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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天人》作者:月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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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4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老友相会

 

  依照长青回颜原本的说法,在她回到南郡的当天,就要带季行云去见雷震,不过当她执行这项承诺时,却已是数天之后。

  原因无他,就只是这位武议团的前大姊头武瘾又犯,她拉着季行云进行切磋,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一下午。

  武议团晚上又在周家设宴,为她与季行云洗尘,接着又是加强磨练现任武议士、技研士的武艺,而季行云则充当她的助手与示范者。

  这接连几天的武术训练,过得愉快而充实,让季行云在一时之间,也忘了要去见雷震。而且这几天与长青回颜对招正好磨练他的武功招式,并且让身体重新习惯战斗。

  长青回颜六年多来的修炼,让她的武艺进展至另一个层次,虽然内息的成长已追不上季行云,可是在攻击技巧上,却远胜季行云。

  这些年来,长青回颜不停磨练武艺,拜访(挑战)各地武术高手与名家,专注于武功的进展。季行云则不然,在太宇的五年,所注重的是心性的修炼、深幽的探索,与外在的协调,这些都是助于内息的增长,与自我真气的了解,还有针对自然的调合。

  两人在战斗上、能力上的成长自然有差距,不过季行云历经神武士的死战、肉体的再生重建,修炼起武艺,在实战上的运用,可谓一日千里,没几天就把长青回颜几年修行所得的精华尽数吸收,让长青回颜大是感慨。

  这日清晨长青回颜在演武厅与季行云相会后就道:「走!今天我们去找雷震。」

  「……」季行云先是一楞,然后欣喜地道:「好的。」

  三人便往议会走去。

  路上季行云问道:「青武昌,你已经向雷大哥约好了吗?延了这几天,雷大哥终于空出时间啦。」

  「不!」青武昌否定的说道:「这几天我不是在忙这些事。」

  「咦?那么……」

  「我忙的是一些私事。」

  季行云又问:「那是雷义帮忙约的吗?」

  长青回颜道:「没这回事,他也忙翻了,听说咱们法天在招乌打了场漂亮的胜战,支持战争的呼声好像因而高涨,为了贯彻不直接参与战争的政策,雷家好像全力动员,为了这方面的事情,雷义那个小鬼头好像也忙翻了。」

  「……那是大姊您去送上拜帖、约时间的吗?」

  长青回颜哈哈大笑,然后用一副轻松的态度说:「这怎么可能?这几天光是磨练那些不成才的后进,时间都不够了,哪有空走那一趟。况且这几天我们不是都在一起磨练切磋,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走出武议团了?」

  「这……」季行云因而接不下话。

  一般而言,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明白所谓的人情世故,在社会化的同时,也会学习社会的规范与礼节,不过这些对长青回颜都不适用,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情况变得比离开南郡之前更加严重。

  长青回颜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继续说道:「去拜访老朋友就是给他惊喜,如果事先通知,那么惊喜的成分不就消失了?我很期待雷震看到我们时的表情,一次会见两名久未谋面的朋友,将会有双倍的惊喜。」

  「是这样的吗?」

  事情的问题并不在于此,而是以雷震目前的身分,没有层层的通报,是想见就能见的了吗?如果长青回颜还是武议团的中队长,要进入议会大楼的要员办公室,当然不成问题,可是她现在是一介平民,守卫会放行吗?

  季行云的不安显露在脸上,这时耳边传来青武昌传音:「小云你就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想办法就行了。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别让她跟守卫起冲突。」

  青武昌的说话态度,好像很习惯处理这种事情,这让季行云不禁想着,长青回颜会变得如此「率性」,也许要怪罪这位非常会帮她处理事情的「专门人员」。

  「……好像只能这样了……」季行云莫可奈何的传音回去。

  「喂!你们在我背后偷偷摸摸说些什么?有话就说清楚,别在我后面嚼舌根,还有小云你这是什么表情?要去见老朋友应该更高兴才对,用这种阴沉的脸来见雷震,未免太失礼了。」

  季行云只好挤出一抹苦笑,同时默默的祈祷,希望此行不会给雷震带来麻烦……

  到了议会大楼,长青回颜毫不迟疑,就往门口走去,那么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是要回到自己家那样。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季行云硬着头皮跟上去。

  当他们就要踏入门口的那一刻,门口的两个卫兵将长戟放下,交会成「叉」字形挡住去路。

  「站住!」卫兵大声斥责。

  「奇怪?我以前进来怎么从来没人拦过?」长青回颜疑惑地说着。

  季行云与青武昌很想告诉她:「那是因为,你以前身上穿的是武议团中队长才能穿的衣服。」

  「你们要干什么?议事厅现在是闲人勿进。有什么事先到旁边的接待室说明来意,办理豋记后,再由专人带入。」

  「怎么这么麻烦?我记得以前一般的民众也可以自由进出。」长青回颜发起牢骚。

  「那是以前,现在是非常时期,不一样!」一名卫兵捺着性子解说。

  「喂!跟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说这么多干嘛?」另一个卫兵则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赶快离开,再不走就把你们抓起来,送交警司处理!」

  「喔……要抓我啊?这可有趣了。」

  发现长青回颜眼中放出危险的光芒,青武昌马上好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才刚由外地回来,特来拜访雷主簿,不如请这位大哥代为通报,就说是……」

  「少啰嗦!想进去就到旁边的接待室登记,拿到通行证我们就放行,我管你们是谁!」

  卫兵说完话,就轻轻的挥动长戟要赶人。

  这个动作并没有伤人的打算,不过看到兵器的尖刃往青武昌身上移动,长青回颜迅速往前一踏,一手握住戟柄。

  「喂,你想干什么!」

  另一个卫兵大喝一声,就抡起长戟往长青回颜刺去。

  卫兵这点微末的功夫,哪能对长青回颜起什么作用,她手略微施力,就用手中的长戟架住刺来的武器,然后真气发出,透过长戟流向两位卫兵,尽忠职守的卫兵同时虎口发麻,再也握不住武器,胸口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样难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长青回颜笑道:「你们终于理解,愿意让开放行啦!走吧。」回头招呼两位同伴,长青回颜大方的踏入大楼。

  季行云只觉得这跟硬闯没什么两样,这样做不会出问题吗?当他用质问的眼神望向青武昌,这位一直跟在长青回颜身旁的人,只是耸耸肩,莫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三人才踏入大厅,警钟跟着响起。

  脚步声跟着逼近,看来硬闯果然是错误的选择,只是长青回颜的脸上却依然充满着笑容,让人觉得,她仿佛对即将面临的事情感到非常兴奋。

  一个区队的士兵迅速将三人包围。

  长青回颜故意轻松漫步,好像故意在等着部队的包围。

  季行云紧张地看着毫不在乎的长青回颜,心里想着她绝对是故意的,又将焦虑的心情传给青武昌,却又发现他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只听到他传音提醒道:「等会别出重手喔。」

  「真令人高兴,旧地重游受到如此礼遇与热烈的欢迎,其实你们不用这样的,我知道路可以自己走,用不着你们特别跑过来接待。」

  长青回颜那番不把人看在眼里的话,激怒了这些士兵。

  「围起来!袭之阵.式之七……」领队的兵长迅速下令。

  长青回颜笑笑看着众人,真气却暗中发出。

  数道凝紧的真气,像是无形的棍棒敲击着士兵的小腿,命中脚胫,几位士兵痛得蹲下。

  又有几道真气,化为细针,刺入士兵的大腿、屁股,让士兵痛得跳起来,整个阵形在瞬间溃坏。

  「这……」兵长大吃一警,立即骂道:「你们在干什么!这还算是我法天的光荣,精英中的精英吗?还不给我……呃!」

  「别生气嘛,这只不过是基础训练不够,要气就该气你自己没把部下训练好啊。」长青回颜突然跑到兵长面前向他说教。

  「混帐!」

  兵长怒骂一声,即刻运起新式的法印.钢体,化掌为枪,朝着长青回颜的咽喉刺去。

  钢体让兵长的身体变得跟石头一样硬,可是长青回颜却以手掌抵住兵长的指尖,然后笑咪咪地扣住对方的手指,兵长想抽手,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放开我!」兵长气愤地大喊,同时挥拳。

  长青回颜见状手没放开,另一手后发先至,一拳打在兵长腹部,强大的力道让他的身体弯曲,并向后弹去,可是手被抓住,整个人又被硬生生拉住。

  在长青回颜的攻击之下,钢体毫无作用,法印在体外形成的坚固保护壳依然存在,可是劲道却像雨水渗入茅草屋之中,由缝细中流入兵长体内,令他苦不堪言,相较之下,因为身体与手臂拉扯造成的脱臼,就不算什么了。

  区队长被打倒,士兵们蜂拥而上,顿时变成一场混战。

  骚动的声音引来另一区队的士兵,不过长青回颜三人已经混在士兵当中,另一区队新兵团的士兵无法发挥阵形。

  另一位兵长想要稳住局面,可惜已经加入混战士兵们,并没有随机应变,改为听从另一位长官的命令,而另一位兵长也没想过要制止那些加入混战的士兵,或是将他们纳入自己的指挥,重新摆好阵形。

  不过一大堆能使用法印.钢体的人打起烂战,可为这神圣的议事厅带来一场灾难,这些士兵仗着法印带来的坚硬躯体,横冲直撞、狂攻猛打的结果是互相撞击,还有不停破坏大厅内的摆设。

  士兵虽多,不过并没有发挥有组织的攻击,长青回颜三人穿梭其中,游刃有余。

  眼见状况转变至此,季行云不免担忧,这下子可又成为罪犯,上回被主议会通缉是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这一次可就成为货真价实的罪犯了。

  「青武昌,这可怎么办?」季行云担忧的传音询问。

  「哎呀呀,没办法,又要大闹一场,记得出手别太重,别把人真的打伤就好了。」青武昌回话的同时,闪过一位士兵的攻击,同时又往士兵的后颈攻击过去,那位士兵也跌个狗吃屎,再也没有爬起来。

  听到这样这样的回话,还有青昌武的动作,好似很习惯这样混乱的场面,看他的态度根本就是历经多次类似的场景,季行云真是怀疑,他们两人在大陆各地都这样胡搞乱扯,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接连不断的攻击,不停的闪避,让他渐感厌烦,又见一位士兵凶恶的对他挥拳,于是自然反应手向上架挡、抡拳、折臂,顺势一拗,将那名士兵的手臂折断。

  「啊!糟糕!」等他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下手太重。这些士兵虽然有法印.钢体护身,本身的功力却不怎么样,如果用强大的真气进行打击,恐怕一掌下去没死也剩半条命,用这种关节技就无关身体的坚硬与否。

  当然季行云有心的话,还是有其他的办法,可是他已经发现,有数名主议士出现在二楼的空廊上观看,他不想显现深奥的功夫,以免引起那些主议士的侧目。

  要知道大半的主议士都是武功高手,有的是由锋将、准将退役,有的是各家族的优秀人才,其中也不乏拿武议团当跳板的高手。

  季行云可不希望因为显露出高明的功夫,而让人认出他是前武议团小队长。

  不过那些人只顾着看,也不下来阻止,让季行云心中暗暗发怒,这些人肯定不是长青回颜的对手,但是至少不像这些士兵那样的不禁打,况且这里头的人,多半是任职超过一届的主议士,怎么可能不认得长青回颜?

  只要有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纷争便当场可以结束。

  混乱当中,一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人群之中,长青家的另一位杰出女士,长青回夜跳入战团。

  她原本想要喝阻众人,但是已经打得正起劲的士兵们,哪听得进去「外人」的话?

  无奈之下,长青回夜跃至空中,真气放出,柔和不伤人的强大气劲打下,浑厚的真气将士兵们逼开,暂时中止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大姊你……咦!啊!」

  话说没几个字,长青回颜举拳就打!

  「大姊……」

  长青回颜不给这位族妹说话的机会,快拳连攻才缓和下来的场面,马上又变回原貌。

  「真是逊毙了!这是哪门子的烂看门狗?只要三个人就可以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这些没用的家伙,怎么保护全南郡人民托付重责的议士?」长青回颜一面打,一面叫嚣着。

  长青回夜一开始还在退让,可是她的武功原本就在长青回颜之下,让个两招马上就险象环生,迫使她不得不使出全力。

  哪知长青回颜因为她全力反击,而更加兴奋,内息再提两成,掌气拳风逼得诸位士兵远远的退让。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大队人马又由门外冲入,这次来的不是新兵团的成员,而是南郡的部队。

  指挥的将领是长青回廉,紧急之中,他只带了一个区队的人马,可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来就将原本与季行云、青武昌混战的士兵冲开,然后各个举着长兵器将两人包围。

  长青回廉并没有对这些士兵下达任何指示,只是由带队的兵长自行判断临机反应。

  南郡的部队出现,马上就将状况控制住,而身怀法印的士兵心有不甘,想继续攻击季行云他们却被拦下。这士兵甚至想要攻击拦截他的南郡士兵,不过距离那人最近的士兵,马上协同旁边的两位同袍将人制服。

  其他的士兵见到同伴被押下,马上叫嚣着就要打人。

  南郡的带队兵长马上骂道:「阵前攻击同僚,视为叛国,你们全给我退下,这里由我指挥。」

  「可恶,你算哪根葱?敢命令我们!」

  这位兵长马上下令:「把他也给我拿下!于阵前不听指挥,并当众侮辱上官,可视情况,立即处斩!」

  南郡士兵与新兵团的士兵纷争未止,另一边的打斗,却因为一句话而终止。

  「喂!你在搞什么玩意?一回来就弄得天翻地覆!」只见长青回廉气呼呼的叫骂:「我听到议会大厅遭袭,马上叫机动队过来,结果竟是你这个野丫头。」

  骂声过后,长青回颜与长青回夜两人分开。

  然后长青回颜做鬼脸笑道:「好久不见了,廉哥,你还是一样硬朗,真叫人高兴。」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会很不高兴,而且这份心情也会传染给无非大人!」

  听到长青无非的大名,长青回颜马上泄了气。

  「哈……这点小事,你没必要让他老人家操烦吧?」

  当长青回颜还在打哈哈的时候,新兵团的兵长,扶起那一位被长青回颜打倒的兵长,在同僚的相扶之下,他大声叫道:「你们在干嘛!还不快动手!」

  这句话可让这些因为南郡兵长的话,而犹豫迟疑的士兵,重新取回战斗的欲望。

  「住手!还打什么打!」长青回廉叫骂一声,身形一闪,就来到两位兵长前面。他毫不客气双拳出击,两位兵长的护身法印毫无作用,就这么被打得趴下。

  士兵见状,改变目标,就要针对长青回廉攻击。

  「你们这些人是没长眼睛吗?想全部送军法吗?竟然想挥拳向我!是没瞧见这锋将的肩章吗?」

  这下子新兵团的士兵可尴尬了。

  原本在执行抓拿硬闯议会厅的人,人没捉到不但被痛殴一顿,现在还要被冠上反抗上官的大罪。

  就在此时楼上出现「啪、啪、啪」的掌声。

  雷震在这时候站出来,他发出沉稳有力的声音。

  「各位辛苦了!演习到此结束。」

  「演习?什么演习?」士兵们发出疑问的声音。

  雷震在二楼的空廊上翻下来,对长青回廉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在蓝世玄、蓝翼将的美意之下,将议会的安全交由新兵团来打理。不过议会的警戒工作,向来是由预备团来负责,有少数的议士质疑新兵团的能力,所以在下特别安排这次的演习。」

  雷震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新兵团的那些鼻青脸肿的士兵,还有两位最凄惨的兵长后,才又继续说道:「蓝翼将派来的安全人员真是可靠,将入侵者拖住,直到长青锋将前来支援,都没让入侵者逾越雷池一步,不过我没想到前来支援的,竟然是长青锋将。劳动你派人前来,还真是不好意思。」

  雷震的话让新兵团的脸上无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表现实在很难叫人信服,这样的士兵能保护议会的安全?别说被人打着玩,就连最基本的纪律与团队合作都没表现出来。

  再说支援,新兵团一共派了一个中队在「保护」议会,可是前来支援的竟然是距离议会更远的驻南郡特战大队的机动小队。

  「……原来如此,是我多事了。」长青回廉故意这样说。

  「不,怎么会,要真的出事,是不分何方的部队,能保护议会便已足够。」

  雷震接着对两位兵长说道:「那么也请两位在明天下午,将今日的状况做出检讨报告,届时还烦请贵队的中队长前来议会报告。今天的事虽已看在众多主议士眼中,不过还是希望贵部的中队长能对其他的主议士说明,贵部是如何『英勇』地捍卫南郡的议会厅。」

  两名兵长听了雷震的话,同时感到一阵晕眩,他们的丑态竟然还要让中队长在整个主议会上,再被重复一次。

  这名兵长已经对自己的前途感到绝望,不过要先伤脑筋的是,如何面对小队长,还有中队长的怒火。

  「好久不见了,啊……」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雷震转向长青回颜,正要向她打招呼,却惊见季行云。

  青武昌察言观色立即抢道:「这位是我们在外域巧遇的朋友禾雨是也,因为仰慕我法天的武艺,所以随我们回来。」

  长青回颜顺口接道:「是啊,因为我担心威名赫赫的新兵团,不是我所能应付的,所以请他来助拳,这应该没关系吧?」

  雷震表情在瞬间平复,笑道:「欢迎之至。」

  长青回夜亦道:「欢迎你,『禾雨』先生。」

  长青回廉也接着问候道:「禾雨吗?好名字。欢迎你,在下长青回廉。」

  几位「老朋友」很快就接受季行云的「新身分」,反倒是季行云自己不能适应,总觉得「禾雨」这个称呼是在叫别人。好在青武昌偷偷推了他一把,季行云才急忙应道:「在下禾雨,很高兴来到法天。」

  「这儿不适合说话,我们到里头再谈。」

  「甚好。」

  雷震招呼众人要到会客室去时,又有一位主议士匆匆忙忙地由外头跑进来。

  长青回颜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急忙站在雷震旁边,努力地缩小身体,企图藏在雷震身旁,不让那位赶来的主议士发现。

  那位年长的主议士左右搜寻,目光很快地就落在雷震一行人身上,他很自然地走过来。

  「大人……」

  「大姊她……」

  长青回夜与长青回廉两人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尴尬,因为长青回颜示意要他们为她隐藏身分,可是青武昌却躲之不及,被长青无非发现。

  「你好,雷主簿!请问你有看到我家那个不肖女吗?」

  「呵……她呀……」

  雷震带着笑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向旁边巧移半步,让长青回颜完全暴露出来。

  长青无非瞧瞧青武昌,又看看长青回颜,发现两人的真气鼓鼓的,身上又冒着微弱的热气,想必是才与人动过手。

  「那个混蛋丫头,没给你找麻烦吧?」

  雷震微笑回答他:「她怎么会给我找麻烦?这次还帮我大忙,只不过也得罪了外来的和尚。」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长青无非大骂。

  「不声不响就离开数年,也不见半封信,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前两天听到你回到南城的传闻,我还半信半疑!这可好,半路上竟然让我听见你在议会闹事的传言,想不到真的被我逮到。回来了竟然不回家,却在外头闹事,你这……非要把我气死吗?」

  「哈……您先别生气啦……」长青回颜像只犯错的小猫,由雷震旁边走出来,她不停的对青武昌使脸色,要他帮忙搭腔。

  「大人,您先别生气,大姊这不就回来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你也是!她胡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配合着她一起乱来,这个没大脑的丫头,不知道要让家里安心,你就不会代替她写封信回来吗?」长青无非正在气头上,就连着青武昌一起骂。

  不过传出阵阵的笑声,让长青无非意识到,这里不是教训晚辈的好地点,于是拉起长青回颜的手说道:「打扰各位了,回廉、回夜,我们先回去。」

  「咦!我也要吗?」

  「当然!回去后我都要好好教训。这丫头除了武议团,还有哪里可以躲?竟然都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呃,雷震……」长青回颜抓住最后的机会,向雷震求援。

  不过这位老朋友却用和蔼可亲的表情对他们说:「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各位天伦团聚,为了感谢老朋友归来奉上的『礼物』,在下择日再登门拜访,在长青议士的陪同下,向长青回颜您表达感谢之意。」

  被长青无非拉着走的长青回颜不甘愿的骂道:「可恶的叛徒!你给我记住!」

  「……慢走。你的『丰功伟业』,我当然不可能会忘记。」

  与长青回颜道别之后,雷震迅速在身旁造出了绝气壁,然后才对季行云说道:「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小云,见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雷震带着季行云回到主簿的办公室,雷茗才一打开手上拿着厚厚的记事薄,便一面翻着一面报告道:「雷大人,下午有两场聚会必须参加。一场为家族北方的大老的联谊会,另一场为海运公会的协调会。

  「晚上则有一场蓝世光、四七四军蓝前将的演讲餐叙,这个集会很可能会发表许多有关前线战况的言论,并鼓吹各家族与大贾支持对外征讨,希望您也能亲身参与,好了解状况。

  「桌上的一百零三份最速件已经帮您分好,需要特别注意请您下决断的有四十六件,剩余的五十七件已经帮您拟好相关的回应方案,望您能在早上看过并下达裁示。

  「今日新增的一般件计有四百六十六件,明日到期的公文则有二百二十六件,其中有六件分别需要商请司工、司警、司农配合处理,属下已经帮您约好相关人员开会,司工约在上午十一时,司警则约在下午六时,可在商议之后与议士一同前往蓝前将的餐叙,司农方面可利用家族大老的联谊会,一并与他商讨相关事宜……

  「另外,有关前线的最新战况的要点,已经放到您的桌上,望大人拨冗参阅……」

  事情像大雨一样,由天上倾泻而下,跟着雷震进来的季行云,光是听到这么多事,就觉得头昏脑胀,如果这就是雷震的日常生活,那也实在太可怕了。

  雷震微笑点头,然后示意要雷茗暂停。

  「嗯,好的,我明白了。雷茗,这位是前武议团中队长长青回颜由外地带回来的朋友,名为禾雨。因为某些缘故,由我代替长青回颜招侍他,给我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的安静好吗?」

  雷茗看了一眼季行云,马上发出谏言:「雷主簿,这妥当吗?」

  雷震明白雷茗的意思,如果有人拿季行云的身分来做文章,打击雷震,在这种敏感时刻,是很不好处理的状况。

  不过雷震马上说道:「没什么不妥,他可是长青回颜的贵宾,虽然前中队长在外磨练多年,可是她的威名依然不减。她一回来,就帮议会对四七军团下马威,哈!果然不减当年的威风。」

  「……既然是大人的决定,那么属下尊重您的决定,不过……」

  「已经拟好回应方案的就请你代我决定,让我知道最后的结果就行。我相信你还有那些专业幕僚的判断,就让我稍做休息。」

  雷茗考虑了两秒没有回话,只是帮雷震打开贵宾招待室的小门。

  「谢谢你,另外不需劳烦侍卫,请给我绝对的空间。」

  「是的。」

  雷震一进到招待室,就把自己放入柔软舒适的大椅之中,然后深深地呼了口气。

  他双眼微闭,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好像很享受、又珍惜这种放松的感觉。

  过了快一分钟,他才重新张开眼睛,表情变得缓和,不再像两分钟前那样,显得精明干练、严肃而谨慎。

  「……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好多事……我听到联邦议会所传来的消息,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我本来也这么想,不过在一些人的帮助之下,总算逃离死厄,那是很难解释的经过。」

  雷震理解地点头,然后说道:「既然难以解释,那就不用多说了,见到你依然健在就好,不过你会跟长青回颜一起到议会闹事,还真是叫人意外。」

  「哈……这……」

  雷震笑道:「你不用觉得内疚,那一定是长青回颜的主意,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发生类似的事情,而且这次你们还帮了大忙,之前一直没人敢动新兵团,想不到长青回颜的做为,反而突显出这新兵团的缺点,同时也显示由他们保护议会一点也不安全。

  「在许多主议士亲眼所见的情况下,要将这勤务都重新交回预备团,应该不成问题了,哈,难得长青回颜的破坏,也有带来好处的时候。」

  季行云疑道:「议会由谁来守卫,有很大的差别吗?」

  「当然有,因为要是由那些联邦议会的爪牙来当守卫,我们说起话来都要格外小心,还要提心吊胆避免在无意之间,将不该流出去的事情传到主战派那边。况且南郡议会的安危,竟然要由外人守卫,这实在太丢南郡的脸,想到那些急着讨好新兵团的议士与家族,就叫人生气……啊,不该跟你发这些牢骚的。」

  「……没关系啦。」季行云顿了一下又道:「这么说来,雷大哥你并不赞成发动战争了。」

  「当然,我没理由把家族的人推上生死线吧。」

  「嗯,那太好了,雷大哥的立场,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季行云便将他在南郡东方森林所碰到的事情逐一述来,并且说出希望能够动用雷震的权力,阻止法天开发那片森林。

  「……原来那时候雷义就已经跟你接触过了,那家伙竟然没有立即向我报告,下回一定要好好训训他才行。」

  「这就不用了,雷大哥这么忙,他恐怕也找不到空档向您报告,我还活着的事,总不能经由书面上呈,要是在文件传递的过程中,把事情流传出去就不好。」

  「……嗯,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暂且放他一马。」

  「那么有关森林开发的事情呢?」

  季行云充满期待,可是雷震这时候却避开他那充满光芒的双眼,有点无奈的说道:「很抱歉……这件事我使不上力。」

  「为什么?雷大哥不是南郡的主簿!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森林的朋友受到迫害,失去家园吗?」

  「……真的很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虽然那片森林位于南郡的地界之内,可是主导开采的却是联邦议会,这事我帮不上忙……」

  雷震的回答与季行云预料完全不一样,他张大眼睛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又接着问道:「可是你不是南郡的主簿,在雷家也很有影响力?」

  雷震叹了口气回答:「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握有不小的权力。」

  「那么这点事……」

  「很抱歉,小云,就是因为我握有权力,所以才无法帮你。」

  季行云抗议道:「哪有这种说法!」

  「因为掌握权力,相对的,也要对我的家族尽义务,所以会有更多办不到的事情,因为掌握权力,所以不能依自己的喜好来处理事情,因为掌握权力,所以才无法帮你。」

  「……这么说来,雷家是赞成破坏森林?」

  雷震平静的说道:「雷家并不经营木材的生意,虽然不赞成对外战争,可是曾经承诺给予物质与补给上的协助。」

  「这不是太矛盾了,不支持对外侵略,可是却协助对外侵略的行为,哪有人这样的!」

  雷震无奈的说道:「事实就是这样,雷家在南郡的势力虽然不小,可是在整个法天里头,却也不算多强大的家族,如果是承平时刻,要阻止森林的开发,是很简单的事情。」

  季行云道:「如果没有战事,那也不会有森林朋友无法阻止的大规模的开发,更不用求助于雷大哥。」

  「是啊……很抱歉,可是我不能让家族成为主战派攻击的标靶。」

  季行云沉重的说:「如果法天继续派人过去破坏那块自然的瑰宝,我会尽力阻止的,到时候……」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感到遗憾,到时候联邦议会如果请求南郡协助处理,我只能希望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真的没办法吗?」

  「有!只要法天目前对外用兵的主流意见能够改变,或者找另外一片距离前线更近,又在我方控制之下的森林,做为代替……」

  季行云说道:「在祭祀前因为看到牛在流泪,而不杀牛改杀羊作为牺牲吗?」

  雷震沉重的回答:「是的。」

  「……如果是,我会想办法改变祭祀的仪典。」

  雷震劝道:「这会让你树立大量的敌人。」

  季行云坚定的说道:「无所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很抱歉!这件事我完全帮不上忙。」

  「没关系,雷大哥也只是做你该做的事情。」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5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五章 征烟四起

 

  季行云带着忧郁的神情离开议会大楼。

  一行三人前去拜访雷震,回程时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面在路上走着,同时思考关于战争的问题。

  基本上,季行云对所谓的战争并没有真正的概念,所谓没有真正的概念,并不是指他不明白「战争」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真正含意,可是他对战争所带来真正的结果与影响的层面,却仅有模糊的想法。

  他回想以前读过的历史书本,在描述战争的过程,不过都只是些时间、地点、伤亡,还有在政治版图上的影响,但是对战争给相关的人带来的实质影响,却所知不多。

  战争是残忍的、战争是无情的、战争会带来破坏、战争会造成伤害,但是有多残忍、多么无情、会造成何种破坏、带来哪种伤害,却不是季行云现在所能体会。

  可是他已经知道,如果法天不停止对外的侵略,好心收容他的夜俱人,就会失去苦心照料的家园,那片美丽的自然景观就会消失。

  虽然季行云已经对雷震说,要力阻法天破坏夜俱人栖息的那片净土,可是到底该怎么做,他却毫无实际的办法。

  就消极面来看,只能不停地把入侵者赶跑,可是这是一种毫无效率的方式,因为这只会造成更大的冲突。

  用伤害人的方式是无法让森林得到安宁,相对的只会让法天派出更多人员,到时候要继续保护森林,必然要伤害许多人……这也不是季行云乐见的后果。

  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难道季行云就能够为了森林里的朋友,去伤害住在南郡里的朋友吗?只是感觉上不对的是主动挑起纷争的法天这一边。

  不过当武议团的朋友授命,要除去阻挠开采森林资源的敌人时,季行云恐怕也很难狠下心去伤害武议团的朋友。

  想着、苦恼着,季行云不知不觉中,走到过去常在南郡待的地方。

  他看到南城一如往常充满活力,人们脸上洋溢着朝气,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在这里交会,他们之间没有种族的纷争,文化上的隔阂也无法阻止彼此之间的交流。

  那么为什么还要透过战争这种最差劲的手段,来统合不同的民族与国家?

