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光明一直睡到9点多钟才醒来,睁开眼,见刘思雨仍在床上躺着,狠狠心,将她叫醒。刘思雨直喊脖子酸。孙光明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打牌给闹的,要想赢钱,哪能不付出点代价!”
“去你的!”刘思雨摆摆头说,“快把你的被子叠好放到床上来!”
“知道了!”
按照孙光明家乡的习惯,大年初一,晚辈们要给家里老人磕头拜年。
孙光明洗漱完毕,来到父母亲房间,两位老人正在聊天呢!
“爸,妈,我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两只脚并拢下跪,就地3个响头磕得“嘣嘣”作响。
“明伢,起来起来!妈更希望你兴旺发达,你可是咱们家的希望啊!”老太太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老爷子在一旁点着头说:“现在有了这么一位好媳妇,是该收收心,好好做点事情了!”他挪挪手杖,说,“我们孙家三代单传,个个顶天立地,没有懦弱之辈,你要记住!”
“爸,我知道,我知道!”孙光明拍拍膝盖上的灰说。
刘思雨正从门口经过,看到这情形惊呆了,很快又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孙光明家乡的风俗习惯。孙光明心里暗暗叫苦,心想刘思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他故意挑他不在的时候磕头,她却偏偏出现,现在可怎么收场,他实在不愿让那个场面给予思雨看见。孙光明正要招呼母亲去做早饭,好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还没等他开口,刘思雨上前一步,进门叫了一声:“还有我呢!”
孙光明看着她张大了嘴巴。
说完,刘思雨就像孙光明那样双膝往地上一跪,说:“给你二老拜年了!祝二老身体结实,活过百岁!”
老太太嘴巴都合不拢了,赶紧将刘思雨搀起来,笑着说:“好好,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老爷子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我今天早上到寺庙给你们求了一卦,卦上说你们今年必定爱情美满,生活幸福、事事顺心,我还许了10斤香油呢!”老太太说,“看来太阳晒到我们家门前了,也轮到咱们孙家扬眉吐气了!”
刘思雨心里暗笑:老太太这卦算得也太离谱了。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异样的神情。
“好了好了,妈,我饿了!”孙光明在一旁打岔。
“你们坐着,我这就做饭去!”老太太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思雨,过两天,让明伢带你到街上去买两套衣服!”老爷子转过头来说,“既然你已经进了我们孙家的大门,自然不能亏待你!不仅不能亏待,还要办得风光一些,不能落在别人的后头。我们这儿的新媳妇过门,要买‘三金’——金项链、金手链、金耳环,咱们一样也不能少,都得买齐!”
孙光明心里一沉,心想,老爸可真是为我出难题啊!这可怎么办?孙光明笑着说,“爸,咱们都是读书人,不兴这个!”
“什么兴不兴的?”老爷子回头说,“不管兴不兴,咱们的心意和行动都要做到!你年纪轻,不懂这些。这事我做主,你要是不去,让你妈带着思雨去买。我可不想让亲家说我们做长辈的不懂事!”
“爸!”刘思雨见状,接话道,“其实,光明早就想给我买这些了,只是我一直没答应罢了,我从小就不喜欢穿金戴银,你看,我连耳洞都没有呢!”刘思雨扯着耳垂说。
“孩子,买回来再穿也不迟嘛!”老爷子笑笑说,“就这么定了!”
“爸,要不这样吧!这些东西等我和光明回到北京之后再买吧!北京的金银首饰质量也可靠些!”刘思雨说。她回头望望孙光明,看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便起了三分怜悯之情,觉得还是应该为他节省一笔,免得这位外企小白领为了一位不是女友的女友弄得“倾家荡产”,那可就不好了。
老爷子沉吟片刻,说:“说的也是,我们这小地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思雨,还是照你说的办吧!”老爷子回过头来,面对孙光明,“明伢,明年回家一定得让我看到思雨穿金戴银、光鲜照人地回来!知道吗?”
