色渐已拂晓,隐隐可见天边的启明星,杨飞直杀出谷外,回首一望,那些鞑靼兵已死伤大半,如潮水般退去。
  瞧着麾下士卒敬若天神的目光,杨飞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声长啸,当真说不出的痛快,上次在祈州他可没这般风光。
  「梅大人!」一名亲兵近身疾呼,杨飞方始醒觉,稍抑得色,问道:「南面战势如何?」
  那亲兵一脸悲色道:「齐千户战死,刘千户身受重伤,方千户也不行了,南面快守……守不住了。」
  「什么?」杨飞蓦地想起,此战与祈州之战如此相似,姜依萍亦是佯攻北面,强攻南门,以致城破。
  可此时不是怨天尤人之时,杨飞收起悲愤之心,厉喝道:「将士们,杀啊!」
  回马杀到之时,南面谷口已然被破,鞑靼兵狂涌而入,加之北边敌人亦反攻而至,一时之间,大军身陷敌围,杨飞杀得半晌,只觉到处皆是敌人,身边士卒渐少,而后,竟只余他孤身一人。
  他周身是伤,若非全凭一股意念支持,早已倒地,天色渐明,迷迷糊糊只闻有人用汉语道:「擒下他,他是公主欲拿之人!」
  两根绳索套来,杨飞不及闪避,立时被套了个结实,不由得跌下马来,昏厥过去。
  振威镖局一行轻骑快马,刚刚离开小镇不久,只见后面尘土大作,白向天皱眉道:「立生,你去瞧瞧是些什么人?」
  殷立生领命而去,不及片刻,便匆匆来报:「总镖头,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求见!」
  白向天虽知南宫博是为蝉翼剑而来,仍不好推而不见,便停下马,高声道:「有请!」
  南宫博驰马匆匆行近,见得白向天,远远揖手道:「白总镖头,冒昧打扰,实在对不住了!」
  白向天满脸堆笑道:「不知南宫公子有何要事要老朽效劳?」
  「不敢当!」南宫博挥手示意白向天前行,二人并马而驰,行出里许,南宫博沉声道:「前途险阻重重,白总镖头还是不要押这趟镖的好!」
  白向天哈哈笑道:「咱们开镖局的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是无惊无险的,镖主怎会花重金托咱们押镖!」
  南宫博道:「眼下江湖中人哪个不盯着此镖,白总镖头若与天下人为敌,实为不智,不如就此收手吧!」
  白向天道:「人无信而不立,老朽既已答允镖主押送此镖,即便拼了老朽这条老命也要送到。」
  白向天为人处事一向忍字为先,何时变得如此豪气万丈,南宫博颇感惊异,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白总镖头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护送贵镖局一程!不知白总镖头可否应允?」
  白向天眼中稍显异色,许久方道:「多谢南宫公子美意,实在不敢有劳大驾?」
  南宫博笑道:「白总镖头是怕在下途中图谋不轨吗?」
  白向天虽有此意,却如何说得出口,支吾道:「南宫公子多心了!」打了个哈哈,又道:「开镖局的还要人护送的话,干脆关门算了!」
  南宫博微感不悦,神色凝重道:「此物本是我家中失物,在下当然有夺宝之心,大凡宝物,唯有德者据之,此物既已失去,便非我家之物,此物一日是振威镖局受托之镖,南宫世家便一日不会夺之,白总镖头且请宽心。」
  顿了一顿,又道:「贵局此行途经太行山,险阻重重,以贵局之力,实是无力护送,在下不愿看到此物落入他手,更不愿见贵镖局血染太行,白总镖头可体谅在下苦心吗?」
  白向天仰首哈哈大笑道:「南宫公子既然把话说得这般明白,老朽也不再兜圈子了,眼下强敌当前,不知南宫公子可能应付?」
  「是吗?」南宫博剑眉一拧,略一挥手,一名南宫世家弟子匆匆行来,稍稍施礼,恭声道:「启禀公子,人手都布好了。」
  「很好!」南宫博道:「退下吧!」待那人退下,这才底气十足,提气高声道:「何方神圣,还请现身一见!」
  他此言提气而发,声传数里,最后那个「见」字在群山间不断回荡,连绵不绝。
  过了许久,仍未见异动,南宫博正欲再喝,蓦地众人耳中响起一阵「嗡」声,那声音非常奇特,好似古筝蒙在被中弹奏一般。
  付无忌神色大变,高声道:「大家塞住双耳,以防有变!」
  振威镖局众人虽觉「嗡」声并无伤己之处,仍各人手忙脚乱撕下布条塞住双耳。
  「嗡」声嘎然而止,只见前方十丈虚空之处缓缓泛起一阵波纹,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前面有一道水幕,有人藏在里面一般。
  南宫博一声朗喝,右手一托,手中多出一支玉箫,正是那支天下闻名的天魔箫,箫声忽起,有若实质的撞在那道气幕之上,竟然发出「蹦」的一声巨响。
  南宫博如遭重击,胯下坐骑一声悲嘶,向后连退数丈,终究支撑不住,四肢跪倒在地,若非此马极为神骏,加之南宫博消去大半劲力,只怕会当场毙命。
  振威镖局中人见得此势,纷纷退却,只余付无忌和白向天在前。
  前面气幕中人一招便击败赫赫有名的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武功之高,只怕江湖上屈指可数。
  南宫博强行压下心口翻涌气血,极快的服下一颗雪乌丸,这才高声道:「布阵!」
  只见四面掠来十七道人影,布成一个奇怪的阵势,将那道奇怪的气幕团团围住。
  白向天呵呵笑道:「原来南宫公子连天绝大阵都带来了,倒是老朽多虑了。」言罢,便与付无忌退了下去。
  南宫世家的天绝大阵天下闻名,据闻当年剑神赵独行千招之外方才击破此阵,诩之为天下第一阵,虽然不知较之少林的罗汉阵抑或是武当的七星剑阵孰优孰劣,但盛名之下,当非易与。
  那气幕缓缓淡去,现出一人,白向天远远见得此人,神色稍变道:「厉方邪!」
  此人昨晚夺剑不成,竟不死心,今日再来。
  南宫博虽未见过此人,却听过他的大名,邪道第一高手果非易与,武功较自己高出老大一截,心中暗叹自己原来真是井底之蛙,武功差劲,还以为天下无敌。
  厉方邪双目神光环视,竟无人敢与其相对,过得半晌,他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今日厉某便领教领教闻名天下的天绝大阵。」言罢,右手一挥,其独门兵刃九旋斩夺鞘而出,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直袭距他最近天绝大阵那人。
  天绝大阵一十七人有的使剑,有的使刀,有的使枪,还有的徒手,而厉方邪所攻之人使剑,所使武功正是南宫世家绝学秋水剑法。
  「铛」九旋斩与那人长剑相交,使剑那人受了厉方邪全力一击,竟然未退,身形一晃,厉方邪目中掠过一丝异色,堪堪接过飞回九旋斩,天绝大阵已运转起来。
  杨飞醒来之时,忽觉自己好似处在一个花丛之中,那香味好生熟悉,蓦地想起,抬首望去,瞧得苏花语的绝世玉容,松了口气,轻声道:「好师父,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花语幽幽道:「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杨飞脑袋靠在她胸口,只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抚在自己膻中穴上缓缓输入一股真气,走遍他奇筋八脉,他舒服得宛若呻吟道:「有师父在,徒儿知道自己的小命一定保得住的。」
  苏花语忽然「扑哧」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很像是吃软饭的?」
  饶是杨飞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握住苏花语抚在自己胸口那只玉手,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苏花语道:「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杨飞一脸狐疑的四下望了望,此处空间颇小,说在马车之中倒还说得过去,不过为何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颠簸之感。
  苏花语叹道:「你受伤不轻,又在昏迷之中,不便骑马,我只好弄了辆马车赶路!」
  杨飞道:「咱们这是去哪?」
  「太行山啊!!」苏花语道:「你不是说要帮我去弄蝉翼剑的吗?」她此刻语气缓和许多,浑不似初见杨飞时凶神恶煞。
  杨飞「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苏花语淡淡道:「从鞑靼大军中救出来的!」
  杨飞见她说得若无其事,但想及她孤身深入敌阵,自千军万马中拖着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男子脱身,其中惊险可想而知,他心中感动,不觉将手握得更紧,柔声道:「谢谢你!」
  他用的力气大了些,苏花语秀眉微蹙,轻哼道:「你若死了,我找谁去弄蝉翼剑?」
  杨飞心中一凉,欲待勉力站起,却觉周身痛疼欲裂,「哎哟」惨叫一声。
  这时车窗忽被掀起一角,夕阳映着南宫燕那张颇为兴奋的俏脸道:「杨飞,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还好吧?」
  杨飞呆了一呆,奇道:「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
  苏花语皱眉道:「什么叫凑到一起?是她找我帮忙救你出来的。」顿了一顿,向南宫燕问道:「小燕子,现在到哪了?」
  南宫燕四下瞧了瞧,这才道:「好像快到太原了!」
  「太原!」杨飞大惊失色,气血一冲,又昏了过去。
  梅兰瞧着自己现在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子大概没人认出我来吧?」她问得自然是旁边一身樵夫打扮的钟敏。