  如果真的要阻止法天破坏青木他们居住的那块土地,唯一的方式,似乎只有让法天停止对外侵略,结束战争。

  可是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到这种事情?

  要由根源解决一件事情,就必须了解事情的始末,可是季行云对法天为何会引发战争毫无概念,就连法天目前对哪个地方出兵,战况如何都无从得知。

  这样怎能阻止这场战争?

  季行云越想越烦,越想越苦恼。

  当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当空的烈阳,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在这里自寻苦恼,对解决事情毫无益处,不如想想,哪些事情是现在可以做的,做哪些事情,对事态会有帮助。

  季行云拍拍自己的脸颊,决定要重新振作精神。

  当他要重新出发时,正好看到眼前的招牌写着:「常客来」三个大字。

  「这么巧?正好来到张叔的酒馆……对了,这正是实际了解状况的好机会。张叔这里向来是龙蛇杂处、佣兵汇集的场所,更是消息交流的地方。我就进去探望一下张叔、牛皮他们,顺便打听法天的军事进展。」

  常客来这家酒馆一样是热闹非凡,虽然距离中午用餐的时刻还有一个多小时,可是里头依然挤满了人。

  里面的客人不再以佣兵为主,虽然说佣兵的数量也还是不少,可是就比例上而言,却降低很多,可是再仔细想一想,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喝酒的佣兵,也不会太多,除了等待雇主,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工作的佣兵之外,这种时候哪会是一位有事干的佣兵能耗在酒馆的时间。

  季行云依照他的习惯坐到吧台前。

  主掌吧台的依然是牛皮,可是却没看到张叔。

  「你要点些什么?」

  为季行云服务的是一个生面孔。

  「来杯……嗯……泡沫啤酒。」原本想喝果汁的季行云,改口要了一般佣兵会喝的东西。

  原想与牛皮打招呼,可是当季行云发现酒馆内的气氛与过往不太一样,让他按下这股冲动,改口叫了啤酒,伪装成一般的佣兵。

  酒馆里头的人除了佣兵之外,还有不少习武之人,更有不少是新兵团的士兵,这也是让季行云不敢向牛皮表明真正身分的原因之一。

  这些新兵团的士兵来自法天各郡,到了南郡跟离乡背井没什么两样。轮休之时,很自然的就出现在酒馆、妓馆之类的休闲场所。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着军服,可是一举一动就有军人的感觉,况且曾经跟新兵团动手过的季行云,看了他们体内真气的流动方式,就不难判断出,这些人所带的法印,正属于新兵团的法印。

  另外,还有另一类人也是身怀武艺,有法人也有地人。

  在季行云的观察之下,这些人也是来自法天各地,不过却不是新兵团的成员,也不像是佣兵。

  这些人虽然装作是来常客来喝酒聊天,可是季行云却发现,这些人并没有真的喝醉,都只是喝些不容易醉的淡酒,再不然就是只在桌上放着酒杯,实际上却没真的在喝酒。

  而且这些人还故意跟士兵们交谈,让话题围绕在法天的军事行动上,用夸奖、劝诱的方式,让士兵主动说出,他们所知道的战争情况。

  一开始季行云还以为这些人是他国派来的间谍,可是整个大陆就只有法天才存有能用法印的法人,虽然也有法人移居到他国,可是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法人的间谍。

  不论是法人还是地人,这些打探消息的人,都像来自法天各郡各地的人。

  法天人也要查探法天军事行动的状况吗?季行云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人,季行云才能够很轻松的听到法天的战事进展。

  只是听了一会,季行云就失去兴趣,因为这些士兵所知有限,说出来的也都是法天军事进展顺利。

  略做分析,季行云就明白,这些小兵只是运输部队的护卫,并没有实际参与战争。

  虽然由他们口中,是能够得知一些消息,却十分有限,而且大多的士兵口径一致,更让季行云怀疑,这些话是新军团的高层,故意要让士兵传播出去的,也许是用来鼓舞法天内部的士气,让观望的人加入主战派。

  这么说来,那些打探消息的,很可能就是法天各郡还在观望的家族。

  理解到这一层关系,季行云感到失望。在有计画说出的话语中,哪能听到事情的真貌。

  就当季行云放弃这个管道时,牛皮来到他面前。

  「咦?你……你不是……」

  牛皮话说到一半,季行云马上接话:「哈,没错,就是我……我就是以前曾跟雷大哥一起来这里的禾雨。」

  牛皮先是一楞,然后便高兴的说:「没错,没错,就是你,好久没看到你了,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还不是战乱的风……」

  听到这句话,牛皮的脸色一沉,有点无奈的说:「唉……真是麻烦的战争,害酒馆的客人都变质了,更让张叔气得不想来他的酒馆。」

  「这样啊……」

  「算了小……小雨兄,你想知道第一手消息吧?就让我告诉你好了……」

  雷开山所带领的四七二军,进入莲山自治区之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所经莲山自治区的大小城市,全部无条件让部队通过,甚至还有开城欢迎,主动推销军用物资,请部队的士兵到城内休息,提供各种休憩服务,趁机大赚一笔。

  虽然法天原本就知道莲山自治区的倾向,可是国土遭到法天军队的入侵,竟然连一丁点抗议的声音没有,自治区内各城主与他们人民的想法,实在叫雷开山很难理解。

  不过莲山人的作为,给法天的军事行动带来相当的便利,这不但使部队不会遭受到任何损失,也使得军事行动可以顺利的进展。

  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当雷开山与几位城主交谈过后,他却感到不悦。莲山自治区的政治型态,在某方面有点类似法天,他们是由各城组成联合议会,这个议会与法天联邦的联邦议会性质相近。

  各城的地位相当法天的各郡,不论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都相当独立,只不过各城城主的产生方式,不像法天各郡的议长那样,是由人民选出主议士,再由主议士票选出议长,莲山自治区的城主,因各城的风格不同,而有不同的产生方式。

  有像法天那样由人民选出、有世袭的城主、有的则是商业工会的会长兼任城主,还有的是负责保护城市安全的警备团团长,另外也有该城宗教领袖指派的城主。

  反正莲山自治区的各城差不多就是一个完整的政治实体,只不过单一一个城市的力量有限,于是众多的城市联合起来组成莲山自治区,由各城共同决定关税、共同出资建立一支长备的军队,同时统一外交立场。

  不过联合议会主要功能还是在协调关税,因为莲山是个贸易天堂,在这里任何东西都可以自由贩售,各个城市对外来的商旅并不收取人、货进出的关税,也不检查货物的种类,不过要摆摊贩卖物品,就要承租摊位。

  另外各种商务旅店、货运服务,都相当完善,这些才是莲山自治区最大的收入。

  这里的人民,对统治者的更替并不感兴趣,各城的城主也知道,只要不妨碍商业行为的行进,城主由谁来当都无所谓,只要不造成商贸上的麻烦即可。

  大部分的城主都明白这个事实,而且大多数城市还有一个「小小」的困扰,城中的流民难以翻身,执政者又不能将他们赶走,也不愿花费精神与金钱扶助那些人。

  贸易自由让销赃管道畅通,也使得城内小贼横行,城中的保安官、警备队,根本无法有效捉拿那些偷窃、行骗的歹徒。

  如果法天能愿意保证维持自治区内原有行政体系,让他们成为名义上的统治者,对追求实际的莲山人而言,不过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况且有法天做后盾,他们就不必努力与各国周旋,避免邻近诸国企图指染他们的自由。

  在维持治安与城市安全的警备,也可以交由法天,代价则只是一笔合理的「贡金」,这对精打细算的莲山商人而言,也是很划算的交易。

  雷开山在进入莲山才明白,联邦议会早与莲山签定协议。

  不过为了让士兵们受到胜利的滋味,而并没把这些事情公开,让广大的法天民众与参战的士兵以为,莲山是惧于法天的军事实力而开门献城。

  然而如此重要的事,竟然连军部司令都不曾告知,这让雷开山感到相当不是滋味。

  莲山自治区的军事行动顺利,接下来的两个目标,却与预料的发展相反。

  劭阳这个国家,不论在人口多寡、军队数量、素质上,都高于邦文这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可是针对邵阳的军事行动却势如破竹,反观在邦文境内,却是阻碍重重。

  劭阳是个阶级分明的国家,在这里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平民与贱民,受到不平等的对待,而上人、巫者与皇家的成员,则享受平民与贱民劳动所得到的成果。

  雷开山带领的部队来到这个国家,马上就受到平民与贱民的欢迎,有如解放者一般的来到。

  许多由贱民所组成的劭阳部队整队反叛,他们杀死由上人与巫者的指挥官,向法天投诚。

  原本以为即将面临的战斗,却以这种荒谬的方式结束。

  就一位优秀的将领而言,这种不流血的战争,才是打赢战争的最好形式,可是雷开山仔细想来,心中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却更加浓厚。

  这些受到压迫的平民百姓,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相信外来的法天大军,相信法天会给他们带来美好的生活。

  在劭阳这种资讯由统治者集权掌握的国家,一般的民众根本不会知道,他们的生活方式是不合理、受到压迫的。

  在劭阳巫者的教育之下,劭阳的人民相信是上辈子做了坏事,此世才会沦为贱民。如果想要得到较好的生活,那么在当贱民、平民的人生中,就要努力赎罪,好让来世能够成为上民,甚至加入皇家的一员。

  在接见了劭阳的反叛军领袖后,雷开山才知道,法天早在四、五年前,就积极在这块土地上散播法天的民主法治思想,已经派出人员来教育这里的民众,鼓吹他们反抗。

  现在出兵劭阳会有如此成绩,则是法天多年经营的成果。

  在四、五年之前,那时新兵团才在建立,也就是说法天的联邦议会,早在建军之初,就已经打算对外征战。

  了解到这些事实,让雷开山感到不悦,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在手上玩弄的玩偶,打赢仗不是因为他的军事才能,而是联邦议会的阴谋诡计。

  而且能够事先做好这些准备,不就代表法天的出兵是早有预谋,早在建军之初,就有这种打算,不是因为建军之后有能力向外推展,法天这种良好的政治制度,要让大陆的人民享受到与法天人民一样的富裕生活,而是为了对外侵略才建立新的军团。

  这与雷开山奉献自己军事才能的初衷不一,也难怪他心里会有疙瘩。

  另外兵微将寡的邦文,好似早就知道法天会对他们出兵,事先做好了许多陷阱与准备,拖住了法天的军事进展。

  法天军跟邦文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却让法天的部队吃了不少苦头,这让身在劭阳的雷开山感到意外。

  在看完进军邦文团长的报告书,雷开山便下令,要他保持目前的战果,不必继续向邦文内部用兵,反正以邦文的兵力,也没有能力反攻,与其把时间与精力花在这个国家,不如将部队的主力调往招乌。

  在部队改变攻击方向之后,邦文的抵抗似乎消失,好似他们愿意借道,让法天通过,只要他们不再继续对邦文用兵即可。

  在这些变故之后,雷开山的部队,在几乎没有损伤的状况之下,进入招乌,开始真正的战斗,这种情况更让招乌大吃一惊,使其面临面受敌的窘境。

  对牛皮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季行云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说酒馆是消息流通的地方,可是由牛皮口中说出的事情,已经超过寻常士兵或是佣兵所能知晓的层面。

  牛皮大言不惭的说道:「我当然能够知道。」

  季行云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又在吹牛皮了吧?」

  「拜托,当然不是。」

  牛皮一脸受到伤害的表情,很委屈的说:「在你眼中的我,难道还是个分不清楚轻重的小毛头吗?」

  「可是……」

  这回牛皮一脸正经的说:「我的消息来源自然可靠,四七二军的司令雷开山,是雷震在都郡时的朋友,外传他们两人是死对头,不过实际上,他们好像是互相竞争,互相砥砺的好朋友。

  「南郡雷家与都郡雷家的关系,并不像外传的那么糟糕,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树大招风,所以才刻意营造两个雷家合不来的表面关系。

  「其实这两个雷家好像保持着稳定的联络管道,发生大事时都会互相协助。关于四七二军的军事进展,是雷震为了知道其他的消息,才说给我听的。」

  「喔……原来如此,那么你还知道其他的消息?」

  牛皮得意的说:「当然,有许多老酒客也加入新兵团。以他们佣兵的经历,还有对招乌及邻近诸国地理环境的了解,让这些这家伙幸运的被选为兵团内的基层骨干。

  「就算没当上校骑、校尉,也至少有兵长可以做。一些佣兵界的朋友,帮不怕死的商人运些『特别补给品』,到前线给我们的英勇战士时,多少会跟当上部队小队长的老朋友接触,回来时当然带回了许多别人没办法知道的消息。」

  「也就是说雷大哥用他的消息,跟你换你所知道的消息。」

  牛皮点点头称道:「就是这样。」

  季行云这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好像没什么内幕可以肯跟你说……」

  「哈,你太客气了,小……小雨兄,要是你这么在意的话……嗯……这样好了,就拿季行云如何躲过神武士追杀的英勇事迹,来交换好。」

  「……好吧。」

  牛皮很高兴地说:「你的事晚点再说好了,我方才只说了一部分,另外还有进军托罗王国的状况,以及直接进攻招乌的军队进展呢!

  「在托罗王国方面,那个积弱不振的国家,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那里就只剩下极少数的国王派,还据守着田原要塞顽强抵抗,至于平民派早就放弃,所以很容易就打下来,可是打下来之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牛皮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季行云很配合他这种等待别人发问后,才会回答的习惯,用很好奇的语气问道:「怎么说?」

  「你应该也知道,上次托罗王国在我们发起侵略战争之后,内部就陷入混乱,到去年才渐渐平稳下来。不过几年的空转,让国力耗尽,民不聊生,我们的军队到哪里,什么都要靠自己。

  「甚至有一大堆穷苦的人民,向我军要求援助。要知道法天出兵可不是为了到别人家里掠夺,而是打着给大陆各地人民能过着与法天相同富庶的生活的名号,所以啦,现在大批大批的补给品、救援物资都送到那里去了。」

  「……这样不会拖垮法天的经济吗?」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已经有人在那建立农耕队,还有近来招募的水利工程人员,也是要派往那里。听说托罗王国的土地相当肥沃,只是缺少发开发与整理。

  「依照乐观的说法,要是今年能在当地广植榖麦,不但当地人民生活不用愁,还有余力供给前线的部队。不过依我来看,这有点过分乐观,因为水利工程,还有农地的重新整建,岂是一蹴可几!」

  季行云点头称道:「你说得没错,可是就长远来看,这却不失一个好办法,而且只要有心,当地人民又愿意配合的话,今年是来不及,可是两三年后就可有小成,四、五年后,也许托罗王国就能成为法天的榖仓。」

  牛皮以夸张语气说道:「拜托,还三、五年后,战争要是打这么久,谁受得了。」

  三、五年算久吗?季行云在脑中翻了一下大陆的历史,许多国家的存亡战争,打了几十年才结束,甚至还有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打了上百年的战争。

  三、五年算什么?

  不过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跟牛皮争论,季行云继续问道:「那在招乌方面呢?」

  「这就比较复杂了。」

  「怎么说?」

  「军团司令轻易地打下扶南要塞,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据说他以一团做饵,自己带着另一团与军团直属的战斗部队,借道宁静森林,由前后包抄,将招乌的二十万大军杀得落花流水。」

  季行云道:「这么说来,那位翼将用兵如神,算是位以少敌多的优秀将领。」

  牛皮用受不了的语气道:「拜托,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啊?」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就算用偷袭的方式前后包抄好了,在视线良好的平原上,偷袭的效果能有多大?二万多人怎么包抄二十万人?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那是法天新兵团的实力坚强,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

  牛皮同情地看着季行云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这……」

  「要是对手是邦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就算了,招乌那个穷兵黩武的国家,会那么逊吗?」

  「这……」

  虽然季行云已经用绝气壁,让他们的谈话不会泄漏出,不过这时牛皮还是刻意压低音量,好营造神秘的气氛,「你听我说……」

  「嗯……」

  季行云很配合的咽下口水。

  「听说新兵团准备了超可怕的武器,一口气就杀死数千人,把大地炸出了一个巨坑……招乌是畏惧这股力量才会被打败。」

  「毁灭性武器吗?法天会有这种东西?」

  牛皮问道:「毁灭性武器?那是什么。」

  「这个嘛……」

  牛皮很干脆的说:「算了,要是太麻烦,就不用说了。」

  季行云老实的说:「嗯,解释起来是有点麻烦。」

  「那就别说那个了,现在招乌一定很头大,他们在东境与邻国的关系很紧张,不时有冲突,现在西方又有我们法天占领他们的扶南要塞,还有由劭阳、邦文、托罗多面夹击的分支部队,这下他们可要穷于应付了。」

  季行云问:「可是法天这样分散兵力不会危险吗?」

  「应该不会吧?」

  季行云想了一下大陆南方的地形状况,便点点头道:「嗯,确实如此,那些地方有险可守,法天不需派大军,就可以有效威胁招乌,可是要光以一个军团,就想打败招乌帝,也不容易吧?」

  牛皮道:「那可不是,我告诉你,法天就要派出增援了,兵力不足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

  「什么!你又知道了!」

  牛皮神气地说:「我当然知道,别忘了我可是常客来的首席调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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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6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外交争战

 

  常客来一样是热闹纷纷,当牛皮的话说到季行云心头,让他急着想要知道后文的时候,牛皮却自己走出绝气壁的范围。

  原来是雇请的酒保已经忙不过来,向牛皮求援,原本在绝气壁内,牛皮没听见酒保的话,可是他招手的动作却让他给瞧见。

  在等待牛皮帮忙调酒、分送餐点到客人手边时候,季行云又开始观察店里的客人。

  听过牛皮的话之后,季行云更用心的留意客人之间的对话。

  他发现就算是这些小兵所泄漏出来的消息,其实也能够透露不少关于前线的战况。虽然这些人只是负责运送物资的士兵,可是如果套出他们曾经或即将把物资送到哪,就能够知道目前部队的进展。

  由所需物品内容来看,也可猜出部队的需要。比方会要求抵抗瘴气的药品,大都是因为部队即将进入湿气重、日照不足的山谷地带,而在法天军事行动的目标范围内,只有托罗王国才有这样的地形。

  需要追加防水性佳的盔甲以及保养武器的油脂,这有可能是因为部队即将进入雨量多、湿气高的地方,如果精通大陆各地的天文气候,可以轻易地猜出法天部队目前的位置。

  而且季行云还发现,不只是法天各家族的成员在向这些士兵打探消息,也有不少是商人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要知道,目前部队所欠缺的补给品,并且预测即将进入的地区,所需要的物质,如果能够事先掌握这些资讯,那就有机会狠狠的赚他一笔。

  牛皮回到吧台之后,季行云又放出绝气壁。

  「不用这么麻烦,要是听不到客人说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季行云道:「可是……」

  牛皮笑道:「无所谓,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别人听见也无所谓,反正再过几天,这些事情就会传开,现在就由我口中传出,也无伤大雅。

  「我跟张叔的想法不一样,就是钱,不管是商人的、佣兵的、士兵的钱,还是各大家族派出的密探身上的钱,只要能在店里面消费,我才不管是哪一种客人。

  「现在提供一点消息,就可以让有心人士认为,这家酒馆是资讯流通的好地方呢,这么一来,店里的客人自然会络绎不绝,当然我也不会允许只在店里打探消息,而不消费的行为存在。」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季行云将绝气壁撤除之后,牛皮便故意大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近日之内我们将大规模的增派部队。」

  当牛皮说完这些话之后,先故意若无其事的转身取酒,然后像是故意卖关子那样的把玩上手的酒瓶,这回他手上拿的酒是店里面很少人喝的滞销品。

  就看他拿着酒瓶在那晃啊晃,嘴巴就是闭着不继续说话。

  一位他郡来的客人,终于忍不住对牛皮说道:「你手上的酒好像很不错,可以倒给我一杯吗?」

  牛皮笑容可掬地帮他倒了一杯后,才继续说话。

  「四十八军团要出动了,不过这个新兵团并不打算由南郡出兵,而是要由安郡南方的天山郡出兵,可惜的是还不能确定要对哪些地方用兵,当然增兵行动并不仅于此……」

  季行云接着问道:「那还有哪些增兵的行动呢?」

  牛皮露出暧昧的微笑,用这个笑脸来搪塞季行云的好奇心。

  牛皮卖关子的行为,可不仅是季行云在心中偷骂,许多关心相关状况的人,也开始腹诽这位调酒师。

  另一位坐在吧台的外地人很知趣的说:「你手上的酒很不错,请给我来一杯。」

  牛皮笑容可掬、活像个奸商般的说道:「客人这酒很贵的,要一金印喔。」

  那人更肯定地说:「请来一杯。」

  于是,牛皮用只有倒给之前那位客人容量一半的小杯,倒了一杯给那位客人。

  又卖了一杯酒之后,牛皮用私下交谈的音量说道:「目前已经确定要增援的部队,有原本驻扎于都郡的三个军团之一的第七军团,这支可称法天精锐的军团,将在二个月内,由南郡进入招乌帝国,非但如此……」

  当牛皮出现停顿的意思,就有人主动的向他点酒。

  「前线人力不足的情况可不及两月,所以炎郡、安郡、建元郡还有黄山郡,都要拨派部分的部队前往南郡,预估会有十二万人的增援部队。」说完这句话牛皮又卖了一杯酒。

  「第一批增援将在五天之内来到南郡,说是部队倒不如说是农耕队。这支由炎郡前来支援的部队超过三万,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将在托罗王国进行屯垦。」

  「小雨先生,你要是想发财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炎郡那带过去的种子,肯定缓不济急,如果能够适时的提供苗株,那一定会大受欢迎。

  「而且那里正要大兴水道工程,会需要相关的建材、还有技术人员,可惜我没资本,也没在外开垦沃土的雄心壮志,不然现在正是投资托罗王国的大好机会。」

  这句话倒是牛皮发自于爱国心,因为经他这么一说,必然会有许多听到消息的家族、商人投入开发托罗王国的生意。

  如此一来,透过民间的积极开发,法天的部队就能够就近由托罗王国进行补给。

  这场战争虽然不见得会拖上许多年,可是打个两、三年并不夸张,要是在这段期间,托罗王国的肥沃土地能够提供大量的粮食,这对法天的军事行动会很有帮助。

  「另外还在观望当中的地方有……」

  牛皮手上的酒并不大罐,可是却一直卖不完,可不是销路不好,而是酒杯越换越小,最竟然是用品茗的小杯在卖,而且还是「统一价格」一杯一金印。

  牛皮越说越起劲,金印也滚滚而来,坐在他前面的季行云大感佩服。

  因为牛皮的话,很多都是由那些付钱的人所提供的,只是不同的人流出不同的消息,最后由他这位调酒师统合归纳,然后以高价卖出,而且付帐买消息的人,还不是买到独家消息。

  好不容易牛皮手上的酒终于倒光,说几句客人所需要的消息,就让牛皮将那罐酒以数百倍的价格卖出,这种「商人本色」,实在叫季行云叹为观止。

  狠狠的赚了一笔之后,牛皮像是良心发现的,又透露一个额外的消息。

  「对了,小雨兄,我告诉你,近日来了不少外国使节,也走了许多使节,要是留意那些来来往往的大使,就又可以猜出许多事情。只可惜由南港进出的使节还不够多,不然我就可以告诉你更完整的资讯。」

  牛皮这句话不只是好心提醒别人,由这方面下手好获得情报,同时也等于暗示客人,可以在常客来内交换这方面的资讯,届时牛皮又多一项可以贩卖的情报商品。

  对所有客人说明完之后,牛皮就拍拍另一位酒保的肩膀,道:「这里先交给你,我要带老朋友回去,好让张叔高兴一下。」

  在许多想要探听消息的人,失望目光的注视之下,牛皮带着季行云走入内场,然后由后门离开常客来。

  就如同牛皮所言,来自各国的大使,这段时间可真是相当忙碌。

  不论是派人回本国传达消息,还是本国派人前来传达旨意,外交人员来来往往,忙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努力打探法天的意向,同时也透过外交,表达对法天军事行动的关心。

  邻近的国家一方面担心成为法天下一个目标,另一方面也想要从中得利。

  如果跟法天站在同一阵线,即使没有配合法天的军事行动,只要与法天保持友谊,就能够在军事需求上的生意大赚一笔。

  可是这种行为,却也很容易遭到其他国家的谴责,毕竟这一次法天的出兵,可以说是突如其来,虽然有在留意法天的国家,都知道法天近年来军力扩张的动作,可是不论是对招乌、托罗王国、莲山自区,还是劭阳的军事行动,都师出无名--至少法天官方还没有发表理由正当的声明。

  这等于是对外侵略的行为,让各国相当不安,尤其是法天的主要目标,竟然是军事大国-|招乌帝国,而且还打了几场漂亮的胜战,不但让招乌帝国损失惨重,而且连重要的扶南要塞都已沦陷。

  今天敢打招乌帝国,明天就有可能攻打接邻的任何国家。

  在这种状况之下,没有哪个国家不紧张,而且法天军事行动的进展速度,也让没直接相连的国家感到担忧。

  试想莲山自治区一声不响的就纳入法天的统治,而托罗王国也差不多成为法天的附属国,至于劭阳也可以算是亡国了--当然,逃到偏远地区,还勉强统治国土最贫瘠十分之一不到土地的劭阳皇家,绝不承认这种事情。

  要是法天维持目前的军事进展,招乌帝国恐怕撑不了多久。

  法天的野心会到此为止吗?