孙光明连连点头,心里暗暗感激刘思雨。
“但是,衣服一定要买!”老爷子的语气不容置疑。
孙光明和刘思雨都没了话说。
“还有啊!明伢,等会儿吃完早饭别忘了带思雨到亲戚家去串串门,不然的话,别人会说咱家不懂礼貌,知道吗?”老爷子叮嘱道。
“知,知道了!”孙光明打了个冷颤,内心深处可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带刘思雨上亲戚家的门,他心里清楚,明年此刻,这个人很有可能与自己再无半点瓜葛,到时候岂不成了大笑话!可为了把这场本不应该开场的戏演完,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吃完早饭,孙光明在父母亲的再三催促下,极不情愿地骑着自行车带着刘思雨出门了。一路上,孙光明唉声叹气的,听得刘思雨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叫道:“停车停车!”
孙光明停下车,问:“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大过年的,你不要摆出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不好?”刘思雨鼓着嘴说。
“可是,我能高兴得起来吗?”孙光明皱着眉头说。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刘思雨盯着孙光明。
“你说呢?”孙光明问。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自己的亲戚知道咱俩的事,等到了明年事情就不好收场了,对不对?”刘思雨说。
这话说到了孙光明的心窝里,他哽咽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要不这样,咱俩就甭去了,干脆回家说我们已经去过了不就结了!”刘思雨说。
“你可真幼稚,当我爸妈弱智啊?”孙光明摇着头说,“这是行不通的,到时候亲戚到我们家串门,不是全露馅了吗?”
“那该怎么办?”刘思雨皱着眉头问。
孙光明咬咬嘴唇,说:“没办法,咱豁出去了,走,串门去!”
“你想开了?”刘思雨问。
“想不开又能怎样!”孙光明叹口气说,“别想这些了。二姐、四姐和妹妹家近一点,咱们先去吧,而后再到其他亲戚家!”
孙光明跨上自行车,重又带着刘思雨走在小镇的水泥路上。
二姐夫在镇东头开了一家预制板厂,生意红火。进门之后,姐夫笑眯眯的又是倒茶,又是削水果,嘴里说着:“我们家简陋得可怜,新人来到,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刘思雨笑着说,“姐夫,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觉得你们家挺好的。我和光明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二来也认认门,以后我要是回来了再到你们家坐坐!”
“哎呦,这话说得中听!”二姐夫转头,笑着对孙光明说,“你小子有福气,找了个如花似玉、知书答礼的老婆,往后有的福气享哦!”
正在这时,二姐系着围裙进来了,插话道:“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呢?也让我听听啊!”
“二姐,来坐会儿吧!”刘思雨招呼道。
“你们坐吧,我到厨房去张罗张罗。难得来一次,你们俩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吧!”二姐笑眯眯地说。
“二姐,正因为难得来一次,你就更应该跟我们一块坐会儿。再说了,等会儿我还得带着思雨到别处转转呢!”孙光明说。
二姐踌躇片刻,点着头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咱们先聊聊天!”
临出门前,二姐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塞进刘思雨的手里说:“思雨,拿着,算是我和你姐夫的一点心意!”
“不用不用!”刘思雨连连摆手推辞。
“思雨,别客气,一点小意思嘛!”二姐夫笑着说,“我们家乡就这风俗,你可别笑话,大家你来我往的,图的就是一个亲热!再说了,我们就一个小舅舅,他找女朋友,我们哪能亏待?你说是不!”
“二姐,你太客气了!”孙光明在一旁搓着手说,“思雨,姐姐和姐夫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刘思雨口中说着“谢谢”,不再挣扎,将红包收了下来。
俩人接着去了四姐和妹妹家里。四姐家的孩子是个小淘气,围着孙光明和刘思雨一个劲地傻笑。两行鼻涕一直流到了嘴唇上,刘思雨生怕它掉下来弄脏了小家伙那身新衣服。
刘思雨剥了颗糖递过去,对“小淘气”说:“来,给你!”
“谢谢舅妈!”小家伙笑笑跑开了。
四姐端着茶水、拿着果盘过来,笑着说,“你姐夫刚才出门打牌去了,来,吃,吃!”
“知道了,四姐!”刘思雨笑着甜甜地叫道。
“我可是从小看着光明长大的,如今他有出息了,我这做姐姐的也放心了!”四姐点着头说,“你们俩以后互相支持,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那是那是!”孙光明点头说,“你和姐夫这些年算是彻底翻身了,小洋楼盖了,家里也装修了,算得上是小康水平了!”
