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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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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4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七章 踏茄踏蟆
      回到四合院,寇仲正和不古纳台研究战略大计,把石子铺排在温池旁的草地上,说得兴高采烈。
  徐子陵发觉很难投进他们的情绪去,因为他此刻心中正填满动人的爱情滋味。

  师妃暄终亲口承认他徐子陵是唯一令她钟情的男子,她剑心通明的唯一破绽。

  对师妃暄,他一直感到自己配不上她。

  她是属于仙界的,任何凡夫俗子都没资格匹配这仙子。

  在这一刻,石青璇变得遥远而模糊,那是另一个令他曾动真情的女子。

  寇仲笑道:“陵少回来得正好,与老跋少说一天突厥话,果然不进则退,再说起来不知多么辛苦。”

  接着又唉声叹气道:“冤家路窄,我不但碰上杜兴和许开山两个家伙,更同时见到可达志那小于在街上愣头楞脑……唉!”

  徐子陵一震道:“你终与尚秀芳碰上面。”

  寇仲向不古纳台打出请忍耐片刻的手势,续向徐子陵苦笑道:“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和尚秀芳闹出事来。我和可达志两个眼睁睁的瞧着烈瑕来个横刀夺爱,献上他娘的什么神奇秘谱。她奶奶的。来!先听我们破大明尊教的妙计。”

  最后一句是用突厥话说的。

  不古纳台像猪鬃刷子的铁头一摆,兴奋道:“这座庄园最有利我们的是位在村落之外,只要我们在谷丘布下伏兵,可把整座庄园封锁。待你们放出讯号,我们立以快马进击,把对方杀得一个不剩。”

  徐子陵问道:“你探过路吗?庄园内住的是什么人?”

  寇仲道:“光天白日下很难混进去看个究竟,为免打草惊蛇,我只在远处山头观察,庄园虽大,人却不多。”

  徐子陵转向不古纳台道:“搜索深末桓夫妻的事有没有进展?”

  不古纳台道:“他们该在城内。”

  徐子陵指向围着代表庄园那块石头三面的小石子,道:“这是什么?”

  寇仲道:“是不太高的山谷,不过山头杂树丛生,只—个入口。”

  不古纳台解释道:“庄园是在一座山谷内,非常隐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徐子陵皱眉道:“在这四面平野河湖的区域,这样的形势是否很特别?”

  寇仲动容道:“你的话有道理,若我是拜紫亭,绝不容外人霸占这么一个地方建立有军事防御能力的高墙深院。我的娘!差点给假老叹诓了。”

  不古纳台点头同意,道:“这么说,庄园该是拜紫亭的,又或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奇怪的是术文在龙泉打滚这么久,仍不晓得庄园的存在。”

  寇仲狠狠道:“假老叹分明想来一招借刀杀人。不过这么做,岂非自揭身份吗?”

  徐子陵道:“这不单是借刀杀人,更是调虎离山,那样他们可集中全力对付师妃暄,大明尊教的主事者比我们想像的更要卑鄙狡猾,用的全是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奸计,一副愈乱愈好的样儿。最好是中原正道与魔门互相残杀,他们趁机混水模鱼,从中得利。”

  寇仲恨得牙痒痒的道:“该怎样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不古纳台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个夜袭小回园,进去杀人放火,给点颜色他们看。”

  徐子陵道:“在城内闹事,后果难测。一切须待老跋回来再说,否则弄得天下大乱,要找深末桓夫妇将更为困难。”

  不古纳台欣然道:“大哥着我要听你们吩咐,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寇仲搂着他宽厚的肩头笑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谁听谁的。今晚我们先把假老叹生搞活捉,你们的奇兵则按军不动,等待我们进一步的好消息。”

  三人商议好行事细节,不古纳台离开。

  寇仲笑道:“拜紫亭派出一个差点比你和我长得更高的女武士贴身保护尚秀芳,这女人美得来很特别,非常诱人,见过包你不会忘记。”

  徐子陵笑骂道:“又起色心啦!”

  寇仲摇头晃脑的道:“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常情。唉!快给我想条绝计,把烈瑕小子收拾掉。”

  他只是顺口说说,并非认真,接着道,“老跋为何仍未回来?若他能在明晚见拜紫亭前有好消息,立可由古纳台兄弟为我们劫掉他的财货,明晚就和拜紫亭讨价还价多么精采。”

  见徐子陵沉吟不语,又道:“你跟我们的仙子有什么新的发展?有没有碰过她的香手儿。”

  徐子陵苦笑道:“真不该告诉你这方面的事,满脑子脏东西。”

  寇仲猛叫撞天屈道:“碰手儿有什么肮脏,除非你十多天没有洗手。”

  徐子陵没好气道:“不和你胡扯,有否再到南门?”

  寇仲脸色一沉道:“我哪有空闲去?”

  徐子陵晓得他对段玉成生出不满,怀疑他忘情负义,拉着他往大门走去,道:“我们趁尚有点时间。先到南门打个转,然后去找越克蓬吃响水稻,来吧!”

  两人一无所得的离开南门,段玉成仍没有留下任何暗记。

  徐子陵见寇仲脸色不善,开解他道:“至少他没有出卖我们,否则可和大明尊教的人合作布下陷阱暗害我们,又或做些提供假消息诱我们上钓诸如此类的勾当。”

  寇仲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假如他真的留下暗记,着我们到某处会面,我们怎晓得那不是陷阱。”

  徐子陵道:“到时才说吧。”

  两人沿朱雀大街漫步,朝外宾馆方向走去,花灯初上,大街明如白昼,人车争道,热闹繁华,不时有人对他们行注目礼,指点说话,显是晓得他们是谁。

  忽然一人拦着去路,施礼道:“少帅徐爷在上,敝主人请两位移驾一聚。”

  此人穿的是汉服,说的汉语带上浓重的异族口音,外貌亦不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细灵巧,严格来说该是粗豪得有点贼眉贼眼。

  寇仲讶道:“贵主人是谁?”

  那人压低声音道:“敝主铁弗由,此次相遇绝无恶意。”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

  铁弗由是靺鞨部里另一支足可与拜紫亭分庭抗礼的劲旅黑水靺鞨的大酋,控制统万,支持突利,曾在花林外连同深未桓和契丹昆直荒联手伏击他们,现在忽然客客气气的使人来请他们去见面,当然是有所图谋。

  寇仲以眼色征询徐子陵的意见,见他微微颌首,遂道:“请引路!”

  那人领他们进入左方一间铁器店,铺子早已关门,两名大汉为他们启门,请他们直入内进。

  经过一个大天井,铁弗由从后堂单独一人出迎,这矮壮强横的黑水大酋仍是羽冠彩衣,颇有王者之风,哈哈笑道:“小弟若有任何开罪之处,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两人知道塞外诸族的领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晓汉语,已是见怪不怪。

  寇仲见他敢以单人匹马表示诚意,心中暗赞,笑道:“那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亦是受人所托,绝无任何意思支持老拜立国。”

  铁弗由欣然道:“到里面坐下再说。”

  内堂布置简单,在厅心的大圆桌坐下,自有下人送上羊奶茶,铁弗由道:“两位该未进晚膳吧!”

  徐子陵道:“大王不用客气,我们尚要赶赴一个约会。”

  铁弗由的手下全退到堂外,只剩他们三人。

  铁弗由道:“如此让小弟长话短说,两位若肯把五采石送给小弟,小弟保证在一个月内将八万张羊皮送往山海关让两位点收。”

  寇仲皱眉道:“大王可听过怀壁之罪,若五采石为大王拥有,固能在靺鞨八部中声威大振,却曾成为外族的众矢之的,因福得祸,大王考虑过这情况吗?”

  铁弗由微笑道:“我已和你们兄弟突利可汗达成协议,他会全力支持我得到五采石。”

  徐子陵叹道:“假若突利和颉利言归于好,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

  铁弗由脸色微变道:“你们是否收到风声,照道理,突利和颉利已成水火不容之局,没有可能讲和的。”

  寇仲坦然道:“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消息,纯是猜测。突利虽是好汉子,却不得不考虑庞大族人的前景和利益。他跟颉利的内斗,令草原东北风云变色,各部蠢蠢欲动,拜紫亭的立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其中更有伊吾的美艳夫人和回纥的大明尊教在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在如此倩势下,若得毕玄出头斡旋,你猜会有什么后果?若届时突利劝大王你将五采石归还契丹的阿保甲,大王你将陷人进退两难之局。不论是颉利或突利,均会不择手段的阻止任何人凭五采石统一靺鞨八部。”

  寇仲非是虚言恫吓,因他曾亲眼目睹突利知道五采石—事后,立即放弃进攻颉利,可知他绝不容靺鞨八部一统的局面出现。

  铁弗由呆了半晌,他终是才智过人的精明领袖,只因一统靺鞨的诱惑力太大,才利迷心窍,思虑不周,好片晌后沉声道:“你们打算怎样处置五采石?”

  寇仲道:“我要先问大王—句话,大王是否愿见拜紫亭被灭族?”

  铁弗由再呆上片刻,摇头道:“那对我们靺鞨将会是非常严重的打击,令我们更难抵抗突厥人的扩张,只能看着颉利的脸色行事。”

  寇仲欣然道:“这就成哩!坦白说,直到这刻,我们仍不知该如何处理五采石。拜紫亭与我们是敌非友,可是我们更不希望龙泉城的民众在突厥铁蹄下玉石俱焚,只好随机应变,看看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

  铁弗由双目神光大盛,凝注寇仲,缓缓道:“两位和跋锋寒于赫连堡抗拒颉利金狼大军于统万城外,我还以为是因个人的荣耀,到现在始知两位确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舍己为人,铁弗由愿交上你们两位作朋友。”

  一拍胸膛道:“那八万张羊皮就包在我铁弗由身上。”

  徐子陵道:“大王是否须以赎金去换羊皮。”

  寇仲接着道:“是呼延金还是马吉?”

  铁弗由略作犹豫,眼珠一转道:“我跟呼延金和马吉都没有交情,只是通过契丹的阿保甲去交涉,一切按规矩办事。”

  两人江湖经验何等丰富、只一看他眉头眼额就知他是在说谎,什么“交了你们两位朋友”全是使手段攀交情,其中没有半点诚意。

  寇仲和徐子陵在中土固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塞外又有突利和别勒古纳台兄弟两大势力作靠山,本身更是顶尖儿的高手,既收拾不下他们自然要改为笼络。

  寇仲不再迫他,其至不追问他为何与深末桓和阿保甲结成联盟来伏击他们,免他砌辞搪塞,道:“大王不须再插手此事,因为我们绝不依大草原贼脏交易的规矩去办,劫去羊皮者不但要把货呕出来,还要杀人偿命。”

  两人告辞离开,回到人头涌涌的朱雀大街。

  只看看眼前的情况,立即明白突利为何不容拜紫亭立国成功,更明白拜紫亭因何冒险立国。

  龙泉本身得天独厚,气候宜人,水土优越,只要立国成功,会营造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气氛环境,令各地想发财的人纷纷到这里开业和从事交易,在这种情况下渤海国无论人口、收入和国力将不断递增,成为东北—股最大的势力。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若我没有猜错,铁弗由大有可能晓得深末桓夫妻躲在什么地方。”

  徐子陵点头同意,道:“韩朝安、呼延金和深末桓乃大草原三股最有实力的马贼,所谓兔死狐悲,何况大家是同路人,你说他们会否互相包庇?”

  寇仲道:“这个可能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龙泉有多少地方?若没有人包庇深末桓,他怎敢逃到这里来。我早先猜的拜紫亭,现在想想韩朗安亦非没有可能。”

  徐子陵道:“到哩!”

  一座接一座的外宾馆,林立两旁,均是高墙院落,每座占地宽广,足可容纳百人以上的使节团。

  所有外宾馆均中门大开,人出入入,非常热闹。

  两人一座座的找过去,忽然眼角白影一闪,他们惊觉地望去,赫然见到美丽的小师姨傅君嫱和高丽王御前首席教座金正宗从左方的外宾馆走出来,双方碰个正着。

  傅君嫱今趟没有以帽子掩盖玉容,见到两人立即杏目圆瞪,娇斥道:“停下来!”