  钟敏奇道:「姑娘干嘛要装成这副模样?」
  梅兰眼下打扮却是一个六旬妇人,连手上肌肤也被钟敏用一种药物弄得又老又皱,决计无人认得出她。
  「多做事,少说话!」梅兰憋起声音,拍拍钟敏的肩头老声老气道:「乖儿子,现在咱们是母子俩,正在赶路,别露馅了!」
  她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唤已年近四旬的钟敏「乖儿子」,当真好笑之极,言罢,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还好四下无人,否则还不被人当作一个老怪物。
  钟敏心中大怒,但命悬人手,又不能发火,只好哭笑不得道:「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他暗道总有一日老子把你这臭丫头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耻。
  梅兰止住笑意,横了他一眼,哼道:「都让你多做事,少问话,快叫娘!」右手一扬,飞云剑已然出鞘。
  钟敏无奈,轻轻唤了声「娘!」,当真是声如蚊吶,耳力差点听都听不到,还好梅兰也不是存心占他便宜,也未在意,又道:「快走吧,振威镖局一行大概已去远了!」
  「振威镖局?」钟敏讶然道:「姑娘也是要夺那蝉翼剑吗?」
  「蝉翼剑?」梅兰奇道:「那是什么东西?」原来梅云清并未告诉她实情,她以前也从未听过。
  钟敏心中不禁大悔,自己多什么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但梅兰既已问出,只能老老实实答道:「据说那是天下第一奇剑,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其中更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故老相传,里面有无数的宝藏和绝世神功,振威镖局此次所押之镖便是这蝉翼剑!」他心想自己反正抢不成那蝉翼剑了,索性据实以告。
  「原来如此!」梅兰想起先前梅云清小题大作,到长安查访,原来便是因为这蝉翼剑的缘故。
  钟敏又问了一遍道:「姑娘也想夺那蝉翼剑吗?」
  梅兰点头道:「当然,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
  钟敏苦笑道:「可是凭眼下咱们的实力只怕连瞧都瞧不到,若在下武功未失的话…」
  梅兰有些不耐烦道:「不要说这些如果可是的话,如果你武功未失,你还会乖乖听本姑娘的话吗?」
  钟敏哑然无语,暗道要是老子武功未失,你这恶婆娘早被老子先爽再卖,此刻只怕在妓院被千人骑,万人跨了。
  梅兰哪知他心中所思,娇哼一声道:「快走,再磨磨蹭蹭的话就真的赶不上了!」言罢,不由分说,提起钟敏衣襟,展开轻功向前掠去。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9-01-24
~第三章 天绝大阵~
 
  天绝大阵一十七人看似要乱无章的围着厉方邪飞掠,愈来愈快,及到后来,竟然只看得到一十七条淡淡的身影,偏偏正中的厉方邪斜持九旋斩巍然不动,而那些人驰得虽快,却未攻出一招一势,远远望去,便若一群人在杂耍,连付无忌都看得皱起眉头,难道就这么绕着跑能将敌人跑死吗?
  阵势忽的一缓,厉方邪只觉一股无可名状的大力由四面八方袭体而至,其力之大,竟较自己内力高上不止一筹,连呼吸亦极是困难,若是别人,必暂且避开,以破此招,可厉方邪性情高傲、自负,不假思索,九旋斩一挥,面前空气一滞,仿若被砍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传出,不断将敌人攻势尽皆化去,连天绝大阵中人的身形亦扯得停滞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厉方邪一声狂吼,身形一晃,左手曲指成爪,抓向左侧一使刀之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又幻出一道身影,右手九旋斩向右侧一使矛之人斩去。
  场中传来连绵不绝的气劲相击和兵刃相交之声,在这数息之间,厉方邪已与众人交手不下三十余招,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这才放下轻蔑之心,小心应付起来。
  场外气劲四溢,余人避得更远,却听白向天向南宫博赞道:「贵门这天绝大阵果然名不虚传,竟能联合一十七人之力化身一人而不显迟滞,较之少林罗汉阵更胜一筹,想来合练时间已是不短了吧?」
  南宫博心中一凛,白向天武功不高,眼力竟然如此高明,在这片刻之间已看出天绝大阵其中玄妙,还娓娓道出,岂非提醒厉方邪应对之法,他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微笑道:「这天绝大阵为本门前辈高人所创,在下对其中玄妙也不大明了,此次还是第一次带他们出来。」
  厉方邪初始见这一十七人每出一招,功力皆在己之上,心中大惑不解,此等功力,该是江湖之上极为有名之人,为何自己一个不识,闻得白向天之言,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这天绝大阵每人武功尽皆不同,行动如电,如何能相互传功,还无分彼此,形同个个都是高手,想来这才是天绝大阵高明所在。
  破阵之法说来简单之极,只要伤极其中一人,其中真气运转有了缺失,另外一十六人便无法结阵,这道理厉方邪转念便已想出,可是想归想,做到却是极难,若他趁阵势还未运转之时攻其不备尚有可为,此刻他便似同跟他武功相仿的一十七名高手交手,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余力伤人,如此下去,时间一长,自己恐怕只有败阵而逃,更遑论破阵,想想当年赵独行千招之后方才破阵,赵独行之能自己自愧不如,这天绝大阵果非易与。
  眨眼间厉方邪已与众人交手百招,他心念急转,已然有了定数,蓦地一声大喝,周遭十丈空间中出现一种奇特的扭曲,他的身形在这一瞬间消逝不见,天绝大阵一十七人亦失去他们的对手,阵势立时缓了下来。
  杨飞睁开双眼,却见苏花语伏在一旁假寐,自己仍在这辆马车之中,车顶四角各镶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发出淡淡的莹光,杨飞以前虽未见过夜明珠,倒也知道这些都是价值连城之物,没想到却镶在这当蜡烛用,真是暴殄天物,他呆呆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两边黑乎乎的想必是树木之类,只闻得马碲敲在石道上的脆响声,他心中暗道好险好险,还好不在太原城中,否则被人逮住必定一个死罪,再说他也无颜去见姚昭武。
  「南宫燕呢?难道还在外面?」杨飞刚刚转过这个念头,苏花语已然醒转,见他瞪着一双贼眼看着自己,想起他先前吓昏过去的情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胆小鬼,竟然吓昏了!」
  杨飞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地方太小了,你觉不觉得气闷?」
  苏花语嫣然笑道:「这马车乃名匠打造,通气极畅,怎会气闷?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杨飞道:「咱们现在在哪?」
  苏花语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好了,咱们现在离太原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里,正往太行山赶呢。」
  杨飞想起蝉翼剑就觉头痛,支吾道:「咱们这么坐着马车,卿卿我我不是挺美的吗?干嘛要去干那个什么什么?」
  苏花语俏脸一红,啐道:「谁跟你亲亲我我,想得美!你说那个去干那个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飞听她绕舌,心思活络起来,笑道:「就是那个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苏花语不由娇靥满是笑意,忽然想起杨飞语中所指之意,脸色陡的一沉,冷冷道:「你是不愿帮我了?」
  杨飞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抢那东西的人太多,我武功低微,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花语道:「只要你尽心竭力办事,别整天敷衍我便成了!」幽幽叹了口气,又柔声道:「我只是想从那蝉翼剑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
  杨飞半信半疑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学那蝉翼剑的绝世武功,而只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
  苏花语嗔怒道:「以我的武功,难道还要去学蝉翼剑中的武学吗?」
  「说得也是!」杨飞虽出此言,心中却不以为然,暗道那厉方邪武功厉害如斯,还不是对蝉翼剑垂涎三尺。
  苏花语又道:「我娘无意间道出当年此剑乃我爹所有,如果我能弄清其中秘密,自然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杨飞奇道:「你娘为何不告诉你你父亲乃是何人?」