“哪里,这些都是靠你姐夫在外面开车辛辛苦苦挣来的,我能做什么?不过在家带带孩子,让他们吃饱穿暖、安心上学,顺便种两亩地罢了!”四姐笑笑说,“还得努力啊,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那是!”刘思雨笑着嗑瓜子。
俩人坐了半天,起身告辞,四姐看看表,10点半刚过,没有继续强留,只是笑笑说:“你们要走我也留不住,说实在的,我才起床,刚刚放下早饭碗呢!思雨,改天再到我们家来玩!我们家公公婆婆早过世了,你们到我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知道么?”
“是是!”孙光明说,“到姐姐家当然一样,都是一家人嘛!”
“那就对了!”四姐笑笑,冷不丁的将红包往刘思雨的兜里一塞,说:“思雨,小小意思,拿着!”
“四姐,不是说好了一家人嘛!”刘思雨用手挡了挡说,“你就别见外了!”
俩人一阵推搡,红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刘思雨赶紧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正待推辞,四姐鼓着嘴开口了:“你们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是看不起我!”俩人全没了话说。
离开四姐家,孙光明忽然想起来了,问:“红包呢?”
“啊?”刘思雨张大了嘴巴。
“别跟我装蒜了,红包给我!”孙光明握着车把手,歪过半边身子去看刘思雨。
“你猴急什么呀?”刘思雨鼓着嘴,伸出一只手递到孙光明的面前,“给!”
孙光明掂掂红包,塞进了口袋,说:“这才是好同志嘛!”
小舅子光临,肯定得热情招待。孙光明和刘思雨在妹妹家坐了片刻,收受了红包之后赶去了大姐家,大姐家的女儿和儿子都在家,他们一来,大姐脸上放光,招呼儿子:“快放炮、快放炮!放得长长的!”
刘思雨一见这阵势,感觉像迎接国家领导人似的,心里委实有点担当不起。
俩人在大姐家坐了一会儿,外甥站起身来喊道:“妈,我看中午就别做饭了,咱们下饭店去!”
“不用了不用了!”刘思雨摆摆手说,“就在家里也一样!”
“舅妈,你不知道,农行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饭店,二层小楼,菜样花式挺多,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小伙子笑笑说。
大姐夫站起身来,说,“都12点了,咱们走吧!”
“姐夫,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孙光明笑笑。
“没有客气,说哪里话!”姐夫笑着说。
大家在饭馆里落座,席上,大姐转过头来对一双子女说:“你们呀也老大不小了,再过两年也得考虑个人问题了,不能总是想着玩,知道吗?”
“妈,说什么呢!”女儿不高兴地撅着嘴说,“哪有人中专毕业就结婚的?我呀,以后要向舅舅学习,做个有志青年!”
她妈白了女儿一眼,说:“别没个正形的,你能学到舅的一半本事就不 错了!”
“嘿嘿嘿!”
刘思雨在一旁眯眼看着这一对母女开玩笑,直想笑。
吃饱喝足,大姐付完款对老板娘说:“开张发票!”
“好的!”老板娘似乎有点不高兴,说,“要不要多报一点?”
“不用了!”大姐摆摆手说。
一行人随即漫步回到了大姐家,窝在大姐家宽大舒服的沙发里,看着他们家豪华的摆设,刘思雨慨叹道:“姐姐,你们家真漂亮!”
“是嘛!”姐夫笑笑说,“哪有城里面气派?”
“我爸这是浪费,我读完大学肯定不会回老家,妹妹总不至于招赘个女婿回家吧?房子做得再漂亮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我爸和我妈住?不如把钱存着,到时候留给我在城市里买房购车呢!”小伙子在一旁像个大人似地说话。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挺精的!”孙光明说,“爸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歇了吧!”小伙子进房间去了。
“这孩子!”大姐端着茶水过来,笑笑。
孙光明和刘思雨在大姐家坐了半晌,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大姐一把拽住刘思雨,问:“你们到哪儿去啊?”
“到三姐家去转转!”刘思雨回头说。
“明天再去也不迟嘛!”大姐说,“今天晚上就在我们家住!”