  两人对视苦笑,无奈停步。

  金正宗打量徐子陵,沉声道:“是否徐兄?”

  徐子陵微笑道:“正是小弟。”

  转向傅君嫱道:“小师姨你好!”

  傅君嫱猛一跺足,娇嗔道:“还要叫这叫那,谁是你的师姨,大师姊没有你这两个忘情负义的畜生儿子。”

  寇仲心忖白己正因不是忘情负义的人,才会开罪你这个娘的小师妹。笑道:“小师姨怎么不认我们也好,不过俗语有云一日为娘,终生为娘,长幼有序,我们心中口上都要恭称你作小师姨。”

  傅君嫱显是拿他没法,气得俏脸煞白,更心知肚明凭她和金正宗没法收拾两人,跺足气道:“现在本姑娘没时间和你们瞎缠,迟些跟你们算账。”

  金正宗笑道:“有机会定要向少帅再请教高明。”

  傅君嫱娇哼一声,拂袖去了,金正宗忙追在她身后。

  瞧着两人没进衔中的人流去,寇仲苦笑道:“误会原来只会加深,不会消减。只希望师公不会如她所说的亲到中原来,否则我们将要吃不完兜着走。我情愿对上毕玄的‘赤炎大法’,亦不愿招架师公的‘奕剑术’。”

  徐子陵大有同感,对着毕玄尚可拼命一搏,对娘的师傅难道以死相拼吗?

  两人待要离开,一把熟悉亲切的声音从宾馆传来,叫道:“原来真的是你们!”

  两人愕然望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5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八章 完美无瑕
      风采依然的宋师道从外宾馆步出,自有一股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的气派,笑道:“他乡遇故知的滋味确是无比动人。我两个时辰前到达,君嫱在我面前骂足你们至少—个时辰,不过无论如何,宇文化及终于授首,君绰在天之灵该可安息。”
  来到两人中间,搂紧两人的肩头,横过车马道,往斜对街的一间酒铺走过去。

  寇仲苦笑道:“那是一场很冤枉的误会。”

  徐子陵问道:“瑜姨呢?”

  宋师道道:“傅大师亲自出手将她救醒,不过身体非常虚弱。据傅大师说,君瑜至少要休息到秋冬之际,才能完全复元。来龙泉前,我一直在平壤陪她,起始时对我很冷淡,我要走时她却希望我多留点时间。”

  三人在店内角落的桌子坐下,唤来酒菜。

  寇仲抓头道:“我有十多个问题等着想向你老人家请教,不知该先问哪个才对。”

  宋师道失笑道:“老人家这称谓是我绝不肯接受的,只准叫宋兄,不准唤别的。”

  久别重逢,恍如隔世,三人非常欢喜。

  宋师道对爱情的专一深情,义送傅君瑜返高丽的高尚情操和人格,令得他们从心底涌出源源的敬意。

  徐子陵举杯和宋师道对饮,轻描淡写的试探道:“宋兄为何不应瑜姨之请,在平壤多留一会。”

  宋师道呆望空杯子,缓缓道:“她只视我为一个好的朋友,真正占据她芳心的男子,是跋锋寒而非我宋师道,何况我的心除你们的娘外再容不下其他人。”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宋师道对傅君绰竟情痴至此,宋缺岂非要无后?

  寇仲道:“会否是你老哥看错?瑜姨既肯出言留你,当然对你有点意思。唉!你这么拒绝她,她或会很伤心,甚至掉眼泪。”

  徐子陵见他愈说愈露骨,只差在手上欠把媒人婆的大葵扇,在台下狠踢他一脚后道:“瑜姨和嫱姨均有种与娘非常酷肖的气质,见到她们有点像见到娘复生的感觉。”

  宋师道点头道:“那就是傅采林的气质,他令我想起爹,只有他们那级数的高手,才能有那种盖代宗师的气概。”

  寇仲忘掉傅君瑜,精神大振的问道:“傅采林究竟是如何超卓的一个人物?当世三大宗师,我就只差未见过他。”

  宋师道骇然道:“你不是和宁道奇、毕玄交过手吧?”

  寇仲道:“勉强可这么说,宁道奇单用一手来和我过招,毕玄则是重创跋锋寒后在我们两人联手下知难而退。”

  转向徐子陵道:“我有否夸大?”

  徐子陵摇头表示没有,向宋师道解释道:“老跋没事啦!宋兄不用担心,他现在到城外办事,这两天该会回来。”

  宋师道道:“傅采林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任何与他有关的事都非常讲究。收的三个徒弟人人美若天仙,兰心慧质。‘奕剑阁’座落平壤最美丽的地方,仿如人间仙境。他的奕剑法更完美得至乎可怕的地步,唉!”

  两人齐声道:“你和他交过手。”

  宋师道苦笑道:“我是‘天刀’宋缺的儿子,他怎肯放过我。不过我总算是他爱徒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只守不攻,那并没有什么分别,我情愿他向我反击,当你每一剑都给他封死,那种难过与无奈只有自己知道,不逾十招我便吐血受伤,休息十多天才复元,最惨是信心方面的打击,那比身体的伤更深刻难忘。”

  两人为之咋舌。

  宋师道得宋缺真传,本身资质优越,傅采林竟纯以守代攻令他吐血受伤,如此剑法实是骇人听闻,不敢相信。

  寇仲道:“傅采林的剑法比之你爹如何?”

  宋师道摇头道:“很难说!爹是擅攻不擅守,傅采林的守是完美无瑕,攻是怎样我仍无缘得睹。”

  稍顿续道:“他很关心你和跋锋寒,多次细问我关于你们的事。”

  寇仲道:“听你老哥的语气,你和师公该是颇为相得,对吗?”

  宋师道微笑道:“幸好我是对生活非常考究和讲求的人,故和他相处得份外投契。傅大师确是个非常特别的人,我不知如何去形容他,他的长相有点像女子,却没有脂粉气,可能因他有副高大的骨架、一副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态。无论行住坐卧,尤其是手持奕剑,每个动作都是完美好看,不愧为天下三大宗师之一。”

  寇仲道:“假若小师姨的误会不能解开,早晚有一天师公会找我们算帐,老兄可否为我们想想辨法?”

  宋师道欣然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君嫱是个可爱的女子,只是有些给傅大师宠坏,对我她仍算相当尊重,那场误会的实情究竟是如何呢?”

  寇仲解释一遍。

  宋师道听得眉头大皱,道:“我当然明白你们,恐怕君嫱却很难接受,皆因她三师姊妹关系一向非常密切,而最关键的问题是君绰曾传你们一晚师门心法,这对傅采林是大忌。高丽人无不痛恨们汉人、到现在傅采林仍不明白君绰为何对你们这么好,事己至此,我惟尽力替你们斡旋化解。”

  寇仲道:“你有否见过韩朝安那家伙?”

  宋师道点头道:“他和我居于同一座宾馆,还一起吃过饭,对我很客气有礼。”

  寇仲喜道:“宾馆这几天有没有多出些生面人?”

  他要问的是深末桓夫妇。

  宋师道摇头道:“并不觉眼,你可否说得清楚点,唉!你好像忘记我是刚到步。”

  寇仲索性把来大草原的因由和所发生的事扼要说予他知道。当宋师道听到师妃暄和祝玉妍同因石之轩而驾临龙泉,惊讶得合不拢嘴。

  最后寇仲道:“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我到岭南见过你爹他老人家,蒙他答应鼎力支持,更承诺若我能得天下,会把致致许我。”

  宋师道欣然道:“那真该恭喜你,那我迟些回岭南该没有问题。”

  徐子陵试探道:“宋二哥是否想返高丽多陪瑜姨一会?”

  宋师道微一错愕,摇头道:“我只是想在大草原四处逛逛,领略塞外民族的风土人情,然后回中土去陪伴君绰。爹的心愿,只好由小仲去完成。”

  两人暗叫不妙,却又没有办法,此人用情之深,已达到情痴的地步。

  宋师道道:“深末桓夫妻的事,我会留意,若有消息,立即通知你们,其他还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寇仲不想把他牵扯进纷争去,表示再没有其他事,约好联络的方法,分手离开。

  经过连番转折,时间不容他们去找越克蓬,忙赶返四合院,换上术文为他们准备的夜行衣,赶到城外。

  两人借林木掩护,在荒山飞驰,肯定没有人跟踪,再绕半个大圈来到城南一处山头,位置刚好在龙泉城和镜泊湖中间,既可看到龙泉南门外著名的灯塔,又可看到马吉在镜泊湖畔灯火辉煌的营地。

  纵横数十里的镜泊湖像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反映着天上明月洒照的轻柔光色,马吉营地旁多了两艘船,虽远比不上中土的巨舶大船,但因镜泊湖连接附近河道,以之作撤退或运输非常方便。

  两人心中首次想到,那批弓矢大有可能从水道运来。

  师妃暄的声音从后方丛林响起道:“你们早来哩!”

  两人转身望去,师妃暄盈盈俏立,一身夜行黑衣,紧里她美好的身段,秀发在头上结髻,背挂色空剑,在夜风中衣抉飘飞,轻盈洒脱,在月色朦胧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充盈女性的温柔娇美。

  他们即叹为观止,大开眼界,又想起是首次和她并行动,心中涌起奇异的滋味。

  三人避入山头密林里,寇仲大口喘气道:“我很紧张!”

  在密林的暗黑中,师妃暄讶道:“少帅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未见过,为何紧张。”

  寇仲叹道:“仙子穿上夜行装的样相不但是首次看到,以前更做梦都未梦及,所以很怕说错话和做错事,被妃暄你怪责。”

  师妃暄没好气的道:“少帅若非懂得说笑就是假作紧张。”

  转问徐子陵道:“为何拣这条路线。”

  徐子陵站在她另一边,嗅着她的芳香气息,心境平静宁和,解释道:“是祝玉妍的提议,她指出金环真最有可能被藏在镜泊湖某海湾的船上,不但可进退自如,更可成为一个活动的侦察站,扩大搜索的范围。”

  寇仲赞道:“姜毕竟是老的辣,我是到站在这里看见镜泊湖,始想到这可能性。”

  师妃暄淡淡道:“她一心寻找石之轩,自然想得较周详。”

  徐子陵问道:“假老叹方面有没有动静?”

  师妃暄道:“这正是我提问的原因,假老叹在暗记中约我于子时头在镜泊湖西北的镜泊湖亭见面,说有重要消息相告。”

  寇仲悄然道:“那岂非和他约我们的时间相同,他一个人如何分身。陵少没猜错,肯定他们在施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目标是我们的师仙子。”

  师妃暄微嗔道:“妃暄并非什么仙子,小心妃暄真的责怪你。”

  寇仲笑道:“小姐请息怒,我们今晚就让假老叹空等一趟,找到金环真和她的真夫君就此了事。”

  徐子陵沉吟道:“不要低估大明尊教的人,只是烈瑕便大不简单,假若我们没有中计,他将生出惊觉,这对他们夫妇的事有害无利。”

  师妃暄同意道:“子陵兄说得对,我们照样分头赴约,看他们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寇仲失声道:“太危险啦!”

  徐子陵道:“师小姐可由我暗中押阵,你仲少独自赴约,我看是扑空居多,若真见到假老叹,就动手把他拿下必要时可以他来作交换俘掳。”

  寇仲点头道:“这不失为正确的调兵遣将战术,我只好作个小兵,哈!咦,来哩!”

  一道黑影从龙泉方向飞掠而至,三人定神一看,均看呆了。

  竟然是久未露面的石之轩。

  又会这么巧的,他们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师妃暄低呼道:“不要妄动。”

  三人居高临下瞧去,石之轩以迅逾奔马的惊人高速像一阵风般在山下刮过,转眼变成远去的背影,朝镜泊的方向投去,消没在湖东北的密林带。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一回事?”

  若非有师妃暄在旁,他至少会爆一句从杜兴处借来的“他奶奶的熊”。

  徐子陵沉声道:“至少证实祝玉妍感觉无误,石之轩真的在龙泉。”

  师妃暄淡淡道:“他要杀人!”