  苏花语道:「这是我娘当年的一段伤心往事,她不愿提起,我这做女儿的也不好强问!」言及此处,不觉又叹了口气。
  杨飞见她伤感之色,顿时心生怜意,握住她玉手脱口而出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花语美目掠过一丝异彩,轻声道:「真的吗?」
  杨飞此言方出,便觉后悔,他已应允过梅云清,这回又答应苏花语,好似蝉翼剑唾手可得一般,即使蝉翼剑那么好抢,也对不住白向天啊!不过话已出口,又怎好在美人面前信口雌黄,拍胸保证道:「当然是真的!」
  苏花语浅笑道:「你的内伤已好了七八成,再休息半日,便可行动无碍了!」
  杨飞这才察觉自己周身伤痛大减,想起自己伤得如此之重,不到一日光景,便好了大半,心中极是感激,便轻轻抱住她笑道:「是你帮我治的伤吗?真是谢谢你了!」
  苏花语道:「你只须同我练一遍这天香密诀,你的伤便可不药而愈了!」
  「天香密诀这么厉害!」杨飞笑道:「好师父,咱们现在就练吧!」
  苏花语俏脸抹起一丝红晕,轻垂螓首,含笑不语。
  杨飞瞧得心中一荡,大着胆子,伸手将她轻搂入怀,苏花语也不推拒,静静靠在他怀中,不过杨飞脸皮再厚,也不会在这里练什么天香密诀,二人静静相拥,一时之间,车厢内满是柔情蜜意。
  过得半晌,杨飞忽道:「你以后别再蒙面了,你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看的吗?」
  苏花语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杨飞大惑不解,搔头道:「这又是何意?」
  苏花语轻声道:「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我便不再面蒙白纱,若有第三人在的话,我还是蒙面吧,我们回人规矩如此,你莫要为难我。」言罢,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应允。
  苏花语如此温言软语,杨飞早色授魂与,什么都答应了,他故作可惜为难之色良久,方才叹道:「真正可惜了!不过可惜了天下男子!」嘿嘿一笑,又贼兮兮道:「其实想起天下只有我能瞧见你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为难你!」
  苏花语反手搂紧杨飞,忽然嫣然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倾国倾城,杨飞看得三魂掉了七魄,梅云清决计不肯如此待他,此刻怀中拥着一个容貌与她各擅胜场的苏花语,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时忽闻南宫燕唤道:「苏姐姐,苏姐姐!」
  苏花语回过神来,红脸急急推开杨飞,蒙上白纱,探首窗外道:「小燕子,发生何事?」
  南宫燕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她不眠不休,骑了一日一夜马,早已疲态尽露,回马过来,见杨飞也瞧自己,打起精神朝他扮了个鬼脸,道:「前面好像有人受了伤,躺在大路中间,马车驶不过去。」
  苏花语道:「什么人?受了什么伤?重不重?」
  南宫燕摇头道:「不知道,天色太黑,我也没看清楚,好像是个老婆婆,旁边是她儿子!」
  杨飞待在车中,早觉气闷,自告奋勇道:「我去瞧瞧!」
  苏花语白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自己都要人救,还去救别人。」
  杨飞正欲推开车门,闻言大受打击,悻悻然缩回身子,苦起老脸,生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得二女窃笑不已。
  苏花语对南宫燕道:「小燕子,我陪你下去瞧瞧吧!」忽又提高声音道:「老李,停一下车!」
  老李正是那赶车的车夫,闻言「呶」了一声,停下马车,也未见苏花语有何动作,杨飞眼前一花,她的身形自眼前消失不见,探首望去,人已至车外,杨飞不由暗叹为何自己认识的女子个个武功都较自己为高,要是打起架来,只怕…嘿嘿,怎么想到那去了。
  二女打着风灯向前行去,前面数十丈处路上果真躺有一人,是名六旬老妪,旁边有名樵夫,显是她儿子,那樵夫神色慌张,见了苏花语和南宫燕,忙不迭揖手施礼道:「公子,小姐,俺娘旧病复发,二位行行好,救救俺娘吧!」
  「我来瞧瞧!」苏花语伸手在那老妪脉门上搭了一下,她也不通歧黄之术,哪会救死扶伤,此番赶鸭子上架,勉力而为,不过她武功高明,以自身真气探查他人体内脉息自然容易之极,而这老婆婆脉息紊乱,面色腊黄,气若游丝,恐怕离死不远。
  苏花语江湖阅历不足,未想深更半夜的在路上遇上这等麻烦事,走也不是,不走亦不知如何救治,无奈之下不觉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南宫燕。
  南宫燕提着灯笼左盯右瞧,她胡闹倒还可以,这等人命关天的正事哪拿得了主意?,反问道:「苏姐姐,你有办法治老婆婆的病吗?」
  「有办法!」苏花语拿定主意,自作主张的往这老妪体内输过一股较为柔和的真气,既然习武之人可以用真气疗伤,那么对不通武功之人也该有用。
  那老妪「啊」了一声,身子一抖,陡的跳了起来,骇了在场三人一大跳,再看之时,那老妪已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目翻白,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南宫燕骇得躲在苏花语背后颤声道:「苏姐姐,你不会把老婆婆给治死了吧?」
  「我、我…」苏花语见自己胡乱治死了人,芳心大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樵夫伸出颤抖的右手去探母亲的鼻息,探得一下,忽然回头盯着苏花语大叫道:「没气了,没气了!小姐,俺娘怎么没气了?」
  他见二人好似苏花语拿主意,也直接向她询问,言及此处,已忍不住泪如雨下,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娘啊!你怎么死了?孩儿怎么活啊?」
  苏花语哪知道会有此恶果,若是救人不成,反害死了人可真是过意不去,她颇为尴尬笑道:「老人家身患重病,不幸去世,你也别再难过,还是速速入土为安吧!」
  说着,再探老妪脉息,忽觉这老婆婆尚剩余息,立时芳心大喜,微笑道:「你娘还没死呢!你不必伤心!」言罢,在老妪身上拍了几下,这几下天香宫的独门秘法,果见奇效,这老妪气息又粗重起来。
  那樵夫见母亲真的活了过来,不由又惊又喜,向苏花语点头作揖,连连称谢,倒忘了是苏花语差点害死他母亲的。
  苏花语道:「令堂患的什么病,为何如此?」
  那樵夫愕然道:「令堂?」
  苏花语道:「就是你娘的意思!」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小姐心肠好,学问更好,长得也跟仙女一般似的,俺们山里人没念过书,说这些文诌诌的话俺也听不懂!」
  苏花语颇感不耐道:「少说废话!」
  那樵夫唯唯应诺道:「是,是。」清清嗓子,又道:「俺娘年纪大了,毛病也多,听城里大夫说,俺娘患的是什么离心病,时不时的犯上两次,急死俺了,这次俺背俺娘去城里找大夫医治,没想到她奶奶的太原搞什么城禁,进不了城,更甭提治病了,在城外待了两天,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俺娘说儿啊,娘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这病怕治不好了,既然治不了就回去吧!俺听俺娘的话,这不,俺背着俺娘又往家里赶,别让俺娘在路上咽气了,没想到在路上又犯这劳什子病了。」
  二女听他俺前俺后,啰哩八嗦说了一大篇,颇是拗口,尤其学他母亲那几句话的时候憋起嗓门,好似老牛拉破车,可笑之极,二女听完,早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樵夫不解道:「你们在笑什么?」
  苏花语止住笑意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俺村里人都这么夸俺呢!」
  苏花语忍住笑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樵夫道:「俺叫阿牛,俺娘说…」
  苏花语生恐他夹杂不清,又说一大篇,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阿牛,这里雾气太重,时间长了,对老婆婆身子不好,我们的马车停在那里,不若将老婆婆放到咱们车上一边救治,一边赶路如何?」
  阿牛道:「小姐说啥办就啥办,俺们都是山里人,就怕弄脏了小姐的地方!」
  苏花语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说什么脏不脏的?」回头一看,见南宫燕脸现难色,便喝道:「小燕子,帮忙啊!」
  南宫燕也没什么主见,应了一声,那赶车的老李见得此景,也前来帮忙,二人合力将老妪抬到那辆豪华的马车之中,苏花语见地上有一根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向阿牛问道:「这是什么?」
  阿牛答道:「这是俺娘的拐杖。」
  苏花语也不多说,拾起那拐杖,却觉颇为沉重,不由心中纳闷,思忖片刻,又对阿牛道:「阿牛,你会骑马吗?」
  阿牛道:「俺有次出山,骑过一次。」
  苏花语指着南宫燕骑的那头黄膘马道:「我们乘车,阿牛你就骑马跟着我们吧!」
