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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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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76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五章 剑如棋奕
      寇仲踏上杏木桥,心中仍盘旋置适才与李孝恭的对答。最妙是即使李孝恭出卖他们,仍无法告诉李渊他们方面有任何具体的计划。唯一能损害他们的是揭露李神通站在他们的一方,但他相信忠于家族的李孝恭不会这样做,否则他早告诉李渊。
  要李孝恭背叛李渊难之又难,可是当形势发展至某一地步,深受打动的李孝恭还是会发挥出正面的作用。

  绕过主建筑,踏上通往凌烟合的回廊,湖心池现在前方,在漫空星斗下,傅釆林安坐亭内,彷若神人。广阔的白石平台在星夜下闪闪生光,环绕的湖水波光邻邻,湖岸两旁的建筑灯火全灭,融人黑沉沉的林木中,亭内石桌点燃一炉沉香,意接近傅釆林,香气意浓。

  寇仲的心神晋人天地人合一的忘刀境界,心中无胜无败,不喜不惧,明天即将来临关乎天下的大战也给抛到无限远处,在他心湖内没占半分席位。

  他的步履稳定有力,每一步尺寸相同,轻重如一,自然地生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节奏和韵律,陪伴他横过湖心桥,直抵安坐亭内身为天下三大武学宗师之一的傅釆林前方。

  傅釆林张开的双目一眨不眨的凝视善他,名传天下的奕剑平放桌上,没有剑鞘,长四尺五寸,阔两寸,剑体泛着荧荧青光,握柄和护手满布螺花纹,造型高雅古拙。

  寇仲忽然跪下,“咚!咚!咚!”连叩三个响头,伏地道:“师公在上,娘的恩情我寇仲永志不忘,纵使师公一心杀我,寇仲绝不敢怪怨师公。”

  傅采林沉默片刻,柔声道:“起来!”

  寇仲从地上弹起,目光投往高坐亭上的傅采林。

  傅采林仰首夜空,双目射出沉痛悲哀,道:“我年过八十,始收下君婥这个徒儿,想不到造化弄人,唉!俱往矣!”

  目光回到寇仲脸上,淡然自若道:“少帅怎晓得我要杀你?”

  寇仲苦笑道:“师公难道是要找我来闻聊解闷,又或传两手奕剑术的精华吗?只从师公称我为少帅而非小仲,可知师公你心意已决,小子只好舍命陪师公。”

  傅釆林不解道:“对着苏文你可慷慨陈词,分析利害,把他打动。因何面对我却一副甘心认命的神态?”

  寇仲道:“我想说的话,盖大帅该早代我转禀师公,我怕师公不耐烦,故不敢重复。”

  傅采林微笑道:“有道理!不过你仍未直接答我的问题,你怎知我要杀你?或者我会因苏文的传话回心转意?”

  寇仲正容道:“那纯是一种刀手的感应,自我见到师公独坐亭内,小子立知此战难免,没有甚么道理可言。”

  傅釆林点头道:“说得好!难怪毕玄奈何不了你。听说你曾得‘天刀’宋缺亲身指点,天刀之名,我傅采林闻之久矣,希望可从少帅刀法中得窥天刀之秘。”

  寇仲露出灿烂笑容,道:“希望小子不会令师公失望,小子更斗胆请师公指定条件,假设小子能通过考验核试,师公便放我一马。如我落败,则任从师公处置,例如废去我武功诸如此类,那师公和我都会愉快些儿。”

  傅采林哑然失笑道:“难怪君瑜说你鬼马,君嫱斥你为狡猾,秀芳的评语则是足智多谋,念在君婥份上,只要你能在百招内迫我离座,明天我便立即回国,再不管你们的事。”

  寇仲哈哈一笑,忽然举步登阶,直抵石桌另一边,安然坐下,欣然道:“剑如棋奕,此桌恰好作为棋盘。”

  傅釆林不但不以为意,双目还不能掩饰地露出惊诧神色,点头道:“智慧果然异乎寻常,只此一着,立令胜负难测,若有人旁观,必以为少帅是因心一局气傲,不想占我便宜,事实却刚好相反。”

  寇仲目光投往横搁桌上的奕剑,叹道:“因为你老人家是我的师公,而我和子陵自从娘处晓得奕剑术三字后,不断研钻推敲,不知算否小有所成,但至少想到奕剑术的每一种可能性。以师公的绝世剑术,坐着不动和腾挪闪跃并没有分别,大小远近也没有分别,对吗?请师公指点。”

  傅采林闭上双目,脸容立即变回无比的丑陋,柔声道:“在我活过的日子里,我一直为某一种秘不可测和不得而知的东西努力寻找、思索;我隐隐感到这东西存在于思感某一秘处,在某一刹那至乎感触到它的存在,而它正是生命的意义,可以为我打破平庸和重复的闷局。而在我作出对此思索的同时,我从仇恨罪恶和争权夺利的泥淖中爬出来,清楚看到存在于人与人间种种丑恶和没有意义的愚蠢行为;看着其如何构成人的阴暗面,如何破坏生的乐趣。少帅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仲吁一口气道:“不但明白,还听得非常感动,师公要找寻的是打开人身内那神秘宝库的锁匙。”

  傅釆林猛地张口,立变回古拙奇特的慑人容相,凝视他道:“傅釆林不但不喜欢战争,且厌恶战争,可是在亡国亡族的威胁下,却不得不作出反击。若你与君婥全无关系,我可以因怜才而放过你,但因你的生命和武功均来自君婥的恩赐,反令我不得不亲手除去,皆因你是由我而来,我当然须负上责任。”

  寇仲开始了解傅采林,在三大宗师中,宁道奇清静无为、谦虚自守;毕玄一派突厥人强悍暴力的作风,冷酷无情;傅釆林则是专情至性,毕生寻找最美丽的某种事物。

  苦笑道:“师公你既一直在寻找美好的东西,因何处置我却不能循此一方向去想,难道不相信我寇仲确有化解民族仇恨的诚意吗?”

  傅釆林淡淡道:“苏文肯接受你的和议,皆因他深信少帅是言出必行的人,而他则是从自身的利益考虑,判断出与你和解对他有莫大好处,且认为你最后将成为中土的霸主。他的想法我完全同意,只不过看眼点不同,我想到的是整个民族的长远利益,想到由你一手建立的强大帝国的可怕处。凡人皆要死,死后又如何?对我们来说,只有重现杨隋之前中土四分五裂的局面,我们才有和平安乐的日子。杨广正是最好的例子,一旦中土强大,就是中土以外的国家遭殃的时候,而眼前却是我傅采林为我国奠立长久和平的唯一机会。”

  寇仲咽喉艰涩的道:“这么说,师公是铁定要杀我。”

  傅采林微笑道:“正是如此!”

  桌上奕剑忽然跳起来,落入傅釆林手上,同一时间,寇仲把井中月连鞘横举胸前,一手握鞘,另一手抓着刀把,缓缓抽刀。

  两人目光交锋,只隔着直径八尺的圆石桌,不觉丝毫劲气狂飕。

  杨公宝库、圆形石室。

  徐子陵领着跋锋寒、侯希白走到位于石室中央的圆桌坐下,麻常则往藏宝室查核。进入宝库后,他们仔细搜查,直到肯定没有敌人藏身宝库内任何角落,始到此处集合。壁上八盏墙灯燃烧着,灯光通明。

  跋锋寒细审绘于桌上图文并茂的宝库形势图,微笑道:“子陵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何药?”

  徐子陵道:“待麻常来再说。”

  侯希白担心的道:“若婠婠或林士宏适于此时入库,岂非大家碰个正着?对他们和我们均没有半分好处,至少子陵会被揭破没有负伤。”

  徐子陵欣然道:“现在的宝库空无一人,证明我的想法无误,我们怕碰上林士宏,林士宏何尝不怕碰上我们。所以未到必要时刻,林士宏绝不会进入此库。其次是宝库内的警报系统,可令我们晓得是否有外人入侵。”

  此时麻常来到坐下,道:“三个箱子曾被掀开,但却没移动箱内的兵器,所以下面的石头该仍未被发现。”

  三人齐松一口气。

  麻常进一步解释道:“我在箱侧不觉眼的合缝位置黏上头发,揭开会把头发扯断,因只有三个箱子的头发断掉,所以知道对方曾掀过这三个箱子。”

  跋锋寒颔首赞道:“麻大将军的心思缜密至教人叫绝。”

  麻常谦虚道:“多谢跋爷赞赏。”

  跋锋寒显然心情畅美,向徐子陵笑道:“是时候揭开谜底哩!”

  徐子陵道:“杨公宝库由鲁大师一手设计,以鲁大师精密的思考,宝库的设计肯定完美,可应付任何突发情况。不妨试想以下一种情况,假设杨素兵变失败,必须借宝库逃离长安,在那种情形下,城内通往宝库的三条秘道肯定曝光,追兵随来,仍是没法幸免,鲁大师定有针对这情况的应变方法。”

  三人目光不由落往桌面的形势图,跋锋寒同意道:“子陵的推测合情合理—城内地道共有三条,西寄园的并内秘道可以不论,因为此道贯满有毒沼气,另两道分别为永安渠秘道和沙府秘道,倘能以机关封此两条秘道,将余下出城的秘道,那时杨素可安然逃命。哈!封闭城内秘道的机关在那里呢?是否请把雷大哥请来?”

  徐子陵本在想起正应付着师公的寇仲,但却没有担心,事实上他比任何人对寇仲更有信心,微笑道:“鲁大师机关学的真传弟子是寇仲,不过即使请他来亦没有用处。综观整个宝库的机关设计,全建基在心战之术,这逃亡机关亦将是如斯,该设计于我们最容易忽略之处。”

  侯希白喜道:“这么看,子陵已智珠在握。”

  徐子陵采手轻抚石桌,道:“此桌往上拔起,立成可转动的机括,往左旋转,会打开圣舍利的藏处。”

  跋锋寒精神大振道:“那说不定往右旋便是封闭城内秘道的机关。”

  徐子陵道:“应是继续左旋,否则若有人先往右旋,不是把通道关闭吗?此是心战的精要,我等庸人能开放圣舍利的宝洞,早大喜若狂,那想得到尚有再旋的机关。”

  麻常叹道:“这才真叫算尽机关。”

  侯希白道:“还不动手?”

  徐子陵道:“我们必须先想清楚后果、关闭城内三条秘道后的情况,说不定封闭后再不能还原,那我们只能从通往城外的秘道离开,回城势要花一番工夫,动辄会被人察觉,弄来一身麻烦。”

  跋锋寒道:“城内秘道该可还原,鲁大师若未经试验,怎知机括是否有效?”

  徐子陵道:“这个很难说,若鲁大师蓄意令秘道不能重放,自有他的办法。以他骄傲的性格,绝不容别人来对他的机关指点说话,故大有可能连城外秘道亦会在一段时间后关闭,然后沼气入库,以他的学究天人,没有可能的事也变为可能。”

  侯希白点头道:“有道理。现在我给你说得不由对鲁大师生出仰慕之心,世间怎会有超卓至此的天才。”

  麻常道:“封闭秘库对我们有利无害,至少可令敌人阵脚大乱,更清楚说明我们在城外没有伏兵。婠妖女则大吃一惊,更无法晓得我们弄甚么玄虚。”

  侯希白道:“趁秘道尚未关闭,我光溜去向刘弘基打个招呼,有他照应,回城该没有问题。”

  徐子陵道:“且慢!先让我们肯定所料是否不差。”

  在他双手运作下,石桌往上升起,两寸而止。

  跋锋寒笑道:“这是非常刺激有趣的感觉,来吧!”

  桌往左旋,发出机括响动的声音。

  桌旁地板重陷下去,现出没有邪帝舍利的地洞。

  徐子陵继续左旋石桌,桌子果然继续旋动,忽然停下,喜道:“成哩!我感觉到另一个机括。”

  众人齐声欢呼,像一群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徐子陵道:“猜是这么猜,但坦白说我是紧张得要命,皆因后果未必一如所料,那就糟糕。我们今晚实负不起任何行差踏错的代价。”

  侯希白道:“我现在应否去找刘弘基?给我半个时辰便成。”

  跋锋寒沉声道:“石之轩会否出卖我们?”

  徐子陵摇头道:“不会吧!”接着脸色剧变,显是给勾起别的问题。侯希白摸不着头脑道:“明争暗斗确非我的老本行。老跋为何忽然提起风马牛不相关的石师,他出卖我们否与宝库有甚么关系?”

  跋锋寒脸色凝重的道:“我是从杨公宝库的秘道,想到尹府的入宫秘道,石之轩是唯一晓得我们曾进出秘道的人,若他把这消息透露予尹祖文和婠婠,我们明天天亮前将无法经秘道偷入皇宫。换句话说我们将无法控制李渊更没法控制皇宫皇城,倘或禁卫和唐俭的大军内外夹击,我们必然全军覆没。”

  麻常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侯希白舒一口气,笑道:“石师肯定舍不得害子陵…噢!”接着往徐子陵瞧去,骇然道:“难道这才是婠婠狠心重创你的原因,是要教你不能参与明天的行动。”

  跋锋寒苦笑道:“石之轩正因已把入宫秘道的秘密泄露,又怕子陵因此丧命,故传子陵不死印法,这与婠婠不谋而合,均是为保子陵的命。”

  侯希白捧额道:“听得我头痛起来。”

  麻常道:“若侯公子的师尊与婠妖女碰头,岂非会晓得徐爷没有受伤?”

