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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九章 黛玉格格
 
  贾五回到怡红院,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悄悄地将晴雯叫了过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晴雯想了一下,说:“你带我去看看。”
  贾五拎着他那根可手的棒槌,带着晴雯来到了现场。那块草坪被滚得七零八落的,大蟒直挺挺地躺在当中,两只眼睛死勾勾地盯着人。晴雯吐吐舌头,说道:“二爷,还真有你的,居然杀了这么大一条蛇。”
  两人顺着蟒蛇爬过的痕迹,一直找到墙边。“那蛇肯定是被人从墙外扔过来的,咱们出去瞧瞧。”晴雯说着从百宝囊中取出如意钩,向墙上一甩,自己一拉绳子就跳了上去。贾五也跟着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翻过墙头,看到大树下拴着一辆马车,车里有个大铁笼子,笼子里又腥又臭。“这个就是装蛇的笼子了吧?”贾五说。晴雯向他摆摆手:“嘘--”
  车后面的麦田里一片打斗的痕迹。血泊里趴着一个黑衣大汉。
  晴雯四周看看,又仔细听听,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她用一只手把那黑衣人翻了个身,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已经死去好久了。晴雯俯下身去,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叫了出来:“芒阳老蛇!”
  “怎么,你认识他?”贾五奇怪地问。
  “他是个土匪头子,独霸黑道十几年了。武功相当厉害,特别是他驯养的那条金鳞大蟒,人蟒配合,几乎无人能敌。看来也是天意,他放大蟒去害你们,自己落了单儿,也被人杀了。”
  “芒阳老蛇和我们有什么仇呢?”贾五奇怪地问。
  “是被人派来的吧,我们去探探。”晴雯把马车从树上解开,自己跳上车,一脚把铁笼子踢了下去,对贾五一笑:“你也上来。”
  “哪里去?晴雯姐姐?”贾五跳上车。
  “它带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晴雯舒舒服服地在车上靠着,“马有灵性儿,自己认得家。”
  马车穿过了几条街,拐入一条小胡同停下了。“刘海胡同,这是谁住的呢?”晴雯嘴里念叨着,和贾五二人翻过墙,爬到堂院的一棵大槐树上。
  花庭上灯火通明,一个大模大样的白胖子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瘦子正在喝酒。
  那白胖子说:“乌师爷,这么久了,那芒阳老蛇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瘦子说:“隆国舅,不会的,他那么高的武艺,又有条大蟒,还对付不了几个女孩子。”
  隆国舅,那就是隆科多了,贾五心想,他和我们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隆科多叹了一口气,说:“杀小女孩子真是造孽呀,你敢肯定就是她么?”
  “没错。”乌师爷说,“我都打探清楚了。那年林如海被派了巡视河工,可是他夫人正要临盆,不能随行。林太太和海宁陈士官的太太交情极好,正好陈太太也快生产了,林太太就住到了陈家。那时候咱们雍亲王福晋也快要生孩子了,福晋担心得很,怕生不出儿子来自己会失宠。”
  “唉,福晋也好可怜啊。”隆科多说。
  “嘿嘿。”乌师爷冷笑一声,“福晋果真生了个女孩儿,就派人去陈家问,生的是男是女。陈老爷刚要派管家到后面去看生了没有,正好给林太太接生的接生婆跑了进来,一口一个恭喜老爷,生了个男孩。当时福晋派的人就讲福晋想要看看这小男孩。陈家不敢不给,就让来人把小男孩抱走了。谁知道晚上送回来的,变成了女孩。”
  “那林家还不气死了?”
  “可不是么,林太太在陈府大闹一场,可是又惹不起雍王爷,只好吃个哑巴亏。
  从此以后,林陈两家就绝交了。林太太想念儿子,日夜哭泣,没几年就死了。林老爷给那女孩儿起了个名字叫黛玉,黛者,代也,就是代替的意思,被人掉了包儿了。后来林老爷把她送到姥姥家去住,不是自己的孩子,眼不见为净。”
  听到这里,贾五吃了一惊,林妹妹原来是四阿哥的女儿。怪不得《红楼梦》里说“假做真时真亦假”,草木人儿的林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呢。
  “这么说,那黛玉是雍亲王的亲女儿了,那你们还敢杀她?”隆科多奇怪地问。
  “可是这件事情要是抖露出来,以汉人代王孙,雍王爷就有欺君之罪。再说了,雍王爷现在之所以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因为皇上喜欢弘历,要是知道弘历是假王孙,嘿嘿,雍王爷能保住脑袋就不错了。”乌师爷恶狠狠地说,“成大事者,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啊。”
  听到这里,贾五才明白,原来乌师爷是要替四阿哥杀人灭口。这下林妹妹可危险了。他看看晴雯,晴雯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听得下面有人叫道:“雍王妃到--”贾五定睛看去,一顶绿呢子小轿抬进了院子,轿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白衣武士,额头好大,贾五不由得想起了那首儿歌:“奔儿头窝瓜眼儿,吃饭挑大碗儿,给他小碗儿他不要,给他大碗儿他害臊。”
  隆科多和乌师爷赶紧站了起来,忙说:“参见王妃。”
  “罢啦,罢啦。”轿门一掀,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夫人,满头珠玉,看起来真的有几分像林妹妹。只见她大剌剌地往堂上一坐,摆摆手让抬轿子的退下去,然后向这隆科多冷笑一声,说:“国舅大人,您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啦!”
  隆科多急忙跪下,说:“王妃误会了,我怎么敢……”
  “查英,你来说说今个晚上的事儿。”雍王妃打断他的话头,转向那大奔儿头武士。
  “是,姑妈。”查英向前跨了一步,“今个儿晚上我出去遛马,走到荣国府后身儿,听到有人在墙头上吹笛子。我就喊了一声干什么的。那人从墙头上跳下就向我扑了过来,嘴里还叫着:'什么小东西,也敢来管我芒阳老蛇的事儿。'我当时心里也是一惊,听说那老蛇武功厉害得紧,人蟒联手,几乎是无人能敌。我和他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那条蟒居然没有出现,我才定下心来,最后用了一招'龙战于野',狠狠地在他胸上印了一掌。那芒阳老蛇大叫一声,口吐鲜血,眼看着不行了。我上去逼问,他才说是隆科多派来杀林黛玉的,说完就气绝身亡了。”
  “我听了吃了一惊,赶忙爬到墙头上去看,发现那条大蟒已经被打死了,看来那贾宝玉也还真有两手。”
  “停。”雍王妃止住查英,“隆国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早就知道林黛玉是我的女儿了对不对,嘿嘿,也还敢下这个毒手。”
  “不是啊,王妃,我真的不知道。”隆科多吓得浑身发抖,“我是刚刚才听乌师爷说的。老天爷在上,要是早知道了,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伤害黛玉格格。”
  “黛玉格格?”贾五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名字真好玩。
  “这么说,是你的主意了?”雍王妃冷冷地转向乌师爷,脸上现出一派杀机。
  “王妃明鉴。”乌师爷不慌不忙地跪了下来,“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没水小河干。老皇帝体弱多病,这皇位大统可是一等一的事儿。要是十四阿哥当了皇上,您也知道,他和雍王爷为了贾妃和年妃两档子事儿,仇深似海,只怕雍王府合府上下都要遭殃。”
  “哦?”雍王妃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
  “十四阿哥就要领兵出征,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乌师爷侃侃而谈,“咱们王爷已经定下了妙计,老皇帝年事已高,很可能在十四阿哥不在的时候,传位给咱们王爷。只是十四阿哥离京之前,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压低了声音,“可是下面已经有人在传说弘历和黛玉格格的事儿了。”
  “什么?”雍王妃一哆嗦,“咱王爷也知道了?”
  “当然没有。”乌师爷讨好地说,“我们都替您瞒着王爷哪。派芒阳老蛇去贾府也是不得已的事儿,舍卒保车嘛。”
  雍王妃沉思了一会儿,说:“舍也不能舍我的女儿。你要杀人灭口,杀谁,杀多少都行,就是不许动我的女儿。”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露出凶光:“乌师爷!”
  “在,在!”乌师爷连声答道。
  “我把黛玉交给你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你全家!”雍王妃站了起来,掸掸袖子,对查英说:“我们走!”
  贾五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林妹妹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往下面看看,只见乌师爷望着雍王妃远去的背影,阴险地嘿嘿一笑。贾五不禁又担心了起来。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章 男人们的腰带
 
  贾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暮春的北京,天气忽然变得闷热起来,今晚可能会有雷雨吧。他总觉得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朝着他撒过来。表面上歌舞升平的贾府,实际上是杀机四伏。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有点怀念自己在2000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不过,这也不是说他想回到2000年去。贾府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陪着他,这等艳福可太难找了。特别是林妹妹,他眼前浮现起黛玉那似愁似喜的微笑,手指头在他额头上点着:“你呀,你呀。”还有晴雯,她那俏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
  晴雯和林妹妹长得好像,仿佛是姐妹俩。到底喜欢哪个多一点,自己也说不清楚。当然如果换成贾宝玉是不会有这种犹豫的,因为晴雯只不过是一个丫头,最多当个小老婆。可是2000年过来的贾五根本没有什么门第之念,他总觉得晴雯有一种特别的风度令他心醉。而且晴雯似乎和他扮演的宝玉之间有一种什么特殊的默契,自己以后要好好问一下,究竟她和宝玉都有什么秘密。他的眼皮沉重了起来,晴雯和黛玉两个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都是那么可爱。渐渐地,两个影子合成了一个,他睡着了。
  忽然听得耳边有人轻轻哭泣。贾五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是袭人。他感到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袭人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说:“自从你病好了,一直不爱搭理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丫头,长得又不漂亮,你玩了我几年,玩腻了,可是,可是……”
  贾五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忙把袭人搂在怀里:“别哭,别哭!”他这才想起来,袭人是第一个和宝玉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他忽然仿佛觉得有一种自责的感觉,自己现在既然变成了贾宝玉,难道连他的风流债也要接过来么?