  阿牛欣然应允,望着那黄膘马啧啧赞了几句,一蹬马鞍,翻身上马,倒也不曾摔将下来。
  刚刚喘过一口气的南宫燕急道:「苏姐姐,马让给他骑,那我骑什么?」
  苏花语上了马车,方道:「坐车啊!你不是累了吗?在车里休息一会吧!」言及此处,对那老李道:「起程吧!」
  这车厢虽极为宽大,可三人同坐,已颇感拥挤,何况里面还横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婆婆,杨飞本欲怀拥双美,大享齐人之福,可眼前这老婆婆横在面前,大煞风景,他哪还有此心情,不禁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南宫燕第一次行侠仗义,救死扶伤,神情颇为兴奋道:「救人啊!」
  杨飞心想救人也应该救个大美人,救个老婆婆可无趣得很,他不好道出心中所思,只好哼了声道:「要救你们救吧!」便在一旁大生闷气,二女瞧他如此,佯作不见。
  南宫燕左望望,右瞧瞧,却拿不出什么办法,便对苏花语道:「苏姐姐,怎么救人啊?」
  苏花语哪会什么救治之法,她少女心性,方才所为倒有三分好玩,一时也没了主意,对杨飞微笑道:「好徒儿,你说该怎么救?」
  杨飞却是不答,反对南宫燕道:「我叫她师父,你叫她姐姐,那我该叫你什么?」
  「师姑啊!」南宫燕一本正经的说完,终忍俊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杨飞狠狠白了她一眼,想起其间关系实在复杂得很,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白向天叹道:「没想到厉老邪『潜形匿影』之术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能藏得无影无踪,果真不愧黑道第一高手之称。」
  南宫博见厉方邪就这么生生消失在众多高手之前,已非轻功所能为之,此番听到白向天这番话,才知此乃厉方邪的独门绝学「潜形匿影」,想想自己武功同厉方邪真是天差地别,不由叹道:「此术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孤陋寡闻,尚是首次得见。」说完还不忘拍了白向天一句马屁道:「姜果真还是老的辣,白总镖头见识广博,小子受教了。」未在李梦柔手中受挫之时的南宫博,是绝不会道出这等谦虚之言的。
  白向天哈哈笑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事情看多了,自然晓得多一些,南宫公子不必自谦了。」
  这时厉方邪好似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周遭数里方圆竟然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天绝大阵诸人失去对手,阵势亦失去运转的动力,立时缓了下来,难道厉方邪眼见不敌,竟不战而逃。
  过得半晌,一使剑之人忍不住运足剑势,向厉方邪消逝之处全力刺去。
  「不好!」南宫博暗叫不妙,须知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躁,这么耗费功务胡乱攻击实为不智,可天绝大阵阵势玄妙,他不甚明了,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忽而心中一动,天魔箫一挥,竟然又吹起天魔曲来。
  使剑之人剑出如山,剑势所及,剑气破空而至,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划出一道深及数尺、攻达数丈的剑痕,可见这一剑之危。
  不过这一剑虽然厉害,对厉方邪却夷然夫损,因为他根本不在此处。
  「好小子!」厉方邪的声音响起,却在十丈之外,伟岸身躯如波纹般渐渐浮现,同天绝大阵一人对了两掌。
  那人猝不及防,身形晃了一晃,天绝大阵诸人已齐声大喝,欺身攻上,将他又围在正中。
  声线反激而至,南宫博身形晃了一晃,俊脸一阵苍白,天魔曲曲调再变,忽而高亢,忽而激昂,若说长安之时,他的天魔曲只有三分火候,此刻已有七分,向厉方邪全力催发之下,厉方邪压力大增,天绝大阵诸人却丝毫无损。
  这天魔曲虽然厉害,厉方邪倒也不惧,只是此曲扰他心神,在天绝大阵力攻之下,再也无力施展「潜踪匿形」这门奇功。
  箫声蓦地转柔,宛若情人娇吟,天绝大阵攻势愈紧,厉方邪渐处下风,他生平自负武功了得,未尝一败,不料前晚在河间客栈败于明孤鸿、梅云清及南宫逸之手,此刻亦不敌南宫世家众人联手之威,心中当真又气又恼。
  厉方邪九旋斩堪堪与一使刀之人相交,回势又与另一使枪之人互斩,他只觉气血翻涌,心知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他再无疑虑,陡的一声大喝,脸上抹过一丝嫣红,九旋斩蓦地华光大作,化作一道厉芒向南宫博飞斩而至,其势如电。
  「公子,小心!」方才使剑那人出声大喝,剑身在九旋斩上一触,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飞了开去,合一十七人之力,竟然不能化解九旋斩上如山气劲。
  九旋斩其势不减,余人追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九旋斩向南宫博飞至,在这一瞬间,天绝大阵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天魔曲悠然而止,南宫博运足功力,天魔箫一挥,一道气劲弹向九旋斩,斩箫相接,九旋斩其势未缓,天魔箫却脱手飞去,南宫博避之不及,凝神聚气重,曲指成爪,向九旋斩抓去。
  「砰」的一声巨响,气劲压迫之下,离他数丈的白向天远远飘退,而南宫博更是自坐骑上飞落远退,在空中连喷数口血雾,足足数十丈之外方才落下,堪堪抓到落下的天魔箫时,已是面若白纸,气若游丝。
  南宫博先前已受了内伤,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无性命之虞,亦非十天半月不能痊愈。
  厉方邪全力一击果真不同凡响,虽已被使剑之人化去大半劲力,仍非南宫博所能抵挡,将他打成重伤。
  不过场中情势突变,厉方邪虽然击伤扰己心志的南宫博,天绝大阵之人亦非省油灯,趁得他回气之机,齐身攻至,厉方邪连挡枪矛剑刀,再重创天绝大阵中一人,最后却吃了一掌一拳,受了极重内伤,再无胜机。
  九旋斩自空中回旋而至,厉方邪一声厉喝,接过九旋斩,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折了一人,威力大减的天绝大阵攻势全部接下,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再看之时,已至百丈之外,远远只闻得他有些中气不足的高喝道:「南宫世家的人听着,改日厉某再找你们算帐。」
  南宫世家众人面面相觑,今日结下这个梁子,惹下这个祸星,南宫世家只怕再无安宁之日,以厉方邪的武功,将南宫世家闹得翻天覆地,亦非难事,他回去之后,必苦思破阵之法,到时便不那么好对付了。
  众人扶起重伤不起的南宫博,等他示下,却听南宫博轻声道:「回江南。」心中暗叹:好妹夫,我怕是有负所托了。
  南宫世家诸人费了老大周折才击退厉方邪,却眼巴巴的这么放弃,但眼下情形,只怕连区区振威镖局也拾抬不下,心中虽有不甘,亦只得齐声应诺,向白向天等人打了招呼,眨眼间走得一乾二净。
  付无忌看着白向天,揖手道:「师兄高明,谈笑间使他们两败俱伤,解去此危,令无忌佩服。」
  白向天遥望南宫世家诸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拧,良久,大手一挥,高声道:「大伙赶路吧!」
  振威镖局诸人齐喝一声,翻身上马,向前驰去。
  「且看我这长安名医妙手回春,拯治生命垂危的老婆婆!」杨飞学起南宫逸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把把脉,探探鼻息,倒也似模似样,唬得二女信以为真,当他真的通晓医术。
  还好面前躺着的是个老婆婆,要是名年轻美貌的女子,杨飞还不会趁机大占手脚便宜,他心中暗叹可惜,忙了半晌,当然无计可施,却又不好在两位美女面前失了面子,不懂装懂道:「这位老婆婆的病嘛…」一时想不出什么病名,正在大动脑筋,准备信口胡诌之时,只闻南宫燕道:「是离心病。」
  杨飞忙道:「对,对,是离心病。」装作一脸诧异敬佩之色,反问道:「小燕子,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燕道:「阿牛说的。」
  「阿牛!」杨飞皱皱眉头,好俗的名字。
  南宫燕道:「就是老婆婆的儿子。」
  「哦!」杨飞不再多问,瞎编乱造道:「这离心病极是罕见,万人之中才有一例,据说患了此病之人会丧失记忆,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发病的时候更是昏迷不醒,性命堪忧啊!」他根据病名和老妪模样道来,倒也有三分相似。
  南宫燕半信半疑道:「你知道如何救治吗?」
  「当然知道!」杨飞涎着脸笑道:「小燕子,我若救了她,你如何报答我?」
  南宫燕俏脸一红,啐道:「这老婆婆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干嘛你救了她要我报答?」
  杨飞嘿嘿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可是你要我救的,我救了人自然找你要好处。」
  南宫燕反驳道:「苏姐姐也要你救,你敢不听她的话?」