  徐子陵道:“这方面我反不担心,因为在攻我不备的情况下,即管不死印法亦挨不住天魔大法的攻击,且婠婠绝不会向石之轩透露此事。我仍认为婠婠的目的既在削弱寇仲的战斗力,更以我牵制寇仲,而非为保我的命。而她更猜到我们会利用秘道入宫,挟天子以令诸侯,故我们若仍照计划行动,势必饮恨尹府,且是自投罗网。”

  跋锋寒沉声道:“婠婠的智谋不在我们任何人之下,她不单会在尹府迎头痛击我们,且会利用秘道效法我们挟持李渊之计,一举颠覆李家的天下。”

  麻常道:“若石之轩参与此行动,再多两个尤婆子和宇文伤,恐怕仍拦他不住。”

  徐子陵摇头道:“石之轩不会离开青璇半步的。”

  跋锋寒道:“那我们更要再试明这机括,在封闭城内三条秘道后,我们再往剩下的秘道出城,找到该是藏身秘道出口外近处的林士宏,把他宰掉,一了百了,至于如何潜回城内,是难不倒我们的。时间无多,须立即实行,否则若让林士宏此刻率人进来,我们将错失时机。”

  徐子陵叹一口气,点头道:“林士宏若要和他的人从容进驻尹府,会在任何时刻入库,好吧!希望鲁大师在天之灵庇佑我们。”

  抓着桌沿的手猛往左扭,整座石室立时颤动起来,机关响动的声音从脚底下传上来,地底处更有水流轰隆的闷音。

  不半晌,似是巨石降下的隆隆声,分由各方送人众人耳内。

  徐子陵和跋锋寒同时色变,大叫不好。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77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六章 绝处逢生
      寇仲感到石桌、桌上的香炉,从炉内袅袅升起的沉香烟,至乎整座石亭,就在傅釆林出剑的一刻全消失掉。它们当然不会真的消失,皆因他的精神感觉全集中到傅采林的奕剑上,不以目视,只以神遇,故变成其他一切再不存在。最微妙是他竟然循傅采林剑势的移动,“间接地”把两人间客观真实的事物,于他与天地结合后的心内重新“描绘”出来,重得回石桌、香炉和石亭。
  他终于晋入精妙如神的入微境界,这一切并非侥幸得来,天下间,他寇仲是唯一与三大宗师全动过手的人,可以说是给迫出来的。

  井中月在鞘内找出一寸,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刀鸣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刀体泛起的黄芒,则如今夜没有露面的明月忽然从其内升上虚空。

  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绕过香炉,又贴着炉侧往他击至,炉内升起的沉香烟像铁遇磁石般被吸引,改成水流般窜往奕剑的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他双目间的位置奔来。此点星光有书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他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

  他终于面对着天下无双的奕剑之术,剑法至此,确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

  傅采林的奕剑术是感性的,其精微处在于他把全心全灵的感觉与剑结合,外在的感觉是虚,心灵的感觉是实。如不明白傅釆林的境界,寇仲根本没有坐在这里与他刀剑对奕的资格。

  “呛”!

  井中月出鞘,刀锋昼出一个完美的小圆圈,充满着秘不可测却合乎天地理数的味儿,一股螺旋劲在圆圈内开天辟地的诞生。

  星点消去,沉香烟球仍似锾实快的往他飘来,但恰好被螺旋劲破散。

  寇仲虎躯剧震,上身摇晃。

  倏地桌子上方现出漫空星点,每一点都似乎在向他攻来,又每一点都像、水恒不动,有如天上的星空,在变化周移中自具恒常不变的味道,寇仲立知自己落在下风。

  他这才横刀前方,攻守兼备,天人合一,即以傅釆林之能,亦难寻其空隙破绽,更难发挥以人奕剑,以剑奕敌的仙法,故借助沉香烟气,来一招投石问路,寇仲虽化解得漂亮,但已从无迹变为有迹,被傅采林以剑法牵制。

  寇仲再掌握不到傅釆林的奕剑,忙收摄心神,达到井中月的至境,视眼前点点剑锋凝起的精光如无物,心知止而神欲行,刀鞘横扫。

  刀鞘到处,精光应而消去,香炉重新出现眼前,沉香烟仍从炉内轻逸的飘起。

  寇仲在气机感应下,刀鞘回收,井中月往炉底挑去,如给他挑中,炉子夹着香烬烟火往傅采林洒去,以傅釆林之能,也说不定会名副其实的给闹个灰头土面。

  傅釆林唇角逸出一丝笑意,奕剑一摆,似攻似守,可是隔桌的寇仲却清楚感到在他挑中香炉的一刻,对方的剑必可后发先至的命中他的手腕,那种感觉怎样也没法以常理去解释。

  寇仲心叫不妙,始知对方先前的一招实为奕剑术式的不攻,旨在诱使他主动攻击,而现在已为傅采林的宝剑所奕,不但从主动变成被动,连感觉也为其所制,若不能扳回劣势,数招内即要落败身亡。

  侯希白颓然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包括出城秘道在内,四条秘道全被降下的巨石封闭,整座宝库被密封起来,没有任何出路。

  石桌的机括失去效用,连本来用作装载邪帝舍利的地穴也不能复原关闭。

  跋锋寒试着可否再掀起桌子,又试图把桌子往下按,可惜都没有出现奇迹。

  徐子陵安坐不动,忽然微笑道:“我和寇仲试过陷身库内陷阱,寇仲说鲁大师在机关书内写下为不损天德,须在绝处予人一线生机,所以必有破解之法,只是我们仍未找到而已!”

  麻常生出希望,却苦恼道:“若解法不在此桌,该在那里?”

  跋锋寒点头道:“除非杨素欲把此库变成他密封的坟墓,否则全部封闭实不合情理。杨素请鲁妙子设计此库的原因,是要谋杨坚的天下,而非自掘坟墓。”

  麻常道:“让我作个假设,如杨素从宝库发动兵变,接战失利,被迫逃回宝库,由于有追兵在后,不得不封闭宝库,那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侯希白叹道:“当然像我们现在般,只要能出去,肯付出任何代价。”

  跋锋寒拍腿道:“此正为封闭宝库的用意,如杨坚要杀杨素,杨素有两个选择,一是悄悄从秘道离开长安,以后隐姓埋名;一是发兵叛变,战若失利,咦!有些儿不妥当,伤兵残将能逃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有还击的力量?”

  徐子陵道:“西奇园的井底秘道是宝库未开放前的唯一入口,入库后可开启城内和城外的三条秘道,让杨素的人可经由三条秘道从城内或城外进入,集中于宝库内,然后杨素关闭通道出口,待将士装配休整完成,再开辟最后一条秘道,此为破釜沉舟的策略,令手下将士为他拚死效命。”

  跋锋寒精神大振道:“此条秘道必直指太极宫的心脏,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侯希白苦笑道:“开放的机关在那里呢?”

  徐子陵目光落到本藏邪帝舍利的地洞处,其他三人不由自主循他目光瞧去。

  侯希白首先弹起,扑到地洞旁,嚷道:“子陵快来主持大局。”

  徐子陵移到地洞旁,单膝卜跪,采手按往洞底,好半晌后大喜道:“果如所料!”一运功按卜去,扎扎声中机括发动,水流冲击的声音立时应手响起。

  跋锋寒等无不紧张至透不过气来,生死成败,将由此决定。

  徐子陵刚站直身体,隆隆声在放置箭矢的库内传出。

  四人不约而同抢入该库内,一道石门出现于东壁壁间,露出一条黑沉沉的地道。

  侯希白大喜狂呼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有救哩!”

  在决战的过程中,必须没有胜败之心,否则落于下乘。

  寇仲终深切体会到宋缺这番金石良言的含意。他正因希望能把傅采林迫离坐处,故生出胜败之心,被傅采林看破下着,比如在对奕的过程中,对手瞧穿瞧透自己的棋路,就此后发制人,步步抢先,势将迫得他寇仲陷人死局,直至输掉整盘棋,输掉他的小命。

  更令他骇然的是傅釆林奕剑发出的剑气,把他的井中月锁紧,如他保持原式不变,当刀锋挑中香炉时,奕剑刚好刺中他手腕。他唯一应变之法,是准确捉摸依循现时情况傅采林奕剑的攻击点,设法追傅采林跟他作剑刀相对的硬拚一招,藉以挽回颓势。如他撤刀回收,由攻变守,傅采林将剑势暴涨,在气机牵引下逢隙必入的攻来,除非寇仲肯离椅远遁,否则在桌面这窄小的范围内,寇仲绝挨不了多久。

  而老天爷可怜,清楚奕剑术是甚么一回事的寇仲比任何人除徐子陵外,更心知肚明以此唯一解法去迫傅采林硬拚,恰好陷入被傅釆林宝剑所奕的死胡同,完全落在傅釆林算中,不需丰富的想像力,亦知傅釆林不会错失此一良机,以奕剑之术主导桌上的决战,直至他落败。

  傅釆林晓得寇仲的后着,寇仲却完全没法掌握对方的剑招变化。胜败之数不容有失,博采林可非一般高手,而是宁道奇般的宗师级高手,他须寸土必争,否则必饮恨告终。

  寇仲心念电转,哈哈一笑,井中月离手螺旋激射,刺往香炉。

  失去井中月,他还有井中月的剑鞘,而傅采林必须挑飞井中月,如让一点香灰溅到他身上,以他的身份地位,将难有面目继续比拚下去。

  寇仲差点生出胜券在握的胜败之心,因为他自问已可预计到傅采林的下一步棋。幸好受过教训,心神反比任何时刻更澄明清切,天地人三者浑然无彼我之分。

  左手刀鞘往前点出,右手收往胸前。

  跋锋寒高举燃亮的火昭子,映照善广阔达十丈的地下室,徐子陵、侯希白、麻常三人立在他身后,在四人前方是一道达二十级往上延伸的长阶,右方是另一条秘道的深黑入口。

  麻常道:“照距离约略计算,石阶上方的出口肯定在皇宫的范围内。”

  侯希白皱眉道:“照石阶的宽度,出口至少一丈见方,若出口确在太极宫内上,这么把盖子打开,不惊动宫内的禁卫术才奇怪。”

  徐子陵道:“这方面我并不担心,鲁大师的设计必然非常巧妙,不易被人看破。看!近更处不是有个启门的把手吗?”

  跋锋寒同意道:“子陵的看法不会差到那里去,但左方那条秘道通往何处呢?”

  侯希白擦亮火昭,笑道:“我也好奇得要命,待我去寻幽探胜吧!”

  麻常欣然道:“我陪公子去采路如何?”

  跋锋寒道:“小心点,不要触动任何机关,我们弄清楚这可能关系到明天成败的出口后,再来会你们。”

  侯希白和麻常兴高釆烈的去了。

  徐子陵和跋锋寒拾级而上,直至尽处,后者轻敲出口的石板,咋舌道:“至少有一尺厚,杨公宝库确是名不虚传,不但鬼斧神工,更是玄机处处。”

  徐子陵握上机括的铜制把手,深吸一口气道:“事实上我们正冒着极大的风险,鲁大师设计宝库是针对三十多年前的情况,太极宫又曾经多番改建,希白的担心不是全无根据的。”

  跋锋寒叹道:“事情发展得太快,今夜至明天充满不测的变数,很多地方我们均无暇细想,如非寇仲发现林士宏现身城内,我们仍没想过尹府会是个能致命的陷阱险地。所以这个险不能不冒,只有借助这新发现的秘道,我们始有奇袭李渊的机会。”

  徐子陵道:“我们确是粗心大意,唉!我忽然又想到另一个致败的破绽,唉!怎办好呢?”

  跋锋寒感到整条背脊凉飕飕的,倒抽一口寒气,道:“我在听着!”

  徐子陵苦笑道:“就是黄河帮与我们的关系。”

  跋锋寒摇头道:“我仍未明白。”

  徐子陵道:“当日泄漏风声,我匆匆赶往洛阳见李世民,岂知黄河帮的老大陶光祖刚与香贵的好豪赌一场,仓卒下寇仲只好说动雷大哥代我应战,把上林苑赢回来。香玉山是晓得我们和雷大哥关系的人,这几天黄河帮在长安活动频繁,以香玉山的狡猾多智,不起疑才怪。只要他们抓着一个黄河帮的头目,凭尹祖文的七针制神,定可把我们三千精锐秘密潜入长安的事铐问出来。”

  跋锋寒色变道:“难怪李渊忽然变卦,一心干掉我们。”

  徐子陵道:“幸好我们的三千劲旅入长安是这两天的事,对方尚未准备就绪,更怕打草惊蛇,给我们溜掉,所以仍没动手,若我们不能扭转这局面,明天之战绝不乐观。”

  跋锋寒的目光落到徐子陵握着的手把上,沉声道:“所以这个险更是非冒不可,拉动机括吧!”

