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兵燹延烧
东方寻彩一行人来到「山嵘」。
山嵘这个地方不能算是个国家,最多只能称为「山民」聚居的地区。
东方寻彩带着棉葵来到这山嵘,并非源自于她的本意。
事实上,她希望将她送回夜俱人的聚落,可是东方寻彩不知道要将她送至哪个夜俱人的聚落,本来是打算将她送到距离最近的夜俱人聚落,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古怪,明明知道在大陆的各地都有夜俱人的存在,可是当刻意要寻找夜俱人的时候,却又正好碰不到。
东方寻彩知道几处山头、森林有夜俱人在出没,可是非常不巧她所知道的地方都是在法天境内,而她现在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法天。
棉葵如果接近同胞自然有办法知道,可是她也是有选择性的,不是所有的聚落她都愿意前往。在她离开宁静森林的时候,收到长老的指示,希望她前往某些部族,避开特定的部族所在。很不巧,在旅途中所经过的多半都是那些要避开的部族,所以她还是跟着东方寻彩旅行。
不过就个人意愿而言,她似乎不想太早回到同胞身旁。
东方寻彩会来到山嵘,可谓没办法之下的选择。
依照原本的计划,他们由招乌帝国向北移动,打算离开战区,先是进入托罗王国然后再做打算。
哪里知道托罗王国也已经被法天所控制,在略加打听之后发现,托罗王国西边的邦文王朝正与法天的部队交战,状况似乎僵持不下。
不过有另外一种说法是,邦文王朝与法天已达成某种共识,南半部暂借由法天大军进出,而北半部则不容法天逾越雷池,至于北方的莲山自治区,好像已经变成法天的第二十七个郡──莲山郡。
几经考量,东方寻彩决定继续北上。
虽然莲山自治区在名义上似乎已经成为法天的一个郡,不过这应该属于政治上、外交上的宣示,至于实际上的统治权,应该还属于莲山自治区原有的统治者。到莲山自治区会碰上法天军的盘查,或者遇到安郡、东方家旧识的机会,应该会少一点。
到了莲山自治区东方寻彩才发现,在那里充斥着大量的法天人。甚至碰到了许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毕竟东方寻彩出身的安郡是法天境内商贸最发达的地方,不论是东方家还是其它的家族,都非常重视通有运无的生意。
在莲山自治区这个贸易天堂成为法天的附属国之后,前来卡位的、前来收购军需物资、打算囤积居奇,待日后高价贩售的人,自然不会少。
于是东方寻彩继续北上进入劭阳。
来到劭阳之后,才发现这里也变成法天军队控制的地区,而且在这里的情况特别复杂。
由于劭阳是个阶级分明的国家,法天打着解放平民的大旗来到劭阳,虽然受到平民与贱民的欢迎,但是在打退皇军之后,劭阳本身也有了不同的声音。
平民大都希望能够就此脱离皇家的统治,达到全民平等的理想,可是在建立统治实体的基本立场却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希望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另外一派当然就是干脆依附法天,成为法天的一个郡,加入法天的联邦政体。
其中,想要加入法天的那一部分势力较小,而想要建立新政体的又区分为许多不同的流派。较为保守的是希望采君主立宪的方式,保留皇家、巫者、上民的称号,但在实质上并不给这些人特权。
无论如何,劭阳的社会菁英还是集中在那些上位者身上,失去那些人的领导,一时之间许多平民、贱民根本就不晓得要如何过生活,况且采用这个方式还能有机会与顽守一方的皇家军谈判,如果想要建立全新的政体,就得面对法天与劭阳皇家军的两面攻击。而且许多上民在平民与贱民之间有着很高的声望,这些人等于是地方的领导者,他们也许同意劭阳要改革,但绝不容许将劭阳给消灭。
再加上皇家军派出许多说客,在巫者与部分上民的鼓吹之下,也有不少的平民认为,与法天勾结的人,是大逆不道的万恶罪魁。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平静,纷纷扰扰的地方自然不是东方寻彩想要逗留的,于是他们再北上,进入土蕃,然后再往西北走,最后来到山嵘,希望能够避开法天的军事行动。
现在东方寻彩正站在山头上眺望着远方。
眼前所见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奇山异石尽入眼底,有像是天外巨石那样插在地上的山峰或垂直耸立的大青石,犹如画般壮丽的山景。
山嵘不愧为山嵘,被喻为大陆奇山美景之最,果真当之无愧,在这里群山有如撒在地上的积木,不规则又带着某种自然秩序的山峰群立其中。
有陡峭的山,有连接而起的山头,也有孤立自赏的山峰。
站在山头,自然的美景让东方寻彩忘了前日种种的不快,好像担忧法天、安郡与东方家的状况是很俗凡无智的事情。
「东方公子……」棉葵的声音打断东方寻彩沉浸在这自然美景的思绪。
「你怎不在下面休息?这里风大,小心别着凉了。」东方寻彩说完话,就体贴的将自己身上的狐裘长挂披到棉葵身上。
棉葵欢喜地在脸上浮起红晕,说道:「真知大人要我来叫您该上路了。」
「嗯,我们一同下去吧。」
两人爬下山头,就见到一脸不高兴苍华日,在他身边还有两包大大的行李。
苍华日在不高兴些什么东方寻彩虽然知道,不过还是任由他在不高兴。因为他不高兴的原因是要背负重重的行李,原本他们是以马代步,东西也交由马匹乘载,不过在进入山嵘之后,东方寻彩就将马匹卖掉,改为步行。
在这之前他们的旅行一向是轻装便捷,不过由于战争的关系,东方寻彩决定尽量避开法天的势力,再加上多了棉葵,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日行千里,于是在旅程中变得很容易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所以一些生活必需品就不得不准备一下。
带着炊具、帐篷在外面开火,一开始还满有趣的,失去了新鲜感后就不再好玩,然后又要背些笨重的东西,多层束缚就更加难受。
卖掉马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山嵘这种地方马匹根本派不上用,这种高低落差极大的地形,用吊索来去两座山头的旅行方式,马匹根本就只是负担而已,不把三匹马卖了,难道还要改由人背马继续旅程吗?