  袭人脱掉衣服,钻到贾五的被子里,紧紧地黏在贾五的身上,忘情地亲吻着他。
  贾五觉得她的身上火热,这火渐渐烧到了他的身上,一股热流从袭人的舌头传到他的嘴里,点燃了他的胸膛,他的小腹,一种野性的要求从他心底涌起,眼前的袭人似乎变成了黛玉,变成了晴雯,他翻起来把袭人压在身下,疯狂冲击着。
  狂风暴雨过后,贾五感到好累。袭人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着:“你知道,我多想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贾五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多不吉利。”
  袭人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贾府就要大祸临头了。尽是奇怪的事儿,好多人死得不明不白。你们主子们被蒙在鼓里,我们做奴才的什么都知道。就拿东府的敬大老爷说吧,都说他是吃金丹死的,其实他是被人杀死的。”
  “贾敬,真的吗?”贾五好奇地问。
  “可不是。”袭人压低了声音,“是焦大告诉我的。他去给敬老爷穿寿衣,发现他前后胸各有一个三寸多宽的血口子,好像是被人一剑穿心。”
  “有这回事?”贾五一下子睡意全没有了。
  “还有别的呢。”袭人接着说,“就拿东府的小蓉大奶奶说吧,也死得不明不白的。”
  “秦可卿!”贾五忍不住叫了出来。
  “就是她。”袭人说,“都说她是病死的,可是她的丫头瑞珠说看见她的尸首脖子上有一道被勒过的红印儿,还说她死的那天晚上听到有男人在她房间里说话。
  瑞珠在告诉我的第二天就死了,说是自杀殉主。我知道瑞珠是不会自杀的。肯定是被人灭口了。”
  贾五把身子翻了一下,问:“这么玄乎?”
  “还有呢。”袭人抬起头来,枕在贾五的胳膊上,“那个鲍二家的,就是跟琏二爷乱来,惹得琏二奶奶连平儿都打了的那个女人,说是上吊自杀了。那女人跟什么人都睡,脸皮比城墙都厚,怎么会自杀呢?有人看见了,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贾五倒吸了一口冷气:“死了这么多人啦?”
  “当初娘娘让你和姐妹们一起住到这大观园里来。”袭人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觉得娘娘好糊涂,这还不把你带成个娘娘腔的小白脸了?后来你给我看娘娘写给你的那个纸条。”
  “纸条,什么纸条?”贾五问。
  “就是你藏在柜子底下的那个。”袭人说,“那个写着--若要祸事无,贪酒好色不读书。我更觉得娘娘奇怪,人家教育子弟都要戒酒戒色,努力读书才是啊。
  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尽教你学坏呀。结果你先是得了那个怪病,像中了妖法似的,然后又来了那条大蟒蛇。唉,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儿。”她用力往贾五怀里钻了钻,“只有在你怀里。我才觉得安全。”她喃喃地念叨着,渐渐睡着了。
  贾五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原来《红楼梦》里宝玉好色,意淫,成天价在女孩子堆里混,而且不爱读书,不谈论政治,都是在装样子,在避祸。可是他一个没有出过家门的公子哥儿,会跟谁结下深仇大恨呢?
  贾五刚刚吃过早饭,小丫头佳惠就匆匆跑了进来说:“宝二爷,薛大爷派人来,说宝姑娘请你去呢。”
  “好啊。”贾五兴冲冲地穿好衣服,拔脚就走。佳惠追出来喊道:“薛大爷还说,宝姑娘在梨香院呢。”
  梨香院里静悄悄的。贾五向着莺儿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声张,自己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
  薛宝钗正在一本册子上写些什么,看见贾五进来,脸一红,慌忙把那册子合上,笑着说:“宝兄弟,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贾五闻到宝钗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一荡:“好姐姐,写什么呢?”
  “没有什么,账本子而已。”宝钗说。
  贾五探过头去,看着封面,嘴里念着:“记小香梨,钗宝薛。”
  宝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胡唠叨什么呀。”
  贾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念反了,清朝的时候,字都是从右向左读的。他解嘲地说:“钗宝薛,宝薛,这名字也蛮好听的。”
  宝钗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打岔地说:“宝兄弟,你最近都看什么书啦?”
  “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书。”宝玉在宝钗的书桌上翻弄着,“姐姐,你有这么多好看的书啊,伍子胥鞭尸楚平王,赵氏孤儿复仇记,荆轲刺秦王,报兄仇武松杀嫂,报父仇岳雷刺秦桧,刺李闯红娘子报夫仇,审潘仁美杨家雪恨……”
  “那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没什么好看的。”宝钗显得更不安了。
  “宝兄弟,宝兄弟。”薛蟠“噔噔”地跑了进来,一把拉住贾五,“快去和我们喝酒。”
  “不行啊,宝姐姐还找我有事儿呢。”贾五解释着。
  “我?没有啊?”宝钗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薛蟠哈哈一笑:“那是我骗你玩的,要不是说我妹妹请你,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说着拉着贾五往外就走,留下宝钗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贾五一路走一路琢磨,怎么宝姐姐爱看凶杀的书呢?薛宝钗,钗宝薛,宝薛,报雪,报仇雪恨?宝姐姐的爸爸早早就死了,可是从来没有听人讲过是怎么死的。
  难道……他心里又泛起了一阵疑云。
  花庭里摆着一桌酒席,薛蟠笑呵呵地拉着贾五走了过去:“来来,大家认识认识,这是我表弟,贾宝玉,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个。这位是神武将军的公子查英,武艺好得不得了,人称京城第一高手。哎,老查,你那脸上怎么青了一块,又跟谁打架啦?”
  “哪里,哪里。”大奔儿头查英向贾五拱了拱手,“我被家父教训了之后,再不敢打架了,这是围猎的时候被鹞子的翅膀扇了一下。”
  贾五也拱拱手,笑着说:“呵呵,我还以为是被蛇抽了一尾巴呢。”
  查英脸色一变,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
  薛蟠指着一个像女孩子似的年轻人说:“这是咱们北京的名角儿,蒋玉函。”接着转向贾五说:“是你兄弟。”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施礼:“薛大爷取笑了,我一个戏子,怎么高攀得上宝二爷。”
  薛蟠说:“听你的名字啊,蒋玉函,将玉含,宝兄弟生下来就含了块玉,岂不是你的兄弟?”
  贾五给蒋玉函还礼,笑着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还巴不得有个这么漂亮的兄弟呢。”
  桌子对面捧着琵琶的红衣女郎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说:“薛大爷呀,也不给我引荐一下呀。”
  薛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该打,该打,宝兄弟,这是锦香院的云儿,色艺双全,弹得一手好曲子,武功尤其厉害。”
  “大爷尽胡诌,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呀?”云儿向着贾五抿嘴一笑。
  “你那武功不比寻常,昨天晚上--”
  云儿抢过来捂住薛蟠的嘴:“不许说,不许说!”
  五个人围着圆桌子坐好,家人斟上酒来。贾五对查英说:“查兄,我先敬你一杯。你武艺高强,走南闯北,有什么新闻说给我们听听么?”
  查英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小弟在北京忝有丑名,上个月出去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当今武林要推江南八侠为最。八侠之首了因和尚,一身铁布衫登峰造极,刀枪不入。接下来的甘凤池,内功精湛,一把锡壶握在手里能生生熔化成汁。
  最小的吕四娘,轻功天下独步,落凤剑法出神入化。”
  贾五心里一动忙问:“那吕四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八岁吧,”查英说,“听说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呢,可惜有一年多没在江湖上露面了。”
  “哈哈,宝兄弟,”薛蟠喝了一口酒,“你都有那么多姐姐妹妹了还想着吕四娘?那么厉害的女人家,娶过来你肯定怕老婆。”
  “那天我听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蒋玉函插嘴说,“一个大家公子哥儿,特别怕老婆。一天老婆要打他,他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老婆骂他: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给我出来!他回嘴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薛蟠笑得把酒喷了云儿一脸,大叫道:“天啊,这是琏二哥和凤姐的故事么。”
  他指着贾五,“就是他哥哥和他嫂子的事儿,怎么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蒋玉函急忙给贾五道歉,贾五笑着说:“没事儿,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敢情琏二哥还有这么幽默。”
  一会儿,贾五起身上厕所,蒋玉函也跟了出来,一再赔不是,说得贾五倒有点不自在了。贾五随口问道:“听说北京有个叫琪官儿的,戏唱得特别好,你认识他么?”
  蒋玉函一笑:“那就是我的戏名儿。”
  贾五一听,哇,是大腕明星啊,就把自己的扇子拿了出来,想让蒋玉函签字。
  谁知蒋玉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了下来,对贾五说:“我这条汗巾是我舅舅送给我的,系在身上冬暖夏凉,我送给二爷您吧。您也把腰带解下来给我。”
  贾五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看看提着裤子的蒋玉函,两个大男人互换裤腰带?这也太肉麻点儿了。难道这小子是同性恋不成?
  蒋玉函着急地说:“我的二爷,您倒是快一点儿啊?”
  贾五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下来给了他。
  二人正在系裤子,只见薛蟠满脸怪笑地走过来说道:“什么好事儿,也算我一个吧!”
  三人回到酒席上,只见小厮茗烟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对贾五说:“宝二爷,大将军王叫您马上过去。”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一章 君主立宪
 
  进了十四阿哥府第,心里感慨万千,贾五很喜欢这个大将军王的为人,希望他能当皇帝。可是如果他当了皇帝,那么雍亲王就要倒霉了,而雍亲王又是林妹妹的亲爸爸。爱屋及乌么,当然也就爱林妹妹及她老爹了。
  十四阿哥正在书房里练字,一见贾五进来,就笑着说:“宝玉啊,万岁爷那天跟我夸你的字不错呢。来,你来给我写个条幅,我要挂在中军大帐里。”
  贾五提起笔来,想了一下,龙飞凤舞地写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十四阿哥连声赞道:“好字,好字,诗也选得好。看来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就是叫你贪酒好色不读书也没有用。”
  贾五听了一愣,贾妃写的纸条他怎么会知道?
  十四阿哥向他眨眨眼睛,说:“你厉害呀,把芒阳老蛇的大蟒也杀掉了。”
  贾五尴尬地一笑,问:“王爷,这您也知道了?”
  “呵呵,老四有他的血滴子,我也有我的情报网啊。”十四阿哥往太师椅里一坐,“宝玉呀,我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征了,你对平定青海西藏的叛乱有什么高见?”
  “危机不在青海西藏而在京城,”看着十四阿哥亲切的目光,贾五忍不住脱口而出,“皇上年高体弱,您领兵在外,一旦京城有变……”
  “唉,”十四阿哥长叹一声,“老人们总是不相信自己会死的,我也知道这事儿有点不妙,你看看这个。”
  桌子上摆着六个金钱,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黑字:“蹇:利西南,不利东北;
  利见大人,贞吉。”
  贾五在”易经热”的时候也颇做过一些研究,一眼就看出”蹇”是四大难卦之一。他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说:“王爷,这……这是您起的卦?”