  徐子陵暗运一口气,提聚功力,缓缓拉动铜把。

  “扎扎”机括发动的声音立时响起,接善石盖往一边移开,露出美丽的星夜,石与石间更发出“吱吱”磨擦的吵耳声,把地道的宁静破坏无遗。

  两人给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出口既在空旷没遮没掩之处,声音速传,不把附近的禁卫惊动才怪。

  他们尚未有机会说话,只是头皮发麻之际,叱喝和兵刀风声从出口外四方八面传来,徐子陵和跋锋寒能想到的是“完蛋大吉”四个字。

  傅釆林历角逸出另一丝笑意,就在脱手而出的井中月射上香炉的一刻,他手上青芒闪动,奕剑同时点中香炉,没有半分误差。

  井中月碰触香炉,却没有发出应有的劲响,香炉更纹风不动。

  寇仲那想得到傅釆林有此应变奇招,竟凭其绝世功力,以隔山打牛的方法,化去井中月的螺旋劲,心叫不妙时,井中月以同样速度,向寇仲倒撞过来。

  奕剑破掉寇仲的怪招后,昼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先往寇仲左侧弯出,再弯回来,但进击的位置乃寇仲左方的空处,照道理不能对寇仲做成任何威胁。

  寇仲却是有苦自己知,只有他身在局内,始感受到奕剑的玄虚。

  由于他坐在石桡上,要避过反撞回来的井中月,惟有侧身躲闪,可是奕剑生出强大的吸摄力,且随着剑势弯来不住增强,加重压力,带得他左手前挑的刀鞘不但失去准头,且是如铁遇磁地被奕剑牵引得往左扯去,使他不得不全力应付,那就再无余力闪躲自己的宝贝井中月。如此剑法,确是骇人听闻。

  在这决定成败,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关头,寇仲左手生变为死,右手死变为生,突然左手紧握本是贯满真劲的刀鞘竟似鸟脱囚笼般骤感一松,再不受奕剑牵引,证明寇仲猜想得没错,傅采林是以力引力,以剑气牵引他的鞘劲。

  “波”的一声,井中月被他握回手内,扭身扫劈,刀鞘同时回收。傅采林露出讶异神色,奕剑像在空中狂草疾书级画出无数深具某种难言美态的线条,瞧得寇仲眼花缭乱,无从入手,不知该选劈何处,倏忽间对方又把制动权操诸手上。

  寇仲的刀再劈不下去,左手刀鞘挑出,护身真气化为气墙,隔桌追去,只要掀翻香炉,亦算小有所成,最理想当然是香炉应劲往傅采林撞去。井中月反手搁到肩膊—动作行云流水,生出连绵不断的持续感觉。

  两人交战直至此刻,井中月和奕剑仍未有半记碰击,但其中的凶险变化,却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

  傅釆林一阵长笑,奕剑在桌面炉子上方画出一个圆圈,其中心恰是寇仲挑击之处,寇仲的气墙如水遇干棉地被吸啜得一滴不剩,不能形成任何威胁,这一招更使不下去。

  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傅采林仍是着着领先,牵善寇仲的鼻子走,若如此发展下去,到寇仲技穷之时,肯定命绝于此。

  寇仲却是夷然不惧,哈哈一笑,洒脱地把刀鞘往后抛掉,右手井中月使出绝招方圆,先劈后刺,笔直射向傅采林无形却有实的剑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78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七章 还看宝库
      一个人头出现地道上方,在下面陷人绝望渊底的徐子陵、跋锋寒与俯首采视者两方打个照面,六目交投,同感愕然。
  那人目瞪口呆,艰难的道:“老天爷!你们怎会忽然变个地洞钻出来?”

  徐子陵和跋锋寒你眼望我眼,倏地笑得弯下腰去,先后坐倒石阶处,呛出失而复得的喜泪。

  采头者正是程咬金,只听他大喝一声道:“儿郎们退回自己的岗位,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又向两人道:“是否要我把你们两个小子揪出来才肯说话,有甚么好笑的?哈!”就那么在洞口处坐下去。

  跋锋寒勉强止笑,喘酋气道:“我明白哩!当年扬素是与杨广同流合污,意图谋反,因太子是杨勇而非杨广,所以杨广住的是掖庭宫,在杨广的地头弄个出口当然不难事。”

  地头弄个出口当然不是难事。”

  徐子陵按着笑至疼痛的肚皮,仰首问程咬金道:“待秦王来小弟再作解释,包你老哥满意,我们还要去查看另一出口,记着勿要让任何间杂人等看到这个洞口。”

  跋锋寒道:“这是掖庭宫那一个角落?”

  程咬金一头雾水的答道:“角落?老天啊!这是天策宫主殿前的大广场哩!”

  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没有开始,没有终结!寇仲的精神完全集中到眼前此刻,至乎忘掉自己因何坐在那?暎?恕⒌丁⑻臁⒌亟岷衔?桓鐾?蔽尴扌『臀尴薮蟮恼?澹?ぐ茉俨淮嬗谄渲小?/P>

  刀再不是刀,而是天、地、人不可分解的部份,他感到从一个超离人刀的角度,一丝不漏地掌握着傅采林奕剑的变化。剑圈正难以觉察的逐渐扩大,剑气微妙地一圈一圈增加,当他的井中月刺中刻圈核心的一刻,他清楚晓得剑圈会由大化小,采积至巅掌的剑气将以电光石火的高速聚拢,井中月仍无法触及奕剑之锋,击中的只是非己力可以抗拒的惊人剑气。

  自动手以来,他还是首次掌握到傅釆林的招数。

  寇仲哈哈一笑,生变为死,本一往无回的刀势临阵变化,往后回收。

  倏地剑光大盛,傅采林在气机牵引下,手上青芒暴涨,越过香炉横空而来,奕剑将一个一个由小至大的气环串套剑身,随着奕剑前推,如龙吐珠的把从小至大的气环往他送来,只要被任何一个气环击中,肯定他寇仲立即一命呜呼,甚么不死印法也派不上用场,即使石之轩坐在他的位置,仍不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此着又是出乎寇仲料外,令他知道自己仍未能完全看破傅采林惊天动地的奕剑法,不过他已从被动转为主动,因为傅采林千真万确地被他以此出人意表的一招,引得化守为攻,且是不得不攻。

  死化为生,在弹指的高速中,井中月又贯满真气,寇仲同时施展逆转真气的压箱底本领,井中月像有生命的灵物般弹往上空,再全力下劈。

  刀锋到处,气环纷纷破碎,变成向两旁翻滚开去的狂刮,井中月刀锋疾取奕剑尖锋。

  眼看命中剑锋,奕剑忽然消火在香炉后,然后香炉在眼前扩大,直向寇仲手上的井中月撞来,竟是傅采林把剑回收,挑起重量招过五十斤的香炉,迫寇仲离座。

  寇仲保持下劈之势,但已改变角度,直劈成斜劈,劈往左方桌沿空处,在触桌前的寸许距离,井中月贴桌横扫,生出无形刀气,从炉底反击博釆林,如对方置之不理,延伸的刀气会画过对人的胸口,那跟被井中月扫中没有任何分别,即使傅采林的护体真气,也要抵挡不住。

  寇仲虽看不破傅釆林的剑招变化,但博釆林亦开始掌握不到他的刀法,原因在他寇仲成功晋入宋缺所言的忘刀境界。

  香炉改前撞为向上腾升,去掉这既是缓冲,又是胜败关键的障碍物,两人间豁然敞开,一切变得清楚明白。

  奕剑爆起千万光点,满布桌面,寇仲攻去的刀气立即消失无踪。可是寇仲再没有刀招被追得无奈地半途而废的颓丧感觉,因为他已二度迫得傅采林变招。

  寇仲闭上双目,精确地计算出香炉升上的位置尽点,在触及亭顶一前回落至桌上的时间,刀从意、意从刀,心意交融,无意无刀,井中月在桌上虚空昼出一个完美的刀圆,积蓄至极限的螺旋劲气透刀法出,直击傅釆林剑气最盛处,大海捞针的寻上虚虚实实中真正能致他于死的剑气。

  “蓬”!

  寇仲全身剧震,往后一晃,差点掉往糢后,心中不惊反喜,晓得博采林这战场上的先知光觉者,亦被自已此着由宋缺亲身指点下磨练出来的身意奇招,迫得无法不与自己硬拚,刀剑虽仍未有实质的接触,但与刀剑真正交击却没有丝毫分别,井中月的刀气已把奕剑锁紧。因他定仲而苏醒,变成有灵性异物的井中月,终感觉到奕剑的变化。

  博采林雄躯轻颤,低喝道“好刀法!”

  漫天光点消去,交剑似若无中生有的现于眼前,依循着尽得大地至理的完美路线,从桌上由右侧弯击而来,剑气把寇仲完全笼罩。

  此时香炉刚升至力尽处,往桌面回落,可推知两人交锋的迅疾速度。

  博采林此招根本是挡无可挡,唯一化解之法,不是挥刀格挡,而是井中月笔直射出,来个同归于尽,迫博釆林还剑自保。

  寇仲完全不晓得为何忽然变成如此局面,只知奕剑术确为旷世绝技,其实里还虚,虚而化实,已超乎凡世的剑法。若他硬要挡格,或可保得一时,但千辛万苦夺回来的主动权将重操对方手上,而傅采林更不会再度把主动交出来,不出三招,自己肯定败亡。

  想到这里,寇仲离座滚后,翻下亭阶,直至草坪再弹身起来。

  香炉无声无息的落在桌心,沉香烃袅袅腾起。

  奕剑回复先前积搁桌上的状态。

  傅采林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他。

  寇仲随手抛掉井中月,垂手恭立道:“只要师公一句话,我寇中立即自尽。”

  博采林平淡的道:“你为何放弃唯一的机会,凭你的长生气,兼又年育力壮,或可伤而不死。”

  寇仲颓然道:“我怎能伤害娘最尊敬和爱慕的恩师呢?罢了!请师公发落。”

  博采林长身而起,手负后背,踱下亭子,往寇仲走来,经过他身侧,移到寇仲右后侧立定,仰望星空,长叹道:“君掉果然没有看错人,寇仲你更没有令傅某人失望,只有大仁大勇之辈,始能有你这种不顾自身的行为。希望中土真能如你所言,与我高丽、永成和睦相处的友好之邦,你可以走啦!”

  寇仲旋风般转身,大喜道:“谢过师公!”

  傅釆林转过身来,满脸泪渍,双目却闪动置神圣的光辉,柔声道:“师公毕生都在追寻美好的事物,但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欣赏品味,此正是奕剑的精义,现在代君婥尽传于你。去吧!好好办你的事,生命是美好还是丑恶,全由你的本心去决定。”

  寇仲想起傅君婥,百感交集,一言不发的下跪,重叩三个响头,找回井中月和刀鞘,默然去了。

  李世民大喜道:“另一秘道竟会连接贯通尹府和皇宫的秘道,只以一道活门分隔,真教人意想不到。”

  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麻常四人分坐在较下的石阶处,程咬金则负责加强此地范围内的防卫。

  麻常道:“难怪传言说得宝库等若得天下,就那时的杨素和杨广来说,宝库确可大增他们兵变成功的机会。后来他们不用此着,是因杨广另有方法害死杨勇和杨坚,登上宝座。”

  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宽广的石阶及地室中回响震荡,份外使人感到时空的连系,遥想当年隋宫内你死我活的剧烈斗争。

  侯希白皱眉道:“这么说,杨广理该晓得杨公宝库的秘密,以他的作风,怎会不起出宝库内的金银财白巾以供他挥霍。”

  李世民舒服地挨着上一级的石阶,微笑道:“杨素深谋远虑,怎会不防反覆难靠的杨广一手,那昏君知道的只是连接掖庭宫和人宫秘道的地下通道,茫不知竟另有秘径通往庞大的地下宝库。”

  跋锋寒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又可视为天助我也,我们该如何利用?”

  徐子陵笑道:“这方面世民兄比我们在行。”

  李世民当仁不让,欣然道:“直至此刻,我首次感到一切尽在我掌握之内,我有个初步的构想,待寇仲回来后,再由他参详。”

  徐子陵道:“由于世民兄对长安的趋识,会比寇仲更有资格拟定新的计划,现下时间无多,世民兄请立即依照计划调兵遣将。”

  李世民道:“因对方实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唯一致胜的方法,是以集中对付分散,我专而敌分,攻其不备。原本的构想是由你们方面先攻尹府,控制人宫秘道,经由秘道对御书房发动奇袭,取得圣旨兵符,置宫城于掌握下—然后再在玄武门与长林军硬撼而决胜败。现在此计已成多余,更不须要如此冒险。”

  稍顿后接下去道:“首先,我们要弄清楚人宫地道的情况。”

  徐子陵沉吟道:“秘道是人宫的唯一捷径,也是魔门诸系联盟夺权的凭借,所以非到必要时,谁也不会进人秘道,以免打草惊蛇,变生不测。因为连尹祖文也不晓得令尊会否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着人监视或巡逻地道。”

  跋锋寒道:“建成和元吉是否晓得秘道的存在?”

  李世民道:“我倾向相信他们会像我般懵然不知,尹祖文亦犯不着告訢他们。”

  徐子陵思索道:“对令尊来说,尹府的出口只能从内开败,所以他应该放心和不着意,魔门方面徐石之轩外,恐怕只余婠婠有能力隔盖启动开关。”

  麻常喜道:“若我们弄点手脚把开关锁死,敌人将无法进人地道,他们还以为是皇宫在这非常时期的特别措施。当我们要攻击尹府,除去那个障碍便成。”

  李世民打量麻当,赞道:“好计!”

  跟着正容道:“我们计划分作三部份,第一步是控制宫城、第二步是奇袭尹府、第三步才是玄武门的决战。每一个行动我们均得集中全力,我和寇仲亲身参与,以最精锐的实力,把对方逐个击破。”

  麻当道:“我的部下怎么办?照我看天明时敌人将对我们发动攻势。”

  李世民道:“林士宏的人该被置于城外,使我们少去一个顾虑。而元吉也绝不会让父皇晓得他与林士宏秘密勾结,所以林士宏的手下没可能在城门开放前混进长安。”

  侯希白道:“对付我们那支三千人部队的事,会否交由刘弘基和殷开山负责?”

  李世民摇头道:“黄河帮是源远流长的本地帮会,长安城驻军与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甚么异常调集,必惹起黄河帮的警觉,所以父皇会调动宫内的禁卫军,故这方面不难应付,我们只须突然化整为零,分散于城内各处,待接得指令后再公然攻打尹府,内外配合卜先击溃魔门的余孽,余下便是玄武门的战事。”

  麻常点头道“领命!”

  李世民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一若果第一步的行动成功,取得军令龙符和虎符,我有信心可号令禁卫军,把派出皇宫对付我们的军队召回来。刘弘基得兵符后,殷开山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我们可发动大军突袭城外林士宏的伏兵。”

  跋锋寒赞叹道:“难怪我们在洛阳要吃上秦王你的大亏,秦王确是思考缜密,算无遗策。”

  李世民尴尬道:“以前多有得罪,锋寒兄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

  跋锋寒笑道:“我现在那有时间怪你,还恨不得明天提早来临。”

  李世民道:“何用待到明天,寇仲回来后,我们立即人宫,先一步藏起来,所以人手是贵精不贵多,我方除世民外,再加上敬德和无忌便足够。你们方面是少帅、子陵、锋寒、希白,其他人仍藏在地道内,经召唤才出来镇压大局。”

  跋锋寒伸个懒腰道:“只要寇仲能活着回来,明天的胜利将属于我们的。”

  两名小婢提灯立在杏木桥头,尚秀芳穿上纯白色的高丽女服,倚栏立在桥上,在星夜的辉映下,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寇仲的心神全被她所吸引,却也有点意外,向对他欠身作福的悄婢还礼后,三步变为两步的来到尚秀芳娇躯旁,心底泛起难言的情绪,低唤道:“秀芳!”