  大陆南方的各个国家,都不抱持乐观的看法。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知无力与法天对抗的国家,自然会采取两种做法。

  其一是向法天求好,希望在提供种种的帮助之下,能够苟延残喘,只要能够维持本国的主权,就算成为法天的附庸也无所谓。

  另一种比较有骨气的作法,就是积极寻找盟友,团结起来对抗法天。

  可是基于对法天的害怕,还有经济交流的影响下,邻近的国家很难与法天断绝关系。

  也就是说,企图团结起来对抗法天,也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希望两面讨好,在明与法天保持良好的关系,在法天没有进一步表示不友善的情况下,继续与法天来往,不放弃这个广大的市场。

  可是也要跟其他的国家打好关系,万一哪天法天实施军事侵略时,能够得到同盟国的奥援。

  另一种当然是抵抗到底,这些国家公开地谴责法天,同时积极的拉拢各国,希望透过各种方式来制裁法天。就算不对法天采取军事上的行动,至少在外交上、还有军事上,对法天进行制裁。

  不过敢正面与法天冲突的国家毕竟不多。

  事实上大部分的国家都担心被法天找到借口,成为法天的下一个目标。

  在这种情况之下,都郡众多的外交使馆,天天都热闹非凡,各个国家互相交换情报,不但在试探法天的态度,同时也试探其他国家的意图。

  总之都郡现在是谍报人员活动最旺盛的地方,都郡的警司们随便走到暗巷抓一个外国人,就有机会逮到一位间谍。

  联邦议会符司仙悦在送走三位外交官之后,司符府总算暂时安静下来。

  这位外表看来年轻貌美的符司,在办公室内看着最后一位外交官离开,她脸上露出像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容。

  那三位外交官希望能由她口中得知,法天对祖国的态度,符司仙悦则用模棱两可,似友好可是却又不保证一定友好的话语答复。

  一方面安抚他们,另一方面却又不保证不会侵略他们的国家。

  当仙悦关起门来,打算好好思考,要如何应付其他的大使时,办公室内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符司仙悦在毫无预警之下,瞧见来人却不吃惊,好似已经习惯这种状况,仿佛这个人的出现,本来就该无声无息,好似她的出现,原本就是无法查知的。

  「仙容小姐。」

  仙悦恭敬地行礼。

  仅存的四大古家之一家主仙容俏皮地说道:「七姨,你不必如此多礼啦,再怎么说,你也是仙家在外面的家主,要是让人听到你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多礼,总是不妥。」

  仙悦严守本分地笑道:「小姐,现在您是真正的家主,基本的礼仪不容废弛,况且这儿四下无人,还担心什么。」

  「好啦,随你高兴。」仙容轻巧地跳上桌子,就大方的坐在上面,一副淘气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寻常家主的威严与风范。

  「那么,小姐今天过来,是要带来什么指示?」

  仙容眼中露出狡狯的神情,轻轻地说道:「再过不久,招乌帝国的大使会来这表达抗议。」

  仙悦道:「早该来了,本国已经变得一团糟,我才在想,该在哪时告知他两国进入敌对状况,要将他遣送出境,只是一时事忙,竟然将他忽略。」

  「嘻……」仙容吃吃地笑道:「七姨是刻意忽略他的吧!只是没想到招乌帝国的反应竟然如此迟钝,到现在才想到要通知待在我法天的使节。」

  仙悦道:「哪的话,我只是不想看那个可怜又倒楣的家伙回国受惩,才没让他得到确实的消息。」

  仙容顺话说道:「我也满同情那位可怜的官员,所以决定给他机会,让他回国之后,不会受到责难。」

  「喔?这可有趣了,我一直以为小姐不喜欢粗鲁又傲慢的招乌人。」

  「我对招乌人的看法并没有改变,只是特别优待那位大使,毕竟他可是帮助我们军事行动顺利进行的重要人物,给他一点小小的优待,并不为过。」

  「那么……」

  仙容露出暧昧的笑容,道:「没错,事情已经谈成,不过,就算没谈成,也要当做有那一回事来告知他。」

  听完仙容的话,仙悦掩着嘴,斯文的笑道:「您这么说,好像把我当成职业的骗徒。」

  「哈……七姨,就算是职业的骗子,恐怕也只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小姐,您太恭维我了。」

  两位美丽的小姐,像是乐在其中地笑了一会,仙容才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该泄漏给各国的假情报,我已经遣人去办,另外这是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当仙容将一卷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册子,交给联邦的符司之后,就像棉絮一样轻巧的向后飘,飘出窗外。

  当仙悦走到窗边,已经不见家主的人影,她的离去,就像她的来到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仙容翻了一下,里头跟封面一样,都是纯白无字,她点点头后,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册子,门外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门外的官员恭敬地说道:「符司大人,招乌帝国的大使求见,我等已将他安置在第二招待室。」

  仙容又露出狐狸那样的眼神与笑容,应道:「别急,让他等一下。」

  招乌的大使被晾在招待室内。

  一名执符在带他过来之后,就像被遗忘似的,再也没被理会过。

  大使待在招待室内,自然是坐立不安。

  身为驻外大使,他的工作不仅是与法天交涉各项事宜,还包括在法天境内搜集各项情报。

  现在祖国遭到法天攻击,他没对祖国发出预警也就算了,连祖国遭到攻击这件事,都是听到流言,再经与其他国家的使者通讯之后,才确认真有其事。

  以招乌人的观点,他还能活在敌国的境内,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是招乌打算对某个国家用兵,事先将该国的使者逮捕,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是遭到攻击,除非这些外交使官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否则直接处死是常有的情况。

  如果对该国的军事行动不顺利,将人杀死泄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依照大使所得的情报,法天对招乌展开军事攻击,已经是数周前的事情,而法天对境内的招乌人几乎是置之不理,没实施特别的管制,也没采取特别的监控行动。

  当然由招乌使馆派出去刺探情报的人员,「无故失踪」的情况,倒也没改变。

  只不过近日派出特别多的密探,使馆的失踪人口也就特别多,可叹的是在牺牲惨重的情况下,得到的情报却是少之又少。

  法天将招乌的大使遗忘,招乌大使可不会将自己也给遗忘。

  这位大使并非苟且偷安之人,法天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叫招乌大使相当难受,在难以忍耐的情况下,终于按捺不住,要到法天的司符府一探究竟。

  想不到他来到司符府之后,却又受到冷淡的对待,法天这种态度叫他更是难受。

  这是因为法天完全不在乎他,认为招乌在法天内,毫无影响力才会如此吗?或者法天已经决定对招乌全面进攻,招乌大使已经没有作用?抑或是法天暂且将他留在此地,等待有用的时机?

  大使等了良久,终于忍无可忍,于是悄悄地走出招待室。

  一走出来,就见到两名工作人员端着招待的茶水、点心走来。

  大使马上退回房内,心想,原来法天也不是将他完全忽略,不过等那工作人员进来之后,一定要问问,法天符司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怠慢客人。

  他故作镇定地坐在位置上等着,竖起双耳,仔听着脚步声渐渐接近。

  工作人员通过门口,过门而不入,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使又急忙探出头来窥视,却见两位工作人员走入下一间招待室内。

  这下子大使可要生气了。

  当大使想要走出招待室,对法天进行抗议时,脑中突然闪过那工作人员手中端的点心,那是一种名为「绿抹」的茶点,并非法天所出产的东西,而是远在招乌西边「土方」的名产。

  「法天怎么会用那种东西招待客人?据我所知,法天与土方并无往来。那个地方民风强悍,但经济、文化、工业水准都不高,虽然靠海,但航业也仅限于近海捕鱼,法天怎么会跟他们有所勾结?更重要的是,土方与我在边境上纷争不断……难道法天招待的会是土方的密使!」

  大使越想越觉得可怕,要是法天与土方联手,那招乌不久后,将变得岌岌可危。

  土方的军事力量不能说很强大,可是他们那种打死不退,死争到底的民族性,使得这个民族成为麻烦的敌人。

  招乌与土方因为边境上的纷争,已经打打合合闹了数十年,两方的关系一直很差。

  近年来,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可是火星依然不断。

  是因为法天已经与土方联合起来,所以法天才敢对招乌用兵吗?

  「法天之所以故意不与我接触,是因为害怕我发现他们与土方勾结的事情被发现吗?一定是这样的!」大使不由得担忧起祖国的状况。

  要是西境的部队抽调出来,对付法天的部队,那么土方不就能够大举入侵?!如果为了能尽速反击法天,而造成西境失守,岂非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招乌的大使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如果能够由法天活着回到招乌,在未能事先对祖国提出警告,致使祖国在法天内蒙受重大的损失,那么回国之后,一定会遭到严厉的惩处,可是要是能将法天与土方合作的情报带回去,必能将功赎罪。

  于是大使退回房内,门故意不关上,留下可以窥视的空隙。

  他选了方便窥视的角度坐下,心情紧张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又有人由走道上经过。他看到仙悦那个狐狸精般的女人,还有皮肤黝黑的两个人。虽然只是一瞥而过,可是看那两人的肤色、服装,分明代表着他们是土方人。

  大使心中的猜测,再度获得证实。

  又过了好一会,招待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在两位执符的陪伴之下,仙悦总算出现。

  招乌大使故作冷静地说道:「大人近来公事繁忙,我今日来到,可打扰到你了。」

  仙悦展现出迷人的笑容,回应道:「不,怎么会?我才想请大使过来一趟,您自己先主动拜访,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仙悦的态度叫人很难看清,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要是法天真的正在对招乌用兵,她的态度又过于和善,可是这事已经再三确认过,绝不可能是谣言。

  大使心有千万言,到了仙悦面前,却难以施展。

  最后他下定决心,便问道:「近来听到不少传言,贵国与我方向来友好,部分友邦却表示,贵国军队跑到边牛平原活动,不知您对这些谣言有何看法?」

  仙悦笑颜不变,不过眼中却显露出些许同情的光芒。

  「大使先生,你弄错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都是无聊的中伤?」

  仙悦掩嘴轻声笑道:「不,我是说那些不是所谓的传言,而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这……」大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法天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直接,丝毫不用婉转的外交口语,不过在说话的态度上,却还保持着外交礼仪……

  「其实本府想要请大使过来,就是要安排贵国外交使节出境的事宜。法天向来宽容,你我双方虽处于交战的状态,但为了不祸及无辜,因此本府要将大使,及贵国使馆内的人员,遣送回国,只是一时之间,找不着中立的第三者,所以才迟迟未加告知,关于此事我深感抱歉。」

  「你!」

  招乌大使听到这些话,大脑一时转不过来。

  「你以为与土方联手,就敌得过我国吗?法天的军事力量也许很强大,可是想来这种不义的侵略,是得不到任何国家的支持。

  「正义与公理是站在招乌这边的,如果贵国还想在大陆上立足,就请尽速退兵,否则我国的军事力量,必然会让你们承受重大的打击,大陆各国也会给予贵国制裁。

  「而且贵国竟然同时对托罗王国、莲山自治区用兵,这种恶意的侵略行为,一定会遭到大陆各国的共同抵制。」

  仙悦先是闪过惊讶的神情,好似藏在心中的秘密被发现,虽然这个神色一闪即逝,但是却没逃过招乌大使锐利的双眼。

  在大使眼中的仙悦,像是刻意保持冷静,还有那狐狸精般的笑容。

  「大使您误会了,那个落后的地方,对法天的经贸毫无任何价值可言,双方亦未曾来往,又怎会有联合侵略贵国的行为呢?」

  仙悦这句话,好似说得不太流畅,就像是临时编出来用以敷衍的话语,不过接下来,她又很流畅地继续说道:「我国并非对托罗王国,或是莲山自治区,进行毫无道理的侵略。大使应知托罗王国在数年前,曾对我法天南郡用兵,虽然该国铩羽而归,我法天宽容大量,不多加追究。

  「然而该国的赔偿却迟迟未付,再加上该国的人民向我法天求助,希望能脱离托罗王朝无能的统治与迫害,我国是基于托罗王国广大民众的请求方才出兵,岂是侵略之而为!

  「再说莲山自治区,我军进入时可有打过一场战?莲山是仰慕我法天,才主动请求加入法天联邦的系统之中,何来侵略之行为?

  「再说对贵国用兵实属无奈,大使当知我方要求贵方严惩边境之流寇盗匪,可惜贵国却一再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为了保障我法天人民身家安全,只有自力救济,出动扫荡该区之恶寇盗匪。

  「岂知出兵伐盗之后,竟然发现那是贵国士兵……关于此事,本人倒想问问大使,贵国军士佯装盗匪越过边境,抢夺法天人民财物,我方为何不可加以反击?」

  招乌大使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分明就是栽赃!我国官兵岂是盗匪之辈!」

  仙悦无所谓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请您返回使馆,打包行李,静待通知。本府在三日之内,安排您的返国,希望大使能约束贵国人员,切勿擅离使馆,否则法天无法保证安全。」

  「你这是……」

  大使气得想要抗议。

  仙悦却用职业的笑容道:「请!您请回!」

  「……可恶!你们法天会遭到报应的!正义是属于招乌的!最后的胜利会是招乌的!」

  「不,胜利与正义是归属有实力的一方。」

  看着招乌大使气呼呼地离开,仙悦心中窃笑不已。

  大使回国之后,招乌必然上当,土方将为法天牵制大量的招乌部队,等到招乌旁国发现情况不对,将兵力转向土方之时,土方与法天的合作才会真正发挥作用。

  届时已将部队调离的招乌,又将面临土方的猛烈攻击,用事实来迷惑敌人,向来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7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外交争战

 

  常客来一样是热闹纷纷,当牛皮的话说到季行云心头,让他急着想要知道后文的时候,牛皮却自己走出绝气壁的范围。

  原来是雇请的酒保已经忙不过来,向牛皮求援,原本在绝气壁内,牛皮没听见酒保的话,可是他招手的动作却让他给瞧见。

  在等待牛皮帮忙调酒、分送餐点到客人手边时候,季行云又开始观察店里的客人。

  听过牛皮的话之后,季行云更用心的留意客人之间的对话。

  他发现就算是这些小兵所泄漏出来的消息,其实也能够透露不少关于前线的战况。虽然这些人只是负责运送物资的士兵,可是如果套出他们曾经或即将把物资送到哪,就能够知道目前部队的进展。

  由所需物品内容来看,也可猜出部队的需要。比方会要求抵抗瘴气的药品,大都是因为部队即将进入湿气重、日照不足的山谷地带,而在法天军事行动的目标范围内,只有托罗王国才有这样的地形。

  需要追加防水性佳的盔甲以及保养武器的油脂,这有可能是因为部队即将进入雨量多、湿气高的地方,如果精通大陆各地的天文气候,可以轻易地猜出法天部队目前的位置。

  而且季行云还发现,不只是法天各家族的成员在向这些士兵打探消息,也有不少是商人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要知道,目前部队所欠缺的补给品,并且预测即将进入的地区,所需要的物质,如果能够事先掌握这些资讯,那就有机会狠狠的赚他一笔。

  牛皮回到吧台之后,季行云又放出绝气壁。

  「不用这么麻烦,要是听不到客人说的话,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季行云道:「可是……」

  牛皮笑道:「无所谓,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别人听见也无所谓,反正再过几天,这些事情就会传开,现在就由我口中传出,也无伤大雅。

  「我跟张叔的想法不一样,就是钱,不管是商人的、佣兵的、士兵的钱,还是各大家族派出的密探身上的钱,只要能在店里面消费,我才不管是哪一种客人。

  「现在提供一点消息,就可以让有心人士认为,这家酒馆是资讯流通的好地方呢,这么一来,店里的客人自然会络绎不绝,当然我也不会允许只在店里打探消息,而不消费的行为存在。」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季行云将绝气壁撤除之后,牛皮便故意大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近日之内我们将大规模的增派部队。」

  当牛皮说完这些话之后,先故意若无其事的转身取酒,然后像是故意卖关子那样的把玩上手的酒瓶,这回他手上拿的酒是店里面很少人喝的滞销品。

  就看他拿着酒瓶在那晃啊晃,嘴巴就是闭着不继续说话。

  一位他郡来的客人,终于忍不住对牛皮说道:「你手上的酒好像很不错,可以倒给我一杯吗?」

  牛皮笑容可掬地帮他倒了一杯后,才继续说话。

  「四十八军团要出动了,不过这个新兵团并不打算由南郡出兵,而是要由安郡南方的天山郡出兵,可惜的是还不能确定要对哪些地方用兵,当然增兵行动并不仅于此……」

  季行云接着问道:「那还有哪些增兵的行动呢?」

  牛皮露出暧昧的微笑,用这个笑脸来搪塞季行云的好奇心。

  牛皮卖关子的行为,可不仅是季行云在心中偷骂,许多关心相关状况的人,也开始腹诽这位调酒师。

  另一位坐在吧台的外地人很知趣的说:「你手上的酒很不错,请给我来一杯。」

  牛皮笑容可掬、活像个奸商般的说道:「客人这酒很贵的,要一金印喔。」

  那人更肯定地说:「请来一杯。」

  于是,牛皮用只有倒给之前那位客人容量一半的小杯,倒了一杯给那位客人。

  又卖了一杯酒之后,牛皮用私下交谈的音量说道:「目前已经确定要增援的部队,有原本驻扎于都郡的三个军团之一的第七军团,这支可称法天精锐的军团,将在二个月内,由南郡进入招乌帝国,非但如此……」

  当牛皮出现停顿的意思,就有人主动的向他点酒。

  「前线人力不足的情况可不及两月,所以炎郡、安郡、建元郡还有黄山郡,都要拨派部分的部队前往南郡,预估会有十二万人的增援部队。」说完这句话牛皮又卖了一杯酒。

  「第一批增援将在五天之内来到南郡,说是部队倒不如说是农耕队。这支由炎郡前来支援的部队超过三万,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将在托罗王国进行屯垦。」

  「小雨先生,你要是想发财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炎郡那带过去的种子,肯定缓不济急,如果能够适时的提供苗株,那一定会大受欢迎。

  「而且那里正要大兴水道工程,会需要相关的建材、还有技术人员,可惜我没资本,也没在外开垦沃土的雄心壮志,不然现在正是投资托罗王国的大好机会。」

  这句话倒是牛皮发自于爱国心,因为经他这么一说,必然会有许多听到消息的家族、商人投入开发托罗王国的生意。

  如此一来,透过民间的积极开发,法天的部队就能够就近由托罗王国进行补给。

  这场战争虽然不见得会拖上许多年,可是打个两、三年并不夸张,要是在这段期间,托罗王国的肥沃土地能够提供大量的粮食,这对法天的军事行动会很有帮助。

  「另外还在观望当中的地方有……」

  牛皮手上的酒并不大罐,可是却一直卖不完,可不是销路不好,而是酒杯越换越小,最竟然是用品茗的小杯在卖,而且还是「统一价格」一杯一金印。

  牛皮越说越起劲,金印也滚滚而来,坐在他前面的季行云大感佩服。

  因为牛皮的话,很多都是由那些付钱的人所提供的,只是不同的人流出不同的消息,最后由他这位调酒师统合归纳,然后以高价卖出,而且付帐买消息的人,还不是买到独家消息。

  好不容易牛皮手上的酒终于倒光,说几句客人所需要的消息,就让牛皮将那罐酒以数百倍的价格卖出,这种「商人本色」,实在叫季行云叹为观止。

  狠狠的赚了一笔之后,牛皮像是良心发现的,又透露一个额外的消息。

  「对了,小雨兄,我告诉你,近日来了不少外国使节,也走了许多使节,要是留意那些来来往往的大使,就又可以猜出许多事情。只可惜由南港进出的使节还不够多,不然我就可以告诉你更完整的资讯。」

  牛皮这句话不只是好心提醒别人,由这方面下手好获得情报,同时也等于暗示客人,可以在常客来内交换这方面的资讯,届时牛皮又多一项可以贩卖的情报商品。

  对所有客人说明完之后,牛皮就拍拍另一位酒保的肩膀,道:「这里先交给你,我要带老朋友回去,好让张叔高兴一下。」

  在许多想要探听消息的人,失望目光的注视之下,牛皮带着季行云走入内场,然后由后门离开常客来。

  就如同牛皮所言,来自各国的大使,这段时间可真是相当忙碌。

  不论是派人回本国传达消息,还是本国派人前来传达旨意,外交人员来来往往,忙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努力打探法天的意向,同时也透过外交,表达对法天军事行动的关心。

  邻近的国家一方面担心成为法天下一个目标,另一方面也想要从中得利。

  如果跟法天站在同一阵线,即使没有配合法天的军事行动,只要与法天保持友谊,就能够在军事需求上的生意大赚一笔。

  可是这种行为,却也很容易遭到其他国家的谴责,毕竟这一次法天的出兵,可以说是突如其来,虽然有在留意法天的国家,都知道法天近年来军力扩张的动作,可是不论是对招乌、托罗王国、莲山自区,还是劭阳的军事行动,都师出无名--至少法天官方还没有发表理由正当的声明。

  这等于是对外侵略的行为,让各国相当不安,尤其是法天的主要目标,竟然是军事大国-|招乌帝国,而且还打了几场漂亮的胜战,不但让招乌帝国损失惨重,而且连重要的扶南要塞都已沦陷。

  今天敢打招乌帝国,明天就有可能攻打接邻的任何国家。

  在这种状况之下,没有哪个国家不紧张,而且法天军事行动的进展速度,也让没直接相连的国家感到担忧。

  试想莲山自治区一声不响的就纳入法天的统治,而托罗王国也差不多成为法天的附属国,至于劭阳也可以算是亡国了--当然,逃到偏远地区,还勉强统治国土最贫瘠十分之一不到土地的劭阳皇家,绝不承认这种事情。

  要是法天维持目前的军事进展,招乌帝国恐怕撑不了多久。

  法天的野心会到此为止吗?

  大陆南方的各个国家,都不抱持乐观的看法。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知无力与法天对抗的国家,自然会采取两种做法。

  其一是向法天求好,希望在提供种种的帮助之下,能够苟延残喘,只要能够维持本国的主权,就算成为法天的附庸也无所谓。

  另一种比较有骨气的作法,就是积极寻找盟友,团结起来对抗法天。

  可是基于对法天的害怕,还有经济交流的影响下,邻近的国家很难与法天断绝关系。

  也就是说,企图团结起来对抗法天,也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希望两面讨好,在明与法天保持良好的关系,在法天没有进一步表示不友善的情况下,继续与法天来往,不放弃这个广大的市场。

  可是也要跟其他的国家打好关系,万一哪天法天实施军事侵略时,能够得到同盟国的奥援。

  另一种当然是抵抗到底,这些国家公开地谴责法天,同时积极的拉拢各国,希望透过各种方式来制裁法天。就算不对法天采取军事上的行动,至少在外交上、还有军事上,对法天进行制裁。

  不过敢正面与法天冲突的国家毕竟不多。

  事实上大部分的国家都担心被法天找到借口,成为法天的下一个目标。

  在这种情况之下,都郡众多的外交使馆,天天都热闹非凡,各个国家互相交换情报,不但在试探法天的态度,同时也试探其他国家的意图。

  总之都郡现在是谍报人员活动最旺盛的地方,都郡的警司们随便走到暗巷抓一个外国人,就有机会逮到一位间谍。

  联邦议会符司仙悦在送走三位外交官之后,司符府总算暂时安静下来。

  这位外表看来年轻貌美的符司,在办公室内看着最后一位外交官离开,她脸上露出像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容。

  那三位外交官希望能由她口中得知,法天对祖国的态度,符司仙悦则用模棱两可,似友好可是却又不保证一定友好的话语答复。

  一方面安抚他们,另一方面却又不保证不会侵略他们的国家。

  当仙悦关起门来,打算好好思考,要如何应付其他的大使时,办公室内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符司仙悦在毫无预警之下,瞧见来人却不吃惊,好似已经习惯这种状况,仿佛这个人的出现,本来就该无声无息,好似她的出现,原本就是无法查知的。

  「仙容小姐。」

  仙悦恭敬地行礼。

  仅存的四大古家之一家主仙容俏皮地说道:「七姨,你不必如此多礼啦,再怎么说,你也是仙家在外面的家主,要是让人听到你对一个小女孩如此多礼,总是不妥。」

  仙悦严守本分地笑道:「小姐,现在您是真正的家主,基本的礼仪不容废弛,况且这儿四下无人,还担心什么。」

  「好啦,随你高兴。」仙容轻巧地跳上桌子,就大方的坐在上面,一副淘气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寻常家主的威严与风范。

  「那么,小姐今天过来,是要带来什么指示?」

  仙容眼中露出狡狯的神情,轻轻地说道:「再过不久,招乌帝国的大使会来这表达抗议。」

  仙悦道:「早该来了,本国已经变得一团糟,我才在想,该在哪时告知他两国进入敌对状况,要将他遣送出境,只是一时事忙,竟然将他忽略。」

  「嘻……」仙容吃吃地笑道:「七姨是刻意忽略他的吧!只是没想到招乌帝国的反应竟然如此迟钝,到现在才想到要通知待在我法天的使节。」

  仙悦道:「哪的话,我只是不想看那个可怜又倒楣的家伙回国受惩,才没让他得到确实的消息。」

  仙容顺话说道:「我也满同情那位可怜的官员,所以决定给他机会,让他回国之后,不会受到责难。」

  「喔?这可有趣了,我一直以为小姐不喜欢粗鲁又傲慢的招乌人。」

  「我对招乌人的看法并没有改变,只是特别优待那位大使,毕竟他可是帮助我们军事行动顺利进行的重要人物,给他一点小小的优待,并不为过。」

  「那么……」

  仙容露出暧昧的笑容,道:「没错,事情已经谈成,不过,就算没谈成,也要当做有那一回事来告知他。」

  听完仙容的话,仙悦掩着嘴,斯文的笑道:「您这么说,好像把我当成职业的骗徒。」

  「哈……七姨,就算是职业的骗子,恐怕也只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小姐,您太恭维我了。」

  两位美丽的小姐,像是乐在其中地笑了一会,仙容才收起玩笑的神情,正色道:「该泄漏给各国的假情报,我已经遣人去办,另外这是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当仙容将一卷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册子,交给联邦的符司之后,就像棉絮一样轻巧的向后飘,飘出窗外。

  当仙悦走到窗边,已经不见家主的人影,她的离去,就像她的来到一样,让人无法捉摸。

  仙容翻了一下,里头跟封面一样,都是纯白无字,她点点头后,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册子,门外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门外的官员恭敬地说道:「符司大人,招乌帝国的大使求见,我等已将他安置在第二招待室。」

  仙容又露出狐狸那样的眼神与笑容,应道:「别急,让他等一下。」

  招乌的大使被晾在招待室内。

  一名执符在带他过来之后,就像被遗忘似的,再也没被理会过。

  大使待在招待室内,自然是坐立不安。

  身为驻外大使,他的工作不仅是与法天交涉各项事宜,还包括在法天境内搜集各项情报。

  现在祖国遭到法天攻击,他没对祖国发出预警也就算了,连祖国遭到攻击这件事,都是听到流言,再经与其他国家的使者通讯之后,才确认真有其事。

  以招乌人的观点,他还能活在敌国的境内,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是招乌打算对某个国家用兵,事先将该国的使者逮捕,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是遭到攻击,除非这些外交使官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否则直接处死是常有的情况。

  如果对该国的军事行动不顺利,将人杀死泄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依照大使所得的情报,法天对招乌展开军事攻击,已经是数周前的事情,而法天对境内的招乌人几乎是置之不理,没实施特别的管制,也没采取特别的监控行动。

  当然由招乌使馆派出去刺探情报的人员,「无故失踪」的情况,倒也没改变。

  只不过近日派出特别多的密探,使馆的失踪人口也就特别多,可叹的是在牺牲惨重的情况下,得到的情报却是少之又少。

  法天将招乌的大使遗忘,招乌大使可不会将自己也给遗忘。

  这位大使并非苟且偷安之人,法天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叫招乌大使相当难受,在难以忍耐的情况下,终于按捺不住,要到法天的司符府一探究竟。

  想不到他来到司符府之后,却又受到冷淡的对待,法天这种态度叫他更是难受。

  这是因为法天完全不在乎他,认为招乌在法天内,毫无影响力才会如此吗?或者法天已经决定对招乌全面进攻,招乌大使已经没有作用?抑或是法天暂且将他留在此地,等待有用的时机?