  十四阿哥点点头。贾五再往下看:“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卦上说得好明白,利西南,就是平定青海西藏没有问题。不利东北,就是说十四阿哥一回京城,就有大祸临头。
  正想到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喊声:“万岁爷到--”
  十四阿哥急忙带着贾五迎了出来,只见康熙在贾妃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贾妃看见十四阿哥,忽然脸上一红。
  “平身,平身,”康熙笑呵呵地说,“宝哥儿也在呀。春儿啊,你看他们多像是爷儿俩呀。”
  贾妃的脸更红了,忙说:“您乱说什么呀,我弟弟哪有这等福气。”
  十四阿哥忙把话头接了过来,说:“我们正在商量青海西藏的战事。”
  “哦,”康熙饶有兴趣地转向贾五,“你说说看。”
  贾五想了一下,说:“青海西藏新疆,都是流寇,我大军一到,平叛不难。难的是大军一撤,叛乱又起。迢迢万里,萝卜运到前线都成了肉的价钱,出兵几次,怕国库就要掏空了。”
  这下正触到了康熙的痛处,他马上变得严肃了,问贾五:“那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屯垦移民,以战养战,”贾五坚定地说,“鼓励黄河一带灾民移居西部,五年之内不交钱粮,五年以后,西部的赋税就足以养活三五十万的大军。”
  “好!”康熙一拍桌子,“老十四,你看呢?”
  “我觉得这行得通,”十四阿哥兴奋地说,“而且移民带去了中原的文化,可以增进民族沟通,减少敌意。”
  “嗯,有理,”康熙说,“说到民族问题,咱们八旗兵都懒得不行了,打仗也不灵光了。靠汉人,又怕他们跟咱们不一条心。”
  “这事儿我想了好久了,”十四阿哥说,“应该打破满汉界限,比如说,凡是汉人忠于咱们满人的,就批准入满洲抬旗,成为满洲人。”
  贾五一听,就随口接道:“还应该在军队里大力号召汉人入旗,每个牛录都要有宗人府的代表。”
  “好的,你拟个折子上来,”康熙高兴地说,“老十四啊,你这次出征,不光是为了打仗,我要你好好在各省巡视,了解民风。老二出了事以后,你们哥儿几个呢,只有你、老八和老四有才干。可是老八太柔弱,老四喜怒无常,刻薄寡恩,你又没有经过什么锤炼。”说着一阵阵地咳嗽,贾妃忙过来给他捶背。
  康熙看到桌子上的六个金钱,感到奇怪地问:“老十四,你还会卜卦呀?”
  十四阿哥知道康熙最不喜欢算卦问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五看看他们,就赶紧说:“是我拿来的,跟老那学着玩的。”
  康熙叹了一口气,说:“人老了,就开始疑神疑鬼了。我昨个儿做了个梦,你们给我圆圆。是一张好长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排金冠。我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个。
  忽然地震来了,左摇右晃的,把那十三个金冠全都震到地下去了。地里慢慢地长出三面八卦旗,旗子上分别标着号码:十五,十六,十七。”
  “那应该是指易经的第十五、十六、十七卦。”贾五说,“十五卦是地山谦,十六卦是雷地豫,十七卦是泽雷随,我再想想。”他翻开书桌上的《周易》,认真地看着。
  “老十四啊,”康熙转向十四阿哥,“今天我看了一个折子,一个县官居然贪污了几百万两银子。官吏腐败,杀了多少也止不住。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父皇,我认为是咱们的制度有问题,官员瞒上欺下。”十四阿哥说,“您虽然英明,毕竟不能天天深入老百姓。如果官员们为了一己之私,蒙蔽了皇上的耳目,国家就危险了。”
  “那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非变法不可,别无他路。”十四阿哥坚定地说。
  贾五听着一愣,是啊,如果康熙年代能够施行变法维新,那么中国就会在200多年以前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大大领先于日本。中国就可以保持强大,也就不会有以后的鸦片战争,甲午战争,火烧圆明园,日本侵略中国……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热,说:“大将军王说得对,只有变法才能救中国。”
  “那又如何来变呢?”康熙兴趣盎然地问。
  “如果能分一部分权力给百姓,君民共同监督,官吏们就无法瞒天过海了。”十四阿哥说。
  “对,”贾五插话说,“应该施行君主立宪。”
  “君主立宪?”康熙挠挠头,“好像听哪个传教士提起过,你说来听听。”
  “就是老百姓选举议会,议会制定宪法,选举内阁,由内阁来管理国家。”贾五说。
  “那皇帝做什么呢?”康熙问。
  “皇帝监督内阁的运作,但是无权直接干涉国政。”贾五说。
  “大胆!”康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里透出威严的光芒,“莫非你要我把大清的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贾妃吓得急忙跪了下来,连说:“皇上,皇上,他是个小孩子,您别跟他生气。”
  贾五毫不退缩地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中国历史上多少朝代,哪个不是盛了又衰。就拿明朝来说,到了末代皇帝,老百姓血流成河,朱家子孙也被杀得几乎绝了种。天道变易不常,您就真以为爱新觉罗家能江山永固不成?”
  “唉,”康熙惨然一笑,“日中则仄,月满则缺,我也知道这个道理。那天我看了一本推背图,里面说: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也说的是大清不会长久。老四说要禁那本书,我说算了吧,禁书也禁不了老百姓的嘴。变法削去皇帝的一些权力,换来子孙长久,人民安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怕在黄泉下列祖列宗骂我不孝。”
  “皇上,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贾五满怀希望地说,“您变法成功了,就是给全中国的老百姓定下了万世基业,保证了爱新觉罗的子孙繁衍不绝,中国也会由此强大起来。”
  “嗯,我再想想,”康熙说,“老十四,你看呢?”
  “事到如今,贪官污吏横行天下,法是非变不可,”十四阿哥信心十足地说,“我跟汤若望、南怀仁他们几个外国教士谈过好多次,他们讲那个英吉利,本来是个小小的岛国,在君主立宪以后,几十年时间就成为了世界第一强国。”
  “中国自古以来,变法的都没有好下场,你不怕吗?”康熙问。
  “大丈夫宁叫名在身不在,能有利于天下,虽死犹荣!”十四阿哥昂着头说。贾妃爱慕地看着他。
  “好吧,你把变法的细节也写个折子上来。”康熙说道。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二章 雍王府的阴谋
 
  一夜的雷雨之后,空气格外清新。草叶绿得闪光,天空蓝得发紫。贾五的心情好极了,从来没有见过北京会有这么蓝的天。他走到小溪旁的大柳树下,大观园里的小溪是从后海引来的活水,潺潺地流着,充满了活力。他蹲了下来,把头浸入水中,凉凉的溪水使得他打了个冷战,一条金红色的鲤鱼擦着他的鼻子游了过去。带着黑色条纹的青蛙跳上滚着水珠的荷叶,气鼓鼓地看着他。
  贾五竭力使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昨天康熙走后,他和十四阿哥讨论了一个晚上,制定出了变法改革的初步方针。他原来一直讨厌政治,觉得搞政治的人都只不过是”厚黑学”而已,也就是脸皮厚,心黑。他最喜欢的一个笑话就是爱因斯坦去参加一个聚会,跟大家聊天:
  你的智商有200么,好,我们来谈谈相对论;你的智商有150么,好,我们来谈谈宇宙大爆炸;你的智商有100么,好,我们来谈谈股票;你的智商只有50么,那我们就聊聊政治吧。
  可是没想到自己一旦卷进了政治,也上起瘾来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的全是变法的事儿。可是自己毕竟和他们不一样,变法可以使中国免去150年的苦难,虽然讨厌政治,但总是爱国的么。变法改革成功了,中国历史,甚至世界历史都会被改写。但是,历史真的可能被改写吗?
  小溪上游传来一阵甜甜的歌声:“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是林妹妹的声音。贾五绕过假山,透过竹林望过去,黛玉穿着一身白衣,手提一个红漆小木桶,刚给茉莉花浇完水。黛玉拔去头上的碧玉簪子,长发像乌云一样洒落下来。她跪在小溪边,把头发浸在水里,轻轻揉搓着,用软绵绵的苏州话唱道:“杏花岭上杏花香,种下梧桐引凤凰,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
  贾五悄悄地在竹林后坐下,大气也不敢出,他习惯了那个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好哭、好使小性儿的林妹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质朴自然的林妹妹。觉得林妹妹身上发出一种圣洁的灵气,他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黛玉站了起来,把头一甩,长长的秀发飘了起来,转了半个圆圈,抛出去的水珠在朝阳的照耀下划出了一道彩虹,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成一片。黛玉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笑着向贾五的方向喊道:“快出来吧,我早看见你了!”
  贾五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从竹林里走出来,问道:“妹妹,你唱得真好听,跟谁学的?”
  “唉,”黛玉眼圈一红,“是跟我的启蒙老师吕秀才学的。”她在石凳上坐下,拾起草地上的红玛瑙镯子,轻轻套在手腕上。她的手指修长细腻,白得像透明的一样。
  “那吕老师对我像亲女儿似的,”黛玉接着说,“你知道,我父亲是个冷冷的人,一年和我也难得见上几次,见了面又没有什么话说。就像舅舅对你一模一样。”
  贾五心想,那也不能怪林如海,他一看见你就想起自己被掉了包儿的儿子,怎么能不冷冷的?林妹妹这么悲观,爱哭,是不是就是因为童年缺少父母之爱呢?对了,那贾政对我也总是冷冷的,莫非宝玉也不是他的亲儿子?