旅行变得越来越不惬意。苍华日只将他的不满表现在脸上,抱怨的话倒是没说过,甚至连话也变得很少。而且也不再主动给予东方寻彩任何意见,甚至有时候东方寻彩在向他寻求解答的时候,也不给明确的答案,只用模棱两可不算回答的方式回答她。
东方寻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还在摇摆不定,她还带着棉葵,也还在挂念法天的事情。如果她有涉入地上纷争的倾向,苍华日就会跳脱出来,虽然他的样子像是憋着,想管又认知到不该管。现在苍华日正等待她的领悟,做出决定。
东方寻彩觉得有点对不起苍华日,不过要她马上割舍下过往的一切并不容易。
在心中叹了口气后,东方寻彩把行李背上,往附近的村落移动。
花了两个多小时,东方寻彩他们总算来到一个小村子,虽然只是短短十里路,不过却耗时良久,会花这么久主要是考量到棉葵身体才复原,不想让她过于劳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段路实在过于难走。
费了好大的劲,来到小村落。苍华日站在到村头,一眼望尽这小村子,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
他们站在村子的下方,往上看这所谓的村子不过是十多户石穴屋。这里的人沿着山势建村,上处的人家大致上就在下处人家上方三、四影处。
每一阶或者一、两户人家,或者三、四户人家,每家之间总间隔十来影以上的距离。
上下之间,可以沿着坡道左右回旋,也可由山民搭设的绳梯往来交通。
苍华日叹了口气,像是在抱怨费了好大的劲,结果却只是来到这种贫瘠的乡下小地方。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路。
在山道上见着了几位小孩围在地上,不知在玩些什么。在他们旁边还有几只大角山羚栓在树边,啃着披地的植物。小孩子们不时发出吵闹与欢笑的声音。
来到这里,好似与法天发动的战争完全隔绝,虽然距离战区还不到百里之遥,但是这里的安宁与平静,却如世外桃园一般。
突然,一名小孩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东方寻彩他们后,头就没再放下,淡蓝色的眼珠定在东方寻彩身上,其它的小孩叫他,没反应,接着也跟着抬起头望向东方寻彩,然后所有的小朋友都停止游戏,全盯着这群旅客。
就这样七、八对眼睛与三对眼睛互相看着。
东方寻彩露出和善的微笑,打破沉静向小朋友们问候道:「感谢山君,天气真好。」
所有的小朋友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更是紧盯着东方寻彩。
一名小孩突然大惊小怪的喊道:「哇!说话了,他会说话耶!」
「真的耶,他说的话好奇怪,不过还满好听的。」另一位小孩附和道。
在这些小朋友的眼中,东方寻彩他们好像成了珍禽异兽,小朋友的这种态度让东方寻彩莞尔一笑,让她感受到山民的纯朴与自然。
不过当东方彩寻向前走,要再接近这群小孩子的时候,哇的一声,一名小朋友像是看到怪物那样的跑开,然后小孩子们就一溜烟的散开,各个动作敏捷四散而去,只留下一位十来岁的小朋友慌张地跑到山道旁的矮树那,像是想要跟着其它人跑开,又不敢丢下那几只大角山羚。
其实跑开的小朋友们并没有真的跑远,他们只是离开山道。有的跑到攀到上一层的山道,躲在大石头后面,露出半张脸好奇地望着;有的闪到前方不远处藏在老松旁,睁开大大的双眼由枝干开岔的地方偷偷地盯着东方寻彩。
小朋友们都跑光,只剩下一位顾着大角山羚的男孩,东方寻彩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拿他当攀谈目标。
「请问……」
话才一说,那位小男孩就慌张又激动的说道:「你好,欢迎你们!」
这名男生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脸颊因为害羞而红了起来。然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才双掌合十连续拍掌再低头、抬头。
东方寻彩大致知道这是山民之间正式的打招呼方式,不过在她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先行礼再说欢迎的语词。大概是这位男孩太过紧张先说完了欢迎的话,才想到忘了对客人致敬。
东方寻彩忍住笑意,以同样的礼节回应。
小男孩接下来吶吶的问道:「你们是路过的旅行者吗?」
「是的。」
「旅途辛苦了……呃,嗯,请问诸位,那个、呃……各位有地方住宿、还、还是休憩吗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接下来小男孩的话说得比较顺畅:「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离开这里也就没地方安身,只能请求山君收容,如果不嫌弃的话,务必前往寒舍,让我们欢迎远到的客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男孩的目光并不是看着东方寻彩,也不是放在苍华日或棉葵身上。他的双瞳的焦距定在空中,以呆板的方式说话,就像在背书一样。