“不了,大姐,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孙光明说,“大姐,你是知道的,我们的日程很紧,只能过来坐坐,算是走动走动,希望你和姐夫能够理解!”
“算了,随他们去吧!”姐夫在一旁笑着说,“我们不是经常过去嘛!”
“对呀,爸和妈还多亏你们照顾呢!”孙光明说。
“那是应该的!”姐夫说,“你奔自己的事业去吧,家里的事情放心好了。”
“姐夫,那我们走了!”孙光明转过身,拉住刘思雨的左手。
“等等!”大姐叫住俩人,拿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塞到刘思雨的手心里,说,“思雨,你第一次到我们家,没什么礼物送给你。这个拿着,就算大姐给你买身衣服!”说完,用力拍了拍刘思雨的右手,使她推辞不得。
“这,”刘思雨经过几次“锻炼”之后,也算“训练有素”了,明知这个红包终究得收下,但似乎不推辞一番便不合常理似的。
“拿着!”大姐不容分说。
孙光明点点头,对刘思雨说:“思雨,你就拿着吧!不要辜负了大姐一番好意,大姐、姐夫,我们走了!”孙光明朝后望望,外甥和外甥女早就不在家了,哪还看得见影子。
三姐家住农村,有些偏僻,孙光明在镇上买了一些老年人吃的补品,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走过乡间的小路,转了无数道弯,终于停靠在了三姐家的门前。刘思雨一看傻眼了,孙光明其他几个姐姐全是高楼大厦,只有三姐家这房子像头匍匐在地的老牛,低矮难看,寒风中透出几分破落。
“这是你三姐家的房子?”刘思雨问道,眼神中闪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是!”孙光明叹口气说,“三姐在造纸场做工,工厂濒临倒闭,经常发不出薪水,三姐夫在家务农,他们俩上有老,下有小,负担重,日子一直过得很苦。唉!”
刘思雨不说话。
“等会儿我们进去要体恤他们!”孙光明回头看看刘思雨。
“这我知道!”刘思雨点点头。
正在这时,三姐端着一篮子滴水的青菜从池塘边回来了,大老远就笑着招呼:“光明,思雨,你们来了,快进屋坐啊!”
“我们正打算进去呢!”刘思雨笑笑,“正好你回来了。”
“走!”孙光明说。
小屋里光线不足,刘思雨眨了眨眼睛才适应过来,只见两个缺了牙齿的老人坐在后门口拨着暖炉,见他们进来,老人起身笑着说了几句话。孙光明和刘思雨一句也没听清楚,孙光明笑着上前,说:“老人家,我们看你们来了!”
“啊!”老人见他们手里捧着礼品,说,“来就来,还这么客气干啥?”
“也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刘思雨在一旁搭话。
“哎呀!”三姐端着茶水与果盘出来放在八仙桌上,对他们说,“你们买什么东西啊,多破费,他们俩哪舍得吃这些东西,到时候还不是被孩子给糟蹋了!来,坐坐!”三姐招呼道。她转身对俩老人说,“这是我弟弟和弟媳妇孝敬你二老的,你们自己留着慢慢吃,别让孩子们看见了,啊?”
听了这话,刘思雨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三姐和孙光明、刘思雨聊了会儿天,叹道:“工厂污染严重,如今已是半停产了。你姐夫种地也就那样,要是顺的话,一年下来,多少还能攒点,可去年倒好,要么阴雨,一下就是十天半月;要么就是全是晴天,晒得那地就跟乌龟壳似的,收入减了一半!”
“哎,种地哪能挣得了钱!”孙光明叹口气说,“要不,你和姐夫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三姐摇着头说,“你是知道的,你姐夫这人软弱,大生意把握不住,也没本钱;小生意又很难来钱,农闲的时候他也推着自行车卖过鱼,贩过水果,乡下生意难做,挣不了俩钱!”
正在这时,三姐夫回来了,一进门就笑着招呼:“光明,思雨,你们过来了!”
“是啊,姐夫,我们正等你呢!”孙光明笑笑。
“刚才,我带俩个伢儿到姥姥家去了,听他们一说,我把两个孩子放下就回来了,你们果然在!”三姐夫笑笑说,“光明,你总算是花落正果了,我和你三姐真为你感到高兴。”
“呵呵!”孙光明脸皮打皱,似笑非笑。
两个小时过去了,孙光明起身说:“姐夫、姐,我们回去了,你们有时间就过去走走!”