  “吕老师才学可好了。十多年前进京赶考,在一家大官的宴会上,写文赋诗,震惊全场,大家都说今科状元一定是他的。”黛玉回忆说,“那家大官的女儿看上了他,死活非要嫁给他不可。可是吕老师已经有了妻子,那大官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当小老婆,再说朝廷的规矩又是满汉不通婚。于是那大官想了一条毒计,在考场上给吕老师栽赃,说他作弊,打了一顿板子,连夜赶出了京城。吕老师一气之下,发誓再也不进京参加考试了,在民间著书立说。我爸爸来苏州后,听说他学问好,就请了他来教我。”
  “那后来那个大官的女儿呢?”贾五问。
  “谁知道,听说嫁给了一个什么亲王。”黛玉说,“吕老师也好可怜,没几年夫人就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四娘,从小喜欢练武,说是给一位武林异人带走学武艺去了。小女儿叫五娘,喜欢诗文,吕老师带了她来陪我读书,我俩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黛玉叹了口气,“可是自从我来了这里,就和她们断了音讯,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黑色的大宛马,顺着安定门大街向北疾驰。马背上骑着一个蓝衣太监,满脸焦虑,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着马屁股。大宛马到北京东北角的雍王府门口停了下来。那太监跳下马,向着神气活现的门房一拱手,说:“我叫秦六,有急事要见乌师爷,就是乌思道。”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门房一见银子,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热情地说:“乌师爷正在和王爷谈事儿。”
  说着把秦六带进了西厢房,“您先在这儿喝杯茶,我进去看看。”
  大庭上,四阿哥雍亲王脸色阴沉,右手捻着胡子,说:“思道,你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乌思道站在一边,哈着腰回答说,“王爷您知道皇上从小就喜欢西洋玩艺儿,什么自鸣钟、千里眼、火枪、红夷大炮,还跟着传教士门学什么几何、代数。那年南怀仁算对了日食的时刻,皇上还想要改历法,把老祖宗传下来的太阴历改成洋人用的太阳历。幸亏钦天监联合了八个铁帽子王爷一起反对,又刚巧碰上了吴三桂他们三藩造反,才把这事儿压了下来。现在十四爷一说起学西洋人变法改革,把皇上当年的兴趣又勾上来了。”
  “那皇上又想要立老十四当太子了?”四阿哥不安地动了一下。
  “是。王爷,”乌思道说,“不过皇上还不准备马上给他太子的名分。说要他借着变法之机,好好考查一下朝中的文武大臣,王公贵族。给了太子身份反而不方便,拍马屁的就全上来了。”
  “老十四的变法都有什么章程?”
  “具体的还不清楚,听说主要有君主立宪,削去皇室的权力,官员直接由老百姓选;取消八旗特权,实行满汉一家;取消科举,兴办新式学校;鼓励工商,开放海禁;保护私有财产,禁止抄家;制定大清法律,任何人不得超越法律之上。还有什么别的条条。”
  “老十四好大的胆子,这不是要把祖宗之法全都改了吗?”四阿哥惊奇地问。
  “可不是。听说都是那个贾宝玉给他出的主意。那小子人儿不大,懂得还挺多,特别是西洋的一套,满脑袋的花花点子。”
  “你原来不是说要把贾宝玉干掉吗?”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乌思道沮丧地说,“了因和尚的法术都快成功了,偏偏跑出来个癞头和尚跟瘸腿道士,把了因的法术破了。”
  四阿哥脸色一变,自语道:“茫茫大士,渺渺真人!”
  “怎么,您知道他们?”
  “你听说过方外三仙吧。”四阿哥皱着眉头说,“就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和独臂师太。这三人武功深不可测,好在从来不卷入世俗之事,怎么现在也出来趟浑水了呢?莫非也要帮老十四变法改革不成?”
  “嘿嘿,王爷明鉴。历史上变法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像商鞅、王安石。变法有利于小民,但是肯定要触动官吏的利益,谁愿意自己的特权被取消呢?”乌思道得意地一笑,“所以您看吧,大官小官,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反对变法改革。您私下把这些人串联起来,我再给您想几条妙计,老皇上一旦归天,大家能不拥戴您当皇上么。”
  四阿哥也笑道:“老乌啊,真有你的。”他看见了探头探脑的门房就问:“嘿,什么事儿?”
  门房赶忙跪下,说道:“回王爷,有个宫里来的太监要找乌师爷。”
  四阿哥一摆手说:“老乌,你去看看吧,我得到舅舅那里去一下。”
  乌思道来到西厢房,满脸堆笑:“哎呀,秦公公,是哪阵风把您吹来啦?”
  秦六满面凝重地说:“乌师爷,不好了,贾妃好像知道弘历的身世了。”
  乌思道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问道:“她都知道什么了?”
  “具体的不清楚,她说怀疑贾府的林黛玉才是雍王爷的孩子,那弘历才是贾家的孩子。”
  “她有证据么?”乌思道开始紧张了。
  “好像还没有,她说想让十四阿哥去调查一下林黛玉的来历。”
  “谢谢公公来报信儿。”乌思道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秦六手里,“以后雍王爷登了基,您是大大的有功啊。”
  “哪里,哪里,谢谢师爷您提携。”秦六把银票揣进怀里,嘻嘻地笑着,“我看还是派人把林黛玉那个小妞干掉,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唔,”乌思道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杀了林黛玉是最好的办法。可是福晋有话,林黛玉要是被杀了,她就要杀我。这事儿又不能告诉雍亲王。林黛玉要是活着,雍亲王风险太大。要闹出来,这亲王就难保了,那弘历冒充皇子,恐怕还得砍头。”
  “弘历,对呀,那小子心狠手辣,鬼点子也多。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他自然会想办法除掉林黛玉,自己就可以不担任何风险。可是弘历心太黑,谁告诉他这个消息,怕也会被他灭口。不过,眼下不是有个现成的替死鬼么?”想到这里,乌思道对秦六说:“你这个消息直接有关弘历贝勒的前程。他就住在后院,你想不想直接告诉他?以后雍王爷当了皇帝,他就是太子。攀上他,你以后就尽等着升官发财吧。”
  秦六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忙说:“好吧,我听您的。”
  乌思道把门房叫了过来,吩咐说:“带秦公公去见弘历贝勒。”又附在秦六耳边说:“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也不好意思分你的。你在贝勒面前也就不必提我的名字了。”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三章 一探荣国府
 
  弘历在后花园里不安地转来转去。昨天夜里来了一场寒流,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可是弘历只穿了一身单衣,心里火烧火燎的:“怎么办?怎么办?”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弘历确实和贾五长得很像,浓眉大眼高鼻梁。只不过贾五总是懒洋洋地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弘历总透着一股阴险暴戾之气。
  “难道我真是汉人的后代?怪不得福晋对我总是冷冷的,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说我像汉人,”弘历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的父母都不在了,要能去贾府看看姥姥他们也好。不过,不能被皇上知道,私冒皇孙,我怕就没有命了。要不,我逃跑了算了?”
  “可是眼前的荣华富贵,怎么舍得丢下?而且父王要是当了皇帝,我就是皇太子,将来的皇帝。反正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杀了他们--” 弘历忽然觉得热血沸腾,“那个秦六必须杀了灭口,贾妃也得杀,陈士官一家,林黛玉一家。最先要杀的就是林黛玉。”
  看到乌思道从远处走来,弘历叫住了他,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说:“老乌啊,听说荣国公贾府里有个叫林黛玉的小妞儿长得不错,你能不能给我找一幅她的画像来呀?”
  乌思道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回答说:“这个可不易,我打听打听,过几天给您回话。”
  看着弘历走开的背影,乌思道心里暗笑,这小子这么快就上钩了,我的计策真是灵得不得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佩服起自己来了。
  弘历走进自己的屋子,心里想:“杀林黛玉,杀林黛玉,可是派谁去杀呢?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父王,但是他的情报网那么厉害,怎么才能瞒得过他呢?除非我自己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
  弘历从小练武,自信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是毫无问题。但是要有内线在贾府,摸清情况。他忽然想起贾环来了,那是去果亲王家看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拼命想巴结他。他当时实在懒得搭理贾环,想不到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弘历穿上一身小厮的短衣,溜出了后门,骑上大青马,沿着城墙根飞驰而去。
  乌思道从门房里转了出来,望着弘历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好小子,说干就干。还说要张画像先把我稳住,要是林黛玉今天死了,连我都不应该怀疑他。”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弘历心思缜密,手段毒辣,怕将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叹了一口气,也拍马向贾府奔去。
  贾环听说雍王府来人找他,急忙走了出来。一看是弘历,吓了一跳,他献媚地说:“贝勒爷,您怎么来啦,还是便衣,快,快请堂上坐。赵大,快去叫老爷来迎接贝勒……”
  “慢,”弘历忙伸手止住了他,“我这次来,是皇上的秘密命令。我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才来找你。这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连父母都不许说,你能办得到吗?”
  “能,能。”贾环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咱皇上人老心不老,又想选几个漂亮的小妞进宫。可是又不好意思让大臣们知道,就叫我来私访一下,哪里有什么绝色。听说你们府里的林黛玉不错……”
  “林表姐呀,可不是,长得和天仙一样。”一说起女人,贾环的兴头就来了,“还有个薛宝钗、史湘云,就连宝玉哥哥的晴雯丫头,也是个绝色美人呢。”
  “哦,你带我到园子里去看看。”
  二人进了大观园。弘历在一块寿山石后坐下,对贾环说:“你去侦查一下,林黛玉在哪里。”
  贾环去了十几分钟就回来了,说:“林表姐在大柳树下的八角井边看月亮呢。穿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好,你立功了。回去吧,这儿没你事儿了。”弘历说。
  “我在这儿看看行吗?”贾环说。
  “不行!”弘历一瞪眼,“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贾环吓得二话没敢说,乖乖地走了。
  看着贾环走远以后,弘历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着那大柳树走去。
  月亮下,八角井旁,一个穿着银狐大氅的女孩子,身材苗条,不安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轻轻叹着气。那女孩子转过身来了,弯弯的眉毛,黑黑的眼睛,小小的嘴巴,果然是个美女。
  弘历叹了一口气,他真希望林黛玉长得丑一点,这样的美人,怎么下得了手?哎,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那女孩子听到了动静,小声问:“是谁?”
  弘历抓起一把石子,向着对面的草丛扔了过去。
  草丛里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那女孩子转过头去看。
  弘历猛地跳了出来,两手死死地掐住那女孩子的脖子。那女孩子挣扎了几下,渐渐不动了。银狐大氅滑落在地上。
  弘历向四周看了看,把那女孩子的尸体扔进了八角井。然后扬长而去。
  远处过来一人,正是乌思道。他向井里看了看,嘿嘿一笑,向着荣国府的东厢房走去。
  贾五从老太太那里请了晚安出来,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一闪,进了赵姨娘的屋子。贾五好奇地跟了过去,爬上台阶,用舌头把窗户纸舔了一个小洞,向里面望去。
  乌思道舒舒服服地靠在炕上,赵姨娘在给他捶着肩说:“思道啊,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又迷上哪个女人了吧。”
  “没有,没有,”乌思道辩解地说,“雍王爷那里事儿多,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皇帝大位是谁的,也就看这几个月了。”
  “唉,你们男人家,为了权力又打又杀的,我都怕了。”
  “嘿嘿,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杀人,哪里来的权力?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啊!”