这个时候太阳高挂当空,东方寻彩掩着嘴,努力忍着笑意,尽量以最认真的态度响应道:「感谢山君的慈悲,谢谢您的好意。」
「啊!」然后小男孩也发现不对劲,脸变得更红,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吞回去,只好装成没事的样子,刻意用正经的态度说道:「请跟我来。」
这大概是这位小男孩第一次接待外来的客人,紧张的心情让他手忙脚乱,想要快点将拴在矮树上的绳索解开,却一直不顺畅。好不容易解开绳子,要将三头大角山羚拉回家,这三头畜生却还没吃饱不愿意离开。
紧张的小男孩变得更加紧张,平常对付这几头大角山羚的诀窍全飞离脑袋,只知道用蛮力拉扯,可是这一位小男孩却拉不动三头大角山羚,急得他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棉葵走到大角山羚旁边,像是在牠们耳边说了几句话,这几头大角山羚才乖乖的跟着男孩移动。
小男孩拉着大角山羚走在前头,他抬头挺胸、跨大步、手臂前后高挥,好不神气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是为国王开路的礼兵。
他们开始向前走后,其它的小朋友也跟着回到山道上,跟在他们后面。后方传来吱吱喳喳的声音,大体上就是那群好奇的小朋友对这几位罕见的客人指指点点,说着悄悄话。
也有一两个小孩直接爬到上层,在上面等着东方寻彩绕上来,要由正面偷瞧客人。
这小村不大算算只有十来户人家,不过在小男孩的带领之下却也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他家。如果是在平常的话,小男孩会直接拉着大角山羚攀爬而上,而不是沿着蜿蜒的坡道,回旋而上。
早在他们抵达小男孩的家之前,那户人家的大人早就出来迎接。还有不少小朋友站在这户人家门外探头探脑。村子小,这些好动的小孩马上就将有外来访客的大新闻传遍全村。
山民热烈的欢迎东方寻彩等人。
由于东方寻彩成长于法天陆上贸易中心的安郡,又是安郡最大家医东方家的重要成员,打小的教育就为她灌输许多法天周遭各国的人文民俗与特产。
虽然这些教育并没有让东方家多一位对外经贸、接待各国商旅贵宾的人才,不过却让东方寻彩在旅行中受惠良多,可惜这些训练在山嵘的用处并不大,因为这个地方相当封闭,山嵘的封闭并非人文、宗教、政治上的关系,纯粹是地形恶劣交通不利,让这个地方与外界少有交流,所以东方寻彩对这里也只有粗浅的认识。
现在她才感受到山民的好客与热情。
也许是在山中生存环境严苛,让山民们有着坚忍不拔的特质,而表现在外的是对生命的珍惜与热情,也许是在往来不便的绮丽群山中,让他们特别珍惜有外来的访客。
不过在热情之余,也带有好奇成分,毕竟外地人会来到山嵘,又正巧找到这个小村子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即使是年长的山民,恐怕也没见过几次外人。
根据收容东方寻彩他们的鲁山所言,要到最近的另一个小村子,也要走上整整一天。如果想要有市集的「大村落」,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是没办法抵达。
当然这是以山民他们的脚程在算。只是依东方寻彩的观察,这些人在自然环境的磨炼下个个身体强健、动作灵活,纵然不习武艺,他们的速度也不会比训练精实的士兵还慢。
在这种情况之下,也难怪这个地方虽然与法天相距不远,却依然呈现如此和平的景象。
在东方寻彩他们被请入凿开山壁的穴居没多久,又被请出来,因为鲁山家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以山民的标准,鲁山的房子已经算是相当宽敞,不过凿开坚硬山岩的房子又能建得多大,差不多全村的人都过来「看」外来的客人,鲁山的房子当然挤不下那么多人。
村人们来关心东方寻彩等人都不是空手过来。他们将家中的食物带过来招待罕见的客人,于是东方寻彩就与山民们在鲁山家外面举行野餐。
鲁山将家中的木桌拿出来,还有邻居也将家中的桌子取出来。三张桌子摆得满满,各家带来的美食在桌上互争苗头。
「尽量多吃一点,山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野菜、山味这些粗俗的东西。」
「你太客气了。」
东方寻彩与棉葵的胃口都不算大,满三大桌食物就算每种都只是浅尝一口也够饱了,倒是苍华日毫不客气的大吃特吃,好像有个无底洞的胃。
鲁山这位中年大叔高兴的说:「前两天,东村才报讯说他们那来了客人,南村也早在好几天前就招待过两、三批客人,这回可要换我们向他们炫耀。」
听到这话东方寻彩颇为意外,因为鲁山指的东村虽然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可是也得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至于所谓的南村一定更远。
住在东村的山民不会因为有访客的来到,高兴得特别派人花上一天的时间,将这个消息传来这里吧?
