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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8-01-23
第二十五章 啸聚山林
 
  
  ‘天君’轻描淡写道:“真不亏是绫家当主,能识透我的境界。可见你‘死生卷’业已达到‘死境’地步”
  绫月斋义正辞严道:“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若非你,吾儿风情不会有今日这番成就,为恶不以恶生,为善不以善亡,人天之道,仅止於此。”
  ‘天君’笔难罄述,目中闪过一丝赞叹,道:“下个满月正是中秋,你就把手上能够用到的兵力集结吧,阳凌矶畔相信我俩会有一场愉快的死斗。”
  绫月斋听得热血沸腾,狂笑道:“好!不见不散。”
  东方狩领着华贵到达汉水河畔。
  华贵不悦道:“你有何话说?”
  东方狩默然不语,良久才怅然一叹道:“这场战,我们委实没有胜算!”
  一震!华贵不明所以,怒道:“何以见得?”
  “因为……”东方狩突然低头说了二句话。
  华贵霎时面失血色。
  东狩苦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甚麽硬要把你带离那个地方了吧,我实在不忍心见昔日同僚一一受难啊!”
  “你……你为甚麽不早一点通知我?”华贵气道。
  “若可早一点通知,我还能漫不经心无动於衷吗?事实上我‘天狩阁’也早已经在‘天君’的控制之下,就连我身边的心腹也几乎全给他收买。
  你说,我这傀儡般的阁主能做得出甚麽事来?”东方狩叹道。
  “哎呀!”华贵重重跺足。
  东方狩再道:“幸好我已经将小女送到月蚀那处避祸,如今之计,我们恐怕也得要去那里躲一躲,等风头过後再想办法东山再起,你认为如何?”
  华贵没好气道:“我有选择的馀地吗?”
  东方狩失笑道:“应该没有。”
  青锁彤庭,象魏斛棱,如京城皇宫之玉堂铜柱,星拱龙蟠。
  一旁黄金榜,赤羽旗扬;虹梁鸳瓦,广夏局堂。
  其中秀色野香,甘淡清凉,那九重十扇门,兽环鱼钥,後楼耸挺,涤星出尘,又有客舍邮亭,鼠径鹅池,均露示出这‘武盟总坛’的不凡。
  唯有此地方能孕育出‘武盟之女’玉柳浓那知琴咏雪,冰心霜操,翠灭红消般的气质。
  三大长老全为年入七旬的长者,首席长者许金正把玩著玉柳浓递到手中的‘盟君令’一双复杂且盈集感情的眸子,彷佛提出了遥远的往事而浸淫其中。
  次席长老许银与第三长老许金和大护法,六君六艺等‘武盟’重要人员全盯在那金光闪烁的‘盟君令’上。
  这里是‘武盟’的议事堂。
  忽地——位於客座首席的绫月斋打断许金的沈思及空气中的寂静,道:“此物……长老认为是真?是假?”
  许金双目猛现一道电光,苍劲的声音震得在场诸人耳中‘嗡’然,道“真!”
  闻及此语‘武盟’等人俱面露笑容,摘去心头重担。
  次席长老许银抚须笑道:“如此一来…下任盟主人选指日可待。”眼神不由自主盯视於玉柳浓身上。
  二大护法、六君六艺等人不约而同颔首。
  “听说……”许金迟疑道:“绫当主已代‘武盟’接受‘极道’约战……”
  “正是!”绫月斋轻点一下头。
  “不知绫当主有何打算?二大护法中‘雷槌’虎震口气不善,双眼灼灼逼视,含怒道。
  绫月斋淡然一笑,说不出来的气定神闲与从容不迫,道:“此事月斋或有逾越之处,尚见谅,然而‘武盟’去肱个探囊之盗,守摄缄滕,固之肩镝。阖四境、立宗门、治邑州、平泽径、本侠义、存仁心。这天下尝有不顺‘武盟’者乎?但‘极道’者,妄自称尊,罔视人命,奸淫邪诈,凶残暴诸,其心焖然若揭,其望於治天下,非‘武盟’能断其谋,塞其道,闭其智,阻其奸!此,月斋暂代‘武盟’言天下众望,或有不可!然,初意为善,若‘武盟’能於此役中一战而胜,则江湖又岂不归回,武林又岂不太平;长老以为然否?”
  三大长老听这文情并茂之言,各自沉思……‘武盟’若能於此战得胜,不仅可以反转多年一蹶不振之势,对本身的荣耀有极大的帮助,更能够稳定归附‘武盟’之大小门派那动摇的心,甚至一些已经宣告脱离‘武盟’掌控的门派,也会回归‘武盟’的掌管。
  且,各大名门正派亦会对这一战有着深切期待,甚而派人相助。
  当然,正邪不两立。
  战,更可加强内部团结;不战,必大失人心。看来…这结果不问可知,是必然一战。
  仍落入绫月斋的算计中!“好。”许金蓦然喝道“绫当主想我‘武盟’如何配合?”
  怎听不出他话中所谓‘配合’是何种用意,进可攻,退可守,配合之道大有展缓空间存在。
  绫月斋会心一笑道:“绫月斋只是外人,不足以涉及贵盟事务,那‘极道’‘天君’由绫某会应,至於其他…则有待贵盟自行商贾,恕月斋无能为力。”
  “那就多谢绫当主压阵!”许金拱手道谢道。
  破镜悬天,银衣洒地。
  淡雾迷离,一截危崖绝壁耸立著二道人影。
  其中一个豁然是‘胡狼’言清,见他惊惧不定的双眼游移不停,良久,才舔了下微乾的嘴唇道:“阁下深夜掳言某至此有何用用息?”
  那个人凝视月华下幽谷烟云,语气中含有至高无上的威严,道:“听说言大当家於数十天前遇到一个叫做风情的小子,并且在他手底下吃了大亏,不知道此事是否当真?”
  言清老脸一红,微嗔道“是有此事,未知这与阁下有何关系?”
  那涸人傲然道“我是‘极道’之人,风情他爹及妹子、未婚妻等此刻俱在‘武盟’里贵为上宾,言清你若想一雪前耻唯有乖乖听我调度,否则你今生报仇无望!机会只有一个,你自勘酌吧。”
  说完,递了一卷纸给他。
  言清接过手并没有立即展开,鬼头鬼脑想了一下,怀疑问道“怎知你非是骗我?”
  那个人说了四个字,然後就从峭壁上跳了下去,还不断发出鬼号般的厉笑,震响得四野八方,迥声阵阵。
  言清知道他是要‘下山’因为算来算去也没有更近的一条路,能够比得上他所选择的最不会拐弯抹角且能直通山脚的路。
  还有,也只有他来走这条路才没问题,毕竟这世界上能走这一条路的人很少,否则天下必将更乱。
  而且,这条路连很多不够资格的人常常在走,只不过那些不够资格的人一到了‘山下’,总是会丢了一样叫做‘生命’的东西。
  言清想了下那个人临走时所留下的四个字,再次肯定心中犹豫不决的答案,已经是没有选择馀地。
  “我,是,天,君!”他如此说。
  紫罗张著美目眨也不眨的坐在床边,俯视风情那一张带著孤傲俊逸的脸。
  今夜是大战前夕,理应多加休息才是,为何心中会有一股悸动,苦痛得使自己非得到这儿看一看他呢?他沈睡得那麽久了,为甚麽还不清醒过来呢?红晕艳色,双颊赤云忽生,紫罗暗中啤了自己一口,刚才竟想到在山洞那近乎‘可笑’的一幕,嗯!他可是我第一个男人呢!忍不住俯首就吻轻尝,大胆的举动令自己也感觉到非常意外,自己怎会如此做呢?难不成……猛摇蛲首,抿嘴,杏眼睁视。
  微静的浓情在眸中被烛光波射得些微晃动。
  轻叹。
  证实了心中那最可怕的一件事。
  而他,还是爱她。
  难以忍受的辛酸忽生,离去时遗留下一颗在风情脸上,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泪。
  胡绣儿凝注天上玉华大洒将达图融的月。
  心中百感交集。
  甚麽时候他竟也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是他可怜的身世,还是……听说他爱上另一个女人,而那不也是自己衷心所期盼的吗?好苦!隐藏在内心中水远不能露现的情绪,侵蚀著几近碎破的心镜,一道道的伤痕由记忆中逐渐浮升至脑中。
  映现出一个男孩天真的笑容。
  慵媚绝艳的脸上透露出一片凄光,强忍下急欲见他的念头,那毕竟是自己所造成的呀。
  滑落沾襟的泪水霎时被领子所吸收,一滩痕迹扩大延展,幽然一叹,抚脸恸哭。
  而远方一个黑袍人看著胡绣儿对月轻泣的举动,不由得而仰望明月,尽管眼理哀伤悲愤之意末失,然而嘴角一丝丝的狠狞,却也再三表示出他是个冰冷无情的人。
  黯然一笑,黑袍人朝天的脸和眼眶中晶光盈闪。
  “玉……玉姊,你说他明日会不会……出现?”冷常瑛握紧玉柳浓纤手,心神不定说道。
  玉柳浓呆了一呆,流波游移,不敢正面迎上冷常瑛的目光,清秀的丽容蒙上一道阴影,淡然道:“也许……”
  “也许?”
  冷常瑛微怔!这是甚麽意思?难道她也不确定?“瑛妹……你希望他明天会出现吗?”