  尚秀芳别转娇躯,嫣然一笑道:“秀芳早猜到少帅和傅大师有一个完满的结局,没有事情是少帅办不到的。”

  寇仲苦笑道:“刚好相反,全赖师公见怜,小弟勉强过关。”

  尚秀芳喜孜孜道:“总之能过关便成,傅大师是有无上智慧的人,该明白你寇仲是个好人哩!”

  寇仲正要说话,尚秀芳凑近他耳旁轻轻道:“明夜子时人家在这果等你,希望星辰仍像今晚般美丽。”

  一阵娇笑,挟带着香风从他身旁逸去。

  寇仲别头瞧着她无限优雅动人的背影,在两婢手持灯笼光映照下,袅袅亭亭的消失在廊道弯角处,不禁怅然若失。

  唉!明天晚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仍有命来见她吗?

  好一会他收拾心情,继续行程,尚未踏出凌个合的外大门,一名武将迎上来恭敬道:“副统萧让参见少帅。”说话时借身体的遮掩,从怀内掏出一方折晏好的纸函,送到他手上。

  寇仲二话不说的接过,以迅快的手法纳人怀内藏好。

  萧让低声道:“是常何统须着我交给少帅。”又提高声音道:“末将奉皇上的圣命,恭送少帅回掖庭宫。”

  寇仲感觉着怀内的密函,心中大定,晓得常何作出站在他那方面的决定,更惊异常何在宫内的神通广大,笑道:“皇上真客气,副统请!”

  萧让躬身道:“少帅请移大驾。”

  寇仲再不谦让,昂首阔步的迈出院门,四名随来的玄甲精兵立即提灯前后照明引路。

  寇仲环目一扫,见不到李孝恭,把门的禁卫齐声致敬。

  豪情壮志涌上心头,寇仲暗下决心,明晚定要活着回来赴佳人之约,绝不可令她伤心失望。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79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八章 时来迟到
      子时五刻,掖庭宫,密议室。
  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锋寒、侯希白、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秦叔宝、段志玄、王玄恕等围桌而坐,商研大计。

  定仲放下已逐字逐句向众人读出来的常何密函后,总结道:“常何送来的消息,证明我们所料无误,建成、元吉定下于玄武门伏袭我们的全盘计划,不过却没有提及突厥人,可见建成于此事上仍瞒着常何。”

  李世民道:“从常何处我们大致上掌握了敌人的作战计划,使我们得以从容布置,我们明天不但要打三场漂亮的胜仗,更要尽量不扰及平民百姓,以免惹起慌乱,所以事后的安顿,同样重要。”

  杜如晦干咳一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常何与少帅交情深厚,本身是明白事理的人,可是常何一直是太子的人,更忠于皇上,人心难测,若他明则投诚我方,暗里仍为太子劾忠,那么这封密函,便是个陷阱。”

  房玄龄接着道:“如晦的话不无道理,因把密函交到少帅手上的人是箫让,更教人起疑。萧让一向属李孝恭的系统,虽与常何有交情,但这等背叛太子,背叛皇上的大事,常何理该不敢向他泄漏。”

  李世民微笑道:“两位卿家不用担心肃让,他之所以有今天,全赖淮安王叔保荐于父皇,王叔更向我保证过他可以信任,不过我们确应有防人之心。”

  段志玄道:“常何虽是今夜玄武门当值的指挥官,不过他之下尚有敬君弘和吕世衡两位副统领,全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事发时未必肯站在我们的一方。”

  寇仲哈哈一笑道:“首先我敢保证常何不会有问题,当年我扮丑神医为张婊妤治病,与他一起领教过建成的卸责与无义,故今天他于此形势下仍忠于建成,就是大蠢蛋。何况即使他仍摇摆不定,只要兵符敕书驾到,也会知所选择。至于他手下将士更不足虑,兵符在握,谁敢不乖乖的听命行事。”

  跋锋寒笑道:“终于到题哩!成败关键,就看我们能否控制皇上,控制皇宫皇城,那时玄武门常何的禁军,刘弘基的城守军,全落人我们的手上,其他再不足虑。”

  寇仲一拍身旁徐子陵肩头,叹道:“得杨公宝库者,可得天下!想不到我们兜兜转转,最后仍是回到杨公宝库这条老路上。”

  又向李世民欣然道:“现在我们把宝库送给你,所以天下就是你的。哈!”

  众人一阵哄笑,气氛登时轻松起来,不若先前的紧张,回复寇仲等一向谈笑用兵、临危从容的作风。

  寇仲微笑道一明天的事,对我来说,只是牵涉到生死的一场棋奕游戏,凭着杨公宝库,我们展开以人奕剑,以剑奕敌之术,先发制人,掌握时机,敌人将被我们牵着鼻子走。而尚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仍未有告诉请位大哥,在我见师公前李孝恭曾私下与我说话,劝我立即离城,我坚持反对并痛陈利害,看来他已被我打动。小弟当然不敢向他泄漏秘密,可是在形势发展至某一情况,我包保他会投向我们的一方。”

  众人一阵哄动,精神大振。李孝恭乃李渊近身御卫之首,有他投诚,等若已成功控制皇宫。

  李世民大喜道:“少帅能说服刘弘基,当然能打动河间王。”

  侯希白叹道:“此为我们少帅寇仲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魅力。”

  寇仲笑骂道:“不用希白你这小子来拍我的马屁。”

  李世民道:“明天我们能否成功,在于我们可否营造出一种形势,令人别无选择,只好投向我方,所以我想把攻击尹府之举排到最后,当对付少帅和宋家联军的禁卫军受到控制后,即改以城卫军把尹府重重包围,而麻常所率的三千精锐则于掖庭宫聚集,让我们可以优势兵力,一举击垮长林军和突厥人。”

  寇仲点头道:“秦王之言甚是,所谓别无选择,是要令所有人晓得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靠向秦王你老人家。要做到此点,必须对建成、元吉格杀勿论,令皇上也只余一个选择。”

  徐子陵道:“打击面意小,战场的范围愈受局限,伤亡愈少,惹起动乱的可能性愈低;我们亦愈能保持元气,以应付南下的塞外联军。”

  房玄龄道:“微臣和如晦可先起草诸式御旨檄文,届时只要皇上盖玺签押,大事可成。”

  此时庞玉和李靖联袂而至,报告最新的情况。

  庞王道:“臣与刘弘基取得联系,他答应不论宫内发生任何情况,均按兵不动。他另外派出侦骑,秘密监视林士宏部队的动向,等待秦王进一步的命令。”

  跋锋寒欣然道:“此为天大喜讯。”

  李靖道:“麻常的部队分散往城内十二处据点,静候攻打尹府的最佳时机。”

  李世民向庞玉道:“敌人方面有甚么异动?”

  庞玉道:“情况正常,只是在人黑后程莫于皇城西北卫所结集一支约六千人的禁卫军,该是用来对付麻常部队的禁军。至于束宫太子方面,长林军仍如前集结于长林门,太子的将领先后悄悄进人东宫,为明天作准备。”

  跋锋寒道:“有否毕玄的消息?”

  庞玉摇头道:“突厥人仍是行综未明,他们最有可能藏身之处,应是元吉西内克的齐王府。”

  李世民道:“现在是甚么时候?”

  长孙无忌道:“子时七刻。”

  李世民道:“我们尚有半个时辰作准备,大家好好休息,我们从秘道人宫后,这里交由李大将军主持大局,事成之后,我李世民必论功行赏。”

  众人轰然应哈,叫得最大声的是寇仲。

  李世民打出手势,众将起立离开,只余下寇仲、跋锋寒、徐子陵、侯希白、王玄恕、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和李世民。

  跋锋寒仍在瞧着寇仲,哑然笑道:“秦王的论功行赏令你那么兴奋吗?是否要秦王赐个官儿你尝尝当官的滋味?”

  寇仲笑道:“正是如此,但秦王若肯赐我告老归田,小弟更是于愿足矣。”

  李世民欣然道:“你给我打退塞外联军,其他一切好商量。”

  众人大笑,气氛轻松,若有旁人在,作梦都想不到他们待会要去出生人死,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计。

  侯希白道:“我们现在是否回房打坐休息,好养精蓄锐。”

  李世民微笑道:“要休息,待到御书房休息吧!父皇集结禁卫以应付麻常的人马,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因维持宫城与皇城的外围防御,不能少于二千人,所以现时皇宫的守卫将大幅削减,有利我们的行动。尹府的出口已被封闭,现在我们立即潜人皇宫,在御书房好好布置后,希白可安寝无忧的直至父皇驾临。”

  寇仲哈哈笑道:“到时我会弄醒他的。”

  瞧着分隔两条秘道的活壁,寇仲叹为观止的道:“我一直没法想通如何可利用杨公宝库谋反,因为即使能从城外运进大批兵员,又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要攻破皇宫仍是难比登天,何况杨素没可能在兵力上胜过杨坚。现在当然清楚明白,皆因宝库可直入皇宫,最妙是杨坚像世民尊翁般以为遣娱乐秘道只能从内开放,所以每晚均可安寝无忧。”

  李世民道:“文帝生性多疑,不肯信人,出人白王宫的这条秘道就是在此心态下筑建的,杨广当是知情者,故与杨素合谋把此道与宝库接通,若对付杨勇之计不成,便起兵作反。唉!现在颇有点历史重演的味儿,只不过当年杨广没付该实行而已!”

  在火光映照下,李世民脸上露出沉痛的神情,显是因想到自己取代杨广的位置,牵动要对付父兄的矛盾心情,暗自欧戏!

  侯希白摇头道:“这并非历史重演,而是杨广种恶因得善果。秦王为的非是本身荣辱,而是救万民于水保火热中。”

  寇仲为冲淡李世民的愁怀,笑道:“成大事者岂区小节,为保命而奋斗更是天公地道。哈—让我这机关圣手负责开闩放壁。”

  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闻言抢前,分别拉开左右把活壁锁死的重钢门闩。

  寇仲双掌按上活壁,缓缓把活壁推开,露出尺许空隙时,徐子陵忽然虎躯轻颤,低呼道:“不好!有人来!”

  寇仲亦听到从皇宫那边传来微仅可闻的异响,心中想到尹府被封闭的出口,心叫不好时,徐子陵闪身而出,迅如鬼魅般往尹府出口掠去。

  寇仲接菁抢出—低呼道:“火熠!”

  侯希白亮起火个紧跟两人之后,追了出去。

  跋锋寒沉声道:“有人开放另一端的出人口。”

  李世民、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王玄恕和随行的三十名飞云卫,人人紧张至一颗心儿提至咽喉处,亦暗呼幸运,因为只要稍早或略迟,均要错恨难返,局是这么凑巧,可见冥冥中自有主宰。

  由于人口离尹府的出口只十多丈的距离,以寇仲和徐子陵的身手,应有充裕时间弄掉顶死开关的木方。

  果然几下呼吸的时间,徐子陵和寇仲各捧着一条木方,与侯希白退回活壁后,跋锋寒立即抓上设于活壁的门把,把活壁回复原状。

  寇仲把木方交给尉迟敬德,把耳朵贴上活壁,道:“子陵助我!”

  长孙无忌接过徐子陵提着的木方后,徐子陵双手按上寇仲背心。

  寇仲道:“加上锋寒更好。”

  跋锋寒依言照办。

  寇仲梦呓般道:“他娘的!不是巡兵,只有一个人,此人的功力不错,他奶奶的竟是踏地无声,却瞒不过我这功夫比他更好的人。”

  李世民等虽是心情紧张,仍忍不住心中好笑,寇仲正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情况如何恶劣吃紧,他仍是玩世不恭,爱开玩笑,不忘娱人娱己。

  寇仲片刻后又道:“他在打开出口的门关,出口开哩!”

  徐子陵和跋锋寒的真气源源送进他体内,三人在真气传送上合作惯了,令寇仲的耳力以倍数提升,换过另三个人,即使内功与他们相等,由于路子不同,绝无法达致同一灵效。

  寇仲透过厚达两尺的活壁,一丝不漏把地道内的声响尽收耳内,骤听到尹祖文熟悉的声音响起道:“情况如何?”

  另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答道:“一切依计划进行,你们方面是否一切顺利?”

  寇仲猛震一下,失声道:“我的老天爷,差点撞破我们好事者竟是韦公公。”

  李世民等无不听得面面相。对李渊一向忠心耿耿,深得李渊信任的韦公公,竟是与魔门勾结的叛徒。

  跋锋寒提醒道:“不要说话,留心听。”

  尹祖文的声音传入寇仲耳内道:“士宏的人即将由地下库道入城,一切顺利妥当,唯一问题是寇仲小贼的人忽然分散各处,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严阵以待。”

  韦公公道:“李渊刚把最宠爱的三位妃子召往延嘉殿陪他渡夜,宇文伤父子、尤楚红婆孙、褚君明夫妇奉命到延嘉殿保护他们。李渊待会将不会如常到御书房,而是留在延嘉殿,这一切全在秘密中进行,只有河间王李孝恭和一众李渊的亲信近卫才晓得李渊今晚不在原来的寝宫过夜。”

  尹祖文冷笑道:“李渊真的听教听话。”

  韦公公冷静的道:“因要应付寇仲那支人马,已抽空了禁卫军,李渊又没有胆子,宫内的禁卫大部份均调去保卫他,所以其他地方防守薄弱,只要行动迅速,配合我们一手营造的形势,加上我和婠儿作内应,我们定可成功。”

  尹祖文道:“我们鼓于何时发动攻击?从那一门突人延嘉殿?”