  杨飞刚想说几句狠话儿,却见苏花语一双妙目瞧着自己,他心中发虚,立时宛若霜打的茄子蔫了半截,若苏花语真的翻起脸来,用师命压他,他可真的没什么办法。
  还好苏花语这时柔声道:「你若救了这位老婆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南宫燕附和道:「对啊!对啊!你救了老婆婆,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杨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诡笑,大喜道:「什么要求你们都答应我?」
  苏花语稍稍沉吟,神色凝重道:「什么都答应你!」
  南宫燕亦道:「我也什么都答应你!」
  杨飞心想我将你们都卖到软香居只怕你们都不肯答应,当然他不会真有此意,否则岂非自己给自己绿帽子戴,他望着苏花语,想了半晌,方道:「我要求你以后不能再对我凶巴巴的,要我做这做那的。」
  「我凶巴巴?」苏花语柳眉一扬,似欲发火,转念一想这个要求亦非难事,便改口道:「我答应你就是!」
  南宫燕觉得颇为好玩,兴奋的叫道:「杨飞,我呢?我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杨飞贼笑道:「我要你做我的乖徒儿!」
  南宫燕脱口而出道:「不行!」
  杨飞哼了一声道:「那你刚才还说什么要求都答应我?」
  南宫燕急急道:「我要做你老婆,才不做你徒弟!」她此言道出,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苏花语,顿觉大是羞人,立时霞烧双颊,掩住俏脸,不敢见人。
  杨飞心中一甜,却不放过她道:「谁说做了徒弟不能做老婆?」他说这话时一双贼眼却瞄着苏花语,心想我是你徒弟,不照样拿你当老婆。
  苏花语怎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思,俏脸蓦地红了起来。
  南宫燕拿出女儿家的看家本领撒娇耍赖道:「人家不管了,不行就是不行。」
  杨飞哼道:「没信义的小丫头!」
  南宫燕生平志向便是作一名江湖侠女行侠仗义,身为侠女怎么能不守信义,闻言羞涩之情顿减,粉拳向杨飞挥了挥,恶狠狠道:「你说谁没信义!」
  苏花语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杨飞,你人还没救,就别跟小燕子提什么要求了,不觉得太早了点!」
  南宫燕找到理由,便抓住不放道:「对啊!对啊!你先救活老婆婆再说。」
  杨飞这才想起自己人还没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面前的老婆婆,一时之间,他哪知道怎么救人。
  南宫燕看出端倪,嘲讽道:「杨飞,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救人啊?」
  杨飞横了她一眼,高声道:「当然不是,待本名医出点手段给你这小丫头瞧瞧。」不过他说得虽是疾言厉色,却是死鸭子嘴巴硬,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南宫燕撅起小嘴,哼道:「那你倒是救啊,人家等着看呢。」
  「好!」杨飞硬起头皮,忽然垂下头去,掰开老妇的眼皮瞧了瞧,心中大是疑惑:为何这老妇的眼神有些熟悉,他以前可从未见过此人啊。
  杨飞蓦地一声大喝,运起紫气神功,一掌拍到老妇的膻中穴上,此穴位于人体胸口,虽说这老妇看来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好几,但终究是个女子,杨飞这么施为,便是大大不妥,南宫燕见了,醋意顿起,大叫道:「杨飞,你干什么?」
  「救人啊!」杨飞头也不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古脑儿将体内真气源源不绝输入老妇体内,过得片刻,这老妇人脸面之上已罩起一层淡淡的紫气,自是杨飞所输紫气神功真气所致。
  苏花语心中冷笑:杨飞这般胡搞较她更甚,只怕这老婆婆这回不死也难了。
  这老妇的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体内传过一股力道,将杨飞放在她胸口的右手生生震开,接着更是骨碌一声坐起,吓了旁边二女一大跳,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是尸变。
  杨飞拍拍手笑道:「你们瞧,这不救活了吗?」
  苏花语心想难道这般瞎搞也能救人,那自己怎么不行,真是奇也怪哉。
  「啪」的一声,这老婆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了杨飞一记耳光,又听她道:「杨飞,你好下流!」语音又娇又脆,哪像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妇人。
  杨飞抚着右颊,呆立当场,怔怔无语。
  苏花语娇叱一声,这「老婆婆」年纪一大把,身手却不含糊,眨眼间已与苏花语交了十数招,在第一十八招时被苏花语制住。
  杨飞呆呆的望着这「老妇」,半晌忽道:「你、你为何要离开我?」
  「你这天下最最忘恩负义、薄情寡幸的无耻流氓无赖,我恨死你了!」此女言及此处,忽对苏花语怒叱道:「放开我!」
  苏花语何曾被人这般大呼小叫过,冷叱一声,正欲略施小惩,却听杨飞低声道:「放开她!」
  苏花语愕然道:「你说什么?」
  杨飞怒道:「我说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苏花语闻言大怒,哼道:「你在跟谁说话?」说着,却不觉将面前女子松开。
  这女子堪堪脱身,便又向杨飞狠狠劈出一掌,杨飞不闪不避,这劲力十足的一掌正中他胸口,他受伤本重,这下更是百上加斤,「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染了旁边南宫燕一身。
  这女子看得呆了,颤声道:「你为什么不避开?」她方才那一掌虽然力道十足,去势并不算快,杨飞应该避得开的。
  杨飞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这一掌我挨得心甘情愿!」心中却道我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能避早就避了。
  这女子忽然银牙一咬,在厢壁上轻轻一拍,自车窗掠了出去。
  苏花语欲待阻扰,只闻杨飞气若游丝道:「让她走吧!」
  苏花语见他如此惨状,怒气全消,亦从他之言。
  外面传来一声马嘶,南宫燕惊道:「她把咱们的马给骑走了,苏姐姐…」
  杨飞轻轻道:「那马本来便是她的,不过是拿回她自己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9-01-24
 
~第四章 向天长啸~
 
  「杨飞!」南宫燕见他如此,顾不得周身污秽,急急抱住杨飞,探探鼻息,已是出气多,见气少,离死不远了,她芳心大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自着急,忽然想起身畔有个苏花语,忙道:「苏姐姐,杨飞他…」
  苏花语道:「这是他活该。」
  她语气虽寒,心中亦是一般的担心,连忙接过杨飞,见他气息微弱,施起天香宫秘法,在他身上一阵疾拍,杨飞气息果然渐渐粗重起来。
  南宫燕俏脸泛起一丝喜色道:「苏姐姐,杨飞他伤势如何?」
  苏花语心中在恨,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差点将他的心脉震断了。」
  「啊!」南宫燕虽然不晓医理,也知心脉若断,神仙难救,刚刚的喜色立时没了踪影,语带哭腔道:「苏姐姐,你一定要救他,要不然…」语犹未毕,已然泣不成声。
  「小傻瓜!」苏花语叹了口气,略一沉吟,对南宫燕道:「小燕子,你在旁边护法,我运天香密诀为杨飞疗伤,莫要让旁人打扰。」
  此刻便是要南宫燕再去骑一日一夜的马,亦会心甘情愿,她不假思索,连忙应承,忽然又想起一事,顿觉不妥,问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觅个安静之处疗伤?在这车里,不方便得很。」她一向粗枝大叶,这些日子跟着杨飞混,也学会细心了。
  苏花语道:「不必了!」见南宫燕衣襟满是血渍,一脸倦容,尤自强撑,她心中不忍,掀动机关,只见厢壁出现一处暗格。
  南宫燕见这小小马车之中有多处机关,不由啧啧称奇,赞道:「苏姐姐,你这车真好,我也好想要一辆!」
  苏花语微微一笑,自暗格取出一套干净衣衫递与南宫燕道:「小燕子,瞧你身上给这家伙弄脏了,把这衣裳换了吧。」略略一顿,又道:「你若倦了,便睡一会吧!老李有事会通知你的。」
  南宫燕强颜笑道:「我不困,多谢姐姐关心。」接过衣衫,见苏花语仍瞧着自己,毫无动静,她心忧杨飞,不由催促道:「苏姐姐,你快给杨飞疗伤,衣衫我自会换的。」
  苏花语瞧着杨飞,俏脸莫名其妙的泛起一丝红晕,怔了一下,对南宫燕道:「小燕子,帮我将他的衣服脱了。」
  南宫燕瞪大美目,奇道:「为何要脱衣服?」
  苏花语颇为羞涩道:「练天香密诀便得如此。」
  南宫燕应了一声,虽然不大情愿在别的女子面前去脱情郎的衣服,仍然依言与苏花语去脱杨飞的衣服。
  二女皆是女子,初经人事,去脱个大男人的衣服,难免笑话百出,还好此刻她们心情沉重,无心多言,饶是如此,仍费了盏茶工夫才将杨飞脱了个精光,南宫燕脸红耳热,轻声道:「苏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苏花语捏着自己衣襟,满脸红晕,心想别说你也要脱得一乾二净吧?