「哈,小别子,等一下去把劈好的木柴搬到顶上,晚点好升起耀火。」
听到鲁山说这句话,东方寻彩才想到,进到山嵘的晚上,偶尔可以看到山头耀有火光,她也是看到夜里的火光才推测这里有人家。
于是东方寻彩便问道:「耀火,是的山顶处升起的篝火吗?」
「篝火?喔,没错,算是篝火的一种吧。」
鲁山笑着解释道:「那是引导我们的明火,是山君传下来的方法。到外面打猎往往要四处寻找野兽,有时为了追踪雪鹿、山羚什么的,花上十几天都有可能。最后抓到山羚的地方会在哪里都不知道,没有个引路的方式,就连经验最老道的人都可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们在晚上点起耀火,好让出门在外的人能够找到家。」
另一位山民也也热心的解说:「耀火的用途当然不只是这样,这也是我们跟别的村庄传讯的方式。」
东方寻彩露出好奇的神色。
鲁山接着得意的说:「别小看这火焰,我们可以利用染黑的粗羚皮把火光遮住,用明暗交替的方式就可以跟远方的朋友聊天呢!」
东方寻彩问道:「这火光能传那么远吗?」
鲁山斩钉截铁的说:「当然可以。」
东方芳寻彩想了一下,便能理解。这里地形虽然复杂,但村子都建在某个山头,在山巅与山巅之间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除了偶一处突然窜升的山头外,实在找不到可以遮挡火光的东西,而且这个地区的树木并不多,长得也不高,只要避开矗立山头,或者往高处一站,要看到另一处高峰并不困难。
山嵘这里气候较为干燥,风虽然大一点却不会扬起沙尘,再加上没什么人家,到了夜晚,只有星光与月光会与山民升起的耀火争辉,她自己也是看到山民点起的耀火才能找到这里。
不过火升得再大,跑出数里的路程,也不可能还能看得到村子点起的火焰吧?
东方寻彩又将她的疑问提出来。
鲁山便说明道:「当然不可能,不过会点起耀火的又不只我们这里,只要有人燃起需要引路的耀火,其它山头的人看到了也会跟着升起耀火,出去狩猎的队伍也会想办法找个地方升起临时的耀火,让人帮他们引路。」
「原来如此,你们这儿真有人情味。虽然村头与村头之间相距遥远,但是在彼此之间心的距离却是如此贴近。」
鲁山腼腆的笑一笑,然后说:「虽然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好像是在称赞我们,那只是山君还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习惯,没什么啦。」
这场露天的欢迎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在这里,水并不是随手可得的资源,不过鲁山还是特别为东方寻彩他们准备了一桶水,烧开之后加入不少的干草与花草,以药浴来招待他们。
到了晚上,苍华日不知跑到哪里溜达,而东方寻彩对他们的耀光十分有兴趣,便请鲁山让她一同到村子的顶处参观。
当棉葵跟着东方寻彩上到村顶的时候,太阳虽然已经见不着,不过却还隐隐含光。这个地方四处是山,傍晚的时候太阳很容易会被遮住,距离真正的黑夜恐怕还要满久。
本来东方寻彩想帮鲁山他们准备生火所需的燃料,不过鲁山怎么也不肯让客人动手,于是东方寻彩与棉葵只好在旁看着他们劳动。
傍晚时刻,落日的余晖照在群山之上,这让各个山头反射着粉红色的阳光,与本身的姿色相映带出绮丽的各种山色:青色的、绿色的、白玉色、米黄色的、铁红色的,样式众多,映入眼帘的都是梦幻般的美景。
东方寻彩与棉葵在欣赏这美丽壮观的自然,而鲁山一家还有几位勤奋的村人则不惜辛劳的将燃料送到村顶,准备在晚上升起耀火。
一般而言,住在高山又是这种风大无比的地方,生存条件远比住在低处还要来得严苛。不过山民就是喜欢住在山上,即使是这山上有着猛烈的季风,也不惜要凿开坚硬的岩壁做为栖身之所,好留在山上。
山民果然是喜欢山的民族,不但喜欢山,而且还是越高越好。要升起耀火的地方是在小村的最高处,那是立在山巅的巨大青岩,至少有十人合抱那么大。
这个巨岩一半向下削去,好是架着村子所在山头的断崖。往下看青色的岩壁又延续了十余影才被米黄色的坚岩所取代。大体上柔软的砂石早就被这里特有的季风给带走,越是高处风力越大,能存留下来的都是这种坚硬无比的岩石。
这青石几乎垂直的向上立升近十影的高度,要到上头靠的是两道绳梯,至于想把燃料送到上面则是用绳子来垂钓。这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过鲁山一家却流着汗,在闲话家常中将一堆堆的燃料送到上头,似乎一点也不会觉得辛苦。