  玉柳浓古井不波的心田上波动著一圈圈的浪纹,虽然是反问,但那掩饰不住的语气仍证实她是很在意着他。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又好想见他,但是我又怕见到他……因为,我已经对不起他了……玉姊,我……我,我好怕……”
  两女不约而同一叹。
  殊不知道,在同样的月光下,仍然是有很多人无法入眠,纷然打开窗子,或走出房门,各自缅怀伤感,瞧视皎洁无暇的月。
  而那群人中有身在‘武盟’的绫月斋,三大长老等。处於五十里外一间房舍的‘月族九女’及千里外大漠上的华贵、东方狩与一些名门正派的掌门。
  还有……位於明日决战之地,亦有一个华丽艳容,高雅贵气的中年妇人,也负著双手欣赏著缓慢西移的月亮。
  八月十五日,中秋,未时末。
  阳陵矶这片广大的平原地上,星罗棋布成六大阵营。
  原本错综复杂长达数里的乱草,已於数天前,被‘武盟’子弟所铲平殆尽。
  位列东方的‘武盟’阵营,由三大长老中首席长老许金统帅,绫月斋负责压阵,一千精锐尽出,而编列阵势及营门传讯等,俱是出自‘三大兵家’传人庄六郎与阴动天手中。
  正西方为‘极道’本阵‘天君’亲自领兵。
  东方‘天狩阁’与‘华清园’众黑道分子的汇兵处,由胡绣儿当家。
  东北方‘化绝’月蚀统率的月族子弟与‘极道’本阵人员相当,是属少数族群,然而其实力却不容忽视。
  正北方少林寺住持‘天将上人’统合武当、华山、峨眉、衡山、恒山等各大名门正派聚结成另一阵营。
  西北面那一处可以俯览整个平原的高台地,聚集了一群爱看热闹的武林人士。
  这江湖百年来还未有如此盛况。
  邻近的衙门早听到风声线报,说此处将有恐怖的械斗发生,唯恐这群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作出趁火打劫的情事,竟上报知州,提领了十万府兵准备大规模镇压这群桀惊不驯,无视律法的异议分子。
  这支军队聚结在西南後方,由南衙十六卫中职掌京师南面的右武卫军所领御。
  虽说是六大阵营,但若与朝廷正规军队的兵力一比,真是不成比例。
  谁都知道,如果那支军骑一旦杀了过来,任谁都只有望风而逃,没有人会负隅顽抗,企图背城一战。
  因为那与自杀也差不了多少,在十万名披坚执锐的铁甲重骑中,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只会落得力尽而亡的局面。
  且,此战谁也不晓得如何去打?所有阵营中相互交错混乱复杂的关系,直叫那些名门正派人士头痛不已。
  当少林主持与各大门派掌门人清楚了这‘莫名奇妙’的情形後,英明的‘天将上人’立刻下了一个决策,道:“为维护武林正统,各大门派存亡兴衰,为避免精英殆尽,老袖迫不得已必须做此造福武林之事。”
  於是‘天将上人’同各门各派掌门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齐心下令自己门中子弟‘杀’入一个阵营之中。
  竟是全军尽出,情况激烈。
  所有人大声喝采,也没人出言反对。
  他加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谁有他这种勇气!那‘盟君人’上的约束力显然失去效用‘武盟’彻底被各大门派所撇清关系‘武盟’不再是令人尊崇的‘武盟’它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独立自主兼有许多‘ 盟约’门派的一个‘江湖组合’。
  许金气得将‘盟君令’丢掷地上,昔年各大门派掌门人的誓言已成流水。
  如今人事全非,新一代的掌门人各自有著自己新一代的理念,谁有空去服从那属於陈年往事般的誓言。
  更何况,当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尚且要听从人家的调度,那对自己的门派而言,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又,这‘武盟’在无形中彷佛成了‘武林皇宫’那盟主就像是‘皇帝’他的话虽没有像天子那样金言玉语,言出必行,却也不容小视。
  那各大门派就像是它的附属国,尚须‘年年进贡’以维持庞大的开销,这不仅是各大门派的一项负担,还被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认做是一种耻辱!这弱肉强食的武林,只有弱者才会向强者低头。
  如今各大门派之实力早已经与‘武盟’‘天狩阁’等相当,虽然人员差距颇大,然而纯以攻击能力来看则各有千秋,谁也吃不下谁!且‘武盟’里那群目使颐令的‘老贼’个个高视阔步,嘴巴上是尊重各大门派。
  但是,背地里在支使各门各派弟子时,有谁会去问候一下那些弟子的‘掌门人’一声?‘天狩阁’‘华清园’之所以会急速成长,那‘武盟’之所以会逐日颓萎,亦是当今各大门派各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导致。就算‘武盟’被毁了,说不定各大门派还会大放鞭炮,庆祝三天三夜,以显示脱离‘武盟’的‘魔掌’。
  以前,各大门派有默契的推举‘天将上人’为首,为了各大门派己身的利益,实不宜再行‘进贡’之举‘天将上人’也为此事多次反应,却又落得两面不讨好。
  现在,那不满的情绪清楚在‘天将上人’的行动中表露无遗,阵列北方的各大门派中居然没有一人出言反对或迟疑,没有各大门派支持的‘武盟’此刻已经成为一个笑话。
  要保护武林,维护正义,如今已非是‘武盟’的独一无二的招牌,从今以後,将会有更多的门派投入此等义行。
  各大门派无言的脱离‘武盟’正式独立。
  潜伏的因子一旦爆发,绝对无可挽回,强大又可怕的效应,使得长年听命於‘武盟’由大大小小的组合,重新考虑正视这一个‘武盟’在今日之後,是否还有‘将来’?诡异与不安定的气氛如同瘟疫,遍布在‘武盟’阵营每一个角落,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著浮躁。
  绫月斋冷眼观视,知道‘武盟’存亡关头已至‘天将上人’如此做为,等於是把‘武盟’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反面一想,各大门派绝没有义务介入‘武盟’与‘极道’的纷争当中,‘武盟’也没有权力叫各大门派子弟去送死,那能指使的人也应该是各门各派的掌门人。
  而‘武盟’所能够做的,只是透过那些掌门人的权力,而下达共同的意识。
  ‘武盟’的原称为‘天下武门同盟’曾几何时,它变成了私有的‘产物’?权力者透过它以柑制各大门派,它原本是属於各大门派所共有,由推举贤人异士以期待武林人的和平共存,各掌门人才得以真心服从。
  但,各大门派却在不知不觉中沦为‘武盟’的附属‘武盟’由团体转变为个体。
  因此,历代盟主莫不以为只要‘盟君令’在手,不论那个门派也只有俯首听令的分。
  或许,有些人还不晓得,一旦一个掌门人在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独立执掌一个门派掌门人时,对於上代或者上上一代,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的‘规矩’自己这个‘新任’的掌门人同样有那个权力,而命令也有同样的效力,去改变上一代所发生所做的一些‘过失’。
  毕竟,规矩也是由人所拟定。
  换言之,任何一个门派都有绝对的理由去反驳,不属於本身门派中人所执掌的掌门印信,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同样的身分下,信物的存在与否?端视持有者的身分而定。
  这一点,笨的人不知道!迂腐的人更不知道。
  曾经有一个盗贼潜入一个门派当中,偷到了那门派至高无上的掌门令符,那盗贼当场被发现,但是他已经把东西拿在手上,当他把信符高举,并且命令那门派当中所有的人跪下‘听候发落’时,现场的人跪下一片,包括那门派的掌门人也跪了,就只有一个人不肯跪。
  当然,所有的人很诧异的瞧著那个人,何以他那麽‘大逆不道’?无视於掌门令符?那个人说:“所谓的掌门令符,只有在我门派中掌门人手里才有效,你又非我掌门人,我干嘛听你的?”
  这些话敲醒了在场所有人一成不变的心思。
  那盗贼被格杀当场,那个说话的人就是现在的‘天将上人’少林寺的主持。
  而当时,他尚不过是一个身分低下的厨房伙夫。
  ‘盟君令’上有着当年各大门派掌门人的誓言,而如今那也已成了过去了。
  申时。
  东、西二阵推派一人代表举行会议。
  ‘武盟’里因许金恼怒各门派的叛离,心神大乱,情急之下请绫月斋代表出面一议。
  ‘极道’由‘天君’出面。
  大家都知道一个前提,那十万军骑之所以还不打过来,其顾虑的是在场的武林人士群起反抗。
  以十万兵力同这群二万多个均能以一敌十的江湖好汉拚战,无庸置疑的绝讨不了好处。
  若,在场诸人自行开打的话,那军队又会利用机会一鼓歼灭;鹉蚌相争,得利的总是渔翁。
  对此胶著情况,必须重新拟定对战方针。
  “三战二胜!”绫月斋道。
  “好!”“天君”有共识同意道。
  两人各隔著五十丈距离喊话,气震云霄,连半里外驻扎的十万铁骑亦一字不漏听入耳中。
  一干将领闻声骇然。
  两人的话中隐然含有警告的意思,另一方面藉此来呈现自己深厚的内力。
  胡绣儿与燕紫罗各自从南方与东北方漫步而出。
  二万多名观众的眼里均是兴奋与刺激。
  成王败寇,在此一战。
  风情双眼一睁,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眸中,忍不住狂拥、狂叫:“小花……”
  吃惊!“啊!你醒了。”挣扎的宫装绝艳女子红云业生轻声道。
  怀中的倩容逐渐清晰,清纯的面貌令心神为之一定;刹间,一幕幕往事如走马灯般迅转而过。
  他记起了所有的事。
  手一松,她羞涩红著脸侧坐床前的椅子上,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眨也不眨直视风情。
  “这是那里?”风情捧头痛苦道。
  “阳陵矶北岸,啊!少主,东方小笑给您施礼了。”东方小笑慌忙跪下道。
  “起来。”风情不怒而威,其话中彷佛含有无上威严,东方小笑听得心神一颤,抖栗。
  风情看在眼里有点心痛,放缓语气道“你为何叫我少主?还有,你是谁?”
  东方小笑被那灼灼目光瞧得身子直软,浑身发热,迷人的灵眸半开半合,玉雕秀容引人遐思。
  良久,才把思绪整理後所知道的事,一丝不苟尽行告知。
  静默片刻。
  恍然大悟,风情发狂似的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哈哈…”
  “少……少主,请您不要激动。”
  东方小笑手足无措,慌乱得想哭。
  顿然!笑声霎止,风情道:“小花儿葬在何处?”
  “她……她没有落葬。”
  东方小笑明显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一种无形的压力,逼得自己己快要窒息。
  “甚麽?”风情暴喝道。
  “少主息怒!”东方小笑娇躯一震!跪下,楚楚可怜哭道:“是…月蚀阿姨,不…她在冰窖里…”
  失笑,风情神情柔光泛现,张臂一拉眼前可人儿,她怎地胆子那麽小?直叫人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这又与甘小花身上所带的那一种平易近人,邻家女孩那种天然的娇憨柔态大大不同。
  “带我去。”
  东方小笑俏容迎上他的目光,没由来的心悸,心口枰然大震!秋波微转道:“是……少主。”
  冰窖中——风情默默的轻抚甘小花点降朱唇,不知道为甚麽?总是感觉得到她二人像是未死一般。
  但是她二人已经心脉俱无了,为甚麽自己还有如此感觉?真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好好冷静的去探视她的伤势,一时间给怒火冲昏了脑袋,要不然或许她们还有得救啊。
  忽摇头。
  自己当时不也是失去了一身的功力,纵是知道方法,又如何呢?“几条阳柳,沾来多少啼痕,三叠阳关,唱彻古今离恨!悲火常烧心曲,愁云频压眉尖。相思难寄,情天难补。
  小花……你我邂逅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如今人鬼殊途,你叫我往後如何过呀……”风情叹息道。
  豁然转首,感应到庞大无匹的杀气与气机出现在不远的南方。
  沉思一会儿,风情道:“是今日吗?”