“这么快就回家了?”三姐说,“怎么着也得在我们家吃顿饭吧!”
“不用不用!”孙光明说,“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三姐、姐夫,走了!”刘思雨也笑着说。
“等等,”姐夫从兜里掏出一团“红纸”递给刘思雨说:“思雨,拿着!算是我和你三姐的一片心意!”
“不用,姐夫,我们有钱!”刘思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那也是你们的,拿着!”三姐夫语气坚定,“不能让人家笑话对不?”
“姐夫,其实你们根本不用这样想。说真的,我们长年在外,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这钱你们还是留着用吧!”孙光明说。
“也不在乎这么一点!”三姐说,“我们不能跟其他姐妹比,只能说是表达一下心意!”
“三姐,这个我懂!”孙光明说。
“拿着吧!”姐夫在一旁催促。
孙光明沉吟片刻,点点头,对刘思雨说:“收下吧!”刘思雨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表情,但拗不过孙光明,孙光明毕竟是雇主,是老板,当然得听他的了。
离开三姐家之后,俩人一言不发。
走出一里多地,孙光明忽然双脚着地,自行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刘思雨问:“孙光明,你干什么?”
“我,我的围巾落在三姐家了!”孙光明说。
“看你这记性!”刘思雨瘪着嘴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在这里站会儿,我骑自行车去,马上就回来!”孙光明说。
“快点啊!”刘思雨说,“这儿风大,冷!”
“知道了!”说完,孙光明跨上车飞奔而去。
自行车还未停稳,孙光明就听见三姐和姐夫互相埋怨的声音——
“你看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小里小气的。好歹他也是咱们家小舅子啊,你就打发别人50块钱,说出去,不笑掉别人大牙才怪呢!”三姐抹着眼泪说。
“花儿,我也想做得好看些,可咱们家目前这境况你也是知道的,就是这50块钱也是我咬咬牙才抠出来的啊!春节过后,两个孩子都要上学,学费又不能拖,到时候怎么办?”姐夫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没用!”
…………
孙光明听了一会儿,“咣当”一声很响地支了自行车,兴冲冲地进了门,张着笑脸说:“姐姐、姐夫!”
“咦,你怎么回来了?”姐姐赶紧擦干了眼泪,撑着笑脸诧异地问。
孙光明权当没看见三姐脸上的泪痕,说:“刚才我忘记了一件事,妈让我带500块钱给你,说是给俩孩子扯两套衣服!”
“妈怎么没跟我提过?”三姐问。
“还不是想让我给你们好看些!”孙光明傻笑两声说,“我不管,事儿我可是办到了,回家也不用挨骂了!姐、姐夫,我走了!”孙光明笑着出门。
“这——”三姐捏着那500块钱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夫妻俩目送着孙光明骑着自行车飞奔而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孙光明骑着自行车两手空空的返回,刘思雨盯着他看了半天,疑惑地问:“你的围巾呢?”
“嘿嘿,”孙光明摸摸头皮说,“你瞧我这记性,今天根本就没戴围巾出来!”
“你这记性也真够浑的,走吧!”刘思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回到家,趁刘思雨洗脸去了,孙光明将当天的经过跟父母这么一说,顺便提起了那500块钱的事:“要是三姐提起这事,就说是你们吩咐的,免得三姐和姐夫过意不去!”孙光明叹道,“他们俩过得不容易!”
“你这孩子啊,天生心软,拿你没办法!”老太太叹口气说。
“给就给了,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老爷子说,“五指有长短,贫富由天定,也怨不得他们!”
天很快就黑了,孙光明和刘思雨进了卧室,开始清点“胜利果实”。孙光明拆开红包数票子,刘思雨在一旁鼓着嘴说:“你看啊,人家做业务还有提成呢!我辛辛苦苦地跟你配合,多少也得分点吧?”
“你呀,典型的‘小财迷’,只知道向‘钱’看!”孙光明盯着她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还处处打主意!”
