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终于无视七月酷热炎暑,毫不留情的驱散一切温度,率领着地狱的阴兵寒将凛凛地侵杀过来,与之相伴随的是骤然降临的烈夏雷雨!
灰蒙蒙的天空全部都是嚣张的雨滴,病房里的光线幽暗极了,龙镔呆傻的看着医生又是如同对待外公那样对病床上的钱老如此这般的忙碌。
一道激烈的闪电刺拉划破无边的雨云,紧接着就是一声响彻天地的雷鸣!
龙镔全身上下似乎就被这道闪电这声巨雷打中,耍时便有如被击中的枯树轰地燃烧起来!
一切视野里的景物同时喷涌出火山般的熔岩,炽热的烧灼着他的眼睛,那可怕的光亮和可怕的火焰一样,在瞳孔的底部疯狂的旋转着神秘,旋转着遥远,旋转着过去,旋转着未来,旋转着欢乐,也旋转着悲哀!
龙镔的眼睛完全血红,无助的血红,没有流动的液体,只是带着缄默带着木愣带着单纯也带着复杂,是他的眼睛决不是他的四肢,是他的灵魂决不是他的躯体,就这样走到钱老的遗体前,对着病床上的毫无生息却仍在微笑的钱老。
钱老好像睡着了,睡得这么香,静静的躺着,那清瘦的面颊上还挂着孩童般的微笑。钱老,眼睛是闭着的,嘴唇是合上的,钱老是睡去了,不过这种睡是永远的走,钱老和齐爷爷外公睡去了一样,是永远的走,从此不再回来。
这三位爷爷脸上都布满皱纹,齐爷爷脸上每一道皱纹刻下的是生活的艰辛与沧桑,外公脸上每一道皱纹刻下的是文学的求索和漫长亲情的思念,钱爷爷脸上每一道皱纹刻下的是岁月的惊涛骇浪和对人心人性的尔虞我诈的厌倦。
其实静儿爷爷和焦嵘森的脸上也布满了皱纹,静儿爷爷脸上每一道皱纹刻下的是不可理喻的玄机,焦嵘森脸上每一道皱纹刻下的是所谓的仇恨。
是的,钱老也是爷爷,是干爷爷。
记得就在静儿爷爷来的那天,钱爷爷就当着静儿爷爷、静儿还有康定庄的面,对自己交代了:“小龙,我已经正式成立了‘钱正生资产托管中心’,你是我的好孙子,是我为之自豪的当然的继承人。我那些转入到这个中心名下的资产就交由你处理了,呵呵,孩子,随便你拿它干什么,爷爷都相信你不会做错行错,爷爷早就写好了遗嘱了!不过就是一点,你不能被我的那些不孝儿孙把钱骗走了!呵呵。”
那话语那笑声就在耳边啊!甚至龙镔还至为清楚的记得钱爷爷这么交代自己:“好孙子,你现在是单纯的复杂,你将来可得要复杂的单纯哦!记得吗?”
不停燃烧的火焰终于引爆了灵魂的炸弹,龙镔陡然感到大脑里面针扎一般刺痛,他极力控制着炸裂,却从暗哑的喉咙里发出撕肝裂肺的不断重复着的喃喃声:“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第一章 如果这是你的意旨
龙镔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不知不觉昏迷过去了,醒来之后看看四周:哦,是在病房,不过不是钱老的那间。
窗外的雨还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被呼啸的海风夹杂着细心的冲刷着这座都市,似乎要洗去它诱惑而又浮躁的铅华;窗外的雨丝又是水做的线,密密的织就出神秘的网,将这座都市里的一切都浓浓的包裹起来,似乎要将一切都变成公平的混沌的一体,回归到远古原始的本来;窗外的雨滴还是苍天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香港,落在医院,落在此刻龙镔的眼里,就汇成了一条哀伤的河,这条哀伤的河又注入伤逝的海洋,龙镔就在这片伤逝的海洋里沉浮·····
静儿就守在龙镔的床前,不尽怜惜的看着他,她感应到了龙镔眼底心里灵魂深处那种令她不禁心碎的悲凉。
龙镔可以清楚的听到隔壁病房里传来的哀切的哭声,他开始努力的细辨着这些哭声是属于谁,辨别着这些哭声中的真假。
静儿看着龙镔不流泪不开腔不说话的有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了,极尽温柔的安慰道:“龙镔,如果伤心就哭出来吧,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的。”
龙镔轻摇了一下头,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浓烈的深吸一口,似乎很平淡的说道:“他们都在那里,是吗?”