  乌思道得意地说,“再说啦,你不是也想让环儿得了荣国府的这个世袭?”
  “想是想,哪里办得到呢!”赵姨娘沮丧地说,“又有贾琏,又有宝玉,哪儿轮得到他呢?”
  “别急呀,等雍亲王当了皇上,找个碴儿把贾政、贾赦、贾琏、宝玉全都充军黑龙江,这爵位不就是环儿的了。”乌思道淫笑着在赵姨娘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我再把你娶过来,这花花的荣国府可就是咱们的啦!”
  “那敢情好,”赵姨娘笑嘻嘻地腻在乌思道的身上,“今天晚上我们老爷不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睡了吧。”
  “不行啊,还得回王府看看,怕福晋那里有什么事儿。你知道,弘历杀了林黛玉,把她扔进了大观园的八角井里……”
  贾五脑子里”轰”的一声,林妹妹被杀了?
  他转身跳下台阶,跌跌撞撞地往大观园里跑。
  一件银狐大氅扔在八角井边的草地上,那是十几天前贾母送给林妹妹的。
  贾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往井里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想了一下,转身跑到花匠的房子那边,扯下一根晾衣服的绳子,就又匆匆跑了回来。
  贾五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自己攀着另一头,下到了井里。
  井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井水有齐胸深,冰凉刺骨。贾五双手摸索着,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他心里一凉,忙把那个身体举出了水面。摸摸脉搏,没有;摸摸心跳,也没有;试试呼吸,还是没有。
  林妹妹被杀死了。贾五只觉得万念俱灰,悲从中来。林妹妹昨天唱歌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一杯美酒十年酿,阿妹梳头为哪桩?”他摩挲着那冰冷的手,手腕上的玛瑙镯子还是他给林妹妹买的。他的眼泪一串串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贾五从来以为自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谁想到现在也变得泣不成声了。他把林妹妹抱得紧紧的,真想自己也一头撞死在这井里,跟着林妹妹去了。
  贾五一阵晕眩,头重重地碰在井壁上。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报仇,报仇,一定要先给林妹妹报仇!他解开外衣,把林妹妹的身体绑在自己背上,拉着绳子爬了出去。
  草地上,贾五跪在林妹妹身边。他拿起林妹妹的手,轻轻地吻着,嘴里说着:“妹妹,生不同衾死同穴,等我报了仇,一定来陪你。”
  忽然他的嘴唇触到了手背上的一处伤疤。林妹妹的手上是没有伤疤的,他心里一惊,撩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俯下身去,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一看:是金钏儿,不是林妹妹!
  贾五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他揉揉眼睛,真的是金钏儿!
  贾五只觉得又惊又喜又悲。喜的是林妹妹还活着,悲的是金钏儿被杀了。他想了一下,用那狐皮大氅把金钏儿的身体盖上,自己晃晃悠悠地向潇湘馆走去。
  潇湘馆。
  紫鹃用托盘捧着一杯黄山毛尖,说道:“姑娘,你少喝点茶吧,喝多了睡不着觉的。”
  黛玉接过茶杯,凄然一笑道:“谢谢你,紫鹃姐姐,我想今天晚上我又得失眠了。”说着眼圈一红,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儿。
  吃过晚饭,黛玉去园子里散步。紫鹃看来了寒流,怕她着凉,再三哄着她把那件银狐大氅穿上。黛玉漫步走着,看着天上的月牙儿,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苏州,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几乎又要流下泪来。
  看到贾环在树后探头探脑的,黛玉奇怪地问:“环哥儿,你在干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贾环一溜烟地跑了。
  黛玉听到假山那边有低低的哭泣,转过去一看,是金钏儿,就过去问:“金钏儿姐姐,你怎么啦?”
  “老爷逼我做小老婆,下旬就要过门。”金钏儿哭着说,“太太又打我,说我是狐狸精,勾引了少爷又勾引老爷。”说着给黛玉看她手上的伤疤。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说:“姐姐,你干脆逃了吧!”
  “什么?”金钏儿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
  “逃!”黛玉摘下头上的金花玉簪,金耳环,手上的宝石戒指,犹豫了一下,把腕上的玛瑙镯子也褪了下来,都递给金钏儿,“姐姐,你拿着这些,听说能值上千两银子呢,跑得远远的。”
  “林姑娘,我……”金钏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不宜迟,不跑你会后悔一辈子,”黛玉热心地说,“这里就像个大牢笼,一点自由也没有,连我都想跑。”
  金钏儿犹豫了一下说:“林姑娘,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是打算逃走,等会儿我表哥会来这儿接我。”
  “表哥?”
  “嗯。”金钏儿的脸马上红了,低下头去。
  黛玉脱下自己的狐皮大衣披在金钏儿的身上,说:“姐姐,把这个也带着,老太太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呢,祝你们两个好运气。”
  正回忆到这里,听得外面一阵急急的敲门声。
  “来啦,来啦,是谁呀,这么催命,”紫鹃打开门,“哟,是宝二爷呀,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黛玉急忙从里间走了出来,只见贾五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衣服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
  “你怎么啦?”黛玉关心地问。
  贾五跨上一步,死死地抓住黛玉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的脸红了,甩开贾五的手对紫鹃说:“紫鹃,帮二爷把湿的外衣脱了,给他披上条毯子。雪雁,去叫晴雯过来,给二爷带一套干衣服。”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四章 改革之争
 
  紫禁城里养心殿。
  康熙歪在炕桌上,贾妃给他捶着腿。十四阿哥和贾五在下首站着。
  “老十四啊,你拟的那个变法的折子我看了,”康熙喝了一口参汤,慢慢地说,“很有见地呀。”
  “谢皇上夸奖,那是宝玉帮着我写的。”十四阿哥说。
  “呵呵,宝玉,你年纪轻轻的,就成了老十四的智囊了。”康熙笑着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说应该是生子当如贾宝玉才是了。可惜你不是老十四的儿子。”
  十四阿哥看了看贾妃,贾妃把头低下去不看他。
  “不过,老十四啊,你这变法得罪的人可不少,君主立宪,把皇家亲戚都得罪了;官员民选,把朝廷里的官吏都得罪了;满汉平等,把八旗兵全得罪了;奖励工商,把地主豪强都得罪了;改革科举,把读书人都得罪了。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反对你,你可就危险了。”康熙忧心忡忡地说。
  “陛下,变法有关我大清朝国家昌盛,人民富足,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十四阿哥雄心勃勃地说,“只要有了充分准备,危险也不可怕。再险也险不过您当年捉鳌拜时的危险。”
  “嗯,那鳌拜武艺精通,力大无穷,那天可是悬乎极了。要不是小桂子鬼点子多,真是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康熙眯起眼睛,回忆说,“不过,我捉鳌拜那时候可准备了好几个月呢,你都准备什么了?”
  “变法的关键,是要有一批爱国爱民、立志改革的人才。”十四阿哥侃侃而谈,“现在朝廷里的人,不会有几个拥护改革的,改革会绝了他们习惯的升官发财的路。改革的受益者是普通老百姓,我这次西征,就想深入民间,寻找一批改革的中流砥柱。出征回来,就依仗这些人,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
  “是啊,干什么都要有人才。想当年我手下那么多能干的人,可惜老的老,死的死,有的又成了贪污犯。”康熙感慨地说。
  “陛下,人都是自私的,”贾五插嘴说,“什么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通通是骗人的鬼话。人都是有所图的,或者是图名,或者是图利。变法的好处就是:让想出名的人来做官,治理国家,让想图利的人去经理工商,他们赚了钱,同时也给了穷人做工的机会。”
  正说到这里,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说:“启禀万岁,雍亲王有紧急军情求见。”
  “让他进来。”
  贾五看着走进来的四阿哥,又黑又瘦,面色阴沉,一点也看不出和林妹妹有什么相像。
  “陛下,”四阿哥把手里的奏折递给康熙说,“四川总督年羹尧的八百里加急军情,我军在青海大败,西安将军额鲁图五万人全军覆灭。”
  “什么?”康熙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傅尔丹,王子腾,年羹尧,加起来有六十万人马,怎么倒叫这个不到十万人的阿布坦打败了?”
  “父皇,前方的骄兵悍将,互相不服,互不配合,才有此大败。”四阿哥说,“十四弟从小有杀伐决断之才,我建议让他挂帅早日出征。”
  十四阿哥没想到四阿哥会推荐他,奇怪地看看四阿哥。
  四阿哥接着说:“六十万大军,除了皇上,只有十四弟才能镇得住。十几年前十四弟在平息川陕时,在军前斩了镇西将军查富贵和皇商薛定鄂,雷厉风行,八旗子弟都佩服得不得了。”
  “我想起来了,”康熙转向十四阿哥说,“就是王子腾上本奏你私杀大臣的那件事?”
  “是的,”十四阿哥说,“查富贵也太不像话了,利用军队经商,和薛定鄂合伙走私鸦片。军队经起商来,变得惟利是图了,还怎么能打仗!”
  康熙向着四阿哥摆摆手说:“好了,你先下去吧。”
  十四阿哥想了想说:“父皇,那我三天后就出征吧。”
  “这个……”贾五心里好矛盾,十四阿哥一离开北京这王位就要丢了,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说,因为四阿哥是林妹妹的爸爸。
  康熙看着贾五呵呵一笑道:“怕他走了北京出事儿不是?我早想好了,写一份密诏,就交给大学士张廷玉保管,如果我死了,就传位给老十四。”
  十四阿哥知道张廷玉是个正派人,急忙跪下说:“谢父皇!”
  “起来吧,”康熙喝了一口人参汤,笑眯眯地说,“我是老奸巨猾了,为了万无一失,我准备再写一份密诏。”然后对春儿说道:“春儿,你保存着。就是有人能篡改了那份诏书,也改不了这份儿。而且武力政变也不行,老十四手里还有六十万大军呢。”
  雍王府内小书房。
  四阿哥正襟危坐,说:“老乌,你的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乌思道连连点头,“皇上写了份密诏交给张廷玉保存,说要传位给十四阿哥。”
  四阿哥心里马上翻腾了起来,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哦,你看如何呢?”