这算是大工程,不过山民的生活步调相当缓慢,即使每天耗力费时也不辞辛劳。
依照他们搬运那兽骨混合角羚粪便燃料的速度,想把青岩底下那一堆待燃物全送到上头,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办不到的,等到他们把燃料全送上去,天幕也会换上镶着点点银光的黑布。
等待的同时,东方寻彩突然对棉葵说道:「你是不是该跟你的同胞联络了?」
棉葵的脸色因而变得僵直的说:「东方先生觉得我给您带来麻烦了吗?」
东方寻彩柔声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将宁静森林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知同胞?
「之前的旅程为了躲避法天的部队,没能好好探查哪里有你的同胞,来到这里应该已经远离法天的势力,不必再赶路,而且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有可以寻找同胞的方法。无论如何是该将你还安好的讯息传出去,也该找到你的同胞,至于后续的动作,自然看你的意愿。
「如果你想继续像风一样地飘泊,我也很欢迎你跟着我们流浪,可是据我所知夜俱人不是与土地共存的民族吗?我不知道旅行的生活到底适不适合你。」
棉葵在心中暗中叹气。东方寻彩的话没有错,即使是风之部族的人也不会像风一样的飘泊。棉葵最希望的还是回到宁静森林,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其它的同胞,寻求自愿前往宁静森林的同胞。
虽然棉葵很希望继续待在东方寻彩身旁,但是两人的生活方式相差太远,一个是无根的浮萍,另一个却是紧紧抓着土地的树木。
是东方寻彩的温柔让她由失去同胞的绝望中重新燃起希望;在难以成眠的噩梦中,是东方寻彩的温暖让她得到安全感;也是东方寻彩将她由死亡边缘带离彼岸。
虽然东方寻彩一直很体贴的照顾她,却严守着男女分际的礼节,这让棉葵在宁静的夜晚会感到一丝丝的失望,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用身体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而她也知道分离是迟早的事情,可是东方寻彩婉转却又不觉遗憾的提出这件事,棉葵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空虚。
「嗯,我是该想办法与同胞取得联系了……」说完话,棉葵脸上出现淡淡的惆怅。
于是东方寻彩没再说什么。
棉葵说完话见东方寻彩不打算说些挽留的话,咬了下唇便开始动作。
她右手高举,左手撑着右腕上的真物.草环闭上眼睛,体内的真气由丹田流出,环绕着她渐渐上升,至胸部、抚摸过脸颊之后再绕着双臂向上窜升,直到腕处流入真物之中。
棉葵体内的真气并不充裕,这里也不是已经与她调和的土地,但是她的真气却是源源不绝地流出。
事实上在棉葵身上流动的真气,几乎都不是源自于她本身,除了最开始流出真气唤醒腕上的真物外,后来在流转的真气都是由真物中注入手中,在她身体转了一圈又由丹田部位放出。
东方寻彩在一旁看着,并不太了解这力量的运作,只觉得夜俱人果然有其神奇的地方,尤其是手上那只草编的手环,更充满神秘的色彩。
这个动作进行了十几分钟后,东方寻彩发现棉葵身旁好像存在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与真气相当接近但又是完全不同的力量,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存在,好像是呼应棉葵的召唤才聚集起来。
然后东方寻彩又发现,那似有若无的力量并不是单纯的聚集过来。棉葵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将那些力量吸入体中,然后又将那些力量混着她的真气由丹田流出,再送往高举的手掌。
有的就送入草环之中,有的则累积在手腕上,然后随着吹来的风,那些力量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随风飘去。
这就是风之部族传递讯息的方式吗?不过这种方法不是只能单向传讯?因为风的流动总是有一定的方向,除非随着季节更换才会让风转向,那么,将讯息传递出去,不是要等上好几个月才会有回讯?
