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尊重彼此的自由吧
作者: 子 乔
"是你吗?"我问。
"是我。我两岁生日拍的。"
小开文骑在一只弹簧木马上,照片上的背景里有五彩缤纷的圣诞树。
"你是十二月生的?"我问。
"十二月二十四日。"他骄傲地说。
原来是个圣诞夜出生的孩子。开文把他的照片和那个中国孤儿院小女孩的影像放在同等显著的位置。他的爱心令我心里很温暖。如果有一个像小女孩一样美丽,像小开文一样幸福的孩子,那该多好。
可是他说他不想要孩子。
美国是个崇尚自由的国家。让我们尊重彼此的自由吧。
12
几个月过去了。开文和我不温不火。他一如既往每天晚上接我,一如既往给予我朋友式的亲切关怀。
十月底的一天晚上,我从实验室离开,门口没有看到开文的身影。他今天可能有事,我没太在意。走到离寓所不远处,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只见从房门通向街道的小路两旁,两排金黄色的南瓜龇牙咧嘴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容:三角形的眼睛,椭圆形的鼻子,血盆大口里是高高低低的黄牙。那眼睛里,是摇曳不定的鬼火。这两排令人汗毛耸立的南瓜灯,为我照亮通往家门的小路。我定定神。不错,这是我住的地方。旁边邻家的房子平静如常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是吉娜她们的杰作吧,或许还有开文的功劳。怪不得他今天没来接我。
我走上去开门。钥匙刚触到门锁的一刹那,门就自动向里打开了。我推门进去,没有灯光。我摸索着找到门右侧墙壁上的开关,不亮。奇怪,肯定有人呀。
"吉娜--"我一边叫,一边尽力调节眼睛适应黑暗。
空荡荡的屋里没任何回音。
站在门口,我片刻没动,断定有人藏在房子里。无非是开一个玩笑,一场闹剧。
"莉迪亚--"我再叫。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看得见通向厨房的门和通往二楼的扶梯。
仍然没有回音。
我不喜欢闹剧。这不符合我的个性。我希望无论是谁出的馊主意都快一点真相大白尽早结束。我想早一点休息。
我摸黑走到楼梯旁,扶着扶手向上走。没有灯光我也能回到房间里。吉娜她们大概是藏在哪里等着我去找她们。二十几岁的姑娘了,还像小孩儿一样。
我走得比较慢,一阶一阶向上,有些担心哪个不知死活的这时候跳出来吓我,我可不想踩空楼梯。楼梯扶手上湿漉漉的,该不是自己出的汗吧,我笑一下自己,大声说:"Okay,我不想玩儿这游戏,你们快出来吧。"
依旧没有回音。
我摸到自己的门口,推门进去。用手摸开关,灯不亮。我心里开始有些烦,转过身大声对房子里藏着的人说:"Itisenough!你们可以停止了吗?"
还是没回音。
我在黑暗中把书包放在地上,脱下大衣,同时再次大声声明:"我不参加这游戏,希望你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我等待房间的灯光打亮,企望开文和吉娜他们带着失望和埋怨出现在我面前。我摸黑拉开衣橱的门,把大衣挂进去。在门拉开的一瞬间,一个高立的物体从衣橱里倾斜出来,擦着我的肩膀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同时伴随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
几秒钟之后我明白了那尖叫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直觉告诉我,倒下去的是一个人。
我哆嗦着移向床边的小柜,摸黑拉开最上边的抽屉,在里边触到那只手电筒。我抑止不住颤动的手指按亮了手电,在黑暗中,一束白光照亮了眼前:一个全身白衣的人横躺在地上。最刺目的景象,是他胸口上流着鲜红的血。
我全身颤抖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回转身摸到床头柜上的电话。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拿起听筒,顿时,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使我无法抑制地发出哭泣声,雪白的电筒光下,听筒上,小柜上……到处沾满了血。
我惊恐中拨打911,拨了三遍才发现根本没有声音。我绝望地放下电话,回转身朝门外走。当我跨过那个横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尸体时,差一点儿瘫在上面。我挣扎着摸到楼梯口,抖着双腿往下走,手电筒灯光过处,楼梯扶手上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