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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天人》作者:月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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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4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绿海的守护者

 

  一样是处在绿海,一样是美不可视的女孩。

  这位女孩的神情却是轻松无比。身处绿海,却能安泰自如,简直是不可思议。但绿海对这位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就如自家的庭院──应该说,绿海本就算是她游玩的庭院。凶恶的狼群在她面前有如温驯小羔羊,见了她甚至会摇头摆尾,希望能讨她开心。

  她是谁?她就是季行云午夜梦回的女孩──苍眠月。

  初夏,天气甚佳。万里无云、微风拂面。青草随风起伏,就如波浪一般,一望无际,令人心胸开阔。这样的日子,苍眠月离开让人深感沉闷、窒息压迫的居所,移动娇躯到这空旷爽朗的草原上郊游踏青。

  苍眠月选了一处突起的小山丘,在一棵独立的树下铺上柔软的餐巾。一头巨大,全身雪白的巨狼懒洋洋地趴在一旁,它是她最可靠的朋友、最忠心的伙伴,也是最有力的保护者。不过今天它却权充挑夫,帮苍眠月带了两大篮的餐点。

  苍眠月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吃得下两大篮的食物。不过她知道,回去时篮子内的食物绝对会被清空。

  她优雅的沏了一壶花草茶,慵懒地靠在白银身上。一手随意地抚弄白银柔软的毛皮,一手恣意轻垂。青空、少女、绿树、银狼,构成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

  一头黑色的影狼匆忙地跑过,扰乱了这个协调而优美的景色。当它接近到苍眠月身旁时,略为迟疑地顿了下来。它知道那头白色巨狼,也知道那个女孩。

  不过它只是顿了一下,就打算离开。它的举动引起苍眠月的好奇。虽然这头影狼并非专属于她的护卫团,但是她一向对维持绿海秩序、在绿海中担任各狼群联络者,并担任密探防止邻近人类入侵的影狼带有一丝敬意。

  「你在赶路吗?辛苦了。」苍眠月用天仙银铃似的声音为它打油打气,同时由餐篮中拿出一块略微调理的鲜肉,向前轻抛。

  鲜肉不偏不倚正好飞向影狼前进的方向。它顺势轻跃,叼住鲜肉。

  「呜呜──」影狼发出满足而感激的声音,不久就没入草丛。

  过了不久,苍眠月对远方狼群的活动起了疑心。

  「十七、十七在吗?」苍眠月出声问道。

  山丘的阴影中不可思议地动了起来。不,不是阴影在动,是一道黑影脱离阴影,让人产生错觉。是一头影狼离开藏身的暗处,它奔上山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女孩前面。

  「乖、十七,帮我做一件事好吗?」她温柔地说:「西南边好像发生了点事,去看看好吗?」

  被唤为十七的影狼伏在地上,摇着尾巴。这种模样温驯极了,让人无法想象它会是绿海中最可怕、最危险的影狼。

  「呜──」

  「没关系的,我在这儿很安全,就算有什么还有白银在我身边。」女孩淡淡的说。

  「呜──」影狼摇摇头。

  见十七不愿离开,苍眠月装出微愠的神情,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帮我。那好,阿三在吧?」

  说话的同时,苍眠月又取出一块又肥又嫩的鲜肉。半生不熟加上适当的调味,飘散出令影狼不由自主滴下口水的香味。

  影狼见到可敬尊贵的女孩将目光看向阿三藏身的地方,手臂的肌肉微微牵动,好像打算把可口的鲜肉送到阿三的口中,它着急的呜呜地低鸣。

  「好啦──别急,给你就是。」说完,苍眠月将鲜肉放低。

  影狼高兴地走向前,大口大口地享用。女孩见它这副德性,掩嘴微笑,一手轻搔影狼。

  「算了,我知道你很尽责,就不勉强你了。」

  苍眠月浅浅地笑道:「我唤其他人过来就是。唉──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的,在这绿海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在我身周警戒护卫。」

  若真出现能够威胁她生命的可怕力量,那么这些影狼的努力也只是徒增伤亡。不过它们过分地在暗中保护,也不会造成多少困扰。她也就不多加埋怨,相反的它们认真的态度,还是让苍眠月感到贴心。

  看着远方,苍眠月突然说道:「连苍狼也出动?这回进入这里的是什么人物?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嗯、几百个小朋友们也无法把入侵者驱逐吗?」

  苍眠月的话,让趴在地上的白银抬起头来,关心地看着女孩。

  「乖,我是有点兴趣罢了。不过,才不会多管闲事。」

  苍眠月对白银说道:「不过,那个入侵者好像没有妄加杀戮,却能走到这边,好像特别往我们居所前进,白银你说那会是谁?」

  白银小吼一声。

  女孩的瞳孔似乎泛起了一阵光彩。

  「会是他吗?」苍眠月喃喃道:「应该不会──要他有心,早该来访了……」

  收网了。苍狼的出现让东方寻彩陷入无以复加的危险。

  原本狼群们只是在影狼的告知下,各自独立地追击入侵者。而苍狼来到之后,马上接管众狼群头目的领导地位,直接指挥众狼的行动。

  苍狼有如经验丰富的猎人,虽然它不知道那位入侵者是如何消除气味,让众狼们无法利用气味将她揪出。可是,苍狼从影狼爪下取得的第一手资料,让它布下一层又一层的天罗地网。

  当东方寻彩发现情况不妙时,她已经踏入一个绵密的包围网。而且,那个网子,越来越小。群狼们有系统而谨慎的包围行动,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奇怪,这太奇怪了。狼群的活动方式根本超乎它们野性的本能!」东方寻彩虽然已经陷入危机,但她心中所想的却并非自身的安危。

  「看来这里必定有着超乎群狼的存在,让它们得到超越它们本能而行动的能力。也许就是父亲的族人。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在考虑种种情况后,她豁然立起。藏匿已无济于事,不如主动出击,冲出重围。

  认定自己长期所追寻的很可能就在这一带,她没有躁进。朝着包围网最为薄弱的地方突围,不刻意继续深入,只是寻求最有可能存活的方向。

  她知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虽然父亲在绿海所待过的地方很可能就在更北方、或是在西边不远处。但与其赌上这飘缈不确定的可能性,不如确实生存下来。

  有了这次经验,下回进入绿海一定能够找到。就算依然失败,也还能有再下一次、又再来一次的机会。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可是东方寻彩在西北方与南方两处较易突围的方向中,她还是选择包围网比较绵密一点的南方。也许在她的心中也存有一丝近乡情怯的感情,冒险深入很有可能就此成功,找到父亲过往的足迹。

  但,如果他们并非宽容友善之辈呢?如果他们不把自己当成家人呢?

  东方寻彩不敢多想。她一直以来只想追寻父亲的脚步,但踏入与父亲相同的路线并不代表就能有与父亲一样的遭遇,也没想过找到父亲的族人后是否就能找到自己所能安身归属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一个令她心存芥蒂的人物──季行云朝思暮想的女孩,让她在心中暗暗嫉妒的女孩。

  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人能占据季行云的心思,有机会见到她,潜意识中却又害怕见到她。

  她瞬速立起,向南跑去。狼群几乎在同时间发现她的身影,不断发出惊人的吼叫,像是在招呼同伴围捕猎物。所有的草原恶狼都往她现身的地方移动。而北方的群狼则是一面靠拢,一面分出部分的狂狼迎向猎物。

  狼群的动作比东方寻彩所预估的还要有效率,动作也更加快速。原本她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加速到狼群望尘莫及的速度,利用速度加上气劲攻击以最短的时间开路,然后将狼群们远远地抛开。

  但是她才向前跑没几步,狂狼的利爪开始向她打招呼。东方寻彩不得不转用真气作以护身之用以及进行反击。但虽然脚步未停,但速度却无力提升。她被拦下了。

  这次出手,她不打算有丝毫保留。一拳一掌,尽可能彻底的让恶狼失去战力。虽然不见得取其性命,但绝不能让它们稍作休息,就能再投入战斗。

  不过意念虽定,但绿海的众狼也非弱者。它们并非独自作战,一次总是来个三至五头,而且是一批接着一批。东方寻彩避过第一头狼致命的攻击,想要反击,第二对利爪、第三口獠牙就紧袭而来。让她疲于应对,偶尔出手反击,效力也是有限。

  没两下,她奔跑的脚步就停下,变成为防御众狼袭击而反应。

  而身前是狼、身后是狼、左边、右边都是狼。白色、棕色、灰色各式各种的狼,她已经被困在狼海之中。

  一对肉掌,怎能敌得过成群的恶狼。没多久东方寻彩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一有不慎即有被众狼分食的可能。

  又是三狂狼,由身侧扑来,而前方也有五头红狼蓄势待发。她知道向前走避前方的红狼肯定会趁机偷袭。若是后退、也有十余头棕狼等着。

  东方寻彩虽然身处险境,心却不慌不乱,依然采用最省力的战术。她希望逮到逃生的机会时,自己还能行有余力全力逃亡,而不是为了杀恶狼而耗尽力气。

  她先小退一步,身后的棕狼就群起而上。果然,棕狼是众狼中较没群体战力的一群,它们杂乱而躁、多依野性而动。虽是群起而上,却较无组织,因而挤成一团。

  东方寻彩脚向后一踏、完成诱敌任务,顺势一蹬人就向前跑去,双手凝气,数道细而薄长的闪现枪气射向身前的红狼。向前避开侧身来袭的狂狼、身后的棕狼挤成一团,没能顺势由身后偷袭。而身前的五头红狼才要发动攻击就不明不白地倒下,身上只留下一小点外伤。

  东方寻彩站定,准备再迎接狼群无穷无尽的攻击,身后却传来破空气鸣。

  她疏忽了,她没注意到那三头狂狼中,有一头体形较为娇小,不似一般狂狼。就在她以为避开这狼爪扑击之时,那头混在狂狼中的迅狼就在空中扭身,奇迹似地凌空转向,好似预知她会向前跨步,就偏向前去。一爪就落在猎物背上。

  迅狼利爪就这样击中!当护身真气被划破时,东方寻彩心中响起季行云对迅狼的描述。背后遭击,她并不转身应对,反正这也来不及。她只是当机立断地再向前跨步,同时在瞬间加强护身真气。只能期望这一爪未能造成严重的外伤。现在任何的外伤都可能是致命的关键,激战中无暇止血疗伤。不停的运动也容易拉大伤口,增加血液的流失、倍增体力的消耗。受伤是无法避免,但至少要让伤害减到最小。

  背部吃痛,然后是「当」的一声。护身真气被扰乱,但没有造成外伤。东方寻彩又惊又喜,也想起了身后还有一把大砍刀。

  一步站稳,东方寻彩猛然吸气,周遭的空气好似往她身上集中。身周的恶狼警戒以对。几头迅狼爪前更是闪现隐隐光芒。

  「喝!」一声喝响,东方寻彩使出绝技深炎,热浪以她为中心,四散漫出。百余度的高温,烧得近身的众狼心生畏惧,引起它们怕火的本能。

  刹时众狼乱成一团,东方寻彩也借机抽出折迭式的大砍刀。马上以落霙拳法为基础,刀光重重、柔和而虚幻,一路向南杀去。

  刀、锋锐无比,人、英勇善战。棕狼正陷入混乱,让她顺利杀出一道缺口。但前方还是有狼影遍布,利器只是让她能较有效率的砍杀恶狼,减少狼爪狼牙欺身攻击的机会。危机依然不变,更甚者血腥味更加激怒围攻的狼群,让它们变得更加危险。

  见众多同伴死于刀下,三头迅狼同时有了动作。一前两后同时动作,爪上若实若虚的气芒显现这三头迅狼的不凡。不过有了利刃防身的东方寻彩不慌不忙地又布出刀网,一口气把三头迅狼笼罩其中。它们似乎不怕,率先的迅狼利爪看准刀光,刀、爪相碰!

  刀势一顿、东方寻彩这才知道还是小看迅狼实力,真力再催,让她惊讶的事发生了!

  刀锋泛出炽热烈芒。爪断刀没,大砍刀直入狼身。用力再挥,砍刀破体而出,另一头迅狼也被拦腰斩断!刀、势顺而动,反身换手,正好在迅狼利爪刺入之前以刀背将它扫开。

  瞬间解决三头迅狼。全归功于这柄利器。同时鼻中传来一阵烤肉香味与焦味。仔细一瞧,地上两头狼尸竟未留下多少鲜血。刀锋砍过之血肉却已焦熟,血管也因而被封。发现到这把砍刀竟是如此神兵,东方寻彩对雷理的协助心感万谢。

  世伯雷理如此厚爱,季行云也极其用心,为她解说绿海的一切,心中体悟到长辈与朋友的关心,她信心大增,不论如何也要活着回去,不然怎么对得起南城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们。

  知道此刀的特性,她再度运起离家武艺「深炎」,将灼热的气息注入刀中。刀芒更盛,炽光更炙,刀如红火,化出虚幻的光彩,随着她的运动,有如火凤飞翔。火凤所至披靡所向,竟无一回之狼。火焰、高热,引起众狼怕火的天性,刀至狼避。

  战况又改,不过她也知道如此施刀颇为费力,这种优势并无法长久,她还是在狼群之中。众狼虽然逃避带着火光的大刀,却依然不放弃对她的包围,如不能突围求生对这一时的优势也是无济于事。

  心念一转,东方寻彩改用刚烈的闪现枪法,以枪诀转用于刀。虽然刀与枪之用法迥异,但她求的不是形式上的用法,而是以闪现枪诀的快、闪、现、狠,一口气挥出数十道灼热的刀光。刀气夹带着让群狼深为戒怕的焰气。

  刀光闪现,东方寻彩身周近二十影竟无一头恶狼存活。抢得良机她没有趁机抢攻进击,也没利用空档尝试突围,反而将大刀插在地上。双手画起圆来,却是施起东方家的不传绝技「气茧」。真气不停流出,她撤去了护身真劲。群狼却惊于方才可能的威能,迟迟不敢靠近,任她放手施为数秒。

  突然一声狼嚎,激起群狼战意,似乎是意识到方才的胆怯,红狼目光泛出血丝,噬血的目光集中在可恨的猎物身上,群起而上。狂狼们野性的狂气也被激起,狰狞地、唯恐落于狼后而失去将猎物撕成碎片的机会。

  二十影的距离,在狂暴化的群狼面前,不过是短短三、四秒的距离。她却依然静立原地,刀还是插在地上。对狼群的狂怒视而不见。

  狼逼近了。

  二十影……

  十影……

  五影……

  三影……

  二影……

  一影……

  狼由四面八方如黄河溃堤般而来。

  东方寻彩终于动了。双手向前向上一推,打出气茧。

  向前向上?不是针对袭来的众狼?不应敌却如此浪费真气?不理众狼即将来到的反扑,却向空中虚处出掌?

  红狼几乎可以预见猎物满身是血的惨状,狂狼也以为能将这扎手的猎物咬成碎肉。东方寻彩这才再有动作,一手抄起砍刀,人向前一跃。

  众狼扑空。不过它们不觉失望,她虽然高跃,暂时逃避,但她又能在空中安身多久?不过几秒,只是让她多活数秒。在她落地前,正是防御较为薄弱之际。她将在落地的瞬间,同时遭到十余头最凶恶的狼吻。

  错了,她没有遭到任何一头狼的攻击。

  群狼眼睛张得斗大,看着猎物。她竟然没有掉下来。她在空中踏着虚步,一面前进一面高升。

  「踏云步」──东方家的绝世武艺。在这个时机成为东方寻彩救命的神技。虽然这是一个只能踩在特别气劲上的凌空虚步,虽然这是极耗真气的绝学,在这个时刻却能让她由空中穿出狼群的包围网。

  身在十余影的高空,她笑了。下方的狼群似乎对这个奇迹相当不解,没有跟随而上。这让东方寻彩省了不少力气。如此一来她就能少耗真气而脱出包围。踏云步不能一路踏至安全地带,勉能让她脱离包围,接下来的追逐也是抗战体力与真气的极限。能少踏一步,就能省下大量的真气,就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下方的狼嚎不止于耳,却是渐行渐远。该是落地脚踏实地展开逃跑计画第二阶段的时机了。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惊人的狼啸!眼前出现一头毛毛茸茸的怪物。似狼、似人。说是人却全身毛皮、长着狼头。说是狼,其动作、身形却近似于人。

  苍狼?东方寻彩心中闪过眼前怪物的名称。好可怕的跳跃力!竟能跃上十余影的高空!

  手上的刀挥砍而去。但此时的她,气力早已用尽,连续施用极耗真力的武艺,加上踏云步连踩百影,筋脉内的真气早就近于耗尽。为了激发这把神兵利器的威力,猛然强硬施力之际胸口却是一阵阻塞。

  「糟了!」东方寻彩心中惊急,白任那拳的暗伤竟在此刻发作。

  苍狼利爪一挥,三道如刃的真气破空而来,大砍刀无力地被弹开。血溅长空,人无力地坠下。苍狼翻个身,又吼了声!一道如炮弹般的气弹由口中疾射而出!