东方寻彩想一想这似乎不大有可能。
仔细观察之后她发现她之前看得太过肤浅,也许是跟着苍华日学习,不论是功力或是眼界都提升不少,才让她察觉那极为细微的能量变化。
在棉葵手掌上的力量并不只是像风信子那样随风而行,只是在风的带动之下较多的力量分散出去,实际上那股力量是导向四面八方。
要察觉这点滴的力量已经让东方寻彩感到相当吃力,若不是在棉葵身上聚集了许多的这种力量,她根本无法发现除了真气之外的能量流动。
棉葵持续进行了好一会才收功休息。
太阳也余晖也完全消失,天色换转成黑,天空的星星清晰地闪烁。
「东方先生还有棉葵小姐,你们可以上来了,我这就准备要点火了。」鲁山终于在村顶上向下喊,告知耀火即将点燃。
登上青岩之顶,鲁山一家人已经把兽骨混合山羚粪便与某种树脂的熟料,堆栈成塔形。即使现在不是风强的季节,在这高处风势依然惊人,鲁山就不准那名为东方寻彩带路的小孩上来,以免发生意外。
这顶处约有五乘五影见方那么大,顶处是下凹的,在边缘处有人工凿砌的痕迹,像是这里的凹槽是人为钻挖出来的。
整个地面不是岩石原有的青色,而是暗黑色的,这不是因为天暗才把地面看成黑色,而是长年焚烧耀火的结果。
村顶这天然的岩石高台扣除堆积耀火的地方,余下可以活动的空间并不大,不过上头加上东方寻彩等人有着六个人。
鲁山见两名客人上来便道:「来来,这儿风大,请站里头一点,小心别被吹下去了。年初的混峰就摔断了腿,还好不是跌到另一头,不然那一摔连尸体都很难找回来。」
「嗯,谢谢,我们会小心的。」说完东方寻彩把棉葵拉向前,让她站在里面,并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风。
鲁山接着说道:「你们在这先安静的看看。」
「还没要生火吗?」
「再等会。点起耀火前要先向山君请安呢。」
向山君请安大概是山民的宗教仪式,就见一名年长的山民手上拿着一个羚羊皮带,绕着兽骨堆以两小步一大步的方式走着。口中念念有词,由于声音不大,加上风声萧萧,长者的口音又重,很难听出他的祷文。
还好鲁山在一旁小声的解说:「现在正向山君报告今天生火的原因,然后就要进行引魂的工作,让登山的祖先回来与我们同在,也让在外迷失的家人能看到耀火而回来。」
长者绕了几圈,同时还将袋中不知名的粉末撒入兽骨堆中。
当长者又大声念出一个怪异的词后,鲁山还有另外两位山民马上将手上的火把弄熄。
月光下,一切迷茫朦胧,只有长者的低吟在风声中带来让人安心的感觉。
突然长者高啸一声,由手中撤出一大把米粒大小的东西。那东西落在兽骨堆中,发出咑咑的声音。
然后他又将事先准备好放在骨堆前的、一个巴掌大的沉木盆举起,恭敬地高举过头。最后才戒慎恐惧地将那木盆中的液体向前泼洒,顿时火光升起!连同鲁山在内的三位山民即刻发出赞颂山君翁的颂词,点燃耀火的典礼到这里算是完美的结束。
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夜晚的寒冷驱走,美中不足的却是火焰燃烧也带来一股异味。混合着树脂、羚粪及兽骨做成的熟料,虽然相当耐烧,可是在燃烧的同时也冒着黑烟与异味。
鲁山等人闻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东方寻彩与棉葵的鼻子却得忍受这种近乎恶臭的味道。
还好在跳动火光的掩护之下,她们这难受的表情没被鲁山发现。否则这些好客的山民又要大惊小怪了。
耀火点燃之后,他们又开始进行另一项工程。
他们将原本摆在边缘的东西抬起,开始组合。那些东西是又黑又厚的山羚皮与架子,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成了一个布幕。
经过特殊处理的山羚皮遮挡光线的效果非常好,鲁山指着南方说道:「东方先生,你看,那点耀火就是南村了。」
山色在黑暗之中也是黑暗,像是融入黑色的背景一样,只有那顶峰处的一点火光,感觉上就如同飘在半空中的火焰。
突然光点变暗了。也不是火焰熄灭,而是有东西挡着火光,不过焰火还是绕过那遮挡的东西形成晕开来的朦胧光色。
鲁山笑道:「他们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果如鲁山所言,那远远的焰光又亮起、又变暗。在明暗之间总隔了好几秒,过了约略三、四分钟后,那焰火才停止变化。
长者又等了快半分钟,在确认对方的讯息已经传达完毕之后才说:「该我们了。」
于是剩余三位山民就将那黑皮布幕抬过来,挡住耀火。
「先告知南村,我们这一切平安。再跟他们说我们这来了贵宾。」
「好的。」
于是鲁山就开始动作。
他先将布幕拉起。这布幕不算小,有着两影宽、一影半高的,光是将布幕拉起释放耀火向南发射的光线就耗了十几秒,而且撑着这布幕的两位山民也显得相当吃力,东方寻彩不禁想到,在这种时候吹来的阵风都让这个工作如此吃力,那季风狂吹的时候,山民又要用什么方法来传讯?