  大使等了良久,终于忍无可忍,于是悄悄地走出招待室。

  一走出来,就见到两名工作人员端着招待的茶水、点心走来。

  大使马上退回房内,心想,原来法天也不是将他完全忽略,不过等那工作人员进来之后,一定要问问,法天符司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怠慢客人。

  他故作镇定地坐在位置上等着,竖起双耳,仔听着脚步声渐渐接近。

  工作人员通过门口,过门而不入,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使又急忙探出头来窥视,却见两位工作人员走入下一间招待室内。

  这下子大使可要生气了。

  当大使想要走出招待室,对法天进行抗议时,脑中突然闪过那工作人员手中端的点心,那是一种名为「绿抹」的茶点,并非法天所出产的东西,而是远在招乌西边「土方」的名产。

  「法天怎么会用那种东西招待客人?据我所知,法天与土方并无往来。那个地方民风强悍,但经济、文化、工业水准都不高,虽然靠海,但航业也仅限于近海捕鱼,法天怎么会跟他们有所勾结?更重要的是,土方与我在边境上纷争不断……难道法天招待的会是土方的密使!」

  大使越想越觉得可怕,要是法天与土方联手,那招乌不久后,将变得岌岌可危。

  土方的军事力量不能说很强大,可是他们那种打死不退,死争到底的民族性,使得这个民族成为麻烦的敌人。

  招乌与土方因为边境上的纷争,已经打打合合闹了数十年,两方的关系一直很差。

  近年来,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可是火星依然不断。

  是因为法天已经与土方联合起来,所以法天才敢对招乌用兵吗?

  「法天之所以故意不与我接触,是因为害怕我发现他们与土方勾结的事情被发现吗?一定是这样的!」大使不由得担忧起祖国的状况。

  要是西境的部队抽调出来,对付法天的部队,那么土方不就能够大举入侵?!如果为了能尽速反击法天,而造成西境失守,岂非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招乌的大使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如果能够由法天活着回到招乌,在未能事先对祖国提出警告,致使祖国在法天内蒙受重大的损失,那么回国之后,一定会遭到严厉的惩处,可是要是能将法天与土方合作的情报带回去,必能将功赎罪。

  于是大使退回房内,门故意不关上,留下可以窥视的空隙。

  他选了方便窥视的角度坐下,心情紧张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又有人由走道上经过。他看到仙悦那个狐狸精般的女人,还有皮肤黝黑的两个人。虽然只是一瞥而过,可是看那两人的肤色、服装,分明代表着他们是土方人。

  大使心中的猜测,再度获得证实。

  又过了好一会,招待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在两位执符的陪伴之下,仙悦总算出现。

  招乌大使故作冷静地说道:「大人近来公事繁忙,我今日来到,可打扰到你了。」

  仙悦展现出迷人的笑容,回应道:「不,怎么会?我才想请大使过来一趟,您自己先主动拜访,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仙悦的态度叫人很难看清,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要是法天真的正在对招乌用兵,她的态度又过于和善,可是这事已经再三确认过,绝不可能是谣言。

  大使心有千万言,到了仙悦面前,却难以施展。

  最后他下定决心,便问道:「近来听到不少传言,贵国与我方向来友好,部分友邦却表示,贵国军队跑到边牛平原活动,不知您对这些谣言有何看法?」

  仙悦笑颜不变,不过眼中却显露出些许同情的光芒。

  「大使先生,你弄错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都是无聊的中伤?」

  仙悦掩嘴轻声笑道:「不,我是说那些不是所谓的传言,而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这……」大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法天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直接,丝毫不用婉转的外交口语,不过在说话的态度上,却还保持着外交礼仪……

  「其实本府想要请大使过来,就是要安排贵国外交使节出境的事宜。法天向来宽容,你我双方虽处于交战的状态,但为了不祸及无辜,因此本府要将大使,及贵国使馆内的人员,遣送回国,只是一时之间,找不着中立的第三者,所以才迟迟未加告知,关于此事我深感抱歉。」

  「你!」

  招乌大使听到这些话,大脑一时转不过来。

  「你以为与土方联手,就敌得过我国吗?法天的军事力量也许很强大,可是想来这种不义的侵略,是得不到任何国家的支持。

  「正义与公理是站在招乌这边的,如果贵国还想在大陆上立足,就请尽速退兵,否则我国的军事力量,必然会让你们承受重大的打击,大陆各国也会给予贵国制裁。

  「而且贵国竟然同时对托罗王国、莲山自治区用兵,这种恶意的侵略行为,一定会遭到大陆各国的共同抵制。」

  仙悦先是闪过惊讶的神情,好似藏在心中的秘密被发现,虽然这个神色一闪即逝,但是却没逃过招乌大使锐利的双眼。

  在大使眼中的仙悦,像是刻意保持冷静,还有那狐狸精般的笑容。

  「大使您误会了,那个落后的地方,对法天的经贸毫无任何价值可言,双方亦未曾来往,又怎会有联合侵略贵国的行为呢?」

  仙悦这句话,好似说得不太流畅,就像是临时编出来用以敷衍的话语,不过接下来,她又很流畅地继续说道:「我国并非对托罗王国,或是莲山自治区,进行毫无道理的侵略。大使应知托罗王国在数年前,曾对我法天南郡用兵,虽然该国铩羽而归,我法天宽容大量,不多加追究。

  「然而该国的赔偿却迟迟未付,再加上该国的人民向我法天求助,希望能脱离托罗王朝无能的统治与迫害,我国是基于托罗王国广大民众的请求方才出兵,岂是侵略之而为!

  「再说莲山自治区,我军进入时可有打过一场战?莲山是仰慕我法天,才主动请求加入法天联邦的系统之中,何来侵略之行为?

  「再说对贵国用兵实属无奈,大使当知我方要求贵方严惩边境之流寇盗匪,可惜贵国却一再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为了保障我法天人民身家安全,只有自力救济,出动扫荡该区之恶寇盗匪。

  「岂知出兵伐盗之后,竟然发现那是贵国士兵……关于此事,本人倒想问问大使,贵国军士佯装盗匪越过边境,抢夺法天人民财物,我方为何不可加以反击?」

  招乌大使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分明就是栽赃!我国官兵岂是盗匪之辈!」

  仙悦无所谓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请您返回使馆,打包行李,静待通知。本府在三日之内,安排您的返国,希望大使能约束贵国人员,切勿擅离使馆,否则法天无法保证安全。」

  「你这是……」

  大使气得想要抗议。

  仙悦却用职业的笑容道:「请!您请回!」

  「……可恶!你们法天会遭到报应的!正义是属于招乌的!最后的胜利会是招乌的!」

  「不,胜利与正义是归属有实力的一方。」

  看着招乌大使气呼呼地离开,仙悦心中窃笑不已。

  大使回国之后,招乌必然上当,土方将为法天牵制大量的招乌部队,等到招乌旁国发现情况不对,将兵力转向土方之时,土方与法天的合作才会真正发挥作用。

  届时已将部队调离的招乌,又将面临土方的猛烈攻击,用事实来迷惑敌人,向来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8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七章 打探

 

  武议团近来特别热闹,由于长青回颜还有季行云的关系,每天都有全武行的演出。

  虽不是每一个位参与的人,都自意充当演员,可是在长青回颜的「邀请」之下,也没人敢拒绝。

  自从见过雷震之后,季行云就郁郁寡欢,经常可以看到他双眉深锁,奇怪的是,那天之后长青回颜也有类似的状况。

  在朋友面前,季行云刻意保持欢笑的模样,反而更让人心生疑窦。

  至于长青回颜就不像季行云那样,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一张生气的脸明显的摆出来让大家看。

  大伙都在猜测她为何心烦,却没人敢当面问她。

  这一回就连最重要的情报来源--青武昌,被问及此事时,都只用苦笑与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来回答。

  不过根据可靠消息,长青回颜被长青家的家主抓回家之事,必然与她的心情不佳,有绝对的关系,只可惜没人会为了这种事,去特别打扰诸事繁忙的家主。

  季行云心情不好影响不大,可是长青回颜心情不好,对众多的武议士来说,可就是非常严重的大事情。

  她心情不好,出手就较无分寸,也会想用多流汗水,来排解郁闷的心情,这时就会出现许多倒楣的牺牲者。

  陪他们两人练功,收获倒真的不少。

  长青回颜的眼界相当高明,与她交手几回合,就能得到许多宝贵的建议与经验,不过那种以身体来记忆本身缺失的作法,倒是吓退不少人。

  一如常日,一堆人又聚在一起,互相切磋比武。

  在场上是长青回颜独斗长青回夜、长青回望,还有长青安满,小队里大半的武议士都在旁边观看。

  不过也有人注意的不是场上精采的武打,长青安稳与李绍文的双眼停留的地方是周荃,而且这两人的眼睛几乎要快喷出火来。

  周荃粘在季行云身旁,挽着他的手、一副小鸟依人、幸福快乐的模样,就叫两位年轻的武议士妒火难消。

  周荃不甚专心地看着场上的比试,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季行云随口回答,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种情形让长青安稳与李绍文更加气愤,虽然他们自知在武功上远不如季行云,可是武功高强也不能这样!

  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季行云仗着自己的能力,欺骗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他这种似关心,却又不把周荃当成情人的作法,看在两人的眼里,分明就是在玩弄少女的感情。

  当事人心里想的是法天对外侵略的大事,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事。

  况且周荃以往就是这么粘他,季行云打从一开始,就只觉得多了一个妹妹,未曾想过其他方面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除了陪武议团的成员练功,就是四处查探法天对外出兵的理由,还有法天人民对这件事的看法。

  经过努力的调查之后,季行云感到相当失望。

  大部分的法天子民,对于战争节节胜利之事,只是感到与有荣焉,很少人想到战争所带来的代价与悲剧。

  不过这也不能怪法天的子民,待在安全的地方,听到的资讯都是好消息,国土扩张、扬眉大陆,让法天人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他们不曾看过前线的悲惨状况,自然也不会想到战争的坏处。

  当然战争还是会对民生经济带来冲击,可是这些问题都还没浮上台面。

  各大家族想要到新天地去拓展势力,商人想要抢食建设新土地的大饼,占据新的市场。

  好处都浮上台面,坏处则隐而不发。

  重重的好消息,甚至让季行云怀疑,法天的作为是对的,不过想到夜俱人又会因而失去宝贵的家园,他就抛开法天官方的说法。

  经过多日的调查,季行云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新兵团的成立,是因为武议团已经研发制造法印的技术,各大家族会支持新兵团的行动,多半也是为了取得更多的法印。

  获得新的武力,很可能就是事情的起源。

  想要劝阻法天放弃武力、征服他人,只会被当成笑话,想要消弭战争,恐怕得采取其他的手段。

  可是该怎么做?能这么做?

  季行云心头一片空白,没有主意。

  「队长……」

  「嗯,什么事?」

  季行云虽然早就不是武议团的小队长,不过曾在他任职期间的团员,依然没改变对他的称呼。现任的小队长冰泉月眉称他为队长,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长青大姊的心情不佳,能请您代为询问吗?」

  「嗯……我?」

  冰泉月眉解释道:「是的,也只有您才有这种资格,若是能知道她心中的烦恼,团员们或许能加以协助。大姊出手过重,已经影响到武议团的战力,挂伤号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都不是很严重的伤害,可是数日的休养却也不可避免,在这种时期,随时可能需要武议团的力量,身为队长的我,必须保证有足够的成员能够随时出动。」

  「好的,我会帮你问问。」

  「就麻烦你了。」

  场上的战斗,在三人合击无果之后结束。

  还不过瘾的长青回颜,原本想再拉人上场,可惜没人敢成为下个牺牲者,总算在冰泉月眉的协调之下,改让武议士点拨前来观摩的预备士。

  退到一旁的长青回颜,很自然地站到季行云旁边。

  她先是抱怨长青回夜这些家族弟妹们不知长进,然后又埋怨武议团的水准越来越差之类的话。

  等到她发泄够了,季行云才开口发问。

  「大姊头,您近来好像承受不小的压力?」

  她不太自然的说道:「哪有!谁能给我压力!」

  这时站在旁边的青武昌,也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那么……您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她叹道:「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只是……真麻烦……」

  演武厅内人人拉长耳朵,无不注意长青回颜的话语。

  季行云疑惑地问:「世上会有什么事,让您觉得既高兴又麻烦?」

  「……还不是无非伯父……」

  「嗯?」

  「结婚不就是我自己的事,他偏偏要盛大的庆祝,唉,我最怕那些繁文缛礼,想到即将面临盛大婚礼,就让我头皮发麻。」

  「您说什么?!」

  所有人都跟季行云一样惊讶,场上的数组预备士及武议士也停下动作,所有人都像木鸡一般,呆瞪着长青回颜。

  这位大姊还不自知的继续说道:「唉,早知道就先私下在他郡完成仪式再回来,这对伯父也许有点失礼,可是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等等,您说什么?」季行云问道。

  「怎么了,我这种年纪要结婚有什么不对吗?」

  季行云有点为难地问道:「可是……嗯……婚礼应该是要两个人才能办得了吧?」

  「你这不是废话!」

  「那……」

  「你真奇怪,这有什么好那的这的。啊,我得要先离开,唉……又要回去满足无非伯父的虚荣心,真是麻烦……」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长青回颜走出演武厅。

  讨论声跟着爆出。

  突然有人想起青武昌,要想知道那位不怕死的新郎到底是谁,除了问他,再也没有其他适当的管道,可是青武昌却早已不见人影。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周荃双眼散发出光芒,含情脉脉地看着季行云,此时她心中勾勒的画面可想而知。

  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复的季行云,却又被殷荃、还有小蜜儿强行拉离演武厅。

  她们两个咄咄逼人的态度,叫让季行云感到奇怪。

  两位女孩如同警士问案般的态度,气势逼人。

  当季行云被她们拉走,周荃自然也悄悄地跟过去。

  这女孩原本要直接过去关心状况,但小蜜儿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她停在外面,拉长耳朵小心翼翼的偷听他们的谈话。

  「队长,你对周荃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该有什么打算吗?」季行云的语气中充满疑惑,甚至对这个问题毫无概念。

  季行云现在对这个问题的想法,就好比一名小孩童被问及量子力学,那样毫无概念。

  「难道你不喜欢小荃吗?」殷荃用责备的语气问着。

  在门外偷听的周荃屏气凝神,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想要由季行云口中听到明确的答案,可是又不希望打破目前的状况,得到真切的答案。

  季行云到现在,还是搞不太清楚她们两人的用意,不过殷荃的问题却很好回答,他以非常直率的语气肯定地回答:「我当然非常喜欢小荃。」

  两位女孩互望一眼,点点头,接着小蜜儿又说道:「那你这种态度,小周荃不是太可怜了!」

  「没错、没错!队长你真是个充满罪恶的男人。」殷荃在一旁点头称道。

  「小荃,可怜?」季行云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后才问道:「是队上有人欺负她,还是小荃家里出了什么事?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我还以为她最近一直都很快乐呢!」

  「喂……」小蜜儿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她在心中已经渐渐开始将季行云归类为「很会做假」的那种男人。

  「我还以为小荃有什么话、有什么苦恼,都愿意跟我说呢……」这时季行云的神情就像是一位失格的父兄,无法排解家中可爱小妹的烦恼那样。

  殷荃对季行云的了解较深,对季行云的迟钝,也吃过小小的苦头,所以不像小蜜儿那样怒容浮现。

  这时小蜜儿的态势,就像是要豁出去那样,誓死要为女性同胞讨回公道。

  「小云……我实在很不想在这里、在此时跟你说这些……」殷荃这时的目光移向门口,好似穿过木门看着满脸哀愁的周荃,然后又看了一眼身旁这位越来越激动的女孩,叹了口气才说:「你不知道小周荃很喜欢你吗?」

  季行云的回答又令人错愕,他毫不做作,直率地应道:「我当然知道……」

  听到答案的前五个字「我当然知道」,小蜜儿终于忍不住地吼叫大骂:「你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分了!还亏我过去一直很尊敬你,季队长我真是看错你了。」

  小蜜儿气愤地啐了一声,在她心中,季行云由值得尊敬的「季队长」,降级为「这个男人」。

  她握住殷荃的手就要把人拉离,同时气呼呼的说道:「殷荃姊,跟这种男人说话,真是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们别再理他了,把时间花在他身上,不如该想办法帮帮小周荃,让她脱离这个男人的魔爪。」

  「小蜜儿先别冲动……」

  「殷荃姊跟这种女性公敌,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是女性公敌?」

  小蜜儿看到季行云到现在,还装成极度无辜的样子,依然表现出人畜无害,活像被误会的表情,就越加生气。

  殷荃急忙安抚道:「小蜜儿,别这样,你先冷静一下……」接着,她又很认真的问道:「小云,我问你,小周荃在你心中的印象是什么?」

  「很可爱,很活泼,又率真。小时候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弟弟或妹妹,一直到南城小荃的出现,才实现这个心愿,就像长青大姊也让我多了一个姊姊的感觉。」

  「……那……我们呢?」

  「团里的每个人我都很喜欢啊!这里就像一个大家庭,我一直很珍惜与大伙的友谊……」季行云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哀愁起来,这时他想到的是,法天若是继续军事活动,这份友谊要如何维持,要如何割舍……

  「你说的是哪门子的傻话!你!」小蜜儿对季行云的回答,显然相当不满意。

  「小蜜儿……」

  「殷荃姊,他这分明是……」

  「我知道。你别生气,让我来说好吗?」

  「哼!」

  殷荃不理会小蜜儿的不满,温和的对季行云说道:「小云,我知道你对周荃就对像家人一样,把她当成可爱的小妹妹在宠溺,可是这不是小周荃所想要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在她心中,你并不只是一个大哥哥而已。」

  「嗯?」

  殷荃停顿一下,像是经过内心挣扎后才道:「小周荃的喜欢,与你的喜欢,完全不一样,是属于男女之间才会有的那种情感,是希望能够跟你厮守终生的那种喜欢。」

  「咦!」季行云的表情,活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咦什么咦,别告诉我,你完全没感觉,这种话只有鬼才会相信!」小蜜儿严厉的责备季行云。

  「可是我……」想要继续解释的季行云突然住嘴,不安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小云,请你再告诉我一次,你对小周荃真正的看法。」殷荃再一次认真地问着。

  季行云非常小声的说:「可是……这件事……不适合在这说吧……」

  殷荃知道季行云在顾虑门外的周荃,不过看着这位小女孩长大,陪着她努力过来的殷荃觉得,与其让长大后的小女孩,还抱持着虚无飘渺的期待,不如让她明白,不如让她打消念头。

  就算会感到伤痛欲绝,这也只是一时之间的痛苦。

  与其让她虚耗青春,不如让她认清事实。

  「没关系,请你务必说清楚。」

  「可是……」

  殷荃传音道:「就是小周荃在外面,才更要把话说明白。」

  季行云搔搔脑袋,深深的吐了口气才说:「我是很喜欢小荃,可是这种喜欢,与你们口中的她给我的喜欢,完全不一样,我只是把她当成一位可爱的妹妹在疼爱,完全没有涉及所谓的男女之情,况且……」

  「况且?」殷荃温柔地看着季行云,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况且!」小蜜儿严厉地瞪着季行云,逼迫他继续说下去。

  「……况且,在我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人存在……」

  「这样啊……真是遗憾,我想小周荃一定能够理解的……」

  相较于殷荃的宽容,小蜜儿的态度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她语气尖锐地说:「季队长!你真的很过分,明明就已经心有所属,却还接受别的女孩的温柔!像你这样,根本就是故意要脚踏两条船,刻意隐瞒早有女友的事实,还对别的女孩释出温情,这是最恶劣的行为,你把小周荃当成什么了!」

  季行云很无辜地说:「不就是把她当成妹妹吗?」

  「季行云!你别太过分了!」

  「小蜜儿……」

  小蜜儿的责难,就像一场无妄之灾,降落在季行云身上。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的错,可是又不完全是他的错。

  说不是他的错,却又只能算是他的错。

  季行云的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觉得该跟门外的周荃说些什么,可是在这种状况之下,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该向小蜜儿辩解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在这左右为难的当下,季行云突然双眼一张,对不停叫骂的小蜜儿还有殷荃说道:「对不起,让我先离开一下……」

  「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想逃避吗?臭男人!」

  在小蜜儿口中,季行云再度降级为「臭男人」,可是季行云却只是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就快速闪过两人,开门的动作之后,一路继续向外奔驰,同时在周荃耳边留下一句:「小荃,很抱歉,可是小云哥只把你当成可爱的妹妹……」

  「喂!别逃……啊!」小蜜儿生气地叫着,却惊见周荃站在门外。这时她表情更是气愤,便气冲冲地追上去。

  深怕小蜜儿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不当的举动,于是殷荃也追了上去,然后本来很想逃开的周荃,也追了上去。

  殷荃很快的就追上小蜜儿,跟随踪迹,来到外城一处林木花草遍植的地区。

  当殷荃见到小蜜儿时,她正嘟着嘴,手掌架在双眼上方,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追丢了吗?」

  小蜜儿忿忿的说道:「可恶!这么会跑,不愧是小队长。」

  「你好歹也是武议士,追个人也会追丢掉,记住了,这个时候不能光靠双眼,要用真气去感觉……」殷荃在教训小蜜儿的同时,放出了真气,寻找季行云的行踪。

  「那……殷荃姊……」小蜜儿期待地看着殷荃。

  「……真不愧是季队长!果然找不到人……」

  「呃,殷荃姊……」

  殷荃叹了口气,就打算掉头,准备离开返回城中。

  「我也该回去了,已经出来了快一上午,再不回去,公会那些啰唆老头,可就要大发雷霆。」

  「呃……可是……」

  殷荃教训道:「小蜜儿,关心朋友是很好,可是也要有个分寸,尤其是这种事,旁人介入不得,如果最后让小周荃伤心,我们再陪她哭一场就行了。」

  「话不是这么说,这样她不是太可怜了吗?!」

  「可不可怜,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但是……」

  「我没事的……小云哥又没讨厌我……」突然冒出声的是周荃。

  「啊……你……」

  周荃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的说:「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小云哥能把我当成妹妹,我就很高兴了,能有他这样的大哥哥,是我的骄傲……」

  殷荃走过去,将她轻轻地搂住,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指尖由周荃的秀发间流下。

  「我很高兴的……因为我有一位很爱护我的小云哥,还有会安慰我的殷荃姊……」

  在殷荃的怀中,流下成长的眼泪之后,周荃重新用开朗的笑容说道:「小云哥呢?他不是跑到这一带来了?」

  小蜜儿伤脑筋的说:「是啊……真不愧是季队长,气息隐藏得真完美,就连殷荃姊也找不到人。」

  「嗯……小云哥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呢?」周荃说话的时候朝着地上看。

  看着看着似乎让她发觉了什么,于是开始前进。

  「小荃,你找到什么吗?」小蜜儿问。

  「嗯。」周荃点点头,在搜寻的同时解说道:「以前小云哥曾教过我,怎么追踪的秘诀。」

  三位女士在这片林中走没一会,就看到季行云的背影。

  「队长!」

  「小云。」

  「小云哥……」

  三声呼唤,让季行云回过头,略显尴尬地说道:「你们找来啦?」

  「这位是……」

  原本只打算私下过来见青木的季行云在被找到之后,只好老实地说道:「这位是青木阿哥。在回到南郡之前,我一直受他照顾。」

  「你们好……在下是青木。」

  这时青木身上穿的并非是平常待在森林中那种以树叶、兽皮,简单的麻织品做成的衣物,而是在南郡流行的礼服。

  不过这身衣服,似乎不十分合身,衣袖不但过长,而且整件衣服套在他身上,也显得宽宽松松,好似穿着一个布袋似的,非常的不协调,也不搭调。

  而青木生硬的神色,好似也不喜欢这种衣服,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跟衣服对抗,怪得不得了。

  「很……很高兴再见到你们,殷荃……女士、小蜜儿小姐。」

  青木以法天的方式,与她们打招呼,不过说起话来,也显得相当生硬。

  「咦?我们见过面吗?」小蜜儿困惑地说。

  季行云道:「呃,算有吧,之前在春巡之旅时,有过一面之缘……」

  「是吗?」小蜜儿显得更疑惑。

  「青木先生,你是特别来找小云的吗?」

  「是的,我需要他的协助。」青木老实回答。

  季行云插口问道:「青木阿哥,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那森林那边……」

  青木摇头说道:「不是的,离开调和的土地,要找人就变得困难许多,能够方便找你的,也只有眠月小姐。」

  「啊!眠月也来了吗?」

  季行云的双眼马上绽放出光芒,眼眸左右打转,像是在找人似的。

  「眠月小姐帮我去买另一套合身的衣物了……这身衣服……」青木突然以为难又带着感慨的神色说:「原来真知大人也有办不好的事情。」

  季行云有点惊讶的说道:「干圆也跟来了!」

  突然间,不太高兴的声音由旁边传出来:「我不能来吗?眠月那丫头都跑来了,我只好一起跟过来。」

  季行云还有三位女孩望向旁边,才在树下看到干圆带着不太高兴的神情,靠着树坐在地上。

  殷荃与三位女孩都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名手上拿着纸笔正在速写的人,竟然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来她的存在。

  她并没有刻意躲藏的样子,当注意到她时,并不会觉得她刻意收纳真气、隐藏行踪,可是正眼看到她、没听见她出声之前,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并不是她的存在感过于薄弱,也不是她的内息十分微弱而不容易察觉,只是她的存在,已经完全融入这片林子,就像是森林中的一棵树一样,如果不特别做上标记,又怎么会注意在数百株树木的其中的一株?

  干圆说完一句话,就继续专心在素描之中,不再说话。

  季行云也很习惯她这种作风与态度,也就不再打扰干圆,并且对殷荃她们说道:「在她画图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她,不然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呃……很可怕的事情?」小蜜儿抽回跨向干圆的脚步,一脸惊讶地看着季行云。

  「嗯,没错,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季行云用很认真的口吻重复一次。

  殷荃笑道:「你是在开她玩笑的吧,小云?」

  「对嘛,小云哥一定是在开玩笑的。」

  干圆静静地坐在那里,振笔疾挥、认真入迷的样子,架骨轻盈,一副柔弱文艺之女的模样,要将她与可怕的事情串连在一起,还真的有点困难。

  当三位女孩都以为季行云在开玩笑的时候,青木却认真的说:「没错,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季行云点点头应道:「真的很可怕……」

  一个很可怕的文艺之女,一位穿着非常不搭调,外表看来就不是法天人的男子……三位女孩感到奇怪,季行云怎么会有这些「怪朋友」,还有他们特别来找季行云,又所为何事?

  殷荃再三打量青木,想到季行云曾说过,这段时间,他待在南郡东方的森林中,便问道:「青木先生不会是夜俱人吧?」

  「夜俱人?」青木先是楞了一下,便点头说道:「是的,我族在城市人的口中,确实是被称为夜俱人。」

  「真的是夜俱人!」殷荃意外地看着青木。

  一个夜俱人跑到城市中,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

  虽然在大陆各个地方,都有夜俱人的存在,可是这群人是一个相当封闭的种族,他们鲜少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们不主动与其他人进行交流,从来没有主动侵略过任何地方,就只是默默守着自己居住的土地。

  在大陆上,夜俱人的人口并不少,但不曾出现过一个以夜俱人为立国主干的国家。

  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们是「未开化」的代名词。

  一个夜俱人离开居所,来到南城,想必有重大的事情。

  不过确认青木是夜俱人之后,殷荃才明白,为什么他穿那身的衣服,会让人觉得那么怪,不就因为他是夜俱人。

  「青木阿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是不是森林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

  季行云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在场有三位法天的武议士,那么该把话说明白吗?