  寇仲和徐子陵悄然以对,不明白师妃暄从何得出这样一个推论。

  师妃暄平静的道:“他把舍利藏在湖水深处的泥土内,那是水银外另一个可使人感应不到舍利的方法。现在他去把舍利起出来,引出能感应舍利的祝玉妍,甚或金环真和周老叹,以绝后患,从此他将可安心吸取舍利的邪气。”

  寇仲不解道:“祝玉妍一直追在他背后,他要对付祝玉妍,只要停下来稍待便成,何须等到这里动手?”

  徐子陵道:“你这分析很有道理,但对石之轩却不管用。他的人格分裂症极可能有周期性,每逢发作时,他的不死印法现出破绽。说不定离开统万后,他分裂病发,迫于无奈携舍利千里逃亡,此刻稳定下来,当然要反击。”

  师妃暄讶道:“子陵兄的话非常透彻独到。”

  徐子陵叹道:“因为我曾和另一个深情自责的石之轩接触过,故感受特别深刻。”

  寇仲头皮发麻道:“我已阵脚大乱,该怎办才好。”

  师妃暄断然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别,我们暂且抛开金环真的事,全力助祝玉妍击杀石之轩,去掉此人世间的大祸害。”

  徐子陵点头道:“理应如此。”

  寇仲紧张的道:“祝玉妍驾到。”

  另一道黑影鬼魅般从龙泉飞奔而至,正是他们期待的祝玉妍。

  徐子陵闪出林外,隔远向祝玉妍打出召唤的手势,又退回林内去。

  祝玉妍先回头一瞥,继续前飞,绕个圈从另一边登入林,来到他们旁,见到师妃暄,从容道:“原来是梵清惠教出来的徒弟,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

  师妃暄行晚辈之礼道:“妃暄谨代师尊向阴后请安问好。”

  若不晓得慈航静斋与阴癸派的长期对立,数百年抗争不断,尽会以为师妃暄的师尊梵清惠与祝玉妍是多年深交。

  祝玉妍转向两人微带不悦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寇仲道:“一刻钟前我们刚见到石之轩从山脚下走过。”

  祝玉妍双目立即异芒剧盛,纵使隔有重纱,兼林内黑漆一片,三人仍清楚看到。

  徐子陵将刚才的分析说一趟给她听,最后道:“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很快揭晓。”

  师妃暄低声道:“来哩!”

  三道人影如箭般追来,只看其身法,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

  敌人毫不停留的朝镜泊湖方向掠去,消没在石之轩进入的密林带内。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三个家伙武功非常高明,想不到大明尊教如此人材济济,随便跑三个人出来都这般厉害。”

  祝玉妍沉声道:“他们并非三个随便跑出来的人,而是大明尊教暗系五类魔中的浪雾、熄火和恶风。哼!大明尊教真可恶,连我祝玉妍也敢算计。”

  徐子陵忍不住道:“今早宗主说及大明尊教时,为何没有提起他们。”

  祝玉妍淡淡道:“大明尊教分明系和暗系两大系统,明系以善母和五明子为首,专责宣扬宗教;暗系以原子和五类魔为尊,专责铲除异已,是教内的刽子手。我当时仍未和他们闹翻,故不愿泄露他们的事。子陵见谅。”

  三人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不可一世的“阴后”祝玉妍竟向人道歉。

  寇仲乘机问道:“祝宗主可知周老叹有个孪生兄弟?”

  祝玉妍点头道:“五类魔其中一魔就是暗气周老方,周老叹的孪生兄弟,所以当年善母庇护周老叹夫妇,我也难兴问罪之师。”

  寇仲想再追问,祝玉妍打出阻他说话的手势,默然片晌后道:“你们没有猜错,我感应到舍利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6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九章 逍遥拆气
      祝玉妍冷然道:“金环真夫妇理应亦感应到舍利所在,因时间上的配合,大明尊教的人会误以为我是感应到舍利追出城外,所以必不顾一切尽起高手全速迫来,以收渔人之利。我们就让大明尊教的蠢材先打头阵,三位有什么意见?”
  寇仲道:“一切听你老人家吩咐。”

  祝玉妍叹道:“唉!造化弄人,谁猜得到祝玉妍竟会和梵清惠的徒儿合作对付石之轩呢?”

  说罢掠出林外,在前引路。

  三人紧随其后。

  寇仲和徐子陵并肩而驰,师妃暄稍堕后方。寇仲轻撞徐子陵一记,打个眼色,徐子陵微一颌首,表示感应到舍利所在。

  山野在四人脚下迅速倒退,不片刻穿过密林,来到镜泊湖东北岸,马吉营地的灯光在右方,湖水仿如一块不规则的大镜般在脚下延展。

  除马吉的两条船外,不见其他船只。然而镜泊湖河支流众多,四岸杂树丛生,把船隐于暗处容易方便。

  祝玉妍幽灵般立在林木暗黑里,三人不敢打扰,静在她身后。

  祝玉妍柔声道:“石之轩在等我。”

  接着幽幽一叹,道:“我一生人只曾对两个男人动真情,最后都要设法毁掉他们,命运总爱戏弄人?”

  寇仲首次感到她像普通人般,也有七情六欲,人的感情,怜意大生,道:“祝宗主身份特别,事事不得不以教派为重,故不能像普通女子般享受到一般的男女爱恋。”。

  视玉妍像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子,轻轻道:“男女间的爱恋真能是一种享受吗?”

  徐子陵道:“敢问曾令宗主动真情的男子,石之轩外尚有何人。”

  祝玉妍朝夜空望去,苦笑道:“我是否明知必死,所以忍不住真情流露。”

  听到“真情流露”四字真言,徐子陵忍不住朝身旁的师妃暄瞧去,这仙子玉容平静,秀眸闪烁着圣洁和智慧的采芒,却不肯迎接他的目光。

  徐子陵立即生出失落的感觉!旋又把这种扰人的情绪排出脑域外。大战当前,他必须在最颠峰的状态下对付石之轩。

  祝玉妍声音转柔,道:“另一个是鲁妙子,唉!他太高傲啦!”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可惜,若能在鲁妙子死前告知他此事,鲁妙子肯定会有一番奇异的感受。

  祝玉妍回复平静,像述说与她无关的事般淡谈道:“石之轩不死印法最厉害的地方,是任何进入他经脉内的真气均会被他化解转化盗用,妃暄曾读过印卷,是否想到应付之法?”

  师妃暄道:“敝斋心法与石之轩魔功天性相克,石之轩虽身兼佛门奇功,但只要妃暄把真气集中和局限在剑锋间,务求只伤他筋骨要穴,当对他有一定的威胁。”

  祝玉妍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妃暄须小心他凭幻魔身法作出的反击,令你难再坚持既定的战术,你两人又如何?”

  寇仲道:“我们曾和他两度交手,晓得他的厉害,到时会随机应变。宗主尚有什么指示?”

  大敌当前,他们只有抛开以前所有恩怨,为除去石之轩衷诚合作。

  祝玉妍缓缓道:“我会利用石之轩急欲杀我的心态,先和他来个单打独斗,当我的天魔大法全面展开,会生出一个把他缠死的气场,只要我把气场逐渐收窄至某一范围,便能与他同归于尽,破掉他的不死印法。”

  师妃暄问道:“石之轩晓得阴后这与敌偕亡的秘技吗?”

  祝玉妍凝望在月色下闪闪泛光的镜泊湖,沉声道:“若非他顾忌这招‘玉石俱焚’,阴癸派早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寇仲一震道:“这么说石之轩将不会容宗主把天魔大法展至‘玉石俱焚’的地步。”

  他的震骇非是没有理由,听她语气,晓得这位一向被其祟为魔门第一人的阴后,心底里承认及不上石之轩,全赖这招“玉石俱焚”,教石之轩不敢妄动,勉强保住“邪道八大高手”首席的宝座。

  祝玉妍道:“所以我须你们从旁协助,当他力图破毁我的气场时,你们必须全力出手,令他应接不暇,此至关紧要。因为若他晓得我会与你们联手,势将远遁;直至练成舍利的圣气后,始敢出世,那时纵使天下三大宗师联手,怕亦未必能置他于死地。”

  徐子陵道:“宗主施展天魔大法时,会否影响我们?”

  祝玉妍摇头道:“天魔大法只会针对石之轩一人,不过当你们与他真气交触,他说不定可利用气场对付你们,此正是不死印法最可怕的地方,根本不怕围攻。”

  忽然把目光投往左方密林外的山头,道:“大明尊教的人中计出动啦!”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心知肚明自己比之祝玉妍仍逊一筹。因为他们听至祝玉妍此句说话,醒觉过来连忙运功察听,才勉强接收到远方传来的衣诀破风声。

  师妃暄仍是那恬静无波的动人样儿,无忧无喜,教他们猜想这或许就是剑心通明的境界。

  俨有君临天下之威的石之轩负手卓立两座山头间广阔的平野,出奇地衣衫不觉半点湿气,背上挂着的却是个曾经湿透的小皮袋,神色冷酷,似对从四方围上来的敌人全不介怀,嘴角还露出一丝不屑和残酷的笑意。

  祝玉妍和三人藏在石之轩左侧山坡的密林处,隔远观战。

  大明尊教来了三十二人,在五类魔的“浓雾”鸠令智、“熄火”阔羯、“恶风”羊漠的率领下,把“邪王”石之轩重重围困,却不立即动手。

  三魔的手下全是一流好手,以这样的实力,确可把石之轩留下,可惜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配上幻魔身法,并不惧怕群战。

  “浓雾”鸠令智瘦高长面,长相颇有点吊死鬼的味道,两眼不时翻露眼白,武器是一根重铁杖,看上去至少百斤以上。

  “熄火”阔羯中等身材,肩膊宽横,容貌凶恶丑陋,狮子鼻头红点满布,用的是双刀,脚步沉实,该是擅长攻坚的悍将。

  “恶风”羊漠在三魔中长得算最令人顺眼,白净面皮,眼睛似醒非醒,还有几分文秀之气,背上长剑仍未出鞘。

  只看外表,三魔年纪均在三、四十岁间,不过练气之士均能把真实年龄隐藏。像石之轩和祝玉妍那个级数,横看竖看都不应超过三十岁,事实上已是成名近一甲子的前辈高手。

  石之轩目光扫过三魔,皱眉道:“为何还不动手?”

  一阵娇笑在寇仲等藏身的对面山头响起,在七、八人的簇拥下,一位媚态横生的半老徐娘从斜坡缓缓走下来,喘息细细的以汉语道:“石老哥不是刚和老相好碰过头吗?为何只剩得一人只影形单?”

  石之轩冷笑道:“原来是‘善母’莎芳法驾亲临,为何大尊没有侍奉左右?”

  “善母”莎芳面如满月,体形丰腴诱人,气质高贵,穿锦靴,戴貂领,身穿紫金百凤衫、杏黄金钱裙,头结百宝花髻,长裙前据拂地,后裙拖拽尺余,双垂红黄带,奇怪的是仍予人飘逸灵巧的感觉。

  她手捧一枝银光闪闪,长约两尺像饰物多过像武器的银棒,面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似是情深款款的瞧着石之轩。

  在静观的祝玉妍道:“莎芳手上的银棒叫‘玉逍遥’,她的逍遥拆共有二十八式,但变化无穷,即使石之轩亦不敢小觑。想不到她竟会亲自出马,可知其对舍利的重视。”

  寇仲和徐子陵心忖莎芳愈厉害愈好,最好和石之轩来个两败俱伤,他们可趁手捡便宜。

  不过若祝玉妍不须和石之轩同归于尽,那时舍利谁属,会是另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善母”莎芳的侍从由五男两女组成,回纥战士打扮,均备有弩弓劲箭,杀气腾腾。

  莎芳仪态万千的来到包围圈外,包围石之轩的战士往两旁让开,使莎芳视线无阻的与石之轩对话。

  莎芳敛起笑容,肃容道:“莎芳谨代大尊向邪王请安,假如邪王肯割爱让出圣舍利,我们大明尊教的宝典《婆布罗干》可任由邪王翻阅过目。”

  石之轩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冷然道:“废话!我石之轩创的不死印法旷绝古今,倘若不信,就拿你善母从《婆布罗干》演化出来的‘逍遥拆’试试看。”

  围着石之轩的大明尊教众多高手,没有人哼半声,显然被石之轩的气势震慑。

  “善母”莎芳倏地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邪王仍是豪气如昔,唉!大家终属同道,自相残杀太没意思啦!莎芳有一提议,只由我向邪王领教几招,敢请邪王俯允。”

  寇仲等心中均暗赞莎芳高明,发觉形势有变,祝玉妍并没与石之轩对上,立即改变策略,改群战围攻为单打独斗,表面是冠冕堂皇,实质上却是为自己和手下着想,既免得石之轩借去手下的真气反过来对付她,又可令石之轩不能突围逃走。

  不过她敢单挑石之轩,已是个非常有胆色的人。

  石之轩仰天长笑道:“善母若肯和我单对一场,石之轩求之不得,怎会拒绝。”

  “善母”莎芳媚笑道:“邪王快人快语,就以二十八拆为限,莎芳若仍不能破邪王的不死印法,以后将永不过问圣舍利的事。”

  石之轩淡淡道:“就此一言为定,可是善母你二十八拆施毕之前,绝不能退。”

  莎芳双目杀气大盛,冷哼道:“你有本事就在这二十八拆间取我莎芳的命吧!全部退到我这边来!”