  「我…」苏花语被她这么瞧着,早已羞不可耐,还好车里光线颇暗,瞧不大真切。
  过得半晌,玉齿一咬,锁紧马车门窗,在南宫燕又是惊异,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目光中脱起衣服来。
  幸亏这马车封闭得颇好,不虞春光外泄,又是荒郊野外,否则眼下情形,岂非便宜了那些登徒浪子。
  南宫燕瞧着苏花语宛若白玉般无比美好的胴体,不觉得有些吃醋道:「苏姐姐,你真好看!」
  苏花语淡淡一笑,心想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话,她也不多言,让杨飞贴壁而坐,自己与他腹股相抵,阴会相交,跨腿从他膝上,这等姿势摆好,已是心神激荡,差点连坐也坐不稳了。
  南宫燕如何看得入眼,心中一酸,急急别过螓首。
  苏花语略整心绪,对南宫燕道:「小燕子,你若倦了,便休息一会吧,我要开始运功了,在六个时辰之内,不得惊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燕强颜笑道:「姐姐,你快帮杨飞疗伤,这里有我看着,小燕子便是拚得性命,亦会保得你们周全的。」
  苏花语轻颔玉首,对南宫燕微微一笑,便即向杨飞大嘴吻去。
  南宫燕失魂落魄,怔了半晌,垂首瞧着自己那身满是血污的衣衫,自叹自艾,开始更衣,美目珠泪不觉黯然落下。
  振威镖局众人翻上一座山头空地,白向天勒缰停马,顺着镖旗飘舞的方向,指着远方一座高山道:「那座山名叫黑风岭,过去再翻过两座小山,就是鼎鼎有名的娘子关,接下来都是平原,路途便不会这么辛苦了。」
  这两日振威镖局一干人翻山越岭,早已疲惫不堪,闻言皆脸露笑意,付无忌含笑道:「这次押镖险阻重重,还好大伙儿到现在没有什么损伤,真是殊为不易,总镖头说了,回去后分红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闻得此言,更是齐声欢呼,连日来的伤痛疲劳一扫而空,佟青大着胆子向白向天问道:「总镖头,这趟镖咱们究竟要去哪?」这也是一干师兄弟的心声,是以此言一出尽皆安静下来,等着白向天回答。
  白向天炯炯目光缓缓环视众人一遍,众人心中一沉,皆不由自主垂下头去,这时忽闻白向天沉声道:「大漠飞鹰堡!」
  「大漠飞鹰堡?」一干师兄弟从未去过大漠,飞鹰堡中人也从不在中原走动,他们自然不知飞鹰堡大名。
  「不错,是飞鹰堡!此堡地处漠北,正是鞑靼都城所在。」白向天叹了口气道:「本来打算从大同出关前往大漠,不想恰逢边关战事吃紧,只好绕道而行,辛苦大家了!」
  「哪里,哪里,咱们辛苦也是应该的!」殷立生身为白向天的大弟子,自是带头高呼,余人亦齐声附和。
  付无忌面带忧色道:「希望这一路上再别出什么差池!」
  白向天微笑道:「你身为副总镖头,怎么尽说些泄气话?」
  付无忌道:「是,是,师兄教训得是。」
  「总镖头神功无敌,英雄盖世,不管来什么敌人,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说话的是殷立生,他身为大师兄,在太原领着一干师兄弟带头犯事,被官府捉住,虽然有惊无险,被杨飞托方信义救出,心中却是惭愧,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此刻有了机会,哪还不趁机大拍白向天马屁。
  白向天瞪了他一眼,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中武功较为师高的高人不计其数,你身为我的徒弟,怎如井底之蛙,妄自尊大?」
  他刚刚还要付无忌不要泄气,却自贬起来,这些日子他遇到的高手不少,若非相互制衡,又得明水山庄和丐帮相助,振威镖局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殷立生马屁拍到马腿上,不由老脸一红,悻悻然的侧立一旁,哪敢再言。
  众人歇了片刻,气力已复,白向天摸摸背上所负之物,方觉心安,振臂一挥,高声道:「大伙起程了。」
  众人齐身施礼,恭声道:「是,总镖头。」
  他们收拾行囊,正欲起程,忽闻有人高声道:「这位是振威镖局白向天白总镖头吗?」
  白向天凝目望去,只见前方山路拐弯处行出一群人来,为数甚众,陆陆续续的不下数百人,为首是名浓髯大汉,他依稀认得,略一思索,揖手高声道:「原来是太行一十八寨的总瓢把子『天刀』聂大有聂大寨主,老朽正是白向天。」
  镖局中人行镖天下,交情第一,武力其次,振威镖局一向与黑白两道中人交好,这聂大有身为太行山一十八寨的总瓢把子,逢年过节的少不了送些红礼,以前振威镖局押镖路经太行也从未留难,此刻情形却大不相同,聂大有带着老大一票人来,想必不是为了打了个招呼吧?
  那聂大有哈哈笑道:「白总镖头,咱们还是十五年前见过一面,原来白总镖头还记得小弟,都十几年的交情了,白总镖头路过此地,竟然不跟小弟打个招呼,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白向天翻身下马,深深施了一礼道:「老朽途经宝地,未曾拜会,真是失礼,不便之处,还望海涵,老朽改日再专程登门造访,磕头谢罪。」
  聂大有一脸愕然之色道:「白总镖头不到小弟寨子里头喝两杯吗?」他大步行来,这些话说完,已到振威镖局众人之前,相距不过数十丈,顿成相对之势。
  白向天道:「老朽今日还有要事,不便叨扰,实在抱歉,这二千两银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聂大寨主拿去喝酒吧!」右手往怀中一摸,已多两张银票,正是两千两,振威镖局历年的礼金都是千余两,此次却是翻倍,而且是额外赠送。
  聂大有脸色一沉道:「白总镖头这么说,不是瞧不起小弟吗?」
  白向天道:「聂大寨主客气了!」顿了一顿,反问道:「聂大寨主究竟意欲何为?」
  聂大有朗笑道:「银子咱们今日是不要的,只要白总镖头留下东西便成了。」
  白向天脸色一变,冷哼道:「聂大寨主还说什么十几年的交情,如此不是为难老朽吗?」
  「我也知道白总镖头很为难!」聂大有道:「本寨主也是受人所托,不得已而之,请白总镖头莫怪!」
  白向天冷冷哼了一声,忽压低声音道:「立生,你领着一干师兄弟速速退走,返回长安,此处由我和付总镖头应付!」
  殷立生愕然道:「可是,师父…」
  付无忌喝道:「总镖头都说了,还不快走!」
  聂大有似已闻得众人之言,嘿嘿笑道:「只怕都走不了了,兄弟们,出来吧!」
  「是,大哥!」只闻百人齐声高呼,振威镖局诸人回首一望,却见后方百丈之处涌出一大群黑衣人,兵刃各异,断去退路。
  眼下振威镖局左方是悬崖,右方是绝壁,前后皆是敌人,被他们团团围在这区区百丈空地,插翅难飞。
  白向天脸色难看之极,将银票缓缓纳入怀中,冷冷道:「聂大寨主这点面子都不肯卖与老朽吗?」
  聂大有道:「本寨主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让江湖人知道那东西是本寨主抢去了,太行山还有宁日吗?」
  白向天一脸鄙夷之色道:「聂大寨主莫要风大闪了舌头,别忘了东西还在老朽手中,你还得从老朽手中抢了去才成。」
  聂大有得意的笑道:「本寨主今日倾巢而出,势在必得,难道白总镖头以为还可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只怕未必!」白向天「必」字未毕,双掌一错,身形一晃,掠过十丈长空,使出销魂掌法,呼呼疾拍一十八掌,向聂大有狂攻而去。
  「铛铛铛」聂大有宝刀出鞘,幻起一片刀影,与白向天手腕的金钢护套连续相斩,发出一阵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眨眼间二人已交了十余招,白向天以掌法称雄,虽是徒手,却不落下风,在聂大有如山刀影中从容若定,来去自如,拍打钩削,不但将聂大有攻势一一化解,还渐占上风。
  二人斗至百招开外,聂大有已是守多攻少,眼见败势已成,忽然一声大喝,宝刀划过一道圆弧,将白向天迫退开去,自己肩头也中了两掌,蚀体内劲顺着经脉逆流而下,他连运内息,缓得一缓,将外劲化去,自己也受了不大不小的内伤,终究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瘀血。
  振威镖局众人见聂大有不敌白向天,不由精神一振,齐声喝起采来。
  聂大有抹了一把嘴角血迹,赞道:「销魂掌法果然不凡!」
  白向天却冷冷道:「五虎断门刀不过尔尔。」聂大有正是江湖颇为有名的五虎断门刀的嫡系传人。
  聂大有还刀入鞘,缓缓退下,忽然双掌相击,高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数百人齐声高呼,宛若千军万马一般,不消一刻,冲杀上来,将并不甚大的山间空地堵得满满当当,振威镖局一干人被围在正中,和敌人厮杀起来。
  二人真气相融,缓缓在体内流转,周身放出淡淡的光华,如此奇景,南宫燕已无暇欣赏,因为她已疲劳过度,累得昏睡过去。
  苏花语虽在运功,神志却清醒无比,她不断的以真气打通杨飞几欲震断的心脉,却总功败垂成,时间足足过去大半,心中亦愈加急躁。
  杨飞虽未脱离险境,情势渐渐好转,不待片刻,便即醒来,知道眼下情形,心下感动,反手将苏花语搂住。
  二人心意相通,虽不说话,却知对方心思,杨飞只闻苏花语的心声道:「你好些了吗?」
  杨飞亦想道:「徒儿好得多了,多谢师父替我疗伤!」他这般心思时,有些恶作剧的的将苏花语三寸丁香含在口中轻轻吸啜。
  苏花语娇躯发软,心神浮动,功基差点不稳,好不容易凝定心思,叱道:「你别胡闹,要是真气一绝,你心脉一断,小命就没了。」
  杨飞这才想起自己小命还在她手中,也不敢大意马虎,可怜兮兮道:「徒儿再也不敢了,好师父你说怎样就怎样?」
  苏花语道:「依我先前教你的法子,配合我运转体内真气。」
  「好!」杨飞赞道:「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兼师父!」
  苏花语轻叹一声,再运真气,有了杨飞配合,疗起伤来自然事半功倍。
  过了半晌,忽闻车外老李高呼道:「你们是什么人?」
  车外传来老熟人雷洪那讨厌的声音道:「听说这是天香宫宫主的天香宝辇,想必天香宫宫主必在车中,雷某听说天香宫宫主国色天香,天下无双,特来一睹芳容。」
  老李冷冷道:「我们宫主也是你这个凡夫俗子瞧得吗?」
  雷洪嘿嘿笑道:「看你如此激动,难道你这老家伙跟天香宫主有一腿?」他说得亵狎,身畔之人齐声哄笑起来。
  老李哪还按捺得住,怒喝一声,马鞭一挥,在空中幻起无数大大小小的圆圈,向雷洪圈去。
  「老家伙,火气蛮大啊!」雷洪前日被梅兰偷袭,败于她手,痛定思痛,不待伤势痊愈,便即会合手下,来寻梅兰晦气,孰知梅兰早已带同钟敏遁去,哪找得到她的踪迹?