  碰!一声巨响。中弹!她、无力地跌落,胸口剧痛。背部着地,亦是重伤。

  想要撑起,却发现施不出力。想要运气止血,却发现真气散乱不听控制。

  高大的影子遮住刺眼的阳光,一个狼头俯视着她。毛茸茸的手伸起利爪如此刺眼。

  「到此为止了吗?」东方寻彩在心中叹了口气,闭目等待对方给与最后的一击。

  「等一下!」耳畔传来如同天籁般悦耳的人声。

  「是谁?别过来自寻死路……」东方寻彩无力地在心中喊着,她发现不用等苍狼致命一击,她的生命也正渐渐流失,意识越感模糊。

  没有听到应有的打斗声,苍狼也没进一步的动作。

  心中疑问,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人影,一个让她也自叹不如的精美人形,逆光而视,她有如天使一般。

  「你、你是……来接我上天堂的吗……」东方寻彩无力地吐出这句话,意识就飘然远去。

  耳畔似乎还传来幽幽叹息般抱怨:「不是他,却似乎是与他有关的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5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五章 重逢

 

  南城的夜晚向来热闹,尤其是酒馆餐饮,更是人们在一天的劳累后常常流连的场所。

  几名佣兵走到南城最有名的佣兵酒馆之一的「常客来」,他们完成了任务正想庆祝一番,顺道向张叔打探新的工作。不过乘兴而来,到了门口却败兴而归。

  「常客来」的门上高挂着「今日特休」斗大的这四个字,表明了今天晚上不做生意。

  说是不做生意,如果仔细聆听却能够发现里面相当热闹,一点也不像是休息歇业的模样。反倒像是「常客来」被人包了,今夜只做几名贵宾的生意。

  就某种意义而言,「常客来」今夜是被包起来了。不过是被老板张叔自己给包起来,他拿这个场子作东,算是为白任祝婚并且送行。因为明天他就要与娇妻一同前往伏牛山区定居,而白任也算从此由佣兵界退休,转任民团的团长。

  张叔看着白任这个孩子。对张叔而言,白任就与他的孩子无异。是他提携白任踏入佣兵的行列,是他教导白任有关佣兵的一切,是他帮白任弄了许多适合他的工作。不然当白任独自一人来到南城,虽然拥有一身不差的武艺,没有门路还是会客死街头,随便接下超乎能力的工作也会死于异地。

  现在白任成家了,要帮婆家所处的伏牛山地区建立民团,也算结束飘泊的佣兵生涯。

  「白牙,伏牛山那个地方可不比南郡的其他地区。地处边境,又产良铁,非但劣绅土豪林立,更可恨的是招乌那个卑劣的国家,还放任盗匪越界烧杀掳掠。我们的警队、军力又不方便越界追缉,实在是个危险的地方。还有,那里气候不好,公共设施也差,不比南城,你到那凡事可要多小心。虽然你在佣兵界的名号是响透南郡,到底不是伏牛山出身的人物。你要成为新组民团的团长,除了繁忙建立民团的事务外,可也要小心有身边的人在背后偷捅你一刀。」

  张叔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好像不放心孩子出门爱操心的老爷。

  「张叔我知道的。」

  「我也会尽力帮白大哥,张叔您就不用操心。」铁柔琴靠在白任身旁满脸幸福的表情。

  「这次铁家想出钱筹设民团也正好合乎南郡的需要。前一阵子太爷才念了当地议长雷齐一顿,我想当地的议长一定会大力支持民团。」

  顿了一下,雷震继续说道:「我也派了雷誏外驻,指导行军战阵。希望能帮得上忙。」

  长青回夜也笑嘻嘻的说:「长青家也正好会在那边开设新的道场,我会叫小望当总师父,正好可以帮忙训练民团的基本武艺。」

  「嗯,过几天我也会请几位预备士过去帮忙压阵。在民团尚未有能力与盗团抗衡前,不致有空隙可趁。」季行云也道。

  「真是感谢你们的帮忙──」白任深深地感受到朋友们的心意。

  「没什么,我只是调一个太尉过去。也不算帮忙。更何况你过去还帮了我一个大忙,雷齐可能会以为这事是我从中促成。光是让他有这种感觉,我可就该向你道谢。是你让我在雷家中争取到一位长辈的好感。」

  「拜托,长青家本来就是专门在开设道场。伏牛山这个特别需要武艺防身的地区,现在才增设长青道馆只能说晚。可跟你们要筹设民团一点关系也没有,这话乱传长青家的信誉可会受损。」

  季行云也道:「反正这本来就是预备士们的工作,我也不过多批几个人过去罢了。」

  坐在季行云旁边的周荃嘟着嘴说道:「白牙哥哥,你可要常回来玩,有空也要再教我几招功夫!」

  「好──我会常回来玩的。」

  雷霏坐在铁柔琴身旁,小声的说:「唉──琴儿……想不到你这么早就结婚。要是白牙那家伙敢欺负你,别怕,尽管告诉我。就凭咱们的交情,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又端来一道菜的牛皮正好听见这一句话,就讥道:「少来了,人家新婚夫妻可甜蜜得很。哪要你来多事。白牙别管这个只会说不吉利话的笨丫头。咱们白牙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呵护美娇妻都来不及了,哪会欺负人。就只有心存不良的笨丫头才会这样乱说话。」

  「死牛皮,你说谁是存心不良的笨丫头!」

  牛皮走过雷霏,坐到张叔旁边隔着张叔说道:「谁应话,就是谁啦──」

  「你!」

  「霏儿──别在意。我知道你是好心。」

  张叔也打起圆场:「哈──今天难得。来多吃点,这可是有人精心准备的佳肴。可别辜负了下厨者的心意。」

  吃了几道菜,雷霏对方才斗嘴的劣势心生不快,夹了青空竹一尝之后故意说道:「啧!这是谁做的。根本是调味失败,好难吃啊!」

  牛皮脸色一变,却又暗自压下,反道:「来,小云你这个美食家试试这个,清蒸鲔鱼。」

  雷霏抢道:「甭试了,那个我吃过了,一点也不好吃,哼、哼,妄称常客来的大厨,却只是这种技术。」

  话说完,雷霏斜眼偷瞧牛皮,后者却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反而抿着嘴像是在偷笑的样子。

  季行云道:「别这么说。我对牛皮的技术有信心,让我试试。」

  吃了一口,季行云还在品味时,雷霏见牛皮没反应又道:「怎么会有这种人,东西做得难吃,竟然还敢这样大大方方的介绍给人享用。」

  「这个不……」

  季行云话才说到一半,雷霏抢道:「不好吃是吧?」

  「哈──」牛皮突然暴出笑声。

  雷霏一脸疑惑,而坐在她身旁的铁柔琴却很难过的说:「霏儿──我做的菜真的这么难吃吗?」

  「啊!不、我是说……这……」雷霏急忙想要解释,困窘得不得了。

  「牛皮!你……」

  「柔琴姐姐,你做的鱼很好吃,我们不要理那个不懂得吃的大姊姊,下回我们再一起做好吃的蛋糕。」连周荃也仗义执言,弄得雷霏里外不是人。

  雷震与长青回夜却在一旁偷笑。能整到雷霏可不简单,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更是不容易。雷震暗道:「牛皮干得好,不过后果你可要自己承担喔──」

  酒过数巡,场面热闹欢乐无比。

  张叔笑看年轻人。雷震与长青回夜偶有的亲密的交会,像是成熟交往的一对情侣。白任与铁柔琴当然更不用说,他们和乐的样子,大概是天下所有恋人的典范。就连牛皮与雷霏斗嘴,争执不下的样子,也让张叔感到有趣的温馨。

  场上与张叔一样看着这一切的还有季行云,坐在他旁边的小孩子已经难抵睡魔的呼唤,打起瞌睡。看人成双成对,季行云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明明就是快乐的时光,但他却越来越难与其他人产生共鸣。尤其是看到白任、雷震身旁都有一位美丽佳人,就连牛皮也跟雷霏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他好像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别人身旁坐的都是心心相印的情人,而他身旁只是一个……小小的周荃。

  季行云可没贬低周荃的意思,但、如果……白任为了心爱的女孩,要开创一番新的事业,为伏牛山区居民的安全也为铁家的商业利益打拼奋斗。雷震现在正朝着下任家主的目标,努力奋战。他们不但生活有明确目标与理想,感情生活更是充实而美满。反观自己……

  季行云不禁低头叹息:「要是苍眠月就在身旁会有多好……」

  琴音舞扬,清新淡雅。

  柔和的琴意,似乎抚平动乱的真气,引导内息的运转。

  好舒服的感觉──东方寻彩躺在柔软的床上。耳畔是让人心情安定的天籁,这种感觉好像回到娘胎又似受到无尽的呵护。淡淡的延寿香,也让她感到无比的舒畅。

  焚香、琴音……多么悠闲雅致的感觉……

  不对!焚香?琴音!

  东方寻彩猛然张眼。陌生的天花板,身上盖着一张上好的羽毛被。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东方寻彩睁眼后,看到的是一间简单却又不失高雅的房间。记得在绿海中,大意地被苍狼袭击,身受重伤,然后听到人声接近。获救了吗?东方寻彩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实在太高估自己的实力,还好幸逢高人救助。

  那么这儿是南城?还是某位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东方寻彩起微微撑起身子。

  「嘤──」天乐、焚香融合成整体舒适的感觉,让她忘了自己是身受重伤之人,这一起身牵动伤口,不预期的刺痛让她发出微小的声音。

  「你醒了。」乐声停止,一位长发席坐在琴前的女孩发出不比琴音逊色的话语。

  「啊,是的。」东方寻彩从来没想过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动人的声音。而更让她感到吃惊的是身上的伤竟然好了七成。

  内伤好多了,筋脉还未稳固,虽稍嫌脆弱但已无大碍。甚至要花上个把月才能治好的肋骨骨折也好了大半。因此,她不免怀疑自己是否昏睡了数周之久。

  「象原说的没错,你果然要睡上三天。请你等一下,我去把父亲与象原找来。」那个女孩说完话就直接离去。

  东方寻彩目送她的背影,心中不免想,那位女孩不知长得如何。光看背影就是曼妙的身形、有着迷人声音,及以高超的琴艺。这样的女孩想必是许多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还有,她说三天?这怎么可能,东方寻彩虽非精通医术,但习武之人对疗伤这种事总不会陌生,这等重伤,怎可能三天就有如此进展?

  没多久,一位看似十五、六岁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入。

  东方寻彩心中充满疑惧地看着这位小男孩,这位男孩给所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方才那离去的那位女孩。在他踏入房内之前,她在瞬间感受到离奇强大的力量,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可是那种宏大不见边界的强大,是她前所未见,亦不曾耳闻。

  但,踏入房内的却只是一个看似平凡活泼可爱的男孩。

  东方寻彩当然马上放出真气想要查探这位小孩的底细,这一探查却无结果,由男孩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真气的波动,而真气散至门口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挡住,无法继续扩散。

  究竟是这个孩子深不可测,还是在门口另有高人?东方寻彩坐起,双目不停地打量着这位神秘的男孩。

  「你醒啦。我算算时间,也该是时候了。过来看看,果真不出我所料。」男孩走近,轻松地说着。

  「是你救……」

  没等东方寻彩说完,男孩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就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您是指方才抚琴的女士吗?她去请这里的……主人过来。」不知不觉中,东方寻彩对这位年经应比她还小的男生用了敬言。而他也好像接受得理所当然、受之无愧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我就直接留在这等人过来好了。」男孩点点头,就随手操了一把椅子,放到床边。灵活而轻巧地跳上椅子,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东方寻彩,又问道:「看你的样子也不似在逃亡,身着的服饰看来也该是在这地上有钱有势的人,实在没有理由一个人跑到绿海。我实在很好奇,你怎会只身跑来绿海。这种举动可真值得一般人称道的勇者,不过在我看来只是一种有勇无谋的举动。你来到这里,应该有很重要的事吧?」

  「嗯……」东方寻彩在心中考虑着,是否将追寻父亲脚步的事告诉这位很可能是救命恩人的陌生小孩。他的话在脑中又闪过一次──绿海、来到这里……

  「这里、绿海?绿海!您是指我还待在绿海?怎么可能,绿海中的狼群绝不可能让人类在绿海定居!绿海可是狼群的领地,人类绝不准逗留的地方!」

  男孩轻松的回道:「哈──是没错。狼群们是禁止地上人出入绿海。不过我没关系。倒是你明知众狼的规矩还跑进来,无异是自寻死路。」

  地上人?不是地人?东方寻彩心中的疑惑不停攀升,眼前的小孩究竟是何来历?

  「我是来找人的。」东方寻彩回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找人?这可怪了。小姑娘,你这话岂非自相矛盾。你就已经知道绿海是不准留人的,还来绿海找人?」

  这个小男孩对看起来年纪应该比他大上十来岁的东方寻彩称呼为「小姑娘」,还说得非常顺口,口气自然好似本就该如此。

  男孩双目看着东方寻彩,不该出现在一位十来岁男孩的目光,这深邃无比的目光盯住东方寻彩,让她有种被赤裸裸透视的感觉。

  眼神一松,男孩又道:「你真的是来找人的?这可有趣了。从服饰与口音来看你来自法天,长穹与华日最厌恶法天会与法天人交友?难不成你是语莺的旧友?不对、不对,你这种年纪怎么可能。不过你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相似的感觉,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男孩饶富兴趣地打量着东方寻彩,眼球咕噜噜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声响、无预警,又有三个人走入房内。

  男孩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道:「长穹、华日,你们来啦。」

  一位看来正值少壮的男子回道:「象原老师原来你早来了,难怪我们四处探反而找不到人。」

  「这没你的事,小月你可以离开了。」另一位中年男子语气冷淡的说。

  那位原本在房内抚琴的女孩似乎不太情愿,还站在原地没动作,类似求助的目光飘向那位男生。

  「我说长穹,虽然眠月尚未成年。但也是苍家的一份子,也该让她留下,更何况人是她带回来的,怎么让她这位当事者缺席。」

  眠月、苍眠月!她就是苍眠月。

  东方寻彩闻言心中一震,头猛然一转,紧盯着她。她就是季行云朝思暮想的人!

  这一瞧,东方寻彩认栽了。

  貌如天仙、沉鱼落雁都不足以形容她那精致无比的美颜,而且她不单有着绝色之容,身上带着一种令人迷眩的气质,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东方寻彩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被她所救,就这么遇上她。

  这时苍长穹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大高兴,但还是说道:「老爸你既然这么说,就让小月留下。」

  看到苍眠月的震惊尚未平抚,又听到这位中年男子竟然称这位男孩为「老爸」。而这位男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的样子。这实在太怪了,一名十来岁的小男生怎么可能会有一名四、五十岁中年男子的儿子!

  东方寻彩猜测这中间应该尚有曲折,不然苍眠月方才应该说去请父亲与「祖父」过来,而不是把父亲与「象原」找来。但是这位男孩的态度却又像个老成的父亲,东方寻彩心中一片混乱。

  苍象原道:「长穹,这个小妮子说是来找人的耶!你想她是来找谁?」

  「应该没错。你没注意到吗?她耳上戴着星石。不就是出自你手?」苍华日道。

  「喔──」苍象原睁大眼睛看着苍长穹。

  苍眠月也道:「就是那对星石耳饰才让我把她带回来。」

  「智者千虑,偶有一失。老爸你帮她治伤,竟然会没注意到。」苍长穹道。

  「哈──这可伤脑筋了。」

  苍长穹走向前来对东方寻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找什么人?」

  她吸了口气,坚定又紧张地缓缓说道:「苍·寻·彩,我是苍寻彩,我想找苍云彩。」

  苍象原、苍长穹、苍华日三人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最后由苍华日说道:「我们这里没这个人,但是你可以算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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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6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抛弃过去

 

  在绿海又滞留三日。这三天来东方寻彩几乎没再见到苍象原、苍长穹与苍华日三人,就连苍眠月也没见几次。不过也与苍眠月谈了几次话。对这「家」人越多一分认识,就越感觉他们的怪。

  其实东方寻彩觉得说他们怪是有点过分,毕竟他们救了自己一命。似乎就是父亲的族……家人。可是光是这家人之间的称谓就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那位名为苍象原的小男孩似乎真的是苍长穹的父亲。可是除了叫他为「老爸」之外,感觉上他们之间的互动,完全没有父子之间的感觉,说是多年的老友还比较适当。而苍华日好像又是苍长穹之子,可是他却不曾以父亲的称谓来称呼苍长穹,而都是直接喊他名字,态度之轻浮,让东方寻彩难以接受。照理说来,苍象原应该就是苍华日的祖父,苍华日对他倒是比对父亲尊敬,但也只尊称他为象原老师,而不以祖孙相称。

  其实苍长穹若直接喊苍象原的名字,东方寻彩的感觉可能还会好一点。只听见他们的对话那倒还好,可是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叫一位男孩为老爸,怎么看、怎么怪。

  让东方寻彩无法适应的事还不只如此。这四个人除了苍眠月还让东方寻彩觉得比较像人,另外三个在真气的感应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探觉。用深不见底还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苍眠月就已经快让她有这种感觉,那三个人似乎没有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底限,无从探查。

  有时在他们身上完全无法感受到一丝丝的修为,但有时又在无意之中散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深不见底至少还看见一个盛装力量的容器,那三人则连这个容器都无法发现。

  一只苍狼推着餐车走近,这又是让东方寻彩无法适应的奇观之一。

  竟然会有这种可怕的怪物在服侍他们!看着这只长着光亮棕色毛皮的苍狼为自己带来午餐,它一言不发地将数道小菜放好,又默默离开。

  每当苍狼送饭来时,东方寻彩总是暗中运转真力,深怕它突然兽性大发,爪子就往身上一挥。当苍眠月第一次带着苍狼进来,说明将由它协助打理生活所需,东方寻彩特有沉稳的本色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惊慌与疑惧。当然这三天来从未主动请求苍狼的协助。

  东方寻彩对自身的武艺原本还小有自信。在法天虽称不上是最绝顶的高手,但也足以担任武议团的小队长,这样的实力在法天已经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不见得有能力修得。这样的她就是身上无伤状况良好,也不见得有把握能打败帮她送来午餐的苍狼。而随意使唤它的这家人,其修为实在已经超出东方寻彩的想象力。

  目送那头苍狼推着餐车离去,东方寻彩总算又松了口气。看了看很可能是它准备的中餐,她不免又叹了口气。

  盘上的食物多是鲜果,还有一种不知何物煮成的粥。这里的伙食可以说是极度的「天然」,不但烹调方式简单,少用火、少用油、不用盐更别提其它的糖、醋、辛香等等调味料。可即是如此,每当东方寻彩想象苍狼穿着围裙,在厨房洗手做羹汤时,一种毛骨悚然的异样情绪就侵袭着她的脑神经。

  不过苍狼做的料理,简单归简单,却能将食物原本的美味完全引发出来。对喜欢重度调味的人而言,这种清淡的食物可能接近于嚼腊般的无味。但是食物天然的甜味与清香却全部保留,洒上不知名的植物,让食料素材的原本美味加倍引发。

  东方寻彩深深对「狼」这种「肉食」的动物,会做出如此精美的「素食」料理感到荒唐与怪诞。

  「这几天来,你还习惯吗?」苍眠月的声音突然出现。

  虽然这一家人总是无声无息的现身,身为一名常保持高度警觉的武人,东方寻彩还是很难接受他们会闪过自己的真气探知,如鬼魅般地出现。

  那头名为白银的巨狼,总是跟在她身边,这也是让东方寻彩难以接受的事。她是听过有人养狗、养猫,甚至养虎、养豹当宠物,但是这一头雪白亮丽的巨狼,拥有万兽中最美丽的毛皮,双眼中未失野性。这样的一头充满力量与威严的巨狼,怎么会是她的宠物。而且更怪的是,她与它在一起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协调的美感,也更添增苍眠月神秘的美感。

  明明就还非常不能习惯这里的一切,东方寻彩还是点头示意。

  「那就好。不过棕须(苍狼的名字)向我抱怨,客人一点都不懂礼貌,帮她做饭、送饭,打理一切小事,却没得到半句感谢,而甚者连一句打招呼的话也没有。」

  「啊……这……」东方寻彩从来没想过还会被一头「怪物」这样说,尴尬的神情直接浮现。

  苍眠月轻柔地道:「别介意,我知道你还不能习惯。」

  「是啊……是很难习惯……」东方寻彩苦笑着。法天一直与绿海众狼战斗着,今天却让一头苍狼服侍着,还被它指责为不知礼数、不懂感恩的人,这怎么能习惯呢?