将布幔拉起之后,鲁山默默的数秒,后又将布幕放下。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十几次,放光的时间有时长些,有时短些,但是不论长短总有十秒以上。
简单的一个讯息就耗费了快十分钟,这种传讯方式似乎不尽方便,当然对生活步调缓慢的山民,花上十几分钟就能跟远方的同胞交谈,算是很迅速有效率的方法了。
东方寻彩看了一会儿兴趣渐失,便转头四处张望,看着夜色的众多奇山。
当她把头转向东方的时候,也看到了点点的火光。
不过那里的火光与南方显露出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如果依照鲁山的解释,山民在村子升起耀火的地方,一定是村子的最高峰,耀火台的形式虽有所变化,但只有以山巅为生火地点的这个规矩是不容改变的。
可是东方寻彩看到的火光却不是在山顶,而且是稀稀疏疏像是米粒撒了一地那样。众多小点的光亮,忽明忽暗,甚至还闪烁飘移。
「鲁山先生,东村那边今天是有什么庆典吗?不然怎么会那么热闹?」
「庆典,这个时候?没有吧?」
东方寻彩又指着东方说:「你瞧,那不是挺热闹的?」
「我看看……」
鲁山睁大眼睛眼睛吃力地猛瞧。
「……真、真的。怎么会呢?这没道理。咱们这里柴火难求,到了晚上除了引路通讯用的耀火外,差不多是不点火的。他们怎么会在外头燃起那么多火苗?」
鲁山心里没个准的,就唤着长者:「合老、合老,您看看。」
「怎?没看到我正忙着!」正忙着用布幕跟南村交谈的长者不大高兴的说。
「合老,东村那边怪怪的。请您快看看!」
「等会,我这先应完话。」
「合老……东村那边真的不对劲。请您快看看!」
「啧,小伙子就是毛毛躁躁,来,你接下去。」长者不高兴的把拉绳交给扶着架子的村人,才走到鲁山那,向东张望。
「没怎样啊?他们又没点起耀火……」
东方寻彩解释道:「不是的,请您看那,不是山顶的地方,是下面一点的地方。」
长者吃力的看了又看,才疑惑的说:「嗯,那里怎会有亮光?」
「是啊,很怪吧?」
鲁山与长者讨论了好一会,没个定论。最后决定用耀火向东村的人传讯,再等一晚看看东村那有什么回应。
不过这时棉葵却紧紧抓着东方寻彩的手掌,好像显得很不安的样子。
到了深夜,东方寻彩一行人借住鲁山家。山民虽然将房子盖在壁穴山,因为地方干燥,在山穴中湿气并不重,倒是在这高处风势很大,房子内并不保暖。
山民往往是全家一起睡在大铺上,然后在石床下闷有在白天晒热又烧过的黑石。
鲁山家不算小,但是也只有两个大铺。平常是鲁山夫妇与四个小孩分别睡一个大铺上,今晚就全家挤在一起,把另一个大铺分给东方寻彩他们。
当东方寻彩由村顶回到鲁山家的时候,苍华日也已经回来。
在山嵘,晚上是几乎不点灯的,所以鲁山家的小孩差不多都已经睡了。苍华日大剌剌的先行独享那张大铺。
是夜,棉葵难以成眠。
她躺在东方寻彩旁边,虽然「东方公子」待她很好,可是却没有进一步的亲密表现,只是简单的拥抱与接触,这让棉葵认为「东方公子」只把她当「朋友」而不是女性在对待。可是在许多小地方,却又比以往遇过的任何人都还要体贴身为女性的棉葵。
过去棉葵身为守林员之长,其它的守林员虽然与她交好,却一直把她当成「大姊」、指导者在对待,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女性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在「东方公子」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保护的甜蜜感,可是这位「东方公子」却又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有时候还真叫棉葵失望。
她躺在石床上,一动也不动。床板虽硬却相当温暖,厚重的毛皮压得她有点难受,而且又不敢翻覆身体,怕会打扰到旁边的东方寻彩。
于是她一直没有入睡,不过心中还有其它的事也让她睡不着。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棉葵的眼睛一直睁得斗大,实在无法入睡,便起身,摸索着粗糙的岩壁往外走,先穿过毛编的门帘再推开厚重的木门走到外面。
再一次,她将真气送入真物之中,让储存在翠缘手环中的真气流出来。
顿时淡淡的光晕沾上全身,让她像是发亮的小仙子。只可惜这位小仙子满面愁容,没有风中精灵那种愉悦的不拘。
风带来的讯息存在真物?草环之中。在村顶时她就已经大略读过同胞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她不死心地再次细细详读,可是同胞带来的消息并不美好,让她的心情越加复杂与沉重。
深夜的山嵘相当寒冷,站在外面吹风受冻让棉葵打起哆嗦。