  “嗯。”
  “我的兵器与衣服……那件黑袍。”
  “在……在房里,我去拿…”东方小笑脸红心跳道。
  叹!风情默念道:“娘,请您原谅孩儿。”
  “报!”
  一名士卒进入一座临时帐幕。
  “说。”身着黑色战甲的年轻将军在一旁喝道。
  “探子回报,流窜於华中一带的‘红巾盗’现在处於‘武盟’正後方不及半里,正伏行当中。”士卒单膝跪地道。
  年轻将军看了坐在上席的统帅一眼,淡然道:“再探!”
  统帅年近六旬,鬓发花白,清朗严肃的容貌令人望而生畏,见他沈吟一下,忽然道:“本初……”
  “在!”年轻将军道。
  “昨夜我梦到了小魂…”
  “胡狼”言清鹰视著眼前‘武盟’营寨後方,四千匪贼蛰伏一旁,虽惊飞不少林鸟,然而‘武盟’诸人如若未觉。
  “真大意!大后方居然没人看守。”言清道。
  他尚不清楚在西南方有一支十万劲旅在虎视耽耽。
  况且,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亦被场中交战的二位美人所吸引住,无暇去想是否会有敌人偷袭。
  刹然一声娇叱入耳,言清刚牙大咬,喝道:“杀!”
  倾兵而出,杀声震天。
  紫罗叱声,掠空以‘玄阴指’攻向胡绣儿,那一道阴柔罡气,尖锐咆啸,成螺旋状大转,以环状之势前进。
  突地——‘武盟’阵地凌乱喧哗,金铁击呜,斗喝漫骂声此起彼落,阵阵传来。
  “谁偷袭!”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想到。
  西北高台的‘天将上人’凝神看见袭击‘武盟’者,均是头戴红巾之辈,失声道:“是红巾盗!”
  西边‘天君’嘴角微微一笑。
  ‘武盟’所属三千兵力一时被杀得措手不及,幸而绫月斋父女、三大长老、二大护法、六君六艺、阴动天、张就、庄六郎、玉柳浓、冷常瑛以及一干约盟门派之掌门,俱是一流高手,非寻常盗匪所能打发,故而很快挽回颓势,但是已经失去了五百名以上的兵力。
  三大长老固守主营,二大护法与六君六艺分成二批,各领四百盟兵一左一右夹击红巾盗。
  以绫月斋为主的前锋等一干高手,瞬间击斩匪贼多达三百多人,血肉横飞,此落彼起。
  眨眼间逼进到了‘胡狼’言清目视所及范围。
  绫月斋及绫思父女其‘六天箭诀’俱以三昧真火催发,锐不可挡,竟无一回合之将。
  而玉柳浓与冷常瑛二女,剑光闪耀,交互递补,攻守得天衣无缝,剑花若雪,砰然散射。
  阴家兄妹脱离前锋所在,觎及一处贼匪较多的地方,探手囊中,一把把毒雾扬於阵上。
  受毒者血肉立刻溃烂腐败,不多时成为血水,霎时哀嚎遍地。
  庄六郎位於绫月斋後方落得清闲不已,因为前方所有敌人均被这超级高手绫月斋杀得人仰马翻,忽见及一队马贼驱骑击来,心中一动,由怀中掏出一颗红丸,发劲击向那队人马正中央。
  轰爆声震天动地!那红丸猛然炸开,三丈方圆之内人马难以幸存,其爆风范围广达七、八丈,不少人被轰击得晕了过去。
  所有人全变了脸色。
  西北台地的‘天将上人’脸朝恒山掌门问道:“姜门主,这……应该是贵门‘飞雷神火’吧!”
  恒山掌门微皱眉头,颔首道:“是的……可是……怎地‘武盟’里会有我门中之物呢?那东西一向不外流的呀?”
  绫思踢毙一名敌人,跑到庄六郎身旁横了他一眼,微瞠道:“喂!不许你再用那个鬼玩意,人家用刀用枪,可也没用暗器甚麽的,你这么做太不光明正大了,哼!”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8-01-23
第二十六章 战阵无情
 
  
  张就亦走到庄六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悦道“是啊!庄老弟,如此行为太不光明了。”
  庄六郎又看到很多‘奇怪’的眼光射来,很莫名奇妙,心头不舒服想道:“用毒就可以,为甚麽火器就不行!两军对战不是只要歼灭敌人就行了?管他什么手段光不光明,卑不卑鄙,能获胜不就行了。”
  忽见玉柳浓来到身旁瞪了一下,淡然道:“唉!你受到那风情可恶的个性所影响了吗?”
  庄六郎气得几乎吐血,不禁想道:“先生……您在哪儿…六郎这麽做是否有错?”
  第一个士兵退下,第二个士兵冲了进来。
  “报!”
  “说。”老将军亲口问道。
  “已经交战,目前只有‘武盟’与‘红巾盗’二军,那平原上二个姑娘在打!”士兵行军礼恭敬这。
  “再探!”年轻将军道。
  “是!”
  忽地,‘极道’子弟消退无踪。
  ‘天狩阁’与‘华清园’组成的八千黑道兵力蓦然发动,与‘红巾盗’对‘武盟’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化绝’月蚀统领的月族子弟按兵不动,冷眼观看。
  “糟了。”天将上人脱口叫道。
  潮水般身著黑衣代表黑道的天狩阁与华清园逐步渐进,阵容严整,剑拔弩张望武盟本营而去。
  风情大胆张狂的在东方小笑服侍下更衣,邪恶的眼神盯视她羞红的双颊。
  一怔!映入眸中的是风情英挺的笑容,东方小笑发觉他托起下颚的魔手,令全身发软发麻。
  娇媚的眼神游移,想著:“好讨厌呀!真丢人……”
  逼近。
  一道狂暴又灼热的气息印在苍凉的朱唇上,被挑起的柔情令她不由自主回应著,是多麽贪婪。
  那渐将消失的电极感,东方小笑忘却掉。
  一生中唯一也是第一次的吻。
  柔软的雀舌相互缠绵,风情品尝後狂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溜烟,已失踪迹。
  东方小笑瘫软坐地,娇颜迷醉。
  紫罗狂运‘铁甲贯’神功,以左肩硬接绣儿一招,其不服输的个性,心分二用,还以‘玄阴指’恨戳绣儿心口。
  绣儿大惊!猛提功力,骤引‘化功大法’与‘铁甲贯’二大神功,硬受一指。
  “啪!”
  落指处,坚若精钢,左肩上那一道雄混劲道先行透脉而入,紫罗手里弱了几分气势,不由得倒飞喷了口鲜血。
  绣儿亦不好过,一击必杀的机会竟被逃开,且,紫罗一身护体真气不容小视,其左肩反震劲道威猛,指头隐然作疼。
  又见她临危不乱,仍有反击馀地,朝心口而来的‘玄阴指’劲森然无匹,几乎震得自身护体真气散掉。
  若非她受击在先,耗掉近二成的功力,只怕此时倒在地上的,是绣儿自己。
  同时明白己身功力尚差紫罗半筹。
  要非那该死的风情将自身功力‘糊里糊涂’送给紫罗,今日自己怎会落到此种田地?绣儿想及此处,银牙再咬。
  言清所领‘红巾盗’攻其无备,先使武盟诸人落在下风,然而未料到武盟之所以称雄江湖百馀年,绝非普通盗贼就可打发。
  而今,在绫月斋等迎头痛击之下,挽回颓势,红巾盗被分别歼灭了几近一半人马。
  武盟亦损失了近千人。
  ‘天狩阁’‘华清园’等黑道人士觎机趁之,不理後果,见武盟等诸人心思放在红巾盗身上时,一举进攻,意图前后夹击,腹背围攻武盟。
  月蚀仍按兵不动,不管是武盟等白道获胜,或是天狩阁等黑道胜利,其对魔门的观点向来一成不变,江湖上均衡势力一旦破坏,对本身亦无多大影响。
  反正,魔门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他们最好杀得两败俱伤,全部死亡,要不然以後仍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
  ‘天将上人’虽对武盟失却信心,但是黑道势力的整合代表著新的讯息,若同是白道的武盟被黑道所取代,其日後的势力将是永无止境扩展,那对白道而言,不啻是一个可怕的後果。
  因此武盟不能被灭,至少目前不能。
  ‘天将上人’瞧见各大门派掌门人显露的表情後,喟叹一声,统领各派菁英插入‘天狩阁’等击进方向,三千高局手浴血奋战。
  “报!”一名士兵急忙人帐。
  “快说”另一名刚入营帐的年轻将军不耐烦道。
  “各大门派及‘天狩阁’等加入战局!”
  “好!”老将军立刻起身下令,喝道:“李本初、周古听令!”
  “在!”二名年轻将军应声道。
  “各领三万军骑绕行‘武盟’後方,周古你听闻金鼓炮响就以‘雁列’阵紧闭其退路,而本初你以‘锋矢’突进,穿越场中布‘长蛇’与‘雁列’相对,我本军以‘云龙’断其心志,开东北缺口以令逃窜,以利追斩!”老将军断然道。
  孙子曰:围师必阙。
  其东北缺口一开,以示生路,则众皆无必死之心,可因而追击斩杀。不可困得无路可逃,则必负隅顽抗,势成困兽之斗。
  李本初、周古二将自知此理,闻令道:“是!”
  一名中年美妇人进入了甘小花、独孤贞所在的冰窖。
  慵媚的眼神观视二人尸身。
  猛然回身,东方小笑的尖叫声入耳。
  蹙眉,美妇人轻声道:“小笑你怎的……”
  东方小笑骇然下跪,哭了。
  叹息,美妇人兜视了二人尸身一眼,自言自语道:“情,字害人不浅”
  顿然,再道:“小笑,你起来吧,不怪你。”
  东方小笑睁大美目,呆呆看著。
  “喜欢风情吗?”美妇人柔声道。
  东方小笑俏脸一红,先是摇头复又点头,良久,才嚅声道:“奴,不知道!”