  两人四目对望,苍眠月的表情似乎是有话想问,却又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而东方寻彩满腹疑虑,却也是不知该从何问起。

  「咕──哈──」白银趴在一旁,无聊地打了一个哈吹。

  「你是由……」「不知道……」两人安静地对望了一会,却又同时开口。

  眨了眨眼,两人这又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先说。」

  「……」

  「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好吧,我想问的是……」

  不知是两人默契太好还是太差,让她们连续几句话都是同时道出。

  两对眼睛又对眨了几下。

  「哈──」「嗯──」两人分别发出豪迈与清淡的笑容。

  苍眠月浅浅地笑了笑,先道:「来者是客,想必你心中有许多疑惑。有话就尽管问好了。」

  东方寻彩道:「我的问题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尽、道不完,不如就请您先说吧。」

  苍眠月点点头,脸上突然飘起两片红彩,问道:「你是由南城过来?」

  「是的,虽然我自安郡出发,但也在南城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苍眠月有点犹豫,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不知道……你见过南城武议团的小队长吗?」

  季行云,她提起季兄弟了。

  东方寻彩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口好干,说起话来变得那么的不自然,希望她不会发现才好。

  「是的……我见过他,也是他多加指导,才能如此深入绿海。怎么,你认识南城的那位武议士,季行云先生?」

  苍眠月点点头,又努力地摇头,说道:「我们……见过几次面,还谈不上什么认识。」

  「这样啊……那位季兄弟是个很纯真有趣而优秀的青年。」

  「你也这么认为。」苍眠月淡淡的说。

  东方寻彩失神地看着苍眠月,心中又升起一连串的疑问。眼前的女孩,其美貌实在让她自叹不如,其动作高雅而自然,身上带着非属凡俗的气质。一举一动总是如此的优雅,说话的声音比迦楼罗鸟的鸣叫更令人喜爱。虽然两人皆流有相近的血缘,但是气质与神韵并不太相近,长相也大是不同。

  东方寻彩带着女性特有的刚毅之美,而苍眠月则是柔而不弱、带有一种特殊不染凡尘之美。东方寻彩无法理解,季行云怎么会在自己身上找她的影子?

  东方寻彩这时试探地杜撰道:「我在南城多受他的帮助。不过说来也奇怪,像他如此优秀的男孩身边竟然没有一位粉红知交。几多追问,他却答道,他心中早有所属,虽然只是见过三次面,不过为了那女孩他可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真不知道那位幸运的女孩是谁?」

  闻言,苍眠月脸上飘现了两片明显的红彩,难掩羞涩与淡淡的喜悦,发出动人的声音:「真的吗?」

  「嗯,不过他守口如瓶,一点也不肯透露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

  苍眠月脸色微红,原本带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气息在瞬间完全消散,但她这动人的表情更惹人喜爱。

  「不提南城的事了,父亲大人要我通知你,下午将与你好好商谈,讨论有关你的事。」

  「嗯。」

  「对了,你不是有一堆疑问?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我会竭我所知地为你解答。」

  「谢谢。我想不用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有疑惑,相信下午就能解开。」这时的东方寻彩心思杂乱,怎么也提不起心情。尤其是看到苍眠月提到季行云时的神情就让她感到心痛。「我想一个人静静。整理心情,好应对下午的会面。」

  「这样吗?好吧,不打扰你用餐。我先离开了。」

  看着放在身前精致的素菜,东方寻彩这时一点胃口也没有。

  叹了口气,原本还希望季行云只是单恋,现在这一点点希望也落空了。那个女孩,自己看了都喜欢,又是如此美好的佳人,实在无力与她竞争。

  她现在万念杂陈满脑子都是季行云与苍眠月,对于下午的事反而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我已经跟苍云彩联络过了。」

  东方寻彩的心思都还没稳定,被请到大厅之后苍长穹的第一句话,又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她自出生至此,花了许多时间在追寻父亲的脚步,但在她心中父亲只是一个遥远而虚幻的影像。只是一个理想、一个纯綷的目标,她,从未想过父亲还在人世。

  「您与苍……父亲他联络过?」东方寻彩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无意义的呻吟。

  苍长穹也没有要答她话的意思,说道:「老爸、华日,这个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我要去陪陪语莺,她确实是苍云彩的女儿,我已经做过检测。不过,她与云彩那小子不同,身上还流有法人的血液。不论如何你们的决定,我会尊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完,苍长穹就走离大厅。

  「父亲他……还在人世?那他……」东方寻彩此时心中一片混乱。

  苍华日道:「云彩当然活着,不过你现在却不能见到他。他的事不重要,我们与他通话不过是为了确定你的身分。」

  东方寻彩沉默了一阵子,问道:「他既然还在这世上,为什么不去探望母亲?」

  苍象原答道:「小女孩,你可能误会了。云彩不是在三十年前就与你母亲诀别?就是说他下定决心,也知道已经不可能再与你母亲相会。」

  东方寻彩不悦地说:「只要还活着,哪有永不再会的道理!」

  苍华日语气厌烦的说:「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云彩就是因为要远行,才会与你母亲诀别。他总不能走到一半再折回来看探望你们母女吧?更何况他直到昨天才知晓有你的存在。老实说,他吃惊的程度可比我们都还要严重。」

  东方寻彩更是不满的说:「远行,他能走多远?就是环游整个大陆再慢能花多久?两年还是三年的时间?」

  苍华日与苍象原笑而不答。

  东方寻彩疑道:「……难道他出海,跑往闪弧群岛、还是去了西陆?」

  苍华日又道:「更远,你要他赶回来也行。不过可得等上近三十年的时间……嗯,也许不用,有了一次经验,我想回程只要二十年左右。」

  东方寻彩讶然疑道:「二十年?他到底去了哪里?」

  苍华日道:「这不关你的事,就不用管了,我们现在要谈的是你的事耶。」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东方寻彩在心中抗议,虽然未曾谋面,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父亲,他们怎能说得如此轻松?

  就在此时,应该是这家人中年纪最大,却又有着十来岁小孩外表的苍象原忍不住埋怨道:「奇怪,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吗?怎么任意留下幼苗,交给亲友善后,好似成了苍氏的家风。先是虹云留下一个云彩,然后云彩又无意间生了一个寻彩。还好你是女的,不会又不小心留下子嗣了吧?」

  「象原老师,咱们就不要再说些闲话,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

  苍象原瞪了他一眼,道:「虽然她掺有法人的血统,但总还算是一家人。你说该怎么办?你没看我又脱胎换骨了,就是想离开这个挤满令人讨厌人种的地方,想淡忘过去的一切。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看她的意思办。」

  说罢,苍象原表情转为严肃(原来一个小孩也可能表现出如此严肃的脸……),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清楚说道:「现在,我得请你做个抉择。你听我说完,好好想想再回答。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或是继续当你原本东方家的小姐。

  「如果打算成为我的家人,那你得摆脱这地上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亲人、朋友,不过他们也不太可能活到你完成成年式。

  「若你舍不得地上的一切,那我会把你安然地送回南城,不过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们,同时请舍去『苍』这个姓氏,并把你耳朵上的星石还给我。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多说,也不会为你解释任何事情,等到你做决定我才会把该告诉你的告诉你。」

  虽然不太明白苍象原所说的一切,但是要抛下过去?抛下东方家的身分?离开家人、朋友?东方寻彩笑了。这不是她一直梦想的事吗?家人、东方家除了母亲外,有哪一个人可以称得上家人?朋友,在安郡只有敌视自己的人,哪来的朋友?有什么不可以抛下的?除了母亲……少数几个老朽的长辈,还有在南城结交的朋友──季行云。

  母亲送她出门时,早已病入膏肓,自知死期将近,担心自己的亡故会让东方家马上对女儿采取不利的行动,才急着要她出远门,名为追寻父亲,实为避难。

  没有母亲的安郡、没有母亲的东方家,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朋友……季行云……一想到他,东方寻彩心就无由地痛了起来。要抛开朋友吗?这也好,反正与他在一起,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利用这个机会能够抛下这一切不是很好?

  「不用多考虑了,我想留下来。既然来了,就代表我已经下定决心。」

  苍象原用他的小脸夸张的说:「哦,你比云彩那小子干脆多了!他还挂念了很久,最后还特别去与朋友们告别,带着满脸的眼泪才回来这里。想不到你这就马上说好。乖女孩,话别说绝了。不如让我先带你先去见见亲朋好友再下定论。」

  再回去见母亲一面吗?这个主意确实很吸引人,不过脑中又出现季行云的脸孔,东方寻彩坚定的说:「不必了。我·心·意·已·决。」

  苍华日突然冷眼看着她,缓缓说道:「随你的意,不过我们还是给你十天的时间反悔。希望你能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在一旁等着结果的苍眠月这时高兴地插嘴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不就多了一个妹妹!」

  妹妹?东方寻彩疑惑地望向她,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会比苍眠月还小,不过现在的她也没心情管这种小事。

  「再来呢?我们该做些什么?」苍象原道。

  「嘿──你老经验丰富,当然是把她交由你来教育。要长穹出手帮忙,恐怕不当,我又没有养过孩子,更没指导小朋友的经验,最多就当老师的助手就是。」苍华日推卸道。

  「呃!这怎么可以!你看看,我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不成材又多愁善感的浑小子,重伤临死之际还不忘拈花惹草。一个心胸又太狭隘,看到人家带有法天的血统就不想管她,我的教育一向很失败,还把小孩子交给我带,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把女儿前途交给我们的云彩!」

  苍华日贼贼的说:「好吧,既然我们都不行,不如把她送到天园。」

  这句话好似引发了强烈的化学作用,苍象原马上怒气大发,骂道:「混蛋!要我接受法人的恩惠,把家人送到天园,那个使用法人贡供的东西的天园?你是瞎眼啦!哼哼,你是忘了晴惠、华星是怎么死的!你是忘了语莺为什么受难?不必靠法人供应物资的天园,这小妮子就交给我了!」

  苍华日顺势点点头,道:「老师您说得甚是,一切就交给你了。」

  「对,就交给我了。耶?小子,你噱我!」

  「哪有?我怎么敢。反正你也别紧张,十天后说不一定她会反悔,老师不如利用这几天温习一下,教导小朋友的教材,我也可以实习实习,也许遥远的将来我也用得着。」

  东方寻彩呆呆地看着两人拌嘴,心中浮起一点点后悔的念头。把自己的未来交给眼前的两位,真的妥当吗?

  离开的苍长穹像是瞬间移动般,突然又出现在大厅上。无声无息,瞬间闪现,把东方寻彩吓了一跳。他一来,就板着脸,不悦的说:「有天园那边来的通讯,是空还生。」

  苍象原不冷不热的说:「是他?接过来,一起看吧。」

  苍长穹点点头,手向前一指。一道华光由指尖射出,打在大厅的空地上,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东方寻彩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这是见鬼了吗?苍长穹怎么会放出一个鬼魂!却见在场四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甚高兴,但对这种影像似乎相当习惯。

  苍象原代表说话:「好久不见了还生老兄。」

  东方寻彩见那个半透明的人,把目光在众人身上巡了一遍后才道:「你们又添增新血了?是华日的孩子吗?」

  苍华日骂道:「呿……我?才不是呢?除非你先帮我找个对象。这孩子是云彩那不负责任的家伙留下来的。」

  「需要这边帮忙吗?」

  苍长移一口回绝:「不用!有话快说。」

  空还生叹了口气,道:「好吧。空氏、季氏、穹氏、干氏、星氏、明氏的代言人正好都齐聚在此,有些事想与三位商讨,希望你们能来园子一趟。」

  「不要管太多闲事!我们又没把孩子托育在园里,跟你们有什么事好商讨的?」苍长穹不悦的说。

  苍象原瞪了他一眼,和颜悦色的说:「怎么?有什么大事吗?我记得季氏的人也是习惯自己照顾后代,连季氏的代言人都参加了,那我们也派个代表去好了。」

  空还生叹口气,坚决地说道:「请三位一同参加,这边要讨论的就是三位的事。」

  苍华日不满的说:「怪了,我们在这住得好好的,跟其他人又没有交集,没啥好讨论的!」

  苍象原又瞪了苍华日一眼,道:「说穿了就是要对付我们三人吧?咱俩也算老交情了,要我们不去,你会做些什么吗?」

  空还生苦笑了一下:「你是要我怎样?让我押着三位过来吗?难道不能好好谈谈吗?我只是专职的战士,懂的不多。但至少我知道不该干预任何地方的生态演化,那是神的工作,再怎么样我们也只是凡人罢了。」

  苍长穹怒骂道:「开什么玩笑!那法人是怎么来的!」

  苍华日也想开口加以斥责,不过苍象原伸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无奈的说:「好吧。我们过去就是。」

  「老师!」「老爸!」苍家的另外两个大人同时叫了出来。

  「明天见了老朋友。」苍象原不理两人的抗议,说完话手向前一指,空还生的影像随之消失。

  东方寻彩看得莫名奇妙,暗中对苍眠月传音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她抿着嘴,喃喃道:「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回答更让东方寻彩更加迷惑,只能看着三位男士不停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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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7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七章 决心再访绿海

 

  东方寻彩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一再地冲击她以往的常识。这家人不论是武艺修为、生活习惯,都让她大感吃不消,不过他们现在全都出门远行。

  几分钟前,苍象原像个真的小孩,不太甘愿地催促着另外两人,脸上虽谈不上有高兴的表情,但总还是三人中脸色最好的一个。

  苍长穹俊美成熟的脸孔顶着黑白参半的长发,脸上的神情虽谈不上生气,却隐隐约约流出慑人的寒芒令人战栗。

  苍华日则将他的情绪充分表达,口中不停埋怨,脸上则挂满怨气与不满。

  三人虽是心情不佳,但在苍象原的劝说之下,另外两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做好出门的准备。

  东方寻彩与苍眠月两人到门口送他们离去。

  这还是东方寻彩这几天来第一次走出房门。果然,是在绿海。外面是一片无尽的草原,而房子则埋在地下,远远一看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人工建筑的存在。

  一说要走,三人同时疾步而行,一转眼就成了三个小点,不到片刻就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进来吧!」苍眠月见他们离去,语气似乎变得较轻松。

  「喔,好。」东方寻彩本想在外多待一会,毕竟这几天她老待在密闭室内,能出来透透气,让不停受到冲击的脑袋吹吹大自然的清风,冷却清醒一下也是甚好。

  口中虽然道好,不过东方寻彩并未移动脚步。

  「你待在外面并不安全。在绿海你尚无自保的能力,若我不在你身边又遭袭击,难保无性命之忧。」

  听完苍眠月的话,又看到几头体形娇小的迅狼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而阴影中似乎还隐藏着危险的目光。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并不受到欢迎,东方寻彩摸摸鼻子随着苍眠月回到室内。

  回到室内,苍眠月又以冷淡的口吻说道:「既然你打算留下,房内你可以四处参观。不过,不懂的东西别乱动。」

  说完苍眠月就独自一个人走开了。

  看到苍眠月不冷不热的态度,东方寻彩反而松了口气。

  在心底她还是很介意苍眠月,尤其想到她与季行云可能像白任与铁柔琴那样恩爱相处,就觉得与她待在一起是件很「累」的事,好在苍眠月并不急着与自己打交道,正好可以先调适心情。

  听了苍眠月的建议,东方寻彩也就在这个半穴式的屋子逛了起来。这屋子并不算大,除了自己住的那个房间与大厅外也只有四间房。一个是厨房,不过却不见木柴炭火,也没有盐油糖醋,光有碟、碗、锅、瓢,实在无法想象这一家人是怎么煮食。另有一间储藏室,里面放了点玉米、甘薯还有些不知名食材与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又走到另一间房,里面放了一张单人床、梳妆台,几张书柜。房顶凿了几个透光透风的洞,这里应该就是苍眠月的房间吧?虽然对这位季行云的心上人十分好奇,不过东方寻彩还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她并不想任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简单地参观完大部分的房间,她走向最后一间房。

  看这情形,这里应该只有苍眠月长住于此,另外三位苍家的男士似乎另有居所的样子,除非最后一间房内别有天地。看了几间房,尤其是见过苍眠月的房间,东方寻彩发现这家人的生活似乎相当简单,他们与法天的传统家族还挺类似,并不喜欢花俏的装饰,但是所用的东西都相当精致高雅。

  走到最后一间房的门口,与其它三间房不一样,门是关着的。

  轻轻推开房门。

  房内似乎正熏着某种草药,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

  幽暗的房间,与其它房间的明亮形成强烈的对比。走进这间房,才感受到这个房子真的是个洞穴。几天来,东方寻彩所处的地方总是充满光明,空气新鲜而干燥,一点也没有寻常洞穴该有的湿冷阴寒。若不是今天走出房子,她也想不到会是个穴屋。

  苍眠月坐在一张大床之前,没有转头,幽幽言道:「请把门带上,别让药气流散了。」

  「好……」关上后,东方寻彩好奇地走近。

  仔细一看,床上躺着一位女性。她的面容带着虚弱的惨白,呼吸若有似无。暗暗的幽光照着白晰的脸孔,映出惨淡的气氛。这位女性虽然一脸病容,却也难掩天生丽质,明显的五官轮廓,双目闭阖,长长的睫毛散出动人心弦的故事,高而坚挺的鼻子,两片桃红的樱唇,构成完美的容貌。

  「这位是……」

  「我的母亲,星语莺……」苍眠月的声音充满了感情与幽怨。

  她的声音震动了东方寻彩的心思,低头望向这位女孩。她的脸上这种寂寞,心中似乎充满一种无法达成的渴望,是冀求亲情的孤寂,也是孤单无助的空虚。

  想到苍长穹对她冰冷的态度,东方寻彩突然在她身上找到与自己相同的气味。她现在脸上的神韵,好熟悉,这不就是自己在夜深人静独处时对镜所见的颜容?这时东方寻彩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一个孤单寂寞的小孩。人在绿海之中,虽有父母相伴,却如同无父无母。在这绝无人迹的地方,只能与狼众为伴。难怪她知道自己决定留下时,那瞬间会露出难掩的喜悦,而事后却未表露出欢迎的态度。

  东方寻彩猜想,她根本就很少与人来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往。

  看着这样的她,东方寻彩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怀,同时也明白季行云为何会透过自己追寻她的影子,因为两人在不知不觉中都会散发出类似的神韵。

  「伯母还好吧?」

  苍眠月似乎在述说着古老的故事,似关心又漠不关心地说:「自我懂事后就只见过她出门走动过两次,现在更是常常处于这种昏睡的休眠。」

  东方寻彩又道:「我知道一些名医,也许能帮得上忙。像是北荒郡的华鹤老师、安郡的陈自在先生,都是医术高超的高人,请他们过来为伯母诊断也许能有奇效。」

  苍眠月一脸不屑的样子,讥道:「那些人?不过是无用无能之徒,要为母亲诊治,也许只有干九弈尚有这分能耐。」

  「干九弈?那怎么不请他过来为伯母诊疗?」

  「星海茫茫,从何寻人……」苍眠月发出幽幽叹息。

  把华鹤老师、陈自在先生都当成庸碌无能之辈?好高的眼界,这苍眠月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不过东方寻彩也好奇地想知道眼前的女士是身受何病,便放出真气前去探查。

  这一探查,可让她甚为惊讶!这位看似病厌厌的女士竟然还是位功力极为深厚的女豪杰。她真气凝实的程度远比东方寻彩所知的任何人还高,功力之深也是超乎想象。

  这样的女士会被病魔缠身,久久不愈?