  最后一句是向她一众手下说的,三魔等不哼半声,乖乖听命,全退至莎芳身后二丈许处,莎芳左右五男两女,亦往后退开。

  气氛立趋紧张。

  两大魔道顶尖高手,隔远对峙。

  莎芳身上的华服和飘带,忽然无风自动的拂扬起来,娇笑道:“邪王背上的是否圣舍利。”

  石之轩反手一拍背上囊袋,微笑道:“正是!杀了我石之轩,它就是你的。”

  那边的祝玉妍沉声道:“这是个没有破绽的石之轩,就像遇上碧秀心前的石之轩。”

  徐子陵心想那在长安遇上的石之轩该算是有破绽的石之轩,因为只要提到石青璇的名字,足可对他生出影响,最后更分裂出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人格。现在再对他施展这套,恐怕不会起任何作用。

  寇仲道:“我该很想石之轩成功宰掉莎芳,但事实上我却颇为她担心,这是否同情弱者的心态?”

  祝玉妍道:“莎芳并非弱者,石之轩用的是攻心之术,令莎芳不敢放尽,从此可看出石之轩对莎芳不无忌惮。”

  包括师妃暄在内,都听得心中佩服。暗付祝玉妍不愧宗师级的人物,确是识见高明。

  莎芳倏地移前,由于拽地长裙掩盖着她双脚的动作,使她有点像不着地的幽灵,住石之轩飘过去。

  人影一闪,石之轩忽然已抵莎芳左侧,一掌往她颈侧切去。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好看。

  莎芳冷哼一声,往外旋开,手上爆起点点银光,迎向石之轩削来的一掌。

  两大武学巨匠,终于正面交锋。

  “蓬”!

  掌棒交击,狂飚刮起草泥,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声势惊人至极点,双方退开。

  感受最深的是徐子陵,因他多次与石之轩交手,深悉此君的厉害,莎芳能力挡此招而无丝毫狼狈之态,便知她至少胜过仍在长安时的他。

  师妃暄轻叹道:“我们今晚的行动失败啦!”

  祝玉妍展出深思的神色,寇仲和徐子陵则愕然以对,尚未动手,师妃暄凭何预知结果。

  莎芳娇笑传过来道:“莎芳自创出二十八拆后,从没对手能把二十八拆由头看到尾,邪王会否是唯一的例外?”

  脚踩奇步,玉逍遥在她手上灵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画出无数眩人眼目的光影银牌,落在寇仲等人眼中,却看破她以迅疾无伦的诡异手法,从不同角度趁石之轩进击前向他虚点十五下,发出十五道凌厉的劲气,有些直接攻击石之轩的要害,一些看似击往空处,实际上却对封死石之轩闪躲的变化。

  十五道劲气,像十五支气箭,把“邪王”石之轩完全笼罩在内。

  寇仲和徐子陵哪想得到莎芳的玉逍遥神乎其技至此,心忖若换过自己下场代替石之轩,必然非常狼狈。

  假若莎芳的真气可以无有穷尽,永远保持目前的强大,那天下将没有人能挡得住她的逍遥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要支持至她真气枯竭的一刻,肯定非常难捱。

  石之轩一声长笑,身体在窄小的范围内鬼魅般闪移!两手化作漫天掌影,竟是以快对快,迎上莎芳的拆气。

  一时劲气轰鸣之音,连串响起,密集似长安太极宫烧的爆竹塔。

  “蓬”!

  两人硬对一掌,二度分开。

  祝玉妍点头道:“妃暄说得对,石之轩设法从莎芳身上盗取半分真气,所以纵胜亦会损耗大量真元。在这种情况下,他今晚绝不肯冒险和我作生死决战。”

  寇仲和徐子陵恍然大悟,暗赞师妃暄兰心意质,眼力更是高明,在场中两人交手的第一招,已看破石之轩就算能击杀莎芳,胜来亦非常艰难辛苦,再无余力应付祝玉妍,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远扬一途。

  以他的幻魔身法,根本没有人可以追上他,故师妃暄有今晚行动宣告失败的结论。

  退开的莎芳一个旋身,像变成千手观音般玉逍遥幻化出千百计虚虚实实的拆影,把她的躯体紧里在光影之中,全力主动进击。

  石之轩冷哼一声,动作似乎缓慢下去,一拳击出,偏偏毫不逊于莎芳惊人的高速,当莎芳透过玉逍遥刺出八道气箭,他的拳头刚好命中虚实幻影中的真主。

  “砰”!

  拳拆交击。

  莎芳娇躯剧震,往后飘退,显是吃了暗亏。以三魔为首的一众手下全瞧得目瞪口呆,莎芳明明至少有三道气箭命中石之轩的要穴,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并施以最凌厉的反击。

  祝玉妍等当然清楚看破石之轩虽不能盗用莎芳高度集中的拆气,凭其不死印法在化解上仍是游刃有余。

  石之轩一声长笑,由守转攻,倏地抢至莎芳身前,全力强攻,他不论拳击指点,掌削肘撞,每一下动作都是清楚分明,似拙实巧,莎芳再无法射出拆气,只能见招拆招,虽未露败象,已应付得非常辛苦。

  不过在石之轩来说,这是非常耗力的打法。

  “当”!

  石之轩指尖点正玉逍遥的尖端,莎芳显是不敌石之轩的指劲,剧震后撤。

  出奇地石之轩没有乘胜追击,反手负在身后,傲然道:“善母仍要斗下去吗?”

  莎芳立定,双目杀机大盛,狠狠盯着石之轩,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不死印法确是名不虚传,由此刻起,我大明尊教绝不再过问圣舍利,我们走!”

  石之轩一声长啸,倏地横移,鬼魅般逸往十丈开外,再拔身而起,投往附近的密林区去,转瞬走得无影无踪。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7楼 发表于: 2007-09-12
起,落在一株老树接近树巍的横析上,徐子陵正安然写意的坐在横杆间,寇仲就那么蹲下,从这角度看去,镜泊亭安稳的立在湖畔,四周虫鸣蝉唱,一片月夜和谐宁谧的气氛。

  亭内空无一人。

  徐子陵瞥他一眼、动容道:“你的平衡功夫大有进步,最难得是那种蹲在离地五丈多高只儿臂粗幼的横干上,竟像蹲在平地般舒适自然的感觉。”

  寇仲凑到他耳旁道:“你的仙子呢?”

  徐子陵苦笑道:“仙子从来不是我的,将来亦非我的,至于她为何没有出现亭内,这该叫仙心难测,你问我,我去问谁?是否白走一趟?”

  寇仲叹道:“周老方变成一具浸在月池内的浮尸。他是被人在背心结结实实打了他奶奶的一掌,心脉尽碎即一命呜呼,大罗神仙都难令他呼吸多一口气。”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寇仲微笑道:“假若我们以为周老方是真老叹,我们会否怒火中烧,立即到那神秘庄园杀人放火。”

  徐子陵点头道:“有道理!此计非常毒辣,既借我们的刀去杀人,更借别人的刀来杀我们。”

  寇仲苦恼道:“那神秘庄园的主人必非善男信女,谁可告诉我他是何方神圣。”

  徐子陵凝望着镜泊亭道:“我敢以项上人头打赌,假老叹很快会现身亭内。”

  寇仲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月池的浮尸是周老叹而非周老方。唉!周老方还算是人吗?连孪生兄长都辣手残害。虽然真老叹亦非什么善长仁翁。”

  徐子陵道:“会否因莎芳承诺退出争夺舍利,所以周老叹夫妇对他们再无利用的价值,索性毁去肉参,同时又可一举两得的骗我们去打场冤枉的仗?”

  寇仲道:“这么说,大明尊教的人可能真不晓得你能分辨出周老方是假的老叹,照此推论,许开山当非是大明尊教的人。”

  徐子陵皱眉道:“仍是很难说,打第一次我在燕山酒庄大门见到许开山,就感到他属‘邪王’石之轩的级数。若他高明至故意不把此事告诉周老方,借此消除我们对他的怀疑,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若他高明至此,实在太可怕。”

  徐子陵道:“你有否觉得莎芳是故意放弃争夺舍利、以松懈石之轩和祝玉妍两方面的防备之心。”

  寇仲一震,正要答话。

  徐子陵低呼道:“点子来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8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一章 意外收获
      周老方现身镜泊亭,神情木然,颓然在亭内的石凳坐下,直勾勾的望往在月照下波光荡漾的大湖。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这家伙真懂装神扮鬼。”

  两人忽生警兆,朝后瞧去。

  师妃暄来到树下,再无声无息的像脚踏彩云般升上横干,就那么盘膝坐在徐子陵旁,香肩只差寸许便碰上徐子陵的膊膀。

  徐子陵尚是首次与师妃暄处于这么亲近的距离,心中涌起无限的温柔。

  师妃暄盯着周老方的背影,轻轻道:“他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

  徐子陵吁一口气道:“他刚杀掉自己的孪生兄长,神态可能因此有异平常。”

  师妃暄轻颤道:“什么?”

  徐子陵别头往她瞧去,入目是她的灵秀和优美至无可比喻的轮廓线条,秀发半掩着的小耳朵晶莹洁白,更传来健康的发香,一时如屐仙境,自然地凑到她耳旁轻声扼要解释。

  师妃暄秀眉轻蹙,似是有点受不住这么亲密的接触,但亦没有避开的反应。

  那边的寇仲讶道:“妃暄不准备下去见他吗?听听他有什么奸谋该是很有趣的事。”

  徐子陵夹在寇仲和师妃暄中间,左边是寇仲说话的声音,右边是师妃暄传来清新和充满生命力的芳香气息,心中生出奇妙的感觉,想到在经历了多少事情后,他们三人才能这么同栖一枝树干之上,并肩作战。

  他和师妃暄的交往绝非顺风顺水,打开始他们就站在势难两立的敌对立场,最妙是直到此刻这情况仍未改变。

  和氏壁是他们初识的序幕,接着的事复杂至连他也感到难以尽述,概而言之,就像现在的真实情况般,他徐子陵是给夹在两人中间处,左右做人难。

  一个是兄弟。

  另一个是值得自己祟慕尊敬踏足凡尘的仙子。

  我的娘!

  这笔确是难算的账。

  师妃暄终于说话,淡谈道:“这个是真的周老叹。”

  寇仲剧震道:“那么死的就是周老方,这是没有可能的,陵少怎么看,你为何像没半点反应似的。”

  徐子陵双目亮起精芒,凝目亭内呆坐的周老叹背影,微笑道:“妃暄怎会看错呢?我等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当然瞒不过她。”

  寇仲一呆道:“我还是第一趟听到你唤一个女儿家的名字,这种感觉真古怪。”

  师妃暄佯作不悦的微嗔道:“我要警告你们两兄弟,请守点口舌规矩。”

  寇仲抗议道:“我要为我的好兄弟打抱不平,因为太不公平,为何我能唤你作妃暄,我的兄弟陵少却不可以?”