  韦公公道:“你们要在准寅时三刻由东门进袭,到处放火,制造混乱。李孝恭于延嘉殿的近卫部队兵力薄弱,虽说没有庸手,但你们该吃得住他们。”

  尹祖文道:“一切依公公吩咐。”

  韦公公道:“不是依我吩咐,而是依婠小姐的吩咐,她才是阴癸派之主。好哩!把盖子关上吧!我还要去侍候李渊。今晚的口令是天下统一,万世流芳。”

  盖子合上,足音远去,出口由密关变为可以随时从外方开放。

  寇仲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挨在活壁上倒抽一口凉气道:“好险!”

  众人呆看着他。

  寇仲道:“原来婠婠的眼线竟是韦公公,难怪婠婠能对宫内的事了如指掌,他奶奶的,皇上明天不会到御书房去,而是龟缩在延嘉殿。”

  众人齐齐色变。

  寇仲微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婠婠亦在殿内,只不知她是扮作宫女还是小太监。”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道:“婠婠!若有她在,加上韦公公,我们恐无法一举控制全局。”

  寇仲道:“不但有娘妮和韦公公,字文伤、尤婆子、神仙眷属夫妇全体在场,那颜历亦该在那一果胡混,场面真够非常热闹。”

  跋锋寒皱眉道:“不要猛卖关子,时间无多,还不从实招来。”

  寇仲把韦公公和尹祖文的对答重述一趟,道:“这叫天命在我,听几句话足可扭转我们的命运。”

  侯希白沉吟道:“这么看,韦公公应是阴癸派的人。”

  寇仲道:“这是当然的。韦公公说不定是祝后的师兄之类,否则不会叫婠儿那么亲切。”

  李世民沉声道:“我们要改变计划。”

  寇仲笑道:“我们不怛要改变计划,还要扮作林士宏,只有这样,才可以享受到婠美人和韦公公的里应外合。”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好计!”

  尉迟敬德不解道:“我们为何扮作林士宏的人?”

  李世民欣然道:“这方法叫鱼目混珠,全体蒙头蒙脸,少帅对吗?”

  寇仲开怀大笑道:“果然是我寇仲的头号对手,守卫延嘉殿的近卫兵力薄弱,我们有五百人便足够,一半人扮林士宏的贼军,一般人扮护驾的禁卫,大事可期。”

  徐子陵微笑道:“外面的秘道不但可通往皇宫,还可通往皇城西南禁卫所的甲胄库和兵器库,把玄甲精兵装扮为禁卫,只是举手之劳。”

  侯希白道:“皇城的禁卫和宫内的禁卫服饰没有分别吗?”

  长孙无忌道:“只是肩饰有别,我们制着宫内的禁卫,可轻易改装。”

  李世民道:“时间紧迫,我们须立即行动。”

  寇仲应喀道:“遵旨!到长安后,直至刚才一刻,我们才真正转运。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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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料之外
      徐子陵和寇仲来到独坐于天策殿正大门外,白石台阶最上一级处的跋锋寒左右两旁坐下,三人均一式夜行黑衣,只欠没戴上蒙头黑布罩。
  寇仲笑道:“是否在想念芭黛儿?”

  跋锋寒不答反问道:“一切顺利?”

  寇仲道:“顺利得令人难以相信,我本还担心卫所大批禁卫军服失窃,会惹起警觉,岂知术所的人空巢而出,齐集往皇城西北的驻所。如今再有一刻的时间,我们将可准备就绪。侯小子呢?”

  徐子陵瞧着广场上玄甲精兵频繁的调动,不断进出地道,人人士气昂扬,队形整齐有序,充满动力的美感,但又是如此悄然无声,形成奇异的节奏和对比。

  跋锋寒回答寇仲先前的问题道:“我甚么都没有想,连能否与毕古决战亦忽然变得再无关重要,心中平静宁和,颇有点无忧无虑的逍遥感觉。”

  此时换上禁卫军服的大批玄甲精兵,齐集列队于地道人口旁,由段志玄向他们作出训示,使他们清楚晓得人宫后的行动。

  寇仲道:“这叫化境。照我看你老哥以前一意击败毕文,是因此为唯一折辱突厥人的途径,因为凭你个人的力量,实无法挑战整个突厥族。可是现今形势骤转,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击败毕古与否再非头等大事。咦!陵少又在想甚么呢?”

  徐子陵道:“我忽然想到石之轩,希望他仍留在玉鹤庵,否则今夜我们的行动不敢乐观。”

  换上夜行衣的李世民和侯希白出现在三人视线内,直柢石阶。

  李世民欣然道:“志玄曾在皇宫当过禁卫统领,熟悉宫内军系运作,由他指挥我们的假禁卫,可以天衣无缝。”

  寇仲笑道:“趁有机会快坐下歇息,段将军其后是否给人捞走的。”

  李世民在寇仲旁坐下,点头道:“他因开罪尹德妃丢官,改而投向我。”

  寇仲道:“问题不在他是否开罪尹德妃,而在他出身于关中剑派,被逐是早晚的事。哈!小候你到那里去胡混?”

  侯希白坐往徐子陵旁,神秘兮兮的道:“你猜得对!我是名副其实的去了胡混,过过昼圣押的瘾儿。”

  三人听得大惑不鲜,李世民解释道:“希白着我给他看父皇的押记,说他可冒父皇签押,以假乱真。”

  跋锋寒欣然道:“他有否吹牛皮?”

  李世民道:“练习百来趟后,连君集也分不出真假。”

  寇仲道:“侯君集?”

  李世民点头道:“正是侯君集,初人长安时,父皇一切诏旨均由他起草。”

  寇仲大喜道:“既是如此,待会我们到御书房取得玺印笺纸,可代发圣旨。”

  李世民道:“若牵涉到军队调动作战,还须军符才行,今晚父皇定会把令符随身携带,以备随时下令。”

  李靖来到台阶下,禀告道:“一切准备妥当,请秦王颂令。”

  李世民唇角逸出笑意,点头道:“立即行动。”

  太极宫内共有十六座大殿,主建筑位于承天门至玄武门的中轴线上,依次为太极殿、两仪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四大殿。太极殿号为“中朝”,两仪殿为“内朝”,是大唐之主李渊处理政务办公之用。其他两座大殿,甘露殿惯为宴会之所,延嘉殿最接近玄武门,类似凌烟合和凝阴殿,设置寝宫、书斋、厅堂,乃李渊与群妃欢乐之地。不要以为李渊避往延嘉殿,是有亲自督师之意,事实上延嘉殿后靠玄武门此军事重地,禁卫总指挥所在处,比太极宫内任何地方更安全。如非有常何照应,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玄武门禁卫军来援,力足可迅速粉碎任何突袭侵击。

  把尹府出口重新封闭后,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锋寒、侯希白、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王玄恕和三十名飞云卫领先抵达太极宫的出口,开放后进人太极殿。

  接着扮作禁卫将士的段志玄、秦叔宝、程咬金等逾五百人,陆续经秘道踏足广阔的太极殿,众人均既紧张又兴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人太极富,已收事半功倍的效益。

  寇仲、李世民等聚在另一道人口处商议,寇仲道:“现时守卫太极宫者不足五百人,假如我们手脚干净点,又能知会常何,说不定可兵不血刃的控制整座太极富,那就算我们硬闯延嘉殿或大打出手,亦可不惊动其他人。”

  李世民道:“知会常何方面该没有问题,倘若太极宫落人我们手上,我们可直接派人去见他,旁人还以为是例行的事。”

  段志玄道:“玄武门的禁卫所与太极富有重门分隔,延嘉殿又是在林木隐蔽之内,声音不易远传,只要我们能突破外殿门,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垮对方的防御力量,凭强弩利刃远攻近搏,可望一战功成,然后从容知会常何。另一方面我们更可将整座延嘉殿包围封锁,不容任何人去召援示凿一。”

  由于他曾在宫内任要职,清楚其中情况,所以他的提议,份外令人重视。

  因怕被尹祖文抢先从秘道人宫,所以他们到太极殿后始研究作战的策略和细节。

  尉迟敬德把太极宫详图摊开在龙椅旁的龙几上,让众人一目了然。飞云卫和玄甲兵全体坐地稍息,数百人没有半丝声响,益增大战前密云将雨的紧压气氛。

  徐子陵摇头道:“这样做会有重大伤亡,应可避则避。”

  李世民如释重负道:“理该如此。”

  跋锋寒不以为然的道:“然则计将安出。”

  定仲搭着他肩头笑道:“谁够聪明,谁便能活下去。看!延嘉殿由三重殿宇相连,东南西北各有一门,这么大的地方,李孝恭的数百人必须分散各处,变成任何一处均是兵力薄弱至不堪一击的地步,我们可由外而内占据殿内要塞。通常作指挥的,该待在那?暎坷钚⒐ё懿荒芩拇ρ猜撸?裨蛩?仓帘泵攀保?厦庞斜洌??穹窃端?荒芫冉?穑俊?/P>

  段志玄恭敬答道:“若皇上人住延嘉殿,天黑后,正殿和后殿即封闭,只余中殿开放,照惯例—李孝恭会与一批手下留驻中殿,一方面可照应全局,另一方面方便应召—贴身保护皇上。”

  寇仲喜道:“这么说,皇上应是把甚么爱妃爱嫔、护驾高手和亲兵,全一股脑儿关在后殿里。”

  段志玄答道:“对!后殿又名赏槐合,是独立的园林楼阁建筑,另有院墙围护,墙高三丈,设市北大门,有烽火台。”

  长孙无忌补充道:“贴身保护皇上的亲兵逾百人之众,是御卫军中最精锐的队伍,人人肯为皇上劾死。”

  寇仲哂道:“肯为皇上劾死起不到甚么作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老子我现在满脑大计,说出来给你们参详如何?哈!真有趣。”

  徐子陵忽然色变道:“听!”

  接着无人不大吃一惊。

  大批军队步操的声音从太极宫后玄武门的方向隐隐传来,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段志玄不自觉地抹掉额角的冷汗,颤声道:“不好!是换防。”

  寇仲一头雾水道:“换防——”

  跋锋寒苦笑道:“我们高估了李阀主的胆量,竟调玄武门的禁军人宫来保护他。”

  李世民沉着的道:“调人的应是属西内苑唐俭的部队,若全部出动可达一万五千人,以倍数提升太极宫的防御力,我们的计划再不可行。”

  寇仲是唯一仍保持笑容的人,从容道:“换防究竟是他娘的甚么一回事,请告诉我。唉!他奶奶的,章公公与尹祖文所说的营造某一种形势,难道是这么一回事,对他们的计划有甚么好处?”

  段志玄迅速答道:“唐俭的人将代替禁卫军把守宫内各处,而被换下的禁卫军会到延嘉殿增防。”

  寇仲道:“整个换防须时多久?”

  段志玄答:“至少半个时辰。”

  寇仲大喜道:“那就有救哩!我们也要扮成御卫军。”

  李世民摇头道:“我们会被认出来的,绝无侥幸。”

  寇仲微笑道:“若认出来的是刚从赴吐谷浑路上中途折返的蔡元勇和匡文通又如何?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禁卫小将。”

  徐子陵道:“即使能瞒过层俭的人,仍无法闯入延嘉宫,因为我们总不能大队人马五百多人操人延嘉殿,且任何打斗声,均会惹得唐俭的人潮水般拥来护驾。”

  寇仲淡淡道:“蔡元勇和匡文通忽然出现,要见皇上,肯定没有人明白这是甚么一回事?只好由李孝恭亲自询问我们,我有把握说服他投向我们一方,而此为今夜我们致胜的唯一机会,再没有另一个选择。不论风险如何高,此险亦不能不冒。来!着他们脱下军服让我们这支先头部队换上,盔子拉低少许,明白吗?”

  当这支冒牌的禁卫军从假石山出口所在的御园,队形整齐的操往延嘉宫,包括寇仲在内,没人再有胜券在握的信心。

  其他人在秦叔宝和程咬金卒领下退返掖庭宫,只余下他们这支由飞云卫和玄甲精兵组成总数五十许人的队伍为争取胜利作孤军奋斗。

  李世民、跋锋家、侯希白、尉迟敬德等一众会被容易认出的人藏在队伍中,只要不是逐一辨认,当可过关。

  他们“出场”的时间拿捏准确,是最后几支开往延嘉宫的队伍之一,否则必被熟悉宫内情况的御卫发觉有异,还要费尽唇舌解释因何守皇城的禁卫闯人太极官来。

  扮成蔡元勇的寇伸向并肩而行由徐子陵扮的匡文通道:“你在想甚么?”

  徐子陵苦笑道:“我在想种种最坏的情况,都没有任何方法应付,生出智穷力尽的无奈感觉。”

  寇仲也以苦笑回报,道:“你道我在想甚么?竟是穿上鞋子的婠婠卖相如何?唉!人真奇怪,在此等时刻仍可想及这般无聊的事。”

  徐子陵道:“有人来哩!”

  一队唐俭的外戍军迎面操至,人数在百许人间,由一将弁带领,双方前排的提灯者同时举起灯笼,往另一方照射。

  位于寇仲后方、真正指挥进退行动的段士心玄先发制人,喝道:“天下统一!”

  对方以“万世流芳”回应时,两队人马擦身而过,对方果然没有生疑,至乎没有留意他们与宫内禁术有别的肩饰。

  如是者连遇两队人宫换防的外戍军,仍能无惊无险的过关。

  当抵达延嘉宫的外围区域,麻烦终于来临,外戍军重重布防,把守进人延嘉殿通道的各处门关。

  后面的段志支向两人道:“我们必须先停下来,喊军令!然后报上军阶身份,经验证无讹,始可过关。”

  话还未完,对方一名将弁打出停止的手号,嚷道:“天下统一!”

  寇仲应道:“万世流芳。马球长蔡元勇、匡文通。”

  全队人倏然止步立定,并敬军礼。

  将弁回礼后,排众而出,欣然道:“果然是蔡大人和匡大人,校尉伍明,参见两位大人。下属有幸得睹两位大人在球场上的威风,至今仍历历在目。”

  寇仲心中叫好,看来他们随伏骞往吐谷浑的事,知情者只限一小撮人,而这伍明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踏前一步,先发制人的低声道:“我们奉有韦公公密令,离宫为皇上办事,现在回来向皇上汇报。”

  伍明对宫内禁军系统并不认识,没有因他们肩饰有异而生出警觉,只晓得蔡元勇和匡文通是李渊身边红人,欣然道:“两位大人请!”