  东方寻彩疑惑地问道:「伯母她是身染何病?」

  苍眠月看着母亲,直言道:「不,母亲她是身受重伤。」

  身受重伤?有这等实力的人会被打成重伤,还无法自疗。那打伤她的人又是何等的强悍?东方寻彩根本无从想象。

  苍眠月明月般的双瞳,深深地望着母亲,自责而哀伤的说道:「她这身伤,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缠身多年……也许,不勉强怀我,不生下我,母亲的状况会好些……」

  「你这是什么话!这样说岂非对不起辛苦怀你、生你的母亲!」东方寻彩不知哪来的激动情绪,对苍眠月斥责着。

  苍眠月一对明目转向东方寻彩……四目对望了几秒。苍眠月又低下头,黯然说道:「你不明白的……」

  东方寻彩努力克制自己的音量,压着声音喊道:「我有什么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娘为了生我,受尽了多少人的侧目与毁谤。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怀我、生我、育我、养我!即使当初知道高龄生产是多么的危险,母亲大人还是不顾一切,只顾虑着我的平安。母亲们都是抱着觉悟,才产下孩子!」

  「不一样……你还不懂的我们的文化,请别说了。」苍眠月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怨气。

  「有什么不一样!」东方寻彩还想再多说时,床上的星语莺突然起了变化!她剧烈的颤抖,由她身上发出可怕的寒气,吹开了羽被!羽被落地,发出一个吭响!却见那张羽被已结成冰霜,随着落地的撞击化为碎片!

  旋即一股近乎来自炼狱的热浪也由她身上吹出,热涛扑鼻,吓得东方寻彩急忙闪避!

  星语莺秀致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而苍眠月努力地压着她的身躯!

  苍眠月语气关心急切地喊道:「娘!你要加油啊!快压下体内那几道真力!」

  「这、究竟是……」灼热与冻绝两种力量同时由星语莺身上窜出,四处肆虐。东方寻彩别说要接近帮忙,就连待在这房内都感到痛苦万分。

  那么那位女士,正受着怎样的煎熬?东方寻彩实在无法想象……

  一轮皓月高挂于顶。星空下,武宛的后院两名武议士以武会友。季行云灵动飘逸,好不自在。殷荃全力施为,大胆用招。

  轰的一声,殷荃用尽全力打出了她的压箱绝技──翔凤临舞。刹那间彩光漫布,绮丽的色彩照亮武宛。两人分立而对,彩光渐淡,众多细小如萤火般的各色光芒慢慢飘落,让这庭院有如仙境般地奇幻绚丽。

  殷荃喘着气,看着毫发无伤的季行云。她先是发出不甘心的叹息,半年多前,眼前的少年还与自己相差无几,现在的他却是遥不及的对手。随之她又发出满意的微笑,若不是他的配合,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将这招「翔凤临舞」发挥得淋漓尽致。

  「真是谢谢你啦,这么晚还让你陪我做最后的练习。」殷荃收起架式,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一旁的石桌前。

  「没什么,只是你真的决定要退团了?」季行云问道。

  殷荃拿起毛巾,擦着汗,回道:「是啊,方才的比试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年纪也不少了,总不能老跟家里拿钱,南郡的海运正是个充满『钱』途的事业。」

  季行云不以为然的说:「怎么会,武议士的薪俸可也不低。」

  殷荃笑道:「小云啊,你这种专心于武学的家伙自然会满足于武议团的薪俸。不过,那一点钱当我平日花用的零头都不够。」

  季行云搔搔头发奇道:「是这样吗?不提这个。你方才那一招虽然华丽,却浪费太多真力。要不是把太多的真力都用在毫无杀伤力的奇彩炫光上,我可能就无法硬接此招了。」

  殷荃瞪了他一目,嗔道:「喂!我的小队长,我就要正式离职了,就不要再说教了!武功不一定是练来打架,也不一定要专门讲求实效。有时候排场与美感也是很重要的!我这把式,拿来表演能得到的喝采肯定比你的种种绝技要来得多。」

  「也许吧,不过那是对众多的外行人而言。更何况练武又不是拿来炫耀、赢得喝采。」

  殷荃指着他的鼻子,道:「谁说的!我就是为了得到大家钦羡与赞美才习武的。不然练武这么辛苦的事,谁想干?」

  「呃?」季行云从来没想过习武还有这种理由,世上果然有着各式各样的人。

  擦完了汗,殷荃感叹的说:「本来我认为身在武议团,这种众所注目的身分一定能让我得到不少文武全才的追求者。想不到斯文的好男人见到我这武议士的身分就都不敢靠近。剩下的不是一堆贪图父亲权势财富的投机小辈,不然就是满身汗臭、只长肌肉没长大脑的武痴。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团里待这么久?」

  「这……」她的话又让季行云接不下去。原来这位大小姐进入武议团还暗藏钓金龟婿的念头。

  考虑了一下,才道:「练武本身就很有趣。你一定也是真心喜欢习武,不然怎么会成为武议士呢?」

  「嘿,也许是吧!不过我的运气真的不大好。之前的华鹤老师可是文武双才的顶级男士,他却只在南郡待没多久。好不容易又让我遇了一位风度翩翩,武艺不凡的东方寻彩,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女儿身!我看我得改变条件,只须文采好,相貌端正的人,至于武艺就不要妄求了。」

  「喔、加油。祝你好运……」这种话题季行云实在不太习惯,答得有点尴尬。

  披上外套,准备要离开的殷荃突然又转身,指着季行云的鼻子问道:「倒是队长,你有没有心上人?看到天哥跟菁茹姊美满幸福的样子,你不会羡慕吗?说来二十有八,也不小了。也该开始多方寻觅理想的对象,多与女性交往,累积经验。」

  季行云支支吾吾的回答:「呃?我……这……」

  「没有吗?不会吧!像队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你!难道你都没收到美女们的书信与邀请函吗?」接着殷荃继续大惊小怪的说:「难道之前谣传小云与某位世家千姐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是真有其事。队长是因为忘不了那位小姐才一直没有追求新的恋情吗?」

  季行云吓了一大跳,差点哽到:「咳!咳!这是哪时候传出来的谣言?哪有这回事!」

  殷荃满脸惋惜的说:「不是吗?」

  季行云强调:「绝对没有这回事!」

  「这就奇怪了?也不见你对女孩子有兴趣,也没听说你上过妓馆。除了武议团的女性外,比较亲近的女士也只有周家的千金……」说着说着她突然喊道:「我知道了,队长不是恋童癖,不然就是性趣异于常人!」

  「咳!喂!」听一个女孩子当面这样说自己,季行云满面通红,大感无力消受。

  「一定是这样,再不然就是队长有所缺陷……」说着说着殷荃的目光就往季行云下体移去。

  季行云再也忍不任了,叫道:「我哪有!我可是很正常的男人!」

  「是吗?」她不以为然的打量着,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

  「我有没有心上人关你什么事!要你这样取笑我!」

  「哎呀!生气啦!真没度量,小女子可是在关心你喔!」

  见殷荃笑嘻嘻的样子,让季行云也不好思意继续对她发脾气。不过也不想续继被她拿来当开玩笑的题材,便道:「好啦,我知道。回到城南的夜路难行,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是深夜,也不差这几分钟,除非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季行云被逼急了,幽幽怅道:「这……这个……好吧……老实告诉你。我心中已经有一位无法取代的天使了……」

  「真的!哇!是谁!是哪家幸运的女孩!」

  糟了!季行云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不是给她一个继续叨扰的最佳理由,而且关于苍眠月的事,实在不宜透露。

  季行云几乎快要哭着讨饶了,惨道:「呜……这……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小气鬼!」殷荃看着季行云认真地抿着嘴,目光深邃,似乎对心中的天使用情至深,突然,她心中扬起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发现自己怎么突然有种失落感,便佯怒道:「算了!谁理你。本小姐要回去休息了。」

  「呃?让我送你一程。」殷荃的反应让季行云颇为意外,不过也松了口气。

  殷荃一口回绝:「不用啦!好歹我也是名武议士,哪要你麻烦。」

  殷荃快步离去后,季行云依旧待在庭院。

  月光好亮,被殷荃牵动心绪的季行云心中涌起万般念头。当年满二十八岁时……十年后的自己不知道是怎样,身边会不会有苍眠月常伴左右?现在的他要定下来也许太早,但看见好友们一个接着一个找到理想的伴侣,心中就有种深深的缺憾。

  他近来时常在想自己与苍眠月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朋友、单恋的人,还是在生命中偶遇的过客?

  季行云希望她最少把自己当成是朋友,千万别只是生命旅程中的过客。想到这里,深入绿海一访佳人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

  他摇摇头,又觉得不当,这样去找她好吗?自己是武议团的小队长,在狼祸之中宰了不少绿海的居民,连战事中唯一丧命的苍狼都是死于自己的手下。到了绿海会不会引起群狼的追杀?还有该用什么理由去见她?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季行云越想心越烦躁,当下就在庭院飘动练拳。

  一招打过一招,一式练过一式。他动作越来越来快,心却越来越静。

  随着汗水的滴下,季行云终于把烦恼抛开,同时也下了决定,近期内就到绿海一趟。想见自己心仪的女性,还要什么理由!

  对,就是这样。要让先她成为好朋友,再进一步打动她的心!常与她见面是必要的!季行云为自己打气,暗道:「好,这两天就把武议团的事交代一下,就到绿海走一趟……就以寻找东方寻彩理由。嗯,寻彩进入绿海已经快满两周,确实也有必要探查一下,希望她安然无恙才好。」

  季行云擦擦汗,看了一眼已开始偏落的明月,夜已深,该储备明日的活力了。

  转过身,要走回武宛大门,他却停住呆立。

  他两眼直视前方,这是因思念产生的幻觉吗?还是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正处于梦境?

  先是揉揉双眼,眼前的人影没有消失。双手又用力拍打脸颊,好痛!

  不是幻觉!不是作梦!

  真的是她!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才下定决心要去找她的他,见到了她,却又动弹不得。

  「季……小云,你可以随我来一趟绿海吗?我需要你的协助。」

  季行云脑中一片浑沌。

  她来找我!她主动来找我!她真的是来找我的!别说是到绿海,只要她开口说一声,就是刀山血海、阿鼻地岳,也愿舍命相随。

  「喂!雷义,你再找队长说一说啦,这一季的测验实在太难了。没听老叟前辈所言吗,那是给武风士的测验水准耶!出这种题目摆明是不想让我们过关。」

  雷义面对同僚的代表常山所说的话,他自己对这个题目的难度也很清楚,可是武议团的人往往是任性行事,大姊头就是一个好代表,而小队长季行云平常虽然好说话,不过找他商量事情往往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季行云的种种举动对某些人也许是很好,对任职常侍官的人却是非常的麻烦。

  第一次请他审核预备团的入团资格,就搞出了一件大工程,直到现在才完成一小部分的初步验收。也许两、三年后对南郡的武术训练会有很大的帮助,并且让入团有个公平而规格化的标准测试,但是对于协助工程进行的人而言,却是一件额外吃重的工作。

  新任职之时,问他应该怎么处理各方来的贺函,结果他就成了写回函的代笔人。

  提起各界送来的贺礼时,就帮忙想到一个处理礼物的方法,「搞一个盛大的拍卖会」。虽然对资金吃紧的武议团、预备团财务有了很大的助益,但在那一段期间他这个常侍官不知受到来自各界多少的关注。压力之大,非外人所能想象。

  就连一个好好的武术交流巡礼,也能搞得轰轰烈烈。先是「不小心」掉下断崖,差点因而与地当的夜俱人发生严重冲突。走到一半还中途跷头,跑去「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去了。虽然这让武议团在民间的声望大大提升,但是他这个常侍长却也成了各家公报追逐的对象。

  雷义只希望做好份内的工作,一点也不想成为公众人物。被一大群采访者追着跑、暗中跟监的感觉,实在近乎人间炼狱。

  因为已经连续两季都没有人通过测验,让预备士们都没有出头的机会。通过小队长这一关,虽说不一定就能得到中队长的首肯而成为武议士,但至少也相当接近了。同时过难的题目,容易让预备士们怀疑长久的锻炼没有成效。以往题目虽然难,总还是会有一两个预备士能勉强通过考验。

  这些雷义都知道。只是考期将近,临时改题目似乎也是不当,而且跟季行云提这事,不知又会让他发出何种「奇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让他这个常侍官难以收尾……

  常山等着他的回答,常山身后的一群预备士们也带着危险的目光,等着答案。

  雷义冒出两把冷汗,要是不帮大伙向队长提议,恐怕不能善了。

  无可奈何,谁叫常侍官还有兼有担任预备士与小队长之间桥梁的重责大任。雷义叹道:「换个题目为时已晚,绝不可能,不过标准也许能请队长再多放宽,像是请队长变更石头之类的,大伙还是依照目前的测验方式进行练习,我找机会去向队长说说。」

  「不成,现在就去!距离测验的时间才剩没几天,你还要找什么机会?」常山道。

  雷义回答:「从早就没见到队长了,你要我怎么现在就去说?」

  常山马上问道:「有人知道队长上哪去了吗?」

  「没见到。」「不知道耶……」群声四起,就是没有季行云的下落。

  「会不会还在休息?昨晚他与殷武议在武宛的后院打了一场,然后又一个人练了好久。」一名也住宿舍的预备士说道。

  常山答道:「不会吧?习武之人,尤其像队长这种功力深厚的人哪需要这么久的睡眠时间?」

  雷义道:「也许队长在自家中修养练气也说不一定,咱们就先不要打扰他。」

  「那怎么成!走,到武宛一趟。」

  在众人半押半迫的情况下,雷义只得跟着众人走一趟武宛。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季行云的房间门口,一张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雷义用他颤抖着的手把那张纸撕下。

  其他人围了过来,追问着。「喂,雷义上面写些什么?」「快念出来!」「队长不在家吗?」

  雷义咬着下唇,他暗自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纸张上留下的潦草字迹。

  最后他无力而用颤抖的声音念道:「吾入绿海,遇事权商冰泉武议。」

  他怎么可以、在这时间──预备团每季最重要的日子──就这样私自出游!还是半自杀的跑到绿海!

  雷义念罢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队长跑到绿海?」「那他能在五天内赶回来吗?」「不会吧,队长是一个人跑到绿海的吗?」

  「没搞错吧!什么时候不乱跑,要紧的时候竟然不见人影!」

  「喂!雷义这可怎么办?」

  不满与抱怨的声音转向到雷义身上。

  雷义喊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不管了啦!你们要我怎么办?」

  雷义终于爆发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8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八章 怪病

 

  烈风由耳边扫过,绿色的模糊影像不停地向后退去。耳边只能听呼隆、呼隆的风啸。季行云以一种自己也无法估计的速度前进,当然这并非以他自身的能力在移动。他坐在一头壮硕、银白色的狼背上,由它背负着,以骇人的神速不停往绿海深处移动。

  季行云从来就没想过会有机会骑在这头狼身上,对于苍眠月的贴身护卫──白银,这头力与美结合而成的动物,季行云总有些惧怕。

  尤其是因为意外,而不小心唐突佳人之后,那对锐利的眼神,似乎可以划破一切的爪子,好似能够一口咬断脖子的利牙,都再再显示它不只是一头跟在她身边的「忠狗」。被它压住,利爪无视护身真气,直接抵在胸口,只要它稍加施力,就此天人永隔的经验还记忆犹新。有它在她身边,季行云总是觉得与苍眠月相处时被一对严格的眼睛监视着,而现在他竟然骑在它身上。

  不过对于这头银狼的能力,季行云也有了新的认识──它,绝对冒犯不得!