  又哭了。
  美妇人又好气又好笑,蹲身在东方小笑耳中说了几句话,只见她水汪汪的大眼愈睁愈大,然後欢喜的笑了,忍不住拥往美妇人,在其颊上香了一口。
  美妇人意在言外道:“乖孩子,可不要忘记了”
  “是的。”
  东方小笑磕头破涕为笑,也忍不住瞧了甘小花等一眼,眼中充满喜悦之光。
  “好善良的孩子”美妇人忖道。
  “可恶!又是偷袭!”二大护法中‘电槌’虎震以千斤大槌击飞一名敌人之後哇哇大叫。
  身旁的‘电鞭’金驰面对如潮水般不断拥过来的敌人,显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斗战迄今将近半个时辰,红巾盗大半歼灭,不足十分之一的兵力,而已方亦是丧失了近二千名的兵力,损失极大。
  此时听到虎震的话,铁鞭反手後,刺穿一个敌人胸膛,喝道:“撑著点,老虎。”
  三大长老已率馀剩五百名兵力支援而来。
  另一头六君六艺剑所领之武盟子弟,由开始的四百名剩下不到三十馀名,其战况不可谓之不烈。
  庄六郎又忍不住想使用‘飞雷神火’手才一探怀中,绫思那迷人的眼睛就出现在眼前,尽管在这遍布敌人的战场,他仍然有遗世孤立的感觉。
  “你要干甚麽?”绫思白了他一眼叱道。
  “我不想死!”庄六郎表明了心中的想法道。
  “懦夫!”绫思骂道。
  “白痴!”
  庄六郎回应她一句,右手击出三颗‘飞雷神火’连想也不想就向天狩阁等黑道分子上空丢掷而去。
  轰炸!一团火球猛烈爆开,范围高达十馀丈,那一头的敌人被火药炸得支离破碎,尸骨不全,血肉横飞。
  其未死的情况亦好不到那里去,哀号声遍布,有的人断肢上血肉模糊,焦额溃腐,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静了下来。
  庄六郎毫不在乎的耸耸肩,不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迳行再掏出了二颗‘飞雷神火’作势要丢。
  “啪!”
  “你怎麽打我?”庄六郎抚着左颊不解的问绫思道。
  “卑鄙!”绫思气的满眶泪水道。
  “卑鄙”庄六郎高叫道:“战争有甚麽卑不卑鄙的?娘的,在战场上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难道你叫我战到气绝当场,被人杀了那才是不卑鄙呀!你想死我不反对,可是我不想死啊!那麽多的敌人怎麽杀得完啊?你那迂腐的小脑袋是在想甚麽东西?莫名奇妙!”
  绫思恨得直想好好桶他二刀。
  “你被风情教坏了”玉柳浓不知何时站在庄六郎身後冷冷道。
  忽地——庄六郎看到阴动天拍了拍自己肩膀,眼中笑意盎然。
  “不打了!”庄六郎突然使性子怒叫道“好心被雷劈!谁再攻击我,我就请他吃‘飞雷神火’!”
  说完,竟站在原地也不动手,冷冷又受伤的眼神,环视著战场上各个角落。
  此时,一干红巾盗偷偷加入了天狩阁与华清园等黑道联盟当中。
  而天将上人所领的各大门派子弟却也同武盟的残军汇集。
  白、黑二道终於各自合对峙上了,双方那能杀死人的火红眼神,战云弥漫,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随著一声娇叱如火如荼展开。
  胡绣儿扑地,双手一沾地面,整个纤细的腰身恰如软竹般反弹,其双足挟带凌厉的罡气呼啸的往紫罗头胸砸去。
  紫罗拧腰,侧踢。
  忽见绣儿整个上半身翻上半空,其踢势不减反增迅猛,其粉拳俱握,目中杀气盈然。
  ‘半竹’是这一招式的名称,共有二十一个变化,从绣儿双手沾地开始,这招式便已展开。
  ‘极道’所研发的招式中,以双手沾地後的攻击方式最令人防不胜防,它能以手劲跃上空中或以拳掌或以腿攻击敌人,亦可以手劲撑住全身,或以扫腿,或以侧踢。
  更甚者,能以双足剪向敌人身上各个部分。那‘锁喉剪’即是其中一个变化所生的技法。
  紫罗以寸馀的间距踢空,才明白绣儿竟是以‘半竹’的攻招袭进,不由得娇叱一声,单足点地後掠,轻快的在空中环旋退步,其踢势迥转一百八十度,倏缩胸前,复转一百八十度转腰抬腿,侧踢。
  绣儿但见紫罗如花蝴蝶般车轮一转,举足踹来,冷笑著,蓦将双足狠然下压,其带动的双拳任凭加速度等倍的劲道全然击在那天足上。
  “哇!”
  二女俱感到一股莫可匹敌的劲道从小臂、足陉窜向全身,忍不住各喷了一口鲜血,弹向两方。
  紫罗右足麻痹不已,绣儿双臂阵阵刺痛。
  这一遭,又是平分秋色。
  “林将军,已过了半个时辰。”一名年轻将军道。
  老将林日咎双目精光暴射,喝道:“整军备战!”
  “是!”
  六君六艺剑各自优雅的舞著一种莫名的剑阵,使得前方里黑道分子无法跨越雷池一步。
  许金内心震惊不已,这群所谓的黑道人物里,他根本认不出一些原已成名於江湖的黑道巨擘,反而是一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而这些小卒竟又如此难缠。
  那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亦是如此想法,这战场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黑道人物面孔。
  反倒是在那一群观视的人群中倒有绝大部分时绿林、黑道的佼佼者。
  这,又是怎麽一回事?瞧他们悍不畏死,奋勇斗杀的狠状,那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操练得出如此出色的兵士?‘极道’!许多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他们是‘极道’魔兵!也唯有魔门子弟才会服从魔门公主胡绣儿的指挥。
  黑道人物是不屑与魔门扯上关系的。
  所以,眼前的敌人应当是‘极道’魔门各系支派的子弟兵,而他们的实力竟然如此大!‘化绝’月蚀之所以不入战局亦是为此理由。
  魔门子弟摧坚陷阵,人人奋不顾身;而白道群侠披坚执锐毫不相让,两方相持不下,死伤逐渐增大。
  且,这群魔兵中尚未出现宿星级长老,这又意味着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只是死士!根本不是魔兵!哀鸿遍野!尸云遍地,血流成河。
  庄六郎发觉一件事,就是那群魔兵们‘不怕痛’!那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刀、剑创伤,普通人早已痛得昏死号叫,而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不屑一顾,刀来刀去的真叫人骇怕。
  连个‘哼’声都没有,更面无表情。
  阴动天、阴月、玉柳浓、冷常瑛等已然杀得手软,不知死活的人潮仍在急进噬杀。
  各大掌门与三大长老亦同样发现诸多疑点!但是已无退路!能活著的人,身上无不沾满敌人的血,只有踏过敌人尸体,自己才可存活。
  突然——号角声悠扬……遥远的地方马嘶声传来。
  阵阵震地感出现!节奏性的马蹄声由西南、东南方奔腾,尘烟层层上飘,团团如云似雾。
  声音愈渐增大,呼喝声长短齐一。
  地震的震源更近了…场中忽然寂静,吭长的喘息声远近可闻,人人都停下喂向敌人身上的各种招式,适时回醒。
  血红染遍大地,满是残骸肠洒,白骨肉溅!敌我各自相视,瞳睛张缩,四顾盼视。
  惊!骇!栗!震!言清首先想到了逃!无可言语的寒意由脊背猛窜脑际,他倏然朝东南方来时之路退去。
  可怕的连锁反应!一些胆小怕事的名门正派子弟、武盟弟子、馀生的红巾盗、天狩阁联军等蜂拥溃逃。
  只有真正的人物,冷静的站在场中,各自打量一下敌我仅存的兵力,沉思著下一步的行动。
  所有人全注意着西南方。
  紫罗与绣儿也停止了动作,各自恃立。
  第一匹马奔驰而现,约莫十丈……且后五匹骏马…五十匹骏马……百匹骏马……千军呈现,金戈呜震,利刃闪,啼声扬,马嘶啸,铁甲亮,眨眼间万里千军,怒骑冽向,浩荡无匹衔枚疾走。
  在场者全变了脸色。
  这支军队的装扮竟是‘戍边’部队!重骑兵!比轻骑兵速战奔驰更加威猛凶残百倍的铁甲重骑!在战场上,禁食马肉,以马虽畜类,效血汗功劳,战阵间为国出力,与官军无异。
  骑兵因马得名,且平时驮带不得超过十五斤,服侍马匹与人无异,人马之情即生,则可为乘者驱驰战阵,使唤自如。
  而重骑兵之马更属上选战马,李唐以铁骑名闻天下,更以铁甲重骑取天下,无论是东、西突厥、回纥、吐番、南诏,远至高丽、百济、高昌等,均吃过李唐重骑之亏。
  是故,军骑首重於马。
  马有灵性,才得任骑兵驱策。
  只见第一个身著全黑铁甲鬓发皆白的老将林日咎,策骑於群雄之前约三十丈时,勒马观视,顾盼生风,不怒而威。
  整支军队的严整性可见一斑,居然齐然‘定立’在老将林日咎身後,若非能征惯战,训练有素,否则绝不能够令军容整齐严肃至此。
  忽闻一声凄号!言清遇上李本初所领的‘锋矢’骑阵,李本初的‘速射’勇冠三军,言清大刀旷然撞掉了二支劲箭,第三箭却见眼前,不禁悲号,眼前一黑,箭簇破脑贯穿,连带的在眨眼间,他身上又多了直没至羽的箭矢,血水直从身后撒出。
  纵横!大斩马刀竖立,李本初一背铁弓,手握斩马刀,望眼前逃窜的人,劈斩!背後三万铁骑,蹄座跃马,扫刀端持。
  第一个人被李本初斩飞了脑袋,第二匹马上的骑兵抡刀一砸,将其劈成两半紧驰而去,其後骑兵斜砍直下,後头骑兵望双足一划,第五匹马的骑兵盯着即将掉落的人头,扫刀狠击,斩碎了一颗脑袋。
  骑兵以此种方式前进,前面的人砍不到并不代表後面的人也砍不到。
  战骑所过,尸骨无全。
  原先已有一地的死人,被马所践踏,霎变得血肉模糊,泥土与肉块混合一起,再也分不出来。
  而人头就像一颗颗皮球在场中滚跃著。
  骨骼碎断声合著马啼声逼近。
  庄六郎就在前方!他扬手‘飞雷神火’掷向李本初。
  李本初翻弓在手,提弦拨弓,弓呜,矢号!击中红丸,火球乍燃。
  弦声再动!四道劲箭穿火幕由远刹近贯击。
  庄六郎速闪,一举避过,却见李本初大刀在手,倾全力双握而斩,竟是以腿夹马鞍,横身劈击。
  退!李本初一刀击空,翻身正坐。
  再退!第二、第三骑兵杀到……大退!第七、第八个骑兵又再劈空……庄六郎直线猛退。
  第十三匹马上骑兵划破了他胸口衣物……第十七个骑兵在他左肩上开了一道血口。
  第十八个骑兵划破了他的肩背……第十九个骑兵於他双足上划出一道五寸长的血痕。
  第廿个骑兵正要斩击他六阳魁首,幸得绫思纵身一拉,将他扯出了‘锋矢’阵最末端的骑兵刀口下,他才免去一难。
  而绫思却也在背上开了一道血痕,付出代价。
  庄六郎瘫坐地上喘息不已,直瞪绫思,想不清楚她为何会救自己?绫月斋拿了药粉洒在绫思背上,血水立刻停止流出。
  片刻后——‘锋矢’阵已然全员冲过。
  李本初扬刀喝道:“游骑!”