  青木没这层顾虑,更不会知道殷荃她们的身分,于是接下去说道:「不是的,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法天的部队又到森林破坏。」

  「咦?」

  「法天的部队到森林破坏……」周荃疑惑地说:「怎么会?」

  「这个嘛……」这件事情,解释起来还满复杂的,况且季行云不希望周荃涉入这种事情,所以又感到相当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

  哪知青木却继续说道:「是的,法天的部队被小云赶跑了两次,在小云离开后,在银杏阿姊的调度下,又被我们赶回一次,不过下回我们不会再赶人了……」

  青木说到最后,语气显得相当哀愁,季行云紧张的问道:「是什么人受到伤害了吗?」

  青木摇摇头平静地说:「守林员都没事,进来破坏的法天人,也都没什么事,只是长老下达指示,要我们放任城市人进入森林,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那薪柞、红杉他们能接受吗?」

  青木无奈地说:「别说他们,我也相当气愤,可是这是长老的决定,就连真知大人也建议我们接受长老的指示。」

  季行云望了一眼青木口中的真知大人,然后才说:「很抱歉,过来这里也无所斩获。」

  「没关系的……森林即使被砍伐、被焚烧,只要努力,还是会重新长出来。」青木虽然这样说,不过他的口气,却显得相当无奈与悲切。

  季行云又问:「那么你是来通知我这件事情的吗?」

  「不是的,我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尚未知道是什么事情,季行云就直接说:「好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喀!」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由背后传出。

  三位曾经是武议士、现在为武议士的人,很自然地转头,惊见一名宛若天仙的女子出现。

  这名女孩的出现若非她正好踏断了一根枯树枝,恐怕等到她走到众人身旁,也还未被人发现吧。

  三位女孩又是一惊,她们发现今天见到了好多不可思议的人物。

  一位夜俱人跑到城市里头已经够稀有,还有位能与自然合而为一的女子,现在又跑出来一位让三位美女也自叹弗如的女子。

  「眠月……」

  「眠月小姐。」

  苍眠月轻巧地走向前,将手上的小包袱交给青木。

  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殷荃三人,对她们放出微笑,轻轻地点头示意。

  这一瞬间,三人被苍眠月的笑容给迷住了,她们惊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不施胭脂,嘴唇却红润闪亮,皮肤白里透红,动作高雅,笑靥如花,双瞳闪亮清澈中,却又带着一丝忧郁。

  「她是我的……朋友,苍眠月……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名女孩都盯着苍眠月,直到季行云为她做介绍后,才慌张的回应。

  「您好,我叫殷荃……」

  「……人家都叫我小蜜儿……」

  周荃没有反应,她看到她用温柔眼神看着季行云,季行云也用一种她未曾看过的神态,将目光留在她身上。

  小蜜儿偷偷的顶了周荃一下,她才慌乱的跟着说道:「您好,我叫周荃……」

  「啊!啊……」

  就在大家惊艳于苍眠月的容貌时,青木却做出了大煞风景的动作--他开始脱起衣服。

  当他脱下上衣,露出红棕色的结实胸膛,正要继续扯下裤子时,小蜜儿在发怔后发出尖叫。

  「你在干什么!」殷荃大声骂着。

  青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在换衣服啊?」

  「你这家伙!」

  小蜜儿气得运起真气,打算要教训这位暴露狂,青木却还疑惑的问道:「小云,你这些朋友是怎么了?」

  「哈……这……」季行云陪笑道:「青木阿哥,能不能请你到后面一点的地方更衣?」

  青木问道:「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啊……呃……」这个牵涉到的层面相当复杂,简单的说这是习惯的不同,是要解释,却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

  就算跟青木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当着女士面前,更衣裸露身体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青木恐怕还是只会问为什么。

  于是季行云说:「这……嗯,我有些话要跟南城的朋友说,能不能请您马上回避一下?一下子就好了,你换好衣服的时间就够了。」

  青木还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捡起地上的衣物暂时退开。

  然而退开的并不只是青木,连苍眠月也跟着一起走开。

  「眠月你要离开了吗?」

  「你不是有话要私下跟她们说,需要不相关的人回避?」苍眠月反问道。

  「啊……是……」

  丢下一句让季行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话,苍眠月轻轻也飘开了。

  「……那个,夜俱人的习惯跟我们不大一样……呃,希望你们不会介意才好……」季行云相当尴尬的说着。

  「那位眠月小姐也是夜俱人吗?」周荃问。

  「不是,她不是……」

  周荃接着又问:「小云哥似乎很重视她?」

  「嗯……」

  小蜜儿跟着说道:「队长,请慎选朋友!你已经够怪了,想不到你的朋友行事更有自己的风格。」

  「我哪里怪了?」

  小蜜儿听到季行云的回答,便对殷荃说道:「怪人总是不会觉得自己怪。」

  「嗯,没错、没错。」殷荃点头称是。

  经过一番折腾,青木换上了苍眠月买来的衣服,再次回到季行云身旁。

  这一次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有之前的不协调感,苍眠月为他选的是样式简单的套衣,而不是干圆买来的那种总在正式的典礼、宴会上穿的服装。

  当苍眠月跟在青木身后出现时,又把几位女孩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回她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身旁也跟着一头身形壮硕的银狼。

  大体上,所有的南城子民对狼这种生物都没有好感,原因自然是起于狼祸。

  行事较为冲动的小蜜儿,差点当场跟白银大战三百回合,总算在季行云强力的保证之下,她们勉强容忍有一头狼存在此地,留在她们的视线当中。

  经过一波三折,青木总算要说明他的来意。

  「事实上长老们的决议,并不只是要我们任由城市人的入侵,更要我们退回森林的更深处,回到聚落之中,这等于是要我们弃守森林。

  「虽然引起薪柞与红杉强烈的不满,不过在银杏阿姊的安抚之下,他们总算跟着回到聚落之中,现在我亲手保护多年的森林恐怕不再翠绿,即使离开那里,耳边仿佛还传来大树被砍倒,震撼大地的声音。」

  青木口中说出哀沉的话语,让季行云感到相当难过,他半呢喃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长老要你们放弃长年付出大量心力照顾的家园?」

  「对啊?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家园,把入侵破坏的人赶出去有什么不对!」小蜜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忘了她是属于入侵者的那一边,跑去破坏夜俱人家园的人就是法天的部队。

  青木很沉重地说道:「其实我是赞同长老的意见,纵然对森林的死亡感到哀伤,可是为了避免伤亡还是要有所取舍……」

  「避免伤亡?」

  「啧,你们这样怕死是不行的,如果害怕牺牲,怎么保护自己的家园?男人要有骨气才行,有人跑到自己的家中作乱,不给那恶贼一点教训怎么可以!」

  小蜜儿又以自己的观点教训青木,这话听在殷荃耳中,叫她哭笑不得,小蜜儿的话,不是叫外人伤害自己的同胞吗?而且还像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在为青木打抱不平。

  不过青木却说:「就算是无知的城市人,他们的生命也是宝贵,在可以容忍的情况之下,我不希望伤害生命。我相信长老们的看法也是这样,大自然的生命力是很强韧的,我相信即使是愚昧的城市人,也会有省悟的一天,我是样劝服我自己。」

  「啧,真是无聊又懦弱的想法。」

  听到小蜜儿的挑拨,季行云急忙将话题拉回主题,转移青木的注意力,「然后呢?你怎么没有随着其他人回到森林的更深处,而来到这找我?」

  「其实长老会要我们退回聚落,还另有原因。」青木顿了一下,露出沉重的眼神。

  「因为长老担心我们会与入侵者产生无法补救的冲突,在数天前聚落中,风之部族的读风人,由风中听到居住在宁静森林同胞的哀鸣,在风中也闻到了血腥味。因为读风人由风中所读到的影像,发现与入侵森林穿着相同服装的人,所以长老才会命令我们退回聚落。」

  「……这、这是真的吗?」季行云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再问道:「可是宁静森林?那与双方的争战有何关系?会不会是弄错了?」

  青木道:「无法确定,这件事只有长老还有少数的守林员知道。我曾试过要与宁静森林那边的同胞发起调合共鸣,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情况恐怕不乐观,这件事并没有传到世界各地的同胞那边。

  「最后的联络是由宁静森林的长老传出,所以也只有林之部族的长老才知晓这件事。同胞遇害的事情暂时隐瞒着,可是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发生,恐怕会引发同胞们的怒气,届时很可能会发动全面的反抗行动,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部族的长老也是相同的想法,可是其他部族恐怕无法忍受这种事情。」

  小蜜儿听完后就说:「我到觉得你的部族太过怯懦,要是武议团的朋友被人欺负,我一定力挺到底,哪有龟缩回去的道理,那样实在太逊了。」

  「……小蜜儿,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让全大陆的夜俱人都站出来的话,后果会很可怕的!青木,还有长老是不希望用血来洗血,才会做出这种决定。青木他们种植的树木被伤害时,所爆发出来的怒气就已经很恐怖,更何况是亲朋好友被杀害,可是要忍受这种痛苦,而不运用力量进行报复,是需要更大的勇气,我很敬佩这样的青木。」

  「啧,快意恩仇才是我的作风啦!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那是没用的人自我安慰的说法,太逊了啦!」

  殷荃马上责备道:「小蜜儿!你太失礼了。」

  「不说就不说。」

  季行云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所以青木阿哥你打算走一趟宁静森林,到那里实地确认?」

  青木摇头,道:「不是的,宁静森林不需要去了,那里已经没有木之部族的存在。」

  「那么……」

  青木继续解说道:「在每个部族都会有一两位风之部族的成员,由他们负责将同胞们联系起来。宁静森林虽然已经没有木之部族的存在,可是长者身边的读风人,在血腥之风飘来之后,还有收到驻留在宁静森林的那位读风人所送出来的讯息,只是很微弱,而且发出的地点已经不再是宁静森林,所以长老希望能找出那位幸存的同胞。」

  季行云说:「我明白了,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青木叹道:「谢谢,走出森林的世界真的很混乱。」

  这时一直把目光放在季行云与苍眠月两人之间,飘来飘去的周荃不依的说:「小云哥你又要离开了吗?」

  「嗯,我必需离开,帮青木阿哥找人。」

  周荃指着苍眠月道:「她也会一起去吗?」

  「呃,这……」

  「我会去。」苍眠月简单的给了答复。

  「耶!眠月,这件事……」

  「如果眠月小姐也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

  「可是……我觉得你还是跟银杏阿姊他们共进会比较好……」

  苍眠月摇摇头,发出黄莺的声音:「不,在森林里虽然很好,可是待在很多人的森林,却要受到相当大的拘束,我不喜欢,况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没稳定,我不放心。」

  「这……我……」

  一直像是空气般的干圆,突然开口半讥讽的说:「季家的小伙子,你好像很跩喔!」

  「我……我哪有!」

  「不然小丫头要待在哪,你有什么意见?不要以为现在的你很了不起,单比功力的话,你还不是小丫头的对手,而且你也还没掌握这具躯体,未能发挥全部的力量,要是在外面乱跑乱撞又出事的话,可不会有第二次的幸运。而且你让我重拾最讨厌的事情,要是没好好的活下去,我会生气的。」

  「哈……这……」

  苍眠月又说:「你讨厌我的同行吗?」

  季行云大声地严正声明:「不!绝对不会!完全不会!真的,一点也不会!」

  干圆道:「既然这样就出发吧,真讨厌,我最讨厌这种麻烦的事情,早知道会碰到这么多事,就不当什么监护人了,改天一定要找宇变算帐才行!」

  「咦?现在就走?」

  「废话,你以为一个夜俱人离开调和的土地,又在战区之中,能撑多久?要迟了,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可是分秒必争的事情。」

  「……我知道了。」季行云转向殷荃她们,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殷荃,麻烦你代我向大姊头说声抱歉,不能参加她的婚礼了。还有请你告诉雷义,要他传话给雷大哥,就说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但是友谊长存。」

  殷荃道:「好的,小云,请小心,也请不要在意立场的问题,反正都被通缉过了,为了自身的安全,尽管出手没关系。」

  「小荃,你要好好保重。」

  「小云哥……你跟眠月姊也要幸福喔!」

  「啊……别……别开大人玩笑啦……」周荃的一句话,让季行云顿时脸红。

  小蜜儿道:「虽然不知道季队长你究竟要干什么,不过请你保重。」

  「谢谢,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回来与大伙切磋武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9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十四集第一章 悲叹无奈

 

  战争血染边牛平原,走在沾上血腥味的绿色大地,偶尔会不小心踢到会战双方的失落物,也许是一把长枪、一具头盔……

  这些是仓皇逃命的招乌士兵遗留下来的装备。

  运气差点的,还可能会踏到一只半腐的手臂,甚至是带着一对翻白混浊眼珠的头颅,这些则是惨死的士兵带不走的遗物。

  战场的尸体需要处理,不只基于人道考量,更是为了避免大量尸体腐败带来病疫,只是这种不算愉快的工作难免会有所遗漏。

  这些就算是大地为战争所留下的见证吧。

  这片广大的平原在两国的冲突之后,甚少有寻常人在上面走动。当地的居民为免遭到波及,自然乖乖躲在村落之中,不然也是仓皇的逃命,商旅在地区安定之前也暂时消踪匿迹。

  不过,却有两个人依旧在平原上旅行。

  东方寻彩与苍华日两人在这儿流连多日,看尽这会战后的大地。

  这位决心要成为脱离过去,加入苍家成为天人一分子的女孩,现在被忧郁所掳获,心沉甸甸的,喉中有股无法吐出的不痛快。

  原本治安就不算好的地方,在会战过后,那些原本由招乌所控制的盗匪像是脱缰的野马,开始掠夺所有看得见、抢得到的东西。

  法天的部队虽然极力想要维持此地的秩序,可是初来乍到就要完全掌握这广大的土地,让这失序的状况归纳到法天的律法统治,还要耗费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况且法天真正掌握的地区,只限于扶南要塞以东的地区,要塞以西则是两国尚在不停交战的战区。

  两人走在平原上,曾看过几次小股部队的遭遇战。

  法天以区队为单位在巡逻、探查,若碰上人数多出数倍的招乌部队,战斗结果竟都是一面倒──招乌败退逃亡。

  草原上的双方对两位旅人都非常有兴趣。

  法天将他们当成可疑人物来盘查,遇上了总会花费不少口舌,幸好东方寻彩待在安郡时,深受依附东方家的包家家主所喜爱,懂得不少密探间的用语,东方寻彩就用这些行话摆脱法天部队的纠缠。

  如果是碰到招乌的部队,就只有开打的分,因为东方寻彩与苍华日的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招乌的人民,招乌的部队见到两人,就把他们当成落单的入侵者,自然展开一场难以避免的战斗。

  不过招乌的部队很显然是找错对象,这些尝到败绩的残兵败将,哪里是苍华日的对手?还好东方寻彩不希望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苍华日也没有欺负弱小的兴趣,所以战斗总是没有结果。

  以他们两人的身手,要离开一般招乌士兵的围攻,就像吃饭睡觉那样简单的事情。

  在扶南要塞西面徘徊数天之后,他们的补给──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不过东方寻彩并没有离开此地的意思。

  她并不喜欢战场上的血腥味,也不是为了阻止战争,更不可能想要帮助招乌帝国对抗法天,可是她就是继续在此地走动,虽然缓慢却渐渐往东移动。

  苍华日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看东方寻彩明明很想回安郡一趟,可是又表示不需要回去。

  苍华日猜想她会接近战场,恐怕是希望能够再次巧遇过往的熟人,在巧遇之下打探安郡东方家的情况。

  以他的立场,当然是希望东方寻彩能够完全抛开过去的一切,那些事情只会给她带来负担,让她无法用超然的态度看待世上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要东方寻彩马上达到这种境界,无非是强人所难,所以苍华日就任由她行动,任由她挣扎、取舍。

  关于东方寻彩心中的苦闷,苍华日不闻不问,如果这个女孩不主动提起的话,他也不打算多说,苍华日打算由她最根本的心情来作决定。可是这不代表苍华日就无话可说,待在这种地方,他可是会提出许多抱怨。

  这回,苍华日又在抱怨了。

  「啧,招乌帝国不是自称大陆南方数一数二的强国,怎么在国土境内会有如此荒凉的平原?走个数十里还不见半个村庄。」

  东方寻彩道:「这里是招乌帝国的牧场,没什么村庄是很正常的事情。」

  苍华日不满地说:「这怎么行?我要找家上好的旅馆,狠狠的吃他一顿,我要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喝着美酒,听着美妙的音乐,最好还有身材曼妙的女郎表演。」

  东方寻彩道:「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再往东边走上二十里就有一处市集,在那应该能够好好的休息。」

  「奇怪,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带有那么一个市集?」

  「也许是那座村落是近年才兴起。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苍华日道:「喂,你该不会是还在记仇吧?那次是个失误,我怎么会知道一个好好的村庄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过是……嗯,三、四十年没去而已,谁知道一个好好村子会被洪水给摧毁?我们只不过是再多走一小段路,不就又找到重建之后的新村落。」

  「没有的事,我也想快点找个地方换下这身衣服。虽然我很喜欢这件衣服,不过身着法天风味浓厚的衣物,在这一带会带来颇多的麻烦。」

  苍华日接着说:「说麻烦,麻烦又来了。」他指着前方渐渐靠近的人影。

  距离虽远,不过骑马奔驰扬起的烟雾,在这平坦的草原上让他们变得显眼。

  东方寻彩很有经验的说:「就避一避吧。」

  他们两人低下身子,向旁边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伏在地上让灰绿色的披风盖住身体。

  过没多久,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区,一大队人马奔驰而过。这些人穿的是招乌的军服,他们的队形相当凌乱,叫骂呼啸的声音也掺杂在马蹄声中。队伍的人数约略有百余人,队伍拉得颇长。

  这些招乌士兵并没有注意到两位旅行者,只是很单纯的由他们前面经过。

  部队远去之后,两人重新站起。

  「这披风还真好用。早点想起这个法子,之前的几次麻烦就可以省去。哈,怎样,我做的披风不错吧。」

  东方寻彩目送那些招乌的士兵离开,没有注意苍华日的话。

  「嗯,我们走吧。早进村子,也好早点休息。」

  原本想着早点找个地方享受文明生活的苍华日,这时却说:「我看你也该醒醒了,反正又不打算到法天,何必继续往东走?不如我们全速奔驰,向北移动,先到托罗王国离开战区,再看要往哪走,远离法天军事活动的范围。」

  东方寻彩犹豫了一下才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必要继续待在这种地方……」她在忧郁的表情上绽放出微笑说道:「不过这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就先在村子休息半天再离开这边。」

  「……」苍华日耸耸肩,然后说道:「随你高兴。」

  两人渐渐靠近草原中的村落。在这一路上,苍华日很难得的没说半句话,只是默默跟在东方寻彩身后。

  随着轻盈的脚步,草原中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渐渐映入眼帘。

  他们先是看到村外飘扬的红色大旗,在蓝色与绿色上下交会的色彩中,红色的旗帜显得特别显眼。

  当他们走到村落外围时,又看到缓缓上升的烟雾,不过这个村落并没有像其它的市集传出热闹的喧哗,除了萧萧的风声外,就只有发出几声嘎嘎的乌呜,通往广场的大道上也不见半个人影。

  看到一个应该是热闹非凡的牲畜交易市场,变得如此落寞孤寂,东方寻彩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里也受到战争的影响。华日先生想要的享受恐怕要大打折扣,不过想找张床休息,买几斤酒,应该不成问题。」

  苍华日小声的嘀咕道:「希望啦……」

  他们继续向前走,村落外围的房屋多有破损,有的甚至门板都躺在一旁,应该是热闹繁华的地方,现在却变得如此残破。

  东方寻彩猜测,里头的居民恐怕是害怕兵祸而逃离家园。

  当他们继续往前,还看到几头羊在路上逛街。

  东方寻彩走过去想要抚摸毛茸茸的羊,怜惜的说:「你们被主人抛弃了吗?」

  但这羊却咩咩地叫着,在东方寻彩靠近时,像见了猫的老鼠那样害怕地跑开。

  「像鬼镇似的……真叫人不愉快。小彩,我看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与其期待落空,不如干脆离开。」

  苍华日再度提出抱怨。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就算没有好酒可买、好店可住,至少也能找个地方暂且安歇,无论如何也比餐风露宿强上一些。由这再往北走,没有进到托罗王国就碰不到象样的村子,现在不在这里将就买点东西,又要走上数日才有机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苍华日双手一摊做出随你便的样子,于是两人继续向村子的中心移动。

  走着走着,东方寻彩渐渐感到不对劲──这个村子太安静了。

  就算这里因为两国交战的关系,致使散居在各地的牧羊人不再前来贩售牲口,商人们不过来摆摊,有钱人离开村子逃避兵难,可是也不至于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逃走。

  东方寻彩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心里头好像也有了答案,可是却保持寻找旅店投宿的态度,向村庄的中央前进。

  越往村落的中心移动,两旁的房子建得越加密集。

  在房子的前方还搭有不少简单的棚帐,这些棚子大概就是挤不进村落中心广场的商人,为了能够做买卖而搭建的棚子。可惜大半的棚子已经倒塌,那些倒下的支架也多半是折断的。

  看到这个情况,东方寻彩的心觉得冷了。她的双眼只朝向道路前方,似乎故意不往被撞开的门内瞧去。

  空气中飘来一股让人感到难受的味道。

  终于,他们走到村落的广场。

  在那有许许多多的摊位,还有各式各样招揽客人的旗帜映入眼帘,可是却没有半点叫卖的声音。

  不少木架像是受到冲撞而倒在地上,破碎散裂,有的旗帜躺在地上,有的则随风飘逸,这个情景反而更显出凄凉之情。

  没有人,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

  是的,没半个活着的人,可是却有少数几具尸体或躺或卧趴在地上,靠在架上。

  村落当然不可能因为战争的开始就马上迁村,变得如此安静孤寂的原因只一个,那就是被攻击,惨遭屠村。

  想到苍华日之前不自然的态度,东方寻彩惨然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

  苍华日应道:「战争嘛,这种事多多少少都会发生。」

  「是啊……这就是战争……不对,法天的部队不可能做这种事,法天绝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

  东方寻彩不情愿地大声叫唤。

  「我又没说什么……」

  接下来东方寻彩开始在村中搜寻,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集中到广场。将这些无辜受害的民众放到木柴之下,准备火葬。

  幸好这里就是一个市集,广场上多的是摆设货物的木架,不用东方寻彩多费心去搜集木材。

  村子虽大,不过因为这是由市集形成的村落,所以真正住在村里的人口并不多,杀戮似乎由东方开始,在村庄东面的道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来不及逃跑的人倒在路上。东方寻彩他们正好由南面进入,所以在路上恰巧没有碰到尸体,不过那些被破坏的大门里头,就有不少一家数口全遭杀害的惨案。

  村民中也有奋力抵抗的壮丁,打斗的痕迹留在广场上、道路上,还有他们的住家里。

  其中,在一家餐馆,还有一具尸体是在大锅中被找到的,那是一位小孩的尸体,是被煮熟的尸体。

  屠村的人还不至于做这种事,这位小孩可以说是被慌张的父母给弄死。心急的父母想要把孩子藏匿起来,一时之间找不到好地方,便将他放入正准备蒸煮食物的大锅中,结果逃过恶徒的兵刃却依然躲不过死神的召唤。

  花了不少功夫,她终于将村子里的人全都集中到广场上。

  看着百余具的尸体,东方寻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法天为英勇战士送入英灵殿的祈祷文,手向前挥动,真气化出深炎摒出一道火焰,燃起火葬的仪式。

  这时苍华日走到东方寻彩旁边,递过一瓶酒,这是他在帮忙集中尸体时顺便找到的战利品。

  东方寻彩将酒瓶推开。

  「喝吧。不要将郁闷压在心中。喝吧,用酒将尸气洗净。喝吧!」

  犹豫了一下,东方寻彩接过酒瓶,用力的灌了一口,又一大口。

  酒气呛人,口舌一阵辛辣。感受到这份刺激,东方寻彩才问:「为什么?」

  「这就是战争。」苍华日淡然回答。

  「不!我不是指这个,为什么屠村的人是招乌的军队!这根本毫无道理!」东方寻彩气愤悲叹的喊着。

  苍华日回答:「这也是战争的效应之一,没什么道理。」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招乌的部队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人民下手,就算是焦土政策也不该做到这种地步。这太没道理了!」

  在清理村落的时候,东方寻彩看到除了村民的尸体外,也发现穿着招乌军服的死尸。原本以为那是驻守在村中的士兵,是为了保护老百姓而丧命的士兵,可是在接近之后才发现那个士兵是死于村民的顽强抵抗,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与士兵同归于尽。

  这很明显的表示,屠村的人不是法天的部队,这让东方寻彩松了口气──法天果然不会做如此残酷的恶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无名的怒气。军队应该是为了保家护民而存在,不论何种理由,屠杀该保护的对象都不值得原谅。

  东方寻彩首先想到的是「焦土政策」,把土地上所有的物质都给带走,让法天的部队无法就地补给,增加后勤的负担。

  也许村民就在抵抗这种不人道的战略,才惹怒招乌的部队而惨遭屠杀。

  可是仔细一想,这又不合理。

  招乌的部队败得太过突然,指挥系统早已崩溃,在中央还没派出增援之前,残存的部队只能各自为政,哪有能力执行这种策略?

  「凶手我们有碰到。你应该会察觉的,如果是之前的你……」

  苍华日的话让东方寻彩想到进入村庄之前碰上的部队,那是支毫无纪律的部队。现在回想起来,当他们通过时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血腥味,许多士兵的马上也载有不少由村落中掠夺而来的「战利品」,与其说他们是招乌的残兵败将,不如说是穿着军服的强盗。

  「就是他们?可恶!怎么会有那种人!」火光灼灼,红色的焰光照在东方寻彩脸上,令她的表情更显得愤怒。

  带着责难的语气,东方寻彩说道:「你那时为何不出手?」

  苍华日反问道:「我为何要动手?」

  东方寻彩指着火焰中的可怜人,气愤地喊道:「他们是连自己的同胞都会残害的恶人,难道我们不该为这些无辜的村民讨回公道吗!」

  苍华日的响应相当冷淡,甚至带有嘲笑的味道:「是啊,我们还真的该为这些村民严惩凶手,所以这就到扶南要塞,去把入侵的法天大军全部杀光。」

  东方寻彩怒道:「你对法天存有反感,可是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推到法天头上。这行凶之人不是方才离开不久的那股招乌军队吗?别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法天身上!」

  「嗯,不是法天的错,反正他们只是依照自己的私欲入侵招乌,将招乌原有的秩序给打乱。不过你如果想要追缉强盗,干脆成为警务人员算了。强盗杀人越货又不只发生在这里,走到哪都可看到这类的事,只是规模的不同罢了。」

  东方寻彩道:「强盗,他们明明就是招乌的军人,这些毫无荣誉心的军人更不可原谅。」

  苍华日回答:「拜托,那些人又不一定是自愿参军的,别把军人所谓的大义强加在他们头上。」

  「非自愿的?」

  「嗯,他们本来的职业很可能就是强盗、小偷、杀人犯、地痞流氓之类的人物。」

  苍华日的话让东方寻彩难以接受。

  在法天参军的首要条件就是本身的清白,在记录上没有犯罪事实的人才能加入军队。

  在法天,军人是项高尚的职业,非但薪资优厚而且走出军营也受人称赞与尊敬。大半的议士都曾从军,甚至有不少立志成为议士的家族成员,会先加入军队,等到成为准将、锋将后才退役转战议会。

  而苍华日却说,穿着招乌军服的人原本是罪犯,这种事对在法天长大的东方寻彩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苍华日道:「你不知道招乌有奴兵、罪兵的制度吗?不然这个国家怎么养得起百万大军。」

  东方寻彩半呻吟地喃喃道:「奴兵、罪兵……」

  「嗯,应该不会错。这种制度应该还没改过来……」

  接着苍华日就他所知,略微解说所谓的奴兵、罪兵的制度。

  所谓的奴兵就是指拉奴隶上战场,不过招乌帝国的奴兵并不只是真的奴隶,而是泛指不用付给薪资的士兵。

  这些士兵多半是穷苦人家,付不起赋税、犯了过错赔不起罚款,用兵役来抵债。当然也真的有奴隶出身的士兵,只是数量不多,因为以当前招乌的社会状况,会出现真正的奴隶只有在战争中抓到的俘虏。

  至于罪兵自然就是指罪犯,在招乌中只要是关上八年以上的罪责,都可以用兵役来代替。除了极少数的罪责外,多数的罪状可以用兵期来抵,而且役期还可以打折。

  至于终生刑、死刑之类的也可以用终生役来抵罪,虽然死刑犯没机会离开军中,不过至少比绞首砍头来得好。

  至于无期徒刑,只要立了够多的军功,还有机会得到自由。不过有机会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一直活下去的低层士兵并不多,尤其是罪兵又是最执行危险任务的不二人选,真正能服完役期的重罪之兵,可说是少之又少。

  不论是奴兵亦或是罪兵,招乌帝国都只需供给他们生活基本所需,虽然也会给点钱让他们花费,但养一位罪兵的花费却不到一般士兵的十分之一。

  在这制度之下,招乌帝国才能拥有所谓的「百万大军」,不然土地、人口都远胜招乌的法天,也养不起如此庞大的部队。

  「……所以说法天军事上的胜利同时,也打垮招乌最大的监狱,把压抑多年的罪犯给解放出来。这惨案可以算在招乌罪兵制度的头上,可以归罪于法天的军事行动,当然也可以只怪罪那些犯人。

  「那么你打算找谁帮这些牺牲者讨公道?是实行罪兵制度,却无法有效管制罪犯的招乌,还是导致罪兵有机会挣脱笼牢的法天,或者只向那些被战争吓坏,用杀戮、抢夺来麻醉、解放自己的罪兵们?