  坐在狼背上,季行云现在的心情是混合着不安与喜悦。这种速度下,要是白银老兄耍个脾气、还是自己没能抓好,摔下去后果可不堪设想。况且季行云也不敢抓得太用力,万一这白银觉得不高兴,回头一咬,又是惨剧一件。

  不过心中的天使,苍眠月小姐就在自己身旁,偶尔用眼角余光偷瞧她一眼,就足以让季行云暂时忘记一切。

  以一名堂堂的男子汉而言,她不是坐在狼背上,而是季行云坐在狼背上,实在有违大丈夫的风骨。不过,要位置换过来,由苍眠月骑乘白银,季行云跟随奔走,他们的速度可就不只慢上一倍。

  季行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实力,不论功力还是身手,她都不在自己之下,只是没想到两人功力的差距,竟到此种程度。

  光是要抵御这种速度下的风压、调整各种身体机能,就让季行云疲于调配真气,几乎接近力穷的地步。而她却是轻松自如,秀发微飘,宛如散步一般,完全无视空气的阻力,也好似违反了许多物理作用。她这种近乎散步的姿势,怎能跑得这么快,说是跑也不对,她倒比较像是用飘的。

  不论如何,季行云心理还是很高兴,因为她记得他,在她需要帮忙时,会想到他。这就代表季行云在她的心中存有一定的份量。姑且不论她遇上了何种麻烦,至少她的心中有他。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让季行云抛去一切,就算要粉身碎骨也要帮助佳人排除困难。

  至于连苍眠月这位功力如此深厚,又能支配成千上万头草原狼群的女孩都感到无力的事,他是否有能力为她排忧解劳?这个盲点则完全不曾出现在季行云的小脑袋瓜中。

  由明月半落走到东方日出,也不知一共赶了几百里的路。好不容易季行云察觉到白银的速度渐渐减缓,这不就代表即将到达目的地?只是前方还是一片茫茫绿草,不见任何人工建筑。

  最后终于在一个突起的小丘前停下。

  「到了吗?」季行云疑问着。

  「呼──」白银低鸣一声。季行云马上立起鸡皮疙瘩,这好像代表这位狼兄不悦的声响,吓得他立即翻下狼背。

  「谢谢你,白银,让你辛苦载我一程。」季行云拘谨地道谢,白银丝毫不领情,还故意偏过头,瞧都不瞧他一眼。

  真是有个性的狼,季行云暗中决定,非得想办法与它打好关系,毕竟它可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白银。

  「请跟我来。」苍眠月语带焦虑的说着,似乎连一分钟也不愿意拖延的样子。

  跟着苍眠月绕过小丘,季行云这才发现这小丘突起的另一边竟还暗藏玄机,一道门就藏在小丘的另一边断壁。

  开门,下了数阶走过两影长的通道,进入宽敞的大厅,这地穴居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却也不见油灯。好像顶壁自然放出柔和的光线,又似阳光穿过厚厚的岩壁,直接照亮大厅。

  苍眠月没有停下,继续带着季行云向前走。还没走到大厅的门廊,一道季行云相当熟悉的声音却先行传出。

  「眠月小姐,您把药师带回来了吗?」

  这个声音?不就是东方寻彩!她找到这里了?季行云楞了一下。也对东方寻彩的父亲──苍云彩本来就是苍家的人,她追寻的终点会与苍眠月的居所同在一地也不是奇怪的事。

  「咦?季兄弟!你怎么来了?」东方寻彩满脸惊讶。

  「难道你就是眠月小姐口中的顶尖药师?」

  不预期会见到季行云,东方寻彩的心顿时乱了,她的脸马上转红,表现出不知所措的忸怩情怀。

  苍眠月心中关切母亲,对于东方寻彩异乎平常的表情,别说是注意,就连她的脸也没空多看一眼。

  「是的,我马上带他去见母亲的情况。」

  拉着季行云,苍眠月就离开大厅,留下东方寻彩一个。

  「唉!这未免也太巧了。才下定决心不再回法天,不再到南城。就为了可以避开他,怎么又在此与他相逢?」东方寻彩悄悄地叹息着。「不成,我得振作。季兄弟的眼中只有眠月小姐,他也不可能长留于此。这段时间,能避就避。千万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柔和幽暗的房间,平缓而悠长的呼吸声。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没等苍眠月有所表示,季行云就主动过去观视。也许是身为医者的本能反应,季行云一看到床上妇女,就直觉反应她身上必有重疾。

  搭上她的脉,季行云即是一惊。

  这位妇女,外表看来不过是四、五十岁,但是脉中真气之丰厚却是季行云前所未见。印象中所接触过功力最强的人,南郡的战神雷战与华鹤医师两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及这昏迷不醒妇女的一半。

  让他诧异的不光如此,虽说功力深厚之人,呼吸、心跳都比常人较为和缓,但她的脉象却是似有若无。血液的流动近乎暂停,这种情况不外乎是接近死亡,甚至已死之人,季行云压下想立即为她进行心肺复苏的冲动,转过头,疑虑的双目看着带他前来的苍眠月。

  苍眠月静立侍于床头,深深的感情由目光中毫不吝啬地流出,对这名妇女的关切不绝于情。担心、害怕、忧虑,都起因于这位妇女,季行云望了她一眼就知道自己被找来做什么。

  「父亲、象原老师与华日大哥都因事外出,母亲的情况又突然恶化,让我束手无策。」

  苍眠月无助的声音,像把利刃直接刺入季行云心坎。

  「没问题的,一定会有办法,让我先仔细瞧瞧。」季行云先安慰她一声,然后再度仔细检视。

  外表看来,并无外伤。是疾病吗?季行云再探脉象。

  「母亲的伤,自我未出世就已存在。这深藏体内的内伤实在药石难治。」苍眠月忧怨地解说。

  季行云先是一楞,就马上明白。

  虽然不清楚苍眠月实际的年龄,但至少不会比自己小。也就是说苍母的伤至少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外伤的部份早该痊愈,没发现有任何的外伤自是理所当然。不过深藏多年的内伤,恐怕就是最为棘手的病痛。

  只是一般功力深厚之人,总能自行排除体内的伤势,尤像她这内息丰厚到不可估量的地步,又怎会让内伤常存于体?

  看她呼吸、心跳都极为缓慢,季行云大胆估测,也许是当时受创过重,导致陷入昏迷,而无法自疗,使得内伤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治愈的机会。不过一转念,季行云又马上推翻这个想法,要真如此,那苍眠月是怎么生下来的?

  猜测无益,光凭薄弱的脉象又无法探知她体内的真实状况,季行云缓缓放出真气,小心翼翼地导入苍母体内。

  这个动作远比想象容易与顺利。一般而言,功力越高的人就越不许外来的真气入侵。可是季行云的真气却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筋脉,这又让他有些吃惊。

  略微分析,季行云马上发现数处疑点。

  一般而言,人体内的真气应是循环不息。功力高者,其真气流通的速度也较迅速。一方面加快真气的流动会较方便运用,也较能快速地补充真气。而她真气的运作却异常缓慢,甚至有些部位根本就是滞留不行。难道她身上有多处筋脉已经被断截,让她的真气难以通行?

  而让季行云的真气能够不受抵抗的进入,则是因她真气虽强,内含的精元气却相当稀少。就比例而言,竟不及常人的百分之一,这更是怪到极点之事。功力越高,真气品质越好,就是精元气的比例提升之故,哪有人像她这样,只是空有庞大的内息,却无足够的精元气控制体内的真气?

  继续探查,季行云随即发现她以此缓慢的心跳与呼吸存活的原因。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再用天然的养分来维持,真气早已注入身体的每个细胞。但据季行云所知,要长期供应身体存活所需,真气的用量极为惊人,在她身上却不见真气大量而快速的消耗。而甚者,她身体的细胞还透过真气的流动,将养分送入细胞!好似真气代替血液的功能,不过真气流动也是极为缓慢,而细胞的活动也几乎停止。看起来整个人就像在冬眠一般,甚者可说是进入假死状况。

  到目前为止,季行云只发现她的异常情况,尚未见到隐藏的伤害。不过这就足以推翻季行云以往见过的各种病症实例。

  他的真气由右胸往下流,走近右腹上侧。

  越是向前推进,就察觉她在那布满更多更坚实的真气。而且真正让季行云疑虑的是自己的真气怎么也渐趋迟钝?动作非但变得较为缓慢,而且渐渐不听使唤。季行云心中起疑,便收回真气。却又发现真气即使撤退,情况亦未改善。

  这个情形让他又惊又惧。自身的真气在病人体内又没遭到攻击,怎会如此?

  终于真气收回。

  「啊!」季行云叫了一声。

  寒冻彻骨!

  收纳遣回真气的指尖竟结成寒霜!吓得季行云即刻回收动作!

  怎么回事?季行云不明白。想了一下,他伸手摸了一下病人的右腹,竟冷如冰霜,有如千年冰石!

  季行云眨眨眼,这怎么可能?

  真气再探,直接由此导入。

  重重的真气堆积于此,像在防护什么毒蛇猛兽,季行云好奇心大起,真气急催。终于绕过重重气墙,进入深处。

  这!不可能!那里的能量活动几乎静止!

  季行云再度受到惊吓,也不管放出的真气,急忙撤手!

  那里,应该就是她的重伤之处,不过这怎么可能,是谁有这等修为,能造成绝对零度的超低温。静止一切分子的活动,让所有原子间的链结几乎消失!

  而她,右腹一带的所有器官不就完全停止活动!那她怎么还能活着!而且还能筑起一道又一道的气墙,隔阻寒气的散开?这是人力所能及的事吗?这种伤?是药石、是强大的真气能治疗的吗?

  「这……伯母右腹的……冻伤是怎么来的……」冻伤,那实在不能称为冻伤了,但季行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情况。

  苍眠月的回答,却更他吃惊:「我不清楚,那是在我出世之前的事了。但是母亲的伤还有三处。」

  「还有三处!」一个就够严重了,还有三处?

  季行云硬着头皮,再行探查。

  真气流至左腹上侧,又是层层防护的真气筑墙。看来这又是另一道留在她体内的暗劲。不过这回季行云不觉得真气的活动变缓。第二处内伤不是冰冷的伤害吗?

  真气再行努力地向前又绕又钻,突然前缘的真气失去感应!又怎么了?季行云心中升起无力之感,虽然对她身上的情况感到万分好奇,却又处处充满超越他能力的状况。

  是让蕴藏的力量给消灭了吗?好吧,那就蓄积大量的真气后再行一探。

  半晌之后,季行云再度探入重围深处。

  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他的真气又被消灭,所幸这回不再是以微丝的真气探入,在全军覆没之前总算还传回了真气的感应。

  只是季行云质疑着,那有可能吗?

  不安,好奇,季行云再度伸手往她左腹一摸。

  好烫!这种温度?怎么可能,她的身躯怎么没被烧焦?这种高温,岂是人体细胞所能承受!别说是人,就是铁石也足化为铁水!

  那么真气传回的知感是真的!她的体内正爆发着小型的核子反应!

  是谁有这种功法,造就这等威能?

  一极寒,足以冻结一切,让物体自然粉碎的绝对低温。

  一极热,足已烧尽一切,把万物化为灰烬的炽热。

  接下来还有什么?季行云已经无法想象,这岂是医学所能够救治的病症!季行云再度感受到无限的挫折。

  但是,季行云还继续探查星语莺的「内伤」。不论如何,她都能带着这些伤痛活过这么久的时光,还生下了一个天使般的苍眠月。既然有办法舒缓「内伤」,就该有可能把「内伤」根除!

  在认真而小心地真气探查下,季行云终于把星语莺体内所有的「内伤」找出来。其实说是内伤真的非常不恰当,应该说是还留在她体内的破坏性能量。

  除了那绝对冰冷与至极灼热的那两道能量。另外两道破坏能量,一个是在丹田外的主要筋脉处。在那里的破坏能量似乎是一种非常时别的真气。这种真气的「活性」极强,就在她的丹田外,不停吐噬由丹田产出的真气,而让这种真气不停的增强。但在异种真气间互相消融的定理下,这种真气在不停产生破坏,吐噬其他真气壮大己身的同时,星语莺的真气也不停地与这种真气作战,一增一减之间,形成一种巧妙的平衡。

  虽然这种可怕的真气没能增长,但星语莺的真气也无法补充,一由丹田产出就马上与那可怕的真气进行殊死战而消耗殆尽。

  季行云猜测,这就是她的真气中精元气的含量会如此稀少的原因。而她在百脉中的真气应该是有人用真元玉加以补充。

  她体内的另一道破坏能量则停在左胸,靠近心脏附近。在此处的能量,则是某种非常特别的真气,若说这是种破坏能量也说不过去。因为这种真气就只是留在她心脏附近的筋脉血管,什么事也不干,就静静地停在那里。不过就光是静静地停在那里,对人体就能造成难以估计的伤害。那种真气就像极为迟钝的惰气,不与其他的真气产生任何作用,却又带点粘性,粘着在血管上,附着在筋脉间。星语莺的真气无法与之作用,将之清除,而这种怪怪的真气就这样阻住筋脉,让真气难以流通。这种真气就这样附着在血管上,挡住血液的正常流动。

  季行云甚至强迫自己的真气去撞击这种怪异的真气,结果好像撞上了橡皮糖似的,弹了一下,结果什么也没改变。要是这些真气缠上的位置再偏个几寸,那不是正好把心脏封住,那星语莺可能就真的完全不会有心跳了。

  诊断完毕,季行云站起来,他感到无可施力。问道:「她……伯母她这种伤……究竟是……」

  苍眠月面无表情地答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是四种非常强大的法印,冻绝、深蓝、幽噬、炎核。母亲的伤向来由象原老师治疗,父亲在侧协助。今天两人均因事远行,无力分身。我只知道象原老师近来使用七色丹、华九奕、见九奕、生机液等主要药方,为母亲续命、压制内伤。」

  「这样啊,我知道了。」

  本来毫无头绪的季行云,听到苍眠月的解说,心头一震,惊讶地发现这些效用强大的灵药竟然可以这样用。

  生机液是用来当身体运作的养分。星语莺这种样子,肠胃八成是无法运作了,可要把生机液直接打入体内,让细胞吸收,事实上以季行云所知,生机液并不适合当成养分使用。因为这种东西也是一种强烈的生长促进剂,会让生物的生长变得异常快速,一般的动植物服用后,会在短时间内成长,但也会让生物的生长失调,让细胞的寿命大幅缩减,也会产生一些基因序列的病变。不过星语莺现在的情况应该无所谓,反正她的细胞的活动有泰半是仰赖真气在运作,不用这种强烈的催化剂,细胞的正常生长活动可能会就此停止。

  华九奕是种增强丹田运作效能的灵药,也是种刺激真气,使之变得更加活泼的药剂。但是这种东西相当接近「狂热剂」,事实上若没有相当强韧的肉体是无法抵御华九奕的效果。把这种东西用在一位病厌厌、早被种种外来力量摧残得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妥当吗?

  不过念头一转,若直接把药剂注入丹田,刺激丹田更快地产生真气,让她的真气不会一产出就被阻在丹田外的「幽噬」给消耗掉,流出的狂热真气也会被存于筋脉中的大量真气给稀释,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后遗症。

  至于见九奕则是与华九奕作用完全相反的药剂,是一种和缓真气活动的催化剂,是拿来当华九奕的中和剂吗?想了一下,季行云否定了这个想法。也许是拿来对付幽噬,让幽噬活动力降低。

  至于七色丹这个的药性为何呢?在治疗上能起何种作用?季行云没有任何的头绪。

  暂时不管它好了,以星语莺目前的状况,只要能先压制「幽噬」,一切好办。只要能让她丹田产出的真气能够流至全身,那么要进行身体的修复、抵御冻绝、炎核的作用都能放出一丝曙光。

  「你手边还有这些灵药吗?」

  苍眠月苦笑道:「没有。有制造这些灵药的原料。只是炼药的器材我不会用。而且我也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

  原来如此,季行云懂了。她找他来就是为希望能马上调配灵药与告知药剂的正确用法。

  「好、这交给我处理。事不宜迟,让我马上着手进行灵药的调配。」

  苍眠月脸上浮现一丝的喜色,道:「跟我来。」

  苍眠月又带着季行云走出这个地穴居,向南直行,走了约略两里。又是一处小丘。

  类似的门面,不过这处的大门却不见任何类似门把的东西。季行云才在纳闷要怎么进去时,苍眠月默默地走到门前,右手贴在冰冷的门上,只见她把真气输出,送入大门,这门就自动地向后躺下。

  季行云眨眨眼,好奇地想要看看这门上有何机关,不过苍眠月在开门后就快步走入,没给他任何时间研究。

  深觉可惜,不过正事要紧,季行云只得快步跟上。不过,一向与苍眠月形影不离的白银却自动地留在外面。

  这一处的地穴,似乎建得比星语莺休养的住所来得深。季行云觉得自己好像深入地下数十影,才走完这阶梯,又平直地向前走了二十余影,转个弯。

  哇!

  好大!

  好宽广!