“哼,小气鬼!”刘思雨白了他一眼,开始铺褥子。
“不对呀!”孙光明皱着眉头说,“我记得大姐家红包鼓鼓的,里面怎么只有200块钱?”
刘思雨心里来气,也不理他。
“刘思雨,你别跟我玩游戏了好不好,我问你,大姐家的红包怎么扁了这么多?”孙光明单刀直入地问。
刘思雨瞪圆眼睛,鼻孔里出着粗气,大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姐家的钱是卷着的,看起来当然鼓胀一些!你什么意思嘛!”
“我没什么意思!怕只怕有些人暗中拿了提成!”孙光明鼻子“哼哼”,说,“但是,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没算总帐呢!”
“你,你,”刘思雨指着孙光明,气得脱掉鞋子往他头上掷。
“你干什么?”孙光明从沙发上坐起来问。
“我不干了!”刘思雨红着眼圈说,“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我就是再穷,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啊!这戏没法演了,你自个儿收拾残局去吧!”刘思雨衣服也不脱,一溜身进了被子,转过头去对着墙壁,再也不吱声了。
孙光明兀自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讪讪地说:“我不管啊,你不配合也没关系,薪水可没的拿啊!”
“不拿就不拿,我明天就走!”刘思雨抽噎着说,“简直欺人太甚!”
“定金也给我退了!”孙光明想迫使刘思雨就范,语气生硬地威胁道。
“你休想!”刘思雨忽然转过头来,哭着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实在不行,我今天晚上就走!”说完,掀开被子下床,当真收拾起了衣物。
“思雨,思雨,你,你别这样啊!”孙光明也慌了神说,“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
刘思雨没应声,继续忙活着。
孙光明一把抓牢刘思雨的双手说:“思雨,你听我说,我不该这样说,你别走行吗?大不了我给你涨薪水!每天涨50?”孙光明看着刘思雨,几乎在哀求,“行吗?我的小祖宗,你就别闹脾气了!”
刘思雨说:“怎么?想耍流氓啊,走开!”
“100!总行了吧?”孙光明咬咬牙,腾出一只手来伸出食指诱惑刘思雨。
刘思雨拗不过孙光明,一屁股坐在床上,嘴巴鼓得跟气球似的,白眼望着孙光明,就是不说话。
“大小姐,你倒是点点头啊!”孙光明几乎就要跪地认错了,他哀求道,“是我错了,不该冤狂你,我向你郑重道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
刘思雨见状,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
孙光明拍拍胸口,说:“真是吓死我了!”
“你刚才说话算不算数?”刘思雨剑眉一竖,问道。
“我说什么了?”孙光明转过身去。
“你别走!”刘思雨喝道,“咱俩的事还没完呢!刚才你不是说日薪加100块钱吗?”
“你,你,”孙光明摇着头说,“刚才是开玩笑,不能当真的!”
“那我也可以在你爸妈面前开玩笑,说我是你租回来的哦?”刘思雨笑笑说,“不就是开玩笑嘛,谁不会啊!”
“你,”孙光明一甩手说,“刘思雨,别太过分哦!”
“你看着办吧!”刘思雨摆出一副无赖相。
“真拿你没办法!”孙光明缴械投降。
“为了防止你抵赖,这一条必须写进合同!”刘思雨从包里掏出租友合同,对孙光明说,“加补充条款,快!”
孙光明想想,说:“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说!”刘思雨皱着眉头催促。
“咱们要立个规矩,如若你侵吞红包,或暗地里接受别人的馈赠被我发现了将扣除全部薪金的50%!”
“好,就依你!”刘思雨说,“你也不想想,我是那样的人嘛!”
于是,俩人的“租友合同”上又多了两条条款——
第十条,鉴于乙方表现突出,经甲方同意,从正月初二起,日薪增加100元。
第十一条,乙方不得暗地里接受别人的馈赠,不得侵吞红包,否则一经发现,必须接受惩罚性措施——扣除全部薪金的50%。甲方许诺每天送一件小礼物给乙方,以加深友谊与合作关系。
俩人看看,均表示无异议。
刘思雨说:“这才象话嘛!那么,今天,你送给我的礼物呢?”她涎着脸问。
“今天都这么晚了,我看就算了吧!再说了,我又没买什么东西,哪来得及?”孙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