  三万铁骑齐然反首马身向後,李本初复驱骑由後至前、面临场中,再喝道:“‘长蛇’阵!”
  铁甲纵横散布,绵延伸展,委蛇!庄六郎、阴动天、绫月斋父女齐然色变,单看此快速的变阵方式,以及这攻守自若的‘长蛇’阵,就该知道这军队有兵学大师指导过。
  至少在李靖、侯君集、王玄策、苏定方、李积等一干军学宗匠过世以後,李唐王朝除了一个近代较出名的‘上帅’之外,这阵法便鲜有人摆。
  当然,这江湖上三大兵家之後自然清楚这阵势的厉害所在。
  阴动天审视一下情况,呻吟的手戳指东北方道:“天啊!围师必阙,困兽必危!他们竟连这个也想到了……”
  林日咎指挥若定,有条不紊,不禁会使人联想到他是一个能征善战,历练无匹,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见他一声令下,十万铁骑弩弓上簇,箭锋利芒烁闪,齐怒指被围困的武林群雄。
  战云弥漫,心似弦绷,上一场激烈战斗死伤难计。
  如今剩下不到一万兵力难与这‘戍边’铁骑抗衡。
  绫月斋忽观视到‘天君’向老将军林日咎做了一个手势。
  右掌下砍。
  是暗号,绫月斋心头大震!惊而转首。
  “射!”林日咎暴喝。
  箭雨怒啸,万箭飞腾,密密麻麻如万条毒蛇窜动。
  大部分人逃命於东北角,而东北角亦成了修罗地,十万铁骑中分四批放箭。
  其中一批为扼阻敌人突围之用,故箭上弦而不发,而其他三批则轮流击射,目的在使攻击不断,续箭不绝。
  留东北其实是个陷阱,人在逃命之时绝对少於去理会周围的事物。
  而今,那三批箭雨中倒有绝大部分射入了那处外逃的缺口上。
  反观待在原地者,虽有受到波及,却没有逃命者那般下场——杀灭。
  场中哀号不断,死者不计其数。
  林日咎见状微微一笑,再喝道:“阵!”
  二次上弓的矢全然望指场中诸人。
  恒山掌门嘱令各个弟子拿出‘飞雷神火’企图同归於尽‘天将上人’见著了也不便多说甚麽。
  在这情况下你不杀人,人家照样杀你。
  绫思与玉柳浓忽然感觉到方才庄六郎并没有做错,於生死关头歼灭敌人乃是第一要务,哪管它卑不卑鄙。
  忽然间——幽寂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阳陵矶。
  风情那孤傲遗世狂狞的话,令得闻者心头一悸!他道:“糖醋排骨我好久未曾吃过这一道美味!”
  紫罗闻言惊叫:“风情!”
  绣儿、‘天君’绫月斋闻言心头一阵恐慌,这句话不知涵藏多少杀气?“是小魂!”
  林日咎高叫忘形,语气中充满兴奋,而李本初、周古及一干将领眼里期待的眼神全然往百丈外视去。
  所有人全盯著风情。
  李本初急忙咽了一口口水,朝风情打招呼,乾笑道:“上……上帅!好……好久不见……您……您好吗?”
  ‘天君’一听到‘上帅’二字,霎时狠瞪风情。
  “你,退兵吧!”风情森然的语气对林日咎道。
  “这……”林日咎迟疑犹豫。
  身旁一个俾将策骑冲出喝道:“你是甚麽东西!竟敢……”
  “不可!”林日咎急忙喝止那名俾将。
  风情目中紫电暴射,刹失踪迹,忽现身在那名俾将身旁,活生生将其扯下马来。
  在场诸人除了绫月斋及‘天君’略微可见他的身形之外,其馀的人连风情怎麽跑到那名俾将旁边的都看不清楚。
  绫月斋与‘天君’同时变色。
  可怕的事情出现!风情扯下那名俾将,钢牙一开,朝那俾将咽喉要害一吸,那鲜血霎时染遍了他整个身子。
  风情将喉头一吐,就口狂饮几口微带温热的鲜血,神情似狂。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个个脊背发寒。
  连‘极道’魔门中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风情将那俾将尸身一丢,再度一问:“退与不退?”
  ‘天君’霎时大喝:“林日咎!你忘了上头交代。”
  老将军林日咎闻言一震!涩声道“我没忘,可是……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上帅’在啊!”
  “林日咎!”‘天君’暴喝道。
  “云归尘,你少鬼叫,待会儿我会杀你。还有,云紫袖,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风情面无表情道。
  众人此时方知,原来‘天君’就是武林十大高手中的‘地刀’云归尘,由於他是大内第二高手,难怪他能调动官府的军队。
  而胡绣儿居然是云紫袖,此点更令在场诸人错愕。
  见绣儿把手一扬,扯下她那张艳绝天下的美貌,出现另一张宜喜宜嗔,毫不逊色的俏脸。
  林日咎叹了口气。
  “好!”
  风情拔刀,银钩上锋芒罡气长达数丈,其身上爆出的杀气,使得十万多匹战马纷然嘶啸,见者变色,十万大军心生寒意,‘上帅’之名早已如雷灌耳了。
  “撤!”林日咎无可奈何喝道。
  “林日咎你敢抗旨!”‘天君’云归尘瞠道。
  林日咎冷言回声道“你若有命逃离‘上帅’刀下,再到圣上那里告我不迟”
  再朝风情抱拳道:“上帅,七年一别,各旧部均仰首盼视上帅回来,日咎略表袍泽情谊,仅以转述,珍重!”
  林日咎招呼一声,躯策铁骑离开。
  那李本初、周古等昔年旧部,亦各自驱马到风情面前行军礼後,迅速率队远离。
  风情目视大军消逝、眼中满怀感伤,不发一语,笔直朝‘天君’云归尘走去。
  云归尘但见风情过来,心中竟浮一丝死意,急忙撇掉那个念头,运功戒备。
  紫罗喜不自胜迎上风情,娇笑道:“风情…啊!”
  不料——风情竟掴了紫罗一个耳光,冷道:“你趁我失去功力时打了我一记耳光,现在我还给你。以後我俩各不相欠。”
  众人全傻了眼。
  绫月斋颤声道:“孩子……”
  “哼!”风情披猖扬厉,狞恶道:“你不用叫我,我也不会叫你!在我与母亲受苦受难的当头,你在哪里?这二十六年的苦痛,天底下无人与我一比!我在最需要一个父亲关怀的时刻,你不在!你要我叫你甚麽?”
  风情的神情凌厉而怨毒,再道:“我九岁的时候飘零江湖,你们当中有谁尝过粪坑里面那发酸发臭长满蛆虫的馒头滋味。
  有谁吃过死老鼠、死猫、死狗身上的蛆虫……我尝过!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吃那些东西是上天的恩宠!因为我饿,好饿……那馊水桶的饭菜我吃得高兴而落泪,那些…不就是拜你们大家所赐的?”
  月蚀等人闻言落泪心酸不已。
  紫罗早哭得像泪人儿。
  风情吼道“云归尘,你万万也没有想到,我就是那个年仅二十便统军百万的‘上帅’月魂是吧!”
  绫月斋自责不已,老泪纵横,无法说出甚麽话。
  ‘天君’云归尘狂笑道“哈哈……委实失策!竟没料到你便是大漠人称‘死神’那个年仅十三就能以单刀杀灭上千马贼,被当今圣上策封为‘上帅’的月魂。”
  说得众人又是一惊。
  “姨父,我们来场最后一战吧!”风情的口气霎变温柔。
  “好孩子。”云归尘猛然进身,突击云紫袖!在场众人大惑不解?一愣!“爹,你干甚麽?”
  云紫袖猛不防被父亲制住,慌乱大叫,倏然查觉全身功力源源不断注入背心掌中。
  紫罗突击,‘玄阴指’全力发出。
  罡气吼啸。
  转眼间即将打中云紫袖印堂。
  刹然——风情挡在紫袖面前,替她挨了这一指,云归尘无动於衷,似乎早算计好风情会为她出手。
  “为什么?”紫罗满脸惊惶道。
  风情叱道:“你再出手我便揍你!”
  “他是害死你娘的凶手啊!”月蚀忍不住悲叫道。
  风情道“我能容人,人在我范围,报之在我,不报在我。人若容我,我在人范围,不报不知,报之不知。我与他一战,势无可免,中途插手即是与我为敌”
  月字辈诸女大怒跳脚,这风情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
  绫月斋保持风度、气量,不愿做偷袭的事。
  半个时辰後——云归尘收回双掌,盘膝运气。
  紫袖娇弱的跌坐地上,面无血色,狠狠盯着风情。
  风情不理群雄异样眼光,轻轻勾起紫袖下颚,微笑道:“不管你是胡绣儿或是云紫袖,我对你的心,不变。”
  “可恶!”