  季行云把头由右转到左,把这大的吓人的地穴屋瞄了一遍。难怪方才要向南走两里的路,由这房间,应该说是大广场的入口处向北延伸快有两里的距离,向南也要走三里多才会到尽头,而对面的墙壁估计也在三里多的远方,能在地下建一个长约五里宽三里的大广场,实在令人钦佩。

  苍眠月继续向前走,季行云东张西望的跟上。

  这一路上可叫他大开眼界,许许多多不知名、不知用途的仪器、古怪的设备。大量的实验桌、一个又一个的生物标本、形形色色的图箓。

  这里似乎是一个具大的生物实验场,大量的狼形生物体被陈列着。之所以说是狼形生物体,是因为许多做成标本的狼形物体只有狼的一部分,有的是狼头、有是狼爪、有的只有一半、有的则是从中剖开露出内脏,还有的是泡在奇怪的液体中。做成标本的就已经够诡异了,泡起来的更是叫人晚上作恶梦的材料。

  有一个是完整的狼头,但没有身躯,但却有完整的脊椎骨。还有一个则是完整的「狼块」,它有头、有身体有也四肢,问题是头与身体并没有连在一起,四肢与身躯也是分开的。但却又不是完全的分开,头、四肢与身躯之间又有很像细丝的东西连接。按照季行云对身体的认知,那些细丝应该是那头狼被拉长的神经。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内脏泡在一个又一个的玻璃器皿中。

  季行云对这些标本虽然却之不恭,但是许许多多特异的仪器却让他感到兴趣。

  快走到接近尽头时,苍眠月才在一个两影见方的梁柱旁停下。

  她冷淡的说:「象原老师的兴趣让人不敢恭维,你千万别乱动他的东西。这桌上该有炼药所需的器材,至于原料就在旁边的保存柜中。」

  季行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么奇怪有趣的东西不一一玩玩看实在可惜,但是……

  算了,正事要紧。

  看过一眼桌上的仪材,季行云点点头,就开始作业。

  虽然有许多东西他并不清楚用途,不过光是他懂得使用的简单器具就能把所需的药材提炼出来。

  「我想,先把华九奕与见九奕做出来,至于生机液应该不是用来抑制伤势的。还有我并不清楚七色丹是什么东西?虽然光用华九奕与见九华就能够暂时地压制伯母的内伤,但是想要根治似乎不大可能。」

  苍眠月无奈地微闭双睛,怅然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也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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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放手一搏

 

  炼制灵药实际上是一种枯燥乏味的工作。

  虽然在调配药剂时,各种材料的分量、调和方式都要相当精确,不过一旦让各种原料混合之后,等待药剂「成熟」再进行下一个步骤,占了炼药大多数的时间。

  也就是说真正要聚精会神工作的时段短得可怜,绝大多数的时间只是在等待药剂产生变化。当然在这期间,温度、湿度、压力也要维持在一定的数值之下。

  本来季行云以为这些工作要自己花费真力来控制,不过苍象原的实验室中有太多有用的设备,把这些辛苦的工作都取代了。害得季行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闲闲无事,只能盯着正在渐渐变化的药剂,努力不让自己打起瞌睡。

  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把华九奕与见九奕调配出来。在这个期间,季行云最期待的就是苍眠月的出现。虽然她只有在为他送来餐点时过来关心他一下,这就足以让季行云充满干劲。只是越到后来苍眠月的样子就越让季行云感到忧心。

  苍眠月以乎是不眠不休地在照顾自己的母亲,虽然她的功力深厚,但并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休息。

  季行云炼药,空闲很多,也概略知道各个炼药阶段所需的时间。虽然休息的时间零零散散,不过总是有在休息。

  而星语莺的情况似乎不妙,苍眠月虽然没有多说,但她的样子根本藏不住那种有如处于烈火煎熬的苦楚。看着苍眠月忧心至极,季行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的痛苦,但又无能为力。因为炼药的动作无法加速,一定要等待药材在特定的条件下渐渐变化、成熟才能有效。

  这两天内,苍眠月虽然为季行云送来餐点,两人却无所交谈。而苍眠月似乎也无心多言,她的一颗心全都放在母亲身上。知道苍眠月的心情,季行云也不敢多加妄求,她没有忘了自己在这辛苦炼药这就够了。

  好不容易,药终于配好了。

  再度回到星语莺的病房。

  房间内还是一样幽暗不明熏香迷人。季行云看着躺在床上的星语莺,手上拿着才炼制好的灵药。东方寻彩与苍眠月各自以不同的心情与目光看着她,是该他上场的时候了。

  但是季行云手中拿着灵药,心中却没有主意。要知道,施药治病是一项非常专业的事,没有十成的把握岂能妄自为之?药能治病也能伤身。有病治病、没病养生的瞎话,那是江湖皮门的促销噱头。

  像见九奕、华九奕这种药效强烈的灵药作用虽是惊人,一旦施用不当产生的伤害更是难以估计。要真的使用不当,别说用来治伤,造成致命的伤害都有可能。

  只是在场的三人,就属季行云对这灵药的用途与药性最为了解。可是他也没有真的用过这两种灵药,更别提临床的实际经验。身为医者的他,在为自己治疗时绝对极富冒险精神……反正,身体是自己的,出了任何不良反应都能及时中断、进行补救措施。

  但是眼前的可是一位不知昏迷多久的病人,而且她可是苍眠月的母亲,说什么也出错不得!

  吸了口气,打起万分精神,季行云缓缓向前,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他走到星语莺前,突然白银吼了一声!

  一道强烈的气劲迎面袭来!

  这!怎么回事!季行云不明所以,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怎么会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劲!仓促之间,季行云只能尽力运起护身真气,顺着气劲的力道向后弹去。当然也不忘手中的灵药,也因为顾着手中的灵药,让他硬是多受了三分的力道。

  被强大的力道推撞到墙壁,突来的打击让季行云眼冒金星。力道来得快也去得快,把他挤压到墙壁的劲力消失后,他自然就由墙上跌下。本来正常的反应是该用手撑地,可是他现在手上各握着一瓶灵药,跌下之际为了保全灵药,他只好用手肘落地。没来得及喊痛,耳边传来呼呼风啸。

  又发生了何事!

  季行云急忙坐起,抬头一望。迎接他目光的竟是一道炙热的炎劲。

  猛然偏头,肩头微热,焦味散开。衣肩被炎劲扫过,留下一片乌黑的碎片。

  再看眼前的景象。

  天啊!

  苍眠月正站在星语莺身旁,真气狂涌而出,不停注入母亲的体内。

  红色的异光、蓝色的炫芒不停由星语莺的身躯射出。而星语莺有如暴风之母,一道又一道强烈的气流由她身上不停射出。只见苍眠月衣物飘荡,长发向后散乱,暴烈的炎热气劲、无情的冰冷气劲打在她身上。

  白银立在主人身旁,毛发竖起,真气流转好似在一旁帮忙似的。房内气流涌动,只有苍眠月这个屏障为她的身后保留了一小块较为安全的地带。

  不知何时,东方寻彩也跑到季行云身旁。两人依偎在苍眠月的保护之下。

  「这是怎么回事!」季行云大声的喊着。房内的风声、气暴声让他不得不尽全力嘶喊。

  「又发作了!」东方寻彩也喊着回答。

  又发作了!季行云想起星语莺体内的冻绝与炎核。这就是她体内的真气无法完全抑制这两种可怕法印作用,让寒气与炎劲窜出的结果?

  要是溢放出来的能量就如此惊人,那星语莺的身躯又承受着何种可怕的伤害?

  季行云难以想象,这随便一道炎劲就足以至人于死,任何一道寒气就能够叫人丧命。而星语莺把这两种力量收在体内,不、是四种。她还能保有性命这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季行云只能看着苍眠月协助母亲与她体内的力量抗衡。他很想前去帮忙。但是房内暴乱着炎气与寒气,两种力量不停冲击着,冷、热交互作用下,引起一道又一道的风暴。别说要前去帮忙,光是要待在这个房间内就已经是件吃力的工作。

  看着苍眠月纤弱的背膀,却肩负着这种重担。而自己却只能无力地在一旁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

  季行云咬着下唇,看着这一切,诅咒着自己的无能。

  好不容易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你们没事吧?」苍眠月的声音显得略为虚弱。

  季行云答道:「没、没事。」

  听到苍眠月的关心,东方寻彩才发现风暴已过,而自己还紧抱着季行云。她慌张地放开、脸略红退到一旁,应道:「我也没事。」

  「你呢?你还好吧?」

  苍眠月疲惫地笑了笑。「还好,又撑过去了。」

  回头又深情地看了母亲一眼,带着绝望的口气又道:「这几天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母亲的身体也益加虚弱。」

  「会没事的!药不是做出来了,让我马上为伯母施用!」

  苍眠月淡淡的说:「不急,母亲的情况尚未平稳,不宜妄动。」

  说完,苍眠月巧足轻移想要走到粘在壁边的石椅上略做休息,疲惫的脚步浮动失力,娇躯向前一倾。季行云当然抢上前去,要将她扶住。只是要伸手之际却又想到手上拿着两瓶灵药,想扶她一把,又不知该如何动手,只好快速地把人移到她前方,打算用身体撑住要跌倒的她。

  苍眠月力虚而失足,将要跌倒之际季行云出现就在她面前,本能反应之下自然一把将他抱住,使她整个人好似扑到他的怀里。

  季行云一手拿着一瓶灵药,像个呆头鹅僵直而立。苍眠月将他抱个满怀,温暖的体温,强健的臂膀。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感觉由他身上传递过来,已经站好了,苍眠月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这是在作梦吗?要不是手上握着不能放开的灵药,季行云有股用力捏自己脸颊的冲动。诱人的香味,柔软的身体就贴在自己身上!血液快速地冲往脑门。

  轻轻的啜泣声,撼醒了季行云的理性。

  将右手的灵药交到左手上,季行云轻柔地将怀中之人抱住,慢慢地拍抚她的背。

  「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

  「我真的好怕……」

  现在季行云怀中的只是一位被母亲的重伤给吓坏的小女孩,一位担心失去母亲而焦虑不安的少女。

  「会好转的……你放心有我在……」

  「嗯……谢谢你……」

  香怀拥抱。她的真情流露,让更季行云下定决心,要用一生一世来保护她。让她远离这种煎熬与恐惧。

  短短的几十秒,有如短暂的永恒。一道锐利的目光突然掳获住季行云。白银,它似乎很不满地瞪着季行云。

  被它一瞪,季行云心里发毛,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趁人之危。而且它的目光好像在对他施压,对他警告,不准季行云借机偷吃主人的豆腐。

  季行云无预警地把怀中的女孩推开。

  还带着两行清泪的苍眠月不解地问:「怎么了?」

  「啊……不、只是……那个,你该好好休养一下。要是连你也因过分劳累而倒下,那伯母怎么办。」

  「但是……」苍眠月似乎无法放下母亲。

  「这儿就暂时交给我与寻彩。有状况我会马上通知你。」

  犹豫了几秒,苍眠月才道:「好吧……这就劳请你与寻彩小姐……咦,她人呢?」

  「耶?她走开了吗?没关系,由我一个人看着也行。」

  他们不知道房内的另一个人,早就青着脸默默地走开。

  又一次站到星语莺前面,这一次季行云不再带着不安的心情,他已经尽一己之能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准备。这包括再一次、又一次地详加探查病人的身体状况、真气的活动情形。甚至还效法神农尝百草的精神以身试药,让他不再对华九奕与见九奕如此陌生。

  准备了一排的金针、数颗真元玉(这不是季行云提供的)、当然还有两瓶灵药。

  季行云宣誓性地说:「好、我要开始了。」

  苍眠月与白银带着警戒的气氛站到他身旁。白银本来是跟在苍眠月的右方,这时却故意挤到她的左方插到季行云与苍眠月中间,后者很自然地向右跨了一步。

  季行云低头往白银身上瞧去,它很明显地带着戒备性的神情,锐利的狼眼紧紧瞪了季行云一眼。

  「这是在警告我吗?」季行云挥去心中的猜测,虽然这头白银非常具有灵性,但也不至于如此?是自我意识在作祟吗?

  「不过那种带有敌意的神情是什么意思,还在为早上抱了你的主人而生气吗?」在这个时刻,季行云还苦恼地胡思乱想。

  「……这个,您能不能站远一点,这样会妨碍到我施针。」季行云最后对这头银狼做出妥协。

  「我会与你保持安全距离。离远了施药时母亲要突然发作,会来不及保护你。」苍眠月答道。

  「不会这么巧吧?不才发作过不久而已。」

  苍眠月坦言道:「治疗的过程中,触发母亲体内脆弱平衡的机会很大。」

  季行云眨眨眼。

  「那种经常在治疗中发生的状况并不会影响到象原老师,而你不是象原老师。」

  季行云吞了吞口水。想到几个小时前这个房间发生的「暴动」,在他专心施针时,数道极寒或是极热的气劲突然冲出,别说治疗铁定失败,能不能躲过那强大的劲力,活着走出这个房间都还是个问题。

  看到季行云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苍眠月叹了口气,歉然道:「对不起。我该事先告知才是,以为你早已知道这个风险。你可以马上教我该如何做,如果愿意在安全距离下指导我也行。」

  原来她是为了保护我!想到这一点,季行云马上心花怒放,什么危险都不再计较。人往好的方向去想,就是有这种好处。从小地方得就可能得到意外的快乐与幸福。季行云只觉得能得到她的关心,实在是莫大的荣幸,那「小小」的风险算什么。

  「我来就好。一切都交给我!」

  听到季行云充满信心的话语,苍眠月展现出灿烂的微笑,然后就静静地站到他身旁。

  取出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丹田周围的几处要穴。拿出真元玉,催动,透过金针,无属性的真气流入丹田上方,避开幽噬送入星语莺的丹田之中。缓慢而持续为星语莺注入真气。

  季行云先观察了四、五分钟,发现丹田上方的筋脉并未因长期没有真气流动而萎缩。由于丹田下方的出口被幽噬占据,让真气一流出就马上与幽噬作战而消耗,上方的筋脉又直通心肺,通路正好被深蓝的堵塞,造成她真气的流通完全受限。

  虽然星语莺体内筋脉还布满了真气,但是季行云认为那应该是苍家的人利用真元玉所补充,是为了避免她的身体因欠缺真气的滋养而快速衰败。

  若要改善她身体的情况,必须让只有丹田才能产生的精元气流入四肢百脉中,让她能以自我意识控制体内的真气。

  所以要用华九奕刺激丹田的增能,用见九奕抑制幽噬的作用,让她丹田产出的真气能通过幽噬的攻击,流至身体各处。

  确认正确的通路后,季行云才把华九奕取出。拿出滴管,吸了些许滴到金针上方。季行云再以真气引导,让灵药通过皮肤、皮下组织,混入真元气,与之一同流入丹田之中。

  虽然季行云自身做实验时,五毫升的灵药就已让自己的丹田反应激烈。不过考虑到抗药性及修为差异,季行云一开始就为她施用了一倍的药量。十毫升、十滴的灵药就这样送入星语莺体内。

  观察着星语莺的变化。一倍的药量对她的作用似乎不大……还是药性尚未发挥?季行云无从判断。虽然能感觉到由丹田流出的真气明显增加了,但是距离与预期的效果还是相差甚远。要再等一下吗?季行云犹豫难决。

  转头看到苍眠月期待与担忧的神情,他决定再增加药量。又是五滴,两倍的药量。

  十分钟过后,情况并无改变。难道她的抗药性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但是那是以自己做为标准,适不适当也还是个问题,也许对于修为甚高者的药量得相对地大幅提升。

  于是又是十滴,华九奕就这样被他用掉了半瓶。

  也不能只提升丹田的作业能量,还要让幽噬变得迟顿才行。

  季行云再度下针,细比毫毛的金针这回直接扎入筋脉。施用见九奕,季行云更加小心。

  虽然也是用滴管将灵药滴在金针上方,但是他先用真元玉让金针扎入的地方布满无属性的真气,再用自己的真气引道灵药与真元气混合,紧接着再把真元送入幽噬之中。过程小心十足,深怕见九奕会碰到筋脉气壁,也努力不让见九奕碰到星语莺的任何身体组织,避免药性让她的细胞随着真气的迟缓而失去活力。毕竟她现在的身体活动几乎是靠真气在运作,若让见九奕的效能一不小心扩散出去,造成身体机能跟着下降,那她很可能因为生命的活动力暂停而间接在睡梦中悄悄逝世。

  这项作业倒不比施用华九奕要注意用量,反正是要对付幽噬,能用多少就用多少。只是这个工作进行得相当缓慢。要在星语莺丹田下方施药可不比上方。由于她现在丹田产出的真气都只向下送,在人体真气的自然作用下,会自动排斥外来的异物。金针是、季行云引导用的真气也是;至于真元气则会快速地被她的真气吸收同化。

  还好苍眠月准备了够多的真元玉让季行云无限制地耗用。但即使如此,要在她的真气与幽噬的激烈战场外,将见九奕送入那团幽噬之中还是件很耗费精神的工作。

  灵药还很多,真元玉也还非常充足。季行云的真气却开始不足了。虽然他也能由真元玉补充内息,但是用这种方式补充的真气却是控制性较差的真气。用来打斗还无所谓,可是要进行精密的工作,可就大大不当。

  施针下药的工程已经进行一个多小时。季行云聚精会神的工作,这一个小时的工作比跟长青大姊打上一架还要累上百倍。高度的集中精神,若不是季行云的伏逆清心诀修练有成,他因早就精神耗弱而不支倒地。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疗程有成效,幽噬的作用终于大幅减弱。星语莺的内息不再全部被幽噬吃掉,开始有部分的真气通过幽噬,流入百脉之中。

  高兴之余,突然星语莺的丹田起了激烈的反应!真气的输出量骤然增加数倍。

  猝不及防,季行云扎入的金针嗖的一声被弹射而出没入天顶,他的手也被震开!