  他又打听到振威镖局一行东行太行,便追摄而来,不巧碰到天下闻名的天香宝辇,这天香宫主神秘莫测,一向远在天山,少来中原,天香宝辇中定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女儿苏花语。
  他那晚夺剑,被苏花语横插一手,落得灰头土脸,自是将她恨之入骨,眼见己方兵强马壮,这天香宝辇虽较寻常马车大上数倍有余,也塞不下多少人。
  苏花语势孤力单,武功再高,亦双拳难敌四手,拿下这小丫头后再掀开她那蒙面白纱瞧瞧到底是何模样,以报先前之恨。
  雷洪那晚一败涂地,武功却非泛泛之辈,否则怎会成为长白派新任掌门,见这车夫攻来,哈哈一笑,运起阴阳掌力,左手为阴,右手为阳,在一息之间狂攻七七四十九掌,与那鞭影虚虚实实,凌空相击,爆起一阵连绵不绝的气劲破空之声。
  「砰砰砰」那根寻掌马鞭禁受不住两股强大的力道相激,寸寸碎断,雷洪掌势一变,阴阳互转,「啪啪」与老李对了两掌。
  老李不过是天香宫一名普通仆从,身分低微,武功自然高明不到哪去,此番同一派掌门对阵,坚持至此,已然颇为不易,这等纯以内力相搏的对掌之下,双方实力立见高下。
  老李一声闷哼,足足向后退了数丈方才立定,一张老脸阵红阵白,过得片刻,再也按捺不住,「哇」的喷出一口血雾,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雷洪胸口气血翻涌,亦有些佩服这老家伙韧性之强,他稍加调息,压住差点复发的内伤,高声喝道:「打完了狗,主人也该露面了,苏少宫主可以出来了吧?」
  此时此刻,苏花语助杨飞疗伤正值紧要关头,连出言喝叱亦无余暇,哪有空出去应敌,若她此刻收功,真气骤然回流,杨飞脆弱心脉禁受不住,必然断裂,到时可就真的无回天之力了。
  可若是不管外间情形,凭这天香宝辇的机关,或可阻得一时半刻,却绝不能撑过半个时辰,到时雷洪一伙闯将进来,见到车内这般春光,自己以后还有何脸面留在人世。
  苏花语心中犹豫不决,杨飞已察知她的心意,心道:「好师父,你先去应敌,徒儿的小命事小,师父的清誉事大。」
  苏花语见他性命攸关之时竟然关心起自己的声誉来,不由情意大动道:「你若丧命,花语苟活于人世还有生趣?」
  这尚是苏花语首次自称「花语」,二人心意相通,苏花语所言自是毫无虚假,天下情人从未如他们眼下般接近,杨飞心神激荡,心儿扑扑跳了起来,暗里却有些惭愧:方才他说得光明正大,内里却想二人若这么被一大群男人看个精光,他以后顶着这么老大一顶绿帽子,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
  「你心脉太弱,怎能如此激动?」苏花语暗责杨飞,芳心一阵甜蜜,倒未察觉杨飞后来心思,她打定主意,先保住杨飞小命再说。
  苏花语心有此念,于雷洪挑衅之言不闻不问,一心一意抓紧时间助杨飞疗伤。
  雷洪嘿嘿笑道:「看来苏姑娘是不打算出来了,那雷某只好硬闯了。」言罢,大手一挥,手下黑衣人将天香宝辇四下围住,自己提气聚神,全神戒备,掠上前去,欲推开天香宝辇车门。
  老李欲待阻扰,却被一名黑衣人拦住,他重伤之下,数招便被制住。
  那车门关得甚紧,雷洪潜运内劲,震断门栓,堪堪将车门推开一线,还未窥得内里情形,天香宝辇机关已然发动,一左一右,射出两支利箭。
  那利箭来势甚疾,角度更是刁钻,饶是雷洪早有防备,仍手忙脚乱,才险险避开。
  那利箭箭尖乃精钢所铸,射在坚石之上,竟生生透入寸许,显见力道之大,看得雷洪咋舌不已,他唯恐再有机关,避得老远。
  「你们想干什么?」车内熟睡的南宫燕经此吵闹,终于惊醒,见车门已被推开,心中一惊,不假思索,一声娇叱,匆匆抓起一物当做兵器掠了出去,还不忘反手将车门关紧。
  苏杨二人松了口气,杨飞堵塞筋脉渐通,再过一时半刻,便可大功告成,眼下只盼南宫燕能阻得片刻,让他们有隙收功了。
  雷洪相距数丈之遥,见车内出来跳出一个小姑娘,虽未面蒙白纱,却带出一股香风,手上持着一根奇形怪状,好似拐杖的兵器,刻下正是黎明初晓,光线昏暗,勉能视物,加之他那晚未同苏花语交手,对她并不熟悉,先入为主,立时将南宫燕当成了苏花语,将她手中那兵器当作名震天下的奇兵「剑痕」。
  想想苏花语武功较自己高不少,己方人数虽众,却不可轻敌,谁知道交手的时候那剑痕又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他如此思量,双目自然牢牢盯住南宫燕手中「剑痕」,免得突生变故,徒增不测。
  南宫燕见雷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右手,心中暗奇,她这才有暇去瞧刚才所拿之物,待得看清,顿时哭笑不得,原来她拿的正是先前那「老妇」留下木杖,虽然有些沉重,却是一根烂木棍而已,拿来当当拐杖还可以,若作兵器只怕不堪一击,过不了半招,再想换回兵刃恐怕为时已晚。
  南宫燕武功本就不高,被这么老大一帮人围住,加之手中持着一根烂木棍,心中发虚,可为了杨飞,不得不硬起头皮,娇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雷洪冷笑道:「苏姑娘真是健忘,这么快便不认得雷某了?」
  「原来他把我当成苏姐姐了,怪不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南宫燕转过这个念头,芳心稍安,苏花语的武功她见识过,那可真称得上深不可测,南宫世家只怕无人可及,眼下别无办法,只好拿这个当唬头,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只要苏花语助杨飞疗完伤,还怕这些臭男人。
  南宫燕拿定主意,拼了小命不要,也要拖延时间,保得杨飞性命周全,她微微一笑,强作镇定,收起江南口音,学起苏花语腔调道:「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还好雷洪只盯着南宫燕手中木杖,并未细察她眼下神色,否则谎言立即会被拆穿,雷洪觉得这小丫头容貌虽然不及梅云清,却也称得上万里挑一,大美人一个,他心中转念,立时有了主意,朗笑道:「不管认得还是不认得,雷某想请苏姑娘去寒舍作客!」
  他此刻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倒是不错:将「苏花语」掳至长白派,再施展手段,获取她的芳心,至不及也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凭苏花语天香宫主少宫主的身分,对长白派的雄图霸业必大有助力。
  南宫燕见了雷洪有些色迷迷的目光,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家伙动了坏心思。」她虽觉这家伙讨厌之极,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只好勉为其难,将就将就,投其所好,施起萍姐姐传授的独家秘术,换上笑脸,一脸娇媚之态道:「人家跟你又不是很熟,干嘛要跟你回去?」
  雷洪不觉愕然,怎么苏花语跟想象中的完全判若两人,如此轻浮,不过也好,要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子,到时闹死闹活的,反而麻烦,他见南宫燕如此,目光有些肆无忌惮的在南宫燕身上游来晃去,还涎着脸笑道:「长白山景色秀丽绝伦,花语姑娘若跟在下回去,恰好赶得上腊冬雪景,那可别有情趣。」
  「原来你是什么烂长白山的?」南宫燕见他涎着一张「丑」脸故作英俊样,心中恶心得要命,表里却不得不装作有些犹豫道:「我们天山的雪景也是挺美的,人家瞧也瞧腻了。」
  雷洪倒未想到这许多,干笑两声,又道:「咱们长白派的千年人参可是天下闻名,养颜益寿不在话下,姑娘每天吃上一株必会更加青春美丽,国色天香。」
  其实此乃他信口开河,长白派虽然地处长白,也未奢华到天天拿千年人参当饭吃,否则长白派早被吃垮了。
  南宫燕娇笑道:「我们宫里的天山雪莲也不比你那东西差喔!」
  南中燕笑得媚态横生,雷洪一向勤练武功,少近女色,不觉看直了眼,呆了一呆,大拍马屁道:「花语所言即是,长白人参自是万万不及天山雪莲的,不过…」
  南宫燕俏脸忽而一沉,娇嗔道:「谁允许你叫人家的名字的?滚开!人家要赶路了!」
  她娇言嗔语,雷洪连连应是,却哪肯滚开,赔笑道:「雷某虽然有些失礼,花语姑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南宫燕木杖拄在地上,扠着小蛮腰叱责道:「你也知道失礼,你知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这么拦着人家,人家还怎么去办事?」
  她一口一个人家,语意虽在责备,俏脸却满是笑意,哪似在责备人,倒似在同情郎打情骂俏,雷洪听得心痒难耐,忘了「苏花语」的厉害之处,不觉缓缓行近,讪笑道:「花语责备得是,不知花语有什么要紧事去办?在下可帮得上忙?」
  南宫燕见他越靠越近,秀眉微蹙道:「干嘛靠这么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臭!」
  若是别的女子如此骂他,雷洪必雷霆大怒,此刻却似温柔的小绵羊,唯唯应诺道:「在下的身上当然是臭的,哪似姑娘天生幽香!」言及此处,心中暗觉奇怪,为何「苏花语」身上不那么香了?