  云紫袖闻言,哭了。
  忽地杏眼圆睁,错愕住!风情竟趁这个机会吻了云紫袖。
  玉柳浓、紫罗二人气得咬牙切齿。
  月字辈的,人人气得吐血。
  绫月斋有口难言不知所措!绫思从群雄里奔出哭道:“大哥,我知道你苦,你不认爹爹也就算了,你为何还要与这个仇人之女要好呢?”
  冷常瑛亦躲在一旁轻轻啜泣。
  在‘天将上人’身旁的庄六郎如有所悟,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此当是‘真’,虚无无伪之‘真’,我终於懂了”
  对‘医心小筑’风情的话有悟於心。
  ‘天将上人’听了,宣扬佛号,道:“施主语义禅机甚丰,贫僧受教了。”
  庄六郎慌忙答礼。
  风情毫不讲理,冷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我与谁好除了我娘有资格管以外,任谁都没有那个资格。”
  “大哥!”绫思悲叫。
  风情不理她,迳行与紫袖说话,笑道:“你这张脸不比先前那张脸差呢!袖儿。”
  紫袖红著脸道:“你为何还这样对我?”
  风情不语,笑一笑,指著自己心口又指著她的心口,比了一比。
  “讨厌!”紫袖偏过头抿唇道。
  风情倏然站起,云归尘随后而立,看一下紫袖後,道:“你现在怎麽辨?”
  他没头没尾问了这一句话,众人心生疑问。
  “杀你。”风情笑道:“为了小花,甘小花。”
  “好,很好。”
  云归尘满意点头,再道:“此间事了,袖儿就是你的人。你若死,她也无法独活,我唯有送她下去见你。我若死,你便要好生照顾她,莫要让我死不瞑目。”
  “我晓得,姨丈。”风情道。
  “很好,恩怨分明,极像是云儿在世一样。”云归尘目光中现柔和神采。
  忽转首朝云紫袖道:“袖儿,爹的话你听清楚了?”
  云紫袖垂首落泪道:“女儿晓得。”
  紫罗以及很多人都不明白,为甚麽风情与云归尘会做这样子的一个决定?更不明白何以云归尘会说出这些话?“那麽……”云归尘向绫月斋道:“绫当家,小女就先行委托你照顾了,请先离开。”
  这话另有用意,唯他能懂。
  “我省得。”
  绫月斋微一皱眉,仍是答应,扶著紫袖纤腰,迳行走到一处没有人观看的地方。
  紫罗忿然走回月字辈诸女身旁,她实在很想偷袭。
  此时在场群豪身上伤势已经包扎完毕。
  云归尘不苟言笑道“以前,我总有一个感觉,就是你我始终会有今日一战。
  如今,这个预感果然应验了”
  风情心口如一,跃跃欲试道:“我知道,我也是一直有著这种感觉,所以今日我会站在此处”
  “很好,你准备好了吧?”云归尘关心道。
  “好了,可以动手了。”风情开怀一笑。
  “嗯!”云归尘颔首。
  身上的杀气与气机倏然全行发出,毫不保留,那强大的罡气团团围绕著他,一圈又一圈的。
  所有在场诸人全变了脸色,不敢置信。
  风情虎目一瞪,目光中紫电暴射,贯通天地的气势不落人後,与云归尘不分轩轾。
  狂烈猛暴的杀气席卷这片不足半里的平原地。
  原本灿烂耀眼的阳光,亦引来一阵阵地乌云。
  是气机改变了天候。
  战云弥漫,杀机遍野。
  见者心神均不由自主狂颤。
  两个人的气机依然洋洋洒洒,浮天卷地。
  轰!电芒一闪,裂缺暴现,雷光轰击在两个人身前草地上,而那二人丝毫不为所动,彷佛外界所发生的事均不能打动他们。
  绫月斋清楚察知这一件事,这二个人的眼里只有对手,容不下任何事物。
  电光再闪,紫电奔腾,错划天际。
  风情、云归尘同时发动。
  云归尘击出了‘玄阳大槌’炙热的罡气循著面前一拳,把空气燃烧,连地上的草皮均为之焚焦。
  风情静默的举起食指,一道寒冰冻冽的罡芒射出。
  劲罡互击!嗤声大响,只见风情那一指如似盈集这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在里面,指罡所及,火亦可冻。
  那指罡从中破开了‘玄阳大槌’有如水柱被强大的风压反摄,激烈的直朝两旁散洒。
  轰然,‘玄阳大槌’余罡落地立即使杂草焚烧起来。
  两人面前地上,火势一点一滴飞快扩散。
  云归尘轻描淡写手刀一切,将风情那冰罡击碎,笑了一笑。罡气落地,杂草冻结,不多时又纷然断裂。
  风情也回应著温暖一笑。
  云归尘这一拳,只不过是试探性质罢了。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8-01-23
 
第二十七章 极道解形
 
  
  云紫袖坚强的凝视平原上这二个男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是她的心底最爱的人,他们正在做殊死的决战。
  不由自主的泪水直流。
  他们实在可以不必打这一场死斗,而最大的原因,任谁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那个事实,也忒惹人魂伤梦断。
  这两个男人任是谁死谁伤?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件好事,紫袖紧抓著衣袖,泛白手指头青筋隐约可见。
  突然,云归尘再度发动,朗笑一声,纵至风情面前右跳後踢,踢向风情的六阳魁首。
  若真是个跳後踢的话,所有的人也不会看得脸色一变,因为那右腿一出,整只脚上立时真火噬噬!焰烈腾腾。
  ‘玄阳大槌’的罡气竟是从足部发出,尚不仅如此,那右腿上燃焰之火正是三昧真火。
  天底下唯有三昧真火能够破毁‘霸王解甲’所造成的不灭魔骨。
  此足一出,空间为之扭曲变形。
  风情心中不喜不怒,不惊不惧,彷佛他这一脚早落入了他计算之内。
  见他紧握拳头,一道白雾般光华闪烁的罡气积集於左右两臂,扬起右拳,对著来足不避不躲,狂击!“硬碰硬!”绫月斋神色一变!爆烈一响,烈焰冰罡散落一地,若秋天漫飞红枫叶,冬天白飘雪,飘缓洋洋。更像红白缤纷的烟火,那样亮丽动人。
  云归尘身躯急然一扭,在空中将右足一收,左足一蹬。喝道:“金生水!”
  正面再攻一招。
  左足上的真火急然无踪,换上另一种充满金戈列战,锋锐的杀气。
  杀气倏化为罡气,朝风情头面鼻骨要害,狠蹴。
  足未至而罡已到。
  风情感应生起,应用起那融汇贯通的‘幻天真诀’一动也不动。
  罡气如和风掠穿风情头脸,他脑後像是炸开。
  云归尘那只左腿亦着实贯透风情的头。
  所有人吓震惊靋。
  连云归尘亦有此种感觉,脚下并没有碰触到任何的实物。
  但是,头脸埋没在左腿陉骨的风情,其左拳已然轰至。
  云归尘心头一震!立知风情是以迅快的身形闪过自己这一脚,再回到原位以头肩靠著自己腿弯打出这一拳。
  那逐渐消散的影子,以及腿弯上的触感就是明显的证据!意念中,左腿一震!急然後翻,间不容发避过这致命一击。
  风情察觉云归尘利用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反震之力,朝後翻身,唯左拳招式用老,身形一跃,右腿旋踢击去。
  云归尘人在空中避无可避,紫袖花容惨淡掩面而泣。
  月字辈诸女面露喜色,忘形而叫。
  “此撩终於伏殊!”
  不料,云归尘狂吸一口真气,鲤鱼百变,跳跃龙门,身形一荡,弹射到风情身後,‘破魔掌’十成功力迅出右手。
  绫月斋终於变色,失声道:“是‘破魔掌’!”
  风情闪躲不及,硬受了这一掌,身子倏然弹飞,口喷鲜血。
  月蚀惨呼一声:“少主!”亦吐了口血,昏了。
  云归尘落地,骇然瞠视右掌,方才那一掌虽是用了十成功力,但是落掌处丝毫没有应手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无限诡谲的味道。
  那一掌打在他的身上,自己的真气竟然不听从本身意志指挥,相反的还随其引导,昔他打通其身上原已淤塞的经脉。
  更不止如此,在风情脊背脱离右掌掌心的瞬间,自己居然发现到他全身的经脉已然贯通顺畅,形同万川集海,任何掌力只要加诸在他身上,均会循那四通八达经脉流向,一股脑儿朝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排泄而出。
  换句话说,即是一拳打在风情头上,那真气与劲力亦会由他头上经脉往其他穴道送去。
  若人是一个充满气的球,那麽风情就是一个充满破洞又不会消气的球。
  这种充盈震惊又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感觉,令云归尘脸色阴晴不定。
  灵光忽现!云归尘发疯似的叫道:“这是‘霸王解甲’!‘霸王解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诸人听到,是喜是愁表情不一。
  风情拭血而立,道:“历死还生,气归太虚,浩瀚天地,霸王解甲。武侯诚不欺我!云归尘,你败了!”
  骤闻“你败了】这三个字,云归尘如受电殛!呆了一呆,愤怒道:“我不会败的,我不会败的……”
  转眼间,云归尘斗志已失,颓然跪地。
  月字辈诸女、紫罗、玉柳浓、绫月斋等一干人,泪洒前迎。
  “不许过来!”风情大怒喝道。
  众人同时止步。
  风情遗世孤立,宗师风范道“云归尘迟早一死,何妨用一下那个法子。或许,我也逃不掉呢!”
  此话一出,连紫袖脸上都变了色,慌忙叫道:“不!你不能叫爹爹这麽做,风情,我求你饶了他吧!你也放过你自己吧!求求你……”
  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只见云归尘嘿然而立,再度恢复往日雄风,冷眼盯视著风情,道:“你不後悔?”
  月蚀等诸女惊叫道:“天君,我们不为难你,你带著她走吧!”
  云归尘目中电芒暴射,吼道:“我肯走,他肯放我走吗?”
  众人心头一震!呆视风情,见他背负双手,一副不肯放人的样子。
  月盈哭叫道:“情儿,情儿……放他走吧!莫让他用了秘术…你也会没命的……”
  风情面无表情,不悦道:“诸位阿姨,你们别管,生死有命,任谁也做不了主!为了甘小花,也为了我母亲,这一场战,势……不……可……免!”
  “势不可免”四字,生生打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绫月斋突然大笑,虎目含泪道:“不亏是我儿!”