  他们均以气功收束声音,聚音成线,故不虞周老叹听到。

  师妃暄秀眉轻蹙,没好气的白寇促差些令他翻身堕地的一眼,道:“我并不是指这个,而是他自称凡人的可恶,明白吗?打抱不平的寇大侠。”

  寇仲还是首次有机会和师妃暄这么朋友式的聊天,更明知这仙子胸襟广阔,明辨是非,不会真的恼怪他言语无礼,登时生出魂为之销的感觉,很想再进一步欣赏她的女儿神态,无声无息的轻拍徐子陵的肩头,欣然道:“你以后可享有我同等的特权啦!”

  师妃暄淡淡道:“我要下去和他说话。”

  寇仲装作心中一寒,道:“这个会不会是周老叹的鬼魂呢?因死不暝目,冤魂不息,所以到这里来托我们为化报仇。唉!他肯定是没有表情的苦脸鬼。”

  师妃暄终忍不住嫣然一笑,以一个完美无瑕,动人至极的翻腾,投往镜泊亭去。

  周老叹纹风不动,沉声道:“是否静斋的师姑娘?”

  寇仲听到他的声音,悄然道:“果然是真老叹。我的娘!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师妃暄落在亭外,盈盈俏立,从容自若的道:“正是师妃暄,周前辈可否解释为何会从老方变回老叹?”

  周老叹剧震转身,大讶道:“原来姑娘早看破那畜生是冒充的。”

  远处树干上的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真扫兴!若他真是冤魂不息的厉鬼,多么刺激有趣。”

  徐子陵为之气结。

  师妃暄平静的道:“前辈仍欠我一个解释。”

  周老叹双目凶光大盛,狠狠道:“我杀了那畜生,亲手宰掉那畜生,他无论做什么我周老叹都不会怪他,但竟敢勾引自己的亲嫂,我却绝不会放过他,这可恶的畜生。”

  徐子陵和寇仲听得愕然以对,听周老叹的口气,他和金环真该非是大明尊教阶下之囚。

  师妃暄显然和他们想法相同,道:“你们是否打开始就在骗我?”

  周老叹双目凶光转为茫然之色,叹道:“我们是不得不和莎芳合作,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和祝玉妍对抗。我和环真已成天邪宗最后的两个人,不借助别的势力,如何能把圣舍利从石之轩处抢回来,只有圣舍利才可重振天邪宗。”

  师妃暄不解道:“大明尊教不是要害你们夫妇吗?为何仍要和他们合作。”

  周老叹狠狠道:“那全是辟尘在弄鬼。唉!无论希望如何渺茫,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周老叹绝不肯放过。”

  师妃暄谈然自若的道:“我要走啦。”

  周老叹愕然道:“姑娘要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呢。”

  寇仲和徐子陵亦大惑不解,师妃暄好应继续问下去,弄清楚整件事,例如为何周老叹忽然找两具尸体来鱼目混珠?无端瑞的会弄个周老方来顶替周老叹?大尊和原子是谁?诸如此类的问题。

  师妃暄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我再不信你们说的话。”

  说罢就那么离开。

  寇仲和徐子陵由不明白改为心中叫妙,师妃暄一走了之,等若把周老叹这个烫手热山芋交到他们手上。

  周老叹呆在亭内,双目不住转动,似在思索揣测师妃暄的说话和行动,方寸大乱。

  寇仲和徐子陵看得直摇头,本性是不能改的,周老叹夫妇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一会后,破风声起,久违了的金环真现身亭内,道:“她真的回城去了。”

  周老叹冷哼道:“这妮子太厉害,看穿我们要利用她。”

  金环真娇笑道:“夫君大人啊!我早说骗不倒她,只有你才天真得以为自己能办到。”

  说罢取出火熠燃点,然后送出讯号。

  寇仲和徐子陵精神大振,朝镜泊湖迷朦的深远瞧去。

  寇仲在徐子陵的耳旁道:“不论来的是什么人,他奶奶的熊,我们就下去痛快一番,舒舒筋骨。”

  徐子陵点头同意,周老叹要对付师妃暄,但因师妃暄没有中计,他们当然再不用对这种恩将仇报的人客气。

  一艘两桅风帆,从左方一个湖湾驶出来,缓缓而至,船上乌灯黑火,在月色下船头隐见人影幢幢。

  寇仲又道:“若见到烈瑕那小子,先干掉他才轮到其他人。”

  大型风帆驶至,缓缓靠岸,四道人影从船上掠下、落在周老叹和金环真身前。

  暗里窥视的寇仲和徐子陵立即日瞪口呆,来人竟非大明尊教的人,而是“魔帅”赵德言、礅欲谷、康鞘利和香玉山四人。

  怎想得到他们已抵龙泉,且和周老叹夫妇勾结起狼狈为奸。

  两人更由此想到赵德言和天邪宗必是关系密切,否则不会既有尤鸟倦与他合作在前,现今周老叹夫妇又与他联成一气。

  赵德言皱眉道:“究竟发生什么事,那小贱人没有上当吗?”

  周老叹颓然道:“她丢下一句不信我的话就那么回城去,唉!”

  墩欲谷冷笑道:“只要她仍在龙泉,她休想能逃回中原去,那两个小子有否中计?”

  周老叹道:“这个很难说,因为师妃暄竟晓得有周老方,假若她把此事告诉那两个小子,恐怕他们不会中计。”

  香玉山点头道:“计划该已失败。”

  暗里的寇仲恨得牙痒起来,凑到徐子陵耳边道:“我要干掉他。”

  徐子陵摇头道:“来日方长,这个险不值得冒。”

  只是赵德育和墩欲谷两大高手,足教他们穷于应付,何况多出康鞘利、金环真和周老叹三个亦非易与的人。

  赵德言环目扫视,似在察看是否有人隐藏在附近,断言道:“上船再说。”

  到风帆离岸远去,寇仲捧头道:“事情愈趋复杂,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徐子陵沉声道:“我一直不明白大明尊教的人为何敢引妃暄到草原来。因为妃暄若有不测,必会惹出宁道奇和慈航静斋的人。现在明白啦!颉利要对付的是李世民,李世民一旦失去妃暄的支持,肯定再难斗很过有颉利支持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寇仲皱眉道:“可是莎芳若非有金环真助她,如何能找到石之轩?”

  徐子陵道:“这或只是一场误会,大明尊教纯因追在祝玉妍背后,误打误撞的碰上石之轩亦说不定。”

  寇仲苦笑道:“我想得头痛起来,不如回家睡觉好吗?”

  徐子陵道:“对不起!今晚你很可能没空睡觉,看!”

  寇仲看去,只见马吉营地旁其中一艘船扬帆开出,却没有任何灯火,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儿。

  寇仲叹道:“希望搬弓矢会比搬海监轻松点吧!”

  两人以敢称天下无双的水底功夫,迎上驶过来马吉方面的船,贴附船侧,把头探出水面,以他们的敏锐的感官,待到有人察看时才缩入水内,仍是从容轻易。

  寇仲低声道:“他们可能不是去迎接运弓矢的船,否则不应以这种缓慢的速度行舟,只升起他娘的一张半帆。”

  风帆缓缓划破湖面,朝镜泊湖南岸方向开去。

  徐子陵道:“管她到哪里去,当搭便宜船就成。”

  寇仲叹道:“这种便宜船不坐也罢。待会还要用两条腿跑回龙泉,什么便宜都补不回来,哈!爱情确是法力无边,把你这小子的情圣本质全迫出来,而逗仙子的功力比我更要深厚,小弟可否跟你学点本领傍身。”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闭上你的鸟口,还说什么一世人两兄弟,竟来取笑我。”

  寇仲装出正经样子,道:“我是认真的,只是因代你开心代得太兴奋,说话有点冒犯,陵少大人有大量,勿要与后学斤斤计较。哈!我从未想过师妃暄可以这么诱人的。咦!”

  赵德言那艘风帆出现在前方岸边密林的暗黑阴影里,马吉的船则笔直朝它驶去。

  两人忙缩进水内,从外呼吸转作内呼吸,贴附船底,除非有人浴到水里,否则纵使毕玄在船上,仍难发觉他们的存在。

  马吉的船缓缓靠岸,泊在赵德言那艘风帆后。

  两人冒出水面,全神窃听。

  马吉的声音响起,以突厥话向赵德言、礅欲谷和康鞘利逐一问好,然后道:“诸位终于来哩!我给那三个小子不知弄得多么心烦。”

  墩欲谷道:“入舱坐下再说。”

  两人忙从水底潜过去,改为贴附赵德言的座驾舟。

  两人耳力何等灵锐,追着敌人的足音进入船舱,心中暗喜,能亲耳窃听敌人主帅的对答,还有什么意外收获能比这更令人感到珍贵。

  赵德言等人坐下后,康鞘利笑道:“那三个小子怎样烦你?”

  马吉叹道:“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晓得我有批弓矢要卖给拜紫亭,我用尽方法去瞒他们,不过这三个小子出名神通广大,最怕是功亏一篑,最后仍给他们把弓矢截着。”

  赵德言沉声道:“你有把这情况知会拜紫亭吗?”

  马吉道:“马吉不敢冒这个险。”

  暗中偷听的寇仲和徐子陵为之愕然,且糊涂起来,知会拜紫亭因何会是冒险?

  康鞘利谈淡道:“马吉你再不用为此烦恼,大汗有命立即取消这次弓矢的交易。”

  马吉愕然道:“那我怎样向拜紫亭交待?”

  墩欲谷哂道:“有什么好交待的,你再拖他三天,然后秘密撤走,其他事都不用理。”

  赵德言接着道:“那三个小子再来迫你,就把他们要的八万张羊皮设法归还他们,金子由我们付。”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心中一震,猜到突利已和颉利言和,其中一个条件当然是突利着颉利把八万张羊皮找回来。

  马吉失声道:“什么?”

  赵德言有点不耐烦的道:“不要问为什么。你照大汗的吩咐去做就没错,不是有困难吧?”

  马吉道:“确有点小问题,首先是八万张羊皮如今是在拜紫亭手上而非我马吉的手上。其次是他们不但要羊皮,还要把拜紫亭私吞平遥商的一批货取回来。最后是他们似乎不但要货,更要我交出劫货的人。唉!这三个小子实在欺人大甚。”

  赵德言阴恻恻的道:“终有一天我会教他们后悔做人,但却非是今天。有本事他们就找拜紫亭和伏难陀算帐吧!哼!你只要办妥八万张羊皮,其他的事都和你没有关系。”

  马吉颓然道:“好吧!以拜紫亭的作风,这可能会是—个相当骇人的数目,说不定要我以弓矢作交易。唉!”

  墩欲谷笑道:“马吉你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明吃吧!弓矢绝不能交到拜紫亭手上,否则你只好把头颅送给大汗让他作箭靶来练射术,明白吗?”

  马吉忙道:“明白!”

  赵德言道:“那批货现在哪里?”

  寇仲和徐子陵忙竖起耳朵,不敢错失半句话。

  马吉道:“明晚应抵小雀河和镜泊流的交汇点,后晚可抵达此处。”

  墩欲谷道:“立即派人到小雀河把他们截停,再从陆路运走,不得有误。”

  寇仲和徐子陵在水底互击一掌,悄悄潜离,他们要立即赶去请别勒古纳台兄弟出马,先一步把弓矢抢到手上,那时他们要风可以得风,要雨可以有雨,拜紫亭和马吉均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生命将会变得更有乐趣。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9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二章 同仇敌忾
      寇仲在他的西厢睡床上给足音惊醒,艰辛的睁开眼睛,已是天光日白的时刻,可是几晚没觉好睡,他感到尚未睡够。
  术文的声音在门外道:“寇爷!少帅!”

  寇仲拥被坐起来,皱眉道:“什么事?”

  术文推门而入,神色有点紧张的道:“突厥的可达志在南厅待寇爷见他。”

  寇仲立时精神起来,心忖难道这小子如此好斗,大清早走来找自己再战?

  问道:“陵少呢?”