静儿知道龙镔是在问钱老的那些儿孙,在香港的这几天来她已经见过了大半,便答道:“好像来了吧,有很多人,还有很多我不认识。”
龙镔点点头,继续抽着烟,良久又问道:“你爷爷呢?”
静儿低声答道:“去焦嵘森住的那个地方了,爷爷说他要去见见这个师弟。”
龙镔还是点点头,他一直没看静儿那花容蹙愁的脸,又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平淡的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静儿说道:“这雨,从天上落到人间是死去了还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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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爷爷在钱老和焦嵘森走了以后三言两语就折服了焦嵘森的手下,一个手下乖乖的带着老人来到这栋别墅,老人要见见这个所谓的高人这个胆大妄为逆天行事的师弟。
静儿爷爷站在高人的房门口,那喘着粗气的男人声音和着少女痛楚的呻吟一波一波传到他的耳里,老人神情自若似乎充耳不闻。
老板焦嵘森被克星龙镔当场骂死的消息已经使焦嵘森的手下心惊胆战,他们都远远的跟在老人身后,想看看这个老人是准备如何教训那个老色鬼的,说实在的话,他们也对这个老东西老色鬼非常不满,甚至有些迁怒于他。
静儿爷爷站在门口听这淫荡的声音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却依旧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倒是那几个手下觉得应该提醒这个在干活的半疯老头该停手了,一个手下便走上去硬着头皮对静儿爷爷强笑一下,举起拳头使劲擂门,喊道:“大师,大师!出事了!快出来,有人找你!”
里面的声响停住了,一会儿却突地传出狂笑:“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才好,出事了才好哇!哈哈哈!”淫荡的声响更加大了,那个苍老的狂笑声音时不时在喊叫道:“快点哭!快点哭!······啊······哦······舒服······快哭!······哈哈······”
这实在是过分得佛也发火!静儿爷爷终于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撞开它!”
那个手下慌忙哎了一声,退后几步使劲发力用肩头对着门撞去!
砰——哗!门开了。
静儿爷爷平常的走了进去,两具赤裸的躯体正在房中央的这张大床上绞缠着,那个苍老的男人身躯犹自在这具洁白的女人胴体上拼命抽动。
静儿爷爷一眼就认出这个老男人正是自己五十多年没见过的师弟,他心里由来结出一团怒火,禁不住喝道:“阳修!”
正在疯疯癫癫享受女人的高人根本就漠视房门被撞开,但是却被这个冷不丁响在耳边的名字吓了一跳,他记得自从大陆解放他逃出大陆以后就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算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这是他五十多年前的名字,是谁在叫他?
这一惊一吓令他马上清醒过来了,他突然记起来自己是在开坛做法的时候昏迷过去了的,怎么现在会在床上操女人呢?还赤身裸体的被这么多人观看?
他本能的反手扯过床单遮住自己,又本能的回头向那发声之人看去。
这不是大师兄吗?这不就是那逼着自己在师父遗骸面前立誓的大师兄吗?对,就是他!就算再过二十年也绝对可以一眼就认出他!他那双眼睛依旧那么令自己心悸!
高人阳修将右手掌急速的在床单下掐算,却发现自己心乱如麻根本无法背诵那些复杂的口诀,他强烈的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静儿爷爷山一般的精神压力,颓然之下他放弃了卜算,强定心神,阴毒的道:“苏玄,五十年了,没想到你竟能找到我!”