  庄六郎不懂,为甚麽原本已经获胜的情势,会突然转变成势穷力竭的局面?‘天将上人’自知其意徒呼负负,感怀一叹。
  西北台地万馀群雄及六大阵营幸存下来的黑白二道,不由得气血汹涌,俱是感受到风情一身战意。
  忽然,一个中年妇人不知道甚麽时候站在场中,彷佛她亘古迄今都一直站在那儿,她寂寞幽然动人的声音令所有人心神一颤。
  她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遭呢,情儿!”
  她一出现,紫袖飞奔而出,伏在她身上哭叫:“娘!”
  月字辈诸女齐矮了半截,跪下高叫:“二小姐!”
  竟是‘魔宗’到来!见她并不比紫袖大上几岁,却是驻颜有术,一张美人瓜子脸不比紫袖逊色,更带有某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绫月斋拱手一礼,道:“魔宗…”不知道想说什么?‘魔宗’福了一福,笑道:“绫当家有礼了。妹子可是第一次见著你这姊夫呢。”
  说得绫月斋老脸一红……云归尘道:“夫人,此事……你不是说不插手的?怎麽……”
  魔宗媚眼一瞪,薄怒道:“我不插手,你与情儿焉有命在?”
  又转首向风情道:“情儿,考虑好了吗?”
  笑笑,风情道:“阿姨,我很仔细、很清楚的考虑过了,我风情绝对不让他生离此处!”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敲在所有人心坎上。
  月亏叫道:“孩子,你别那麽固执!”
  月满怒道:“情儿,听阿姨们的话,不要再打了。”
  一愣!‘魔宗’黯然道:“你是为了报你娘的仇!”
  风情道:“可以说是。”
  ‘魔宗’目中紫芒忽生,高叫道:“你娘是……”
  “夫人,不可!”云归尘大声急叫制止,声音盖过‘魔宗’。
  众人仍不解其意?风情摇了摇头,道:“娘是病死的,不是阿姨您毒杀的,这件事情,唯有姨丈与我最清楚不过。”
  绫月斋、紫罗、月氏八女齐听得一愣!风情目中满怀神伤,叹道:“当年阿姨您三番二次在我娘药中下毒,只可惜…姨父对我娘一往情深,不忍心看著娘被您毒毙,故而屡次换药……”
  ‘魔宗’忽狠狠瞪著云归尘,同床二十多年夫妻,他竟然还是爱著另一个女人。
  云归尘苦笑以对。
  月蚀问道:“那你娘是怎麽死的?”
  风情怅然道:“思念!娘是思念他积郁成疾而亡!”戳指绫月斋。
  绫月斋大退三步,面无血色,心痛如万针穿刺。
  风情再吼声道:“娘死的时候还叫著你的名字!”
  绫月斋心如刀割,满眶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魔宗’忽然吁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情儿你也没有找你姨父一斗的原因了。”
  “有!”风情坚毅道。
  柳眉一挑,魔宗问道:“是甚麽?”
  风情一个字一个字道:“他杀了甘小花,在我面前。”
  魔宗笑道:“那有甚麽关系,只不过是个女人,你若想要,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何况,你不是很喜欢紫袖?阿姨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紫袖,这样吧,此间事了,阿姨便作主让你与紫袖完婚好吗?另外那……甘……”
  月字辈诸女七嘴八舌叫道:“对呀,还有与你有过关系的紫罗、冷常瑛姑娘呀,还有那玉柳浓小姐也喜欢你呢!你若喜欢就通通……”
  “住口!”风情瞠然道。 冷冷瞧了所有人一眼,风情口中肃杀之意不减万分,寒声道:“你们有谁知道甘小花对我的重要?”
  玉柳浓看他执迷不悟,失声道:“你与她认识还不超过二个时辰呀?”
  众人闻此皆是一惊!目瞪口呆,紧盯风情。
  风情激动道:“她可以囊括我一切的思念,让我的心神只放在她身上。
  在我最为颓丧,最为失意的时候,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她。在她面前,我可以忘记从小所受的苦难。
  在她面前,我可以不必一直惦记著娘是怎麽死的?在她面前,我可以忘却一切烦恼,心中只有无限欢喜。
  在她面前,我彷佛见到那前世早已注定的姻缘……你们知道吗?在我最想去死的时候是她救了我,而我…我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发现到我俩像是在前世已是相识!我一开口便向她求婚,我这一辈子刀头舐血的日子过得不少,我一见到她……我,我,我便生起成家的念头,你们知道吗?她毫不考虑的答应了,那种欢天喜地的愉悦,谁会了解?而姨父,竟然在我面前将她给杀了!我亲眼看着她死亡。我……我好无助!这时候我才发觉,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就是她!你们说,这个仇我如何不能报?我还没有向她说我爱你……”
  风情紧握著双拳,咆啸怒吼,他的愤怒任谁都可以体会。
  现场针落可闻,寂静无声。
  那种深深爱著一个人的情绪,没有经历过的无法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
  那种怀念一个人的情感,没有深刻体验过亦难以明白。
  尤其是怀抱著沈重的遗憾,更令人窒息。
  风情这一番话激起了在场一万多名武林群豪心底的共呜,江湖上满是刀头舐血的日子,若真的出现一个能与自身白头偕老的伴侣,任谁也会放弃那一种虚华放浪的生活,而选择另一处青山绿水,好好渡过下半生。
  这一刻,风情的真诚,感动了所有人。
  月字辈诸女、绫月斋、云归尘、云紫袖、紫罗、玉柳浓、冷常瑛、包括深爱云归尘的魔宗都明白了风情的情意。
  情之所寄,一往而深。即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九秘’各典中,均有一种催发人身潜能的功法。
  风情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运行‘极道解形’,将天地间的气机转化为本身的力量,施术者的肉体绝对难以承受此术集天贯地的庞大压力,它足够令小小一个人体化为粉末。也就是说,施用此术者,必死。
  任何高手亦根本不可能抵挡此术任何一击,因为那个力量实在太巨大、太疯狂了。
  风情此举,是同归於尽的表现。
  但是众人无话可说,云归尘忽地暴戾恣睢狂笑道:“就算我不杀她,将来我俩也是难免一战。”
  魔宗心中一动,问道:“为甚麽?”
  风情冷然道:“因为我们都是战士!”
  ︶云归尘突然问了一句话,道:“你何时看出来的?”
  风情‘哼’道:“五色五徵,我身为‘天医秘’的传人岂有不识之理?做为一个武人,死於决斗场中乃是光荣的事,又何以苟延残喘偷生过日?病死,并不符合你的身分。”
  魔宗向风情问道:“你是说…姨父有病?”
  风情道:“不出三月,必然狂暴而亡,因为……他也是‘隔世大传功’的天命者,只不过……他无法压抑身上那一股魔气,若让他身上那一股魔气控制神智的话,他将永无止境的杀戮,直到功尽人亡!所以……”
  风情的眼神倏地转化成温和,再道:“为了报答他对娘的情谊,我为他选择一个武人的死法。”
  魔宗与云紫袖百般滋味上心头,眼神复杂的瞠视云归尘,满眶热泪落下。
  云归尘道:“想必你已经有所觉悟。”
  风情开怀一笑道:“我已向娘道歉过了。”
  “好!”云归尘喝道:“其馀人等给我退往百丈之外!”
  “爹……”紫袖悲叫道。
  “爹,您不阻止大哥吗?”绫思盼首哭泣。
  绫月斋摇头大叹,老泪纵横。
  月蚀等人黯然退下,为主人报仇的立场已失,她们还有甚麽话说。
  面对这一场超级大战,在场者心头如悬万斤大石,人人被那股沉动的压力逼迫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战,是善、是恶、是情、是恨、也许难以厘清。
  所有六欲七情业已舍弃。
  仅只一战!二人憾天动地狂猛的气机,如火如荼快迅凝结。
  以二人为中心的巨大气势,使得天空中的乌云逐渐密集盘漩涡转。
  劲风大起,飞沙走石,转眼间若似天地毁灭之幽暗。
  紫电蛇窜,撼靋人心,隐约云层跳跃伺机。
  忽然碎磕雷呜。
  青蛇掣枢,由天际列线直砸大地,令人无法睁眼的白光中,两道人影倏隐无踪,留下中央一处焦燃的草地。
  阵阵的暴喝声从空无一人的地上传出。
  疯狂烈焰般的杀气狠冲天际。
  配合每一个吼声,地上总是没来由的炸爆,草、石、尘、灰,激走凹陷,漫荡徘徊;或有上轰,或有下凹;或见笔直穿扬,留下不堪入目的三丈长线,而土石竟快速从那线中外翻狂扬;或见地上连跃或蛇弯似的痕迹走现。
  狂乱的罡气此起彼落。满目疮痍的地尽是凹凸不平的坑洞,间夹有不断上炸达六、七丈高的蓬土劲石。
  或见焰火腾蛇,或观白冰冻雾。
  一道接一道的电芒无情的掣击在广大的平原上。
  闪光中,含糊难辨的人影各自拖曳黑色的尾影,似流星窜空,金蛇奔跃、交错、分离。
  不由自主的心悸,引牵所有人心神,让人狂颤。
  莫名的感动难掩热泪。
  他们为何而打?难以形容的沸腾血气,炙伤著在场者的内心,使人难受;更令人无端兴奋莫名!这就是……‘武’!能达此武道高峰,至死无怨。
  所有人同时想到了这一件事,尤甚是武盟三大长老,二大护法:此战居然有让他们生出退隐潜修武学之心。
  练武者最终目标不是登上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是突破自身体能之极限,讲求‘天人之道’;这天下间之万物,无一不是练武者体会修链的所在,但是在那背後,必然有一颗俗世不沾的心,故能涤除玄览,以之无蔽。
  霎时——激光横空,二个喘息未止的人影现身。
  风情身上爪痕、掌印鲜明,其上身衣物业已毁损,一道道战功彪炳下的功勋,错纵复杂横斜歪扭的痕疤,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所有人目不转睛,呆视。
  云归尘狼狈的身体,从左颊、肩背、腿弯等处鲜血淋漓,一身伤势亦不亚於风情。
  魔宗见著花容惨淡为之失色。
  绣儿握紧小拳头,泪水不受控制直落。
  众人的心神系在此二人身上,更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恁谁都感受到战场上这股无形的压力。
  刹然——一道道炫目流光华芒从云归尘身上暴射而出。
  风情的身体倏分为六,弹射。
  只见风情一个个被罡射中,疾然消没。
  六道人影,六个风情一同消失。
  见著心头大震!云归尘豁然转身怒拳一挥。
  一道冰冷寒凉的冷气从心口传出,紧接而来的剧痛更使身躯不由自主发抖,全身功力倏然急泄。
  忽然间,他觉得好冷。
  云归尘吐了口鲜血问道:“好功夫,这是甚麽功夫?”