就在这时候,后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棉葵也知道那是谁,温暖的手臂带来暖和的心意,一张长挂披到身上。
「睡不着?不习惯吗?」
「不、不是的。」
东方寻彩站在棉葵后方,轻柔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这边的环境与你的森林相差太大,你一定很难适应。」
「不是这样的……」
东方寻彩体贴地问道:「怎么,有心事吗?打从在村顶那,你就一直显得忧心忡忡,发生了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吗?」
棉葵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过去在森林中有什么事情,很多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没让其它的守林员知道,其它的守林员也不曾发现她身上的重担。
东方寻彩却不一样,虽然两人才一同行动两个多月,可是这位「公子」总能体贴地发现她的需要、察觉她的心事。
「把话说出来心里也许会舒坦些。如果不方便讲也无所谓,我会待在这里。」东方寻彩又道。
「……我该告诉你的。打从我知道之后就想要跟你说,只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嗯。」东方寻彩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又以体贴包容的心态等着棉葵把话说出来。
「我收到同胞送过来的讯息。」
「然后呢……」
「不是好消息。」
「怎么了?」
棉葵叹了口气沉重说道:「在东边某处,还是在山嵘地方的一个部族,正在大规模的迁移。」
「这样啊……所以那个部族暂时无法收容你,这也无所谓,我们再找其它的部族就可以。可是你们不是一向与土地共存,怎么会突然迁徙?」
棉葵解释道:「那个是火之部族。虽然说是大规模的迁移,却也只是由火山的一边移到另一头。所调和的地土并没有改变,都是那座火山,只是活动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调整。」
棉葵顿了顿才又说道:「让我忧烦的是他们移动的原因……我很害怕发生在宁静森林的事情,会在那个部族重演。」
棉葵的话让东方寻彩大为惊讶。
这是代表法天的势力往这里拓展了吗?连这种地方也不放过?山嵘地区有什么好争的?这里可是高山峻谷、土地贫瘠、往来不便的地方,除了山就是石头,里头虽有些珍奇的动植物,可是考量到交通的险峻就完全没有开发的价值。由山民的村落的规模来看,就知道在这里能养活的人口有多么的少。
东方寻彩想了一下这附近的地理环境。
就算想要通过山嵘,对其他国家进行突袭恐怕也是不敷成本。光是要穿过这个地方就要耗时良久,补给成本、时间成本的考量,加上无法通行大量人员的道路,部队肯定会拉得很长,要以此地作为进攻其它地方的跳板实在是太过荒谬,至于占据此地好得到经济利益恐怕也是个笑话。
怎么看法天都没有理由对此地用兵,况且法天已经连挑招乌、邦文、莲山、劭阳、托罗、土蕃这些国家,竟然还有余力对这种不重要的地方用兵,难道法天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棉葵接着又说出更让东方寻彩惊讶的事情。
「那些法天的城市人不只影响到东边的火之部族,连山嵘上下的许多部族都受到影响而要求守林员、巡山员们退回聚落,避免发生冲突。还有那个火之部族的读风人还告诉我,有一批法天来的城市人,已经逼近我们现在的位置,由东方渐渐靠过来,我在想……」
东方寻彩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东村的那些火光其实就是法天的军队?!」
「……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也许是,也许不是……」
东方寻彩安慰道:「没关系,没事的。明晚就会知道了……」
这些话东方寻彩说得有点颤抖。
这只是纯粹安慰人的谎话,如果等到明天晚上,那可能就要换这个地方发生悲剧。东方寻彩当然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她能这么做?为了这个村子的山民与过去的同胞起冲突吗?
希望法天的部队没发现这个村子?东方寻彩苦笑一下,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晚上点起的耀火不就等于是引导法天军来到指定的灯塔?
东方寻彩陷入两难,她无法反背过去,却也无法眼睁睁的看鲁山这纯朴的一家遭到劫难,更不希望平和的山嵘也卷入人类权力利益的纷争。
这一夜,是无法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