  众人暗松一口气,通过关卡,左转进人通往延嘉殿束门的御道。

  不过生死未卜的感觉仍缠绕酋每一个人—在这样的形势下,一旦出事,绝无幸免。

  东门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把守的再不是外戍军,而是李孝恭的近卫系统御卫羽林军,休想如早前的蒙混过关。

  段志玄低声迅快的道:“皇上法驾在处,我们的皇城禁军依例须留在门外十丈处。”

  寇仲推前两丈后,高呼道:“止步——”

  全队站定。

  寇仲向徐子陵微笑道:“成功失败,还看今宵!兄弟!我们出马啦!”

  徐子陵收摄心神,与寇仲迈开步伐,朝东门走去。

  守门的御卫无不认识两人,见他们忽然领着一批禁卫大摇大摆的来临,均感愕然。

  寇仲一副当上大官的款儿,喝道:“谁是拿得主意的人,我和匡大人要立即人宫见皇上。”

  御卫羽林军本是长安城内最霸道的军人,从来不用给其他系统的兵将卖面子,不过他们更清楚两人乃皇上身边红人,遂不敢怠慢,有人立即往报。

  不片刻一员武将匆匆而来,两人隔远看到均大失所望,也心中叫苦,来者并非他们期待的李孝恭,而是程莫的副手,他们在宫内的旧相识、口甜舌滑的廖南。

  廖南一身御卫将领装束,见到两人大感意外,目光更扫往段志玄的队伍,满脸疑惑的道:“两位大人不是出使到吐谷浑去吗?”

  此正为两人大感头痛的原因,终碰上知情者,令他们再难蒙混。

  寇仲人急智生,踏前两步,来到廖南身侧,压低声音道:“千万别说出去,我们今趟借出使为名,事实上是奉皇上密旨,调查吐谷浑与西突厥勾结的事,现在有重要情报,须刻不容缓的禀报皇上。”

  廖南分不清真假,为难的道:“皇上现于延嘉合休息,可否待至天明,上报韦公公,由他安排。”

  寇仲焦急的道:“西突厥和吐谷浑的联军随时可至,我们必须立即上禀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御骑长程莫大人最清楚这件事,请他来可知我说的句句属实。”

  明知程莫不在这里,有风当然驶尽帼。

  廖南给吓了一跳,骇然道:“西突厥和吐谷浑的联军?唉!程大人有事在身,不在这里。”

  接着断然道:“这里的指挥是河间王,进人延嘉阁须得他点头,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他,由他定夺。”

  寇仲心忖这才乖嘛,向徐子陵打个眼色,随在廖南身后踏人东门。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81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章 步伐大乱
      寇仲和徐子陵给安置往中殿东门以屏风分隔的玄关坐下,等候李孝恭对他们“妄求”的回应,他们非是希冀李孝恭肯破格通容,而是只求见到李孝恭。何况即使他们能进人延嘉阁,亦肯定难有作为。
  整座延嘉殿十步一岗、二十步一哨,主道和出人门户更是重重布防,殿墙外各个关口通路更由唐俭派来的重兵把守,在如此强大的防卫阵容下,即使玄甲精兵和少帅军倾全力攻打,仍是招来全军覆没的后果。

  两人并排坐在设于一旁的椅上,门阶固是守卫森严,屏风两旁的入路亦分由十多名御卫把守,使他们不敢说话。

  他们既担心能否惑服李孝恭,也担心是否有机会与李孝恭对话。而更担心的是仍在殿外等候的李世民、跋锋寒等人,怕有人对他们起疑,盘问下露出马脚。

  半刻钟时间像经年的漫长难耐。

  密集的足音从屏风后传来,两人心中大懔,以李孝恭属皇室人员、河间主的身份,该只有他们往见的份儿,那会变成李孝恭移尊降贵的来会他们。

  心叫不妙时,如狼似虎的御卫军从屏风两旁涌出,二十多人手持上膛的弩弓劲箭,以半圆形的阵势近距离瞄准两人,齐声高喝道:“不要动!”

  寇仲和徐子陵耶想得到有此变化,在未弄清楚足甚么回事前,不敢有任何妄动,只好扮作睑无辜及冤屈的举高手四手,以示不会反抗。

  如此变化,始料不及。

  李孝恭在廖内和另十多名一看便知是精锐里的精锐的御卫高手簇拥下,从屏风转出来,横排在弩箭手后方。

  廖内向两人频打无奈的眼色,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一切由李孝恭作主,着他们小心应对。他的神情令两人生出希望,晓得非是没有转机。

  李孝恭冷然闷哼道:”你两人好胆,竟敢一派期言来诓我,你们可知皇上有令,今晚任何人闯宫,一律格杀勿论。不论领你们进来合又或放行者,均治以叛国之罪,还不给本工从实招来?”

  寇仲再放下—件心事,殿外的冒牌军仍未被揭破身份,心中一动,七情上脸的道:“河间王明鉴,小人所言字字属实,若有一宇虚言,教我...嘿!教我...唉我是视眼目睹,穿针引线者是叛贼杨文干。唉!大义当前,河间工该知取舍。”

  包括徐子陵和廖南在内,场上无人不听得一头雾水,且肯定他言词闪烁,立誓不全。只有李孝恭大感错愕,因为此正为寇仲早前与他说过的话,记忆犹新。

  李孝恭呆看书他,其他人鸦雀无声,气氛像条绷紧的弓弦。

  寇仲怕他仍未醒悟,续道:“我两兄弟冒死犯禁人宫,为的是长年受苦的无辜子民,只有及时禀上皇上,才有可能击垮敌人,希望河间王能在此紧要关头,为天卜着想,作出最明智的选择,如此则是万民之幸。”

  这番话不怛夹杂着早前向年孝恭说过的旧话,还以同样语调口气说出来,李孝恭发时脸色数变,阵白阵青,显是心内两个矛盾的念头,正展开最激烈的斗争。

  廖南正要为两人说好话,李孝恭喝止道:“开嘴!”

  廖内立即噤若寒蝉,不敢把提到咽喉的话说出来。

  寇仲苦笑道:“若河间王肯容我们私下奏禀,定必体谅我们急于惊动皇上圣驾的苦心。”

  李孝恭似经恶战连场失去一切精力般现出心力交瘁的神态,叹道:“好吧!给本王押解他们两人到军堂去,你两人只要循规蹈矩,本王会以礼相待。”

  军堂等若延嘉殿的小型御卫军指挥部,是设于中殿西门的独立建筑物,旁建烽烟台,能以灯号与玄武门或其他烽烟台的禁卫军所直接通消息,又可以烽烟召集更远的城卫军,于太极宫的防御举足轻重,故李渊今夜移居此殿,非是无因,进攻退守,主动权全操于他手上。

  寇仲和徐子陵虽像被押送重犯的解往军堂的议事密室,心中却对李孝恭非常感激。他一句以礼相待,既不用五花大绑,更令寇仲避过遭搜出井中月和刺日弓之厄,否则真不知如何解释因何属于少帅寇仲的东西会出现在他蔡文勇身上。尤其是刺月弓,谁都晓得为天下两大折叠弓之一,因他和跋锋寒名传塞内外。

  两人被指示在长桌一边坐下,各由四名提刀御卫侍候,室门和四角均有人把守。稍待片刻—李孝恭驾到,喝走众御卫,又亲手把门关上,坐往另一边,颓然道:“少帅怎可如此莽撞,你教我现在该怎么办?”

  寇仲和徐子陵揭开面具,前者肃容道:“情况的凶险,远超乎我们想像之外,直到刚才,我们才晓得韦公公是阴癸派的人,在宫内作魔门的内应,而阴癸派新一代的主子婠婠,肯定已混入延嘉合内,皇上的性命危如累卵。”

  李孝恭一震道:“竟有此事?”接着稍作沉吟,摇头道:“即使韦公公如你所说确是魔门的好细,可是延嘉合内高手如云,他和婠妖女两个人能起得多大作用?据我所知,皇上是由宇文阀主、尤老夫人和褚君明夫妇贴身保护的。”

  又问道:“现时在殿外等候的那队人,是否有秦王在?”

  寇仲点头应是。

  李孝恭痛苦得以两手支托额角,沉声道:“你们是否试图行弑皇上?”

  寇仲斩钉截铁的道:“我寇仲绝无此心,今晚侥幸行险,只希望李家能让最有才能的人成为继承人,用点手段在所难免,我们要的是皇上随身携带的兵符军令。若不能成功,我和子陵只好杀出长安,再看看谁是主宰天下的人。但击退外侮、一统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河间王一言可决。”

  李孝恭放开双手,神色回复平静,显然终于作出决定,目光凝注寇仲,缓缓摇头道:“恕孝恭难以从命,你们若要动手杀我,现在是唯一机会。”

  寇仲和徐子陵两颗心直往下沉,沉人失望无奈的保渊,没有李孝恭全面的合作,不要说完成目标,根本是寸步难行。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若是这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今天就该拥兵梁都,坐看塞外联军入侵关中,乐享渔人之利。”

  寇仲叹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我们当然不会束手待毙的。”

  李孝恭平静的道:“你们和秦王走吧!”

  徐子陵不解道:“那事后追究起来,河间王肯定犯上杀身之罪。”

  李孝恭睑上现出正气凛然的辉泽,道:“若寇仲、徐子陵和秦王命丧长安,天下将再无可对抗塞外联军之人,李孝恭死不足惜,却不愿担上千古罪人的责任。你们走吧!关中再没有你们容身之所,我可以全力掩护你们撤退。”

  寇仲叹道:“难道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联军杀至,关中将片瓦难全。”

  李孝恭仰望屋梁,缓缓道:“尚有一个办法。”

  两人生出希望。

  李孝恭目光移下,扫过两人,沉声道:“我们一起人宫求见皇上,请他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县崖勒马,避过自相残杀的凄惨结局。”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倒抽凉气。如此岂非送羊人虎口、自投罗网?正面对撼,他们绝没有侥幸可言。

  “砰”!

  寇仲一掌拍在桌上,双目神光大盛,从容道:“就我们两人随你去见皇上如何?秦王最好不要牵涉其中,可是若皇上听不人逆耳忠言,我们将全力突围逃走。”

  李孝恭道:“只要你们能证实韦公公是阴癸派的人,妮妮已混人宫内,齐王碓与林士宏、杨文干秘密勾结,而太子则与突厥人合谋对付秦王,皇上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徐子陵点头道:“我们姑且一试,请河间王派人知会秦王,着他们千万要耐心静候。”

  李孝恭同意道:“这方面没有问题,我们立即求见皇上。”

  李孝恭领寇、徐两人直柢延嘉合外院正门,把门的御卫见头儿来到,举兵器致敬,两人虽已回复本来面目,没人敢有半句说话,可见军纪的森严。

  李孝恭喝道:“少帅、徐先生求见皇上,立即放门。”

  一把声音隔门响起道:“皇上正于合内安寝,不宜惊动,请河间王明察。”

  李孝恭不悦道:“李漠你活多废话,皇上方面”切有我担当,遢不给我立即开门?”

  李漠惶恐的道:“可是章公公吩咐……”

  李孝恭大怒道:“谁是领军的人,若不立即放门,军法侍候。”

  大门绶缓开放。

  延嘉合在灯光映照下,明如白昼,美景展现眼前,不要说刺客,飞进一头苍绳恐也难瞒过林立的岗哨。

  门内的将士全体以军澧致敬。

  延嘉合后靠玄武门的禁卫指挥所,是多功能的群体建筑,设有款客、歌舞、球戏、百戏等各种活动场所,分布于园林之内,在外朝内朝之外,李渊也会在这里召见亲信大臣,被称之为“人合”,规模之大,可以想见。

  寇仲和徐子陵随在李孝恭身后,昂然人合,可是表面的风光却掩不住颓丧无奈的恶劣心情,在这等情况下要说服李渊,是下策中的下策。可是李孝恭坚持如此,他们有甚么办法。最糟糕是有韦公公在挑拨中伤,搅风搅雨,他们将陷进任人渔肉的局面。婠婠的智慧手段更不可低估,而若非婠婠,他们目下该不致处于如此下风劣势。

  恋栈权位美人的李渊,应是绝不肯错过这封好突厥人,一举去除寇仲和李世民、在宋缺再不构成威胁下一统中原的千载良机。

  三人迈步前进,众御卫虽感寇仲和徐子陵于此时刻人宫不合常规,但有头子领路,谁敢异议。

  李孝恭低声道:“皇上今晚的寝宫设于太液池旁的太液居,位于殿内正北,由带刀亲卫把守,他们只向皇上负责,我只能请他们通传,再由皇上决定是否接见。”

  寇仲低声问道:“韦公公该在何处?”

  李孝恭道:“他该在太液宫内打点一切,不过他并没有阻止我直接见皇上的权力。”

  徐子陵问道:“护驾高手是否亦在居内。”

  李孝恭苦笑道:“我如此向两位透露宫内的情况,已犯上叛国死罪。

  唉!太液居分前后三进九组建筑,若我没有料错,一众护驾应留在前进。到哩!”

  三人铙过一座建筑,只见林木婆娑,一条直路穿林而过,路子两旁设有宫灯照明,两旁亭园小桥,在漫天星斗覆盖下,白石铺筑的林道延伸往另”

  组园林建筑,处于较为高旷的地势下,灯火在林木间掩映,春风拂来—颇有微风徐动、孤凉凄清之意。

  再往前行,一道溪流不知从何渠何州引注,在前方潺潺流过,木桥跨于其上,至此再有御卫把守。

  李孝恭迅快道:“一切由我来应付!”