  术文道:“徐爷刚出门,着少帅你睡醒后等他一会,他会回来找你去吃早点。”

  寇仲笑骂道:“好小子!重色轻友,晨早就把我这好兄弟舍弃。”

  连忙起身梳洗,手执井中月去见可达志。

  腰挂狂沙刀的可达志临窗傲立,呆看着四合院中庭圆林的景致,不过寇仲敢肯定他心事重重,视如不见。

  来到他身后,寇仲循礼打招呼道:“可兄你好!”

  可达志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他手上的井中月,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道:“少帅的井中月不但名字改得好,更是罕世的宝刀,可否让小弟欣赏。”

  寇仲毫不犹豫的把井中月递前,可达志探手抓着刀把,从鞘内抽出刀刃,横举侧斩三刀,讶道:“真奇怪!为何此刀只在少帅手上时,才能发出淡淡的黄光?”

  寇仲耸肩道:“恐怕要问老天爷才成。”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

  可达志欣然把井中月插回鞘内,看着寇仲把宝刀搁在旁边的小几上,道:“子陵兄仍未起床吗?”

  寇仲咕哝道:“那小子大清早不知滚到哪里去?我也在打锣打鼓的通缉他。”

  可达志给他的话惹得笑起来,有感而发的道:“少帅不但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更是位有趣的朋友,至今我仍很怀念在长安时与少帅把酒谈心的情景。”

  寇仲笑道:“你老哥那种尊敬不要也罢,谁比你更积极想干掉我。”

  可达志讶然失笑道:“少帅真坦白,不过今天我来找你,只把你当作个有趣的朋友,全无动干戈之念。”

  寇仲讶道:“我正为此奇怪,因为你现在并不太尊重我,不当我是个敌人,哈!”

  可达志双目杀机大盛,闪烁生辉,沉声道:“我想和你合作干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宰掉烈瑕那小子。”

  寇仲一呆后,奇怪的打量他道:“凭你老哥手上的狂沙刀,这种事何须请人帮忙?”

  可达志颓然道:“问题是此事必不能教秀芳大家晓得,否则我就要吃不完兜着走。”

  寇仲双目厉芒暴现,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可达志叹道:“虽非少帅想象的那样,但也差不多!秀芳大家整晚与那浑身妖气的小子研究乐谱,到早上他才离开。哼!烈瑕竟敢不把我可达志放在眼内,我定要他为此饮恨。”

  寇仲一震道:“他们没干过什么吧?”

  可达志肯定的道:“我可保证他们只是在研究乐谱,若他敢沾秀芳大家半个指头,我会不顾一切进去把他的臭头砍下来。”

  又道:“你是怎样认识他的?烈瑕是近年在大草原冒起的人物,最爱四处拈花惹草,什么人的账都不卖,不过确有两下子。”

  寇仲道:“我是在花林碰上他,给他缠着吃过一顿饭,可兄知否他是大明尊教的五明子中人。不是我长他的志气,要杀他并不容易,一个不好,杀他不成,反被他向尚秀芳告发我们,我们那时就麻烦哩!”

  可达志苦笑道:“我正为此头痛,无论如何,我们绝不可令秀芳大家伤心,你老兄有什么方法可做得干干净净。”

  寇仲翻旧帐的道:“你现在该明白当日我劝你不要碰沙芷菁的气恼心情吧?”

  可达志苦笑道:“事实上被你老兄警告时,我暗下决定不再碰沙芷菁,并非怕你报复,只因为我尊敬你,视你为有资格的对手。”

  寇种对可达志敌意大减,哈哈笑道:“这才像样。他奶奶的熊,怎样才有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烈瑕干掉,事后尚秀芳又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顶多只会怀疑是老跋和陵少干的。哈!我们这样做似乎欠点风度,舍情场而取战场去争胜。”

  可达志冷然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小子对女人颇有一手,最怕他使些卑鄙手段得到秀芳大家的身心,那时再来不讲风度都要迟啦!”

  寇仲叹道:“可兄确很有说服力。你敢否放手大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大明尊教连根拔起。”

  可达志一对锐目亮起来,道:“少帅有什么好提议,可某人必定奉陪。”

  寇仲道:“暂时我只能想到三个对付那小子的方法。”

  可达志欣然道:“竟有三个之多,少帅真教小弟喜出望外。”

  寇仲微笑道:“在说出来前,小弟先要弄清楚两件事。”

  可达志愕然道:“哪两件事?”

  寇仲举起一只手指道:“第一件是你怎会晓得我藏身这里,小弟出入均非常小心。”

  可达志道:“小心有啥用,龙泉有多大,是宗湘花告诉我的。”

  寇仲抓头道:“宗湘花?”

  可达志耐心的道:“宗湘花是拜紫亭座下的首席女剑士,就是昨晚伴在秀芳大家身旁的标致靺鞨女。”

  寇仲发现宝藏似的呼嚷道:“原来她叫宗湘花,确是非常出众的美人儿。”

  可达志点头道:“很少女人有这么长的腿,即使在突厥仍属罕见。”

  寇仲笑道:“我们究竟算是志同道合还是臭味相投?一说起女人,我再不觉得你是我的敌人。”

  可达志失笑道:“什么都好,不过听说拜紫亭和宗湘花暗里有一手,所以宗湘花从不对其他男人假以词色,第二件要弄清楚的事是什么?”

  寇仲凑近点故意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子是否情不自禁的爱上尚秀芳呢?”

  徐子陵在南门附近的一间食店与阴显鹤碰面,店内闹哄哄的挤满客人,孤傲不群的阴显鹤与这环境更是格格不入。

  两人在一角说话,阴显鹤道:“出乎我意料之外,许开山独自离开朱雀大街杜兴的骡马店后,直赴城西一所华宅过夜,整个晚上没有离宅半步,我来前他仍在那里。”

  徐子陵大惑不解,若他真是大明尊教的人,没有理由不找莎芳等见面商量,除非宅内有秘道,他可偷偷溜到别处去。

  阴显鹤道:“徐兄是否猜想宅内有暗通别处的秘道?这可能性并不大。不瞒徐兄,我对跟踪蹑迹颇有一些心得,昨晚连地底的动静也没有放过,他若从地道离开,该瞒不过我。而且我查出那华宅属龙泉一位名妓慧深所有,应与大明尊教没有关连。”

  徐子陵颇感迷失,一时间再弄不清楚许开山是怎样的一个人。

  阴显鹤道:“我有个提议。”

  徐子陵欣然道:“蝶公子赐示。”

  阴显鹤道:“我明白徐兄是怕冤枉许开山,却给真正的凶手逍遥漏网,对吗?”

  徐子陵点头同意。

  阴显鹤道:“只要找到狼盗,便有可能找出他们背后的指使者是否许开山,不如我们暂时放过许开山和杜兴,全力侦缉狼盗,会是对症下药。”

  徐子陵给他提醒,喜道:“好主意,我现在有九成把握肯定狼盗是拜紫亭的人,但问题是没有人见过崔望的真脸目,如何把他找出来。”

  阴显鹤冷笑道:“假若崔望是拜紫亭的人,际此立国在即的时刻,崔望就算不在龙泉也该在附近。此事确令人费解,崔望于饮马驿被杀的全是回纥人,那崔望本身肯定亦是回纥人,回纥人怎样肯为靺鞨人卖命?”

  徐子陵心中一动,说出城外那深藏谷内的大庄园位置,道:“这地方颇为邪门,说不定狼盗是躲在那里,否则大批回纥人在龙泉现身,会惹人怀疑。”

  阴显鹤道:“这是一条线索,我不信崔望能永远躲起来。”

  徐子陵道:“若有什么发现,千万勿要独自行事,你要当我们是兄弟才行。”

  阴显鹤露出一丝罕有的笑意,道:“兄弟?这名词对我非常新鲜,放心吧!若有发现,我定会先通知徐兄和寇兄。”

  两人商量好一切配合行事的细节,各自离开。

  徐子陵顺步走到南门,沿城墙巡视,终有发现,在一株大树见到段玉成以利刃划下的暗记,说明见面的地点和位置。

  徐子陵把暗记抹毁,匆匆离开。

  可达志在厅内来回踱步,最后在一张椅子颓然坐下,又示意寇仲坐在他旁,摇头苦笑道:“你这句话比你的井中月更难挡。当日我受命保护秀芳大家到龙泉来,心底里决定即使要付出性命,亦绝不容秀芳大家受到任何伤害,那会是令我终生抱憾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秀芳大家从没有非份之想,但对她的技艺和才华确佩服得五体投地。唉!小弟并非守身如玉之辈,事实上还非常风流,但见到她时,心里却只有崇慕尊敬之意。所以份外不能忍受像烈瑕这种人接近她,因为他根本不配。”

  寇仲动容道:“我相信你。因为你是那种高傲得视任何人为无物的人,不屑说谎。”

  可达志呆看他半晌,缓缓道:“多谢!想不到你这么明白我。”

  又道:“我尚未弄清楚少帅为何要到龙泉来。”

  寇仲把狼盗和八万张羊皮的事说出来,笑道:“你的大汗恨不得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老哥却来与我合作,不怕大汗不高兴吗?”

  可达志洒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的目的是要好好保护秀芳大家,谁敢怪我。异日我若与少师交手,绝不会留情。”

  寇仲道:“彼此彼此!”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大笑。

  寇仲喘着气笑道:“我那三个方法,都不太见得人,可兄勿要笑我。第一个窝囊的方法,就是我们两人陪伴秀芳大家时,由跋锋寒和徐子陵下手杀烈瑕,那我和你可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

  可达志皱眉道:“勿要误会我取笑你,只要秀芳大家晓得是跋兄和徐兄下手的,你又怎脱得关系?”

  寇仲道:“所以说这方法不太见得人,但仍非全无可取之处,只要没人晓得是老跋和陵少干的便成。最大的问题是烈瑕这小子神出鬼没,不容易在既定的时间内寻到他,且要让人晓得他是在哪段时间内被宰掉。”

  可达志道:“我不能亲手取那小子狗命,会是很大的遗憾。”

  寇仲道:“那便不选此法,唉!恐怕第二个方法你亦听不入耳,我就跳到第三个方法。”

  可达志截断他道:“何不说来听听?”

  寇仲道:“第二个方法就是由老子我收拾他,而你则置身事外,还装作与小弟势不两立的样子,那秀芳大家怎都不会怀疑到你可达志身上。”

  说罢暗叹一口气,这般做等若与尚秀芳一刀两断,以后只能反目相向。

  可达成摇头道:“这怎么行!第三法如何?”

  寇仲暗松一口气,道:“第三个方法是搞大来做,把大明尊教的人杀个人仰马翻,迫烈瑕出手反击我们,我们装作迫于无奈下把他干掉,秀芳大家该难怪责我们。”

  可达志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不失为一可行之计。不过若胡乱杀大明尊教的人,加上大明尊教到现在仍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恶迹,似有点说不过去,少帅有什么妙计?”

  寇仲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你要负责的是好好监视烈瑕,不让他有单独接触秀芳大家的机会。今晚我们见面再说。”

  可达志微笑道:“现在我的心情好很多啦!在龙泉我还有点影响力,有什么事要办,少帅尽管吩咐,我可达志以狂沙刀作保证,绝不会坏少帅的事。”

  寇仲起身送他出门,欣然道:“若有事情须你老哥出马,我是不会客气。”

  可达志刚上马离开,宋师道即驾到,道:“你托我的事,有点眉目啦。”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10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三章 自然之道
      师妃暄听毕,秀眉轻蹙道:“赵德言和周老叹夫妇暗中勾结,仍可以理解。但为何周老叹要杀周老方?更令人不解是金环真大可直接引我到龙泉来,何须中途换上周老方,横生不必要的枝节,其中定有些关键的地方我们没有想破。”
  徐子陵很喜欢看师妃暄用心思索的神情,她深邃莫测的美眸,会射出智慧发自内心的动人光辉,俏脸像蒙上一层圣洁的霞彩,形成一股凛然不可侵犯,超俗脱尘的仙姿美态。

  两人坐在亭内,偌大的寺院杳无人迹,只主殿方向传来木鱼敲击的清音。

  师妃暄见徐子陵默然不语,讶道:“子陵兄在想什么哩?”