  「不过也不是所有参与这次杀戮的罪兵都是自愿的,他们只是顺从部分恶徒的歹意,不跟着杀人越货就无法继续待在流亡的部队中。那些人没成群聚在一起,大概只有迷失在这异乡之中,最后就走上跟这些村民一样的道路,他们为了活下去也很拚命呢。」

  「这……」东方寻彩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苍华日的话让她陷入迷惘之中,对的事情好像不再是对的,错的事也不得完全是错的。她觉得苍华日的说法是种推卸的错误说法,可是又觉得好像就是这样。

  苍华日接着又厌恶的说道:「所以我才讨厌靠近这种是非难明的地方,总是有许多无奈的事情与毫无人性义理的事情会发生。」

  「不,那些恶徒的杀戮绝不可原谅。无论如何,残害无辜都是错误的!」

  「拜托,我的大小姐,世上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法天部队出征,被他们杀的招乌士兵,只是很单纯地服从长官上级的命令就被杀死,真是无辜;残败的士兵为了活下去只有去抢东西,被抢的人有够无辜;害怕罪行被告发,所以杀人灭口,被杀的人很无辜;那些被杀的人平日为了生活,杀羊宰牛烹煮入肚,被宰杀的牛羊还真是无辜;牛羊为了存活嚼食草木,那些与世无争单纯的草木,实在有够无辜!

  「你说牛羊为生存吃下草木是天经地义之事,何罪之有?人们为了成长生存宰杀牛羊也是天经地义,何罪之有?那强盗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杀人越货,又何罪之有?如果你要提到什么仁义道德,那法天大军入侵,其行为与强盗有何差异?一样是杀人,强占他国的土地,这跟强盗好像也没两样。你觉得那些逃亡的罪兵罪无可赦,那法天的部队不也一样?」

  「不……这不一样!」

  苍华日道:「没错,是不一样,不过是因为你的看法、想法与立场才导致不一样,因为是人,所以有好恶之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我可不想插手地上的纷争,用我的力量改变事情的发展。不论我帮哪边对另一边都不公平。至于你想怎么做我不会插手,可是我也不会为了帮你而让天平倾斜……我由衷的希望如此啦……所以你就别插手这里的事了。」

  东方寻彩再度沉默了。

  火焰向上窜升,飞烟袅袅……

  「喂,该走了。要做的事已经做了,再待下去这火这烟就要引来麻烦。」

  「……嗯。」

  东方寻彩又看了一眼不停燃烧的烈焰,火焰舞着好似惨死村民在挣扎,他们的痛苦也似黑烟,飞向天际飘散无踪。

  离开村落之后,东方寻彩与苍华日两人缓慢地向北移动。

  在这一路上他们又碰上几起残兵,救助了几起被罪兵攻击的人民。苍华日虽然在口头上说不插手这些纷争,但是当东方寻彩出手后却又暗中帮忙,当有不长眼的人拿他当目标时也不会留情。

  不过救人助人的行为只让东方寻彩的心情变得更差,被救的人并没有感谢他们,反而要求更多的帮助,像是沾上黏手的东西,不然就是痛声指责他们不是,至于为什么救人反遭怒骂,自然是因为东方寻彩看起来就像是法天人。

  虽然如此,看到了那些人,东方寻彩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出手,只是改变作风,不与被害人多做交谈,把强盗赶跑后就迅速离开。

  而苍华日更干脆,一发现前方有「问题」就故意避开,来个眼不见为净。东方寻彩也发现这个状况,一开始还不愿意逃避,可是到后来也默许苍华日这种行径。

  两人缓行北上,已经到达接近边境的地方。

  在招乌监视哨南方刻意种有窄长的树林,而原本在边境之处的森林则被清除。他们正来到窄林的南方。

  「嗯,这林子真碍眼,我们绕过去好了。」

  苍华日当然不是指树林真的碍眼,而是林子中可能会有碍眼的事情发生。

  东方寻彩管的事多了,心中充满无力感。当她真气流出,在前方不远的树林中并没感觉得到多少人的气息,更别提有什么高手的存在。

  「有这必要吗?」

  苍华日撇了撇嘴,才故意说反话:「是没什么必要,里头可能藏有几个专门打劫的逃兵,就当作点好事,为想要逃离战祸的难民清除路上的障碍。」

  东方寻彩明白苍华日是故意说反话,不过她却点头称道:「那就直接穿过这片树林。你不是最讨厌无聊,做点善事就当为旅途增加一点趣味。」

  「……随你高兴。」

  树林纯粹是为了军事因素而裁种,以树林阻挡对方的视线,让托罗王国无法轻易地观察招乌帝国在边境的军事活动。

  而为了方便观察对方的活动,招乌帝国也把观察哨前方的障碍物全部清除,甚至包括原本长在托罗王国边境的树林,都被他们偷偷砍光。

  由于只是为了阻挡视线而存在,必要时还要能够迅速清出通道,所以树林只是数排横列的树木,单纯是为了有效阻挡对方的窥视,不过就因为这样,躲入树林就能够隐藏行踪,进出树林亦是方便迅速。

  东方寻彩在安郡也学过一点军略战术的理论。

  林中如果有盗贼,恐怕就如她真气感应的一样,应该没几个人。

  因为这树林虽然能够阻挡视线,可是也只局限于视线较差的时刻,如果人一多,在这种土质的土地上就容易扬起尘雾。

  况且由树林阴影的变化,也该看得出后方可能藏人。

  东方寻彩才想里头的人大概是数量不多、对自己的功夫又没信心,只好利用树林作为掩护,要是看到人数较多或是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旅人,八成就继续躲着。当碰到落单的人,才会出手犯案。

  对这种专门挑弱小无助的人下手,东方寻彩最为痛恶,所以她才会故意选择直接穿越树林,故意要诱出那些恶徒。

  渐渐走近树林之后,东方寻彩闲聊地问道:「华日先生怎么会知道这里头躲有残兵呢?」

  「这也没什么难的,树林的气息与人的气息大不相同,而那些残兵的气息与寻常又不大一样,不论如何他们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在战败的情况下,身心状况都不大稳定的逃兵,由那种人身上发出的气息又与一般的军人不同。」

  东方寻彩讶道:「由一个人的真气竟能看到如此的差异。」

  「也不纯然是真气,那些士兵只练些拳脚功夫哪有什么真气。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毕竟你还不能领会到那种层次的东西,不过等你完成成年礼后就能够学会。」

  东方寻彩又问:「不过是个成年礼,为何会有如同分水岭般的巨大差异?」

  「那当然,成年礼就是成为真正天人的必要条件,就等于是重生一样,整个人对自然运行的气息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度。不过这些能力在这种未开化的地方也满麻烦的,如果没必要,我往往会将大部分的能力抑制住,免得减少许多生活上的乐趣。」

  「会这样吗?」

  「当然!要是有地人的朋友要给我一个惊喜,而我却早就预知的话,那惊喜欢乐不就少了大半。而且原本能碰上的『意外事故』也会因而消失,没必要的话,我才不会随时观察旅途前方发生的事情。」

  苍华日说着说着又警告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要往麻烦里钻,别再指望我会帮忙。如果碰上太麻烦、牵扯太大的事情,我绝对会置身事外,一概不理。地上的纷争,我有义务不干涉、不理会的!」

  东方寻彩笑道:「我明白。」

  走入林树后突然听闻女性的喊叫,不多说,东方寻彩立即奔向事发地点。

  「唉呀呀,果然有麻烦事。嗯,也许这回可以演出英雄救美的佳事。」苍华日念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树林里三名招乌的士兵正围住棉葵。

  这位离开家园的夜俱人身上多处受伤、体态消瘦,唯一不变的是脸上依然展现不屈不挠的神色。她的脸蛋因逃亡无暇清理,显得相当污秽,头发亦是纠结杂乱,不过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的姿色。

  况且夜俱人的衣物原本就相当「简单」,用的布料稀少加上逃难的磨损,棉葵几乎是衣不蔽体。

  招乌的罪兵当然没什么机会碰女人,现在出现一位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就算长相可议他们也不会在意。

  历经多日逃亡生涯,棉葵不论是体力抑或是精神的状况,都相当不乐观。

  她原以为闯进森林伤害同胞的是法天人,所以在被长老送出森林之后,就努力逃离法天人。

  岂知招乌帝国却是一个非常不友善的地方,在法天尚未打下扶南要塞的那几天,情况还好点,当招乌帝国兵败之后,一位单独行走的女孩就成为逃亡士兵们觊觎的对象。

  连日来的逃亡,她已经遭遇到很多次的攻击,所幸身为守林之长身手亦属不凡,纵然离开调和的地土,靠着矫健的身手,她还是躲过多次不友善的逃兵。

  不过在招乌境内也得不到任何的协助,当地的居民并不欢迎一位未开化的夜俱人,没有施舍救助棉葵也就算了,还会动手伤人,甚至意图将她抓至妓馆。在这种情况之下棉葵只好在草原上流浪,像个惊弓之鸟,不敢靠近任何「城市人」。

  睡,不安稳,吃,有一顿没一顿,她靠着毅力朝着同胞的聚落前进。当她想到树林这种她较为熟悉的地方寻求庇护的时候,却又不幸碰上了三位逃亡的罪兵。

  可怜的女孩体力早已达到极限,背着树才没倒下。

  精神早已无法集中,无力使用手上的真物,更别说要与渐渐逼近的歹徒对抗。

  三个罪兵相同的嘴脸,都是一副急色的馋相。

  「等会我要先上,老子已经好几年没碰过女人了。」

  「什么话,这个好货是我先发现的,我自然要第一个玩!」

  三名罪兵已将棉葵当成囊中之物,开始讨论该怎么「分赃」。

  听到这些话夜俱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为自己坎坷的命运流下数滴清泪。她并不只是感叹自身的命运,更是为无法将同胞的丧讯带出而感到哀凄。

  「吵什么吵,老子先上了!」

  一名这位魁梧的罪兵欺上前,棉葵将手中的石刀递出,但这软弱无力的攻击哪能造成什么效果,罪兵随手一挥就将石刀打落,同时伸手拉人就将棉葵放倒,巨大的躯体也跟着压了上去。

  「不!」棉葵痛声叫着。

  严重破损的树皮上衣被粗鲁的撕开,她双手不停敲打,但是软弱无力的拳头却只是激发男人的兽欲。她无力的哭喊,多日来的逃亡,三餐不继、精神紧绷的日子,早将她的体力磨耗殆尽。

  罪兵动作粗鲁,另外两位罪兵也在一旁叫嚣助兴。

  罪兵又扯下兽皮裤裙,然后兴奋的开始解开自己的裤带。就在他将裤子向下一拉,准备突进的时候,人突然像头死猪压在棉葵身上,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喂你……啊!」

  罪兵惊声尖叫,两道人影又在瞬间躺下。

  然后压在棉葵身上的庞大身躯被推开,出现在惊魂未定的女孩眼前的是清秀和善的面孔。

  「他」温柔体贴的解开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孩身上。

  「你没事吧……」

  一句简单的问候让棉葵感受久违的温暖,她想回话,不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那张清秀的脸孔不放,然后就晕了过去。

  「可怜的女孩。法天真是作孽,害得这么一个可爱小野猫遭到这种事情。」苍华日隔空为棉葵顺气疗伤的时候,还不忘损法天几句。

  「华日先生,你这句话有失公道。她分明就是遭到招乌人伤害,怎么可以把这笔帐也算到法天头上!」

  东方寻彩用湿毛巾擦拭棉葵的脸孔,还不忘为法天辩解。

  「都一样啦。要不是法天对招乌出兵,就不会出现逃亡的罪兵,没有逃亡的罪兵她自然不会遭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所以,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法天的错。」

  「你的说法像是在推卸罪责,好似犯罪的人可以把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就好比法庭上杀人犯的辩解,他会杀人都是因为父母把他宠坏,都是因为师长没把他教好,更因为他的朋友没有劝阻,所以真正的有过错的人是杀人犯的父母、师长,还有他的朋友。」

  苍华日笑道:「要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一个人行为的好坏有大半是奠定幼年期教养者身上,然后是成长时期师长的影响,最后则是受到同侪团体的潜移默化。一个人会犯下滔天大罪他的父母恐怕也难辞其咎。」

  「你这是……啊,你醒了。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苍华日突然出现在棉葵身侧,将他最帅气的一面表现出来,酷酷的说:「小女孩,你好好休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有任何苦处都可以尽量对我倾诉。」

  东方寻彩摇头轻笑,不理会苍华日的作秀,小心轻柔地扶起虚弱的女孩,将羊皮水袋送到她的唇边。

  棉葵啜饮一小口,流入喉中的液体温度恰到好处,温和的羊奶极为顺口,让棉葵又多吸了两口。

  苍华日又想说话,东方寻彩却先轻言说道:「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

  「啧,什么嘛,好像我很聒噪的样子……」

  苍华日抱怨了一句,便赌气地坐到一旁。

  棉葵吃了几口羊奶,又休息了一会,在吸收了羊奶的养分体力略微恢复后,东方寻彩与苍华日才开始与她谈话。

  「这位阿哥您的大恩棉葵没齿难忘,不知阿哥怎么称呼。」

  苍华日代为回答:「我叫苍华日,这家伙叫东方寻彩。你是棉葵?不是夜俱人吗?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四处跑?」

  棉葵意外地望着苍华日,然后露出讶然的神情,感激地说道:「原来是真知大人!感谢东阿哥与真知大人的救助。」

  「夜俱人?夜俱人出现在这很奇怪吗?」

  苍华日道:「当然不寻常,夜俱人很少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除了偶尔移居到别族的土地进行交流,才会成群地离开共存的地土,不然就是犯过被流放的夜俱人,才会单独在外。可是这位可爱的小姐身上还保有真物,所以不会是遭流放的人,嗯,那么便是有特别的原因了。」

  东方寻彩道:「那就是有特别的原因了。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不嫌弃的话请让我护送你回到族人身边。」

  棉葵神色一暗,语气空洞的说:「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东方寻彩闻言,温柔地搂住她,在耳边轻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你可以放声哭出来……」

  「嗯,呜……」

  东方寻彩的话语似乎带有温暖安定人心的魔力,棉葵在她的温情对待之下放声呜咽哭泣。

  棉葵哭了好一会才收声。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对、对不起,我失态了。」

  东方寻彩淡淡的说道:「没关系。你真的很坚强,也很努力,是需要放松一下。」说完话,东方寻彩取出手帕为棉葵拭去眼泪。

  苍华日见状也跟着说道:「对,一点都没错,我的胸膛也随时可以借你用。」

  「啊,真知大人真是爱开玩笑。」

  「这也没什么,不就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吗?」

  「谢谢你,东阿哥,可是我不能再麻烦你。这是我族的事情,不该牵涉到无关的人,更何况阿哥还有真知大人作陪,我不能让真知大人涉入其中。」

  明明是苍华日表态要提供协助,棉葵却针对东方寻彩来回话,而且她的目光一直留在东方寻彩身上,好似世界是绕着东方寻彩在旋转。

  东方寻彩道:「你不用理会华日先生。该怎么做他自有定见,如果不该涉入其中他就不会涉入。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他不会干涉也不会阻止,虽然有时候还多说两句,但只是纯粹提供意见,嗯、就像对待你们夜俱人一样,只会提供一点引导性的建议,至于遇到什么事,他只会成为旁观者。你不用顾虑到他。」

  苍华日这才尴尬的说:「对,她说得没错,必要时就把我当成透.明.人。你们想.干.什.么.就.去.干,我.绝.对.不.会.介.入。」接着他又传音给东方寻彩抱怨道:「人明明就是我出手救的,怎么功劳好像都是你的。」

  东方寻彩传音回应道:「原来你会在意这种事?可是你不是一直说不该随便出手救人的吗?必须让地上的事物自然发展?不介入其中、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吗?」

  「这……规矩是规矩,我是我,要知道要是苍家的人要真的都不理会地上的一切事物,那南郡怎么会有狼祸这种事情发生……呃,也不对。象原也没做什么,只是加速狼群的自然进化,嗯,反正规矩就是拿来打破的,只要别太过分就好了。」

  听完东方寻彩莞尔一笑。

  「我、我真的可以麻烦你吗?东阿哥……」

  「不会麻烦,反正我只是毫无目的的四处旅游。往哪走都是一样,路上多一个人作陪高兴都来不及。」

  「谢谢你,东阿哥。」

  两人之间充满着温暖的色彩,苍华日却突然大剌剌的插入说道:「你先等会。这家伙可不姓东,而且你也不该叫她东阿哥,姑且不论这家伙自称复姓东方这回事,你也不该叫她阿哥。」

  棉葵道:「原来恩人是东方公子。我会注意的,在外面是该表现的像城市人。我会注意的,尽量不将我们说话的习惯表现出来,引起城市人的注意。」

  东方寻彩愕然道:「不,没关系的,而且问题也不在那……」

  苍华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咧嘴大笑:「哈……小丫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就叫她东方公子好了,这样比较方便,也比较有趣,嗯,就这么说定了。」

  东方寻彩露出为难的神情道:「不,这……」

  棉葵涩然道:「这会给您带来困扰吗?」

  「啊……不、不会……就照华日先生的办法吧……」

  棉葵欣然道:「请多指教。东方公子,往后还需要您多加照顾。」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0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章 寻人

 

  为了寻找由宁静森林中逃出来的夜俱人,季行云一行人前往该处寻找线索。

  由于宁静森林与南郡接邻,由南城出发前往该处,是一段很轻松的旅程。

  曾在大陆各地旅行过的季行云再度回到法天之后,更觉得这块土地的交通建设远胜各国。

  不但交通网络发达,而且所有郡所设制的官道,都能够让两匹最大型的黑甲兽交会。在官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译站,除了解译、分送公文之外,也兼做平民百姓书信递送的生意,同时也是往来商旅休息补给的地点。

  本来李行云并不打算走官道,这是考虑到走官道似乎太过张扬,可是干圆想要享受一趟舒适的旅程,而且她还这么说──

  「你偷偷摸摸的行事反而会让人起疑心,反正南郡是大陆各国商旅来来往往的地方,几个外国人走在官道上再寻常也不过了。况且,我这里还有法天联邦所发的租车券,这个东西可是能跟官方经营的运输站借只上好的巨蝓兽来坐,不用白不用,何必走得这么这么辛苦。」

  「可是……」

  「喂!你有什么好顾虑的,难道要让两位『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在外面餐风露宿吗?」

  于是在干圆的要求之下,由季行云与干圆出面,向南城的译站借了一头巨蝓兽。而苍眠月因为带白银,还有青木身为夜俱人都相当显眼,所以他们两个先到城外,藉夜色的掩护才乘上巨蝓兽。

  乘坐巨蝓兽之后,季行云才发现坐这巨兽是个正确的抉择。因为这是官方的巨蝓兽,所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待在里头也不用担心白银会引起法天人的恐慌。

  苍眠月还有青木在几乎没有跟南郡城民接触的情况下,持续他们的行程,然后在舒适的旅程中抵达南郡西部。

  原本驻扎在南郡东境的部队都已经开拔,进入招乌帝国及其它的军事目标。

  由于已经控制住宁静森林外围的区域,所以在法天境内的森林边缘驻军,就显得浪费兵力,因此季行云等人毫无困难的进入森林之中。

  他们进到宁静森林并不是为了确认青木的同胞是否真的遇害,而是那里是找人的起点。虽然事隔多日,有人由森林中逃出来恐怕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可是没有到宁静森林却连一个头绪也没有。

  这片坐落于高低起伏丘陵地带的森林,与南郡东境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这里的树木显得较有朝气,平均树龄很明显的低于青木所守护的森林,在这里树木的长相较为活泼,虽然不像青木那边多是高耸入天的神木,可是一株株在左右四方伸展的树木,也展现出各式各样的姿态。

  树木较矮,密度也较为疏松,待在森林中较能感受到阳光抚照,如果青木那边是偏属阴性的柔和森林,那么宁静森林就是偏向阳性的活泼森林。

  青木虽然也是第一次前往宁静森林,不过他凭靠直觉就带领着众人直抵夜俱人的聚落。

  聚落位在森林的深处,却不是正中央的位置。

  基本上宁静森林原本就不是几何对称的形状,根本没个中心位置可言。

  如果要在这么广阔的地区内逐步搜寻,恐怕要花上好几天的时日才能找到夜俱人的聚落。

  当他们来到聚落时,季行云并没有察觉到这儿已经是夜俱人的聚落。因为这个地方跟森林的其它地方并没有两样。

  要不是青木跟他说已经到了,季行云恐怕还会问青木还有多远,甚至会怀疑他是盲人带路──没个准。

  当青木告知已经到达聚落时,季行云仔细地观察,才发现实际上这里确实与森林的其它地方不一样。最吸引季行云注意的是,聚落中心有一处是八棵树木合围而成的小广场。

  这虽然是八棵树,可是长上两影之后,树干渐渐向内靠拢,枝叶交横形成一个圆顶的帷幕。

  每棵树的树枝都互相连接不分你我,好似是一棵树却分成八个根似的。

  这八棵树之间又种满了藤蔓,形成天然的围壁。当然还是留有两处缺口,而且这不知名的藤蔓缠绕高约影余,使得树木上方交会错综的部分,与藤蔓之间,有着高约一至半影不等的天然窗口。

  走入树围之中,可以感受到一股非常特殊的气息。

  青木走入之后闭目仰颈。

  森林的灵气流入流出,风吹入树围之中,在树枝的孔缝之间响起嘶嘶沙沙的声音,有如天然的乐曲,宁静而沉重的氛氲浓郁弥漫。

  良久,青木方张眼。

  季行云关心地问道:「有何发现?」

  青木露出悲伤而沉重的神情,叹了口气才说:「没有发现生还者的讯息。」

  「是吗?」

  季行云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青木疲惫的说道:「我再试试,这里不是我生活的地方,想要清晰的读到森林的记忆并不容易,更何况是要找到特定的影像,更是困难。」

  在树围之内,地上还有树干及里头的简易家具,都有沾上黑褐色的痕迹,尤其是一种铺着柔软兽皮的坐席,更是整片被染色。

  这里想必发生惨烈的事件,在这读取同胞死前留下的讯息,肯定是件痛苦的事情。季行云点点头,就走出树围用他自己的方式寻找线索。

  季行云以树围为中心向外四处搜查。

  就如事先预料,这儿已经很难找到线索,不过也没人为的破坏,再加上事发至今,虽历时多日却不曾刮过大风、下过大雨,现场倒是保持得满完整的,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已变得模糊难辨。

  季行云看到的几乎都是法天官兵的足印。

  夜俱人果然是夜俱人,在自己的地方走动,即使是惊慌之际也不会破坏土地,他们的动作就是如此的轻柔,使得地上都没有他们的足迹。

  偶尔发现的足印,差不多都是宣告一条生命的结束。

  季行云越是搜寻心情越冷,地上拖曳的痕迹,全都集中到某处,全都集中到法天人埋藏夜俱人的场所。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处足迹,断断续续的渐渐远离聚落。季行云追迹而行走了几步,心情又冷了下去,因为他闻到了腐臭的味道,然后他在草丛中发现一具尸体,那是逃跑到最后力竭而亡的勇士。

  最后带着悲叹的心情,季行云回到聚落中心。

  他看到苍眠月神色不变,只是潜藏在眼角的惆怅变得较浓,或许是依照他自己的心情来解读,不过他觉得苍眠月的心情深深受到影响,无言的哀伤、感叹生命的逝去,都藏在她的眼眸深处。

  至于干圆,一来到这,就找了个干净的位置一言不发的作画,以黑白的素描记录这里的情景。

  刻画在青木脸孔上的哀伤变得更加浓厚,当季行云回到树围的时候,他坐在中心低头不语,整个人显得落寞寡欢。

  解读同胞留下的讯息成为沉重的负担,让这位夜俱人非常难受。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发现。也许……这儿没有生还者。」

  青木抬起头来,这个动作用了好几秒的时间,他的脖子彷佛生锈似的,好似费尽力气才让她抬起头来。

  「……不,一定有。我休息一会再继续寻找……」

  季行云不忍的说:「你别勉强自己。」

  「一定有的。我一定要将人找出来,就算只有一个生还者,我也要将人安全地带回去。」

  这时苍眠月问道:「你怎么能够确定有生还者?」

  青木固执的说:「一定有的。」然后他拿出一个真物.木笛,又道:「一定有的。数日前聚落里的风之部族曾收到幸存者的讯息。那是在这里的长老发讯后的第二道讯息,是由这里的风之部族所发出的,所以一定有位风之部族的同胞生还。」

  季行云道:「那么可以由这个真物反寻那位幸存者的位置吗?」

  青木苦涩的说:「如果我是风之部族的人也许可以,但是依我的能力只有办法等待对方再送出风来。如果那位幸存者还能送出讯息,我就能由这个真物判断出发讯概略方位,可是……他一直没有发出第二道讯息。」

  「这样啊……真可惜……」季行云口中不说,心里却认为那位幸存者现在恐怕不在人世,否则时过多日,怎会音讯全无?