  而那团幽噬也被推开,让出筋脉的部分通道。

  这个剧烈的反应,也惊动了苍眠月。

  白银也竖起毛发呜呜地鸣叫。

  「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是正常反应……原来华九奕的药性发挥作用的时间与丹田的强弱成正比。」季行云续继观察星语莺的状况,自言自语的回答。至于用药过多的这项缺失,就只在心中默念。

  苍眠月突然放松警戒的神情,露出淡淡微笑。她询问的对象并非母亲,而是季行云。却没想到他只在意母亲的状况,让种忘我的精神让苍眠月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很可惜,全心全意为了心中天使的母亲施药疗伤的季行云,无暇分心见到她这种动人的神情。

  虽然施药的反应未依季行云所预料,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与他所描绘的情景并无差异。星语莺的丹田就如加满柴火的锅炉,正全力运转。那团由法印「幽噬」所形成的怪异真气团在注入见九奕后也变得迟缓许多,被火力全开的丹田强力运作下快速生产的真气给冲开了。

  依季行云的诊断,星语莺是因为全身的细胞都已经与真气融合,在精元气淡化的情况下,让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进而导致昏迷不醒。

  让自产的真气再度注满全身之时,也是她转醒之时。确认过她体内情况依预定的情况运作后,季行云由她的身旁退下。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小时的下针施药,却是件极为劳神的工作。他的集中力已经到达极限,该让过分劳动的大脑休息一下。

  苍眠月没有多说什么感谢话,只道:「你辛苦了,母亲由我来看顾即可。」

  虽然苍眠月没有表示实质的谢意,也没有对季行云做出口头形式以外的慰劳。不过由语气中,季行云可以听见心情一直处于紧绷的女孩,终于松了口气。

  季行云也没有多说什么,满足地笑了笑。退出病房,来到大厅就直接把自己的身躯放到柔软舒适的沙发椅上。

  「结束啦?」

  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季行云这才想到东方寻彩也在这里。

  来到苍家的地穴居已经是第三天,有两天的时间是待在苍象原的实验室炼药,药一做好就要准备为星语莺进行治疗,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东方寻彩谈话。甚至满脑子都是苍眠月与星语莺的事,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东方寻彩!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忽略了东方寻彩,季行云的心中马上充满了罪恶感。

  「嗯,希望我的疗程有效。」

  虽然心中觉得对不起东方寻彩,不过他现在实在已经耗尽精神。提不起劲儿与她聊天,甚至连回头也没有,就直接开口答话。

  季行云心道,好累,原来用针灸进行精密的真气治疗是这么累。那么北荒郡的华鹤医师呢?记得他也曾花了许多时间为自己进行精密的真气针灸。过程好像比自己为星语莺的疗程还长,而且也是利用针灸进行精密真气控制来排除体内的外来气劲。

  华鹤医师为自己治疗后好像并不太累,照这样来看在精神上的锻炼似乎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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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0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十章 无力回天

 

  「真是辛苦你了。」

  东方寻彩走过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冒着热呼呼的蒸汽。

  「这是慰劳你的。」

  东方寻彩从托盘上取下一壶茶与一碟小点心。

  「试试看,是我做的。」

  「耶!你也会做菜?啊,不、对不起。」

  由于一直以来,季行云与东方寻彩在一起都是在外面吃馆子,再加上东方寻彩向来是男性化的形象。虽然季行云并不认为男孩子就不该下厨做菜,但东方寻彩这种大家族出身的人,又是一名武人,怎么也不会把她与厨房联想在一起。

  「怎么,我煮东西会很怪吗?」

  「不、不是的,只是感到有点意外罢了。」

  「怎么会呢?要出门旅行多少要懂一点。并不是任何地方都能找到旅馆宿屋,没学两手怎么出来旅游?」

  「也对。是我失礼了。」

  说得也是,当初季行云在山上、绿海甚至到石碑林行动时也是自行打野味摘野菜,自己动手煮来吃。虽然谈不是极品的珍馔,不过做的东西也算可口美味。自己都办得到的事,总没有理由东方寻彩就办不到。

  「你尝尝,可能无法满足你这个美食家就是。」

  「你太客气了。」

  季行云并不饿,累归累,但那是精神上的疲惫,并非肉体上的。吃东西并无助于补充脑力。不过,他还是拿起一块白色切片的小点心,浅尝一口。

  「这是甜芋……还有淡淡的紫苏味……嗯、嗯,我知道了!这是用紫苏当汤底蒸出来的甜芋。把甜芋的原味完全引发出来了,要是不用盐水洗过就更完美了。虽然适当的盐分能更加的衬托出甜芋的香甜,但是却也破坏了甜芋最原始的美味。」

  评论到此,东方寻彩却突然板起脸孔。

  「啊!我又失礼了。你辛苦为我准备点心,我却在这胡乱批评。」

  东方寻彩马上收起不快的神色,和颜道:「你多虑了。我只是感到惊讶。苍小姐也是觉得加了盐会破坏这种食物的美味,我以为是她吃清淡的东西吃习惯了,想不到我还真的是多此一举。」

  「别这么说,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大一样。其实加盐才是比较多人喜欢的吃法,只是我个人比较偏好食物的天然原味……不过眠月她、她也觉得不加盐好吃吗?」

  「是啊,还真巧。你们的口味还真一致。」

  说这句的时候,东方寻彩的每个字都特别咬得很用力。好像想把这个情形咬碎、撕裂似的。

  「嘿……」季行云没发现东方寻彩的异样,还沾沾自喜地傻地笑着。

  这时东方寻彩用力压下心中的不平衡。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季行云前面。径自拿起另一杯,当场啜饮起来,想要利用这个动作遮掩自己的神情。

  季行云没想这么多,也自动地取用,浅酌一口。

  「啊!这是安神茶!谢谢你……」

  安神茶,就是放松大脑、舒缓精神的饮料,正好配合季行云现在的需要。发现东方寻彩的用心,季行云罪恶感油然而起。她这么关心朋友,自己却对她不闻不问,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对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在南郡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才打算在预备团的考核结束后到绿海一探……却没想到就先被眠月给找来了,见到你也让我安心不少。对了,你打算在这待多久?雷理大人一直挂念着你。」

  说着说着季行云的眼皮越来越重,精神的劳累加上安神茶的作用,让周公开始邀请他进入梦乡。

  「我?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将在这里走上与父亲相同的道路。」

  「……这样啊……呵……雷理大人会很失望的……」

  「那你呢?」

  「……我?一有空……我就会来……探望你……」

  说完,季行云的眼皮就完全把眼睛盖住,发出平稳而深沉的呼吸声。

  「探望我吗?还是拜访苍小姐,顺道看我一眼?」东方寻彩幽怨的说着。

  深情地看着季行云。东方寻彩的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挣扎了一会,叹了口气走回房间时幽幽轻道:「算了,知道你依然以朋友的心情挂念着我就够了。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好空虚?」

  睡梦中,季行云嘴角微扬,整个人缩在沙发上,表情好满足、充满着喜悦,想必正编织着美梦。

  梦中,有白任、有雷震、有东方寻彩、牛皮与张叔斗着嘴,周荃与大个子、智新在嬉戏着,而最重要的,苍眠月倚在自己身旁……

  朋友、梦中情人齐聚欢笑……

  什么金钱、名利都比不上这一幕的美好……

  虽然只是小小的梦想,却也不易达成。白任远到伏牛山……雷震工作繁忙……而东方寻彩已经决定留处绿海……而苍眠月……

  这就是梦的好处吧……

  这样的美好梦想对人也是一种激励,带来努力向上的动力,美梦也能让心灵得到慰藉。虽然只是一种虚幻希望的投影,身处其中却是能安慰心灵。

  只是很可惜,美梦总是被意外给打断。

  「啊……」一道凄厉的叫声打断了季行云的美梦!

  怎么回事!季行云惊醒。

  叫声来自病房!

  糟了!苍眠月的母亲发生变故。

  伴着不祥的预感,季行云冲向病房。

  冲进房内,眼前所见让季行云血色全失。

  这一次,没有强烈的风暴,只是星语莺不停地发出无意识的惨叫!

  红色的炫光由她的腹部打出,照亮整个病房,让目光所至尽是血腥的红,令人动容、慑破人心。

  腹部的另一边,结了一层冰霜。由腹部向下一缕缕白烟,如空中的云彩,流至地面。整个地板已经结了一层寒霜,上面则是淡淡飘忽的水气与轻烟。

  红光烈照着寒烟,好不诡异。

  苍眠月伫立在母亲旁边,白银竖起毛发咕噜咕噜地低鸣着。她不停地由双手放出大量的真气注入母亲体内,想要用一己之力压制那可怕的「冻绝」与「炎核」之力。她的右手衣袖已经化为黑色的烟灰,手臂没有滴出一丝汗,因为水气早就被化为轻烟。她左手的衣袖也消失不见。床边、地面依稀可见青色的粉末包在冰晶之中。

  汗水由她的粉颈滴下,精致的面孔因力竭而变得惨白。她的内息已经接近灯尽油枯,却还不停释出庞大的真气。

  季行云呆然伫立。

  怎么会这样?

  苍眠月早已疲惫不堪。甚至现在由她手中释出的真气都不是源自她的丹田,一旁的白银好像一个真气银行,将大笔大笔的真气借出。

  怎么会这样!

  因为星语莺自产的真气已经流至全身,让苍眠月的作业更加困难。她的真气不分是源于体内作恶的「炎核」、「冻绝」,还是苍眠月注入的援军,都加以抗拒。这让苍眠月更难协助母亲将两种力量压制下来。

  还不只是如此,因为真气的作用让星语莺的神经恢复了知觉,身体的痛处让她不停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也不停扭动,好像要逃避来自体内、与来自外力的种种力量。自身的真气、体内的炎核、冻绝,还有苍眠月不停注入的真气,就在她的体内进行一场殊死战。力量的冲突,不停伤害她那纤细的身躯,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伤害。

  季行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是他施药不当的结果吗?想要过去帮忙,他办不到。上半身处于酷热的炎息中,下半身却如同置身于寒冰冻土之上。立在门边,已经让他用尽真气抵御这灸寒交迫的两极地岳,他动弹不得。

  这时门再度被打开。

  「怎么回……啊!」

  东方寻彩关切的询问才说到一半,这病房内炙寒交迫的不稳定平衡就被打乱。至热的气息,极寒的气息像是找到宣泄的出口,由房门极速流出,两者交会形成一道龙卷风,把无所防备的东方寻彩给吹开!然后被开启的门,也在强大的风压下自动合上。碰的一声,强烈的撞击,门变成一块碎木跟着狂风而逝。

  「天啊!怎么会这样!」挂彩的东方寻彩,狼狈又辛苦地一步一步走进病房。

  这时病房内因房门大开,内部的气流得到解放,气温不再如原本的严酷。

  季行云喘口气,惨然答道:「我也不清楚……这……可能是施药救助的时机延误了。让原本蛰服在她体内的力量找到出口,而奔腾宣泄。」

  东方寻彩再望向全力施救的苍眠月,看她样子大概也支持不久。要是她停下真力的输出,让星语莺体内两种极端的力量完全发挥,不用几秒,星语莺大概就会变成一堆焦土与一块块的冻肉。

  之前苍眠月总还是能将这两种力道压制,这一次似乎不行了。红光越来越炽热,寒芒也变得更加阴森。甚至连苍眠月的左手也布上了一层冰晶,再这样下去,别说星语莺性命不保,就连在她身旁的苍眠月也会赔上一命。

  这样下去绝对不成。

  季行云心慌意乱,尤其见到心上人正处于险境,什么主意都飞出脑外。

  沉着的东方寻彩及时大声喊出:「两头顾、两头失!」

  苍眠月闻言知意。何必同时顾及两处,力求同时将「炎核」与「冻绝」的力量给压制呢?不如先力求一边,待一处不再作用再全力压下另一处。

  马上动作,先由炎核方面动手。至于冻绝就暂且放松,让它不至过分扩散即可。集中真气围堵「炎核」的灸热之力,果然马上有了成效。红光渐淡,病房内的高温也随之剧降。只剩凛冽的寒气在没有高温气息的消耗下变得更加刺骨。

  季行云感受到这个变化,他才知道原本溢出的寒息与热气远比他所知的还可怕。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苍眠月又受到多少煎熬?

  自责、无尽的自责,是庸碌无能的医术害她受这种苦。

  平常引起为傲的两项长处,在这里显得一无是处。武功,比起苍眠月,就是那头白银,也是季行云无法望其项背的。什么武议团的小队长,在这里帮那头狼提鞋都不配。

  精湛的医术,现在看来只是个笑话。对星语莺的伤原本是毫无头绪,使用医疗方法是在苍眠月的提示下才想到。施针用药的结果却没有效用,结果只让病人的情况变得更糟。

  强烈的挫折感……一种名为挫折的黑手把季行云拉到名为痛苦的深渊。

  自责与挫折让季行云信心全失。想要低下头,他实在愧见苍眠月,但是她为母亲不顾一切努力奋战的英姿又掳获他的眼神。

  那么细小的肩膀怎么会有如此强大而坚定的力量,挑起这种苦难的工作。那么柔软,几乎是弹指可破的玉肤,现在却正受到比极北之地更冷酷的寒冰所冻结。一只洁白无瑕的手臂怎么被炎浆般的火气所煎烤!

  这一切都起自于某个人的无能,季行云怅然着,那个无能的人就是他。

  终于,「炎核」与「冻绝」又被真气团团包覆,埋藏在星语莺体内深处。星语莺逃过又一次的死厄。

  力竭的苍眠月也无力地倒下。

  「呜──」白银发出着急的叫声,不停地推着主人,舌头一再舔着她的脸颊。

  季行云着急地跨出脚步,踏出一步后身体却定住了。

  他睁眼看着东方寻彩跑到虚弱的天使身边。

  「我扶你回房休息!苍小姐你太勉强自己了。任何人连续五天未曾合眼休息都会受不了。」

  「不行!我得待在这里,预防万一。这是我的责任!」苍眠月一点也不领情地坚持着。

  「季兄弟,你还楞在那儿?不快来帮忙!」

  「啊、是!」

  季行云这才由惭愧与自责的泥沼中爬出,跑过去帮忙。但是他的目光再也不敢与心中的天使有所接触。

  东方寻彩由病房走出。她的心情糟透了。

  这个地穴居内有四个人,但是她找不到谈话的对象。

  昏迷不醒的星语莺可以听你唠叨不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不过这不叫谈话。

  苍眠月死都不肯离开病房半步,也不肯合上眼睛休息片刻。虽然不是故意,但她却在自己身周筑起两道名为高傲与冷漠的高墙。想与现在的她交谈,只会自讨无趣。

  若是平常的季行云,会是一个很好的谈天对象。只是他现在也背着一座名为自责的大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走到大厅的东方寻彩看到的,是眼中没有光采、死气沉沉的人形肉体。叫他,不是没有回应,但是他现在的神经就好像恐龙一样反应迟缓,答话有气无力,而且是在放弃他会回应后才发出弱小无力的声音。

  总之这个屋子内的人都被挥之不去的黑暗情绪所掳获。

  「季兄弟,那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如此自责?」

  屋子内只剩下东方寻彩一个人比较正常,帮其他人加油打气的工作也就落在她的头上。而且她已经失败一次,反正她与苍眠月也不熟,而她那种不染尘烟高高在上的气质本来就不容易接近,再加上东方寻彩对她有种心结,没能让她振作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要让这个充满阳光、天真乐观的季行云重新振作应该就简单得多。

  东方寻彩的话说完后,又过了五秒才由季行云的口中传出有气无力的回答:「……是我的错……」

  「千万别这么说。伯母在苍小姐出生前就已经是那个样子,这根深柢固的旧疾要能治愈,也就不会施到现在,她的发作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

  ……

  又过了五秒

  季行云呢喃道:「……有关系……不是我的医疗失当……也不会这样……」

  东方寻彩不放弃的再为他加油打气:「那么,你应该再接再励,想出压制伯母内伤的良方。这才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又是六秒的沉默。

  季行云抱着头痛苦的说:「……不行……我没办法……我、只是坏事……」

  一而再、再而三,季行云消沉悲观的回答可让东方寻彩深感无力可施。最后才下猛药,冷酷的讥道:「这算什么?堂堂法天南郡的武议团小队长竟然只会消极的坐困愁城,不知进取。这岂是南郡武者的代表该为之事……」

  还是没有反应。

  「……再说身为一名医生,怎能抛下病人不管。你现在应该努力找寻解救伯母的良方,哪有时间让你在此颓靡不振。如果你尽早想出救治伯母的办法,也许还来得及。像你这样,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东方寻彩越说心中越气,音量也渐渐提高。

  哪里知道季行云口中却又溜出一句令她气结的话。

  「……是啊……我一点用也没有……」

  想不到这个让她心动的男子,心灵竟然如此脆弱!这让东方寻彩有股把他抓起来痛打一顿的冲动。不过还好她与母亲东方秀绫不一样,她较懂得忍耐。可是这还是让她张口骂道:「够了!真不知道苍小姐冒着母亲病发无人救治的危险,跑到南城带你过来有何用处!我还以为你真有高明的医术,苍小姐把你捧得比北荒郡的神医还高明,结果只请来一个只会自怨自艾的人……」

  这句话直刺入季行云的心脏!

  是啊!苍眠月是相信季行云才把他找来。

  「她是信任我才特别向我求助!」

  季行云双目张得斗大,瞪着滔滔不绝说教的东方寻彩。

  东方寻彩也发现了,季行云终于有明显的反应,她快速地回想方才骂了些什么。

  对了,是苍眠月。

  是她让他如此沮丧,也只有她才能激励他。

  明白这个道理,东方寻彩相信自己能够让他振作。但是……心中又有一种不情愿的声音。

  为什么要利用苍眠月来当季行云的活力泉源,这不是让他们的两颗心更加紧密地牵连在一起?东方寻彩肚量虽大,也早就决定退出,让自己的暗恋就此埋藏在内心深处。可是现在却要她帮助情敌?

  度量再大的女人,也没有理由把自己心爱的人,推向另一个女孩。

  要是季行云就此消沉,无所作为,他在苍眠月心中的评价必会一落千丈。甚至星语莺因疾往生极乐,那苍眠月很可能就此与季行云视同陌路,如此一来自己就有机会了。

  心在淌血。黑暗的谋略在心中形成……

  可是她的良知与所受的教育,来自父亲真诚为友的血液不容许她这么做。

  「消沉的季行云就不是季行云!这种时候我怎能存有私心!」东方寻彩骂了自己。

  她再度发话:「你真的没办法了吗?你真的用尽一切办法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管你了。只是……带你来这里的苍眠月会很伤心。因为你辜负了她的期望。」

  「我真的完全没办法了吗?眠月……」季行云想到苍眠月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心如刀割。

  「不行!不能让她失望!我该尽一切所能帮她承担痛苦!」

  斗志的焰火又在他的眼中点燃。

  季行云握紧拳头,肃然立起。

  是的,现在不是消沉丧志的时候,救人如救火,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与其浪费在无益的消沉之中。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寻求医疗之法,哪有时间在这发呆!自己所犯的过错,就要加倍弥补!