  徐子陵很想说正在饱餐秀色,当然不敢说出口,探手轻抚冰凉的桌面,道:“不知是否与寺有缘,我在寺院里的遭遇总是不平凡的,使我对寺院的感觉特别深刻。刚才我步入寺门,忽然被寺堂宏伟的规模震慑,觉得这座寺堂是宇宙的化身,自恒古以来就是这样子,以后亦不会改变。进入寺堂后,等若把过去和将来连起来,因为我正是它们的现在。”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色,轻叹道:“有时真有点害怕和你交谈,因为你总能说出些引得妃暄思索的话,令我生出微妙的感应,所以才说你是妃暄唯一的破绽,假若我能以平常心来待你,我或可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微笑道:“若妃暄有意为之,恐怕永难成功。唯一的方法就是任由事情自然发展,凭妃暄的智慧和多年修行,必能在某一刹那晋入剑心通明的至境。”

  师妃暄静若止水的道:“子陵很少这么放开怀抱地坦白说出心想的话,不过却说得隐含奥理。”

  徐子陵灵台一片清明,涌起这宇宙舍师妃暄再无他物的奇异感觉,所有其他事物,包括什么石之轩、狼盗、塞外各族生死存亡的斗争,群雄争霸的中土等,全不关重要。此刻他最想探索的,是眼前这仙子芳心内的奥秘,把心神放在其他事上纯属浪费。

  这感觉如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几令他窒息,强烈得教人难以相信。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终尝到爱情既痛苦又迷人的滋味。

  以前他一直抑制自己,可是经过这两天来的亲近,终于堤决。

  师妃暄柔声道:“因何又装哑巴?”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装哑巴?不!而是小弟有时心神恍惚,有时则缺乏表达之词,所以被妃暄你误会。”

  师妃暄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寇仲日夕相对,所以沾染不少他说话的坏习惯,真想揍你一顿。”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徐子陵一震道:“看来你很快可抵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你刚才那笑容肯定是从那境界降到这凡间来的。”

  师妃暄出奇地没霞生玉颊,淡淡道:“我要修正刚才的话,你徐子陵刚青出于蓝,超越寇仲。”

  徐子陵失笑道:“这算否恶评如潮。”

  师妃暄香肩微耸,摇头道:“不是恶评,而是恭维。纯瞧你徐子陵从什么角度去看,就像那个踏蟆或踏茹的故事。”

  徐子陵开怀笑道:“纵使只能和妃暄多相处几天,无论代价是分离之痛,又或永志在心的深刻苦楚,仍是值得的。”

  师妃暄平静下来,秀眸像两泓深不见底又清澄得不含半丝杂质的潭水,深深地凝注他,柔声道:“当帮妃暄一个忙好吗?不要骑骡找骡,更不要骑上骡子后不肯下来。因为十方世界空旷清净,本无一事,哪来骡子?”

  徐子陵一呆道:“没有骡子的心是什么心?”

  师妃暄道:“是平常心。假若子陵能把分离视作相聚,失正是得,妃暄将可无牵无挂,探窥天道,否则不如放弃清修,长伴君旁,免受相思的折磨。”

  徐子陵听得虎体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和师妃暄相识以来,这仙子首次坦白说出爱上他徐子陵,而非“你是人家唯一破绽”那类可作任何诠译譬解的禅语。

  更令他震撼的是师妃暄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暗示假若他要像俗世男女般矢志要得到她,她大有可能抛弃一切以身相许。

  当然她并没有鼓励徐子陵这样去做,否则无须有请帮她一个忙的软语。

  骑骡找骡者,并不知要找的骡正给自己骑着,且不懂下骡,最终当然一无所得。

  男女的缱绻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场春梦。师妃暄追求的是某一永恒而超乎徐子陵理解的目标。

  徐子陵发呆好半晌后,缓缓道:“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开心,感到不论是什么心事,都可拿出来说给你听,而妃暄你则不会怪我无礼。我徐子陵只是个凡夫俗子,像一般人因感到生命的无常,美好的事物错过就永不回头,遂因骤闻妃暄决定返回静斋一事后,不顾一切的向妃暄提出这连自己都感到过份的要求,哈!可是我却没有感到后悔。”

  师妃暄微笑道:“当然不用后悔,除师尊外,徐子陵你是我在修行之道上最深刻的遇合;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妃暄走时,不会向你道别,因为妃暄不想我们间有个刻意的分离,如你所说的一切顺乎自然,有若天成。”

  徐子陵洒然笑道:“既分离过一次,当然不须另一次,希望我不是那永远骑在骡背不知下骡,更不晓得要找的东西就在跨下的呆子。妃暄你曾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片回忆,没有这段回忆,生命只是空白。”

  师妃暄喜孜孜的道:“子陵的话很动人,妃暄会铭记心中,就如佛经禅偈,还记得蝉虫鸣唱的事吗?既可以是茄,也可以是蛤蟆;可以是骡,可以非骡。妃暄可否贪心点,再托子陵另一件事。”

  徐子陵隐隐感到师妃暄下定决心,随时会告别尘世返回静斋,再不踏足人间,欣然道:“只要不是迫寇仲放弃争霸大业,我必尽力为妃暄办到。”

  师妃暄秀眸射出令徐子陵心颤的深刻感情,缓缓道:“请好好照顾石青璇,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徐子陵愕然道:“妃暄这么说,是否认定合我们和祝玉妍之力,仍没法除去石之轩?”

  师妃暄目光缓缓扫视围林内的花草树木,它们在朝阳斜照下投在地上的阴影,秀眸异彩涟涟,使人联想到她那高逸出尘的内心世界,深情的道:“在敝斋山门入口处的牌坊有一对对联,写的是‘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妃暄不知为何要告诉你,但却觉得想你知道。或者是因妃暄再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事。”

  徐子陵长身而起,一揖到地道:“感谢妃暄,我徐子陵绝不会有负所托,今晚办不到的事,终有一天徐子陵会给你办妥。”

  说罢洒然而去。

  师妃暄平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行廊尽处,香唇逸出一丝动人的笑意。

  寇仲把宋师道迎入南厅,心中想的却是尚秀芳。

  虽有徐子陵屡次提醒警告,可是当见到尚秀芳后,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烈瑕只是个引发燎原大火灾的火种。可达志显然也像他般不济,故而两人才有合作对付烈瑕的行动,想想也觉荒谬。若给徐子陵晓得,不被他责难才怪。

  他感到正徜徉于险峻高崖的边缘,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坐好后,宋师道喝着寇仲奉上的香茗,道:“我费尽唇舌,始能勉强把君嫱说服,她要和你们两人三口六面的谈一次。照我看她该是有条件的,你最好和子陵商量妥当后才去见她。”

  寇仲道:“时间地点如何?”

  宋师道道:“正午外宾馆,我会出席作你们间的缓冲。”

  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迫我们自尽,我们只有乖乖答应的份儿,哪有资格和她讨价还价。”

  宋师道叹道:“问题若这么容易解决当然皆大欢喜。只是你们要找的深末桓夫妇,有极大可能确托庇于韩朝安翼下。”

  寇仲一震道:“你老哥查到什么呢?”

  宋师道道:“我一向看不起凭武力掠夺的人,故与韩朝安没什么话好说。昨晚我暗中留意,韩朝安所居的一座宾馆,确多出一批不懂说高丽话的生面人,其中还有个相当冶艳的女人。”

  寇仲心中叫苦,深末桓乃是他们不能放过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与傅君嫱和解?叹道:“韩朝安与傅采林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傅采林的名声,怎会容许弟子与马贼同一鼻孔出气。”

  宋师道道:“严格来说,韩朝安并非马贼,而是海贼。”

  寇仲愕然道:“海贼!”

  宋师道道:“这要从整个朝鲜半岛的形势说起,半岛上有三个国家,就是高丽、新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新罗王金真兴是类似拜紫亭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张。新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高丽联手对付他。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建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劫新罗商旅的人,目的是破坏新罗的经济。”

  寇仲恍然道:“我明白哩!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强大的渤海国作她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士间取得贼船维修和补给的海口据点。唉!真令人头痛。”

  宋师道分析道:“新罗一向是亲中土的,现在中土大乱,新罗失去依靠,若非有金真兴支撑大局,早给仇视汉人的高丽和百济瓜分。不过高丽本身并非没有内忧,近年在高丽以东倔起的一个地区大酋叫盖苏文,外号‘五刀霸’,高丽王高建武也要忌他三分。”

  寇仲大感兴趣,道:“五刀霸!是否没有人能挡他五刀?”

  宋师道笑道:“只因他爱随身携带五把长短不同的宝刀,因而被称五刀霸。此人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在高丽东有庞大的势力,高建武也不得不看他的面色。若非有傅采林坐镇,恐怕盖苏文早起兵作反。”

  寇仲头痛的道:“天下乌鸦一样黑这句话确没有错,何处始有安乐和平的土地?”

  宋师道拍拍他肩头道:“你和子陵仔细商量,千万匆要爽约。我没得交待事小,以后再难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事大。”

  寇仲依依不舍道:“你要到哪里去?为何不待子陵回来大家齐去吃点东西。”

  宋师道起立道:“我要去见秀芳大家,想一道去吗?”

  寇仲心叫饶命,连忙推辞,送他们到门外。

  徐子陵满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滋味,赶回四合院去。

  忽然一辆马车驶至身旁,垂帘掀开,露出美艳夫人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娇呼道:“徐公子移驾登车如何?”

  徐子陵心中苦笑,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再次临身。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11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四十二卷 第一章 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别过头来嫣然一笑,微耸香肩道:“终于到龙泉哩!真好!”
  徐子陵于登车后直到坐在她香躯旁的此刻,仍弄不清楚她葫芦内卖的是甚么药?事实上他的心神正紧系在早前与师妃暄的“话别”,一时难以容纳其他物事。

  师妃暄终于要离开他重返仙山。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两句佛门偈语恰是他和师妃暄爱情的最佳写照,既实在又虚无。在瞬那间发生,在同一瞬那结束,令人再弄不清如何开始,如何终结,既无始,亦无终,因为开始和结束融为一体。

  我的娘!谁能不魂为之销。

  自己究竟是傻瓜?还是体会到爱情最高境界的幸运儿?恐怕他永远难以断定。

  美艳夫人讶道:“徐公子有心事吗?”

  徐子陵淡淡笑道:“龙泉确是座令人难忘的奇异城市,敢问夫人有何指教?”

  御车者是位体格魁梧健硕的年青汉子,观其气度神采,绝非平庸之辈,应是这位伊吾美人儿贴身护卫一类的人物。此时他把车子缓缓驶进棋街,朝这泉桥交织的城市东面开去。

  美艳夫人今趟打扮朴素,净黄色的衣裙配上绕项缠膊的肩挂,秀发在头上束成美人髻,玉簪棋贯,另有一番清新美态。

  不过她的美丽与师妃暄的不食人间烟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和含蓄的野性,对男性有极大的煽动和引诱力。

  美艳夫人忽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徐公子长得真好看,奴家从未见过有男人比公子更文秀潇洒的,谁家女儿见了能不心动?”

  徐子陵为之愕然,虽说大草原上的女子风气开放,大胆热情,说话直接,可是像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当面对初相识的陌生男人评头品足,还直言自己心动,则坦白至令人大吃一惊。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只因尚未见过‘多情公子’侯希白,他才真是儒雅多才的风流人物,小弟只能算是附充的。”

  美艳夫人“噗哧”娇笑道:“徐公子说话很有趣,公子你坐在奴家身旁,奴家那有空去想别的人?”

  马车驶离车道,在一座石桥旁的河边林荫里停下。驾车汉子默然安坐,仿似变成一具石像。

  徐子陵虽没有心情和她调笑,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伊吾美女确是颦笑生春,非常诱人,剑眉轻戚道:“夫人有甚么话,何不坦白点说出来?”

  美艳夫人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含笑道,“徐公子不耐烦啦?让奴家长话短说,五采石是否在公子身上?”

  徐子陵心叫来了,叹道:“是又如何?”

  美艳夫人香肩微耸,道:“公子为何不把五采石交给拜紫亭?”