  干圆这时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青木,你办不到的事,小云可以代劳喔。」

  「咦!我?」

  干圆高深莫测的说道:「没错,你现在也可以充当风之部族的读风人。只要你领悟到一点诀窍。」

  「我充当风之部族的人?」季行云将问题又重复了一次。

  「是的,这是没有办法下的办法。」干圆道。

  「真知大人这可能吗?」青木提出了质疑。

  干圆瞄了青木一眼,道:「你在质疑我啊?如果让我来找人很快就会结果,不过,嗯,我不该插手这些事。我人待在这里只是为了看好眠月,为了让眠月早点回到安定的生活,我才能重拾画笔,所以小云,寻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我真的可以吗?」

  干圆又道:「当然可以,没问题的!本来这些该由你的监护人来教导,不过你的情况较特殊。说你已经成年,却又不具备成年人该有的能力,要说你尚未成年,却又已经完成年礼,像你这样不上不下、定位暧昧浑沌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季行云傻笑应道:「这还真是抱歉啊……」

  干圆狡狯地笑道:「没关系,就是这样才好,由你来干的话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时青木也恳求道:「小云,希望你能出手相助。那位风之部族的同胞离开了调和的土地,处境一定很危险。不论如何我希望能早一天找到他。」

  「那么我该怎么做?」

  干圆将青木与苍眠月请出树围,仅留季行云在夜俱人聚落的心中。

  用来寻人的道具──真物.木笛,则放在季行云前面。

  干圆不似夜俱人能够调和天地的灵气,不过她却放出真气,将木围中各式各样的灵气推出木围。其中包括之前夜俱人留下的调和灵气、法天士兵在这留下的杂乱真气、还有青木、苍眠月及白银待在这所放出的真气。

  在干圆的蓄意作为之下,树围之中种种的杂气都被排开。

  然后干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自身的真气与宁静森林的灵气进行连结,将存于宁静森林的自然力量引导进树围之中。

  本来以干圆的能力,要做这种事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不过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宁静森林灵气汇集的地方,干圆只是起了个头,森林的灵气就很自然地流过来。

  当灵气自然流动之后,干圆也收纳本身的真气,将她的真气完全收纳一空不存于外界,顿时树围之内成了一个非常洁净的空间。

  沐浴在森林的灵气之中,让季行云好似全身的毛孔都无比舒畅,就像春天充满生命力的微风在轻拂着。

  如同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耳边好似传来悦耳的歌声,呼吸的是最洁净的空气。季行云觉得暖暖的,好像浸泡在无私的关爱之海中。

  「现在把你的知感转换到幽异之境之中。」干圆的声音打破季行云心中的宁静,就像在安静的图书馆中突然发出的尖叫。

  她的声音让季行云由懒洋洋的舒适感中回神,依照干圆的指示,他封闭五感让知觉集中在真气与能量的感应之中。

  这时季行云看到的世界变了。

  这是一个充满柔和绿光的世界。

  有活泼的浅绿光芒在空气中跳跃飞舞;有稳重的墨绿光流缓缓移动;有充满朝气的青绿光点依附在树木形成的天幕上,如同星光般不停闪烁;翠绿色的风在围绕在他身旁,带来柔和与舒适。

  这些并不是今天才存在于季行云身旁,过去进入幽异之境也曾看到、感受到这一切,可是没有像这会如此的鲜明,好像过去都是透过毛玻璃看着灵气与能量的世界,现在却真的走入其中。

  灵光与灵光之间也互相交流,形成树围的八棵大树发出特别的生命的光芒。

  季行云几乎看到树木正在成长,树木正在活动,不像动物那样的活泼乱跳,却也充满生命力。

  这一切都让季行云感到非常的感动与新鲜。

  「注意你身前的真物。」

  感叹之余,干圆又传来另一个指示。

  这回季行云并不是用耳朵听到她的声音,而是由灵气的波动感受到一种接近音波的韵动。

  藉由对声音的认识而将这种灵气的波动解释为声音,化为能够理解的话语。

  季行云先是望向干圆应该存在的地方,可是他却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感受到她所该有的能量,不过在她所处的地方却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一样是绿光点点,可是在那里的灵气却不活泼也不立体,好像是刻意在那放了一个人造的绿灯,又像是天然的景象与一幅画那样的区别,干圆应该还在那里,很难察觉却大致可以感受到她所在的地方,有种不协调的违和感。

  这种极为细微的差别是季行云在重生之前无法分辨出来的,这与一个人的能力与修行毫无关系,纯粹是先天上能力的差别。

  就像一个瞎子永远没有办法用眼睛来看东西,即使用手去摸、用耳朵去听,还是没办法看到一个物体的全貌。

  就算摸遍一件物体知道它的形状大小与触感,可是再怎样也无法理解这个东西的颜色,现在季行云就像瞎子开了眼,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看清楚。

  现在季行云身前的真物不再只是一支木笛。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笛子,里面存在另一个能量的世界,充满生命力的绿光让它变得特别显眼。

  而真物里头的光芒,又与在空气中流动的绿芒,树围身上的生命能量所发出的生命之光不一样。

  那里头集中了许多同调灵气,是经过人为调和筛选的生命力,是混合夜俱人与天地自然的生命力。

  比起外在的灵气,真物后的生命之光虽然耀眼却不活泼,它的耀眼是因为集合了大量的灵光,但这沉稳的力量,却好像是睡着的生命灵气。

  将注意力集中在真物之中,彷佛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季行云在这生命与能量的异境之中感叹不已,为这一切如痴如醉。

  最后干圆又传来一道指示:「找到那道连接真物的灵气,那就是寻人的线索。」

  「咦!」

  干圆说得非常简单,可是季行云却看到有无数道灵气与身前的真气进行交流,好像每一道都是与真物连结的灵气,可是大部分却都只是暂时性的交流,断断续续,就像是存在森林中的灵气,过来与这个真物打声招呼串个门子那样。

  即使如此,要在众多的灵气流中找到一道与真物连接的灵气,谈何容易。

  季行云发愁问道:「这……要怎么确定是与真物连接的灵气?」

  然而干圆却只抛下一句话:「我已经帮你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接下来的自己想办法。我可没义务指导你,也没权力教你任何东西。」

  然后干圆安静无声的走出树围,留下季行云一个人在那儿发愁寻找。

  「干圆,这样做好吗?」

  干圆一走出树围,苍眠月就抛出一个问题。

  「青木那小子呢?」

  「他去处理回归大地的同胞。」

  「喔,他一定很难过。」

  苍眠月点点头,再次问道:「你指导小云,适当吗?」

  干圆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唉呀,我哪有教他什么。那些只是些本能,只是本能啦,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有这些本能。

  「我不过是提供那个小麻烦一个适当的环境,让他领悟那具躯体原有的基本能力,具体的运用、技巧什么的,我都没教他,不然你希望他空有成年人的躯体,却连成年人最基本的能力都不会用吗?」

  「可是……」

  干圆的双眼突然乌溜溜地乱转,说道:「没事的啦,还是你担心,他成长而你却还在原地踏步,他就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用你的协助,然后就会离开你?」

  苍眠月很肯定的说道:「绝没这回事。」

  「是吗?」干圆露出失望的表情,小声的说道:「真是不可爱,至少也稍微害羞一下嘛。」

  过了一会,青木带着凝重的神情回到聚落中心。

  一见干圆便恭敬地问道:「真知大人,季行云真的能够像风之部族的读风人一样,由风的光景与声音找到人吗?」

  干圆笑道:「他当然不可能像风之部族的人那样。」

  「那!这……」

  苍眠月帮忙解释道:「虽然不能像风之部族的人那样读风,可是能够达到一样的效果。」

  干圆亦道:「没错,他又不是你的同胞,当然不能像风之部族的人那样,把意识融入风中,不过却可以抓住风的尾巴,追寻风的源头,虽然是完全不同的方式,能够找到人的效果倒是一样的。」

  青木闻言才松了口气,接着又关心道:「那季行云要花多久才能学会呢?」

  干圆率性的说:「不知道。」

  「呃,这……」

  苍眠月亦道:「无法估计吗?」

  「拜托,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要到哪个时候才要领会那种能力。」

  苍眠月问道:「那你呢?」

  「我?」

  「干圆当初花了多久的时间学会?」

  干圆哈哈笑道:「那不用花时间学啦。如果那小子是循序渐进的学习,在完成成年礼的同时就能够运用本身天生具备的能力,哪要花时间重新领悟?不过,我想如果那小子聪明一点,不消几个小时就可以学会,笨一点可能花上几天,甚至要个把月也不一定。」

  青木为难的说:「可是,我的同胞能等上这么久吗?」

  干圆开朗的说:「放心啦,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苍眠月又问:「即使是三两天,以小云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撑这么久吗?」

  干圆贼贼的说:「嘿,你也太为他操心了吧?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况且他又是在那么接近止息的状态之下,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也无所谓。」

  「如果是寻常的身体状况自然无所谓,但是他身体还没完全调适过来,真的能够忍受长期的静坐安息吗?」

  干圆想了想才道:「这倒也是,营养与水分的补给反倒不成问题,反正有你在,必要时再由你这多吃点东西,传送身体所需的养分过去给他。哈,正是所谓一人吃两人补。

  「另一个问题就比较麻烦,以他的躯体长期静坐不活动倒是伤身。既然有这层顾虑,那么就不要让他在里头待太久。每天把人叫出来活动一下好了,虽然中途打断将事倍功半,为了安全起见也只有这样了。」

  青木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很有可能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让我到附近走走,顺便采些果子回来。路程上这几天吃的东西总觉得怪怪的,城市人吃的东西味道都这么重吗?」

  苍眠月也点头说道:「这就麻烦你了。白银也想动一动,牠连吃数天腌肉,非常不习惯。青木你不用采太多东西,就让牠也为我们带点肉品回来。」

  苍眠月蹲下来拍拍白银的背部,在牠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白银就高啸一声,高兴地跑跳离开。

  「那我也离开一下。」

  青木向干圆行礼之后,也打算要到森林中采集果物。

  就在这个时候,季行云却由树围中走出了。

  他的样子应该算是平静的,脸色却非常难以形容。平静的脸蛋上好像带着一股哀伤,但是在哀伤之中却还洋溢着淡淡的喜悦,本来悲伤与欢喜是两种不同的心情,可是在他脸上却同时出现。

  苍眠月道:「你出来了。」

  季行云回答:「我出来了。」

  正打算离开的青木也因而止步,他关心的问道:「你找到了?」

  「应该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

  季行云表现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样子,道:「我想是能够依循那道气息追寻下去。只是事隔多日,想追上恐怕要花上一段时间。而且,我也没把握那股气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找错了又得重来,这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这……」青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他将目光移向干圆,希望能够获得真知大人的建议。

  很可惜,这一次干圆却装作没看见青木的求助。

  苍眠月便道:「一定是的。我相信小云。」

  青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与其毫无目标的搜寻,不如信任小云。」

  季行云道:「青木阿哥,不如我们再等几天,如果那位风之部族的朋友再次传来讯息,我就有绝对的把握能确定方位。」

  青木将手放到季行云的肩膀上,回答他:「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发。如果他能送讯过来,这几天来早该有讯号传来,现在没有时间可以空等,这真物就请你保管,如果木笛又收到风中传来的讯息,就能知道找的方向对不对,到时要改也还来得及。」

  「对嘛,小伙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就算弄错气息找错方向也不会有人怪你。」干圆鼓励季行云,然后又说:「好了、好了,我现在饿了,你们还不快去准备。吃饱了,这才好上路。」

  季行云一行人往西离开宁静森林,追寻幸存者的脚步移动。原属于招乌帝国扶南要塞以东的土地,已经落入法天联邦的控制。

  在法天井然有序的治理下,这些区域都还算安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一带人口本来就不多,想要控管这个区域并不难。

  况且边牛平原上多半是游牧民族,在这个地方的人民原本就对招乌帝国没多大的认同感,换由法天来治理,只要法天不干涉他们原有的信仰,此区的人民很快就能接受统治者换成法天。

  甚至在法天的情治将官还召集部落的长老,向他们说明法天将阶段性的将统治权下放,交由各个部落中的有识之士选出议士组成议会,来组织行政体系,就更让本地人民感到喜欢。

  因为这种方式与过往他们由各个部落的长老共组长老会,推派某族族长为名义上共主的方式,相当接近。

  当招乌帝国将边牛平原纳入大陆版图之后,本地游牧民族的各种权利都被削减,现在法天的做为自然受到他们的欢迎。

  在扶南要塞以东行走,可算饱览草原风光。

  在这段旅途上苍眠月的心情感觉上特别好,也许一样是草原,让苍眠月又回到家的感觉,不过说是草原却又是完全不同风貌的草原。

  披地的草物不同,草原上活动的生物,也大不相同。由海上吹来的风带来更多的盐分,让土地更为贫瘠,加上大量畜牧的关系,草原上凶猛的生物相当少见……至少比起绿海少得太多。

  在这路上有四名旅客活动倒是醒目。

  法天联邦的新兵团大多已经派到前线,但是后续的增援部队也递补上来。

  除了军队以外,调查土地、人口,还有协助、指导当地人民的事务性官员,也都派遣出来,另外还有想要插手此地的商贾、想要及早建立势力范围的家族,也一起派出了先遣人员。

  这片草原出现前所未有的生命力,看到这一幕,季行云不免怀疑这里由法天来统治,也许真的比较好。

  旅途算是安全,不过麻烦也是有,被巡查的部队碰上就免不了一番询问与盘查。

  本来该出来与法天官兵应对的人是季行云,可是这个不善说谎的老实人见到法天的士兵就感到心虚。

  被法天通缉追杀的阴影深深影响他的思绪,他表现让本来不起疑心的人也感到这行人非常可疑。

  青木这名只曾随着一大群同胞拜访其它部族的夜俱人,连大陆的强势语言法天话都说的怪腔怪调的,根本不适合出来与巡逻队说话。

  苍眠月则是一副高高在上不爱理人的样子,况且为了避免她的容颜引起过多的注意,这位姑娘戴上面纱,更添她的神秘感。她的存在就好像是这个队伍中受了保护的大小姐,至于白银就更不用说了。

  本来不该插手俗事的干圆,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当交涉员。

  平常看她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凡事要人侍奉的样子,想不到与法天的巡逻部队交谈竟然还颇有一个样子。

  她将带队的长官拉到一旁说话,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些文件,过没多久那名部队长就下令放行,在临走之际,部队长甚至还向干圆行礼。

  又回到同伴身边,季行云好奇的问道:「你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好厉害,竟然一下子就没事了。」

  季行云想到上一次由他交涉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口舌,法天巡逻部队才半信半疑的放行。

  这一次由干圆出马竟然才说两三句话就把事情解决。

  干圆得意的回说:「你说话抓不住要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我出马当然不一样。」

  「真不愧是真知大人。」青木露出佩服的神情。

  「那当然。由我来自然不一样。」

  季行云又问:「那你是拿什么给他们看?」

  「喔,你说这个?」干圆将那张公文纸再次拿出来。

  「这是什么?」青木还在努力的阅读法天的公文,当过武议团小队长的季行云,对这类的文书相当熟悉,脸色随之大变。

  「这是……特派令?联邦议会的国土调查员?还有联邦议会的大印!」季行云大惊的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干圆还是一派轻松的回答:「我自己写的。」

  「可是这个大印,还有钢印……」

  干圆依旧轻松的回答:「大印是我仿造上一批部队身上的公文,依样画葫芦画上去的。至于钢印,还不简单,我刻了薄片的木印然后用点技巧自己压的。」

  季行云睁大眼睛的说:「你这不是伪造文书?」

  干圆笑道:「好像就是这回事。」

  「这……呃……」

  苍眠月听了他们的谈话称赞道:「原来干圆不只是会写生、素描,还会刻印,嗯,这些功夫原来还是有用的。」

  「哈哈哈,小意思,不过是一些没有灵魂的东西,想制造多少就能做多少,我准备好几种不同的状况的派令。与其跟那些小兵们解释一大堆,不如在身分上压过他们,像法天这种重视法律的国家,部队最懂事听话了,让他们认为我们是授命于联邦高层,还有什么人为难我们?」

  「不愧是真知大人。」

  青木又佩服的说着。

  在一片赞美声中,只有季行云吶吶的说:「这.不.是.犯.罪.吗?」

  「哈、哈、哈……」干圆放声大笑。

  「哈……小云真会开玩笑,真知大人怎么可能……」青木也跟着笑。

  干圆在笑完之后说:「是犯罪……」

  「啊!」青木的笑容马上僵住。

  「那可怎么办?」季行云也忧烦的问着。

  「……以法天联邦的立场来讲是犯罪,不过……反正我又不是法天人,管他的。」

  季行云觉得不妥,可是这一路上过关斩将通行无碍,每当干圆拿出伪造的文书他就怦、怦、怦的心跳,担心东窗事发。

  但是他的忧虑好像是多余的。

  途中没有一个巡逻队对他们存有质疑,相反的还有好心的部队对主动提供粮食、饮水,甚至还毕恭毕敬的护送他们一段路程,带他们到附近的帐篷休息,接受游牧民族的热情招待。

  总之在干圆的协助下,他们通过扶南要塞,进入战区,同时也进入真正的招乌帝国,虽然一样是边牛平原,可是却有完全不同的民风,还有截然不同的情势。

  通过扶南要塞来到边牛平原的另一边之后,季行云感到完全不同的气氛。

  在这边巡逻士兵的盘查变得更加严谨,态度也较为谨慎。在这里,法天的士兵个个拉紧神经。

  在还没有确定季行云一行人不是招乌帝国派出的人员之前,巡逻队的士兵们全都握着兵器,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所幸干圆态度依然轻松自在、应对得体,每每让法天的士兵相信他们是法天派出来的特别调查员。

  不过越往西走,法天的军官脸上的神情就越加严肃谨慎,质疑的程度也一分一分的增加。

  这不能怪干圆的交际能力不好,而是这一行人真的越来越可疑。

  一位带着巨形宠物面覆柔纱的女孩、一位好似不经世事的年轻人,还有一位面容不似法天人的背弓男子,再加上一个娃娃脸的女子。

  这样的组合,在和平的法天境内,有可能是某个家族出来历练的重要成员及其保护者,或许会以联邦的命令为理由,让家族中的大少爷、大小姐有个学习的目标,可是将这样的成员派到危险的战区可就不寻常。

  这也难怪法天的军官会起疑心。

  不过干圆伪造文书的功夫实在高明,在有正式的派令之下,法天的军官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这行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大体上就是认为他们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想来这种地方冒险,就让不经世事的大少爷、大小姐吃些苦头吧。

  幸好越往西走,法天的巡逻部队就变得越少,不过却也出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食物的补给渐渐让季行云感到头痛。

  要吃很饱,在季行云与青木丰富的野地求生能力下不成问题。

  就算野菜吃腻了想来点肉品,有白银在场,在平原上想弄点野味亦是易如反掌,问题就出在干圆身上。

  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她还是要求要吃得优雅、盘中的餐点一样要「美」味。

  在材料有限、料理的工具只有最基本的平底锅及一个小汤锅,而且没办法补给各式调味料的情况下,能让东西好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要把食物装饰得很好看。

  当然他们也可以绕路到游牧人的帐篷,或是前往河边、小湖泊旁的小村购买所需的物品。

  可是因为战争的影响,已经没什么商人会来到这里,他们想要村民也没有,更糟的是部分的村落根本拒绝接受法天的货币,较为激烈的,则是在季行云用法天的腔调语法开口之后,就遭到村民的追打。

  村人的攻击当然不可能对季行云造成伤害,要把他们放倒对季行云而言,也是小事一桩。

  可是他却无法对这些不谙武功的人下手,他们的行为站在招乌帝国的立场来看,是值得赞赏的义民,是爱国的表现。

  遭到追打的季行云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只好落荒而逃。

  最后,弄得他们不再敢随便接近村庄聚落。

  「喂!今天的午餐吃什么?」

  「野果加上昨天白银抓到的那头大角羊。」

  「啧,没别的了吗?竟然要我这个淑女像个野人,大口大口的啃着烤肉!」干圆毫不客气的抱怨。

  季行云为难的说:「可是我们正在赶路,没办法花太多时间准备餐点。」

  干圆指着季行云的鼻子说:「你难道不知道美好的艺术,起于美好的生活。要让我留下旷世巨作,就要让我的心灵飞向美好的境界,连吃饭都不能拥有好心情,连这最基本的生活必需都用马虎的态度对待,我的艺术细胞都被你抹杀光了!」

  「可是……」

  季行云才想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历经许多挣扎与痛苦的历练,才创造出永世不朽的作品。

  在浮华的生活中,好像也只有虚华的创作,美好的生活不是起自于物质上的,而是起于心灵……

  季行云脑中翻出关于许多艺术家的故事,才想要对干圆诉说这些道理,这位「成年人」就气呼呼的骂道:「所以我讨厌准备不周的旅行!没带象样的餐具,也没有象样的寝具,没准备适当的厨具,甚至连烹调手艺都是三流的……早知道就该力劝眠月撤回绿海。」

  苍眠月看干圆不高兴样子就说:「不如今天的午餐,由我来负责。」

  若是平常,季行云会非常高兴能够与苍眠月一起洗手做羹汤。

  可是这女孩虽然细心,在装盘上也有巧思,不过他们现在是在追人赶路,没有时间让苍眠月慢慢来。

  干圆倒是高兴的说:「好啊,我比较喜欢眠月做的东西。」

  才说完干圆又突然改口道:「啊,不,算了,我们今天上馆子吃好了,前方不远有个村子,咱们进村买点东西顺道用餐。」

  季行云为难的说:「要进村吗?这不大好吧?」

  干圆气呼呼的说:「有什么不好!就是你这小子,连个话也不会说,等会进村一切由我来,买东西、点东西都由我来,你负责掏钱就行了。」

  「这……」

  季行云感到非常为难,这趟旅行不应该是这样,怎么许多生活琐事全变成干圆在做主,她不是应该什么都不管,只是默默的看着吗?

  「也好,就进村一趟吧。」

  苍眠月的一句话让季行云投降,无条件同意干圆的意见。

  在他们往村庄前进没多久后,白银突然竖起耳朵发出一声吼叫。

  苍眠月望向后方淡淡的说:「有人,一大群人。」

  由于昨天才下过雨,地面还算潮湿,即使有大队人马在移动也不会扬起尘雾,季行云将耳朵贴到地面,感受地面的震动。

  「不是法天的部队,是招乌的金乌骑兵。」

  「那怎么办呢?」青木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苍眠月简单的说明她的立场。

  这回干圆却又没有意见,双手一摊,任由季行云他们自己做决定。

  季行云道:「我们还是避一避比较好。我们现在的装扮虽然不属法天的风格,可也不是招乌帝国当地的传统服饰。以招乌人的性格很可能会把我们当成敌人,在战场上招乌向来是抱持不是同伴就一定是敌人,宁可多杀一人的态度。」

  「何必?不过是……百骑。」

  苍眠月完全不把招乌的士兵放在眼里,即使那是招乌帝国最最出名的兵种──金乌骑兵。

  季行云道:「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怕这点数量的金乌骑兵,可是一旦出手就不能留活口,否则我们会成为招乌帝国的目标。

  「这对寻找进入招乌帝国的那位夜俱人,会形成相当大的麻烦,况且没有必要我不想多做无谓的杀戮。」

  苍眠月点头说道:「嗯,好吧,我不喜欢见血。」

  青木亦表示:「我也是。没绝对的必要,就不要伤害生命。」

  于是他们退到半人高的草丛后方,蹲坐在地上等待骑兵的通过。

  这些金乌骑兵呼啸而过,并没有排出完好阵形。

  等到骑兵离去一段距离之后,他们才走出来。

  季行云看着变成小点的招乌骑兵说道:「看来这些人的目标与我们一样。进村之后第一件事最好向当地人购买服装,换上招乌牧民的传统服饰,避免与军队起冲突。」

  干圆这时却道:「还是干脆不要进村了?」

  季行云应道:「不,反正为了往后的旅程,还是进去换上适当的服装吧。」

  干圆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季行云一眼,道:「随你高兴,反正我只是为了看着苍眠月才在这里,除了给小丫头适当的建议,还有教她她该知道的事情之外,其它的我都不多加干涉。」

  进到村中季行云就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这只是一种很不寻常的感觉,好像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氛氲弥漫在村中。

  季行云还没理解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干圆就说:「你们自己逛逛,我先去采买。别用你的法天腔乱说话。」

  说完话干圆就伸出手来,像是在要东西的样子。

  「这是?」

  「钱包拿来啊!」

  「咦!可是……」

  干圆指责道:「难到你要高尚的女仕抢劫行窃?没钱怎么买东西。」

  季行云很不甘愿地将钱包掏出来,打算要取出几枚金印给干圆。

  依据过去的经验,这位「艺术家」完全没有金钱概念,没适当阻止她的话,再多的钱也会在瞬间被她花光。

  季行云并不小气,可是他也知道在旅程中身上带着足够的金钱能带来许多方便。

  况且这是他当武议团小队长时存下来的,几年下来没花多少,可是只出不进,钱袋也变得越来越轻。

  尤其是近来钱包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瘦,如果把钱包整个交给干圆,那往后的旅程可能就要想办法弄钱了。

  干圆倒好,看到季行云掏钱的动作,就直接将钱包拿走。

  季行云手上只剩下他取出来的几枚金印。

  「啊!这,干圆!」

  「反正在这里,法天的金印还不能通行,你留着也没用。」

  话虽如此,法天的货币在大陆多数的国家都可以使用。

  毕竟法天是大陆南方最强盛、政经最安定的国家,所发行的货币也最有公信力。

  甚至有些不安定的国家,只有官方才使用自己的货币,至于民间则全都流通法天的钱币。

  干圆接下来的动作更让季行云叫出来:「你在干什么啊!」她将金印倒出,只见一堆黄澄澄的金色钱币在她手上开始融化,化为一小块一小块的金子。

  金印的原料虽然是黄金,可是就其价值而言,一金印融化而成的小金块,只值半金印。干圆的动作等于是在瞬间将季行云的财产花掉一半。

  「别像个小孩子在这大呼小叫的。你不知在这里金印很不受欢迎,不把它们变成金块我怎么买东西?」

  季行云愣了一愣才道:「可是也没必要全化光吧?」

  「哈,这点小事就别在意了。」

  「……算了。反正只是钱,不过你可别乱花,往后的行程不知还用不用得到钱。」季行云无奈之下只有接受,不过还是叮咛了一句。

  干圆离开后,季行云向苍眠月问道:「要不要到村中四处走走?」

  「也好。」

  三人一狼走入村子。

  这小村有一半的房子是土块堆砌而成的矮屋,另一半则是用羊皮搭建而成的圆帐。

  部分的游放民族定居于此,可是他们并没有改变传统,还是住在帐棚里。

  不过也许是移居村庄时直接将帐棚搭起,住习惯了也没另外再盖土屋来住。也有的是暂时性的居民,等到买了小牲口就又会回到草原中,继续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季行云走在村落中格外小心,因为他们的服装还没换成当地居民的服饰,所以要避免碰上军队的士兵。

  他们三人走在路上感觉满不自在的,因为感受到许多视线。

  由土屋的窗户、帐棚的布幔下,总有许多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居民都躲在家中,路上没什么行人,可是这注视的目光又不寻常。

  村民们差不多是在偷窥他们。

  季行云若是寻着目光走近村民,门就会关上,窗户的布幔也会放下,窥视的目光就会收回,村民也会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那样的避开、退开。

  村民的反应实在奇怪,叫季行云摸不着头绪。想找个人来问问,路上没半个人,而躲在家中的,则如饱受惊吓般无法靠近。

  季行云早就习惯被人注目了。

  早在南郡当武议团小队长的时候早就被人「看惯」了,只是南郡的城民是光明正大的看他,而这里却把他当成某种异端在看待,感觉非常不好受,要是村人直接用厌恶、愤恨的眼神盯着他们,也比现在的感觉还好过些。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间酒店旁。

  这家酒馆规模还不小,是由一间土块房子连接两顶圆形的帐棚结合而成。由外表来猜,酒客活动的地方是在那两顶帐棚,而土屋则是厨房。

  这间土屋还冒着炊烟,想必有在营业。

  不论到哪个地方,酒店总是人们闲聊嗑牙,天南地北的聊天场所。想要知道这里的状况再也没有比酒馆更适当的地点。

  「你们先在这坐一下,我到里头探探。」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季行云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到里头打探消息。

  苍眠月没有回话,只是带着白银到旁边土墙的阴影下以行动表示她的意向。一人一狼就坐下休息。

  「嗯,小心点。」青木叮咛了一声。

  进到酒馆之中,季行云就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这里实在不像一般的酒馆──太安静了。