  「人家骂你,你也不生气?」南宫燕「噗哧」一笑,暗暗补了句,「真是贱骨头」,她妙目滴溜溜瞧着雷洪道:「你真的想帮我的忙吗?」
  雷洪连忙揖手道:「那是当然,花语让在下做什么,在下必赴汤滔火,在所不辞!」他此语说得信誓旦旦,只怕昔日拜师之时,其中慷慨激昂较之此刻亦远远不及。
  南宫燕心道本姑娘让你去跳崖自尽你干不干,不过她当然不会道出此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事是那么要紧的,支吾道:「这个嘛,可不能说!」
  雷洪灵光一闪道:「花语也是为蝉翼剑而来吗?」
  南宫燕「啊」的一声,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她曾听苏花语提过此事。
  雷洪道:「此路正是振威镖局所走之路,姑娘这么匆匆赶去,不是为了蝉翼剑是为了什么?」言罢,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
  「你笑什么?」南宫燕本来想嘲讽两句,终忍住不说,反问道:「那你从这里走,也是为了那柄剑吗?」
  「花语真…」雷洪本来想说「真是冰雪聪明」,说到一半,急急改口道:「真说错了,在下那晚得见花语一面,惊为天人,这数日一直查访,探得花语途经此处,便匆匆赶来,只求得见玉人一面。」
  南宫燕哼道:「你来见我干嘛要带这么老大一帮子人,想强迫人家吗?」
  「当然不是!」这个谎倒不容易圆,雷洪打了个哈哈,急中生智道:「在下带着派中的一干师兄弟,一来以示隆重,二来也好帮花语你的忙。」
  南宫燕向老李呶呶小嘴,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打伤我的车夫?」
  那老李远远瞧着,自然不会揭破南宫燕的谎言,由得她信口胡诌。
  「这个…」雷洪脑筋转得倒快,赔笑道:「这个却是在下的不是了,不过在下若不出手,花语怎肯露面?」
  南宫燕道:「现在你瞧见了,该满意了,人家还有急事,该起程了,快让开。」
  雷洪哪里肯让,连忙道:「花语孤身一人,抢那东西只怕有些困难,若花语愿意,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南宫燕美目盯着他道:「真的吗?」
  雷洪嘿嘿一笑道:「只要花语答应在下一个小小的要求!」
  南宫燕嗔道:「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帮个小小的忙就提什么要求,一个大男人跟我这么一个小丫头提要求,不觉害臊吗?」又反问道:「什么要求,说来听听,看人家能不能答应?」
  雷洪老脸一红,厚着脸皮道:「要是在下助花语夺了蝉翼剑,花语可否下嫁敝人?」
  「你!」南宫燕左手扬起,恨不能打他一记耳光,伸到半途,改口道:「你这人好坏哟!」言罢,纤纤玉指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雷洪只道她已然应允,大喜过望道:「花语这是答应了?」心想到时夺了蝉翼剑,不过是让你保管几天,你嫁给我,人都是我的,东西岂非一样?我到时人财两得,岂不快哉!
  南宫燕啐道:「谁答应你这坏家伙了?」她这副撒娇的语气让雷洪以为她只是害羞,心中更加笃定,雷洪抑住心中得意之情,哈哈笑道:「花语,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起程,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南宫燕暂时稳住这家伙,心中亦是得意之极,应道:「好吧!就听你的!」秀眉一拧,又道:「你的人怎么还把我的车夫扣着?」
  「放人,放人!」雷洪大喝一声,那些黑衣人立时将老李放了,他又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向南宫燕讨好道:「我有上好的长白千年人参炼制的参丸,对治内伤甚具奇效,就权当…」
  他还未说完,南宫燕已一把接了过来,嫣然笑道:「老李被你打成这样,吃些药补补也是应该的。」刚好杨飞也身受重伤,弄些参丹让他进补一些也好。
  雷洪这一瓶参丹足足有三十颗,皆是极品千年人参所炼,长白派所藏亦是不多,他本来只打算送十颗给南宫燕,可东西既已到了南宫燕手中,若再开口讨,岂非显得太过小气,让佳人看轻,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虽然有些肉痛,也只得作罢,他打定主意,故作大方道:「花语说的正是!」
  老李哼了一声,忍住伤痛行近,南宫燕倒了三颗参丸让他服下,这参丸虽不及南宫逸炼制的雪乌丸那般奇效,也是治内伤的极品,老李服下不到片刻工夫,腹内涌起一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苍白脸色立时红润许多。
  南宫燕赞道:「这药果然不错!」言罢,也不客气,将瓷瓶收入囊中。
  雷洪忽道:「花语,我扶你上车!」
  「不用了!」南宫燕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自己上去就成了。」
  她话犹未尽,雷洪一只大手已搂了过来,将南宫燕纤腰搂个正着,南宫燕先前与他风言风语,不过让他占些口舌便宜,并未真正动手动脚,雷洪一搂之下,她到底做不到姜依萍那般烟视媚行,立时一声尖叫,右手木杖向雷洪那只色手敲去。
  雷洪似早知她会如此,哈哈一笑,反手一抹,接住木杖,暗运内劲,本欲将「剑痕」抢了过来,哪料那木杖非常的不结实,被他将尖端生生拧断尺许,他错愕之下,不由得怔立当场。
  南宫燕见事情败露,哪敢犹豫,化杖为剑,使出家传秋水剑法,凭空化作漫天杖影,向雷洪攻去。
  这剑法雷洪似曾相识,绝非天香宫的绝学,他心中立时醒悟,怒喝一声:「原来你不是苏花语!」
  不顾南宫燕攻来木杖,挥掌向南宫燕周身要害狂攻而去,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振威镖局一干师兄弟武功本就低微,加上敌人多上他们十倍,交起手来,不到半炷香工夫,传来数声惨叫,显已有人命丧当场。
  白向天被十余高手围在中间,苦斗不止,闻得惨叫之声,掌势微微一缓,身上立时再添新痕,他竭起余力,呼呼挥出数掌,将敌人尽皆震退,再瞧付无忌,已是周身浴血,守多攻少,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眼见师兄弟越来越少,佟青抑住心中悲愤之情,高声道:「师叔师伯,你们不要管我们了,速速逃走吧!」不错,以白向天和付无忌的武功,全力突围亦非全无希望。
  蓦地刀光一闪,久未出手的聂大有宝刀再度出鞘,将猝不及防的佟青拦腰斩成两半,上半身跌在地上,下半身犹自跑了几步方才倒下,鲜血内脏溅了一地,死状恐怖之极。
  其他师兄弟瞧得呆立当场,他们以前也不是未杀过人,只是亲眼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师兄如此死法,皆已心胆俱丧,有的忍不住吐了起来。
  太行山中人显然早已见惯此等惨状,见他们不再反击,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立时刀剑相加,将他们全部制住。
  聂大有哈哈笑道:「白总镖头,瞧见了吗?只要你肯交出东西,我就留他们一个全尸,否则的话,他们死得会更惨。」
  白向天大喝一声,运起十层掌力,将一名敌人生生震毙。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聂大有刀光再闪,又有一名振威镖局中人脑袋被生生砍掉,飞向半空,那具无头尸体双臂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想接住自己的脑袋,却哪接得住,「叭」的一声,倒在地上,骨碌碌地顺着山路一直滚了下去,最后摔下悬崖,这时他的头颅才落将下来,只见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犹自一副惊恐万分的神色。
  一干师兄弟见得此景,俱已魂飞魄消,有的吓得屎尿齐流,更有甚者,竟然生生骇死了,这时围攻白向天和付无忌的敌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让二人有暇观赏这人间惨景。
  殷立生「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跪倒在地,向聂大有道:「聂大寨主,求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伺侯您老人家。」
  聂大有嘿嘿笑道:「做牛做马倒不必,只要你们总镖头交出东西来,一切好说!」
  殷立生一脸绝望之色,跪着爬了几步,嘶声向白向天道:「师父,把东西交出来吧!有什么比您徒弟的性命更重要?」
  「立生,你…」白向天有些痛心的别过头去。
  「师父…」殷立生语犹未毕,聂大有宝刀再斩,自他头顶劈落,将他从中整齐的劈成两半,殷立生本是跪姿,两半身体凝在一起,一时未倒,过了半晌,鲜血和着肠胃肝脾肾流将出来,泻了一地,这时他的身子才缓缓分开,一左一右,倒在地上,竟是一般大小,对称之极,若单论刀法之精妙,聂大有不愧「天刀」之名。
  聂大有拂着宝刀的血渍,骂道:「没用的东西,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
  白向天双目尽赤,虎目隐隐可见泪光,徐久,闻他一声长啸,瞪着聂大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姓聂的,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老天也瞧见这副惨景,突然天际闪过一道电光,接着一阵轰隆雷鸣,雨水和着雪花如雨般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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