  两人晓得进人带刀亲卫护驾范围,不由也有点紧张。想到先前满腹大计,要一举控制皇宫,却沦落至如此田地,禁不住心中苦叹。

  众卫人人目光灼灼往他们瞧来,见到随李孝恭来者竟是寇仲和徐子陵,脸上均现出无法隐藏意外和惊愕的神色。其中官阶较高者踏桥迎来,拦着去路,先向寇仲和徐子陵施榄,请安问好,才向李孝恭询问来意。

  李孝恭肃容道:“少帅和徐先生有天大重要的事情,须立即与皇上商讨。”

  那头领脸露为难神色,低声向李孝恭说了一番话,李孝恭表现豁将出去的胆色,道:“视卫长不用多虑,由本王一人承担,皇上若要怪罪下来,可推到本王身上。此事十万火急,亲卫长最好直接向皇上禀告陈情,勿要经由他人传达。”

  那亲卫长再向寇、徐二人施礼,传报去也,消没在林道尽处。

  李孝恭偕两人回到桥子另一端等候,道:“现只好静候皇上的旨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寇仲和徐子陵耐心静候,而时间对他们再不重要,即使曙光降临,对他们并无分别。眼下摆明的形势,一是李渊回心转意,让结盟进行落实,一是他们全力杀出长安,与李渊关系破裂。甚么大计也派不上用场,以后只能在战场上见真章,所以他们的心反安定下来。

  亲卫长终于出现在三人视野内,神色平静地来到三人前方,恭敬的道“皇上有请少帅和徐光生,河问王请留在此处。”

  李孝恭色变道:“少帅和徐先生由本王领来,本王必须面禀皇上其中情由。”

  那亲卫长垂首道:“这是皇上的指示。”

  寇仲微笑道:“是皇上亲口说的吗?”

  亲卫长昂然答道:“是由韦公公转达皇上的口谕。”

  李孝恭与两人交换个眼色,冷然道:“那到韦公公来对本王指指点点,立即给本王引路。”

  亲卫长露出惶恐神色,韦公公或李孝恭,两方面都是他开罪不起的人。

  李孝恭加重压力,怒道:“一天本主是宫内御卫统领,皇上的安全一天由本王全权负责,有甚么事当然由本王承担。”

  亲卫长无奈下屈服,掉头领路。

  三人跟在他身后,穿过林路,前方豁然敞开,三栋庭院并排座列林木间,楼台高耸,下瞰园林,格局宽长,庭廊穿插,紫藤铙廊、红药夹道,又是另一番情景。

  可惜寇仲和徐子陵却是无心欣赏,位于中间的主堂正门外长阶两旁,左右各列十名亲卫,刁斗森严。

  三人步上长阶,持戈亲卫同时举戈致敬,那亲而长退往门旁,恭请他们进人。

  三人步人大堂,登时愕然止步。

  他们看见的非是移驾来会他们的李渊,而是散坐于布置得像权贵之家的会客堂内的宇文伤、字文仕及、尤楚红、独孤峰、独孤凤、褚君明夫妇、颜历等八大高手。

  字文伤拦着内进之路,双目射出锋利的异芒,后门在他身后“蓬”的声关上,尤添他一阀之主的霸道气势。

  又再“蓬”的一声,三人身后的正门合拢,除非破顶而出,否则进退无路。而不用亲眼目睹,也知李渊的亲卫兵,已把此堂重重包围,泼水不出。

  “笃!笃!笃!”

  尢楚红神态悠然的坐在左旁太师椅处,身后站着一脸得意笑容的独孤凤,允楚红边以青竹杖敲地,边冷笑道:“这叫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你们两人今夜休想生离此地。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82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一章 龙符虎符
      李孝恭大怒道:“你们这算是甚么意思?少帅和徐先生是我大唐国的贵宾,皇上的盟友,谁敢冒犯。”
  颜历双手交叉搭在胸前,在宇文伤身后斜倚门旁,好整以暇的道:“结盟大典尚有两个多时辰才举行,一天未结盟,我大唐和少帅国仍处于交战状态,是敌而非友。”

  李孝恭双口生辉,凝望颜历,沉声道:“好胆!你是甚么身份,竟以造种口气和本王说话,以下犯上。”

  独孤凤发出银钤般的娇笑声,道:“河间王的胆子才真大哩!竟勾结外敌,意图行刺皇上。”

  李孝恭色变道:“你说话小心点,休要含血喷人。本王是否忠心,皇上比任何人更清楚。”

  寇仲和徐子陵只肴颜历、独孤凤的神态语气,知对方成竹在胸,占尽主动和上风,立知不妙。

  在宇文伤另一侧的宇文仕及从容微笑道:“河间王既声声忠于皇上,就给我们以行动证明。”

  接善右手高举,喝道:“皇上龙符在此,见符如见皇上,李孝恭你给我跪下接令!”

  三人目光不由落在他高举的手处,金光闪闪、造型奇特的龙符在灯火映照下闪闪生辉,代表着能调动差遣皇宫皇城内所有禁军御卫系统的最高权力。

  李孝恭胸口如受雷殛,脸色一变再变,再无半点血色,往后跌退,如非寇仲和徐子陵左右把他扶着,保证他会坐倒地上。

  寇仲厉声道:“我敢以我项上头颅和宇文佳及你豪赌一场,此令符是由韦公公转交给你,而非皇上亲授。”

  徐子陵心中暗叹,在场者不论敌友,只他明白寇仲为何有这番话。今晚他们本是胜券在握,现在已完全失去把握胜算。棋差一善,满盘皆落索,他们下错的一子,是不能先一步看穿韦公公是阴癸派在宫内的奇着伏兵,且未能完全掌握韦公公于秘道内与尹祖文的对话。

  李渊随身携带的至为关键的两大兵符,龙符可指挥宫内禁军,虎符则指挥外成军系统,龙虎两符,等若控制着李渊在长安宫内宫外两大军系。

  魔门的计划比他们急就章的应变远为完美,而事实摆在眼前,韦公公似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扶天子以令诸侯的绝对优势。龙符既可交给宇文仕及来对付他们三人,虎符自应亦落人韦公公手上。唐俭的一万五千大军,说不定正是由韦公公召人宫来,乃章公公和婠婠所拟计划的一部份。他徐子陵虽仍摸不清楚林士宏从秘道潜入宫中的作用,但肯定可巩固韦公公的优势。现在长安的兵权落人魔门手上,其他各系,包括建成和元吉在内,全部只有捱打的份儿,他和寇仲等更不言可知。

  而他们的大祸正在眼前发生,一旦被宇文伤、尤婆子等缠上,再涌人李渊的亲卫高手,即使以他和寇仲之能,仍是险恶非常。

  动起手来,敌众我寡下,他们不会占得任何便宜。

  照情理,持龙符指挥护驾高手和亲卫军对付他们的好应该是韦公公而非宇文仕及,但后者因宇文伤与李渊的深厚交情,投唐后成为得李渊宠爱的大将,当然比韦公公这太监头子更有授命的资格和较合规矩。可是此绝对非为韦公公把龙符付托他的原因。

  照徐子陵估计,首先是韦公公认定徐子陵仍是内伤严重,只会拖累寇仲而不能造成任何威胁。其次是韦公公有更重要的事须他亲力亲为,不能假他人之手,而最有可能是韦公公要直接控制唐俭手上的一万五千大军。

  寇仲正因此诘般原因,先以说话稳住宇文仕及,而目标却是他手上的龙符,只要龙符落人李孝恭之手,李孝恭比任何人除李渊外更能轻而易举的把禁卫军掌牢手上。

  他们并非全无机会,因为敌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寇仲身上,予被误以为身负重伤的徐子陵有可乘之机。

  两人心意相通,寇仲几句说话,令徐子陵明白目下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当然!取得龙符后,要杀出延嘉合仍是难比登天,不过这已成唯一选择。

  颜历显因对寇仲昨晚予他的羞辱没齿难忘,此时还不有风使尽里,反手取过藏在身后的长矛,大喝道:“谁有兴趣跟你说废话磨蹭!”

  脚步迈出,长矛一个回旋,待矛势使足,始往寇仲似扫似劈,实则直棚的猛攻而至,威势十足。

  诺人中,宇文家和独孤家两方五人,均对颜历的领先出手视而不见,不但没有半分配合的行动,独孤凤还露出不屑笑意,表现出世家大族高傲身份,根本看不起出身草莽的颜历,一心看他出丑。

  只有楮君明、花英这双被美誉“神仙眷属”的夫妻,从左侧迫近寇仲,为颜历押阵。

  徐子陵心中一动,扯着情绪仍未回复过来的李孝恭往后撤,并以微妙的动作,向对手显示自己确内伤未愈。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看也不看随手一刀劈往颜历声势十足攻来的长矛,仍有余暇道:“不但不是废话,还关系到你们的生死荣辱……”

  “当”!

  出乎所有人料外,寇仲漫不经意的一刀,竟命中颜历多次变化的长矛尖处,变成双方硬拚一记。

  螺旋劲发下,颜历雄躯剧颤,硬生生被他劈得连人带矛倒跌回原处,“砰”的一声撞在门旁,足足挫退十多步,虽没有吐血,可是脸色立转苍白,可见寇仲随意一刀令他负上不轻的内伤。

  连宇文伤和尤婆子两大宗师级的前辈高手,亦为之动容。他们的本意是先让颜历摸摸寇仲底子,看通看透寇仲后始一举而上,击杀寇仲。岩知不但事与愿违,且更感寇仲寓巧于拙,深不可测,刀法已臻圆熟无瑕的至境。看似一刀,却是两刀,第一刀以精巧绝伦的手法化去对手的矛劲,接酋不发出任何声响的一刀才是挫辱颜历的真凶。

  褚君明夫妇大感意外,一时不敢冒进,颜历更是说不出话来。

  独孤凤对寇仲哂笑道:“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自身难保,还要胡说八道。”

  寇仲知道对方动手在即,更画蛇添足,惟恐别人不晓得徐子陵负伤似的横刀护在徐子陵和李孝恭前方,摇头笑道:“若你们晓得韦公公的真正身份是婠婠的师伯,尹祖文是‘天君’席应的师弟,而婠婠刻下正在皇上的寝宫内,当不敢指我胡言乱语。”

  宇文伤冷哼道:“这些话你留待到阴间对阎王说吧!”

  寒气侵迫而至。

  寇仲知他已臻化境的冰玄功蓄势待发,忙道:“且慢!可否先让我交待一件与你老人家有关的后事。”

  独孤掌快意道:“寇仲啊!你终于有今天哩!”

  宇文仕及则在皱眉思索寇仲的话,闻言道:“快说!”

  寇仲叹道:“我们不但没有杀死宇文化及,还让他为贞嫂殉情自杀,双双合葬于惟我知道的秘处,陪葬品有侯希白为贞嫂昼的肖像画。”

  宇文伤愕然道:“你在胡说甚么?”

  宇文仕及大讶道:“贞嫂!你们说的是否贞妃?”

  寇仲苦叹道:“贞嫂以前在扬州卖菜肉饱子,是我和小陵的恩人,我们第一位的娘。唉!想到她,甚么仇恨恩怨都消解了,若非为她,我们怎会触怒小师姨傅君穑,惹怒师公。凤小姐与墙姨相熟,该知我所言属实。”

  独孤风冷笑道:“原来英雄一世的寇仲竟会摇尾乞怜,死到临头便随处套交情,现在牵涉到的是我大唐国的兴亡,任你舌灿莲花,仍是难逃一死。”

  李孝恭待要说话,却被徐子陵阻止。

  寇仲声调忽变,变成丑神医莫一心的神态语气,道:“老夫人的哮喘病,正由于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间协作大调,祸及肺经,经年累月下,罹此疾患。”

  这番话是他当日为尤楚红诊病时说的,难得他一宇不漏,重说出来。

  独孤凤一声尖叫,花容惨白,瞪着寇仲,露出不能置情的神色,又不住摇头,似乎要令自己相信这不是真的。

  独孤峰和尤婆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颜历勉强站定,戟指寇仲,喝道:“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咳!”

  寇仲大笑道:“心虚哩!你这小子既与杨虚彦和烈瑕勾结,不会是好人。你明白我刚才说甚么吗?那到你插嘴。”

  楮君明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少帅可否交待得清楚点,宇文将军手上的龙符,确由韦公公转授。”

  寇仲向宇文什及道:“我嬴哩!头颅得保。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魔门伎俩。倘仍不信,可派个人去求见皇上,我敢以人头再赌另一铺,包保见不着龙颜。”

  宇文伤道:“少帅勿要危言耸听。”

  他的语调变得客气,显是因晓得寇徐两人非是杀死宇文化及的人,又有安莽之德,仇恨之心为之大减。寇仲是情词恳切地说出与贞嫂的关系,兼之宇文伤和宇文仕及清楚贞嫂的出身来历,更知道寇仲非是借这种事求情着,故大增寇仲的可信性。

  徐子陵于此时插口道:“唐俭的人入宫换防,是否由韦公公代传皇命诏书?”

  李孝恭道:“确是如此。”

  寇仰道:“现在事情变得作常简单,我们制住颜历这小子,再由你们派出一人往见皇上,事情自会水落石出。我不是危言耸听,如让魔门奸计成功,你们不但在长安再无立足之所,后果还不堪设想。以魔门一贯心狠下练的作风,必会挟持皇上,然后把所在反对势力连根拔起,独孤家和宇文家正是他们的眼中钉。”

  独孤凤皱眉道:“这样做对你寇仲有甚么好处?”