  所谓安静并不是指没有人在大声喧哗,而是偌大的酒馆中只有一组人马在笑骂吵闹。

  酒馆内的客人不只有那穿着招乌军服的吵闹士兵,也还有几位当地人。不过村民们全都避在酒馆的角落,低着头盯着已经见底的酒杯,不敢出声,也不敢离开。

  他们的态度像是害怕引起士兵的注意而不敢乱动,看他们的神情像是想要快点回家,却又不敢擅自离开座位,而表现出极其倒霉又为难的样子。

  季行云收纳气息,像鬼魂一样溜到酒店内不明显的角落,也装成是之前就进来店里的客人。

  因为酒店里头就只有那几位士兵在说话,不用刻意拉长耳朵也能够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

  季行云听着他们的谈话,除了想由士兵的交谈中获取信息,也想顺道偷学招乌的腔调。

  只是听了这几句话,季行云就后悔了。

  这些士兵没谈什么国家大事,也不说些英勇战斗的事迹,不,是有在吹嘘英勇的事迹,但不是在法天与招乌的战场所发生的事迹,而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肉搏激战。

  低俗不堪的言语让季行云眉头深皱。

  突然一位士兵粗鲁的喊道:「喂,老板还不再拿酒过来,没看到我们的酒瓶已经空了吗?啐,真不机灵,是怎么做生意的。」

  「算了,我过去拿比较快。」另一位士兵又这么说。

  他走到柜台之后,就拉住在柜台后那位肥胖的中年男子,粗声粗气的叫道:「喂,死老头,我们弟兄来这喝酒,是你的荣幸,这样怠慢不觉得失礼吗?你是不是还要有些表现,好慰劳我们在战场上拚死拚活的保卫你们的勇士!」

  老板颤抖地应道:「是、是,我们村子不是有交捐款了吗?」

  「嗟,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当然不一样。」士兵露出凶恶的眼神瞪着老板。

  「啊……大爷,小的明白。还请您先放手。」

  老板在说话的同时打开柜台的抽屉,要由里头拿些钱塞给士兵。

  哪知那位士兵用力的将老板推到,蛮横的把抽屉拉出来,直接将里头所有的金钱倒进自己的裤袋之中。

  季行云看到这个情景怒不可抑,正要发作却听闻白银的吼声,心头一凛,直接弄破帐棚钻到外面,他一出来就看到苍眠月被十几位士兵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口中说着淫秽粗鲁的话语,慢慢的向苍眠月逼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1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三章 冲突

 

  长久以来季行云还没有看过苍眠月真的生气,现在他觉得心爱的女孩动怒了,没有特殊的原由,他就是知道。季行云的眼睛虽然敏锐却也看不透薄纱,不可能透过薄纱看到苍眠月现在的表情。

  由女孩放出的真气当然也不尽然就能代表她目前的心情,虽然有些人在生气发怒的时候,真气的波动会显示他的愤怒,不过那是先知道一个人真的在生气,再由他释放出来的气息来突显他生气的样子。

  苍眠月的真气没有特别的波动,依然持稳内敛,不过在面对这种情况,真气依然像一滩死水一样毫无波动,越突显其可怕之处。

  被包围的两个人外加一头狼中,唯一表现出紧张模样的是夜俱人──青木。

  被人包围,加上这些士兵表现出明显的敌意,青木感到非常的为难,如果是在深林──那处他巡守的森林,不过十几位这种程度的士兵青木还看不在眼里,问题是这也不是他的家园,所处的环境并无与他调和的灵气。

  青木站在苍眠月年的前面,手握真物.猎弓,搭弓拉弦,自制的箭矢并没有特别瞄准某个人,只是做好随时可以射箭的准备,要招乌帝国的士兵别轻举妄动。

  苍眠月还是坐在地上,靠着白银。

  她的态度好像这一些人与她毫无相干,士兵粗鲁的言语,有如过耳之风,但是白银却尽到忠犬的责任。

  牠发出不满的声音,锐利的双眼在招乌士兵之间转来转去,偶尔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张牙咧齿地警戒着。

  不过牠的样子有点滑稽,因为苍眠月还一派轻松地靠在白银身上,这头壮硕的巨狼不想打扰主人休息,所以没有移动身躯,还是趴在地上,可是为了警戒却又将脖子拉长,左右巡视。

  季行云一跑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就觉得不妙。

  他不希望苍眠月受点滴的伤害,可是也不希望跟招乌的士兵起冲突,况且是在村落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招乌帝国做对。

  想继续寻找夜俱人的幸存者,就要再深入招乌帝国的领土移动,越往西走法天部队的影响力就越小,相对的招乌帝国保有的势力就越大。

  在别人的地头上找人,惹上地主总不是件明智的作为,不过……要是这些士兵不知好歹,敢动苍眠月一根汗毛,季行云也不管那么多了。

  弄破帐棚,闯出来的季行云看到情况还没变成最糟的状况,先是松了口气。

  不过耳边传来招乌士兵不正经的话语,就让他升起无名火,对女孩无礼,比对他无礼还教他无法忍受。

  在南郡当武议团小队长的时候,季行云曾被许多人批评过,也曾经在饭馆用餐的时候,听到邻座客人恶意的批评及不实在的指控,那个时候季行云都一笑置之。

  现在他却完全笑不出来,拳头握紧,只要再有一点刺激,这些士兵恐怕就要承受季行云愤怒的铁拳。

  终于,女孩动了。

  她优雅站了起来。摸摸白银头部软的白毛。

  「白银,好孩子,别出手,你出手就会见血,这些人一定承受不住的,我也不希望你吃这种生物的肉,所以别做无意义的杀生。」

  女孩讲话很温柔很优雅,可是说出来的话仔细分析却让人觉得很恐怖。

  招乌的士兵不是白痴,他们泰半在法天、招乌的地界当过差,法天话就算不会说,大致上也还听得懂。

  女孩的话简直不把他们当人在看待。

  「小娘们不知好歹!」

  「是法天人,对法天狗没必要客气!大伙把她抓起扒光再奸、奸到她死!」

  入耳的是粗俗无比的招乌话,季行云终于忍不住气,正要动手,不过有人比他快一步发作。

  一袭白衣的女孩,在瞬间同时出现在所有的招乌士兵之前。

  苍眠月不会分身术,只是她的动作太快,让那些武功低微的招乌士兵误以为女孩分裂成许多个。

  只是一瞬间,女孩又变回一个,回到她原来的地方。然后哀号声四起,所有的招乌士兵都倒下大声痛喊,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季行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身法他也办得到,可是绝不会用来对付这种武功低微的人。

  真正让季行云感到可怕的是她的真气没有半点的波动,坐着的时候也好、站起来的时候也好、动手的时候也好,还有现在,她放出的真气都没什么改变,出手毫无预兆,动手打人好像就跟吃饭、散步是相同等级的事情。

  一个人的情绪产生波动,会影响到真气的流动,苍眠月也不例外。

  在这之前遇到了让她高兴的事情,还有不高兴的事情,季行云不是由她脸上的表情来捕捉女孩心中的想法,而是由真气的波动来猜测女孩情绪的变化。

  过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孩的表情都只有细微的变化,只有真气的波动,还有眼眸会泄漏她的真情。

  结果遭人言语侮辱,然后愤而动手(理论上是愤而动手,至少季行云如此猜测)真气却毫无变化。

  地上的招乌士兵不停的打滚,表现出极为痛苦的样子。

  女孩眼中没有丝毫同情的神色,季行云与青木反而为这些不知死活的招乌士兵默哀了一会。

  女孩出手没要人命,也没造成任何外伤,可是不见血的攻击,却比刀进刀出血流汩汩所造成的伤害还大。

  他们的筋脉俱碎,内腑受损,虽然没死,可是往后的日子会很痛苦。

  力气变得跟小孩子差不多,受冷会得风寒、受热容易昏倒,运动关节肌肉很容易酸痛,腑脏的器官都受到了伤害,日后的运作效能恐怕比不上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们的人生算是就此完蛋。

  哀号的声音将酒店里头的人引出来。

  他们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同伴,又看到还站着的三个外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季行云他们搞的鬼。

  虽然跑出来的人还不到在地上打滚的一半,可是他们还是将武器抽出来,恶声叫骂。

  苍眠月依旧是那副德性,真气还是没有任何的波动,不过季行云觉得她要能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还好一点。

  这一次他不敢再让苍眠月动手,她下手实在太重,季行云宁可将人杀死,也不会将人打成废人痛苦残生。

  当女孩向前轻轻地跨了一步,好像又打算动手,季行云马上反应,以不下于苍眠月之前的速度将闻声而来的招乌士兵一一打倒。

  同样也是倒在地上打滚,痛声喊叫,被季行云打伤的人虽然伤重,可是还有痊愈的机会。

  然后女孩瞄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人,只对白银说声:「好吵。」就信步走开。

  青木与季行云对看一眼,好像重新认识女孩的样子,这才赶紧赶上。

  两个人一头狼默默地跟在苍眠月身后。

  呻吟喊叫的声音越来越远。

  青木还有季行云都像是有话想说,可是又不敢说的模样。苍眠月的举动把他们都吓着了。

  她不像是狠毒的人。

  她不像是会出重手伤人的人。

  青木是这么想的……至少在几分钟之前他在心中深信,这个女孩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的人。

  一个能够受到森林爱护的人;一个走在森林中能够亲近种种动物;她是连树木都会为她静悄悄的移动树枝,为她遮阳挡光;是连大地的灵气都会自动移向她,表示亲近的女孩。

  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出重手伤人!

  青木甚至怀疑自己看到幻影,不然苍眠月怎么可能出手伤人。

  季行云有着不同的想法。

  他认为她绝对不会毫无道理的伤害别人,她也不是嗜血好杀之人,他喜欢的女孩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出手才没有分寸,只是那些招乌士兵是哪些话触摸到她的逆鳞,没能从头看到尾,实在是个错误。

  季行云学到一个教训。

  她不多话,凡事甚少让她的情绪产生激烈的波动,不过,不论是何种理由最好不要惹她生气,因为她是行动派的人,不以言语作为沟通的方式,而是以实际的行动来表达她的心情。

  季行云知道她喜欢夜俱人,不然也不会出手帮助他们。

  季行云知道她对干圆颇有好感,虽然这位「成年人」不好伺候,不但生活习惯差、无理的要求多、脾气也不算好,可是她还是很有耐心地为干圆准备三餐、时而问候、主动料理生活杂事,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那些不长眼的招乌士兵一定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她不悦,所以苍眠月也用行动来表示心中的不满,只是手段有点过于激烈,这实在太危险了。

  季行云默默记取这次的教训──千万不要触动她的逆鳞,就算让她生气也不要让她动手。

  他们安静地走了一会,突然又听到凄惨的叫声。

  这一次绝对不是那些被打趴下的招乌士兵所发出来的,方向不对,而且这声音如此的凄厉,绝非受到寻常的伤害所能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苍眠月停下脚步,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变更方向,前往事发地点一探究竟。她不是好奇的人,可是这个声音代表着──有人正受着极大的苦难。

  「我去看看,你们稍安勿躁。」季行云说了一声就打算过去看看。

  「等会。」干圆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冒出。

  她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坐在路边靠着土墙,身旁带了一包衣物,好像早在这里等着。

  季行云早知道所谓的「成年人」好像很能够跟环境融为一体,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忘了他们的存在,不过这样突然出声「现形」还是让季行云不大习惯。

  「怎么?救人如救火,你为什么阻我?」

  干圆回答:「你真的要过去蹚浑水?」

  「不一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季行云很老实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不一定像表面那样,如果只是两边仇家在相杀,帮哪一边都不见得是对的。

  干圆又说:「要去就一起过去。我怕你一个人,会无法冷静的看待事情。」

  「这……」

  季行云还在犹豫的时候,苍眠月已经跨步向前移动。

  她又用行动来支持干圆的意思。

  在村子的另一边,惨剧正在进行。加害者是招乌的官兵,被害者是招乌的人民。

  对村民进行迫害的人,是原本该保护他们的人,士兵伤害的人,则是他们应该保护的对象,现在所谓的常理伦纲都乱了。

  地上有具尸体,是位十来岁的小男孩。在他旁边有一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在场的人不少。

  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集中在这里,可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有的人低下头,握紧拳头。有的人撇过头,装成没看见的样子。

  出现在这里的村人数量不多,可是并不比士兵们还少,只是村人手上没有武器,也没有金乌兽可以骑。

  现在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正努力地与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交涉。

  「大爷,有话好说,请您高抬贵手,先将小孩放下来再说。」

  那骑在金乌兽上面的军官并不答话,先是用轻视的目光看着努力乞求的老先生,然后回过头对一位士兵喊道:「怎么办?这老头要你把小鬼放下来?」

  那名士兵用长枪勾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高高举着长枪。

  他只要用力顶枪头,很可能就会刺过粗布羊皮包覆的小婴儿,如果他用力甩动长枪,那个小婴儿也会自高处掉下。

  另外有一个中年人没站在人群之中,他也没很靠近那些士兵,不过一对眼睛没离开过长枪上的孩子,双手向前,好像随时准备要接住那名婴儿似的。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士兵玩笑般的回答。

  军官道:「我是很想让小孩子下来,可是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明明说好要拿出一百索理,可是现在咱们却连一半也没拿到,还想用几十头又瘦又小的笨羊来顶替,真是伤脑筋。」

  「这真是太过分,当咱们弟兄是好欺负的吗?我们可是拼死拼活的在跟法天打仗,这些人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感激。」后方的一位士兵理直气壮的大声叫骂。

  军官笑道:「别这样说,他们的生活也很困难。有这么小的小孩子要养。算了,算了,就帮他一把,把小鬼放下来。」

  士兵应道:「没问题。就照头子的意思。」说完士兵慢慢的将长枪放下,那中年男子急忙跑过去高举双手,准备要接住婴儿。

  士兵突然问道:「养孩子很辛苦吧,让你们花了不少钱吧?」

  男子不知道士兵为什么会问这话,只有焦急的应着:「啊,是、是的……」

  「让我帮你一点忙,为你们省点钱。」

  「啊?」

  士兵骤然将长枪略微提高,然后用力挥甩!

  小婴儿飞了出去!村民们无不闭上双眼。

  「啊!啊……」

  男子追了过去,全力扑去想要接住小孩,但是哪里来得及。

  「叫什么叫,我们可是在做好事,减轻你们的负担,这样你们才会有办法把钱凑出来,你们……」军官还大言不惭的说着。

  「哇、哇、哇……」婴儿哭喊打断军官的话。

  小婴儿哭是很正常的,可是那个婴儿不是应该撞墙而亡了吗?

  「啊……这……」男子呆呆地看着一头壮硕的银狼走向他,牠的口中还叼着一个襁褓。婴儿的哭声就是源自于此。

  银狼走向男子。

  本来他应该接过小孩,但是他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就僵在那一动也不动。

  于是银狼将小婴儿放下,然后走开,走向两男两女。

  「你们是什么人!」军官大声叫问。

  「看不过去的人。」季行云向前站出来,无畏无惧地应着。

  「法天人?他妈的法天狗,弟兄们不用跟法天狗说太多,把他们宰了!」

  季行云一说话,就由口音露馅让招乌人马上兴起杀戮之意。

  招乌的士兵想动手正合季行云的意思,一名骑着金乌兽的士兵举枪驾骑奔来,大喝一声以长枪刺击。

  枪似是刺过季行云的身躯,招乌士兵跟着大笑。

  「法天狗,我呸!喂、把他串起来,挂在村口让人知道法天人进入咱们地盘的下场。」

  那名士兵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喂,你是聋了吗?还不照我说的话做!」

  那名士兵还是没反应。

  「他妈的,还不……啊!」

  军官策骑接近,至季行云身侧方才发现他们弄错了。

  士兵根本没伤及季行云半根汗毛,长枪只是夹在他腋下,至于那名士兵已经七孔流血,看来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季行云挪动臂膀,士兵就摔下金乌在地上抽搐。

  「可恶!」

  军官震怒之下,将腰间的号角取下,用力吹响。

  号角响亮悠长,招乌骑士们个个取出武器,同时散在村中各个角落的成员,也跟着集中过来。

  「很好!你们这些没天良的东西,尽管过来。」

  「宰了他!」

  「杀!」

  嘶吼之后就是正面冲突。

  招乌士兵人数众多,长枪井然有序地攻击。季行云手无寸铁,但是真气放出以气御形,以手当剑,手起手落如剑挥舞。

  就见他跃起攻击,就有招乌的骑士由金乌上摔落。

  苍眠月也跟着加入战局。

  她不似季行云那样灵巧飞跃,却也是一击一杀,经过她旁边的金乌骑士没有一个幸免,连人带金乌全都躺平,金乌兽天生的极佳防御力在女孩面前像是纸扎似的,在她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青木见两人动手,拉弓瞄准也要出手。哪知干圆却一把将他拉住,不让他涉入其中。

  「真知大人,您这是……」

  「我说笨木头,你想干嘛?」

  青木回答:「自然是助小云还有眠月小姐一臂之力。」

  干圆不以为然的说:「有他们就够了,别多事。」

  「这怎么行,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围攻而袖手旁观。」

  干圆不以为然的说:「你只会碍事,让他们分心,这种小场面还轮不到你出手,还是说你打算解放猎弓中蕴藏的力量。」

  「这……当然不行那么做!」

  「那你就给我乖乖地躲在一旁看着。」

  「但是……」青木还是觉得不妥,虽然夜俱人对使用暴力存有一定程度的反感,可是青木也不是苟且偷安之人。

  「有我跟着要是没能把你活生生的带回去,那我的面子要往哪摆?我说不准插手就是不准。」

  「我不动手,但这种情况,真知大人您待在这岂又能够偷安?」青木说完这句话才感觉到奇怪。

  那些士兵攻击季行云、攻击苍眠月,也没放过白银,但是却没有半个人把干圆、还有待在她旁边的青木当作目标。

  那两人一狼纵然强悍无比,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所人。

  招乌的士兵人数众多,分一两个人出来找干圆麻烦对整体的状况没多大的影响,可是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干圆没有刻意的躲藏,就靠在土墙边,称不上什么隐密的地方,也不算显眼的位置,他们一行四人是同伙的,这件事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可是干圆随性站在那,就这么被忽略,更连带使得在她身旁的青木也一同被遗忘。

  青木感觉非常奇怪,怎么会这样,毫无道理。

  干圆只是站在那里,却像是变色龙那样融入环境之中,不一样的是变色龙还会改变体色,让身体的色彩与所处的环境合而为一,令人难以辨识。

  干圆却只是站在那,感觉上什么都没做。

  不过青木还是发现大地的灵气包围着两人,只是大地的灵气无色无味,就只是这样,哪里能让人对他们两人视而不见?

  「真知大人果然是真知大人。」

  青木这么想着,能够成为真知大人的人果然有其不寻常的地方。青木因而自我反省,之前因为干圆种种任性的举动而对她心存质疑,实在不该。

  两人一狼与招乌的骑兵混战,似乎占了上风。

  只见季行云他们毫发无伤,骑在金乌上的人却越来越少,不过被众人围攻难保不会有意外。

  青木自知离开与土地调和的家园,就等于是去掉八成的力量,贸然出手或许真的就像干圆所言,只会让季行云他们还要分心保护他,可是干圆呢?身为真知大人这种场面应该不算什么吧?

  「真知大人,您不帮眠月小姐吗?」

  「不要。」

  不要,干圆的回答不是「不用」,而是「不要」,不是不需要她的帮助,而是根本不想出手帮忙。

  这个答案让青木颇为意外。

  「您不是明月小姐的监护人吗?」

  干圆回道:「没错!不过我是她的监护人,可不是她的保护者。」

  「这……」难道所谓的监护人不包括要保护被监护的人吗?

  干圆继续说道:「我可是拿笔的艺术家,我的手是用来画图,描绘这个世界的美妙,用来打人、与人厮杀这等野蛮情事,哪里是我这粉嫩的小手该做的事。」

  「可是……您不担心小云还有眠月小姐吗?」青木不知道干圆担不担心他们,至少青木无法放心。

  「放心啦。这种货色,再来一、两百个也没什么,况且我不适合出手,你曾看过比赛里的裁判也加入对立竞争的某一方吗?无论如何,我帮助哪一边对另一方都不公平,况且小孩子在打群架,大人插手只会落人口舌,我才不要为这种事沾上一身腥。」

  「哪有这种说法……」青木对干圆的回答显然相当不满意。

  干圆于是又道:「你别忘了,我可是给你们称为真知大人的人,还要我插手凡俗的纠纷?」

  青木不服气的回说:「但是您之前不是代替小云与法天的部队交涉,省去了许多麻烦?」

  干圆回答:「这不一样。那时不论我动不动口,他们都不打算跟法天的军人起冲突,就算季行云那个傻小子说错话,不过是带着你努力逃逸罢了,就结果而言,那不会造成实质上的影响与改变。

  「可是现在事关生死,又是他们自己找的麻烦,我就不该插手管事……喔,你看这不就要有结果了……」

  在干圆与青木交谈的同时,混乱的战斗也大致到底。

  对这场混战的结束贡献最大的不是季行云,也不是苍眠月,而是白银,当然没有白银张口动爪,光靠两人也可以把这近百名的招乌士兵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因为有牠的存在让战斗更快有结果。

  白银也没真的去伤害人还是攻击金乌兽,他不过是张大嘴巴发出几声狼嚎,雄壮威武的声音引动金乌的动物本能,让那些骑兽对白银的存在感到畏惧。

  第一道狼嚎让金乌兽心生胆怯、动作迟缓。

  第二道狼嚎让金乌兽心生畏惧、不听控制。

  第三道狼嚎让金乌兽心神俱裂、狂奔乱驰。

  就这三道叫声,让招乌的金乌骑兵溃败。

  幸运的,就还骑在陷入恐惧及歇斯底里的金乌兽上奔驰而逃,运气较差的就被甩下金乌,没被慌乱的金乌兽踩死,也成为村民乱石轰击的目标。

  不过比起被金乌甩下去的士兵,误以为苍眠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而挑她当攻击对象的士兵可就更惨了。

  原本季行云不希望她加入战局,不过在混战之中也没办法阻止她加入战斗。

  在战斗中分心注意苍眠月安危的季行云,变成可怜找她麻烦的那些士兵。

  不能说苍眠月出手太狠,而是她没有跟这么弱的人动手的经验。

  虽然说这个女孩已经手下留情,可是信手出掌就是强悍的真气,以她那身后的内息作为后盾,一出手气劲涵盖的范围就是连人带骑,任何士兵与坐骑对上她就是一掌了结,没有转圜的空间。

  季行云发现苍眠月在攻击中慢慢调整自己的掌力,好像还有点怀疑为什么这些人如此的不耐打。

  可是她再怎么调整劲力还是消耗大量真气的全范围攻击,好像她的内息用不尽的样子,不过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消耗就是。

  然后混乱的战斗在招乌士兵的惨叫中结束。

  季行云走到苍眠月身旁,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在确认苍眠月真的没事后,季行云走到抱着小婴儿的父亲旁边,想要问候一下,哪知那位男子竟然像是见鬼般,大叫一声就抱着他的孩子逃入人群之中。

  这个时候季行云目光随着那人移动,看着他没入群,然后才发现众多村民正以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们。

  这目光绝对与感激的眼神毫无相干。若说是对他们展现出来的力量感到畏惧,这眼神又过于锐利。

  气氛凝重,让人不安。

  「咳。」季行云轻咳一声,想要化解这种怪异的气氛,可是村民却没有任何反应,盯着他们的神色越加冷漠与无情。

  是哪里出问题了?季行云在心中思考着。他与苍眠月应该是赶跑欺压人民的凶恶士兵的恩人才对,村民的反应未免太过奇怪。

  虽然打从开始就不求招乌人民的感谢,纯粹只是看不过那些士兵的恶行恶状。

  可是再怎么说也是救了人,把凶恶的士兵给赶跑,村民就算没有感谢之意,也不该如冷漠。

  这种不寻常的安静实在叫人很难忍受,于是季行云开口说话。

  「……呃,各位,请问有人受伤,需要治疗吗?」

  在没有多加思考的情况之下,季行云用他最熟悉的语言,以法天腔好心地询问这一处的村民。

  「法天人!」

  「是法天狗!」

  「真的是可恶的法天狗!」

  村民终于有了响应,可是不论就说话的语调、还是说出的话语,都不具友善的意味。

  「呃,我、我不是法天人啦……」这回季行云改用不大熟悉的招乌腔说话,但是却引起反效果。

  「可恶的法天狗!竟然侮辱我们的语言!」

  季行云先是一愣,暗道:「我哪时候侮辱他们的语言了?不会是方才那句话说得不得体吧?可是才这么一句短短的话,会犯下何种严重的错误?」

  啪!一颗石头由人群中抛出,打在白银旁边。一声怒吼随之而来。

  「滚出去!」

  然后像是起了连锁效应,第二颗石头跟着飞出来,然后第三颗、第四颗,接着是雨点般飞落的石子。

  「滚回去!死法天狗!」

  「可恶的法天狗,去死!」

  伴随石头的是一句接着一句的怒骂。

  季行云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种状况。

  「等等,请住手!」

  他大声喊叫着,但是他的声音在如潮水般的怒骂中显得微不足道。

  当然,也没有人理会他的请求。

  一开始季行云还努力的闪躲,想办法要跟村民们沟通。但是如雨滴般掉下的石头让他躲无可躲,最后只好运起真气布下一道气壁,防御村民的怒火。

  想要跟失去理智、呈暴动状态的人群沟通,基本上就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季行云不明白他们为何失去理智,也就无策可施,事实上他的脑袋也是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这完全不合道理,哪有救人反遭唾弃!

  他越想解释,村民的怒气就越加旺盛。

  正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慢慢的被激发出来。

  季行云转头一望,发现苍眠月站在那,她不像季行云那样祭起一道真气的护壁,阻挡村民扔过来的石头,不过也不是任由村民攻击。没有任何一颗石头打到她,所有的石头都被她运以真气相击弹开。

  不过季行云对这种状况感到不安。

  因为飞向苍眠月的石头,由弹开改为被击裂,然后变成被打成粉末。怎么看都觉得这些村人的作为让女孩动了肝火。

  这可不妙。

  「我们快离开,别跟他们计较了。」季行云急忙传音。

  于是两人一狼狼狈的逃出村落,村人追赶了一会,在欢呼声中放弃追击,感觉上好像是成功把入侵者赶出家园。

  这实在是一个差到极点的经验。

  在逃离之后,季行云带着歉意对苍眠月说:「很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情……」

  女孩冷淡的说:「这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她一定还在生气。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宽宏大量一笑置之,可是这个时候,季行云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来博君欢喜,基本上季行云的心情也不比苍眠月好到哪去。

  「……对了,不知干圆跟青木阿哥有逃出来吧?」

  没办法之下,季行云只好转移话题,化解这种不愉快的气氛。

  哪知他的问题马上得到响应。

  「放心,我们才不像你这么笨。」干圆的声音由他们停留的树下传出,只不过是苍眠月与季行云待的另一边。

  季行云不满的问道:「我又怎么了?」

  干圆教训道:「我不是要你别说话,一开口就没好事,活该不听我的忠告。」

  「真知大人……」青木想帮季行云说话,干圆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即住口。

  「只是说句话有这么严重吗?」

  干圆道:「当然有,谁叫你说的是法天话。」

  「法天话有什么不好……」

  「没办法,谁叫法天是侵略者,那些村人因为法天的入侵吃尽苦头,不恨法天要恨谁?」

  季行云辩道:「可是欺压他们的又不是法天部队。」

  干圆以不负责任的态度说:「是啊,那你去跟那些人解释看看,说招乌的部队太烂所以打不过法天,才会节节败退;商人不来不是因为战争的关系;招乌的士兵向他们征收东西不是因为战争的需要;流寇盗匪的出现不是因为招乌战败而失序的关系。」

  季行云抗议道:「这、这不能全怪法天啊!也不能因为我说了几句法天话就把我当成法天人!」

  「喔,那你再回去,跟那些人解释啊。」

  干圆一句话让季行云无话可说,一股难喻的心情扬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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