  徐子陵洒然道:“今晚我们见到拜紫亭,当会如夫人所托把五采石交给他。”

  美艳夫人举起纤柔洁美,能令任何男人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摊开道:“奴家改变主意哩!请徐公子物归原主,奴家会对三位的仗义帮忙,永记于心。”

  徐子陵目光不由落在她动人的玉掌上,只见纹如刀割,整而不乱,当得上纹理如花的赞语,同时大感头痛,皆因五采石是他们与拜紫亭讨价还价的其中一项重要筹码,还她不是,不还她更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美艳夫人见他呆望自己玉掌,柔声道:“公子若想把五采石据为己有,奴家绝不会怪责公子,只会怪自己瞧错人。”

  这番话比大骂徐子陵更凌厉,徐子陵心念电转,暗叹一口气,探手外袍内袋,掏出五采石,放到她掌心上,仍以两指捏著不放,微笑道:“夫人是五采石的原主吗?”

  美艳夫人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捏着五采石下方,指尖与徐子陵轻触,欣然道:“公子可知这颗五采石的来历?”

  徐子陵迎上她那对散发野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愿闻其详。”

  美艳夫人道:“这是波斯正统大明尊教立教的象征,原名‘黑根尼勒’,意思是‘光明之石’,五十年前被光明使者拉摩带到大草原来,之后发生很多事,辗转多手,到最近才落进奴家手内。”

  徐子陵不眨眼的正视著她,皱眉道:“那原主岂非是拉摩?”

  美艳夫人欣然道:“拉摩正是家师。”

  徐子陵一呆松手,美艳夫人以充满欢喜欣赏的神色横他一眼,取去五采石,纳入香怀中柔声道:“谢谢徐公子,更感谢少帅和跋锋寒,奴家绝不会忘记此事。”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可否给小弟一个较为满意的解释?起初因何要托我们把五采石送给拜紫亭?若五采石成为装饰拜紫亭王冕之物,如何还可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娇嗲道:“都是尊神的指示嘛!公子对这解释满意吗?”

  徐子陵愕然以对,这也算是解释?不过五采石已安返她手中,确是不争的事实。

  忽然间他只想离开这个能令人头痛的美女越远越好,她令他想起纪倩,美艳夫人比纪倩少去那份江湖气,却另多一股使人迷惑的气质,叹道:“夫人请小心,回纥大明尊教的人倾巢而来,你现在的处境未必会比在统万时好上多少。在下告退啦!”

  寇仲在南厢屁股尚未坐热,敲门声再度响起。

  术文往应门,寇仲则移到窗前,凝神望去,心想假设来的是石之轩,自己究竟该逃还是硬著头皮应战。

  门开。

  术文一震施礼道:“原来是御卫长大驾亲临。”

  寇仲心忖谁是御卫长,旋即虎躯亦微震一下,只见尚秀芳在长腿女剑手宗湘花陪伴下,跨进院落来。

  寇仲此时反希望来的是石之轩,因为至少尚有一拼之力。但却又大感奇怪,她不是一夜没睡?为何还有精神气力来找他,且宋师道岂非要扑空?

  今回真是硬著头皮直迎上去,笑道:“秀芳大家和宗御卫长凤驾光临,令小弟篷荜生辉,哈!请赏光进来喝口热茶,哈!”

  术文移往一旁,以免阻挡从与大门相对的南厢厅中昂然步出的寇仲与尚宗两女的视线。

  尚秀芳像刚从温泉浴后走出来的样子,不施半点脂粉,身穿湖水绿色的裙褂,秀发披肩,仍是那么美得令人心醉,白他风情万种的一眼,道:“你的好兄弟呢?”

  寇仲心叫救命,尚秀芳的凿穿战术比他的更要厉害得多,只用眼瞟两记已打得他溃不成军,七零八落。这样下去,究竟如何了局?

  苦笑道:“我也想找他,进来再说吧!”

  宗湘花道:“秀芳大家有约在身,只是凑巧路过来和少帅打个招呼。”

  她的态度虽客气有礼,但仍有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且隐含敌意。

  寇仲的眼顺道下扫她那对长腿,故意气她,这才回到尚秀芳令他再难移离的俏脸上,微笑道:“我是否该说今晚见?”

  尚秀芳微嗔的横他一眼,转向宗湘花道:“宗侍卫长请稍待片刻,我和少帅有几句话说。”

  就那么轻移莲步,来到寇仲旁,牵著他少许衣袖,朝前方的南厢走去。

  寇仲像中魔法般乖乖随她去。

  徐子陵茫然在街道上的人潮中举步,返回四合院去。

  开国大典一天一天的接近,大草原各族来贺的使节团与各族来趁热闹的人从四方八面涌入龙泉,情绪气氛不断高涨,祸患危机亦同步酝酿。

  可是他却发觉自己对眼前一切失去思索和深究的兴趣。

  假如他现在立即赶往圣光寺去,恳求师妃暄永远不要离开他,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旋又暗叹一口气!因为他晓得他绝不会将这妄想付诸实行。

  师妃暄的离去,最大的问题是使他感到再没有甚么事情可恋可做,甚至乎大草原也失去吸引他的魅力。

  在统万城当他初遇美艳夫人,他确感到她秀色可餐,看著她不但不会沉闷,且是赏心悦目。但刚才他却只想快点离开她,这使他明白到没有人或物能弥补师妃暄离开后给他留下的空缺。

  他没有情绪低落,只是生出空虚无聊的感觉,无论干甚么事情,均不能分散他心里孤独和遗憾的失落感觉。

  这是他“牺牲”自己,“成全”师妃暄必须付出的付价。

  忽然间他晓得自己正陷身在曾说过的爱情陷阱中,没有气力爬出去!

  那是失去一切后的孤独。

  他不如也就那么消失掉,以后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甚至以为他已死了。

  这可怕的想法令他涌起不寒而栗的震惧,他摇头把这想法送走。以往纵使一人独处,他也从没有寂寞的情绪,可是此刻无聊和寂寞正侵袭他的心神。

  石青璇倏地浮现心头。

  唉!他是否真如师妃暄所说的,不肯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去奋斗和努力?

  一切都会过去,时间可令人从不习惯变为习惯。他也有点恨自己,为何不能像师妃暄般看破一切。世上所有事物均如春梦秋云,瞬息幻变,转眼后了无遗痕。

  然后他想起“虫鸣蝉唱”,刹那间喧嚷的人声车马声,潮水般涌进耳鼓内去。

  他改向朝圣光庙举步。

  甫跨进门槛,尚秀芳把寇仲扯停,在宗湘花和术文视线不及的门旁,香肩轻柔地偎进他怀内,柔声道:“少帅还有空想人家吗?”

  寇仲心中苦笑,记起在赫连堡面对金狼兵的千军万马,自以为必死的一刻想起她的情境,不过问题是当时他还想起宋玉致和楚楚,登时生出肝肠欲断的痛楚,这色艺双全的美女就像一团烈火,可以将他溶化,将钢铁炼成绕指柔。

  他感觉到她香肩柔软嫩滑的肌肤内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灼人青春,鼻内更满是她诱人的芳香气息。眼前的小耳朵晶莹洁白,圆美耳轮的弧线和浑圆的耳珠造成全无瑕疵的结合。

  天地旋转起舞,忽然间他发觉双手把她紧搂怀内抵着自己,且重重痛吻在她香唇上,销魂蚀骨的激烈感觉直把他送到九霄云外。

  尚秀芳娇躯抖颤起来,玉手似拒还迎地无力的按上他宽敞肩膀,香唇却作出热烈的反应,好片晌后忽然扭动身子,把他推开。

  唇分。

  尚秀芳张剧地喘息着,红霞满面,嗔道:“你……”

  寇仲呆若木鸡,仍未从刚才的迷人滋味回复过来,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失控至此,心中乱成一团。

  尚秀芳举手理好给他弄得散乱的秀发,神色逐渐回复平定,又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以能令天下男子颠倒迷醉的风姿露出个怪责他大胆冒犯的清晰表情,右手探前轻拍他脸颊,柔情似水的道:“不说啦!今晚见!”

  徐子陵驾轻就熟穿林过园,来到师妃暄圣光寺幽静雅致的禅室外,立刻听到有若天籁的甜美声音传出来淡淡道:“子陵是否有话漏掉呢?”

  徐子陵微微一笑,背着静室在门外石阶第二级油然坐下,话家常的道:“小弟刚才遇上大明尊教的美艳夫人,不知如何竟然想通一些事,很想与妃暄分享。”

  师妃暄欣然道:“妃暄正留心听着。”

  徐子陵面对圣光寺林荫深处不染俗尘的宁静后院,道:“妃暄说过不明白金环真夫妇为何不直接引你到龙泉来,还要诈作双双被杀,后更画蛇添足的找个周老方来掉包。”

  师妃暄的声音从后方室内传来,却仍似在耳旁听语的柔声道:“此事与美艳夫人有何关连?”

  徐子陵道:“这要从美艳夫人的来历说起,她的师尊是五十年前从波斯来的拉摩,拉摩本身是波斯正统大明尊教的人,携来代表该教的五采石。五采石原名‘光明之石’,是大明尊教的立教之宝。”

  师妃暄声音再在身后响起道:“拉摩携此宝东来大草原,当然有重要的理由,对吗?”

  徐子陵没有回头,晓得冰雪聪明的师妃暄猜到他的看法,沉声道:“拉摩要要对付一个或多个从波斯逃到大草原来的叛教者,不过拉摩的任务显然失败,因为那些叛徒在回纥落地生根,创立另一个大明尊教,还计划入侵中原,荣姣姣和上官龙便是他们的先头部队。现在的大尊,若非那叛徒本人,就是他的继承者。”

  师妃暄来到他身后,神态自如的在比他高一级的石阶坐下,微笑道:“子陵的测想虽不中也不远矣,可是我尚未看到与金环真夫妇的关系。”

  徐子陵别过头瞧着她淡然道:“关键就在周老方身上,因为他是回纥大明尊教五类魔之一。这代表颉利和大明尊教无论是携手合作,还是各自行动,他们均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务要置妃暄于死地。”

  师妃暄露出用心思索的动人神情,没有理会徐子陵凝注在她俏脸上的目光,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徐子陵把视线投回院落去,再移往在寺院上空飘过的一朵浮云,道:“金环真和周老叹的任务是要把妃暄引往山海关加以杀害。他们夫妇之所以要诈死,正为可在事后脱身卸责。岂知有那么巧就那么巧,我们刚好在同一时间出现山海关,登时把颉利的计划破坏。假若杜兴肯说实话,他或会告诉我们颉利当时大有可能正暗藏在山海关某处,否则如何能安排那次在燕原集差点使我们三人中伏的陷阱。”

  师妃暄点头道:“你把复杂的事情看得很通透,既准确又有想像力。”

  徐子陵苦笑道:“我该是迟钝才对,想这么久才想得通这么多。金环真夫妇当时该是潜离山海关,继续追踪石之轩,所以惟有靠周老方出马,引妃暄到龙泉来。”

  师妃暄皱眉道:“周老方扮周老叹告诉我金环真给大明尊教掳去,岂非硬要嫁祸给自己所属的教派吗?”

  徐子陵油然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何况大明尊教根本不怕撼上杀死师妃暄的罪名,这只会令他们一举成名,他们就像颉利般,不怕任何坏后果。”

  师妃暄道:“如此说子陵是否认为大明尊教在此事上是与颉利合作?但为何周老叹又要杀周老方?”

  徐子陵摇头道:“大明尊教肯定和颉利是对立的。”不由想起烈瑕向尚秀芳献乐卷一事。

  师妃暄讶道:“那为何周老方能配合得如此完美无瑕?”

  徐子陵沉声道:“他是依一个深悉颉利计划的人的指令行事。这个人很可能有明暗两个身份,暗的身份就是大明尊教的大尊或原子,明的身份是东北的黑道大豪和杜兴的拜把兄弟,集黑暗与光明于一身。”

  师妃暄轻吁一口气,道:“许开山!”

  徐子陵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安乐帮帮主因发现他这秘密,故遭到满门灭口的大祸。”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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