静儿爷爷清湛透彻的眼睛焕出灼灼神光,沉声说道:“阳修,是五十四年了,我知道还和你有这次重逢之缘。”
高人阳修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静儿爷爷压制住了,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他竭力镇定着慌乱的心神,克制四处奔涌的血气,默念这五十年苦修的邪门咒语,嘴上却道:“我也找了你五十四年!老天庇佑,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静儿爷爷定如磐石,依旧沉声说道:“不用找,这是我们之间有未了之缘。”
高人阳修邪恶的嗤声道:“是吗?五十多年了,你还是象师父那样,开口闭口就是缘,无欲无求,你累不累?”
静儿爷爷语气变得淡淡的,道:“你也还是那样,欺师忘祖,修习那些邪门歪道。”
高人阳修格格笑道:“你少给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五十年就听你和师父说腻了,什么邪门歪道,我看你才是修习邪门歪道,我这可是正宗的道门修真!”
静儿爷爷全身似乎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光华之中,淡淡的语声破空而来:“你干了这么多天理不容的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高人阳修对天狂笑道:“天谴?笑话!我从没杀过人沾过血,最多不过给一些凡夫俗子一点教训罢了,何来天谴?”
静儿爷爷面容平静,眼睛直盯着阳修的眼睛,说道:“你受邪法所惑,采吸处女元阴,你屡教不改又攀附焦嵘森,纵容协助他为非作歹,你为虎作伥,企图用巫术咒死龙镔,你作恶作得还不多吗?”
高人阳修刚定的心神又骤乱起来,兀自强辩道:“随你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你不能违背师门意旨,把我怎么样!”
静儿爷爷静静的看着他,淡声道:“是的,师门早有意旨,只要子弟不犯杀人罪行后代掌门就不得动用五雷家法进行处置。当年你在外骗取钱财被师父责罚闭门思过三年,你又趁师父仙逝之时对昏迷的师妹犯下淫行,我也只能把你逐出师门罚你终生不得踏入大陆,你自己也跪在师父遗骸前立下了如此毒誓。可是你先背叛了誓言,你踏进了中国大陆,你逃不掉毒誓反噬的,阳修。”
高人阳修紧张的辩解道:“我没有,香港不是大陆的,它和台湾一样,都是自由世界的自由国家,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静儿爷爷微微一笑,道:“真不知你五十年来都学了些什么!这么没长进!亏得当年师父还暗地里夸你对师门数理神算的悟性是我们七位师兄妹中最高的一个!”
高人的脸色倏地黯淡下来,嗓音有些颤抖的道:“师父真这么说?”
静儿爷爷忆起恩师也有些伤怀了,轻叹一口道:“没错,师父还说就怕你将来走错路,他说你命里犯有天杀劫,还说你和师门的缘分太浅,而你的物欲太强,若不是因为你的祖辈对师门有恩你的悟性也高的话,他是不会收录你的。师父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你的一生!阳修,你趁早回头吧,还来得及。”
高人阳修目瞪口呆良久,似有心动,却突地同遮在被单底下的女人碰了一下,他立即又想到什么,狂笑着道:“哈哈,回头?我看你是害怕我报复你吧?你满嘴胡言居然还冒充师父的意旨!笑话!”
静儿爷爷冷声道:“阳修,看来你真的是泥潭深陷无可救药了,我就问你一下,你难道就不怕天杀劫吗?”
阳修狂笑道:“什么天杀劫?我的命格里根本没有!”
静儿爷爷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三师弟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祖师爷不过五又是怎么死的?”
阳修邪声一笑,道:“你又准备杜撰什么故事?”
静儿爷爷根本不答他的话,淡淡的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准备作法咒谁?我不相信你看到这个孩子心里会不慌。”
阳修心脏猛地一跳!