  寇仲从容笑道:“好处非常大,首先我不用当甚么劳什子皇帝,一切由世民小子代劳。其次是我有机会率领天下最强大的正义之师,与颉利那家伙一决雌雄。不瞒诸位,你们不要以为可吃定我们,事实上陵少没半点儿伤,若他攻你们不备,再由小弟配合,大有机会夺取仕及兄手上的龙符,不信让陵少表演一下。”

  话犹未已,徐子陵从他旁闪出,展开徐子陵式的“幻魔身法”,倏忽间现身宇文仕及左侧,手往宇文仕及抓去。

  宇文仕及那想得到徐子陵身法迅疾至此,骇然下往旁移开,无力反击。

  宇文伤终是一阀之主,临危不乱,双掌推出,冰玄劲发,眼看击中徐子陵,岂知徐子陵逆转真气,改变势子,一个旋身,来到颜历前方,颜历大吃一惊,勉强举矛,徐子陵与他乍合倏分,当他退返寇仲身旁,颜历颓然坐倒,被他点中穴道。

  众人无不动容,包括寇仲在内。

  宇文伤更是难以相信,他明明击中徐子陵,竟被他一个旋身完全化掉,如此武功,确是骇人听闻。

  寇仲意气飞扬的道:“看到吧!我们是本着以和为贵的立场,才和各位说这么多话,若秦王登位,不但立即天下一统,和平降临,出现长治久安的局面。你们独孤和宇文两家因立下大功,继续倡盛。告诉我,当今之世,谁比秦王更有资格当皇帝?”

  李孝恭正容道:“少帅此来求见皇上,是要劝皇上悬崖勒马,避免明天宫廷惨变。”

  寇仲暗叫惭愧,直至此刻,他仍是一心要荡平建成、元吉,李孝恭想的实是一场误会。

  尤婆子干咳一声,道:“老身不是怀疑少帅的话,即使韦公公有婠婠协助,要像现在般不动声息的制住皇上,仍是没有可能。今夜情况特别,皇上和我们均提高警觉,带刀亲卫半步不离,他们是韦公公无法收买的。只要有打斗声,守在四周的亲卫会蜂拥驰援,韦公公绝无机会。”

  寇仲问道:“皇上有上床就寝吗?”

  宇文伤道:“我亲自把皇上送到寝室门外,然后由亲卫重重把守,如非皇上召见,韦公公亦不得其门而人。亲卫之首是李凡,为人精明谨慎,不会轻易受骗。”

  寇仲抓头道:“这确教人难以明白。”

  他的态度大得褚君明夫妇好感,花英代他想道:“今晚陪侍皇上的又非尹德妃,他们该没法取得军符。”

  只听她这两句话,晓得她的心靠向寇仲一方。

  今晚寇仲可说出尽浑身解数,动之以情、陈之以利害、慑之以威。徐子陵的配合当然重要,更关键处是种善因得善果,以往的善行在此时此地得到回报。

  徐子陵心中一动,问道:“今晚是那位贵妃侍候皇上?”

  独孤凤仍呆瞧着寇仲,梦呓般道:“是皇上新纳的宠妃清贵人,我曾彻底搜查过她,一切没有问题。唉!如今你说甚么奴家也相信你啦!”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白清儿!”

  宇文伤、尤婆子、独孤掌等全体动容。

  寇仲拍额叹道:“千算万算,却算漏她。”接着把她的长相扼要形容出来,解释清楚她的出身来历。

  尤婆子霍地起立,叱道:“我立即去看个究竟。”

  宇文伤道:“且慢!”

  众人愕然朝宇文伤瞧去。

  宇文伤沉声道:“仕及,把龙符交给少帅。”

  宇文任及犹豫道:“这个……”

  尤婆子向宇文伤竖起拇指,赞道:“做得好!少帅肯以德报怨,我们还有甚么信不过他。河间王更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可以怀疑之处。”

  转向宇文仕及喝道:“还不照你爹的意思办。”

  宇文仕及猛下决心,大步踏前,双手把龙符递予寇仲。

  寇仲哈哈一笑,接过龙符,看也不看的递与河间王,道:“我代秦王深切感谢各位,我们为的是天下苍生,中上荣辱。首光我们要弄清楚现在的迫切处境,然后采取最适当的策略,到寝宫救驾。河间王请主持一切。”

  河间王肃容道:“接令!”

  宇文伤道:“救人如救火,凭我们的实力,那到魔门的魅魑妄呈威风。”

  寇仲哈哈笑道:“给阀主提醒,我的计划立即提成,先让我们不动声息把寝宫重重围困,再与李凡联系,就那么硬攻进去如何?”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83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二章 守株待兔
      “砰砰磅磅”!
  门窗粉碎,徐子陵、寇仲、宇文伤、尤婆子、跋锋寒、侯希白相偕破窗碎门而入,以如此强大的阵容,即使挟制李渊的是石之轩和婠婠,恐也要措手不及。

  一切在不动声息下进行,李凡先被亲卫召出,说明一切,更从李凡处获悉韦公公把龙符授予宇文仕及后,匆匆离去。

  众人商议后,肯定寑宫内只有李渊和白清儿,一致同意以雷霆万钧之势,入室救驾。

  没有白清儿的尖叫声,寑宫内静得不合乎常理,只李渊一人拥被仰卧龙床上。

  六人扑至床边,只见李渊脸如金纸,气若游丝,正处于弥留状态,半只脚跨入鬼门关。

  李世民、李孝恭、李凡从破门处扑入,一见下魂飞魄散,跪倒痛哭。

  寇仲喝道:“不要哭!”右掌按上李渊胸口,又叫道:“子陵助我!”

  徐子陵掀起下截龙被,探手抓着李渊双足,掌心紧贴涌泉穴,提议道:“寇仲你试从天灵穴输入长生气,我在丹田穴与你会合。”

  尉迟敬德、段志玄和长孙无忌拦着室门,阻止其他人进入,以免骚扰俩人。

  众人屏息静气,压下激动的情绪,把希望寄托在两人名震天下的长生真气上。

  小半炷香的功夫后,李渊的脸色开始变化,渐转红润,胸口轻起轻伏,呼吸渐畅。

  寇仲首先收手,欣然道:“白妖女那什么娘的奼女大法真厉害,幸好皇上底子深厚,有惊无险,渡过难关。”

  众人齐声欢呼。

  徐子陵亦松开两手,道:“千万不要移动皇上,只要让他睡上几个时辰,自然醒来,将是健康如常。”

  李世民和李孝恭从地上站起来,李凡仍脸如死灰的跪在地上,颤声道:“李凡护驾不力,罪该万死,请秦王赐罚。”

  李世民探手被内,为李渊把脉,证实徐子陵所言属实后,放下心头大石,那还会与李凡计较他是否失职,道:“过不在你,起来!”

  李凡如获皇恩大赦,诚惶诚恐地垂手恭立。

  李孝恭皱眉道:“白妖女没可能在不惊觉任何人下溜掉的。”

  寇仲问李凡道:“韦公公有否随人同行?”

  李凡答道:“是一向跟随他的小公公……”

  李世民不待他说完,喝道:“给我搜!”

  接着向宇文伤等人道:“时间紧迫,父皇这里一切如旧,由各位护驾高手和亲卫负责保安,外面由我们应付。延嘉宫内一众侍臣裨奴,不准离屋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说罢大步踏出寝宫,寇仲等则以截然不同的振奋心情,追在他身后,这一刻,他们充分感觉到李世民再非以前受尽压迫的秦王,而是大唐王国的继承者,成为天下之主势是早晚间的事。

  而他们亦到了与魔门和一切长安反对势力正面对撼的时刻。

  寇仲、徐子陵、李世民、跋锋寒、侯希白、李孝恭、尉迟敬德、段志玄、侯君集、长孙无忌、王玄恕、萧让在寝宫外的御花园共商大计,拟订下一步的行动。

  李世民道:“现在离天亮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们若不能尽早夺回虎符,唐俭的人和城卫一旦落入韦公公的手上,我们将只余死守延嘉宫一途。”

  侯希白不解道:“一道令符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李孝恭解释道:“龙符虎符,乃皇上信物,配合盖有国玺的敕书和皇上签押,可任命有资格的王公大臣,调动禁军和戍兵,应付城内外种种紧急情况。韦公公本身没有领兵的权力,但却是最使人信任的传令人,若果他把虎符令书授予太子或齐王,操控戍兵的大权将落入他手上,除非皇上亲自把兵权收回来,否则没有人可有异议,只能尊其敕命奉行。”

  跋锋寒道:“但他们总不能指挥戍兵攻打皇城吧!”

  长孙无忌叹道:“现在形势微妙复杂,对方倘或讹称河间王与我们联成一气,起兵谋反,挟持皇上,便有大条道理攻打皇城。最教人头痛的是韦公公先一步调动唐俭大军入宫换防,再加戍兵军权被控,等若太极宫落入对方手上,而我们仅余延嘉宫这一隅之地,除死守外别无他法。”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此人肯定是李元吉,甘被魔门利用以遂他弑父杀兄、登上皇座的狼子野心。”

  跋锋寒沉吟道:“幸好龙符没有落入他手上,否则我们更没有立足之地,此是否韦公公的失着呢?”

  李孝恭摇头道:“这是韦公公迫不得已下行的险着,因为只有龙符才可从我手上把御卫的控制权夺去,再支使护驾高手配合亲卫杀害我们几人,而他根本没想过事情会像目下般发生变化。”

  寇仲一对眼立时亮起来,道:“只要韦公公和婠美人不晓得延嘉合内的发展,我们可用守株待兔这蠢招中的奇招。”

  众人精神大振。

  因韦公公播种而去,当然要回来收割成果。当他控制了唐俭的大军,必须立即赶回来,追回龙符,再假传圣旨,如此长安兵权,在理论上便全落入李元吉手上。

  此时李凡来报,于与寝宫相连的小寝室搜到小公公的尸首,对韦公公及白清儿李代桃僵的怀疑终被证实。

  李世民问李凡道:“父皇指示应于何时起床?”

  李凡恭敬答道:“韦公公最后离开前吩咐,天亮前勿要惊动皇上。”

  跋锋寒欣然道:“这就成哩!韦公公将于天明前回来受死。”

  李世民下令道:“立即行动,所有人均要好好配合。”

  李孝恭、尉迟敬德、长孙无忌、段志玄、李凡、萧让领命而去。

  他又向侯君集道:“君集你去弄清楚今夜所发生与父皇有关的所有事情,立即来报。”

  侯君集又领命去了。

  众人暗赞李世民小心谨慎时,李世民续道:“现在还有四件事,弄清楚后我才敢言拥有胜算。”

  徐子陵等生出奇异的感觉,自把李渊从鬼门关扯回来后,李世民就像回复洛阳之战时的英发雄姿,不但信心十足,举手投足,一言一语,均是胸有成竹,思虑无遗,可见他终因解开背叛家族的心结,回复重返战场上指挥若定、算无遗策的巅峰状态。他不但再非反叛家族,而是拯救家族,寇仲的预言成为现实。

  徐子陵仰望天色,道:“愿闻其详!”

  李世民沉声道:“父皇若因白妖女不幸驾崩,韦公公这么折返岂非把所有嫌疑全揽上身。兼之白妖女又不知所踪,韦公公则是昨夜屡次觐见父皇的人,更难卸责。即使元吉大权在握,仍难包庇韦公公。”

  跋锋寒微笑道:“想通哩!”

  侯希白讶道:“想通什么?”

  跋锋寒欣然道:“我想通的是魔门的人为何要从秘道潜入皇宫,目的是既暗算秦王的尊翁,更进而杀人放火,嫁祸我们。形势愈乱,对掌握兵权的元吉愈是有利。当发现李阀主驾崩床上,元吉更有大条道理指挥全城各系军队,一举收拾所有反对他的人,然后由韦公公宣读伪冒的遗诏,让他名正言顺的登上皇座。那时可肯定秦王和建成均不在人世,下面的人纵有怀疑,然元吉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又得魔门和突厥人支持,谁敢反抗?”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好险!唐俭的换防正好予林士宏的人潜入皇宫的机会,幸好我们抢先一步,加上封闭地道,使他们连我们的后尘都吃不到。可见冥冥之中,确有主宰。”

  侯希白笑道:“林士宏的奇兵是被搁在城外,即管地道敞开,仍是心有余力不足。”

  跋锋寒道:“没有林士宏的奇兵仍有魔门的高手,配合卧底的婠婠,仍可达致目的。”

  寇仲叹道:“这一招真绝,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李世民道:“第二件事是秘道现时的情况,尹府的出口是开还是闭。”

  徐子陵道:“应仍是封闭的。当韦公公和婠婠发觉己方的人没依约定潜过来配合行动,而换防已告完成,没有人再可从地道出入,他自然再不敢开启地道的出口。”

  李世民道:“第三个疑问是婠婠会否仍在延嘉宫内?”

  要知唐俭以一万五千人,在太极宫内代禁卫布防,其兵力是在原本禁卫军十倍之上,可把延嘉宫和外界彻底隔绝,任何人要离开延嘉宫,只有硬闯一途。假如婠婠没有随韦公公离去,则可肯定她仍混在宫内。

  跋锋寒微笑道:“真有趣!谁有兴趣和我赌一铺,我赌她仍滞留宫中,进退两难。”

  李世民从容笑道:“恐怕没有人会晓得明输也要和你老哥赌此一铺,最后是元吉是否已控制了玄武门?”

  寇仲正审视周遭的场地情况,向王玄恕道:“亲卫方面不要有任何调动,以免惹起姓韦的那老家伙生疑。玄恕你率领兄弟在寝宫寻找有利地点埋伏,以弩弓劲箭为主,我们今趟只求尽歼敌人,不留半个活口,不用讲他奶奶的什么江湖规矩。”

  王玄恕领命去后,寇仲才答李世民先前的疑问道:“我敢保证玄武门仍牢牢控制在常何手上,何况龙符仍在我们手中。”

  李世民欣然道:“现在对整个形势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只要我们能与掖庭宫、刘弘基的城守军、常何玄武门的禁卫军建立得连系,里应外合,唐俭的大军再不足虑,甚而可兵不血刃的把危机化解。”

  侯希白道:“我们只要能重回秘道,一切当可迎刃而解。”

  寇仲大力一拍徐子陵肩头,哈哈笑道:“天下间,只一个人有此能耐。”

  各人目光全集中到徐子陵身上。

  徐子陵就那么脱掉军服,露出底下的夜行衣,微笑道:“这叫当仁不让。我会尽力一试,希望宫内不会见到刀光剑影。”

  李世民显然心情极佳,长笑道:“子陵出马,必可马到成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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