  “王爷,此事尚有可为。”乌思道嘿嘿一笑,“皇上老了,疑心病重得不得了。
  他要是直接颁布诏书立了十四阿哥,或者是把密诏干脆交给了十四阿哥,这事儿就麻烦多了。皇上之所以说把密诏交给张廷玉,就是对十四阿哥也存有几分提防,如果十四阿哥不听话了,密诏随时可以要回来。俗话说,苍蝇不叮没缝儿的鸡蛋,现在既然有这点儿缝儿,咱们就可以借此做做文章。”
  四阿哥头一抬,说道:“你有什么好计策,说来听听。”
  “上策者,”乌思道摇头晃脑地说,“是离间皇上和十四阿哥的关系,让皇上废了十四阿哥;中策者,是串通张廷玉改了诏书;下策者,是刺杀十四阿哥。”
  “下策可不易施行,老十四一身武艺,怕了因和尚也未必杀得了他,更何况他的侍卫里也不乏高手,不在咱们的血滴子之下。”
  “王爷,杀人可以不用刀。十四爷武功高强,但是个多情种子。男人近不了他的身,女人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我正在给您物色这刺客的人选。”乌思道得意地说,“当然,如果中策或上策能行得通的话,下策就用不着了。”
  “说说你的中策吧,张廷玉一个书呆子,你怎么能串通得了他?”
  “王爷,张廷玉处处以君子自居。君子可以欺方。老十四的变法要变祖宗之道,孔孟之教。我们打着维护名教的旗号,反对变法,搞他个四个不可变:祖宗之道不可变,孔孟之教不可变,满洲八旗的领导不可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制不可变。他张廷玉作为读书人的领袖,就迟早要进我们的套儿。”
  “唔。那上策如何行得通呢?你知道皇上正信任老十四,贾妃又不停地在枕边说老十四的好话。”四阿哥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当年不把她弄进宫去。”
  “这条计策妙就妙在十四阿哥和贾妃的关系上。当初皇上废了二阿哥的太子,还不是因为他和郑贵人有了私情?”乌思道得意地说。
  四阿哥眼睛一亮,忙问:“你抓到他们什么把柄了?”
  乌思道凑到四阿哥耳边,低声地说着什么。
  四阿哥一拍桌子说:“好,一定要把证据拿到手,不惜任何代价!”
  “是,王爷,”乌思道恭顺地说,“不过这三条计只怕瞒不了贾宝玉,那小子一肚子的鬼点子。要想办法把他和十四阿哥分隔开才好。”
  房间里一阵沉默。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说:“王爷,福晋想请乌先生过去。”
  雍王府偏殿。
  雍王妃抱着个雪白的波斯猫,不安地走来走去。
  看到乌思道进来,她挥了挥手让小丫头出去,焦急地说:“乌先生,那个琪官儿逃跑了。”
  “琪官儿,就是那个唱戏的?”乌思道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女人家没见识,跑了个戏子也大惊小怪的。
  “就是他,王爷最喜欢的那个小旦,而且他……他把我的金麒麟偷走了。”
  “福晋,您的金银财宝数都数不清,还在乎个金麒麟?”
  “不是啦,”雍王妃着急地解释,“那麒麟是空的,里面有个暗盒,藏的是一张玉牒。”
  乌思道知道皇室的子女出生后,宗人府都要记录下来,叫做玉牒。他问道:“什么样的玉牒?”
  “就是黛玉出生的记录,接生婆是谁,在哪里生的,身上有什么特征。把她换了弘历以后,我叫宗人府另外写了一张,就把那张旧的藏在了金麒麟里面。”
  “哎呀我的福晋大人。”乌思道生气地说,“这种东西不马上销毁,留着它干什么!”
  “我,我还想有一天能认回我的女儿,”雍王妃的眼圈红了,“我做梦都盼着那一天。又怕她不肯认我,这是惟一的证据。”
  “唉,”乌思道叹了一口气,“您先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
  乌思道从雍王妃那里出来,正碰见贾环,奇怪地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弘历贝勒找我,”贾环兴冲冲地说,“雍王府后花园。”
  贾环把手里的一卷图交给弘历,还说:“贝勒爷,您看看,这是我家林黛玉表姐,薛宝钗表姐和史湘云表姐的画像,我从老太太那里偷来的,都是大美人。”
  弘历漫不经心地接过画像,“哦,这史湘云蛮漂亮的。啧啧,这薛宝钗更是个大美人。嗯,这林黛玉……”
  弘历一下子呆住了,黛玉的画像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而且,她不是自己前天晚上掐死的那个人!
  弘历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说:“贾环,你们家里最近出了什么事儿没有?”
  “没有什么啊,哦,就是前天有个丫头跳井了,叫金钏儿。”
  “妈的,杀错了。”弘历心里暗骂了一声。又看看林黛玉的画像,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妞儿,杀了也怪可惜的。最好是把她偷出来,放在一个什么秘密的地方,自己慢慢享用。嗯,今天下午再去贾府周围踩踩盘子,认认地形。这事儿还得找个帮手才行,找谁呢?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五章 宝玉大战弘历
 
  弘历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琢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鼓楼了。
  “公子,请问?”一个少女的清脆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弘历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画上的林黛玉么。揉揉眼睛,哦,不是,眉毛没有林黛玉那么弯,下巴也比林黛玉圆一点。
  那少女一身江南打扮,笑着问他:“您知道去荣国府怎么走么?”
  “当然知道,”弘历嘿嘿一笑,这女孩长得真漂亮啊,“我带你去好了。”
  贾五从皇宫的神武门出来,绕过景山,沿着地安门大街往家走。变法改革的阻力大得出乎他的预料。八旗王公,达官贵人,当然不必说,就是在变法中可以得到好处的士农工商,大部分人也或是反对,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漠不关心。北京人的日子倒也是比外地要好过,天子眼皮底下,什么官儿都收敛得多。”眼下咱们过得还行,改它干吗?”到处听到的都是这句话。习惯势力真是可怕,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贾五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十四阿哥一心想西征。西部苦寒之地,老百姓本来就很苦了,最近又出了两个贪污上百万两银子的贪官。穷则思变,那里的人民会最容易接受改革变法的思想,十四阿哥也容易网罗一批立志改革的年轻人做帮手。不过,他总觉得自己记得十四阿哥一离京就要出娄子。可是怎么劝阻十四阿哥呢?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吧?
  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了后海边上。一阵风吹来,他急忙捂住自己的瓜皮帽,可别吹掉了,这帽子还是晴雯给做的。她的手真巧,比买的帽子还漂亮。帽子前面还镶了一块小镜子,她说可以避邪的。
  后海边上的小树林里隐隐传来女孩子的哭叫声。贾五拍马进了树林,只见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人,正把一个女孩子按在地上,那女孩子哭叫着拼命挣扎。
  贾五看了大怒,飞身下马,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脖领子,把他揪了起来:“好小子,青天白日的,北京城里,就敢调戏女人!”
  那人回手就是一拳,说道:“哪里的野小子,敢管你家宝玉贝勒头上来了。”
  一拳正打在贾五的下巴上,嘴里咸乎乎的,他啐了一口,红色的。妈的,被打出血来了。贾五怒气上冲,上去抱着那人就扭打起来。两人在地下滚来滚去,贾五忽然想起来,宝玉贝勒,不就是弘历吗?金钏儿就是他杀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得更起劲儿了。两人年纪、高矮都差不多,可是贾五从上中学后就没有打过什么架,而弘历则是天天练武。打了一阵儿,贾五渐渐觉得力气不支,被弘历压在了身下。
  弘历得意地笑着说:“就这点本事儿,还想管爷爷的事儿,我送你见阎王去吧!
  “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镶金的匕首,向着贾五的喉咙刺去。
  贾五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僵持着,匕首在贾五的脖子上面晃来晃去。
  下午的阳光从树隙照进来,照在贾五的脸上。匕首一分分地向他的喉咙逼近,贾五觉得一阵阵悲哀,难道自己就死在这小子的手里了?他使劲晃晃头,拼命使自己清醒过来。
  贾五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一动,就有个小亮点在弘历的额头上动。那是自己帽子上的镜子的反光。他灵机一动,用力转转头,把太阳的反光投射到弘历的眼睛上。弘历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不由得放松了贾五,抬起右手来挡住眼睛。贾五乘机把身子一侧,蜷过右腿,用膝盖向着弘历的两腿之间狠狠地顶去。弘历惨叫了一声,向后摔倒。贾五骑在弘历身上,一顿饱打。弘历哎哟哎哟地叫着:“好小子,你有种就把你家少爷打死。只要你给我留下一口气儿,你下回就一口气儿也没有了。”
  贾五又好气又好笑,照着弘历的太阳穴就是一拳,弘历哼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远处传来一阵叫喊声:“弘历贝勒--,弘历贝勒--”
  雍王府有人来了,贾五对那女孩说:“我们快跑吧。”说着把她抱上了马,自己骑在她身后,一挥马鞭,跑出了小树林。从后海一直跑到护国寺,估计弘历的人早被甩掉了。贾五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看那女孩,好奇怪,她长得好像林妹妹。
  那女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小姑娘,你看来不是北京人啊。”
  “我从苏州来,来北京找人。”
  “哦,找什么人呢?”
  “我的一个同乡好朋友,住在荣国府里,她叫林黛玉。”
  贾五带着那女孩子从后门溜进了大观园。一进怡红院,看到袭人正在紫藤架下做针线。
  “袭人姐姐,你请林姑娘来一下好不好?有客人要找她。”贾五说。
  “好的,”袭人站起身来,“好漂亮的小姑娘,倒像是林姑娘的亲妹子。”袭人一面往外走一面向着屋里喊:“晴雯,来了客人啦,快倒茶!”
  “来啦,来啦,看你那个蝎蝎蜇蜇的样子。”晴雯嘟囔着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那女孩,她忽然一愣,嘴里说:“五娘?是你?”
  那女孩也是一愣,接着扑上去抱住晴雯,眼泪一串串地掉了下来,喊道:“四娘,姐姐!”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晴雯的脸色忽然变了,问道:“妹妹,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爹还好吗?”
  “爹,应该没事儿吧,他一年以前离家出走了,说是有血滴子在找他的麻烦。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
  “林姑娘来喽--”袭人话音刚落,黛玉就急急地走了进来问道:“宝玉,什么人找我呀?”