  摆脱自责的黑手,季行云就像吃了大补帖,马上充满动力。

  「谢谢你!让你担心了,我的好友。」他铿锵有力的说着。

  再度打起精神的季行云握住东方寻彩的双手,诚挚地向她道谢。然后马上转身再度进入已经没有门的病房。

  大厅的东方寻彩脸上飘着两道红彩。还好季行云马上走开,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自处。她看着自己的手,手上还依稀受着季行云的手劲与一颗热切的心。

  「好友吗?」东方寻彩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至少还是好友。至少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1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十四集第一章 影狼与苍狼

 

  病房内,苍眠月坐在壁边的石椅上闭目调息。季行云匆忙的跑进来,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过季行云一走到星语莺身旁,就知道苍眠月并不是在休息。她的真气还锁着自己的母亲,只要星语莺的身体有任何变化,她就会马上做出适当的反应。

  所谓闭目调息,只是催动丹田加速补充真力。这不是休息,相反地,这是件劳神的工作。

  调息时肌肉虽然可以得到休养,但是筋脉却必须配合丹田工作,同时精神亦处于劳动的状态。苍眠月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健康着想,过分耗用精神与丹田筋脉继续劳动。至亲之人正处于生死关头,这也在所难免。

  季行云再次放出真气探查星语莺的情况。她依旧没有恢复意识,可是已与之前不同。她体内的真气己经开始自动抵抗外来的力量。这让季行云很难仔细地查探她的详细情况,还好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筋络检查,哪些地方会有问题,大致都有个底了。

  再次探查,发现原本用来围堵「冻绝」与「炎核」的无主真气已经几乎耗尽;而星语莺自产的真气似乎无力建筑够强的气墙,另一方面是无意识下的作业,让真气无法做出适当的排列与运作以筑出适当的气墙。旧有的气墙已经残破不堪,而又无力提供新的围堵力量,才让星语莺体内的破坏能大量溢出。

  季行云想了想,若要有效治疗,还是得靠幽噬来解决。这样她才能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体内的「炎核」与「冻绝」。而「深蓝」目前只是单纯阻碍真气的流通,勉强能用其他筋脉代替,倒不是当务之急。

  其实「冻绝」、「炎核」、「幽噬」这三法印留下的力量能除去任何一项,对星语莺都有很大的帮助。可是「冻绝」与「炎核」是季行云完全无法碰触的力量。至于「幽噬」,虽然它会吞噬他人的真气来使自身强大,但是它也可以被其他的真气消灭、推挤。比较起来反而没有那么棘手。

  话又说回来,不论是那一个,季行云都没有能力对付。毕竟所需真气的水准是完全不同的层次。

  由于苍眠月将自己的真气与母亲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在探查星语莺的状况时,季行云也一并察觉苍眠月的大致状况。他实在很难相信苍眠月的内息衰弱到这种程度。她现在的能力几乎弱到跟季行云差不多……

  这样说好像不太适当,不过原本是强大到快摸不着边境,现在却能清楚地估计她的内息含量。相信她已经调息良久,可是在季行云的感觉上,她似乎连半成的功力都未恢复。如果不是有白银的协助,她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可是这也代表她超越自身负荷地过量使用真力,这会让丹田受到永久性的伤害,甚至还会折损自身的寿命。而且她已经许多天不曾休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更何况她只是一位小姑娘。就算她功夫的底子再好,也不能不休息。

  季行云明白了一件事──若不能让星语莺的状况转好,苍眠月很可能陪跟着母亲共赴黄泉。就算不会,也会把身体搞坏!

  脑子不停地转动,学过的知识、医理、真气的运作、能量的调和,种种理论与方式在他的大脑中不停地进行推演,只希望能找到解决之道。

  苦思再苦思,原本幽暗的房间渐渐地变得更加灰暗,透气孔不再有光线射入。

  苍眠月没有动过,季行云也只是静立沉思,除了平缓的呼吸声,病房内一片寂静。时光好似静止一般。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道曙光由小小的通气孔中射入,淡淡的光晕洒在星语莺身上。

  细尘与房内散溢的真气在数道晨光的照射下,有如浮游生物,在空中慢慢飘舞。

  阳光带来的热力好像活化了不定的杂气。这个房间因为苍眠月强注真气的关系,散溢的真气含量特别浓,在清晨的阳光下,此杂气依稀可见。

  种种的杂气在淡淡晨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活泼,围绕着数道光柱,不停向上攀升,像是为了贪婪地吸收太阳的能量,而不停游向能量的来源……晨光带来灵光。

  就是这个!

  经过彻夜苦思,季行云终于找到了曙光,「有了!」季行云高兴地直接叫出来。

  「这里是病房,请你安静……」苍眠月以极为疲惫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回应他的热情。

  「不、啊!对不起。我想到了,这样应该可以!我想这个办法一定行得通!」季行云兴奋地喊着。

  苍眠月张开双眼,宝石般的双眼没有因为疲惫而失去彩光。

  迎上苍眠月略带倦容的脸庞,季行云迅速地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才道:「我想到一个治疗伯母的方法。虽然有点冒险,但是能够……可以永久性除去她体内的一道暗伤。」

  「真的?」苍眠月对他的话提出质疑。

  这对她而言有如作梦一般的虚幻,因连象原老师这位学识渊博的长辈都无力治愈母亲的伤,季行云怎么可能有这份能力?

  「不过人手不够……一共要八个人,不,要再多一位,得把我排除才行……」

  「你真的有办法?」

  季行云充满信心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对上苍眠月的视线。

  「是的!不过还得作点准备。」季行云再次强调。

  「你真的有可行的方法?」苍眠月又问了一次。

  季行云不加犹豫地回道:「是的。不过……上哪儿找功力不差,又熟悉真气运用的人?临时要找齐九位这样的人可不容易。这里有寻彩、我、还有眠月你,加起来也不过三人。恐怕要回南城向武议团借人,这样做不知方便与否?」

  「不必麻烦。如果只是寻彩这种程度的人,我可以马上找来上百个。若只需功力够高,我可以找来千余位好孩子让你选择。」

  季行云楞了一下。

  东方寻彩在法天可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差不多快足以担任武议团的小队长,这样的高手可以马上弄来上百个?甚至与她功力相当的人可以找来上千位!而苍眠月的语气平平淡淡,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单纯的事实。

  季行云眨眨眼,顿了一下才道:「那好……就找功力最高,对真气的运用纯熟的人过来就行。」

  苍眠月轻松地点点头,又问:「还有什么要提供的吗?」

  季行云毫不客气的说:「有,因为要把幽噬导出伯母体外,在这过程中一定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我得事先准备好华九奕与生机液,可是生机液我不会调配,华九奕也要花上三天的时间炼制…………」

  「我明白了。生机液在象原老师的实验室有存货,只是……」苍眠月说到一半便停下看着母亲。还要三天,她不知道这三天内母亲体内的「炎核」与「冻绝」会不会再度作乱?

  现在的她,已经没把握再协助母亲,将那两道强大的破坏能压制下来。

  找到治病的方法后,季行云好像通悟似地脑筋运转得飞快,马上就为她找到解决之道。

  「我想围堵在伯母体内破坏能的真气墙,也是由外力建构。一定是有人利用真元玉直接将无所属的真气挤压、排列,变成一道一道的围墙后,再送入伯母体内……至于怎么运用真元气却不会把真元气同化的方法……嘿……我就不清楚了。」

  话语一出,苍眠月马上对季行云投以赞赏的目光。

  没错,一定如同季行云所言,怎么会从未想到?

  真元玉还有许多,用这个方法就能将「冻绝」与「炎核」压住,父亲、兄长与象原老师临走前留下大量的真元玉,不就是这个原因?

  如此一来要控制住母亲的伤势直至象原老师回来,一点都不难。

  至于将「幽噬」排出母亲体内,苍眠月对季行云的乐观还是存有质疑。万一有个差错……

  可是……把母亲长久缠身的一处内伤给根除,是个很大的诱惑。

  「我明白了,三天后,我会把人找来。」

  苍眠月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尝试。

  夏天的草原还是绿草连天,芳氤迷人。

  站在这片绿色的大海中,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特别是当季行云等人前方数余位功力高深的生物横在眼前,更让他觉得自己有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广大。

  为什么用生物,而不是用人,来称呼集合在苍家地穴居的高手,那是因为它们之中没有一位是人类。

  宛若没看见季行云与东方寻彩脸上那种不自在的神情,苍眠月用那一贯有如俯瞰世间的语气,向在场的「人类」介绍那些高手。

  「这个好孩子是玄影、在他旁边的是三二与白丝。」

  玄影、三二、白丝?这「几位」不都是影狼吗?一身黑色毛发的影狼取名为白丝?

  这几头影狼好像都带着恶意的目光,再加上它们还真的都有比东方寻彩还强的功力,不是更危险吗?这就是苍眠月口中的「人」。

  苍眠月继续说道:「还有二十几位好孩子,因为害羞与怕生,所以没有露脸。」

  还有影狼藏在这附近?

  季行云闻言马上散发出真气进行搜索,无所查获!

  东方寻彩这才明白自己是怎么栽在绿海!

  她很努力地观察,怎么也找不到隐身在草堆中的影狼。

  这不就代表影狼要有心,早可以暗中突袭把自己干掉。

  原来,能活着到达苍家的居所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请多多指教。」季行云向它们点头问好。

  「咕──噜──」影狼好像回应似地小声回应。

  而东方寻彩则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的目光早就被影狼身旁似狼似人的苍狼给吸住。不过就算没有苍狼,东方寻彩也没镇定到能这样就接受影狼的问候。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苍狼,甚至有一段时间还让苍狼为她准备伙食,但是一次见到形状各异的十头苍狼,还是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

  「另外这几位是……」轮到要介绍苍狼时,苍眠月犹豫了一下。

  「嘎嗄……」一头苍狼发出像是喉咙破掉般的沙哑声音。

  「这样──那就用文意来翻译你们的名字。」

  苍眠月略作思考,便道:「这几位依序为:猎杀者、撕裂者、利爪、小头目、棕毛、飞奔、嗜血、獠牙、阿九、灰斑、狩猎家还有吼。」

  「……」

  「你们好。能见到绿海中的各位狩猎专家,真是三生有幸。」

  看到几头苍狼,个个是真气饱满、毛发亮丽、眼神锐利,倨傲地或坐或站,让季行云不敢小看这些高手。

  东方寻彩不知该如何对应。在她眼中,面前的高手都是危险的生物,碰上了没拚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哪能像季行云这样好似对它们很有兴趣的样子?而且这些苍狼最弱的一头,感觉上也有接近南郡的武议团中队长长青回颜的功力。要是它们野性略发,把在场的「人」当成食物来对待,那岂非羊入虎口,这叫她怎能放心!

  「这……你打算怎么办?」东方寻彩紧张地传音给季行云。

  「是啊,还可真麻烦。它们每一位都符合标准,这可叫我怎么挑选呢?」季行云苦恼地回话,不过他的烦恼与东方寻彩的困扰完全没有交集。

  虽然季行云只是在口中小声地随意说说,不过「狼」的耳朵似乎远比起「人」还来得灵敏,季行云无心的话似乎传进众狼的耳中。

  「嘎嘎、噜──」、「呼──」、「呜──」两头苍狼与一头影狼马上有回应。

  「嘎嘎!」、「呜……」而其他的苍狼与影狼马上跟着吵了起来。

  顿时狼嚎、嘶吼不绝于耳。苍狼、影狼们好像吵了起来。

  群狼们好像野性发作,相互争执着。

  「这……不要紧吧?」东方寻彩在不知不觉中真气流转,似乎做好战斗或逃跑的准备。

  苍眠月见状扬了扬眉毛,不悦地道:「莫言,由季先生决定!你们争什么!」

  苍眠月一发出不悦的声音,众狼好像见到猫的老鼠,马上变得服服帖帖乖得不得了。都闭上嘴,貌似无辜地看着苍眠月。

  季行云搔搔脑袋,困扰地说:「我决定吗?也对,是该由我决定。那么眠月可以请它们放出真气,让我看看吗?」

  「当然。不过这些好孩子都听得懂你的话,说出来它们就明白。」

  季行云点点头,自在地走到狼群之间,道:「麻烦你们了。」

  季行云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东方寻彩胆战心惊。

  因为他不只与苍狼、影狼在靠在一起,还一头一头地摸着它们的利爪、掰开它们的大嘴弹弹锐利的牙齿、抚弄它们的毛发。

  东方寻彩眼中看到的好像是一颗美味的肉包,在一群饥饿的狂兽间晃来晃去。不知道哪一只狂兽会张口咬这颗肉包一下。

  东方寻彩不停地替他流着冷汗,并作好搭救的准备。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季行云安然归来。

  苍眠月简言问道:「如何?」

  「其实它们任何一位都有这个资格。不过人多也帮不上忙,我就选真气与差异较大的五位。」

  「嗯,请说。」

  「那就……呃……对不起,有点失礼。能不能请你们站回刚刚在作介绍时的顺序。这个……我还不太能认得各位。」

  「好,谢谢……」

  苍眠月插话道:「让各位热心地跑来却只需要五位的帮忙,对于空跑一趟的人实在很抱歉。」

  「嘎嘎──」、「哦呜──」苍狼与影狼们齐声吼叫了几声。

  「是吗?谢谢──你们真是好孩子。」

  「我也向各位说声谢谢。那么入选的是玄影、利爪、飞奔、獠牙与吼。」

  「嘎嘎──」、「呜──」入选与落选的苍狼与影狼,分别发出兴奋与失望的叫声。让人怀疑这些狼根本就不是一群狼,而是活泼参与活动的小朋友们。

  「眠月,就请你带帮手进去,我准备一下就马上开始。」

  苍眠月以行动回答。只见她向狼群招个手,就往室内走去。而入选的一头影狼与四头苍狼也很自动地跟上。

  而季行云也跟着进到大厅。

  东方寻彩默默地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在大厅把一条长棉绳系上真元玉。

  看着季行云认真地作最后的准备,东方寻彩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不会怕吗?」

  「怕?怕什么?喔──当然,这个治疗方式没有临床试验,贸然施用当然有风险,不过我相信我的推测。」

  东方寻彩顿了一下。季行云的回答根本不是她想问的事情,略为迟疑她又问道:「你对那些怪……狼能放心吗?你不怕其中有任何一只会突然咬你一口?」

  「不会啦──寻彩你多虑了。」

  「是你神经太粗了吧!它们可是与法天对立了数百年的草原之狼。」

  「没问题的。又不是疯狗见人就咬!它们都是眠月的朋友,而我们是眠月的朋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攻击朋友的朋友。」

  「可是它们又不是人!」

  「也对,只有人才比较会暗藏鬼胎。」

  「呃……」

  季行云的话,让东方寻彩再也说不出自己的担忧与顾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季行云的小脑袋瓜中似乎不存在这个观念。

  要是再对众狼们存有疑心,倒显得东方寻彩的小气。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无法放心,那些长着利爪獠牙的高手,哪是能信任的对象!

  治疗的工作开始了。

  苍眠月、东方寻彩、白银、玄影、利爪、飞奔、獠牙与吼各站一方。它们的爪和口抓咬着棉绳,一颗真元玉则系在每一个人、狼的身前,病人星语莺则处于八人中间。

  而季行云则站在白银身旁,立在绵绳圈内。

  本来他想要待在苍眠月身旁,不过一方面怕自己会因而分心,另一方面则是白银带着监视意味的目光,好像不时在警告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让他乖乖地站到白银身边以示清白。

  当所有人就定位后,季行云道:「各位,请不要管身前的真元玉,那个东西我另有所用。」

  「咕嘎咕……」

  「利爪问它们不会只是需要拿着绳子站着不动吧?」苍眠月翻译道。

  「当然不是,若只是需要你们呆呆地站着,那找八根架子不还更方便。好,废话不多说,现在正式开始了。请各位慢慢地放出真气,慢慢地、不要带有任何攻击性的意志,沿着绳子向右传出。对,就是这样……」

  狼与人听从季行云的指示,八种性质各异的真气不停地流出,缓慢地以顺时针方向流动,随着真气含量的增加,速度渐行渐快。然后真气流到下一个身边。

  「不要抗拒……让别人的真气自在地流过你身边,若能借道你的身体更好。」季行云继续解说道:「顺便调整一下你们的真气流量,配合前一个人的真气流量……」

  季行云说得简单,但做的人可难。

  要完全不抗拒外来的真气,甚至让它们通过身体借道而行,这正好违反了体内真气运行的准则,而且如此一来,岂不是门户洞开,要是左方的人起了异心、暗动手脚,不是全无反抗之力?

  东方寻彩下意识地抗拒着,她最多只能做到让真气由她身边通过,要她让一头狼的真气流过身体,这可是恶梦中也不会出现的可怕情节。

  事实上除了苍眠月与白银外,其它的苍狼与那一头影狼也碰上了麻烦。虽然它们不会去抗拒前一个人的真气,但是真气流入身体,体内的真气很自然地就群起反抗,让流出身体的真气不到流入的一半。

  这个情况似乎没能改善。这些人及狼的真气根本走不了一圈,路经四、五个人后就消失殆尽。

  果然……与夜俱人不一样……

  季行云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便又说道:「请各位努力的、不要去磨耗其他人的真气。」

  说话的同时,季行云也射出了八道真气,分别打向八颗真元玉,活化这八颗真元玉,让它们开始自动释放出无所属的真元气,藉由真元气与众人真气的结合,补充被磨损的真气。

  在真元玉的补给之下,回圈终于形成。

  东方寻彩感受到了自己的真气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好像变得不一样。虽然还是自己的真气却好像有了某种改变,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改变。

  她很自然地让自己的真气收到体内,这股真气却不完全由意志所控制,没有依照她平日运气所行的气脉而行,而是直接寻找最近的路线,由她的左手流入,然后再随着她不停放出的真气一同由右手流出。

  这个情况让她觉得怪异,这股真气在通过众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然后,另一个变化又让她吓了一跳。

  其他人、狼的真气竟然也跟着自己放出的真气,一同流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借道走出。

  而且原本会对外来真气加以对抗的自然机制,竟然消失了,好像那些真气也是自己的真气似地,居然在身内通行无阻!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其他人、狼身上。

  这下子放出的真气不再受到磨损,自然而然真气也就越聚越多,流动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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