  魔宗但见云归尘心口突然裂开一个大洞,尖叫一声,脸无血色,摇摇欲坠。
  破冰声响,云归尘面前的空间倏地破裂爆开,一块块薄冰所覆盖罩住的风情终於出现。
  只见那冰表面平滑如镜,里头又浓雾若雪,奇特的折射角度,令得众人的目光难以凝集於他的身上。
  风情亮出头脸,半片身子隐没不见,绫月斋仔细端视,查觉风情是以冰与镜的穿透原理,将不可见的光与视线,应用此二物的特性,在那薄冰层里,令光与视线穿透过去。故於某种程度来说,他是隐形与透明的。
  这得要有精密的计算才得施为,况且於对战当中,他又是怎麽做到的?且,这又是谁教他的?这天底下彷佛未曾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风情身形抖震,收回满是血迹的左贯手,薄冰全然掉落,肃容道:“诸葛武侯,三大天书里的‘幻天真诀’”
  一震!云归尘喘息问:“是哪个诸葛武侯?”
  风情笑了一笑,道:“三国,孔明,诸葛亮”
  众人闻言哗然。
  风情叹道:“这是奇门幻术,否则我无法赢你”
  “哈哈……”云归尘狂笑,咳了几口血後,叫道:“在丞相手里,我输得不冤!”仰身而倒。
  “爹……”紫袖不顾一切冲出哀号。
  魔宗身形一掠,已到了云归尘身旁,含泪凝视。
  云归尘嘴角笑容依旧,只是死去多时。
  风情忽现身在紫袖背後,一落掌,将其击昏,探手扛住了她。
  幽然的——魔宗托抱住云归尘,感激风情道:“孩子,袖儿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她吧!”
  此话仍针对风情保存住云归尘尸身而说。风情看著魔宗孤寂背影远去忖道:“阿姨,对不起。”
  月蚀等月字辈诸女面面相视,各使了一个眼色。
  月蚀走到风情跟前轻咳一声,面无表倩道:“情儿,阿姨们要回去了,紫罗她就留下来照顾你吧!”
  “喔!甚麽?”风情愣然。
  月盈俏眼一翻,瞠道:“这事由不得你”
  月亏补充一句道“这是你娘答应的”
  月影道:“紫罗她娘是咱们九大侍婢之首,当年大小姐曾口头约定若大小姐生下的是个男的,你自就得结为义兄弟,若是女的,则结为夫妻。”
  风情蹙眉道:“我怎麽不知道?”
  月满怪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不许抵赖。”
  风情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要把自己与紫罗送做堆,不由得苦笑不止,灵机一动,问道:“那紫罗的爹是谁?”
  诸女默然。
  良久——月蚀才涩声道:“是本门护法神君”
  风情听得一震!原来那千里追杀,只不过是一场戏,自己若不问的话,仍被蒙在鼓里。再想及‘护法神君’拚死救自己一命的情景,这个恩情不能不报。
  无可奈何失笑道:“你们怎麽说便怎麽算吧!”
  紫罗美目大张,欢天喜地迎上前。
  冷常瑛偷偷啜泣,转身就走,直感到自己被忽略了。
  玉柳浓也有如此感觉,气得想哭。
  绫月斋觎眼一瞧,见二女可怜兮兮直望自己,自己不是给过她们满口保证吗?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搞不好父子二人还会大打出手呢!为了维持与风情良好的父子关系,绫月斋愧疚於心,一直三缄其口,可是又为了这二个未过门的媳妇,逼不得已只有扯下老脸向风情道歉。
  风情侧眼睨视绫月斋举措,已明其意。
  庄六郎越众而出,赶至风情面前,双腿一曲,叨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弟子已经明白师尊所言之意”
  风情嘴角一撇,怪叫道:“你找到甚麽?”
  “是情!”庄六郎一脸兴奋道。
  “情……”风情念著,忽双目蕴泪,含笑道:“行了,你先回小筑去,在那里等我。”口气温和许多。
  “谢师尊。”庄六郎再一叩首,这六年来的成果终有代价,一跳而立,望华山而行。
  绫月斋欲言又止。
  风情睨视,道:“不管我多麽恨你,但是你是娘临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我不愿意我娘怨我,在我想叫你一声爹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绫月斋道:“甚麽话?”
  风情道:“你爱娘吗?”
  绫月斋抚心自问无法回答,长叹一声道“不,我恨她!恨她隐瞒自己身分,恨她在成亲之前脱离,恨她没有把怀有身孕的事告诉我。
  一直以来……我总是认为她欺骗了我……在我查明她的身分的时刻,我……我简直不知所措!所以我远离她,想忘记有关她的一切事,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
  风情另有用意道:“你知道‘潼关’附近有个平家村吗?”
  “知道。”绫月斋道。
  风情笑道:“你有否在那儿遇到一个快要冻死饿死的小孩,然後救了他,并给了他几锭银子”
  “不错,你怎知…”绫月斋本来皱眉,忽一震!惊问道:“你就是他!”
  风情摇头道:“不是,只不过当时我也躲在一旁等着雪停,情况比起那一个家伙还要惨多了。
  从我离开本山后,便有种觉悟,我若不靠自己双手打拚得来的,就算人家送我,我也不会要。”
  “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紫罗、玉柳浓同时想到。
  风情开怀一笑,道:“当时,我就在你身旁那一条巷子中,我瞧得清楚,你扶起哪个家伙,拍掉他身上积雪,你说:“可怜的孩子,没有一个父母肯把自己骨肉舍弃。
  今日我救了你,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只要我那流离失散的骨肉若也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帮助他的人,让他不受风吹雪冻,我便安心了。”
  当时,我看得很难过,我就想到别人的父亲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此,为何我的父亲,却不能像他一样。而事实上,我也不晓得父亲到底长得什么样?”
  绫月斋心血来潮,拥前狂抱,激动,涕泗滂沱道:“孩子。”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
  绫思快步前奔,紧紧抱在一起,又哭又叫。
  动人的一幕,所有人的心全都暖和起来。
  玉柳浓发觉冷常瑛递给自己的手帕时,才发现已是泪流满面,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采。
  “父亲,我先带你去看你第一个媳妇——甘小花吧。”风情黯然道。
  许金看著绫月斋、风情等人离去,蓦然哈哈大笑。
  “大哥……”许银颤声道。
  许金忽望了在场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眼,从他们眼里俱看出笑意,心想“自己是否该做些甚麽……”
  “阿弥陀佛!”‘天将上人’宣了声佛号,颔首微笑。
  许金倏感全身轻了许多,多年重担竟可一朝放下,岂非是刚才那一战乃受上天指引?环视场地,武盟中除了原有的实力派高手得以逃过一劫,其余诸人皆成了这块地上肥沃的肥料,馀生者实为少数。
  那‘天狩阁’与‘华靖园’等人俱同‘魔宗’之後离去,不代表其也是魔门子弟,既然魔门有此实力,为何这千、百年来又不占领中原,叱吒江湖,统一武林呢?更何况他们连二十八宿星支流也没发动呢!这又代表甚麽?不是不能,而是不要。
  ‘魔’只不过是众人心中的成见罢了。
  再度轻笑,许金道:“武盟从今日起,解盟归建,各门各派遗至武盟等人员,一律回归!”
  一愣!忽地,众人全开心的笑了,这牵连百馀年的枷锁也已解开,各大掌门人二大护法、六君六艺等及一干大大小小组合、门、楼、院、庄、会等龙头亦大声开怀。
  今日起,终於能以自己门派的名义行走江湖,对武林贡献一分心力;原先的武盟弟子,本来早是各大门派派遗弟子进驻的,如同‘戍边’宿卫,每几年调动一次。
  现在,那种日子不必再过下去,那‘进贡’一事自然可免。
  从现在开始,又将是各大门派争执牛耳的局面。
  且,看情形,少林一脉是稳操胜算。
  因为少林有个‘聪明绝顶’的‘天将上人’在。
  “小花……”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活泼倩丽的甘小花,其身旁尚有独孤贞睁著天真的眼眸在浅笑。
  东方小笑红著脸道:“是主人救了小花姊以及贞妹子,她说小花姊是受了‘锁魂大法’中‘锁绝生机’之诀,所以在外表下看来并没有受到甚麽伤,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受伤。
  而与‘破魔掌’不同的是‘锁绝生机’会把人的气机全然闭锁,看起来形同死掉一样;那‘破魔掌’可不同,它是由内部毁坏,在外观上也根本看不出甚麽来……哎呀!”
  忽看到风情拥住甘小花大肆亲吻,吓得连忙转身子不敢再面对这羞人的一幕。
  甘小花迷醉的脸上泛现红晕,香舌微吐,蠕动。
  风情眼角觎见到所有的女人全都羞红著脸,唯有自己的父亲绫月斋哈哈大笑。
  情之所寄,一往情深。
  绣儿道:“爹爹是为了云姨生前的愿望才如此做的,爹说云姨未曾认识公公之前,本有一统武林的大志,未料到……会遇到公公。
  爹联同官府大军来消灭‘武盟’亦是为了云姨,而小花姊的事,爹早就说被‘锁绝生机’制住的人,这当世除了娘以外,没人解得了。
  而娘,老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娘也没有反对去解除小花姊身上的禁制。
  娘知道爱一个人的辛苦…你那天跪了三个时辰,感动了娘。”
  风情默然,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娘!掀开绣儿凤冠上红巾罩,瞧见她娇羞答答的慵媚俏丽艳容,开心一笑。
  今夜是自己与众女的洞房花烛夜。
  甘小花等硬是推绣儿为大姊,其次是甘小花、紫罗、冷常瑛、玉柳浓、独孤贞、东方小笑诸女在另外的房间等著自己。
  仅得一提的是,除绣儿外,其他名位的排行全是用抽签的,谁也占不到便宜。
  风情心底浮现了母亲的笑容。
  终於娶了表妹——云紫绣。
  这一个为了他好,不得不在他幼年时装出一副凶恶嘴脸来赶他离女人。
  娘早看出她喜欢自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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