  看到五娘,她又惊又喜,“妹妹,妹妹,你怎么来啦?”拉住五娘的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贾五看看黛玉,看看晴雯,又看看五娘,忍不住笑着说:“你们三个长得真像是亲姐妹。”
  袭人也拍着手笑着说:“可不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黛玉拉着五娘坐下便问道:“妹妹,这千里迢迢,你可怎么来的呢?吕老师好么?”
  看着五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贾五对袭人说:“袭人姐姐,你到厨房去一下,叫他们今晚准备几个江南的菜。”
  看着袭人走远以后,五娘接着说:“爹把我托付给梅子林酒店的李奶奶,也就是林姑娘的奶妈家。”
  “你也认识李奶奶,太好了!她老人家身体好么?”黛玉兴奋地问。
  “唉,”五娘叹了一口气,眼圈又红了,“我在李奶奶那里住了一年,她对我可好了。直到上个月,我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大汉老在酒店门口转来转去,就告诉了李奶奶。她听了好紧张,就把我送到运河边上的倪老板家里,还给我一个红布包儿,说如果她出事儿了,就叫我拿着那个红布包儿来找林姑娘。结果第二天夜里,梅子林就被人烧了,李奶奶一家生死不明。我心里好害怕,就搭船来北京找林姑娘。下了船,雇车进了城。没想到北京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又碰见个坏人要欺负我,多亏了他。”她向贾五看了一眼,接着轻轻地说:“他,救了我。”
  贾五把刚才和弘历打架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黛玉和晴雯听得目瞪口呆。听到说弘历的刀子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两人都吓得叫出声来了。听完以后,晴雯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说宝二爷,你也不能老这么玩悬的呀,以后我好好教你几手吧。”
  “你教他?你会武艺?”黛玉奇怪地问。
  “黛玉姐姐,你还不知道么,她就是我姐姐,四娘啊!”五娘说。
  “晴雯,你是吕四娘?”黛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江南八大侠之一,武功出神入化,怎么跑到这里当起丫头来了?”
  晴雯微微一笑,说:“那年十四阿哥跟他师傅茫茫大士,来峨嵋山和我师傅独臂师太谈论天下大势,我师傅问到十四阿哥的志向,十四阿哥说要改革君主制度,还政于民,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师傅对他赞不绝口。我艺成下山,师傅叫我来助十四阿哥一臂之力,谁知道十四阿哥叫我来保护他。”晴雯看了贾五一眼,脸一红。
  “奇怪,你和十四阿哥究竟是什么关系?”黛玉看着贾五问道。
  贾五耸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手势。晴雯接着说:“十四阿哥把我推荐给贾娘娘,贾娘娘就把我安排来这里了。”
  五娘一直呆呆地看着贾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看来你还真是个好人呢,连我的两个姐姐都这么信任你。”
  黛玉微微一笑,说:“他呀,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五娘,你也留下来好不好?”
  “对呀,把五娘留下来吧,”晴雯热心地说,“咱们房里还缺一个人呢。”
  “好是好,不过,”贾五笑着说,“当丫头,也太委屈五娘了。”
  “呸,什么话,我当丫头就不委屈吗?”晴雯笑着说。
  “我也喜欢留下,和四娘跟黛玉姐姐在一起。”五娘说。接着她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贾五说:“还有你。”
  “好啊,那就留下吧。”贾五高兴地说,“对了,我们给你换个名字吧,就……就叫五儿好不好?”
  吃过晚饭,贾五和黛玉、晴雯、五儿来到了潇湘馆。
  黛玉急着想要看五儿带来的东西,就把雪雁支开去熬冰糖燕窝汤,留下的紫鹃反正是自己信得过的。
  几个人在灯下坐好,紫鹃端上茶来。
  “妹妹,你把那个红布包拿出来给林姑娘看看。”晴雯说。
  五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缎子的小包儿说:“这是我离开梅子林那天晚上李奶奶给我的,说是林老爷留下来的,要在林姑娘满十五岁以后交给她。”说着把小包递给了黛玉,接着说:“李奶奶还说,林老爷为人可好了,那家梅子林酒店,就是林老爷给他们出的本钱,店门上的匾额'梅子林'三个大字还是林老爷亲笔写的呢。”
  黛玉打开那小包儿,里面是一个麂皮包儿。打开麂皮包儿,里面是一个折叠的信封。信封黄黄的,看来有很多年了。
  黛玉把信封撕开,不知为什么,心里好紧张,手也开始微微地发抖。
  信封里掉出来一张信笺和一个字条。
  黛玉把信拿起来,宝玉和晴雯凑到她身后一起看:
  黛玉吾女,汝阅此信之时,应已逾及笄之年,吾亦已作古多时也。
  汝生来聪慧过人,惜乎命运多蹇,汝母幼年见背,吾亦寡于欢颜。非吾冷面冷心,不识舔犊之情,其中曲折,委实难言。今汝已长成,不可再瞒。此真情者,汝本非我林家之女也。
  黛玉手一抖,信纸掉在了桌子上。
  晴雯忙把黛玉抱在怀里。贾五把信纸拿起来,接着念下去:
  是年吾为官京城,蒙圣上特旨任江南巡盐御史。汝母时身怀六甲,不宜远行,且与汝二舅贾政颇有口角,亦不愿栖身于荣国府。海宁陈士官者,于我林家乃是世交也,陈夫人又是汝母之闺中密友,且亦有孕在身。故陈夫人邀汝母过陈府暂住,互为照应者也。
  汝母先临盆,是一男也。陈夫人难产,逾时一天,婴儿尚未落地,合府惊慌,乱作一团。忽闻雍王府有人至,持福晋手书,询问婴儿性别,如是男婴则欲抱去雍王府一观。陈府管家正忙得不亦乐乎也,则将汝母之子抱与来人带去雍王府。不料当晚送回者,乃一女婴。
  汝即是此女婴也。
  汝母悲愤不已,大骂陈家。唯雍王势大,此亦无可奈何之事。自此林家乃与陈家绝交。吾取汝之名为黛玉,黛者,代也,暗喻汝乃被取代之金枝玉叶也。
  汝冰雪聪明,善体人意,不失天潢贵胄之气质,只是造化弄人,误落我 林家。
  更可怜吾林家三代单传,竟断香火于此也。吾已自知来日无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唯愿有日汝能重返雍王府得享天伦之乐。亦望汝能点悟我林家之子,令其认祖归宗。则吾虽死亦不朽矣。
  父林如海泣血手书。
  黛玉呆呆地听着贾五把信读完,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五又拿起那个字条,上面写着:“陈士官先生,请把你的儿子交给来人带来雍王府给我瞧瞧。雍王福晋手书。”
  看来这福晋,就是黛玉的妈妈了,字还写得不错呢。贾五心想,那酒店叫梅子林,就是林没子,林家的儿子没了。
  五个人沉默了好久,紫鹃忽然说:“那林家的孩子就是雍王府的弘历了?”
  “可不是,”贾五愤愤地说,”那小子可不是玩艺儿了,杀了金钏儿,欺负五儿,还想杀林姑娘。”
  “他干吗跟咱们家人过不去呢?”紫鹃问。
  “我想是他也知道他和林姑娘的身世了,为了维护自己的荣华富贵,想杀人灭口。”贾五说。
  黛玉不禁打了个寒战。
  “林姑娘别怕,有我呢。”晴雯拉起黛玉的手安慰她。
  “不是,我是说,我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父亲,都说雍王爷面冷心狠,杀人如麻。
  “黛玉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晴雯姐姐,那弘历迟早是个祸害,我们把他除掉算了,给金钏儿报仇。”贾五说。
  “宝玉,”黛玉抬起头来说,“答应我不要伤害弘历。林家养育我那么多年,父亲的遗书里又托付我劝他归宗。”
  贾五看着黛玉的眼睛,长叹一声道:“好吧,妹妹,我听你的。”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二老爷回府喽,二老爷回府喽--”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十六章 宝玉挨打
 
  贾政作为学政去山西视察了七天,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车子先到家,上面大箱小包的,全是地方官员送的礼。贾政的人第二天早上才到,这也是他的习惯,在外面放浪形骸,进了京城一定要四平八稳,道貌岸然,所以在号称京西四大楼之一的妓院--西直门外的翠香楼住了一夜才回家。
  往常贾政出差回来,一定是马上钻进赵姨娘的房间里,两人亲热够了,才到王夫人房里来。这次却一反常态,先来了王夫人这里。贾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夫人胡乱聊着天儿,眼睛却前前后后地踅摸着找金钏儿。
  一想起就要娶金钏儿,贾政就兴奋得不得了。金钏儿不仅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特别像他暗恋了三十多年的一个女人。唉,可惜当时老爹看到王家刚升了九省提督,定要他娶了王家的女儿。那个苦瓜脸的王夫人,牌儿不亮不说,还老假正经。贾政一见她就有气,我在外面装假正经,回家你再跟我正经,还叫不叫人活了。而且怎么那么爱吃醋,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又欺负金钏儿没有。
  贾政想起那天看见王夫人打金钏儿,心中一阵阵作痛。以后自己可要护着金钏儿点儿,别让她再受那个刁女人的欺负。怎么哪里也看不见金钏儿呢?哦,肯定是要过门,不好意思见我,躲起来了。等明天我把在太原买的紫玉镯子给她,肯定她会高兴得不得了。
  贾政正想得高兴,管家赖大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说:“老爷,雍王府的乌师爷求见。”
  贾政当然知道乌思道,那是雍亲王的智囊,王爷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儿。当下不敢怠慢,急忙迎了出来说:“乌先生啊,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了,快请堂上坐。”
  乌思道向贾政一抱拳说:“下官到您这儿来,是奉了雍王爷的命令,有一件事相求。希望您能给王爷个面子,不但王爷领您的情,就连下官我也是感激不尽。”
  贾政一听乌思道打起官腔儿来了,忙起身赔笑说:“先生既然是奉王爷之命,就请直言相告,学生一定遵谕承办。”乌思道冷笑一声道:“如果大人肯帮忙,这事儿就好说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唱戏的琪官,又名蒋玉函,一向好好地在府里,前天忽然不见了,这北京城里哪里也找不到。不过,平素和他来往的人都说,他近日和令郎贾宝玉好得不得了。”说到这里,乌思道猥亵地一笑,“下官听了,忙将此事禀告雍王爷。王爷说:'若是别的戏子呢,也就算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成,妩媚风流,甚合我老人家的心,无论如何少不得此人。'因此求大人转告令郎,请将琪官放回。”说完了,又是一躬到地。
  贾政听了又惊又怕,那雍亲王不好女色,原来爱的是男宠。他心爱的人儿被宝玉弄过来了,岂不是虎口夺食。雍亲王心狠手辣,连皇上给他的评价都是喜怒无常刻薄寡恩,大家躲还怕躲不过来,怎么倒招惹上了。随即命令快叫宝玉过来。
  贾五一来到厅前,贾政劈头就骂:“好你个该死的东西!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了!那琪官现是雍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引逗他出来,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贾五看看贾政,心里好奇怪,蒋玉函跑了?为什么呢?又看看乌思道。乌思道冷笑着说:“贾公子您也别装傻了。藏在家里也好,藏在外面也好,早说出来,我们免了跑腿儿,令尊也免了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贾五一听心想,那蒋玉函关我什么事?好小子,到我头上找麻烦来了,就满不在乎地说:“乌先生,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乌思道嘿嘿一笑道:“要是没有证据,咱也不到这里来了。公子是个多情种子,分桃断袖,龙阳风流。不说别的,那蒋玉函的裤腰带怎么跑到您的腰上来了呢?”
  贾五听了又惊又气,惊的是四阿哥的血滴子情报竟然如此厉害,连蒋玉函和自己换腰带的事情都知道;气的是被人当作同性恋了,还有“证据”,解释都解释不清了。脑子里好乱,只好先把乌思道哄走再说。听说薛蟠和几个八旗的纨绔子弟在郊区买了个宅子专养戏子,不如把他先骗去那里,于是就说:“大人既然消息如此灵通,善于钻营,想必也听说他常去东郊十二里堡的一个宅子,也叫紫檀堡。大人何不去那里看看?”
  乌思道嘿嘿一抱拳说:“多谢,打扰了。”接着转身就走。
  贾政送乌思道出了府门,正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看见贾环没命地跑过,就大喝一声:“跑什么!”贾环忙站住,战战兢兢地说:“我看见金钏儿的尸体……”
  贾政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昏倒。他拉住贾环,发抖地说:“你,你说金……金钏儿怎……怎……怎么了?”
  贾环附在贾政耳边说:“这事他们都不敢告诉您,是宝玉哥哥那天拉着金钏儿要强奸,还打了她一顿,金钏儿一赌气,就跳井了。”
  贾政听了不禁悲从中来,自己暗恋了多年的金钏儿,马上就要成亲了,却忽然香消玉殒,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又想到金钏儿居然是死在宝玉手里,只气得两眼血红,须发倒立,心里暗暗念叨:“金钏儿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然后大声叫道:“快把宝玉给我拿过来!”
  贾五随着小厮走进西花园,只见贾政直挺挺坐在院墙边的椅子上,满面泪痕。贾五心里暗暗奇怪,这贾政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么,怎么今天如此失态了。贾政一见贾五进来,又想起死去的金钏儿,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厉声说道:“你这个野杂种!给我捆起来!堵上嘴!拿大棍来!”
  众门客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当爹的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儿子是野杂种,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贾五还没反应过来,三四个小厮已经扑了上来,把他捆得紧紧的,嘴里塞上了麻核。
  贾政本来一直就看宝玉不顺眼,特别是病过那场以后,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处惹祸不说,连自己的心上人金钏儿他也敢动。想到这里,贾政的牙齿咬得格格乱响,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一摔,大叫道:“给我打!
  给我狠狠地打!把所有的门都关上!有人敢去报信的,立刻打死!”
  小厮们互相看看,没奈何,把贾五按在地上,举起大板子,噼啪噼啪地一顿乱打。
  贾五吓了一跳,但是腿上、屁股上也不觉得很疼,难道因为这是贾宝玉的身体,所以我不会疼吗?贾政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玩艺儿,居然打起我来了,看我以后怎么跟你算账。
  打他的小厮们心里有数,真打坏了,老太太、贾娘娘怪罪下来也不是玩的,因此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下时也是板子头先着地,然后才在贾五屁股上蹭一下,根本打不疼。
  贾政看着贾五那愤怒的眼神,心里更怒了。他一脚踢开小厮,夺过板子,两眼望着天,默默念叨着:“金钏儿啊,我给你报仇来了!”高高举起板子,向着贾五死命地就是一板。
  贾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差点没昏过去。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那两个小厮把他按得紧紧的。贾五心里把贾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可是嘴里塞着东西,却骂不出声音来。
  看到贾五的裤子渗出红红的鲜血来了,贾政忽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像一只闻到了血腥气的狼,手里的棍子打得更狠了。贾五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不动了。
  门客们见势不好,慌忙上前拉住板子解劝。贾政冷笑一声:“你们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勾当!你们问问他可饶不可饶!今天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着夺过板子又要打。
  早有人到后面去报信。王夫人听了,慌慌张张地赶了出来。贾政一见王夫人,又想起金钏儿,如火上浇油一般,手里的那板子越发下去得又狠又快。按着贾五的两个小厮急忙放手走开,贾五早已昏死了过去。
  王夫人急忙抱住板子,看看贾五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又疼又气地说:“你个老天杀的,为了个丫头就把宝玉打成这个样子!”
  贾政听王夫人把真正原因说出来了,又羞又气,索性把心一横,叫道:“我打了你的宝玉你就心疼,你逼死我的金钏儿怎么就不说了?干脆,大家谁也甭活了!
  “说着把王夫人一脚踢开,又举起板子。
  这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到院墙外停了下来。紧接着“轰隆”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院墙塌了一个大口子。
  大家转头看过去,灰尘未落,一声马嘶,一人一骑从断墙的缺口飞驰而入,銮铃响处,已到了贾政面前,金锤一挥,把贾政手中的板子磕出去十几丈高,远远地落在了正堂的屋顶上。
  贾政定睛一看,金盔金甲黄战袍,手持八棱紫金锤,正是大将军王十四阿哥。
  贾政吓得慌忙跪倒说:“不知大将军王驾到,还请恕罪。”
  十四阿哥从马上跳了下来,理也不理贾政,径直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十四阿哥试试贾五的鼻息,不由得落下几滴泪来。
  此时十四阿哥的随从们也都从断墙一拥而入。老那忙过来拉起贾五的手腕试着脉搏。
  贾政跪在地上说:“小犬何能,敢劳动大将军王前来探视,令寒舍生辉矣。”
  十四阿哥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你厉害呀,想打就打。宝玉朝夕为我变法改革出力,你打他就是打我。来人!”
  一队虎臂熊腰的卫士往前一站:“有!”
  “把贾政给我捆了!他怎么打宝玉,我就怎么打他!”
  卫士们不容分说就把贾政捆了个五马躜蹄。贾政只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哀求道: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王夫人和贾府的仆从们也跪倒了一片也连声哀求道:“王爷开恩!王爷开恩!”
  十四阿哥嘿嘿一笑,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根水火棍,轻轻一掂,照着贾政的屁股上就是一棒。
  贾政立即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叫喊道:“哎哟,哎哟,饶命!王爷饶命啊!”
  众门客仆从看到这幅情景,想笑又不敢笑。此时黛玉、宝钗和众姐妹们也都出来了,看到贾政挨打,也一起跪下来替他求情。
  十四阿哥轻蔑地看了贾政一眼,说:“打人的时候你那么威风,自己一挨打就变成这个熊样子。你要是挺得住咱还佩服你一把,越是装熊,咱就越是要打!”说着又拿起棒子来。
  忽然听得大门外一片鼓乐之声,有人高喊:“皇妃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轿夫们抬着一顶黄呢子大轿小跑着进了院子。
  轿子还没停稳,贾妃就掀开帘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十四阿哥向贾妃一抱拳:“娘娘好。”
  贾妃向他略一点头,忙着走到贾五身边。
  贾五面色惨白,浑身是血。
  “天啊,怎么打成这个样子!”贾妃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向后倒去。
  十四阿哥忙抢上一步,扶住了贾妃,喊道:“春儿!”
  这两个字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贾妃睁开眼睛,看看十四阿哥,看看王夫人,“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夫人忙搀住贾妃,嘴里叫着:“娘娘,娘娘。”
  贾妃抽抽噎噎地说:“当初你们把我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现在又把宝玉打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随着宝玉一起死了算了!”说罢,哭得更厉害了。
  十四阿哥看看贾妃,又看看贾政,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厉声说:“你这个伪君子!今天王爷我就要打死你为宝玉报仇!”
  贾政吓得忙滚到贾妃的脚下,哀求地说:“娘娘,救救我吧,我好歹也是你爹呀!”
  老那从贾五身边站了起来,劝说道:“娘娘,王爷,不必着急。贾公子伤势虽重,心脉未伤,必无大碍。”
  十四阿哥知道老那医术高超,在北京有“那神医”之称,听了这话心中大喜道:
  “你说宝玉没有事儿?”
  老那微微一笑道:“王爷,我给贾公子开个方子,喝下去包他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三个月后,还您个活蹦乱跳的哥儿。”
  贾妃向着老那施了个万福道:“那先生,我兄弟就全交给您了。”
  老那吓得急忙跪倒说:“娘娘客气,娘娘客气,小人以性命担保贾公子没事儿。”
  贾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绑着的贾政,凄婉地对十四阿哥说:“你就饶了他吧,甭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爹呀。”
  十四阿哥向侍卫们摆摆手,侍卫们给贾政松了绑。
  贾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还一边说:“谢谢大将军王,谢谢娘娘,谢谢不打之恩!”
  十四阿哥冷笑一声道:“今天不打,不等于以后也不打。如果你敢再动宝玉一根汗毛,嘿嘿。”他说着把手里的大锤向着墙边的一棵松树扔了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松树拦腰被打成了两截,“这松树就是你的下场!”
  树冠哗啦啦地倒了下来,周围的人躲闪不迭,贾政吓得连连磕头道:“下官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
  “老那你留下,给宝玉治伤。”十四阿哥飞身上马,向着贾妃一抱拳,“娘娘保重!”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紫金锤,一声长啸,连人带马,从断墙飞跃而出。
  在场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薛宝钗睁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十四阿哥扬起的一派烟尘。
  外面跑进来一个太监,正是秦六。他一进来就说:“娘娘,您快回去吧,万岁爷正到处找您呢!”
  贾妃叹了一口气,上了轿子走了。
  老那指挥着仆人们把宝玉抬回怡红院去了,西花园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槐树上溜下一个人,正是乌思道。只见他哈哈一笑,说:“好个环儿,有出息,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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